沉香玫瑰   作者:世人满   简介:   金主总裁身体有病心里也不太正常大反派alpha X天生偶像快乐没烦恼显眼包奶甜omega   abo流水账甜文,年上年龄差。   余宸明穿成一本狗血娱乐圈abo小说里结尾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小偶像,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离男主攻受们酸爽剧情,坚决不做别人爱情路上的踏脚石。   然后那仅有一面之缘、且在小说里疑似大反派的娱乐公司老板就给他发来了邀请——邀请他契约结婚。   余宸明:?   大老板云颢,基因评定等级最高的Alpha,单身且有钱,长了一张惊天帅脸,坐在他对面,说:因为你的信息素能缓解我十几年来的信息素失调症带来的失去味觉的副作用。你与我结婚,我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给你。   余宸明:还有这等好事!   没出息想快乐咸鱼的小偶像立刻收拾收拾行李,欢快地奔向了反派——他老板阵营。   不过余宸明还有点儿疑惑:自己这小身板还没分化呢,而且根据小说情节,要分化也是个Beta,身上真的有什么信息素吗?   ——直到分化的那天到来,余宸明在昏昏沉沉间感到他老板咬住他的脖子;Alpha的臂膀如牢笼,将无知无觉、被迫转化的年轻Omega紧紧锁住。   他是治愈他的药,杀死他的瘾。 第01章   余宸明一开酒店大门,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冷颤,鼻头都红了。他提着两大袋昨天做了一下午的半成品,一溜小跑地找到停车场里的小餐车,掏出钥匙摁了开门后钻进去。   导演在摄像后面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今天不是和柳越分到一组吗?”   余宸明嘿嘿一笑:“队长昨天好累,我今天自己一个人也行的。”   说完了就利落地钻到驾驶位,正准备打火,又被导演笑着阻止:“有驾照了吗Amber,就要开车。”   Amber是余宸明的英文名;余宸明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他鼻头红红,小脸生得又乖又甜,缩在座位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偷偷开车,结果还被抓包,于是又换来节目组摄像助理大哥们一阵笑声。   但余宸明是真的忘了这件事——他还是不太适应现在的自己,粉嫩嫩的18岁,根据这世界的常识还不算完全成人;每天早上醒来一照镜子,感觉脸上都是满满胶原蛋白。   他没打算下车回去找队友,扒拉着车窗可怜兮兮地看着离得最近的摄像:“帮我开车好不.......晚点去就错过上班时间啦。”   那摄像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年龄差不多都可以生一个他,受不了小孩嫩白那张脸说软话,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在哄闹中把摄像机给了助理后上了车。旁边余宸明热切地打开手机导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腰带,朝助理小哥悄悄比了个耶。   车开了出去,空调暖气开着,他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出去后,开始有点昏昏欲睡。   周围的景色都很陌生,他们现在是在f国拍团综的倒数第二期。团综名叫《加油吧,打工人》,主题很简单,就是现在当红偶像男团RELOARD到各种地方白手起家打工,并创作歌曲的半旅行半生活综艺。能来国外拍摄,一半说明他们还算火,一半说明团里有人。   方才导演说的柳越就是他们RELOARD的队长,如今当红顶流,是个人美心善,气质温和的alpha。本来这一期开始的时候余宸明就抽签抽到和柳越一组,任务是外出摆摊赚够一定的生活费,但他们昨天其实已经就赚得差不多了,剩下这点业绩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冲,而且柳越也有更重要的事做,比如在酒店多筹备一下他们最后一期要排的新歌。所以余宸明刚才才会先斩后奏,上车了后给柳越发微信,让他放心把打工的事儿交给他。   当然,完成节目任务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在避着柳越。   因为柳越就是他好几年前读过的一本小说主角。   想起这件事,余宸明就忍不住叹气——原来他也不叫这个名字,他原姓安,搭边的可能就是余宸明的英文名叫Amber,以及他们的工作都是偶像。那本小说他都是出道之前无聊打发时间看的,情节记得模糊,就记得看到里头有一个什么ABO的设定,看着有点新鲜。   那时候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穿到这样一本书里,还成为里面一个一闪而过的背景板角色。   曾经他是个偶像,素人出道,唱跳靠后天,只有脸和性格不错,勉强没太糊。但小说里的余宸明却年少出道,RELOAD成团的时候才17岁,无论是唱还是跳的条件都比过去的他好太多。可惜,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要,小说里的余宸明却偏偏要在团里作妖,后来散团了,柳越如日中天,但他自己却查无此人了。   他们团五个人,这个时候还没散,但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痕。余宸明只想尽力不掺和,不添麻烦,来点普通队长队友情,安安分分的度过这段还在团里的剧情。   这时,余宸明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但他没看。摄像大叔已经把小餐车开到了导航的位置——这附近是F国一处老街区,同时也是一条金融商业街,历史悠久,景观雅致,寸土寸金。几天前余宸明在节目组的帮助下,跟这里的一家老咖啡店谈妥,可以让在他们门口旁边的空地上停小餐车卖可丽饼,赚赚生活费。   余宸明跳下车,先跑去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这家小咖啡店的老板是个满头银丝的蓝眼睛老太太,虽然已经把店交给儿子操持,但每天早上都会来店里坐一坐——当时就是这位老太太同意他们停餐车卖可丽饼的。   老太太看他蹦进来,脸上露出笑容,挥手让他来坐,还给他塞了几个刚出炉的面包。周围有几个常客也冲他打了招呼;小孩实在长了一张太乖巧可爱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把整个安静的小咖啡店都照亮了。   可丽饼太甜,不适合老人,所以余宸明这几天早上都会给老太太带一点花果茶作为感谢。他吃掉热呼呼的面包,坐在柜台旁聊几句天气日常,然后才跟着老太太的儿子把一大箱咖啡推到餐车旁,支开棚顶和招牌,准备开始营业。   可丽饼很好做,材料都基本已经准备好了。而早上这附近的精英上班族各个西装革履,必买一杯咖啡,也很自然地被餐车上的奶香甜味和鲜亮甜食所吸引,纷纷买带一份当早餐带走,所以他们生意非常不错。   有几个这两天的熟客,还会在餐车下面和余宸明聊几句;余宸明围着格子围裙,手里小木铲子把面糊一摊一卷,加点草莓、糖渍苹果、奶油、巧克力酱和糖粒,一卷一装袋,递出去时候说出的英语都好像带着点儿被热气氤氲的奶味儿。   甜的东西总会让人心情好,而做甜点的人也是一道风景,所以没到两个小时,余宸明就已经赚够了目标的钱。   餐车里还剩下不少材料,余宸明想了想,拒绝了导演再赚点儿的提议,把剩下的食材全都做了,给队友们留了一份(特别给队长留了一份馅料满满的,摄像头特写),然后给关照他们的老太太送了好几份,招待了咖啡店的几位熟客。   送得差不多了,但还剩下几份,导演这时候提议说:你把剩下的送给路人,顺利成功后,再给你的资金加1块钱。   这种和陌生人示好的任务也算是综艺必备,余宸明本来的性格其实也算不上开朗外向,所以导演还很想多拍他窘迫成长的样子——但无奈现在小孩壳子下换了个人,这几天过得是顺风顺水,眼下区区送几份可丽饼,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嫩脸,能有什么难的?他专挑成熟的职场女性送,不止送得快,甚至还有开放的外国人毫不避讳地给了小孩脸颊一个吻。   余宸明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和几位酸酸的助理和摄像炫耀脸上的唇印。这时候导演又发话,不行不行,得找一位男的送。下一个,你找一个男的送!   行呗。余宸明擦了唇印,在附近闲逛,搜索目标。他走到小咖啡店后面一个公共花园里,这块历史悠久的街区附近有几座特别高的现代建筑,摄像说好像是个什么什么抑制剂的医药公司,垄断全世界百分之七八十的市场,所以才有资格在这里鹤立鸡群。余宸明又听到了什么这个世界陌生的性别设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还好小说里他后来分化只是个普通beta。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真见过一次柳越给自己打抑制剂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不舒服,怪吓人的。   走到近处,那几座高高的现代建筑挤着一个小花园,看起来更有压迫感了。没什么好看的,余宸明本来准备走了,却忽然注意到一个站在花园边缘的男人。   那男人很高,穿着西装大衣,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余宸明视线一停,就移不开眼了,原因无他,那男人长得太帅——宽肩长腿,薄唇高鼻梁,锐利得像是一把刀。看着是亚洲人,可光影与烟雾模糊了线条,也模糊了特征和年龄。   “就他了!”颜狗余宸明兴奋地搓了搓手,迈开腿跑了过去,动作快的摄像想拦都没拦住——那男的一看就是个alpha,alpha领地意识强,对味道敏感,而男性alpha则更是有着比较难惹的刻板印象。不过人都已经跑出去了,摄像就只能自我安慰:没准Amber就是招alpha喜欢呢……刚才那不就是个女alpha看他可爱,所以才亲了一口。   这边余宸明已经和那男人搭上话了,先用的英语,hello,先生,你是f国人吗?男人点头,他换回国语:“异国他乡相遇也是缘分,请你吃一份甜点哇!”   夹着奶油和草莓的可丽饼递过来,散发着诱人甜味。但奇怪的是,那男人第一个反应是皱眉——应该不是担忧什么陌生人给的食物不安全,他已经看到了后面有摄像机,而眼前这个小孩又生得过分精致好看,可能是录节目的网红或者明星。   男人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余宸明忽然抽了抽鼻子,好奇地说:“你身上的味道好特别。”   男人顿了一下,这时候奇怪的人变成他了;这个看着可能刚成年的小孩好像没有性别常识,浑然不觉对alpha说你身上味道特别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可余宸明是真的不知道这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还没完全习惯这个abo世界。看眼前的男人长得帅,二三十岁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虽然抽烟,但凑过来却闻不到什么烟味,而是能嗅到一股厚重的木质香味,挺好闻的,所以直白地给了夸赞。   男人微微侧头,眼神在余宸明光洁的后脖颈一扫而过。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余宸明一眼,伸手接过了可丽饼,当着面咬了一口。   余宸明这时候才发现男人的瞳孔是浅灰色的。怪不得看起来帅得离谱,可能是外国混血吧——他大剌剌地、怀抱着那种看帅哥养眼的心情盯着男人的眼睛看,接着就看到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然后猛地看向他;那种随意且淡漠的眼神瞬间变了,连带着空气中那股奇特味道都浓郁起来,让余宸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余宸明还不清楚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alpha的信息素,十分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第一个反应还是,自己这么后退一步好像不太礼貌,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了,就开口问:“好吃吗?”   那男人的浅色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然后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这帅哥话是真少啊。余宸明更尴尬了,刚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柳越。感谢队长,电话打来得太是时候!他捏着手机,冲男人笑了笑:“好吃就好,祝你一天顺利!”接着就摆摆手,准备开溜。   但男人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余宸明被吓了一跳,回头听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宸明乖乖地回答了:“Amber。”   “Amber,”男人低声重复,眼神一寸寸地扫过眼前男孩那张茫然无知的脸,如野兽盯住了猎物,舌头舔掉了粘在上唇上的一点奶油,“……我想之后我们会再见面的。”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希望大家喜欢! 第02章   回到酒店,余宸明把可丽饼放在套间的桌上,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没人应答,余宸明想柳越大概带着耳机在房间里写歌,所以拿着可丽饼准备去敲门,但上到二楼,却迎面碰上了他们团的邓捷。   邓捷很高,快有一米九,剃了个寸头,还染成了蓝色的,属于余宸明不能理解的那种夸张审美。邓捷一看到他就皱起眉,问他:“你去哪儿了?柳越呢?”   还好摄影和助理都回去休息了,楼梯附近也没有摄像头。余宸明装得无辜:“去卖可丽饼,”他把一份递过去,“队长忙,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邓捷把可丽饼袋子打了一边去,对这种甜腻食物表达了明确的厌恶,又恶声恶气地对他说:“所以你这两天什么都没找到?真没用!”   余宸明反应了一下,想起,这说的好像是小说前期一段剧情相关的事儿。他心里mmp,面上笑嘻嘻,试探着回答:“捷哥,说不定他俩已经没关系了?”   邓捷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柳越不会放着这样的好机会不用……瞧他那个娘们兮兮的样,根本就是有意勾引。”   邓捷明晃晃地表达了他对柳越大厌恶,而余宸明也确认了,这确实是小说里写过的情节:他们队长虽然应该没有什么"有意勾引",可和那谁不清不白确实是真的;他没亲眼看过——可小说里写过:小说的主要情节就是一段波澜起伏的娱乐圈AA恋,一位主角是柳越,而另一位则是新晋影帝杨景维。   杨景维去年刚捧回了内地影视金奖,风流跋扈,风评两极分化,可偏偏有脸,有演技,也有后台。大多粉丝还是慕强,就算是绯闻多些,脾气差些,都无伤大雅,可以用“毕竟是个alpha”这样的说法掩过,同时还能给广大吃瓜群众带来争议的热度。   这个Alpha强大,张扬,有领地意识,且还有征服欲。余宸明记得小说里写,杨景维游戏名利场多年,本来就对送到手边数不胜数的柔软omega有些厌倦,刚好在一次活动碰到柳越,见柳越那张脸太对自己胃口,又被对方的拒绝挑起了征服欲——搞一个alpha到手,一下就成为了短期内影帝的目标。   这事写到小说里,看着好像很刺激,但余宸明看了就只有一个想法:哈哈,真是给闲的。   而这件事吧,好死不死却让邓捷知道了——邓捷是他们团内的rapper,大直男alpha,成团之前就靠上综艺小火过,可后来人气却被柳越反超,一直内心忿忿。几个月前,他在演唱会后台意外撞到新晋影帝杨景维和柳越拉拉扯扯的样子,震惊之余,又有恶心,不满和仇视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现在他一心想要搞垮柳越,觉得柳越身为个alpha还靠潜规则上位,就不配享受这么高的人气。但柳越看起来却又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破绽,他想搜集一些可以当黑料的证据散播出去,却搞不到手——柳越自然能察觉到他的敌意,多有防备,而团里的其他人,一个油盐不进,一个是柳越的迷弟,就剩下一个摇摆且没什么存在感的余宸明。邓捷半威胁半利益引诱,就想让他去柳越那里挖点什么东西出来。尤其是参加这个节目后,没少撺掇着让余宸明和柳越组队。   余宸明当然不可能把主角卖了。他记得,小说里他确实是邓捷的帮手,后来RELOAD解散时候闹出过柳越大黑料,自己应该没少出力。不过和主角对着干的结局当然不好,邓捷作为前期一个小反派,之后还被杨景维封杀了,而余宸明后来也变得查无此人,当然也有同样的原因。   就这些日子短暂的相处来说,他觉得柳越人还不错,知道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卖饼,微信不回还会打电话来问;担心他年纪小,性格内向,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干活会遇上困难。就凭这点,余宸明就不会在邓捷面前多说柳越一句坏话。   邓捷好像也有些察觉到余宸明的性格态度好像变了一些,但是对方说法也没什么漏洞。余宸明长了一张天生乖巧的脸蛋,邓捷以前还没太多感受,只觉得对方畏缩,软弱——但现在余宸明似乎表情明媚生动了许多了,说话的时候微微睁大眼睛,或者软一点声音,自然地感觉像是撒娇。本来邓捷就浑身都写着大alpha主义几个字,面对这个还没分化的小孩,他也没法做些什么,只甩了脸色后低骂几句后就走了。   余宸明抱着被嫌弃的可丽饼,慢吞吞地继续往柳越的房间走,忽然一回头,正撞上楼下一双视线——是陈春生。   陈春生,他们团里唯一的omega,也就比他现在大四岁,脸又小又瘦,穿着白衬衫,留了长发扎起来,乍一看像是个女孩——陈春生死死盯着他,目光里有着深深的敌意,嘴巴张开做了个“给我记着”的口型。   这是看见了他和邓捷在说话,觉得他们要对柳越做什么坏事,所以在警告他呢——余宸明想。这个omega是柳越的迷弟,是个不知世事险恶的富家少爷,似乎和他们现在所在公司的高层有什么关系,后台硬挺,几年前非要闹独立,遇到不少麻烦,后来碰到了柳越,柳越对他多有照顾,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柔、绅士的alpha,所以迷得不行,比柳越一众粉丝还像个狂热唯粉。   余宸明把手里的可丽饼举起来,正要递出去,却看陈春生朝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咱们这团真的迟早得散啊。   余宸明提着一个都没送出去的可丽饼,悲伤且忧愁地走到队长房间前敲门,进去后发现除了柳越,他们团最后一个人孟理也在——孟理拿着自己的吉他正在弹奏,柳越则对着歌词在唱,勤勤恳恳,当为敬业偶像之楷模;这是在排练他们团综结束时候要演唱的新歌。余宸明十分感动,赶忙双手递上可丽饼:“队长,孟哥,来补充点sweet power。”   他们唱的这首歌好像就叫Love Power,也不知道是谁想的这么少女的名字。   柳越最近在控制饮食,一看可丽饼就摆手,倒是孟理饿了,毫不犹豫地接过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挺好吃的。”   柳越想吃,但咽了下口水,还是忍住了,看向余宸明:“下次出去得和我先打招呼,”他看着余宸明还有些红的鼻头,责怪道,“早上我一出门看车不在停车场,还以为被偷了。”   “我错了队长,下次一定跟您报备!”余宸明认错得很快,然后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歌准备得怎么样啦?”   孟理当即弹了一段,柳越跟着唱——余宸明在门外听就觉得不错,近着听更是好听,就是这歌词和歌名一样,都特别少女,特别春心萌动,几个大男人上去唱跳,多少需要克服一些羞耻。   孟理一边听,听完了拿纸和笔就直接在词曲上改了起来,这下谁是作曲作词不言而喻。余宸明忍不住多看了孟理几眼——他们团的最后一人孟理是个beta,年纪是他们团里最大的,样貌是很传统的那种周正帅哥,但不大乐意说话。看寡言帅哥这样子,真不太像会写恋爱歌的。   柳越声线清亮,转音高音都把握得很不错,就是到了rap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团的rapper邓捷不在,孟理帮着唱了两句,但终究不是他擅长的,注意力一集中,手里弹的就有些乱。   余宸明在柳越旁边坐下,说:“我来唱这段。”   柳越看了一眼,没好意思说,他们团这忙内唱抒情副歌还可以,rap从来不太行,但他没直白地拒绝,倒是孟理很直接:“你不行。”   “我行的!”余宸明搓手手,“孟哥,你让我试试。”   柳越一偏头,看余宸明眼睛发亮,心一软:“那你唱一段,这里变奏,记得要跟上。”   孟理没再反对,低头弹吉他,柳越开始唱,到了rap部分,余宸明一开口唱了第一句,柳越就猛地回头看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孟理弹吉他的手也一顿,听了一会儿后有点压不住要翘起的嘴角,大概是觉得余宸明这张脸加小奶音唱rap有点违和,但弹完这一段后还是客观评价:“确实还行。”   柳越很惊讶:“你什么时候自己练了?原来不是对rap不感兴趣的吗?”   余宸明摆摆手,话里很谦虚:“就是看捷哥唱挺帅的,试试,试试。”   穿书之前他就是唱rap的,不过原来他声音低,现在声音清亮一些,再加上他也没来得及磨合练习,唱rap听上去带着点没成熟的生涩,不过正适合演绎这种恋爱歌曲。可孟期理和柳越都能听出来除了声色以外的功夫:余宸明一口气唱下来吐字清晰,气息连贯,怎么听都不止像是“试试”。   余宸明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这小孩先天条件各方面都真的不错,年纪小,可塑性更大,曾经他素人出道,很多东西已经定成了框架,可现在,他又有了能够探索和舒展自我的机会。   穿书好像也不全都是坏事!等他们团散了,他就可以摆脱男主和小说情节,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活一次了。   余宸明自个儿“嘿嘿”笑了两声,但又赶紧坐直了身体,小声和柳越说:“队长,我就是……偷偷学学,可别和捷哥说啊。”   柳越看了余宸明一会儿,迟疑地点头答应了。三个人之后又合了一遍歌,简单排了一下舞蹈动作,余宸明因为早上起太早,止不住地打呵欠,先回去补觉了。   就是可惜手里拎着的可丽饼都凉透了,也没什么人吃。余宸明回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又吃掉一个,觉得有点甜过头了。他忽然想起早上在公园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明明看起来就像是华尔街精英,和软乎乎的甜点处在两个极端,可当时却吃得很干净,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一个人。就是最后和他说,以后会再见面的,让他莫名觉得怪怪的;他这张脸应该还没那么有名吧!   明天就要跟着综艺节目组回国了,以后肯定不会遇到了。余宸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鼻尖似乎总是萦绕着那股淡淡的木质味道。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第03章   综艺最后一期平平无奇地录完了,余宸明精疲力尽,和经纪人请了一周的假回家躺着。   唱跳不是问题,就是被RELOAD团内部那点儿勾心斗角给累到了。陈春生在排练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把脚崴了,还赖到了邓捷身上。邓捷心情不太爽,于是彩排就一遍遍地重来,柳越想当和事佬,却差点在镜头前被邓捷甩脸。孟理最后不得不现场改歌词,减少了陈春生的部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是余宸明挑剔,这要放在演唱会,估计得被不少粉丝喊着要退票的。   他们一个月后还真的有两场演唱会,余宸明休息这一周后,就要投入到演唱会的筹备中了。   公司有给他们安排住宿,但他和邓捷都自己有地方住。余宸明回到住的小公寓里,扫视一圈,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手机里的联系人也很有限,原来的余宸明看起来是非常孤独的一个人。这倒是方便了他现在融入这个身份。   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出车祸死的,现在又获得了重新活着的机会,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充满感激,第二天就去买了点儿纸钱,蹲在阳台给过去的自己和余宸明烧了。   休假开始,他先窝在家里熟悉了一下这个对他来说还比较陌生的娱乐圈,以免之后被问问题答不出来、接不上梗。然后又仔细回忆了记忆里的小说情节,把关键点都记在纸上——不过看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没想起太多内容。   不过有一点还是记得的,就是RELOAD解散的时间,大概就在开完这两场演唱会之后。   两个原因,一是组团签约的时间差不多到期,二是那时邓捷终于搞到了柳越和杨景维的拉扯照片,编了黑料散播出去,柳越一下子从顶流偶像跌落至全网攻击。而邓捷也就趁这个机会提出了解约,跳到另外一个公司去了,所以RELOAD彻底解散。   啊,问柳越低谷的时候另一位男主在干什么?杨景维在拍戏,觉得不算什么大事,还等着柳越撑不下去了,过来跟他服软。   ——就是这么狗血且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节,小说看也就那样,要发生在身边,余宸明觉得自己还是远离得好。   RELOAD解散之后——余宸明给自己规划着:之后,他还是想要唱歌、跳舞。他喜欢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在欢呼和瞩目中挥洒汗水。以前他的梦想就是自己在最大的舞台开演唱会——可惜,还没走到那一步,他就出车祸死了。   不过他也知道凭借现在的热度,需要达到那一步还需要努力。他其实也有考虑是否要签约别的公司,可他目前有的资源实在太少,原主自己是个不太善于交际的人......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先和孟理拉好关系;他们团内的这位孟哥应该是五个人中最有作曲才华的人,小说里给柳越写了不少出色的歌曲,算是RELOAD团成功背后的男人。   他们团的经纪人叫刘思思,是个雷厉风行的女alpha,很念旧情,也有能力,后来成为了柳越的专属经纪人。余宸明觉得自己要是这两场演唱会表现得好一点,说不定可以得到刘思思的点拨提携。*****假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剩下两天了。这天一大早,余宸明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踉跄走到洗手间,发现眼睛都是红的——他梦到了自己出车祸的那一刻。死亡的感觉徘徊不散,一想起来仍然是如临深渊的可怕。   他深呼吸了几下,决定出门跑步。跑得满头大汗,他的情绪这才都宣泄出去。回来洗完澡后,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这张嫩得出奇的男孩脸庞,又捏了捏额头上的黑色刘海——这几天他虽然已经开始适应这儿的生活,但这张脸偶尔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落差感。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他需要努力地接受现在的自己,好好珍惜自己的第二次人生;作为余宸明而活,也为自己而活。   他甩开复杂的情绪,决定先从改换成自己以前比较熟悉的风格造型开始做起;原来的余宸明拘谨内向,衣服也都是保守少年风。他出门,先给自己换了个发型,又去商场好好充实了一下衣柜,刷卡买了个爽。   两天后,他顶着新造型出现在公司练习室,所有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余宸明给自己染了一头亮眼的浅金色,刘海分开,露出饱满的额头,里头穿了一件亮红偏粉的破洞背心,外头罩了一条黑色兜帽外套,下头则是紧身深色牛仔裤加短靴——黑口罩带着,露出两只眼睛,抬眼扫过来,带着一点生人勿近的冷与凌厉,却偏被身上的色彩碰撞与修长高挑染上了一丝慵懒惊艳。   但口罩一拉,露出乖巧的脸蛋,一弯眼睛冲熟人笑:“思思姐!孟哥!”瞬间,酷哥就变成了甜包。   经纪人刘思思被这等反差冲得一愣,差点没控制住伸手撸一把小孩翘起的头毛:“换造型了?”她顿了一下,“挺好的,保留到开演唱会吧。”   余宸明当即十分得瑟地跳了一段之前排的舞,扭腰扭屁股,再夸张地一甩头发,臭屁道:“超帅!”   刘思思乐得不行,就连孟理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站在一旁的柳越像是有点没休息好,眼睛下面有一点青,但也被余宸明逗得笑了起来——实在是太像那种装酷的小孩子,夸两句就原型暴露。   邓捷还没来,也只有陈春生十分不高兴地盯着他,余宸明就当没看到,转身无聊地对着孟理输出土味情话,什么“哥早上来这么早不累吗?不累?可你在我心上来来回回走了好久。”孟理又被土又被油,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抽搐着,但凡没一点礼貌风度,一定都直接撸袖子揍小孩了。   好在刘思思接了个电话,走过来把余宸明叫走了。余宸明不知道是啥事儿,困惑地跟着她进了隔壁空空的录音室,坐下后,刘思思先是夸了几句之前他在《加油吧,打工人》里面的表现,说他没有以前那么内向了,以后要继续保持。   然后,刘思思忽然犹豫了片刻,说接下来两场演唱会结束之后,和你们的签约也差不多要到期了,有什么打算吗?   余宸明实话实说:“没得,还要思思姐照顾。”   刘思思有些不信的样子,但看余宸明也不像是说谎,便直接道:“综艺录制结束后,梦端有人找我,想签你。”   梦端?梦端是啥——哦,余宸明想起来了,印象中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型娱乐公司,几乎包揽了目前演艺圈里面的实力演员。歌手偶像好像其旗下的子公司也有签,但即便是子公司的待遇,也要比他们现在这个公司好很多,可见梦端的实力之强。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余宸明迷茫:“为啥?因为我帅?”   刘思思看了他一眼:帅.......跟着梦端那些个资深演员比帅?   “可能看你有潜力,”经纪人斟酌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但她其实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她手下的艺人好像哪个都比余宸明要有潜力,就说同一个团的,柳越难道不更好?但实际是对方点名道姓要余宸明。   她说:“今天下午五点半,差不多排练结束后,你跟我去和梦端见一见。”   余宸明当然是点头,离开录音室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思思姐,你怎么没放假的时候和我说这件事?”早点说,他还能准备准备。   刘思思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本来是想的——但对方听说你在放假,就立刻说不需要打扰,放假结束后再谈。”   啊这......余宸明心里的困惑更多了。   邓捷姗姗来迟,多给了余宸明新造型一个眼神,余宸明装乖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缩回自己的位置上了。他们排练新歌,每次中间休息的时候,练习室里真的是泾渭分明:柳越旁边粘着陈春生,孟理旁边粘着余宸明,邓捷阴沉个脸,一直在刷手机。   终于挨到五点,其他人还要练,刘思思过来把余宸明带走了,先去洗个澡换衣服,到了公司外还有专车送。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把他们送到了一栋极其现代化、阳光照射在玻璃墙面犹如闪烁着金钱光辉的大楼前。余宸明下车,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地,进去了大楼后被前台礼貌地带上最高楼层,然后坐在了休息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等待。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大大大迷惑。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办公室出来,指示前台先带刘思思去旁边的会议室坐,然后走向了余宸明。   “余先生,这边请。”   余宸明看了一眼西装男人胸口的金属名牌,写着一个简单的“John”,他猜应该是秘书之类的,乖乖地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正对着的那扇用指纹刷开的玻璃门;空旷的办公室铺着深色的地毯,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衬衫的高大男人,听到动静后转过头来,露出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第04章   看清办公桌旁边男人的面容后,余宸明震惊得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不是当时他在F国路边遇到的那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   叫John的秘书把他带到沙发前,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就离开了。而那高大的男人从办公桌走到他的沙发对面坐下,还带来一阵熟悉的木质香味。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余宸明脑袋里嗡嗡响:真不愧是一本小说,故事非常戏剧性啊!谁知道路边碰到的精英男会是货真价实的霸道总裁——电梯的这一层标签是不是写着董事长办公室来着?   “呃,谢谢?”   这时候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能有幸收到大公司的邀约,应该不是有什么潜力的原因,而是被眼前这位看上的。   但他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吧,不就是送了一份可丽饼......老板当时拿到的第一反应还挺嫌弃的呢。难道是看上他的脸?   这样的想法出来的下一秒,就被他自己掐灭了。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之间还隔着老大一个茶几,半点儿也没有要被潜规则的气氛;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要有的!一是当时他记得当时他们俩路边说话的情形,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二来是对面这张脸、这样身材、这样身份的总裁,想要情人,条件好的不是一抓一大把,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一穷二白没胸没屁股的小偶像。   “签约的事情,已经和你的经纪人在谈,我们要谈的是别的事。”   管他是不是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事儿他当然要好好抓住——于是余宸明配合地前倾身体:“老板请讲。”   小孩大抵是想装得狗腿殷切一点,嘴里都已经叫上老板了,可仰着脸看他的模样却只有乖巧。男人名利场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简单好懂的小孩。他的手指敲了敲扶手,沉吟片刻后,说:“等你分化后,和我结婚。”   余宸明瞬间变成迷茫猫猫头,背后逐渐浮现出宇宙大爆炸的恍惚。   “我旗下公司会无条件给你安排最好的资源,并且等我退休后,你可以获得梦端百分之十的股份。”男人说话利索直白,抬手从茶几上拿出一份用牛皮文件夹,“具体的内容可以看这份合约,也可以协商调整——”   “等、等下!”余宸明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这么荒唐下去了;什么,结婚?霸道总裁看上我已经够离谱了,现在居然还要往霸道总裁包养我的方向奔驰——他立刻直截了当地发问,“和我结——为啥啊?”   小孩的反应相当诚实。男人抓着文件夹,前倾身体,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把茶递给我。”   秘书走的时候只给余宸明前面放了一杯茶,还好他没动。余宸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端起茶碟上的茶杯递了过去。男人接过,低头抿了一口。   “我患有信息素失调症,副作用之一是失去味觉。”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茶水,男人低声说,“二十多年,一直如此,直到遇见了你。”   ——啊、是那个可丽饼。   余宸明反应过来了,并努力回忆男人当时吃东西时的表情,好像确实有一点不对劲?   “你的信息素似乎能缓解我的信息失调症。”男人又喝了一口茶,“就像现在,虽然没你亲手做的味道那么明显,但也能尝到一点味道.......所以,我想要的是你能够待在我身边,并且负责我的日常饮食。”   这么一解释,余宸明的接受度和理解度顿时大幅度上升。他其实并不了解什么叫信息素失调,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生活的地方最大不一样的就是这个第二性别的设定了——所以前几天在网上补习娱乐圈知识的时候,他也顺便恶补了一些有关abo第二性别的新闻和常识,感觉确实有不少五花八门,闻所未闻的医学知识。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没必要编造这种自我身体缺陷来骗他,而且,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要是他失去味觉二十多年,有能够治愈的机会,肯定也会紧紧抓住的。   只不过,“您有没有考虑过雇我当,呃,保姆?”   做个饭什么的感觉没必要用结婚这个程序完成吧?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余宸明怎么算,怎么觉得好像吃亏的反倒是老板。   男人简略地回答:“单身太久也有别的麻烦,综合考虑下来,你现在确实是我最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余宸明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夹,脑袋还有些乱糟糟的。想了想,又迟疑地问:“我对信息素不太了解.......不过,我觉得我以后应该是beta?应该没有信息素才对?”   “你还没有分化。”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十八岁是法定成年年龄,如果是alpha或者omega,一般都会在十八岁之前分化,而医学上认证一般十九岁后不分化的,就会是beta;所以其实余宸明到现在还没分化,十有八九就是beta了。但男人看起来完全不担心这件事,第二性别如何,并不重要,这么久来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孩的出现能缓解他失调症的症状。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推出去,说:“我的提议完全出自真心。合同里的条款你可以拿回去看,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但希望你这个月给我答复。”   余宸明拿起了那个牛皮文件夹,非常快速地扫了一眼——哎,不能多看,越看真的越心动;自己就算能做偶像在舞台上唱跳到八十岁,似乎都赚不了合同上这么多钱。   男人等会儿还有会议,于是站起身,要把他亲自送出办公室。余宸明脑袋里都还是合同、结婚、合同、结婚、信息素之类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倒是不担心对方骗自己,因为自己身上真的没啥值得骗的,只是满心还是充斥着那种无端走狗屎运的惶恐,觉得好像轻飘飘地做了个像是活在一本小说里的梦还没醒。   正想着,脚下迈步一下没刹住,肩膀撞到了男人的后背——一靠近,他就又能嗅到那股浓厚的木质味道。   ......啊,应该是沉香。余宸明这次终于分辨出来了。沉香的味道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不太喜欢、稍显刺鼻,但是余宸明却莫名地觉得很好闻。   他迷糊地抬眼,正对上男人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本来锐利如刀,可在此刻,却因为凝视而呈现出一些专注和深情,好像眼中只看着他,再没有别人——直到这时候,余宸明的小脑袋瓜里才迟迟有所反应:哦,不对,原来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点暧昧存在的。   他脑海忽然浮现出之前刷微博一瞟看到的推送广告,标题就是:“信息素契合?那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他!”   自己的信息素能治人家的病,好像也算是一种契合和命中注定?余宸明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呐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礼貌地伸出手,简单自我介绍:“我叫余宸明,你也可以叫我Amber。”   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孩。   其实就在他吃掉那个可丽饼当天下午,余宸明的档案就已经发到了他的手上——档案无聊而平庸,跟他那日亲眼所见的并不一样,他还以为对方或许有那么一点儿人前人后的城府,所以才会来选择接近他;更甚者,可能是被安排设计着来见他。他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可今天当余宸明用完全不同的装扮走进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和他说话,他立刻就能辨认出,这根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不清楚信息素,不清楚娱乐圈,更对他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这样坦诚又毫无畏惧地望着他。   男人的喉结上下一动,反手握住小孩的手,低声回答:“我叫云颢。” 第05章   余宸明觉得云颢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抱着文件夹在回去的车上想了好久,都没能想起来。   刘思思打从看到余宸明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后,神色就一直非常复杂,下楼的时候,那个叫John的秘书还递给了余宸明自己的名片——直到到了车上,她总算有机会小声问余宸明:“文件夹里是什么?你和C总聊了什么?”   好像网上外面都叫梦端集团的掌权人为C总。余宸明当然不会把文件给她看,只是含糊地说:“一些别的事。”云,姓云——好像小说男主攻杨景维那边有什么亲戚姓云?不是前期的角色,应该是小说后期......刘思思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惹祸,所以就很自然地认为余宸明是跟梦端董事长有什么关系——不可能是亲戚关系,她知道余宸明和家里关系极差。那,那就只能是那种潜规则的事儿了!在她看来,喜欢找余宸明这种类型的有钱人会很多,又嫩、听话,而且干干净净。   她换了个问题:“C总人怎么样?”   “挺好的,特别帅。”余宸明回答。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点也没注意到经纪人的复杂神色:小说后期要有像是云颢这么帅的角色出现,他应该有印象才对啊。   刘思思没见过梦端集团的董事长,但据说也有三四十岁了,而且从没有听过有人说这位董事长帅。她有些怀疑眼前的小孩是不是被骗了,又问:“多大岁数?”   余宸明还真猜不太准云颢的岁数,成熟,但又绝对说不上老,跟老外似的很难猜,只能估摸着:“二十八?三十?”   刘思思觉得余宸明肯定被骗了,于是婉言说了几句——可说完了也有些迟疑,因为方才谈签约的时候,梦端开的条件确实太好,自己手下的艺人若能去梦端,前途肯定一片大好。只是小孩还这么小......她良心上有点说不过去。   “你自己怎么想?”最后她问。   余宸明当然还在想:姓云,后期角色.....说到后期角色,他其实只记得一个反派,这个反派半路出场,没有露相,却把杨景维搞得特别惨——也不是用什么抹黑封杀的俗套方式,而是直接搞垮了他的背靠家族和公司,搞得大少爷处处受挫,风光不再,一度差点再无翻身之日。不过这样的低谷期也给了杨景维和柳越发展关系的机会,所谓患难见真情,扶持走过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杨景维也对柳越动了真心。不过,情感得意,职场还在失意,杨景维的处境还是没什么改变,要不是后来这个反派自己出了意外,忽然消声觅迹,这本小说可能结局就得是底层小夫夫从头开始再奋斗人生。   能搞垮杨家,那势必是个商业巨头——余宸明想到云颢那巨大办公室落地窗,看着手里的牛皮文件夹,心里一咯噔:不会吧不会吧,云颢不会就是这个反派吧?他的人生不至于这么戏剧,随便路边卖个饼都碰到剧情关键人物吧?   他没啥心思回答刘思思的盘问,用“我在想想”的话应付过去。然后回家后第一件事他就是去搜梦端和董事长的消息,但搜出来的全都是旗下艺人的各种新闻,网上几乎没有一点关于梦端董事长的消息,这人似乎低调得很——但是余宸明想到对方那张惊为天人的帅脸,啊,这如何能低调?娱乐圈居然还有人能做到低调!越想越觉得背后有点凉,看放在桌上的合同都觉得有点烫手了。拒绝?接受?   拒绝的话,他以后会不会在娱乐圈难混了?但是接受的话,和一个陌生的、还可能是小说反派的男人合同结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余宸明纠结思考了一晚上——但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了。他不是什么庸人自扰的纠结性格,什么事儿都有轻重缓急,他现在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到RELOAD演唱会的排练中了。演出时间越来越近,各种日程安排也让他忙得团团转。   演唱会演出倒数两天,他们飞至A城,开始现场彩排。团里的气氛不好,排练每次都很痛苦,所以余宸明除了往孟理身边凑以外,一旦休息就脚下抹油,溜得老远。   孟理一开始还挺抗拒小孩的亲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意识到余宸明没什么坏心思。小孩生得乖巧,性子大有转变,排练认真,整天蹦蹦跳跳很有精力,看着要远比那几个糟心队友好,所以也渐渐默认了对方的接近。   余宸明也很开心,和孟理打好关系不亏。痛苦排练一天结束后,他饿得不行,受不了清淡的饮食,自个儿带着口罩帽子到附近有名的小摊上打包小龙虾,顺便来一份孝敬他孟哥——他其实也有一些粉丝,但粉丝数量少,没有柳越和邓捷的那么疯狂,再加上他换了造型后保密还做得不错,大剌剌地夜晚出去溜圈,倒也没人认出来。   他拎着啤酒小龙虾回酒店,为了避开酒店大堂可能有的粉丝,走后门爬楼梯到了二楼,准备坐员工电梯上去——忽然听到角落有争执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还特别熟悉。   “杨先生,这样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是alpha......你在事业上升期,我也正在.......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啊这,这不是他们队长的声音?队长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余宸明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巧正撞上吃瓜现场。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你没看过我的新闻?这根本不算什么.......”   “那我更不会答应你——”   “你不满意这个?宝贝,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发誓——”   哇,这……另外一个声音低沉性感,虽然他没听过,但不是杨景维还能是谁?声音听上去好听,可余宸明被说话的内容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在空调冷风下头打了个冷战。   相比较起来,柳越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冷静礼貌,但跟流氓讲道理只是鸡同鸭讲——余宸明想,就书里写的,估计杨景维越看他这个拒绝的样子,越忍不住要上手呢。   理智上来说,他俩总归是要在一起的,外人凑合不太好。但余宸明听着听着,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两人这个时候情感还没双向,他队长听上去确实很不情愿,但又不好对新晋影帝说狠话——柳越性子就这样,天生软,少了点儿刚,所以才会和杨景维拉拉扯扯,搞出几十万字跌宕起伏的娱乐圈文来。   余宸明搓了搓手里的塑料袋,心一横,还是往前迈步,喊了一声:“队长!”   声音那个嘹亮,把拉扯中的两个人惊得一顿,然后趁这个机会,余宸明一个滑步溜进来,装作大惊的模样:“啊,保安咋叫私生饭溜进来了!“然后就手脚比划着挤进两人中间,装作自己是保安经纪人的样子,挡着柳越往后退,嘴里叨叨着:“文明娱乐圈,不做私生饭。不签名,不签名哈.......”   他手里还抓着小龙虾袋子,空中一比划,顿时弥漫起一股鲜辣香味儿,有什么暧昧气氛都被冲得干干净净了。   杨景维眉头皱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怕他昂贵大衣沾上油位似的。他堂堂影帝,什么时候被人当成私生饭,一时气血上涌,拉下了口罩——余宸明一看,嚯,不愧是能拿影帝的人,真是轮廓分明、刀削斧凿的一张俊脸,在他见过的人里能颜值排第二,确实是他们这些贫瘠偶像们不能比的。   所以他真心实意地说:“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杨景维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柳越本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听小忙内这嘴巴没门把的胡话,冷汗都要下来了,赶忙捂嘴把人往身后拉:“抱歉杨先生,他年纪还小,不要见怪。”   余宸明还装模做样地挣扎了两下,帽子都被扯歪了,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发光,呜呜哇哇地还想要说话。杨景维这会儿找回了风度,把口罩戴上了,冷冷的看着余宸明,问柳越:“你拒绝我,是因为喜欢这样的?”   余宸明一听这话,快给自己搓下一层鸡皮疙瘩:这到底是什么自恋油腻男的台词啊!   但他没自觉,自己本来长得嫩,确实是会让alpha生出保护欲的那一类。杨景维之前没少碰到过这样的类型爬床,对余宸明的脸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小孩嘴是够欠的。   柳越连忙说:“这是我们团内的成员。”然后又小声和余宸明说,“你不认得他吗?”   余宸明很诚实:“不认识,”毕竟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一次元版本啊!他理直气壮地把胡话说到底:“我看你站姐都是女的啊。”   杨景维有些受不了了,被打岔后本来和柳越亲热的计划眼看彻底泡汤,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听这没脸没皮的人说话;他看了柳越一眼,说:“晚上我还有飞机……柳越,我能够给你的有很多,你继续在这个团里只会被这样的废物拖累——好好考虑考虑吧,下个月,我会在D城。”   柳越的脸色沉了下去,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敢,而杨景维预料之中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   余宸明则表现得很惊讶,立刻转头问柳越:“啊?现在的唯粉唯到连我们的演唱会都不看了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啦!”   杨景维匆匆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大步迈得更快了,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光。柳越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就沉重地压了下去,赶紧抓着余宸明进电梯上楼。 第06章   “谢谢你。”柳越说。   余宸明把小龙虾给孟理送过去,回头看柳越还站在他房间门口,有些紧张地四周张望了一下——还好邓捷不在,赶紧开门把人带进来了。   “那人是谁?”余宸明把啤酒放在桌上,“杨景维吗?”   柳越没想到余宸明好像真的不太认识这位新晋影帝,迟疑地点点头。被团内最小的成员撞见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他应该解释,却难以开口。   但余宸明并不在乎,他早就知道这俩人有一腿了,所以只是劝告:“队长,下次还是得小心点,捷哥好像一直想抓你的……要被人撞见了,可能对杨景维没啥影响,但对你不好。”   杨景维风流成性,勉强算是个优质好A,但柳越也是个A,且两人地位悬殊,传出去估计会变成柳越别有心思,为上位爬床——那他现在温柔亲和的人设就得垮。本来邓捷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想要拿到一些可以散播的实锤,后来也确实得逞了。   柳越又说了一次:“谢谢。”   余宸明摆摆手,实诚地说:“虽然咱这家迟早得散,但你现在还是我的队长哇。”   柳越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这时候余宸明才注意到他有一点淡淡的黑眼圈——开始慢慢解释:“我和他不是......我没有想和他一起。你别误会,也别把他的话听进去。”   余宸明嗯嗯啊啊地点头,心里想的是,现在还没有,但以后就有啦!   “他长得确实挺帅的。”余宸明评价,“就是感觉油了一点。”   柳越无奈极了:这是重点吗?“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刚才在下面,我差点被你吓死——要是得罪了他怎么办?”   余宸明倒是觉得影帝日理万机,应该不会小心眼到来找他的茬吧,他能有什么把柄......等、等下,哦!   被今晚的发生的事儿一激,他猛地想起了之前忘记的一段小说情节:嘿,杨景维后来还真能找机会抓他的把柄——原身的父亲好像就在杨家公司里工作,还混得不错,小说里提到一次,说他父母曾经为了彻底站稳脚跟,想要把他送到杨景维的床上。   哇,倒也不必如此狗血!一想到这件事,余宸明都快吐了。   不过结果成功是肯定没成功,“余宸明”在后面的小说情节里存在感低得根本没露过面,因为这个情节出现一次,也只是给情侣制造矛盾,恶心一下两位男主,纯纯工具人——不过,这不代表以后这事儿不会发生、没有什么隐患。   柳越见他神色变了,以为小孩到现在才知道意识到自己冲动的后果,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无奈和紧张,软声安慰:“没事儿的,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余宸明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角落的行李箱上——里面装着那从梦端顶层办公室里拿出来的牛皮文件夹。他出门时顺手塞进了行李里。   柳越又安慰了余宸明几句,小孩头毛乱翘,眼神游移的样子显得迷茫又无措,因为有些不太高兴,嘴巴还无意识地嘟嘟着。他毕竟是个alpha,平心而论,杨景维说得没错,比起一样硬邦邦、气势过分逼人的alpha,他确实还是要更倾向于余宸明这样又乖又软又活泼的小孩。   原来,余宸明的性格好像没有这么活泼,但现在他变了......无论是性格,还是台上的表现。   ”我没事儿。“余宸明摆摆手,”别担心,队长,咱们就好好把演唱会开好就行。你也别被影响了。“柳越短促地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被影响。他没有办法很直接地拒绝杨景维,一方面确实是性格使然,但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自己的下一步考虑......他偷偷地翻看过杨景维以前传过的绯闻对象,其中确实有两个被影帝捧了起来,这方面杨景维说话算话,同样也有说话算话的资本。   作为团队顶流,刘思思其实已经私底下让他好好考虑以后的出路......他何尝不知道RELOAD团内部已经出现裂痕,只是他身为队长,却要为此负主要原因,心中有很多的不舍和愧疚。所以,最近他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   余宸明也看出来他脸色不好,忍痛地把啤酒塞进他手里,大哥似的拍了拍他肩膀,粗声道:“睡觉前喝一口,闭眼啥事都不要操心。”   小孩装大人永远都可爱,柳越又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撸了一把忙内乱翘的头发:“本来就要没收。你还小呢,不许喝酒!”   余宸明抱怨地喊了声“好的妈咪”,然后嫌弃地把他往门外推。送走了队长后,他看时间还不算晚,从行李箱扒出了那个牛皮文件夹,又从里面抽出那张名片,对着电话打了过去。   ——他该作决定的时候向来毫不迟疑。   电话很快被接通,余宸明还没来得及说声John先生你好,对方反倒先开口喊了余先生。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想和云先生见一面,聊聊上次谈的事情,不知道云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John回答得很快:“余先生是三天后演唱会结束?到时候C总应该还在B城,我可以尽快帮您安排机票和行程。”   B城就是余宸明住的地方,有人帮买票回去,他当然也乐意,便说:“好的。”   “期待与您的见面。”John礼貌地说,之后又祝他的演唱会顺利,才挂掉电话。   余宸明深深吐出一口气,接受邀请,他已经有了相对应地决定。他自我感觉已经差不多解决了一件大事,瞬间身上的担子就减轻了很多,于是快活地脱了衣服,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了。但躺进被窝,拿起手机,他忽然发现微信出现了一个新添加的联系人——本来以为是拿到了他的手机号码的John,但对方的名片上写着一个C。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余宸明直接备注了一个”老板“,然后通过了好友申请。对着空空的聊天框,他寻思了半天怎么打招呼,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发了一句“两天后见啊老板”。   对面倒是回得很快,也说了一句:“嗯。演唱会顺利。”   余宸明莫名地被戳中了笑点,嘎嘎地笑了两声:这个对话怎么看怎么奇怪,两个陌生人,却好像装得对彼此很了解一样——荒唐的就像是牛皮文件夹里那份合同。   他打字:“谢谢。”接着又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对面没有再回复,余宸明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睡觉去了。 第07章   第二天晚上,在几乎要掀翻场馆的尖叫声中,RELOAD演唱会落下帷幕。   余宸明累得直喘,往台下走的时候有工作人员给他递水,他扭开瓶盖直接往脑袋上浇,头发打湿,T恤贴身,他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小狗似的甩了甩头,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阵尖叫。   他累得都已经没啥心思转头营业了,孟理看他下楼梯都晃,大步走过来扶了他一把,低声问他:“没事儿吧?”   余宸明摇了摇头,靠着孟理一直走到后台休息室,这才彻底瘫倒在椅子上。孟理又给他要了一杯水还有巧克力,让他吃一口,但余宸明吃不下去,就喝了两口水。   累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陈春生之前崴脚的伤没完全好,有些动作和跑场是他代替完成的,这身体的体能比原来的他还是要稍差一些,本来也就是勉强达标,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演唱会中途柳越和陈春生的耳返都出了意外,同为vocal,余宸明临时多solo了一曲,合唱的时候还为保险唱了难度高的部分——整个演唱会的意外一波接一波,两个多小时下来,搞得他身心俱疲。   柳越很快也进来了,一看他倒在椅子上脸都有些发白,紧张坏了,绕着他直转圈。   “别转了别转了队长,”余宸明给自己掐人中,“头晕。”   这时候邓捷和刘思思一起进来了,刘思思看起来很高兴,给他们看手机,说演唱会上了好几个热搜,效果好棒。余宸明连头都不想动,听他们叽叽喳喳说话,闭着眼睛差点睡着,模糊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Amber!”   他一下就醒了,看到是刘思思。刘思思激动地指着门口,说:“快看!”   他偏头一看,看到两个工作人员源源不断地在往休息室搬巨大的花篮花束——几乎全都是玫瑰,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孟理帮抱了一大捧过来给余宸明看,余宸明看到上面贺卡写着:“To Amber:演出顺利。”   他昏沉沉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把贺卡一翻,看到背面写着两个字:“晚安。”   晚安......?余宸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的微信对话,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本来以为老板是个公事公办的刻板男人,但居然有意想不到的有趣和体贴地方。   收到礼物很开心,被人惦记和关照着更令他快活,他顿时感觉浑身的疲惫都轻松了不少,低头深深地嗅了一口玫瑰花香,觉得有点太甜,还是没沉香味好闻——然后他快活地仰头和孟理说:“哥,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嘴唇也沾着水,像是怀里的玫瑰一样;白软的小脸望着人,露出一点请求,任何人都没法说不,就算是酷哥孟理也忙不迭送地翻手机出来,给他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张。   其他人都有些无法相信:这到底是哪位忠实的粉丝,竟然直接订了这么多花直接送进休息室。陈春生更是难以置信地直接说出了口:“他自己买的吗?他哪有什么粉丝?”   柳越立刻回头说了他一嘴,陈春生立刻嘴巴一撇,不高兴极了。而余宸明根本没听到,他喜滋滋地从酷哥的手机里选了张最好看的,打开微信发给自己,然后再拿回自己的手机转发给老板,顺手带了了一串爱心表情包。   “好像有些多,”余宸明伸着脖子看那么多花,带是带不回去的,就说,“各位工作人员忙了这两天也辛苦了,每个人都送两支花吧。”   那几个送花进来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收了雇主什么要求,立刻都点头说没问题。余宸明手里这捧他自己就拿着了,掏手机又喜滋滋地拍了好几张——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收到粉丝礼物耶!啊、可能严格来说不是粉丝,但是管他的!   孟理看他还是挺累的样子,问他:“再休息会儿?”   余宸明摇摇头,觉得还是赶紧收拾回酒店,明天他还要去见老板呢——他换下演出服,洗了把脸,抱着他的玫瑰从后面的专用通道往停车场走。   很多粉丝还没离开,聚在会场外面,还有一些站姐还在停车场外面等着。   风吹得温柔,外头还有隐约的歌声,他们几个人前后走出来,无论真心还是假装,脸上都带着笑。孟理走到余宸明身边,看他还有点儿摇晃,干脆一弯腰,就要把小孩背起来。   余宸明吓得差点把花弄掉了,还是柳越跑过来帮着拿了——孟理一背,才发觉小孩就是小孩,轻得没什么重量;可余宸明自己不乐意,扯孟理的领子说我超重的,快放我下来,结果他孟哥弹射起步,一下跑出去好远,颠得余宸明嗷嗷直叫。   外头站姐的长炮咔咔直响,不用想,晚上回去又是一个小热搜。   不过余宸明没啥精力再看微博,被放上车,车一动他就睡着了,最后也不知道是被谁弄回房间的。   他这一脚睡得踏实,第二天一睁眼,窗外一片阳光明媚。他深吸一口酒店26度空调,心态上感觉像是在吸南方的芬芳阳光;感受着昨天用力过度的身体酸痛,他闭着眼在被窝里胡乱摸着,终于摸到手机,打开一看,一长串未读消息上头的时间写着:11:38。   妈耶!John之前给他发短信,给他订的是今天12点飞回B城的飞机,这不得误了点!   他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冲进洗手间洗漱,收拾好了出来再看未读信息,才发现九十点的时候John发短信给他没回,就直接帮他改了航班,而且告诉他说,来接他的车已经到了酒店门口,让他随时联系。   这是什么贴心的一条龙服务!余宸明十分感动,但也觉得不能让人久等,赶紧换了衣服,拖着行李箱去餐厅找他的经纪人和队员们打个招呼。   大家起得都晚,现在算是聚在一起把早餐午餐一起吃了。柳越看见他很高兴,说:“昨天那么累,这个点应该早就饿了吧。快来。”   孟理伸手叫服务员多拿一副碗筷刀叉,但余宸明摆摆手:“我有急事要赶飞机,先回B城了。”   这事儿之前他已经单独和刘思思打过招呼,经纪人点了头,和颜悦色地说:“嗯,路上小心,回B城我们再聚。”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要单独先走,柳越刚想要问有什么事吗,但余宸明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坐在窗边的邓捷往外头看,看到远处的停车场有一辆奔驰开过来,余宸明从酒店门口出来,很快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嚯,真是小看了他,”邓捷冷笑一声,“这是抱上了谁的大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他,柳越拧着眉头说:“——Amber可能只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邓捷白了他一眼,还在不高兴地抱怨:“怪不得这些日子对我爱搭不理的,拽得七八万似的......你们俩谁都别说谁,根本半斤八两。”   孟理放下刀叉,发出“叮哐”一声响,站起来冷着脸:“我吃完了。”然后和刘思思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餐厅。   陈春生凑过去和柳越小声说话,但柳越显然没什么心思听。很快邓捷也扔了筷子走了,刘思思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毕竟她知道,余宸明确实是真的抱上了一条金大腿。同时,邓捷自己私底下找好下家签约公司的事,她当然也清楚。柳越和陈春生基本上是会留在她手里,接下来,她只需要再问问孟理的意向。   该散的时候就散,互相不耽误,还维持点体面,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这边赶往机场的余宸明对他走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本来应该再看看手机消息,但是上了John发给他的车牌号的车,才发现上头还坐了一个年轻女孩,看着二十出头,自我介绍说叫柠柠,是个beta,是在梦端工作的艺人助理。   柠柠看着很活泼,一看他上车就很激动,说哇塞真人看起来要比舞台上还要可爱!昨天她也看了演唱会,真的超级棒——然后还立刻递出一张照片让他帮忙签名。   余宸明签了个大大的“Amber”,有些惊讶于对方也来看了演唱会,点着头哈哈谦虚了两句。他有些不明白为啥柠柠会在这里,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就给他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余宸明现在一看别人递给他文件就心里紧张,就怕又是一份契约合同。   但翻开一看,眼睛都瞪大了;居然真的又是一份合同。   “......这是?” 第08章   知名上星旅游综艺《世界角落》已经拍摄过了三期,因背后资本雄厚,制作精良、话题不断,以一己之力让旅行综艺成为一度让众平台争相投资参与的热门项目——包括他们之前的《加油吧打工人》,也有不少模仿的影子。之前休假时,余宸明在复习娱乐圈知识时,也没少看过这个综艺的cut。   如今,《世界角落》第四季开播在即,微博上已经预热过一轮,出场嘉宾未定——余宸明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有不少人挣破脑袋想要在节目露面。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现在这综艺的常驻签约合同上。   余宸明揉了眼睛,又看了一遍合同,愣愣地挤出一句:“昂?”   小孩起床后收拾得着急,这会儿浅金色头毛乱翘,脸上还有点儿红,看起来就像是个柠檬团子。柠柠瞬间荣升成为余宸明妈粉,心里嗷嗷叫“崽崽好可爱”,嘴上体贴温柔:“你先看看合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余宸明迷茫地看了两遍合同,倒是一个问题也没有问,下车时塞进行李箱,等上了飞机,他一拉毛毯,从起飞睡到了落地。下飞机后走贵宾通道一路出了机场,来接的车余宸明叫不出牌子,但一看就知道贵得不是他们普通人能理解的。   车门拉开,露出了John的脸。   “好久不见,余先生。”John礼貌地点点头。柠柠去坐了副驾驶,而John和余宸明坐在后面——余宸明问:“现在去见云——C总?”   John点了点头,余宸明就不再说话了。   柠柠从后视镜看他们,想说些什么,但不太敢开口,看起来有点怕John的样子。倒是John先打破沉默:“您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有,但我觉得去问C总比较快。”余宸明闭着眼睛回答,想着塞进休息室的那些玫瑰花,综艺合同,机票,豪车......以及那个仅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   John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宸明。车开了一个小时后停下来,不是在梦端公司,而是在一家餐厅前。余宸明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起床后什么都没吃,飞机上饿过的那阵被睡过去了,被带进包厢后,立刻眼巴巴地盯着果盘,趁John和经理说话,偷了两块西瓜塞进嘴里。   这家餐厅也是那种他看着大门就会望而却步的高档地方,包厢装修得更是私密精致,后头单独有一个小厨房。余宸明坐了一会儿,刷刷手机回信息,然后,包厢门打开——云颢走了进来。   看到他,余宸明才想起,两份合同被他塞在行李箱里,行李箱还在车上,没拿上来。   这样也好,他不打算去拿——不想云颢一伸手,John就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两份文件,全都用牛皮文件夹包着,整齐地放在桌上。   余宸明无语凝噎,可能是他的目光太直白,云颢拉开椅子坐下,隔着桌子在对面问他:“怎么,饿了?”   余宸明摇摇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夹,感叹道:“2023年了,贵公司还没推广无纸化办公吗?”   走到门口的John差点脚下一滑,好在用高超的业务能力稳住了表情,安静地关上了门。   云颢有趣地看着陷在软椅里的余宸明,说:“这样其实更方便。”   余宸明这才”哦“了一声。想来也是,要是老板微信给他发合同,他看了标题可能就觉得是诈骗,一定顺手拉黑——而现场昂贵的牛皮文件夹和男人那张毫无死角的帅脸就可以让一切荒唐事变得令人信服。   侍者开始上菜,余宸明看着一个个巨大盘子端上来,精致的摆盘在角落点缀那么一点吃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们一般平民有时候实在是不太理解有钱人的高档口味,来的路上他看到有麦当劳,现在真想出去叫个外卖。   “谢谢你的花,”余宸明先开口,不太有食欲地继续靠在大椅子里,以观赏对面帅哥的脸当作精神上的进食,“我还是第一次在演出后收到花——非常非常好看。”   “你的演出完全值得。”云颢颔首,“我有在网上看到。”   余宸明一听,想起自己还没看网上演唱会反馈,赶紧掏出手机,热切地问:“在哪儿在哪儿?”   他微博上挂的是小号,点开热搜榜,很快就找到了相关话题——柳越和邓捷甚至还有自己的单人热搜,他点进#演唱会那一栏,最上面一条万转就是一位粉丝直拍:这还是个“柳条”,柳越的粉丝,前面vip的座位,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拍了很多他的镜头。   余宸明点开转发评论,不少粉丝路人都在问,那个金发小哥是谁——余宸明的粉丝少得可怜,转发解释的没见几个,都是团粉在回:是团内的忙内Amber。   余宸明心满意足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正撞上那对浅色的眼睛。   他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尴尬地哈哈了两声,说:“吃,吃,菜都要凉了。”   云颢也没有碰刀叉,淡淡地说:“吃不出味道,凉热都一样。”   余宸明被一噎;这才想起,眼前这样看似完美毫无缺点的男人,却因为信息素的问题不得不忍受失去味觉的折磨,实在是很令人惋惜。想想,有人居然没有办法喝可乐吃炸鸡!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离开松软的背靠,用刀叉夹了一小块还算能顶饿的羊排,前倾身体,放进了云颢的盘子里。上次不是说他转个茶过去能喝出来点儿味,这次应该也能?”你尝尝?“小孩看起来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眼睛里闪烁地却是狡黠的试探。云颢深深地看着他,在他把手抽回之前一把抓住——而后就着他的手,低头把那块小羊排放进了嘴里。   余宸明一下就呆住了。   男人的手很大,很冷,几乎能把他整个手都攥进掌心,那股木质香味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不错。”云颢评价,“原来这就是这家店的味道。”   余宸明本来主动的立场瞬间颠倒,瞪圆了眼睛,同时胸口飞快地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这个男人是在跟他示弱、还是在和他调情?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是个双性恋,初高中仗着脸出色交过女朋友也交过男朋友,但最多也不过是牵个手亲个嘴。正经人,纯情得很。后来出道做偶像,就与恋爱彻底绝缘了——所以他对这方面真的还不太敏感,因此摸不准老板什么意思,脸上本能地有些热,准备要把手抽回,却再次被握紧了。   云颢望着他,声音低沉,开门见山:“我以为你来到这里,是来和我说'yes'的。”   余宸明脸还有点红,但还是大胆地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话,问:“你还想多吃点吗?”   他没再尝试抽手,而是跳下椅子,然后往旁边拉——坐在方桌的对面确实太远了,所以他直接把椅子拉到了云颢旁边,然后再给他夹了一块芦笋。   因为旁人的接近,云颢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余宸明不知道,这样忽然接近一个alpha是有一定危险的,但云颢很快就放松下来,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小孩的手背,然后才缓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他低头把芦笋吃了。然后余宸明给他夹虾、三文鱼、沙拉,他来者不拒,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余宸明第一次觉得喂饭这件事居然挺有意思的。男人近看更好看了——高鼻梁、薄嘴唇,右眼眼皮上居然还有一颗痣。而且对方吃饭的动作很干净,身板挺得很直,不像是邓捷那样整天松松垮垮的,这一点也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是打算在见了你后再做决定的,”他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已经有答案了,于是开口说,“要一起过日子、做舍友——就算是做保姆,也得看看合适不合适。”   云颢有点反应过来了:这小孩似乎没打算来和他签那份契约结婚的合同。   “所以我们可以试试。”余宸明把手放在牛皮文件夹上,“半年,如果半年相处后,我们都觉得适合,就签。”   小孩是单纯的小孩,但也是聪明的小孩。   余宸明偏头看云颢,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舔了一下嘴唇:“Yes or no?”   云颢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伸手覆住了他放在文件夹上的手,低声说:“Yes.” 第09章   不过,《世界角落》的合同还是签了。   余宸明心绪复杂地把签好的合同塞回文件夹里,云颢和他说:“当作是我送你的礼物……什么都不用担心,公司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只用去好好玩就行。”   这话说得余宸明是两眼发直,忍不住捧着胸口喃喃:”天啦噜,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做小白脸呢!“小孩心直口快,但云颢的反应只是勾了勾嘴角,说:“你很好,J-S捧不起你,是他们太差劲。”   J-S就是目前余宸明所在的公司,规模当然不能和梦端相提并论,但捧出过几个偶像,目前他们团就是公司最热的一个团了。余宸明听到老板的夸奖,只是哼哼了两声:毕竟以前的“他”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马上会有一个团队负责你的工作,柠柠你已经见过了,她以后就是你的助理。经纪人明天会过来和你见面。”云颢继续说,“有什么要求,直接和他们提。”   余宸明又开始感受到那种受之有愧的惊恐,话在嘴边溜了一圈,最后十分复杂地问:”你是不是根本没考虑过我会拒绝的可能?“这些团队、助理,包括综艺,哪是能几天就能完成的工作,肯定已经准备了很久。   云颢回答:“能拒绝我的人很少。”   好吧,确实。余宸明想。就算是聪慧精明如他,也不过是耍了点嘴上花招,心里正在默默:这口软饭好特么香!   “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他问。   “一日三餐,”云颢说,“你还有工作,我不会强制你每天都在厨房——但当我要求的时候,我希望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此外,偶尔还需要你配合我的一些......信息素失调症的治疗。”   余宸明比了个ok,这些要求都很正常:“没问题。”   “有时候可能需要作为我的伴侣出席一些场合。不用担心会曝光的问题,我会确保场合是私密的——公不公开,决定权在你。”   作为一个偶像如果已婚,确实很影响粉丝团体。余宸明点点头,保密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很担心,十分相信他老板的保密工作——他在网上根本搜不到梦端董事长年龄和相貌这件事,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所以才会想当偶像,”余宸明认真地说,“但我以后可能还会找到别的想做的事,希望你不会介意。”   他还年轻,路很长,有无限的可能、无限的选择——这是他拥有了一次新生的特权。   云颢则回答:“无论什么,我都会支持。”   余宸明顿了一下,还没酝酿出感动,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条件给他给得太好,太自由了,所以他忍不住问:“呃......我先确认一下,什么都支持——这不包括出轨吧?”   云颢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开口:“原则上,我没有理由干涉你的情感生活,但我希望你洁身自好。”   “Good,”余宸明把盘子里的菜花撇到一边去,“老板,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话说出口才猛然反应过来,好像他一个打工人不太好对老板提要求吧!于是谨慎地给自己找补:“呃、我自己个人不是太喜欢那种有点花心风流的人。”   这也是看两人合适不合适的重要一环嘛!莫名的,他觉得云颢不会生气,而对方也确实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不,除了你之外,不会和别人有任何过界的私人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对彼此更满意了。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总而言之短期目标是先凑合过个半年。两人吃完饭,John推门进来,云颢让余宸明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今晚就跟他回家,明天搬家。   哎,他老板看来是个行动力挺强的人啊。余宸明有些感叹于今天居然就要同居,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顺从地从包里掏出钥匙交了出去;毕竟对刚穿书过来的他来说,住的哪个地方都暂时还没有太长久的感觉,现在搬家或者过两天搬家都没有差别。他和John说,主要就是衣服、书和乐器搬过来就可以,其他的都不是必须的,都可以扔掉或者捐掉。   云颢闻言低头看了余宸明一眼。   John把车上的行李箱拿给他,然后和他道别——余宸明这才发现云颢自己开了车过来。云颢的车也是余宸明不认识的牌子,看上去很低调,但坐进去,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坐进了蝙蝠车。   “所以,你的超能力是什么?”余宸明抓着副驾驶的保险带,自娱自乐地粗声道,“I'm Rich.”   本来他还想好好探索一下这辆车的内部构造,但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体质,一上交通工具就开始睡,口水都差点抹在安全带上。再睁眼,车已经到达目的地,正停在一个大独栋前。   啊!有钱人的别墅,就连停车场都比他原来租房住的地方还要大两倍!   余宸明完全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睁得浑圆,下了车后嘴里不停“哇塞”“卧槽”。进去后他第一眼最喜欢的就是巨大客厅里的下沉沙发,看上去很舒服,躺上去也舒服极了,还有那种半遮蔽的安全感。   当然他重点考察的地方还是厨房。厨房也大得可怕,半开放式,吧台、餐厅,落地窗外还能看到烧烤烤架,各种厨具齐全,角落两个双开门大冰箱,里头塞满了新鲜食材。但整个厨房看起来就像是样板房那样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动火的痕迹。他走到冰箱前,发现上头的标签都没撕......一看就是刚买没多久。   他看时间,晚上快要九点半了,把行李箱往冰箱旁边一放,转头问靠在吧台边的云颢:”饿吗,想吃啥?“他会做饭,大厨算不上,但家常菜没问题。他本来就在单亲家庭长大,他初中的时候就能做一桌饭菜了——平时不乐意做,天天点外卖,主要一是因为懒,二是做饭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   云颢愣了一下:“你要做?”   “嗯呢,从今天开始上岗啊老板——餐厅那点儿量太少了,你现在不饿吗?”余宸明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老头衫背心,翻箱倒柜半天找到一条围裙系上,“我现在只会做些家常。你要有什么想吃的,比较高级的,以后我可以学着试试。”   这可是他的金主,他的老板,冲着那签好的《世界角落》合同,他都愿意去学一套国宴给云颢做出来……但能不能学会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哈。   但面对新晋小厨师的提问,云颢迟疑半响,只回答:“……我不知道。”   他失去味觉太久了,久到早就忘记了自己喜欢吃什么、有什么样的口味。能够想起来的,也只有那块寒风中还带着余温的可丽饼。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味道,软,热,甜,劈里啪啦地再舌尖上炸裂开来——一瞬间,记忆回溯:原来甜的味道是这样的。   “你做什么都会很好吃。”云颢最后说。   这话余宸明老乐意听了;老板不点单,他就做点自己喜欢吃的了。他做饭很快,厨房里食材调料又齐全,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出了一大盘烟熏三文鱼三明治;面包用黄油烤了一下,鸡蛋、黄瓜、苹果等馅料夹得满满的,用保鲜裹好、压实后切开,吃起来也很方便。   他还得做偶像呢,大晚上的,不好吃太油腻的东西,能填饱肚子解馋就行。余宸明自己先拿了一个吃,味道还行——然后把盘子推给云颢,云颢卷起他那一看就贵得不行的衬衫,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这么一个看起来应该坐在高档餐厅喝着高档红酒、吃高档牛排的男人,站在厨房里吃用保鲜膜裹着的手作三明治的景象,实在是很特别。余宸明一边清理灶台,一边注意看着云颢的表情:第一口,顿了一下,然后接下来速度就变快了。   他二十分钟做完的东西,老板吃完也就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整挺好。余宸明想:看来是个好养活的。   云颢也很满意,生鲜、蔬菜和酱汁的在唇齿间碰撞,带来清爽的口感,但其中又有太多味道他来不及分辨,便轰轰烈烈地点燃味蕾——余宸明亲手做的食物果然效果是最好的,晚上那一顿米其林餐厅里的吃食比不上这三明治的十分之一。   他舔掉嘴边的酱汁,看着余宸明把围裙脱掉,同时感受着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食欲涌起;他把这小孩立刻接到家里毫无疑问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问:“明天早上的早餐,可以点这个吗?”   余宸明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余宸明被七点的闹钟吵醒,在床上头发蓬乱地发了一会儿呆。   云颢给他安排的房间就在二楼主卧旁边,装潢简约,比他租房的地方宽敞舒适百倍,有落地窗,小阳台,床软得不可思议,他半点也没认床的阻碍,睡得相当好。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还在美梦之中。   他打着呵欠下床,懒得洗漱,先下楼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昨天他问了云颢,老板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七点到家,中午一般在公司吃。所以他早上起来得把早餐和午餐一起做了。   他先做了云颢点的三明治,还兴致勃勃地用一看就很高级的榨汁机打了一杯青瓜苹果汁,端出来放在了灶台对面的吧台上,然后转身回去做午餐便当。菜单他在昨天翻冰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杂蔬鸡腿肉,手撕包菜,再加三文鱼青豆焖饭。   饭焖得久,他去洗漱,回来后拆了盒牛奶喝时看到云颢下到了一楼——老板西装革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衬衫领口上,好看得就跟博物馆防弹玻璃里装着的完美艺术品一样;就着这张脸,他猛地吸干了一整盒牛奶,觉得简直香甜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云颢刚醒洗漱完毕,却不知道老板五点半已经起来在附近晨跑了五六公里,洗完澡回来还处理了几个电话。   而这边的云颢正准备下楼上班,猝不及防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厨房里,下意识有一瞬间的浑身紧绷。Alpha都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而他更是如此,除了秘书和保洁阿姨,这座他平时日常起居用的别墅里从来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更不可能有别人在早上七点半站在他的厨房里。   但现在,那小孩就站在那里,穿着昨晚的那条格子围裙,头发乱翘,嘴唇嘟嘟地咬着牛奶吸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云颢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多年未曾有的,让他腹部烧灼的饥饿感。   “早啊老板,”余宸明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眼神示意了一下吧台:“来吃早餐吧。”   他看老板坐下了,回头洗了点水果;水果不好现在切块,到了中午都蔫巴了,太影响口感,所以余宸明也就简单一洗。洗完了正好电饭煲跳起,他装好保温饭盒,水果保鲜袋一打包,用随手找出来的布袋子拎一块放到云颢眼前。   通过昨晚一顿夜宵,他估算了一下云颢的食量,分量应该是做足了,但看老板一米九以上的个子再加上西装里的结实身材,怕摸得不太准,就说:“少了和我说,我可以打车给你送下午茶。”   云颢刚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下意识地应下,抬头看到那蓝色的便当袋被推过来——余宸明格子围裙下是宽松背心,他一眼能看到小孩白瘦的手臂,只有肩头一点薄薄肌肉形状。   他骤然吞咽口水,自己都没预料到信息素会在这时候忽然骚动,脸色一变,迅速地压制下去。   余宸明去捣弄自己的早餐了,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却嗅到了沉香香味。他一边给自己烤面包边一边自然地发问:“那个——你身上很像沉香的味道,是你的信息素吗?”   云颢僵硬的面孔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不是。”   余宸明没有生疑——他也是随口找话说,本来他应该分化成beta,哪里能闻到什么信息素味道,老板大概买了什么特殊的香水,或者房间里放了类似香薰之类的吧。   但他的身后,云颢却猛地从吧台边站起身,浅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里的那个背影,好像移开视线都变成了一件有些困难的事儿;他不得不调整呼吸,拿出惊人的自制力,咬牙转身离开了厨房区域,一直走到客厅,从壁炉柜子翻出了注射抑制剂,直接打进了手腕里。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小孩进了家门不到24小时,自己就需要打抑制剂。   正好,这时候客厅外门铃响了三下,John的面孔出现在了监视外;差不多快到了平时上班的时间了——秘书还带了今早开会的文件要送过来给对方亲自过目,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才开。走进来后,他看到云颢把沾着一点血的纸和细细的针头扔进垃圾桶,顿时一惊,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抑制剂对大多数Alpha都管用,但是对云颢却不一定管用——除了发病的时候,男人都不会使用抑制剂,而云颢发病的样子......John一想起,背后冷汗几乎都要出来了,手已经沉到裤兜里握住了手机。   可就在同时,客厅里头啪嗒啪嗒一阵踩拖鞋的声儿传来,围着围裙的余宸明抓着便当布包冲出来,喊:“老板你的午餐别忘了——啊,早啊John,吃早餐了吗?”   刚才余宸明还没打扫完厨房,一回头,看到人不在了,便当还留在桌上,以为云颢忘拿,所以赶紧跑了出来。好在人没走,但看秘书来了,车也停在门口了,知道是到了上班的点。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向云颢走去,心里觉得自己特别像是送丈夫出门的小娇妻——他没注意到John的表情一下变的很紧张,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像是要阻止他。   但John担心的并没有发生。余宸明把便当递出去,云颢反应迟了三秒,然后才伸手接过。余宸明这时候才注意到云颢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昨晚没睡好?”   云颢摇了摇头,只是哑声道:“早餐很好吃,”再拿起手里的便当,“谢谢。”   余宸明愣了一下,所谓细微之处见礼节,他老板真是个不错的人。他一个过来兼职做舍友和保姆的打工仔,这都是应该做的,哪里需要道谢呢。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嗯、工作顺利,一路顺风。”   害,实在是没啥话可说——这听起来真的更像是小娇妻了。   云颢拿过外套,向门外走去。而John从头到尾大气不敢喘一声,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并维持着一个距离——走到外头的停车场,他们还能透过落地窗看到站在客厅挥了挥手的余宸明。John沉默地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见云颢把那个便当包放在了腿上。男人的脸色依然不好看,John很清楚,方才一定是对方的信息素失调症发作了。   他不敢说话,保持着沉默,可即便如此,身为一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仍然被车里那股气氛压得冷汗直流。   原因很简单:他的上司是万分之一、基因评定S的顶级alpha,就算是beta,也会谨遵血液中的本能,对强者服从、畏惧。哪怕他已经在对方身边工作了数年.......也正因为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次男人失控的场面,所以至今也无法摆脱这种深深的恐惧。   所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刚才在客厅,那个还没成年、甚至还没有分化的男孩到底是怎么接近失调症发作边缘的云颢,而且又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看刚才在落地窗前摆手的那个样子,那小孩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云颢盯着腿上的便当布包,忽然开口说:“明天,预约肯医生。不用接送,我开车和Amber去。”   John立刻回答:“好的。”话出声,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连忙控制了一下,压低了问,“还、还有其他吩咐吗?”   云颢沉默了片刻:“......我会把黄鹏从S城调回来,分担一些你的工作。以后好好照顾Amber,无论有什么事,及时和我汇报。”   John点了点头:“明白。”   后视镜里,那别墅慢慢远去,很快就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别墅豪华,漂亮,而又隐蔽幽静,但John很少能欣赏到那处地方的美。他看着那一点彻底消失在镜面里的玻璃楼顶,只觉得那是一座完美精致的牢笼。 第11章   余宸明无所事事地在别墅里躺了一天。   别墅很大,各种设施齐全,外头有泳池和健身器材,地下还有个小型家庭影院——他原来自个儿出租房都能窝好几天假期,更别提这么大的地儿。   上午John来了一趟,依照昨天说的把书和衣服给他送了过来,租房退约也全都处理好了。东西不太多,他自己收拾就可以。   忙完了,他又去练了两小时的舞外加一些基本体能训练,之后洗了个澡,给自己做了点儿吃的,端着去地下室影院看了好几个电影,中途睡了一觉,再爬出来,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微信里,柳越和孟理都来找过他,问他在干啥,有没有空出来吃饭。他都婉言拒绝,毕竟是给人当住家厨师,刚上任还是老老实实做几天饭——不过他们很快也会见面,下一场演唱会在两个月后,除了排练,他们有些通告要拍。   刘思思也联系了他,跟他说了一下解约和签约的事儿。她说今天上午,云端就有人联系了她,已经开始和J-S正式走流程。经纪人还抱怨了两句J-S的上层,本来之前的合同就要已经到期,可现在却在左顾而言他,有些不想放手的意思。   倒也不奇怪,余宸明微博切回自己的认证大号,前天演唱会结束后,他的粉丝暴涨,现在已经超过了陈春生了。他们本来就算是如今的顶流团体之一,热度还是有的,也算是香饽饽。而看到梦端忽然出手要签他,J-S上层肯定忍不住多想,磨蹭磨蹭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根本都算不上问题——也不看他到底抱上了谁的大腿;余宸明对云颢办事十分放心。   余宸明摇头晃脑地哼着新歌,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昨晚在自己手机上下了好几个菜谱app,今天挑着几个做:土豆泥沙拉,盐焗手撕鸡,蒜蓉粉丝蒸白菜,芦笋炒牛肉。中不中西不西的,全凭他自己喜好。因为时间还充裕,他还多处理了一些食材,给后几天备着。   很久不做家务,面对一桌饭菜,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然后,余宸明给自己切了个两个柠檬,一个黄瓜,再加点儿奇亚籽,一点儿蜂蜜,塞进冰箱里冰起来。差不多七点,门口准时响起了动静,他从厨房探出头,看到那辆蝙蝠车停好,云颢下了车,推开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便当布包。   “下班挺准时啊老板,”他打开电饭煲盛饭,同时招呼道,“饭做好了,先来洗个手吧。”   云颢看着他,寡言地“嗯”了一声。   下班回家,看到一楼亮着灯,云颢还有些不适应的感觉,但是一进门后,浓郁的饭菜香味勾着他大步走进来,小孩穿着围裙,在吧台后头笑着招呼他;他这才有了一点自己真的准备要娶一个小妻子的实感。   他在洗手池洗手,然后很自然地弯腰帮他把饭菜端到了吧台上——其实有家里有餐厅,餐厅里还放着特别豪华漂亮的木头餐桌,但吧台紧挨着半开放厨房,比较方便,所以云颢总是选择坐这边。余宸明无所谓,在哪里吃饭都一样,跟着他屁股后面在吧台坐下,一副家中主人的样子,嚷嚷:“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云颢吃饭的时候向来特别给面子,不挑食,饭量大,礼仪又好。不多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   余宸明在家躺了一天,不太饿,所以桌上的菜几乎都是云颢一个人吃完的——看老板风卷残云后放下筷子,余宸明在震惊之中忍不住问:“吃饱了吗?晚上还要夜宵吗?”   云颢认真地考虑了几秒,最后还是谨慎的地摇摇头。   夜宵终归不太健康,不适合天天晚上吃。但余宸明看到云颢那副有几分惋惜的样子,心里偷偷直笑——顶着霸道总裁的一张帅脸,实际上是个贪吃鬼!   他站起来,准备去洗碗,但云颢拦住了他,说:“我来吧。”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没有做饭的人会喜欢洗碗。但面对老板还是要态度谦虚,礼貌性地争取一下:“啊这,不太好吧。”   云颢没跟他在嘴皮子上打来回,直接收了碗筷拿到洗手池里。余宸明不用洗碗了,快乐地坐在吧台上转椅子。不过看到男人折起袖子,熟练的洗盘子,他十分惊讶,脱口而出:“老板还会做家务?”霸道总裁难道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云颢轻描淡写地说:“以前在餐厅打过工。”   余宸明整一个大震惊——云颢以前居然在餐厅打过工!看着一点都不像啊,老板长得就是一副生下来含着金汤勺的样子!   看来是刻板印象害死人。余宸明想了想,说:“雇你打工的老板一定是个聪明人。”   云颢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不会在后厨偷吃东西,绝对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员工。”   云颢洗盘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吧台上的小孩。小孩正转着椅子玩儿,语气轻快,姿态放松,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没有粗鲁的好奇,多余的疑问、同情或者奉承,而仅仅有着和朋友谈天说地时那种有趣和快活。   “是啊,”他顺着话说,“后来辞职的时候,餐厅老板给我发了两倍的薪水。”   余宸明拍了拍手,捧场道:“好厉害!”他老板这么年纪轻轻能掌控公司,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能得到两倍薪水也不奇怪。   他的这些想法很寻常,但云颢眼睛垂下,没说的是——那两倍的薪水实际上是他自己亲手讨要回来的;用拳头和鲜血。   对此一无所知的余宸明打开手机,点开菜谱app,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报了好几个菜名让他选。云颢选完了,想起来明天的行程,说:“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看下医生。”   “嗯?”   “我的病需要定期复查,”云颢轻描淡写地说,“顺带也问问你的情况。”   余宸明了然;那个什么信息素失调症,对吧?他其实也挺困惑为啥云颢就能吃他的饭吃出味儿,立刻欣然同意。不过明天他有工作安排,就问:“会很久吗?下午我可能得回RELOAD,有个采访。”   “不会很久。”云颢忽然问:“你和他们......团里的关系很好吗?”   “可能——凑合?就普通队友吧。”余宸明也不好意思说其实不太好,就委婉地回答。   云颢没再问了。余宸明出去消食,走到院子里遛弯,绕着后头泳池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泳裤。网上随便买一条就好,就是不知道地址......另外他还想买点儿零食,厨房里除了新鲜食材外真的啥都没有。所以他不太好意思去问老板,想了想,掏出手机微信上问John,John回复他了一个地址,一看是梦端公司地址,说寄到这里就好,之后他会开车把包裹带过来的。   真是毫无用处的多此一举啊!余宸明把新地址贴进橙色APP里,觉得他老板有些地方真的活得与世隔绝:外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网络上搜不到他的信息,就连住的地方的地址都要这么保密。   嘿,这么一想,更像是小说里的反派了——也怪不得他想不起反派的名字。   但是云颢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杨景维有什么过节的人。杨景维固然红,但和梦端旗下那些老派影帝还差点儿辈分。云老板执掌梦端集团,日理万机,怎么会和区区一个杨景维过不去。   要真的有什么恩怨,那只能是和杨景维背后的杨家有关了。   啧啧,联想到刚才云颢说自己曾经在餐厅打工,余宸明顿时浮想联翩,脑补好一出豪门秘辛;什么私生子离家八年,莫欺少年穷,归来时已是龙王!   虽然杨景维是小说男主,但余宸明因为上次在酒店撞到对方骚扰柳越的经历,很难对对方有什么好感,本能地还是要更倾向于云颢。小说是小说,片面的故事,而现实是现实——他目前所了解到的云颢,是一个教养很好、也有诚信的人。比起一本记忆模糊不清的小说,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何况,这是他的金主,他的老板!老板好了才能他好!   余宸明散够步了,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好的黄瓜柠檬水,一口喝干,和在客厅沙发上端着电脑工作的云颢道了声晚安,然后蹿上了二楼,准备休息了。   而在他转身之后,云颢视线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从这个位置可以将方才在外面散步小孩的情况尽收眼底;他并非有什么窥视的癖好,而只是控制不住......本能;食物的芬芳,白晃晃地、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包裹着的是留于唇齿的甜美。就像是这么多年以来被压抑的饥饿全都爆发,他无法不去注意。   他喉结上下滚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里抓着的装着清水的玻璃水杯,正发出轻微的悲鸣.......滴答滴答,水从裂缝流走,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污痕。 第12章   第二天一大早,云颢开车载着余宸明去了医院。   医生叫肯,是个络腮胡子的矮个子结实男人,第一次看到云颢带了别人过来,虽然已经被通知过,还是难掩面上惊讶。但医生职业素质过硬,哪怕看了余宸明年龄十八的身份证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愣是半句话都没多问。   来医院先体检。护士把他和云颢分别带入不同的体检室。余宸明还特别稀奇地看到医院整整分了六个性别,带他去的是beta男性/男性的体检室。体检的项目也有些不同,多了好几项对于嗅觉的测试。   abo的世界真的不一样啊。余宸明想着。   这家医院的私密性看起来很强,门后还站着保安。抽完血后,他摁着胳膊上的棉签,在护士的指引下去找云颢,在肯的办公室外头听到医生的声音:“检验结果没出,但不是没有可能.......”   余宸明敲了一下门,里面两个人都转头过来看他。云颢还在听肯说话,朝他点了一下头,他走进来,正想找个位置坐下休息一会儿,云颢却忽然站起身,身下扶手椅发出极其刺耳的刺啦一声——啥?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余宸明第一次看到,云颢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就像是被一股暴虐恐怖的飓风横扫而过,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瞬间汗毛倒竖,本能尖叫着危险,可身体却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因此被云颢一把抓住了手臂。   云颢的力道大得恐怖,像是要把他地手臂活生生折断,余宸明下意识地要痛呼,但却猛地撞进一片僵硬的胸膛里,铺天盖地的沉香味道压下来,让他快要窒息。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肯医生在云颢发作的前一秒就跳起来,大声地喊保安。但云颢抱着人向后退的时候叮哐地撞开了一大堆桌上书本、推车和医疗器材,冲进来的两个alpha保安一踏进办公室,被信息素呛得面色惨白,勉强扯过医生护住,但面对云颢,是一步都不敢再靠近。   余宸明疼得倒抽冷气,眼前一阵阵发黑;云颢的手臂和铁钳似的,一手反手摁着他的手臂,一手箍着他的腰,还好早上为了抽血没喝水没吃饭,要不他保准得直接吐在男人身上。   好在这会儿,余宸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云颢应该是那什么......信息素失调症突然发作了。   男人抱着他,呼吸粗重,擦过他的耳朵。他没有挣扎,之前开玩笑喂人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和他老板硬掰肯定是掰不过的,所以避免更难受,他只能尽量放松,放软。   他清了清嗓子,喊:“老板——”男人摩挲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轻微地抖了一下,声音怂怂地再放轻一点儿,“.......你还好吗?”   男人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当然不能说好,可比起以前,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好了。   因为,此刻剧烈的头痛和耳鸣随着那一句软声的“你还好吗”而有所缓解,他抓着余宸明的胳膊这才微微松开,拉到小孩手腕处,从腰后带回了身前。因为留出了空隙,余宸明这时候才有空间抬头看对方的表情——脸色仍然非常不好看,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我很抱歉,”男人声音嘶哑。   他把余宸明的胳膊抓狠了,留下了痕迹。余宸明倒是没顾得上这些,只是听到云颢能有理智地回应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老板发病得突然,他看上去很镇定,但实际上还是有点怕的。   同样松了一大口气的还有保安和医生。肯医生评估着云颢现在的情况,有点惊讶,但还是让保安先离开,暂时呆在门口,而他自己则伸了老长的胳膊到办公桌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持喷雾,往空气中喷了点儿。   一股温和的香味弥漫开来,余宸明抽了抽鼻子,觉得莫名放松了下来。他猜测那是什么针对失调症使用的镇定剂之类的东西。   “扶着他坐下吧,”肯说,声音很平静,“需要检查一下他有没有骨折,淤青也最好赶紧涂点药。”   云颢盯着肯,灰色的眼睛中仍有着敌意——余宸明能感到对方衣料下的肌肉紧绷,似乎随时都能突然进攻,咬断敌人的喉咙。但云颢沉默了几秒,还是弯腰扶起了方才被掀翻的椅子,然后轻按着余宸明的肩膀,让他坐下。   肯医生也坐下了,暗地里松了口气:这其实是一种特别基础的、面对失控alpha的沟通技巧。基因评定越高的alpha越是天生的发号施令者,在其失控的时候贸然开口,带着命令的意味,就会被alpha攻击——挑衅、厮杀、直至决出更强的一个,这是alpha自古不变的本性。所以,如果想要安抚或者接近一个失控的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对方的omega入手。   云颢没有omega,但肯觉得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孩很快就会成为他的omega——或者类似的存在,随便什么。要知道,云颢上次在他这里失控的时候,打断了一个保安的腿,还差点把他的眼睛弄瞎。   但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肯坐回办公桌的后面,和二人保持安全距离,同时非常慈爱、又带着点儿惋惜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余宸明。   “待会儿出去之前,再去护士那里检查一下,”他目测小孩没什么大事儿,但还是以防万一,“是我们这边的疏忽——应该让你在外面坐一会儿再进来的。”   余宸明理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呃,所以老、C总刚才,是和我有关?”   “是你的血的味道让他失控的。”   啊这。余宸明这才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胳膊——刚才云颢抓着他的那只就是刚才被抽血的一只,臂弯里头的针眼没压好,这会儿有点儿发青了,再加上男人刚才留下的掐痕指印,看着还挺恐怖的。   “为啥啊?”他想不明白。   “体检结果现在没出来,但看目前的状况,至少你们的信息素非常契合。”肯扫了一眼云颢仍然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干咳了一下,“就是,他深受你信息素的吸引。”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肯定得怒斥云颢竟然看上未成年。   可余宸明表示无法理解,再次重申:“我没有信息素啊!”   云颢替他解释了:“他还没分化。”余宸明补充:“以后应该是个beta。”   beta?肯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他立刻问:“这孩子的监护人呢?”   这问题猝不及防地砸过来,余宸明的表情乱了一瞬——他先看了一眼云颢,云颢正看着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刻意回避这件事,毕竟穿书来之前的他早就成年独立了。但在提到监护人时,他能感到胸口一阵钝痛。大概是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本能情感。   “.......云颢就是我的监护人。”他这么说。   他看起来很乖,所以肯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相信了他的话;找到一个信息素契合的小孩并提前办点手续,这听起来像是这男人会做的事儿。但被莫名安了监护人头衔的云颢,早在余宸明第一次出现在他视野中,就已经调查过对方家庭,所以很清楚小孩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小孩会说谎用他打掩护,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余宸明刚才应该被他吓到了,但好像又完全没被吓到,坐在他旁边的姿态仍然是放松的,并且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偏斜。   “一般常识,beta好像确实没有信息素,但在临床上有大概百分之二的beta有类信息素的情况。”肯看了一眼云颢,“你还没分化,也不能百分百说自己是beta,等后续检查结果出来了,再来复查。”   abo的世界真是充满了奥妙啊。余宸明再次想,又问:“那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为了能防止他下次再犯——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   这小孩刚才是想说“犯病”吗?胆子倒是不小。肯摸了摸粗糙的下巴,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信息素失调症其实都会在找到合适对象后有效缓解,刚才他也和我说了,他能尝到你做的菜的味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肯同情地看向余宸明,一锤定音:“也就是说,你的信息素就是治愈他的最好的药。” 第13章   一趟医院意外,余宸明终于对云颢的病、以及自己存在对云颢的必要性有了比较准确的认识。   所谓风险和机遇并存,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落在手里总是有点不太安心,余宸明觉得自己运气应该不算太好的那种人——现在,哎,不知为何,稍微有点放下心了。   他和云颢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看起来好像是他赚了,但云颢想要收回的时候可以随时收回;合同、签约、舞台,所有都是,他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在之前第二次见面吃饭的时候奋力试探,力图把二人邀约与应答的角色颠倒——表面的功夫也算是功夫嘛!   但现在,他再次了解了自己对云颢有多重要,这意味着二人相处和谈判时候的砝码平等了很多。   他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平等的关系才能长久。云颢需要他,他也需要云颢。   可无论是肯医生,还是云颢自己,好像都不是这么觉得的。走之前,肯医生偷偷给他塞了自己的名片,叫他真的遇到什么事,打他的电话,实在不行直接报警。   报警——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哈。余宸明吓得差点把名片直接塞回去。   而从医院出来,云颢开车送他下午去上班,半路上也问:有没有吓到?甚至还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看上去就贵得不行的卡给他,说是赔礼。   余宸明嘴上说哎老板客气啥,身体很诚实地盯着卡看个不停:这难道就是所有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里那种可以无限刷没限额的黑卡!云颢干脆直接把卡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是我伤到了你,”云颢说,“正常人看到那种场景,都会害怕。你就当作精神补偿费吧。”   余宸明承认自己确实有被吓到,不过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云颢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知过他,自己有信息素失调症,合同里也清楚了写了相关内容,所以之前他恶补abo知识的时候,特地看了不少alpha失控和信息素失调症的案例,其中极端的,杀人放火不在少数,云颢看上去似乎也有同样的能力。因此说相处半年,试试看的时候也包含这方面的考虑。   但是,真的见到了云颢发病的样子......余宸明首先想到的是刚才离开时,那些保安和护士仍然畏惧、惊恐的眼神,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呢?他思考:大概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男人虽然动作粗暴,神情可怖,可紧紧抓着他、抱着他的姿势更像是一种想将他隔绝于危险外的保护——即便,这种危险就是男人本身。   老板说他很多年没有尝过味道了。那这么多年以来,云颢一定经历过无数次今天这样的事情。   余宸明没有办法想象出来、没有办法完全地感同身受;他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嘟嘟囔囔:“我没有害怕。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云颢沉默了下来。   车开到J-S门口,余宸明准备下车,但云颢却忽然伸手过来抓他——一瞬间的力气仍然很大,但紧接着就松了下来。余宸明看他的脸色,仍然有一点苍白。   “还难受吗?”他赶紧掏手机,“我叫John过来——”   云颢摇了摇头,微微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说:“.......余宸明,你能抱一下我吗?”   余宸明愣了愣,没由来地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声音有点低哑,竟然透出一点.......渴求?   医生说,你的信息素是他最好的药。   余宸明探过身子,伸出手臂,抱住了云颢的腰。他又嗅到那股沉香香味,感受到衣料下绷紧的肌肉。而几乎是他挨上来的瞬间,云颢就收紧了胳膊,和他比起来,怀里的小孩温热、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余宸明安静地给他抱了差不多一分钟,最后还是云颢先松开了他,说:“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余宸明很慷慨;所谓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悬壶治病功德世世代代,更何况这是他金主老板。所以拍了拍对方肩膀,真诚地说:“有病记得按时吃药——没药的话记得call我。”   他跳下车,和云颢摆摆手告别。因为感觉身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在外头散了两圈才进去,一路哼着歌到了RELOAD的休息室。他是最晚来的一个,一进门,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刘思思先惊讶地站了起来,问他:“你怎么了?”   余宸明手上缠着绷带——云颢留的痕迹太吓人,上了药后他干脆就让护士帮忙包扎起来了。他含糊地解释说下楼梯摔了,磕得青了一大块,不好看,就缠起来了。   刘思思看着不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同情的目光打量了他上下,就让他们去做妆发去了。孟理责怪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能把自己磕成这样,他辩解说:但是楼梯扶手看起来真的很好滑——难道你没滑过吗!   孟理闭嘴了,用屁股滑滑梯和三步上篮大概是每个男孩子年少时无聊耍酷会做的傻事。   柳越则微微皱起眉头,小声说:“你的身上,有点.......”   余宸明迷惑:”啊?我身上怎么了?“   “信息素。”柳越控制着自己不要后退,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排斥这个味道。   余宸明猛地反应过来,哦,对,怪不得大家刚才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除了孟理,孟理是个beta,其他人不是alpha就是omega!云颢抱了他两次,大概留下了他的信息素吧。   余宸明嗅了嗅衣服,除了沉香味和消毒水外什么都没闻到,只好说:“我新房东是个alpha,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一点。”   柳越下意识地想要追问,你换了新房?住在哪里?可这样问并不合适,他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   陈春生经过他们身边,拉着柳越,皱着眉头说:“真恶心。”   柳越一惊,要回头说些什么,但一下子就被陈春生扯远了。而邓捷则根本没往他们这边靠近,一直在盯着手机。只留余宸明和孟理站在一块,一个beta和一个预备役beta面面相觑。   孟理当然是站在余宸明这边的,缓缓理解了一下众人的反应,才明白过来;可他不太相信小孩会真的去找什么金主、被包养之类的,一是余宸明年纪还这么小,有哪个混蛋这么丧心病狂?二是小孩有才华在身,已经开始发光发热,何愁要走这条不堪的路子?   他们这个团风气确实不太好。孟理在心里忍不住叹气,可他暂时还没找到团解散后自己的方向,趁着有热度的时候或许多露脸增加曝光度比较好,可他更想全心全意地做音乐。   孟理看着没什么表情,但余宸明能察觉到他的忧愁。面对着这么一个明明前途光明,内里却四分五裂的团,谁不愁呢?   下午的采访和拍摄开始,余宸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绷紧浑身的弦,就怕出什么意外。但好在平时的刺头邓捷,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而陈春生在镜头前向来端着,除了一两句白莲花的发言外也没有作妖。   采访里的大部分话都是柳越和余宸明说的,而采访人最关注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主要是这次演唱会后,余宸明的人气暴涨,所以多问了很多问题。余宸明有些问题答不上来,柳越就会自然地接过话。   采访的小姐姐一副颧骨升天的表情看着两人:“看来队长和忙内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柳越露出微笑,双眼温润,显得尤为深情:“他年纪小,肯定要多多照顾。”   余宸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采访一放出去,弹幕肯定是一排排的:kswlkswl。卖cp当然也属于偶像团队的营业范围,所以他业务娴熟地低头一笑,他长得本来就甜,对着柳越乖巧一笑,当即让采访人和助理们捧着心嗷嗷叫起来。   采访结束,换妆发准备拍摄的时候,有年轻小助理把手机拿过来给他看,他一低头,好家伙,cp超话都建起来了,cp名叫柳暗花明。里面有余宸明一些早期的粉“小鱼”在里面嗷嗷直叫,说八百年就嗑过,这次演唱会发了好多糖,真是柳暗花明!   好个柳暗花明,粉丝们真的好有创造力。余宸明无语凝噎,心里想,八百年前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嗑的,那可是真的血糖啊。   采访人小姐姐是柳越的粉丝,帮忙准备后续拍摄的时候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问说之后团里的安排打算,到时候后期能放到花絮彩蛋里。大家回答的都很官方,挨个问完后,马上就要到余宸明,结果摄像就过来叫人去拍照了。   他们五个人里,柳越全能镇场子,邓捷走潮男型男风格,孟理是话少酷哥,陈春生花样美男和柔弱破碎风格比较多,留下一个他,一般就是凑合陪衬,哪里欠缺往哪儿补。余宸明不是很在意,能探索多样性也挺好的。   拍合照的时候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站定,忽然摄像后头传来一阵骚动。大家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采访的那个几个小姐姐跑出来,又激动地把手机递到了余宸明的眼前。   余宸明低头一看:好家伙,第三季《世界角落》刚刚官宣了!一口气放出的四位常驻嘉宾加五位飞行嘉宾里,第一个就是他。 第14章   开车回了公司的云颢把车停进地下专用车库,乘直达电梯到了自己的顶楼办公室。在座位上打开电脑处理文件时,John进来把纸质材料放在他桌上。最上面放着刚收发的一份急件,云颢看了一眼寄件人,表情一顿,而后瞥向John。   John有些窘迫,这材料太棘手,他不能直接处理,也不好直接丢掉,犹豫再三,还是拿了过来。   寄件人上头写着:杨海辛。收信人上则写着:C。   “其他联系方式找不到我,就直接把信寄过来了?”云颢拆了纸质外封,里面薄薄一张纸和邀请函,内容无非就是些老调重弹:很思念他,希望有空出来谈谈,过两天他生日,问他能不能抽空来参加。   云颢把纸塞回去,对John说:“拿去碎了,以后别拿到我眼前。”   John应下了,赶忙拿着文件离开。云颢顿了一下,又把人叫回来,说,Amber那个综艺,官宣提前吧——今天发出去。   老板开口,John自然应下,他出去后,云颢继续处理剩下的文件。几个小时后,电话震动,他低头,屏幕上的名字是Ken。   他立刻点了免提,肯医生的声音传出来:“早上的抽血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对你不是个好消息,”肯说,“那小孩基因检测的结果确实是个beta。”   云颢皱起眉头。而电话那头的肯也觉得,这男人倒是有点惨了,无论如何,beta的信息素就算有,也稀薄且不稳定,而信息素失调症能治愈的前提本身就是需要长时间、稳定地和所需要的信息素接触。   而且,一个基因评定为S的alpha,命定的信息素对象却是个beta,真的是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可话说回来,考虑到这男人的性子、以前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儿,肯觉得这也应该是因果报应。   云颢当然也不喜欢这个消息。不是说他对beta有什么意见,而是他更希望余宸明是omega。因为这样会对他有利——一个alpha对omega,总是更有利的。   毫无疑问,他想要余宸明。   他不是个会沉溺于口舌之欲的人,但是能尝到更好的,就很难再回到过去。信息素失调症确实是个问题,多年来他都是当作慢性病随缘治疗,能治愈的话当然更好——更好。   更好。这听上去像是个借口。云颢叠起双手,似乎还能回忆起方才拥抱时残留的温度......那小孩明亮的眼睛,平直、不畏惧地注视着他。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天真无知,可在那之外,小孩却似乎有着远超于自己年龄的成熟笃定。   相处了数日,云颢能看出来,余宸明一直在努力地在二人相处的过程中站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但这种天真的企图并不是他平常接触的那些商人政客所持有的愚昧自负,而仅仅出于尊重;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你只是生病了。”余宸明对他说,并且慷慨地给予了他拥抱——一如当时在陌生国度的街道上和他分享热腾腾甜乎乎的食物。   天真,正直,充满活力。那小孩简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所有人只要一瞥其本质,都会想要得到;云颢简直不明白为什么J-S愚蠢到让他如此岌岌无名。如果是他,为了让玫瑰花永远盛开,他会将其束之高阁,未避免风雨摧残,放进四季常春的精美庭院里娇养。   ——如果是omega就好了。他再一次地想到:只需要标记,他就能牢牢地将小孩绑在身边。目前他所使用的金钱和名声诱惑,小孩迟早会在自己的舞台上拥有,所以也不过是一时的手段。而要是omega,他记得国家甚至有有相关法律,若医生诊断有必要,omega必须在一定时间内与alpha相结合。而结合之后,他们之间就会建立任何一方都难以轻易切段的生理联系。被标记的omega永远也无法离开他的alpha——云颢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手机说:“你说他是个beta,但他有信息素,这意味着他的基因检测等级也很高,对不对?”   电话那头的肯本来都打算挂断了,听他这么问,回答说:“对,很高,其实有几个指标只要再高几个百分点,就达到omega的数值了。一般有信息素的beta都会是这样的情况,之前我还碰到过一个类alpha的案例——”   云颢打断他:“那就是说,在他彻底分化之前,他还是有可能成为omega的。”   肯愣了一下,接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声音都开始发抖:“等等,你开玩笑的吧!”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混蛋不开玩笑,但还是努力地想要阻止,“人工干预第二性别的话需要做检查,并且明确告知后果,不管怎么样,都是有风险——你根本没打算告诉那孩子,对不对?”   “检查你不是已经做了?今天把报告给我,”云颢说,“就目前的技术而言,人工干预性别的案例不在少数,我也不会用太粗暴直接的手段.......只是试试而已。”   肯当然不相信他,他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信息素疾病很多都与心理因素有关,而眼前的男人平日没少表现出人格障碍的症状:“你自己听这说的什么屁话!不会太粗暴——你干这种事还少吗!”但他又没办法明着跟这男人对着干,他受过这男人莫大的恩惠,如果不是对方,自己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肯咬咬牙,换了缓和一点的口气,“那孩子年纪还小,我看你应该也挺喜欢他的,所以多为他考虑一下.......”   “我会给他想要的一切。”云颢说,“我当然很喜欢他,否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肯又想骂人了:你根本不是喜欢他,你就是馋他的信息素!还想再说些什么,云颢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云颢敲了敲桌面,沉默地思考了几十分钟,然后做出了决定。   他打开通讯录的另外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多下才被接起,对话那头是个显然是被吵醒的男人,接起来就用英语骂人:“F**k,what time it is?”   算了下时差,那边凌晨四点。但云颢不在乎,说:“给我做一份能维持半年有效的液态信息素,下周送过来。”   “什么?”电话那头喃喃,“谁的?”   “我的。”   “你——我操!”男人听上去瞬间清醒了,“你要拿来干什么?”   云颢不耐烦地回答:“做得好的话,半年后,我会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听电话那头的动静,男人像是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了,一连说了好几个“f**k”,然后又急急地和他确认:“真的?谁?现在就发照片给我——我明天就打飞机去找你!”   “你要是这么做,明天我就抛5%的股份。”   “好吧,好吧,”男人很勉强地应了,但又忍不住大笑,“主要是我没法相信,我以为有一天会收到你在哪里忽然死了的消息,但从没想过会受到你要结婚的消息——真心的吗,克劳德?”   Cloud是云颢的英文名。云颢听着,居然还有一点怀念,不过男人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没有意义:“我想要什么,我就会去得到。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威廉。”   叫威廉的男人再次笑了起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能让你再次说出这句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时候我可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你这么说,表示你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   云颢顿了一下,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小孩的脸,然后很干脆地承认:“对。”   “愿主保佑你,我的朋友。”男人说,“你要的东西,会按时送到的。”   云颢挂断了电话。 第15章   余宸明一看《世界角落》这官宣微博,就猜到应该是云颢做的,十有八九还是为了上午医院的补偿。他手机壳里还塞着男人给的黑卡,心里有些无奈,想着:老板实在太客气。   不过合同都签了,官宣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余宸明把手机还给眼前的小姐姐,笑着说:“到时候节目见啦。”   下午拍摄了大概两三个小时结束,中间气氛一直有些诡异。所有人——包括他的队友们都看上去一肚子问题,却不敢直接问。   余宸明完全理解他们的各种情绪,虽然签了合同,但他并不知道其他嘉宾是谁,所以刚才才看到,这个旅游综艺的四个常驻,一个是电视剧长青影帝,国民偶像,从上一辈红到现在的苏建雄;一个是去年刚斩获国内电影新人奖的年轻女演员宁珂;而最后一个最为重量级,两次世界电影最高荣誉获得者,货真价实的世界级影帝,爱德华·莱特——也不知道节目组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尊大神跨国请过来拍个小小综艺的。而飞行嘉宾有著名导演、流行歌手、主持人名嘴、文坛巨星,各个星光璀璨,因此越加突出他夹在中间像是个笑话。   这该怎么说——他要是早知道《世界角落》第四季玩这么大,当时他根本不会签这个合同。   余宸明当即决定断网三天。不用看都知道,网上一定闹翻天,本来这个综艺的路人盘就大,而现在各个嘉宾自带流量,高兴得看自家蒸煮终于上节目了,十分关注,可仔细一看,呦呵,第一位这没见过的小年轻是谁——一翻,好家伙,是个没有任何成绩的小偶像!   就这,不把他骂死都不错了。余宸明手机一关,面色安详。反正他也是个穿书的,众位大牌认识但还没那么认识,见面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至于网上的,骂就骂吧,反正黑红也是红嘛!   终于挨到拍摄结束,他的队员们拿着手机——第一个开口问的是孟理,他用胳膊捅了一下余宸明,问:“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话没问完,他就想起了上次场演出后对方匆匆的离开,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儿。   余宸明觉得瞒也瞒不住了,反正大家迟早都要知道,所以诚实地说:“找好了下家,新老板安排的。”   邓捷立刻问:“你要去哪儿?”   “梦端。”余宸明回答。   邓捷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去梦端?!”   其他人没明说,但心理活动也和基本一样。配一把钥匙九块九,你配吗?   余宸明有些忸怩:九块九的话,还是配的——但他家老板的大别墅不用钥匙,都是用指纹开的捏!   所有人刚才的感想都是,这小子一定走了关系,才能去那么大牌的综艺,但余宸明糊了这么久,能有什么背景,所以只有被潜规则这一个可能性了。但现在知道了对方要去的公司,这种想法就又剧烈动摇起来:原因无他,梦端身为娱乐圈巨头,除了前几年稍微管理出了点问题、闹出过一点新闻外,基本没有任何丑闻。它早年以对旗下艺人的保护栽培而闻名,高层慧眼识人,勤勤恳恳带出了不少影视圈人才,所以即便是后来解约的艺人,也愿意与它保持良好的关系,所以潜规则这事儿似乎很难发生。   孟理有些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余宸明的肩膀,羡慕地恭喜了两句。邓捷不相信,还想问,但经纪人刘思思走进门来,风风火火的,也十分震惊:“Amber,你看到新闻了吗?”   余宸明乖巧点头,而环顾其他人,都是表情各异。刘思思心情更加复杂了,她虽然早就知道余宸明抱上了金大腿,但没有想到金大腿一出手就是这样的顶级资源——这事儿有些离谱到,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某种捧杀手段。因为在她眼中,余宸明真的没有那样的能力。   而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三天,网络圈上腥风血雨,余宸明带着大名上了至少三个黑热搜。   孟理给他发微信,让他别打开微博,他当然没打开,昨天John安排他和马上要上任的新团队见了面,他直接把微博账号给了助理柠柠接管——但消息无孔不入,点开朋友圈都能看到陈春生在阴阳怪气发了好多条内容,下面不少人点赞。   余宸明正穿着T恤短裤,非常没有坐相的整个人瘫在客厅的下沉沙发里,依次赏阅陈春生的白莲花发言——相比较起来,邓捷直接来他怎么攀上梦端的微信都让他更觉亲切。   奇怪的是,柳越一直没有来问过他的情况。余宸明有些惆怅,哎,他还以为自己和男主的关系变好了呢!   他给邓捷回微信,用的是昨天团队给他的统一说辞:梦端准备业务拓展,物色了好几个偶像团队,调研的时候,经纪人刘思思综合考虑后推荐了他。   这套说辞几乎无懈可击。邓捷要真的壮胆子去问刘思思,刘思思也只能回答是这样的,而至于她为什么会推荐余宸明,仔细一想,她不可能推荐和J-S上层有关系的陈春生,也不可能把招牌流量柳越让出去,孟理也是同理,而至于邓捷自己,那当然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早就找好了下家啊!   邓捷果然不说话了。余宸明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连拖鞋都懒得穿了——老板家地板光亮得和镜子没啥区别——蹿上楼去书房找云颢。   云颢今天没去公司,在书房里开线上会议。这会儿会开完了,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探出脑袋问:“老板,下午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下星期《世界角落》就要录制了,我得准备一下。”   昨天他们团队已经给他看过这一季的大致企划书了,说实在的,余宸明还挺期待出去旅游的,所以已经跃跃欲试地想要购物准备东西了。   云颢点点头,说:“让John送你。”他顿了一下,又说,“用我上次给你的卡。”   余宸明欢快点头——然后走之前,他又问:“对了,老板,我团队里的人,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吗?”   云颢回答得很快:“只要通过我们的审查。”   余宸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大声:“谢谢老板!晚餐前我一定赶回来给老板做饭!”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半个小时后,他和孟理站在B城最大的一家购物中心里,身后是柠柠,以及开车的司机王叔。   John有事儿,所以让柠柠来,而王叔则是他团队的其中一人——云颢给他安排的人就是这么面面俱到,余宸明第一次看见王叔,看着那身材结实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保镖呢。   而特地被余宸明邀请而来的孟理止不住地打量这面生的两人,本来他接到余宸明的电话,约他出来买东西,他还真的以为就是两人出来逛逛——没想到后头还要跟着人。   余宸明觉得逛街无所谓,人多才好玩嘛,买东西还可以给点参考意见,口罩帽子带好,左拥右抱地拉着他们进入第一家店——衣服,鞋,帽子,配饰,背包。小的日常用品,什么水杯,防晒霜,驱蚊水,沐浴露洗发水,医疗箱.......全都买买买。这购物看得孟理叹为观止,觉得他好像不是要去参加节目,而是去搬家。   其实和搬家也差不多啦。余宸明想着,自己和老板同居了也有快两周,大别墅里确实很舒适,但也有很多地方缺少那种日常生活的感觉:没有零食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哪个家里面居然没有备零食的!而且也没有备常用药,没有风扇,没有茶杯垫,没有手机支架.......难以置信,他老板在如此豪华完美的别墅里,过着的好像是一种满足最低生存需要的生活。   他往购物车里扔了两个香薰蜡烛,而孟理在旁边看着一个红色波点陶瓷杯,品味一如既往如此少女,和那张酷哥脸一点都不搭。他手里提了好大几个纸袋子——大部分买的东西,王叔都拿回车上去了,现在手里是刚买的;孟理没让柠柠提,也没让余宸明提,很自然的拿在手里,轻松地像是个个都是空袋。   余宸明就是很喜欢他孟哥这些小细节,于是高高兴兴地凑过去,小声喊:“哥。””嗯?“余宸明说出了约他出来的真实目的:”你要不要来梦端做音乐?“ 第16章   挖与不挖,墙脚就在这里。余宸明当然是:挖他的!   孟理皱着眉头看他,第一反应是去看站在不远处的柠柠,挡了挡,说:“别在外头开这种玩笑。”   “真的,我出来前问过老板了,”余宸明诚恳地说,“但也不是一点儿要求都没有,他们估计还会考察一下,所以你得准备准备。”   孟理还是不太信,但余宸明看起来不像是说谎——这两天发生在小孩身上的奇怪事情太多了。孟理嘴角下压,拉着他走到角落里,低声说:“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被那啥了?”   余宸明装听不懂:“啥哇,哥,你说明白点儿?”   “别给我装,”孟理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说实话!”   “说啥实话,讲清楚点嘛哥,”余宸明装傻装到底,还扭着腰柔柔弱弱地一捶他胸口,好一朵芬芳白莲花——把孟理看得差点没憋住笑。   “小混蛋,你别给人骗了!”   “谁能骗到我?”余宸明摸了摸被拍红的地方,“哥,这机会真的可以,虽然是先在我的团队呆一阵,但这就是你的跳板啊,只要在梦端,你就能获得比现在多得多的资源。”   挖墙脚是不太厚道,但是梦端确实是能触及梦想的通天塔——如果孟理留在J-S,就要作为偶像而活动。他知道孟理更想做音乐,可仅作音乐人,没曝光没流量,J-S绝对不会给更多的资源。   不过余宸明也不能给孟理太多的保证,因为小说只提到孟理后来给在窘迫境地的柳越写过几首后来获奖的单曲——配角的情节总是这样一笔带过,孟理到底有多少才华,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他都一概不知。他所能做的,只是提供这个机会。毕竟第一道关卡,就先要看孟理能否通过团队的审查。   “先试试吧,嗯?”   孟理没说话,余宸明当他答应了,把柠柠喊过来,让她加了对方的微信。   桥搭上了,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的造化啦。余宸明看了看表,五点多了,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去给老板做饭。   孟理帮他把买的东西送到车上,提着自己的袋子,说不用送了,他家在这附近,走路回去......路上他正好有空整理一下思绪。   他过来和余宸明道别,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了一下余宸明,低声说:“谢谢。”   余宸明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好了就和柠柠联系。”   孟理回去了,而王叔把车开回公司,路上柠柠转过头,幽幽地对余宸明说:“......没想到明理是非还挺好嗑的。”   余宸明反应了一下“明理是非”到底是个啥,随后大为震惊:“那是兄弟情!......我现在到底有多少对cp了?”   “宝,以后会更多的,”妈粉落泪,“但我其实更嗑你和C总.......”   柠柠算是他们团队核心人员了,自然还是知道一点他和云颢的关系。余宸明一听这话更加震惊:你们梦端内部风气这么自由?老板的cp这是可以嗑的嘛?   cp粉也是粉,余宸明穿书前也不是没有营业过,但涉及老板的问题总要谨慎,所以回家做饭的时候,他非常隐晦地问了一下云颢的看法。   他老板一出手就给他整上了这么牛逼的综艺,开播后不管是红还是黑红,曝光度都少不了,而且他猜肯定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他傍上金主,传些黑料,是真是假很难撇清。他倒是有心理准备,但就怕影响老板。   云颢坐在吧台上等待开饭,声音平静:“但半年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啊这——余宸明差点把鸡蛋打到盐罐里。他回头看老板那张在灯光下完美得应该放在博物馆里收藏的面孔,指出:“有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可能半年后就散了?”   “为什么?”   “比如,呃,我业务能力不太行,活该被全网骂?”   “你不会。”   “这么对我有信心?”   “你很好。”   余宸明当然也对自己当然挺有信心的,刚才也只是随意举例,可云颢回答的虽然简单,却莫名认真,让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有点红。   是他多此一问,想得太多!他老板在全网查无此人,他不可能和空气组cp吧。   余宸明准备跳过这个话题了,云颢却追问:“你觉得我们可能会散,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余宸明一下子有些卡壳。这个话题的走向好像越来越不太对,尤其是他老板追问的这两句,更有些怪。   他想了想,把打好的鸡蛋放在一边,转头看云颢,如实地说了心里话:“你这么问,是想——想和我——”他怎么想,用词都有些不妥,所以把俩拇指伸出来,弯曲后碰了一下,做了个亲亲的动作,“这个的意思吗?”   这话他其实之前就想问了。是要单纯做舍友、或者有来有往的合作伙伴,还是可能会真的发展关系的情侣......他们关系特殊,就该把话说清楚,这样以后才好相处下去——他倒是也不怕云颢听了这话后不高兴,一来他知道云颢不是这样的人,二来......他不过还是个刚成年的宝宝,他老板跟他计较个什么,对吧?   眼前小孩做亲亲嘴的小动作做得未免有些太可爱,什么心思在面上一看就很清楚,云颢勾了勾嘴角,也毫不犹豫地认了:“当然。你的信息素和我最为契合,我需要你,而目前的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也非常满意。所以当然,在你分化之后,我希望我们能结婚,不仅仅是契约合同,而是维持长期的关系。”   余宸明长大了嘴巴,为男人的直白而感到惊讶。这和当初第一次见面,男人把合同给他时候的情景又不一样了——云颢非常正式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他忍不住再问:“所以,不是合同——是......你喜欢我的意思吗?”   云颢没想到小孩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太乖,乖到有些傻乎乎的。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右脸竟然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酒窝:“是。”   啊,他高深莫测,不为外界所动的老板这好像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这样的笑容.......余宸明头晕目眩,脑袋里噼里啪啦地放烟花,感觉有些飘忽忽的,说不清此刻是个什么感受,嘴巴控制不住地又问:“我、可以当做是一个告白吗?”   云颢的声音更加低沉柔和了,并且他前倾身体,靠得更近,回答他:“当然可以。”   余宸明得到了他的答案,付出了整个人被煮熟的代价。   可恶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第一次谈恋爱,可不知道为啥,面对云颢他总是有点手足无措,整张脸都烧红了——可能是因为男人长得实在太有冲击力,而又比他年长太多......他的理智告诉他,成年人的“喜欢”很可能和他这种小屁孩理解的“喜欢”不太一样,但是——他还是很难不为此心动。   正常人谁不心动!男人又帅,又有钱,又绅士,又可靠......啊!他不过是个平凡帅气的平凡偶像,为何要面对如此可怕的诱惑!   余宸明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艰难且结巴地回答:“.......我、我考虑一下......”   “还有半年,”云颢说,“不用着急告诉我答案,Amber。我只是希望,如果你有什么烦恼顾虑,都能告诉我。”   余宸明胡乱地点头,嗯了几声。所以原来老板的初衷只是关心他的想法——嘿自己好像还把这事儿整复杂了!但也不能说没有收获......他心不在焉地做好了晚饭,用的是白天多煮的米饭,加胡萝卜、香肠、黄瓜、蘑菇和番茄酱翻炒,再裹上加了牛奶热熟的厚鸡蛋饼,往炒饭上一裹,就是好吃又顶饱的蛋包饭了。他又拌了一大盘水果蔬菜沙拉,给云颢放在桌上。   云颢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很自觉地去厨房洗碗。而坐在吧台上往嘴里塞沙拉的余宸明看着男人的背影,还想着刚才那段话,思绪在合同啊,信息素啊,未来事业啊,婚姻啊上跳来跳去。沙拉吃完了,他就盯着盘子瞧,直到云颢转身过来,把空盘子收走。   对了——余宸明这才忽然迟迟想到:下周自己就要去录制综艺节目了!不在的时候,他老板的饭怎么办? 第17章   《世界角落》是旅行综艺,一期录制的时间长,怎么的也得四五天起步。原来第一期的时候还是一口气两个月录完,但这一期机制变了,分阶段录制,也不知是不是他老板用了什么神秘的金钱力量做了改动——可四五天,那也是十多顿饭啊!   由奢入俭难啊。之前John还跟他说,老板现在在外面是半点吃的都不碰,恨不得水都不喝,一天天的就端起杯子润下嘴唇——当时听了这话,余宸明立刻开始每天给云颢泡一大壶咖啡和一大壶茶,让老板带着去上班,别一天天不吃饭的时候嘴里什么味儿都没有。   而云颢那天早上提着两大壶水上班的时候,第一次有些表情复杂地和他说:昨天量体重,自己好像胖了五斤。   他老板又不用去当什么偶像,胖点壮点好啊,一米九多的个子在那儿摆着呢!作为厨师,余宸明对此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但如果自己这么离开几天,他老板要真的什么都不吃,不得瘦回来?一季节目跑个七八回,反反复复,不得把老板弄出胃病来!   余宸明出门上班,在练习室排新歌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邓捷抓到了他几个动作没做出效果的小辫子,没少在旁边冷嘲热讽,听得排曲指导的老师都尴尬不已。   不认真排练确实不太对,所以余宸明立刻把心思拉了回来,认真排动作记走位。邓捷很快就不说话了,但表情还是很难看,唱自己的词时候唱错了几个词,被柳越直接点了出来。于是练习室的紧张气氛又转移到了这两人身上。   中间休息的时候,孟理都不想在练习室多呆一秒,拿着手机就去外面打电话了。余宸明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在和柠柠联系——他昨天就发微信来说,自己准备试试。如果能通过他团队的审查,他就去和刘思思商量解约的事情。   余宸明当然很高兴。只是未来很美好,现实还是得挨过——他每天都得掰着手指算,距离最后一场演唱会还有多少日子。   本来休息的时候,团里气氛没那么紧张了。但前台忽然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跑进来,递给柳越,挤眉弄眼地说是外头有人送的。柳越茫然地接过,看到上头有个贺卡,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匆忙地塞进口袋,却被后头的邓捷一眼扫到。   之前演唱会送个花还好说,看着像是粉丝行为,但现在可是在公司——不是身份特殊,花不可能被直接送进来,所以余宸明也立刻猜到了是谁做的。   杨大影帝吧......余宸明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浓厚的硝烟味,立刻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小。果不其然,邓捷立刻讽刺柳越:“看来队长抱的大腿也不错啊。就队长这条件,怎么的也应该比余宸明的金主找得高级,是不是?”   这话说得不好听,陈春生先生气了,指着邓捷怒道:“别把队长和那个不要脸的相提并论!你不就是嫉妒队长粉丝比你多——”   一旁“不要脸”的余宸明痛苦捂脸:你们打架为什么要带上我!   柳越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但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发脾气,只是先制住了陈春生,而后对邓捷说:“我准备和J-S续签,你不信的话就去问思思姐。”他顿了一下,把玫瑰花放在一边,说,“我们五个人一起走到现在,很不容易,我作为队长,其实是真的希望能继续走下去的,但是......”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面上露出了伤感。   余宸明没接话,虽然隐隐约约觉得队长这话好像把他也扫射了,但他觉得柳越有一点情绪,也说明了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挽留这个团,可惜现实不允许。不过邓捷就没他这么善解人意了,他听在耳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觉得对方一个alpha,要爬影帝的床,拿大好资源,还在这儿跟他委屈打感情牌,真是恶心透顶。   所以下午的排练情况更是不咋地,排舞老师和助理都呆不下去了,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剩下的你们自己练习一下。老师离开后,邓捷也转身就走,离开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余宸明则继续忧心忡忡地掰手指:还再算距离演唱会还有多久时间,主要是担心就他们现在这个水平,演唱会到底能不能过关。毕竟他下周就要去拍综艺,请假一周,一周都不在啊。   剩下四个人在练习室尴尬着,最后还是孟理打破沉默,说刚才听陈春生唱新歌,好几个地方不太对劲,去旁边的录音室对一下。陈春生一听就很不高兴,刚要抗议,柳越就点头说,孟理说得对,你去吧——我这边有点事和宸明谈。   余宸明:“啊?”他们谈啥?   于是练习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柳越拍了拍地板,让他坐下,望着他的双眼中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话题仍然不太新:“我和思思姐问了你的事儿,她说,说你确实是和梦端的上层......所以才......”看到余宸明恍然大悟,接着露出了无奈的眼神,他又慌忙说,“你别担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刘思思以后会是柳越的专属经纪人,会透露一点事情也算正常。余宸明没有因为被私底下打探而生气,毕竟对方只是在关心。但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小说男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说:“队长,咱们这个团迟早都要散的。”   “我知道!但是——”柳越猛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还小,什么事都应该想想再做决定。这事儿实在太——万一你要是被骗了呢?”   余宸明寻思:就他老板那个滴水不漏的样子,要是真的要骗他,能让他发现吗?   唉,话说回来,他还没想出做饭这事儿怎么解决呢!余宸明皱了皱眉头,向后躲了躲:“队长,你就别操心我了,没啥事儿,真的。现在咱就是把演唱会开好就成——”一抬头,那一大捧玫瑰花还在那儿放着,飘来浓郁的芬芳;他想起那天酒店见到的杨景维,小声嘟嘟囔囔,“我需要担心的肯定没你那么多。”   柳越没听清他后半句说了什么,还想再开口,但余宸明已经呲溜一下站起来,说:“没啥事的话,我去看看孟哥!”然后脚底抹油地跑了。   柳越愣愣地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好半天没有动作。回过神来,转头看身旁的玫瑰花,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送花的确实是杨景维,花里的贺卡上写着的是:拿别人的玫瑰,不如拿我的。说的十有八九是上次演唱会结束,他们去停车场的路上,被粉丝拍到自己手拿玫瑰的那件事。   但那不是给他的玫瑰,而是他帮余宸明拿的。杨景维大概是想显示自己对自己的关注,可他们本来就是彼此不熟悉的陌生人。   他看着那捧玫瑰,脑海中又回想起那晚上累得够呛的小孩,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还紧紧抱着他的玫瑰,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小孩的情绪似乎总是这样直白而又赤诚。   毫无疑问,那天晚上的演出,余宸明是最优秀的。他后来看了很多很多遍网上的饭拍和正式拍摄的版本,余宸明跳舞动作的力度、卡点、美感、表情管理,全都挑不出缺点——舞台上的他和台下完全不同,迸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认识过这个原来在团里沉默寡言的小孩......不,他没有主动了解过,而只是公事公办地担任队长的职责,维持在粉丝面前的人设。   上次演唱会让他开始理解为什么梦端忽然出手要把余宸明签走,可他.......他却更纠结,更不愿意看对方就这样离开。他们的舞台不能没有余宸明。几日以来,他想到这件事都有些辗转反侧,拿起手机想和对方谈谈,却最终都不知道以什么话开头,便都放下了。   今天上午,他实在忍不住,追问刘思思,余宸明到底为什么要离开RELOAD和J-S,得到对方模糊、但却很有指向性的回答:余宸明确实是和梦端高层有联系,所以才会获得如此好的资源。但这种“联系”,他能从刘思思的表情上看出来,那并不是好的,而是夹杂着愧疚、需要避而不谈的。   他十分震惊,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余宸明怎么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当初他还勇敢地帮他解了围!所以他才会来立刻找对方谈谈,想要劝阻余小孩不要做傻事错事:他还有那么好的前途,如果以后他们可以还在一起,一定能够——但是,余宸明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是再一次地告诉他:队长,这个团迟早都是要散的。   他当然很清楚;只是——只是,直到现在,被拒绝的柳越品尝着内心的苦闷难受,才好像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想挽回这个早就四分五裂的团队,而是仅仅对余宸明,有着自己的私心。   小孩在酒店昏暗的电梯口里冲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帮他说话的时候,是那么勇敢、明亮。   柳越想:他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余宸明了。 第18章   自家队长在经历如何复杂的情感纠葛,余宸明是一概不知,本来他考虑着自己能不能在节目组做饭给老板远程快递空运过去——可这想法成本实在太高,实现起来太有难度,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想了别的办法:既然经他手的食物,云颢多少能尝出一点味道,那他先准备一点半成品放冰箱冻着,想吃的时候让云颢自己拿出来做,应该还是可以凑合过几天的。   回家后他当即开始准手准备,等晚上云颢下班回家,他拿着腌制好的鸡胸肉,让老板自己煎熟了吃吃看:果不其然,云颢确实能尝到味道,只是味道要打上个半折。   可以,不错。余宸明开始在心里写菜单:走之前先多做点咖喱,咖喱耐放,可以吃两天。然后土豆沙拉、吞拿鱼蛋黄酱之类的料,都可以提前拌好了冰起来,拿两片面包一夹就可以当作早餐,努力一下撑个三四天没问题。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真没办法保持那么久的新鲜,但肉类都可以,他再用不同酱料腌制点儿肉,到时候一煎或者一炒就可以拿出来吃了,也很方便。   柠柠下午给他发微信,已经买好了三天后飞《世界角落》第一个录制点的机票。这三天里,余宸明摩拳擦掌,准备要把冰箱都塞满。   云颢看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样子,伸手把人拉到吧台座位,说:“先吃饭,饭都要凉了。”他轻描淡写道,“也就是五天。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用那么操心。”   余宸明听话地拿起筷子先干饭,同时特别实诚地质疑老板:“真的吗,我不信。John说你平常在办公室连他泡的茶都不想喝。”   云颢顿了一下,垂眼看着小孩瞪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只看着他一个人——余宸明眼中的自己好像真的只是个吃饭都需要操心的人。不得不说,这种毫不掩饰的照顾让他十分受用。   比起茶,他只是觉得喝水更有效率。吃五天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饭菜算得上什么?曾经他没少过过四五天几乎什么都不吃的日子。所以,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余宸明会在乎、会关心。   他都说了,小孩是个太过天真、又太善良的人。而对这样的人,示弱的办法最为管用。   所以云颢没去反驳小孩的质疑,而是从西裤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耳机盒大小的小瓶子,说:“这个给你。”   余宸明接过拧开看了看,小瓶子里装的是一种金黄色的粘稠液体,上头还是滚珠设计的,打开后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沉香?”   “嗯,”云颢开始用餐,“朋友给的好东西,蚊子咬了,或者擦伤,都可以直接用——你还有点鼻炎,每天抹一点在鼻子上,据说有不错的效果。你用试试看?”   沉香是好东西,这么一点贵得不行。余宸明正好前两天做饭给手上烫了一个小泡,当即就用着擦了一下,低头一嗅,就是那股熟悉的沉香味道。他这下知道了,老板身上那股香味可能也是平常擦沉香留下的。   “谢谢老板。”他爽快地收下了。过两天去录节目,肯定用得上。   云颢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看着小孩低下头干饭,脸颊一鼓一鼓的,像是奶团子;咬上去一定是甜的——他忽然想吃点甜的。   云颢很诚实地开口说了,余宸明收到老板的点菜,没想到是想吃甜点。   “好啊,明早给你做焦糖吐司。”余宸明点点头,“又软又甜,沾满奶油的那种。”   云颢满意了,吃完饭后,他站起来去洗碗。余宸明则坐在吧台上,撕了一张大便签纸,开始写后面几天的菜谱,把自己准备好的半成品该怎么做成成品的方法写得清清楚楚。写好了,拍下来也发一份给John,云颢要没空做,至少能让John督促老板准时准点吃饭。   云颢洗完了碗,低头看小孩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菜单,于是站在厨房里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不觉,他的别墅已经布满了生活痕迹。本来,住的地方应该只是住的地方——他买下别墅的时候,知道自己会住很长一段时间,可他仍然下意识地保持了过去的习惯,将自己的痕迹降到最低。   可现在,自从余宸明搬进来后,处处都有改变地地方。厨房是最明显的,前两天余宸明去购物的时候,还买了不少用得顺手的餐具回来,就好比正放在吧台上,一个蓝色一个粉色的大马克杯;余宸明说家里有酒杯,茶杯,但是没有日常喝水的杯子,所以买了两个一套的打折的马克杯,分给他一个。   小孩还买了花,客厅放了百合,厨房放了玫瑰。花瓶都是鲜艳的色彩,小孩还顺手扯下了包装上的丝带,把松散的根茎一捆,打了蝴蝶结。   余宸明给自己买的东西更多,什么小风扇,抱枕,日历,杯垫......他是那种在哪儿生活,就要布置得舒舒服服的人。光抱枕他就买了好几个,放床上俩,椅子一个,窗台上三个,有时候睡觉醒来他还会迷迷糊糊地顺手抱着下楼——所以现在,客厅里平时他最喜欢呆的下沉沙发上还放着一个鲨鱼,憨憨地呲着牙,和低沉大气的装修在一起,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云颢很喜欢。   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很惊奇,原来自己还能够习惯和另外一个人生活——这样普通、琐碎,却又很充实的生活。   余宸明把菜单写好了,拿起来给他看,他走过去,眼神只是在菜单上随意一扫,手却摸向小孩的后脑勺,拨了一下蓬松的头发,又向下压了压。他在余宸明的身上嗅到沉香的味道,于是眼中笑意更浓。   “辛苦你了,”他说。   小孩立刻嚷嚷起来,老板客气,这咋能说辛苦——他的下一个小目标是把老帮再养胖5斤!   Alpha的身体机能消耗很快,所以云颢并不在意长胖这件事。但看小孩薄薄的身材,便说:“你该多吃点才行。”   余宸明表情严肃:“偶像怎么能胖呢!”他不胖,但是脸小,有时候看上去有点软乎乎的,长了肉特别显脸,所以这方面一直都在有意控制。   “还在长个子,”云颢又摸了他的脑袋,“多吃点,不碍事。”   啊,这倒是——余宸明又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他现在身高已经有个一米七七了,感觉突破一米八没问题——但要能长到他老板那种个子,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有那么几次云颢居家办公,他见过对方穿睡衣T恤下来吃饭的样子,好家伙,一条胳膊能有他两条手臂那么粗,看上去能把钢筋拧断。尤其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云颢的小臂上还有些淡淡疤痕。   真的特别像是蝙蝠侠。余宸明想:要问这疤从哪里来的话,十有八九会说是极限运动。   所以他没问。他不至于闲着没事干因为这些小事怀疑自己的老板,谁都有些没办法言说的过去,包括他自己。   没由来地,他忽然想起白天柳越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说担心他被骗。   隐瞒算得上一种欺骗吗?余宸明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是宽容,多少还是要看实际情况。他和云颢现在的关系还不错,有那么一点小暧昧,但也不到能够完全分享秘密的地步。可如果他们以后真的——真的要结婚,或许他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所有。   云颢的手停在了他的后脑勺,散发着温和的热量。余宸明没有任何排斥,反而觉得很踏实,很亲近。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他孤单一人——因此,他不会拒绝这样安全而舒适的港湾。   而云颢也注意到了他的接受,于是再往小孩的身边靠近了一些,直到对方的肩膀挨上他的腰。此时,无论二人各自怀抱着怎样的想法,曾经孤单的人都短暂地分享着这个静谧又亲近的夜晚,并且希望着此刻、此时能够延续。 第19章   三天后,余宸明背着包拖着行李,去参加《世界角落》第一期的录制。   《世界角落》每一季都有个主题,第一季的时候围绕的是“河流”,第二季是“高山”,第三季是“岛屿”,而这一季则是“小城”。余宸明之前看企划书,要去的基本上都是国内外很有特色的小城。   节目的框架机制也很简单,随机组队,选择初始的居住地并在当地赚钱,并自助完成在此地的景点打卡。   第一站是西南方的古镇。古镇坐落在高原和平原交接的地方,海拔两千左右,背靠山峦,山后雪融成溪流,四季如春,景色秀美,是世界闻名的旅游胜地。   余宸明飞机落地后,先到节目组汇合的酒店里——他被告知第一期的组队已经出来了;两人一组,一共三组,其他两组在别的地方汇合,他需要在这里稍等一下他的伙伴。   第一期除了他所知道的几位重量级常驻以外,还有两位飞行嘉宾一男一女,女方是年轻的金奖摇滚乐队的主场女歌手纪昕,男方则是去年现象级电视剧的主演施宇德,基本都是娱乐圈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和他组队都感觉是他高攀——余宸明本来猜,他的队友可能是施宇德,但导演在酒店里告诉他,他的组员是爱德华·莱特。   摄像机准确地捕捉到他震惊瞪大的眼睛:好家伙,咋回事,上来就是王炸——他老板不是说不用担心,都已经安排了,他放心过来玩就好?   “啊这.......”他诚实地感叹,“感觉好委屈莱特先生啊。”   世界级的大影帝,和他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偶像在异国组队上综艺,oh我的上帝,他不会被骂到国外去吧?   听节目组介绍,爱德华·莱特的前妻是一位华裔,所以特别喜欢这边的文化和景色。柠柠悄悄和他说,是老板朋友这边牵线搭桥,加上大影帝刚结束完两个大项目的拍摄,想要放松休息一阵,所以接受了节目组邀请,权当过来放假游玩,再做一些其他电影宣传和项目考察。   余宸明听节目组说爱德华到了,就跟着一起去酒店楼下接人,绕了一圈没看见人,只听到导演助理在不停地打电话,好像是路上出了什么点问题。他忽然想起,之前被柠柠不小心把驱蚊水放在随身包里,过安检的时候不得不扔掉。西南那块潮,蚊子多,他就和节目组打了招呼,酒店大门转角的路边小卖店买点儿驱蚊水。   他买完驱蚊水,又买了两块巧克力,拎着塑料袋往回走,发现不远处有个拖着行李,个子巨高的两个外国人在旁边的十字路口手舞足蹈地和路人问路。   余宸明愣了一下: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就是——他赶紧跑上前,果不其然,问路问的就是他们酒店。两个大男人,一个是特别壮实的大块头,胳膊上还有纹身,一看就是保镖——而另外一个,个子也很高,带着墨镜口罩,留着络腮胡,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   余宸明试探地问:“Mr.Writer?”   男人一看他会说英语,还是节目组的,高兴极了。他噼里啪啦地用英语说:“我会说中文的助理去停车去啦,但我一绕出来就找不到路了,这点儿蹩脚的中文不太管用哈哈。”   余宸明开始发现了节目组安排他们组队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他英语说得好吧?   爱德华低头和他介绍了自己的保镖Duke,还有他不在此处的助理Lin。大影帝确实没什么架子,轻装简行地就这么来了,余宸明抱着尊老的想法想帮忙拿个包,被保镖拦下——大块头轻轻松松提起三个行李箱,还对他说:“男孩,里头有摄像机,可重了!”   好叭。他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胳膊,从塑料袋里掏出巧克力:“飞机坐了好久,饿了吗?吃点儿?”   两个大男人是真饿了,爱德华接过,拆了包装纸,一口吃了一排;Duke的两只手被行李箱占着,余宸明就抬手喂了他一块。   他外出带了口罩和帽子,吃巧克力的时候拉下口罩,露出了脸。爱德华一看就觉得奇怪,问说:“你看起来好小,是节目组安排的翻译?”   余宸明嚼着巧克力里的坚果,看到酒店大门口的导演摄像,招了招手,然后回头和爱德华说:“不是——我是你这次节目的搭档。”他眨巴眨巴眼,“我叫Amber,请多指教。”   爱德华“啊”了一声,又点惊讶地大笑起来:“你就是Amber!”   节目组这时候跑来迎接他们的嘉宾,摄像后头跟着哭笑不得的助理Lin,看来已经对老板的迷路情况习以为常了。   走到摄像头里的爱德华·莱特抬手打招呼,口罩墨镜一摘,营业性地一笑,瞬间让整个节目组安静三秒——不愧是国际大影帝,真是帅得魅力四射,自带着一种岁月打磨沉淀后的韵味。余宸明记得他应该有四十快五十了,可某些角度来看,仍然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爱德华也是一个alpha,只是前妻去世后,至今没有再婚。   一对搭档聚齐了,气氛看起来很和谐,导演组当即让他们在酒店大厅里抽签——他们第一期初始地是靠抽签决定的。余宸明好奇地问有什么选择,导演说有餐厅、客栈和酒吧,休息和赚钱都靠这个初始地,不过为了给新嘉宾习惯的时间,这一期无论抽中哪个初始地其实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转头和爱德华翻译了一下,爱德华问他哪个选择觉得最好。余宸明谨慎地说:“只要不是酒吧——严格来说我还没成年吧,难道只能在酒吧外面举牌子吗?”   爱德华哈哈笑起来,撸起袖子帮他抽签,抽到了客栈。   余宸明则伸手把剩下的都抽了,不信节目组真的会把酒吧放进去,结果一拿,第一个就是,害得他脸皱成了一团。   抽完签,节目组给他们发放初始资金和本期节目的旅行计划:首先,一人2块钱。   余宸明开始和节目组讨价还价:“两人一起4,数字怪不吉利的,我还给你们兼职当翻译呢,打工费一天1日结一下呗!”   这话说得是好有道理!导演不给钱,余宸明又求情——之前他录团综的时候,这一招向来管用。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撒娇起来真的是效果拔群,而且节目组这边还真的没有英语说得比余宸明好、又能上镜自然的工作人员。   助理Lin本来可以,但他一被点名,就被爱德华拉到这边,用生硬的中文嚷嚷着:“他不会中文,他不会中文!”   最后导演只能自掏腰包给了小孩1,小孩很得意,转头和爱德华说,你二百五,我二百五,咱们平分!   “二百五”特地还用中文再说了一遍——比四真的没好听到哪里去。几个摄像大哥在后面快笑死,爱德华听不懂,一个劲抓着余宸明问他们在笑啥。   回房间,他们拿着本期的旅行计划看了看,平均一天一个观光点,包括小城附近的雪山和湖泊,骑马走的古茶道,古寺,其中还有一些可以获得额外奖励的特别挑战任务。爱德华很快就做完了一个简单的五天攻略,毕竟大影帝外出旅行和各种极限运动的经验都很丰富——但他一转头就掏兜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余宸明。   面对众人有些惊讶的眼神,爱德华很慷慨地说:“零花钱!”   余宸明十分感动:“我爹以前都没给过我这么多零花钱!”然后立刻一边把钱揣兜一边喊了一句“Daddy”。   还别说,爱德华的年纪还真能生一个他出来。导演也在后面笑,说我们节目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父子组”呢。   第二天,他们抵达古镇,和另外两组汇合。 第20章   节目接下来的分组其实挺好猜的,唯二两个女性,宁珂和纪昕一组,剩下的两位男士一组。   余宸明他们先是被导演组带去了住的地方放行李——一到客栈,余宸明忍不住感叹“啊欧洲人是真的欧”,爱德华随意一抽抽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初始地里最好的一个:这是一个特别有风味的小客栈,客栈整体都是木质建筑,最高三层,有第四层的上头是一片天台,爬上去就能看到远处的雪山。木质小楼四面围了三面,中间围出的小院子里头还有一棵桂花树,因为正是时节,所以开了一树的小白花。   客栈的原主人是一对少数民族母女,母亲穿着传统服饰,女儿却浓妆皮衣,说过要去西边参加大集市,正愁没人帮看房子,这不节目组就找上门来了——母女带着他们里外转了客栈一圈,搞清楚柜台、厨房、布草间的位置,又给他们看了这两天的房间预定。   爱德华看不懂中文,只能站在旁边增加点参与感。余宸明一看这些房间预定,就抬头问导演:“这是不是得算进我们的收入?”   导演说:这是在你们来之前就定好的了,不能算的。   余宸明抗议,但服务是我们服务啊!怎么也得给八成!   你来我往地掰头了一阵,最后给算五成。如今虽然是旅游淡季,但这家小店地理位置好,环境也不错,余宸明啪啪一算,啥都不干净赚了差不多三千多块。   余宸明拿着钱感动地和爱德华喊:“爹,好多呢,三千块!”   爱德华被他教会了“爹”是啥意思——这会儿也能猜出来对方晃着钞票在说啥,也张开臂膀,感动地用刚学会的中文喊:”耗鹅子(好儿子)!“余宸明立刻配合地扑上去两腿一跳伸手一抱,就看对面爱德华接盘的动作那叫一个稳,抓着小孩的腿还转了两圈。   客栈里一片欢声笑语,余宸明抱完了爹一回头,看到门口震惊地杵着两个人。   ——有些队伍,已经熟悉到喊爹和儿子了,而有些队伍,还在弯腰握手“老师好老师好”;比如苏建雄和施宇德。   这一队比他们到得早一点,抽到的是餐厅。苏建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特别老干部的老派作风,而施宇德也是有点慢热端着的性格,两人跟在部队似的里里外外熟悉打扫了餐厅,又严格布置了各自的分工,这才在节目组的指示下过来先打个招呼。   苏建雄作为电视剧界的前辈级影帝,很久以前有在正式场合和爱德华参加过活动,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施宇德则是爱德华的粉丝。这两人过来打招呼,余宸明在旁边看了看,感觉他们这组有可能是颜值最高的一组了。苏建雄二十年前就是国民男神,现在也五十多了,保养得却很好,传统的中国男人长相,帅得大气;而施宇德则是最近的当红小生,今年刚三十,个子高瘦,脸部的折叠度特别高,属于那种视觉系非常锋利的帅。   余宸明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小的悲伤了一下:平心而论,比起帅,他这张脸好像真的更适合可爱。   这两个人英语只能说勉强能沟通,说话的时候爱德华频频地往余宸明这里看,见小孩盯着施宇德的脸走神,他好笑地拍了一把小孩的后背:“工作!一天一百!”   余宸明这才赶紧上岗,小嘴劈里啪啦地一会儿英一会儿中,看得另外一队很是惊奇。苏建雄不认识他,作了自我介绍后握了握手。而施宇德对他有点印象,握手的时候说:“我听过你们的歌,很棒。”   “没想到陈警官还听过我们的歌。”余宸明很高兴——陈警官是施宇德前年拍过的一个现象级热剧,也算是他之前补课的成就。   两人说话时,旁边的爱德华和苏建雄就在旁边看着。没办法,语言不通有时候真的挺尴尬的,而苏建雄也不是那种特别外放的性格。   不过四个高个儿男的光站在一块什么都不说,也很赏心悦目,摄像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已经定下了第一张宣传图。   余宸明问施宇德,他们选的地方是哪里,施宇德回答餐厅——没想到是两位女士被分到了酒吧。啊这,难道他这期节目都不能见到两位姐姐吗?他可是纪昕姐的歌迷。   导演表示:两外女士也是刚到,酒吧没开门呢,年纪小的这位作为工作人员,允许从后门进。   苏建雄看余宸明的脸确实很小,但没想到他是真的很小,居然才刚十八,没分化。不过英语却说得这么好,感觉是个挺爱学习的小孩,就顺带问了两句——毕竟他也是家里有小孩的一个父亲。   余宸明的英语是姨妈打小培养的,确实有不少技巧,就顺带分享了一下。四个人一起去和最后的嘉宾们汇合,走在古镇小路上,余宸明和苏建雄说话说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面,而后面落着的俩人又是有点相对无言的尴尬。施宇德用不太流利的英语问了两句,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习不习惯这里的食物,然后就陷入了词穷。   说实话,当时施宇德了解到《世界角落》的常驻阵容时,也怀疑这个小偶像是靠关系被塞进来了的。但这才打眼刚见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意识到,这小孩不一般啊,也不是谁都有这种能随便和人打成一团的能力。   这不,前头的苏建雄说着说着,就顺路地先把他们带到自己负责的餐厅门口,来邀请小孩来参观。   餐厅的位置不能说特别好,不在主街上——客栈的位置其实更偏一点,还有爬小半截上坡,但胜在风景优美,所以可以说是僻静,但餐厅这种需要客流的地方,这个位置就有点偏僻了。余宸明进厨房看了一下,有食材,但是不多,买菜的钱也是得从初始资金里扣。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可怕的是,苏建雄和施宇德都不太会做饭。   节目组给的解决方法是聘一个厨师,一天1,但这几乎撑不到节目结束,更别提还要出去打卡景点了。所以两人目前的规划是先去做特殊任务赚点儿钱,然后试试能不能搭顺风车穷游。   俩大老爷们准备只把偌大一个餐厅当宾馆,一个旅行综艺活生生搞成了体验穷苦生活。余宸明表情里带上了很多同情,但同时小脑袋里啪啪打起了算盘。   “我会做饭,”他说,“给老板们打1折,聘我吗?” 第21章   等到了酒吧,余宸明已经是爱德华的儿子、老干部直男组的厨师了,身怀巨款,野心勃勃。   他扬起得意的小脸,和爱德华说:“未分化不能进酒吧,但没说酒吧不能上台表演!唱跳一首十块,还可以收小费!”   爱德华乐得恨不得再给他甩二百五。   两位出来迎接的女嘉宾没想到男士们已经相处得如此其乐融融。所有嘉宾终于汇合,大家坐在酒吧后头的小院子里,又来一轮自我介绍。   纪昕非常的摇滚范儿,头发剪得特别短,因为染成了蓝色而一直带着棒球帽,打扮也很中性化,是一群嘉宾里年纪倒数第二小的。宁珂则要柔美很多,身材娇小,笑容甜美——两人先自我介绍,而余宸明靠着爱德华坐,一直都在做他的翻译。不过,他很快察觉到宁珂的视线似乎往他脸上看。   奇怪,是他的错觉吗?他一点也不认识这个女演员。   一圈下来,轮到余宸明,余宸明说:“大家好,我是Amber,旁边是大明星爱德华·莱特,我是他的翻译。”   爱德华伸手拍了拍余宸明的肩膀,皆有其事地用事先学好的生涩中文,严肃地说:“大家好,我是爱德华·莱特。Amber第一次来,紧张。”   余宸明配合地把身子歪向爱德华,假装紧张:“爹,好多人啊!”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众嘉宾的第一次见面非常和谐欢快,然后大家又讨论了一下彼此的现状,听说余宸明和爱德华在客栈,纪昕露出欣喜:原来他们这个小酒吧没有住的地方,要是按市价在古镇里找地方住,2块钱一晚上都撑不过,所以刚才她们还在发愁怎么处理。   客栈有空房,住几晚上没问题,酒吧晚上才开业,白天纪昕和宁珂会一直有空,所以两人表示可以过来帮忙打工换住宿。余宸明和爱德华都说没问题,余宸明则看了看酒吧布置,问能不能多从酒吧免费拿点饮料和酒回去。   苏建雄很严肃,老干部不抽烟酒也不喝多,义正言辞:“你才多大,不能喝酒。”   余宸明:“叔,是给你们餐厅做饭用的——刚看了,你那儿基本啥都没有。”   老干部闭嘴了,施宇德和纪昕咯咯直笑。两位女士这时候才知道,分到餐厅的俩人都不太会做饭,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宁珂很庆幸,因为她也不会,但纪昕厨艺还可以。余宸明就问纪昕要不要和他一起来打工,10块钱一天。   纪昕是苏建雄的粉丝,当即一拍大腿说去。但苏建雄和施宇德出于囊中羞涩的原因,谨慎地讨论了一下,决定拒绝。苏建雄说:“怎么好意思让小姑娘来给我俩大老爷们忙活呢?”余宸明瞪大了眼睛,回嘴:“我怎么就不是小姑娘了?我不小吗?我不好看吗?”乐得施宇德东倒西歪,不知道被戳中了哪儿的笑点,苏建雄气得给他塞了十块,让他赶紧闭嘴。   余宸明拿着十块钱放在手上比划,捏着嗓子:“要十块钱,好贵呢!”   苏建雄也笑得不行,拍了小孩一巴掌,老脸不要了,转头和纪昕说实话:“姑娘啊,不是不找你,是真的要没钱咯......”   欢声笑语中,纪昕和宁珂很快把行李搬到客栈,挑了一个风景好的双人房住了进去。宁珂还有点不太满意,她本来还想要单人房,但好的单人房已经被预定走了,剩下的都是在一楼不太通风的地方,所以只能在双人房凑合。   忙来忙去,就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六个人本来说庆祝一下,去外面吃,但除了父子组外,大家都没什么钱,下不起馆子,最后还是决定撸袖子做一顿。余宸明和纪昕准备做饭买菜,施宇德和爱德华跟着去提袋子,顺便也去参观参观古镇市场。苏建雄留在餐厅里收拾打扫,本来宁珂也应该加入,但她下午说有点不舒服,一直都在房间里睡觉,大家也就没叫她。   古镇的市场里有不少原生态的食材,还有很多东西是一般市场上见不到的——爱德华对当地各色的水果特别好奇,买了不少一边走一边吃。余宸明和纪昕则在讨价还价;旅游的地儿,物价高了一些,能省一点是一点。只有施宇德比较拘谨,戴着口罩乖乖地在后头提重物。   虽然旁边有摄像机,看着像是录节目,但小镇现在是旅游淡季,他们几个人都是素颜常服,又戴着口罩——尤其是余宸明和纪昕仗着自己没那么知名,老长一段时间都是拉下口罩买菜的。一个小时后回来,也只有施宇德一个人被认出来后要了签名。   四个人打包小包的回了餐厅,纪昕和余宸明立刻钻进后厨,剩下三位男士想帮着进去打下手,但都不太会干活——最后也只有爱德华被留下了。苏建雄和施宇德一人拉了俩小竹板凳,一人拎着塑料袋里的水果,放进餐厅前头汩汩流动的山泉水渠里冰着,然后就坐在街边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天色暗下去,古镇的灯火亮起,顺着道路蜿蜒而上,旅客的吵闹和卖家的吆喝远远传来,氤氲出浓浓的小镇烟火气息。   爱德华在后面喊:“看饭(开饭)!看饭(开饭)!”前头在椅子上都快睡着的俩男人蹭地一下跳起来,去帮着端饭。   六个人,纪昕和余宸明做了分量很足的十个菜;主要是他们这边男嘉宾不少,都是能吃的,再加上一天忙忙碌碌,肯定都累了——十个菜端上来,有肉有鱼,有特色菜还有西式菜,看着是琳琅满目、令人胃口大开。施宇德在端菜的时候就开始偷吃,嘴巴上粘了油,被纪昕抓到了,责怪道:“洗手了没!”   施宇德不好意思地跑到后面洗手去了,这时候,宁珂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餐厅门口,一见到纪昕就抱怨,说这个餐厅好难找,她找了好久。她在餐桌边坐下了,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口——其他人这时候也纷纷落座,苏建雄扫视一圈,问:“小安呢?他去哪儿了?”   爱德华听到他说“安”,知道是在找“Amber”,于是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余宸明确实在外头打电话。他和摄像打了个招呼避开,自己一个人站在厨房后头的围墙边儿给云颢打电话。做饭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老板,大概是做饭做得习惯了,所以有点惦记对方有没有吃好——昨天他没什么空联系,忙来忙去的,没什么空闲,正好现在差不多是饭点,所以他打个电话过去查岗。   云颢接得很快:“Amber。”   “老板,吃完饭没?”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熟悉的帅脸,“我怎么看着瘦了一点?”   也就没见面两天,怎么会瘦?云颢勾了勾嘴角,回答他:“刚下班,这就去吃。”   余宸明又跟他说了一遍菜谱,云颢耐心地听着,再三保证他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一定是个空冰箱。然后云颢截断了这个话题,问他节目拍得怎么样。他说,挺好的,大家人都很好,对啦,他还给自己认了一个新爹。   云颢问:莱特?余宸明点头。云颢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就知道爱德华·莱特会喜欢余宸明,这也算是他的安排。他说:“有什么困难,找他帮忙就行。”   余宸明愣了一下,他这个新爹中文都说不好,好像平时都是我帮他的忙?   但老板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余宸明乖巧地应下。两个人隔着屏幕,一时无话——本来余宸明还挺想给他看看餐厅和刚才做的一桌菜,可毕竟是在录节目,不能太随意。云颢看他,也有点奇怪,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但......”余宸明一时说不上来,后知后觉,哦对,其实没话说了可以挂电话——可他这不就是不想这么快就挂电话嘛。想来想去,他灵机一动,狡黠地看着屏幕,小声地说:“可能有点想你了。”   说完,不等云颢回应,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恶作剧得逞般的“嘿嘿”了两声。   调戏下老板好刺激鸭!   他脸上还有一点热,毕竟这话说得确实有点肉麻。手机震动了两下,但他没看,干站在围墙下头散了散热,然后慢慢地往餐厅走去。 第22章   节目的拍摄很快渐入佳境,作为钱包最鼓的一组,余宸明和爱德华很快就按计划完成了所有旅行项目的打卡。   他们三个小组也有同行去一个地方打卡的时候,尤其是比较缺钱的直男组,会跟他们蹭包车。他们两组一起去看了这附近著名的大湖,湖水蓝得像是块宝石。在湖上还有一个的额外打卡任务,就是舟上垂钓,钓起湖里的特定鱼类。   余宸明不太会钓鱼,但是爱德华超级专业、超级擅长,每一杆下去都不空,尤其是钓上来几斤翻波浪的大鱼的时候,可把余宸明激动坏了,嗷嗷叫“daddy!my daddy!awesome!!”又给爹打伞又给爹擦汗,还想帮爹捞鱼,但鱼老沉了,他差点没把自己弄下船去。   苏建雄和施宇德都会钓鱼,虽然没爱德华那么厉害,但也靠着这个额外任务赚了不少外快,请客在船上吃了好几条又香又嫩的烤鱼。   之后他们还一起骑马走了古茶道。茶道崎岖上下,马也是耐力灵活的矮马,温顺好骑,但还是快把余宸明的屁股颠碎。反观同队其他男人,各个都是骑马好手。下了茶道,可以在附近的草原上遛马,他们换了高大的马匹,这时候就更显得余宸明骑术拙劣——他看着施宇德一踩马镫,长腿一跨就坐上了马鞍,动作行云流水养颜之极。   “哇,好帅啊哥。”他呲溜了一下羡慕的口水。   施宇德当即给他表演了一下控马,绕着他跑了一圈,那份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帅到炸裂。   他和苏建雄的骑技都是在剧组练出来的,而爱德华则是出身贵族,自小就学马术。好爹地站在余宸明背后,抓着他腋下,轻轻一提就把小孩送上了马背,自己上马后,又教了他好些技巧,让他自己试试看。   谁小时候看古装剧见到里头的策马狂奔没羡慕眼馋过?余宸明兴奋地骑马跑了两下,感觉是屁股不痛腰也不酸了。   四个男人草原上骑马,周围又有不少摄像机,一看就是在拍节目。旅游景点旁边不少人围着看,还有狂热的粉丝喊“施宇德!施宇德!”苏建雄回头遥遥看了一眼,调侃施宇德:“大明星好火啊!”   他俩这时候已经不像是节目刚开始录制那么拘谨了,但施宇德听了后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他的粉丝群体年纪轻,他没少受过狂热粉丝的困扰。“哪能比得上苏哥,”他说,“......您是没看前两天官宣演员时候的热度。”   余宸明听见了,好奇:“啥,啥官宣?”   施宇德一解释,余宸明这才知道,原来施宇德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之一是为了之后和苏建雄合拍新剧的预热,也算是提前熟悉一下前辈同事。本来余宸明还以为两代口碑演员合作,是拍什么严肃题材的电视剧,但施宇德说不是——是个古装玄幻剧。   余宸明很惊讶,啊这,投资方是谁,听起来很有勇气的样子哇!   苏建雄也笑,压低声音说,他本来就是为了人情去特邀出演的,但是后来看了一下剧本,发现还是有点意思的。余宸明问,有啥意思?施宇德回答,是特别特别火的一篇网文改编,名叫《龙于九天》,他记得是一篇男主逆袭的后宫爽文。   余宸明无语凝噎,听听这名字,听听这标签——这到底哪里特别了?   施宇德想了想:“我记得还有不少角色没定下来演员......”他忽然抬眼打量了一下余宸明,“你要不要去试试?”   余宸明一愣:“我?”   唱跳偶像去转型涉足影视圈算是很常规的操作,他自认有那么点兴趣——但是术业有专攻,他目前还是个表演小白,所以他非常谨慎的:“我还没尝试过。”   施宇德是这个电视剧的主演,和导演之前有过合作,关系也不错,所以资格推荐演员。他说:“里面有一个角色可能会适合你——”   旁边听见他们说话的苏建雄眯起眼睛,问施宇德是哪个角色,施宇德说了,苏建雄也想起来了,仔细一想,也对余宸明说:“有空的话,可以去试试。”   老演员的话算是一种变相肯定,余宸明有点心动了,点点头应下了。下马的时候,爱德华照例过来帮忙,问他们刚才在谈什么,余宸明就翻译转述。   爱德华笑了起来:“想学表演吗?平时我可以教教你。”   余宸明一听,兴奋地长大了眼睛:这可是世界级影帝,学到了就是他赚到了,于是连忙连连点头。   当晚回了客栈,他先跟柠柠说了这件事。柠柠一听:“《龙于九天》?没问题啊崽,我们是主要投资方之一。你想去试试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余宸明再次大感震惊——一是再次感受到了有了金大腿后的滚滚好处,二则是:啊?投资男主后宫向爽文,老板的品味是这样的吗?   但还是点了头,第二天,小说原文和施宇德说的那个可以去试试的角色资料就发到了他手机上。   这天他们正好没什么事儿做,第一期的节目录制已经到了尾声,他和爱德华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各项打卡任务,还额外余下不少钱,所以今日就有空留在古镇,享受享受阳光和慢生活,再招呼招呼客人。白天的客人们都到处去玩了,他和爱德华收拾整理完客栈卫生,回头看院子里进来了两只猫。   这两只猫是附近人家家养的猫,和古镇上所有的猫一样,白天会四处晃悠觅食。余宸明之前已经喂过两次了,轻车熟路地从厨房拿了猫零食来,放在小盘子里喂猫。小猫一只虎皮,一只黑猫,吃完也不走,躺在在院子外的台阶上晒太阳。   爱德华准备要出门一趟——他前几天在古镇的额外任务里尝了一顿虫子宴,当时把两位女嘉宾吓得滋哇乱叫,可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店里的老板还有几道新菜,正好想要邀请他再品尝一下,和导演讨价还价了一下,可以额外挣个1块钱。   那家特色饭店的老板英语说得很好。余宸明不用跟着去,就瘫在小院里的沙发床上挥了挥手。   爱德华走了没多久,两只猫就跳上了沙发,朝他蹭了过来。余宸明觉得好笑——爱德华好像确实不太招小动物喜欢,爱德华在的时候,猫就在门口那块待着,人不在了,这就立刻凑过来了。   不过这块沙发床确实是最舒服的地儿,半露天地晒着一半太阳,铺着是当地的民族特色织布,又软又宽敞,客人们来了都喜欢在上面躺一躺,拍两张照。现在,便宜了他和两只猫。   他和摄像聊天,说爱德华好像不招小动物喜欢。摄像大哥说,肯定是因为影帝是个alpha,小动物们对气息敏感,alpha确实不太招它们喜欢。   余宸明恍然大悟,又学到了一点abo小知识。   他躺着看小说,说来也很巧,他要去尝试的角色是个小猫妖。他一边看小说,一边伸手撸着猫,听着呼噜呼噜的震动,吹着古镇微凉的风,耳边是头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然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他睡得香甜,一睁眼醒来,太阳都已经歪斜,爱德华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回来了,坐在旁边躺椅上看书。他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薄被子,一动,还觉得肚子上热乎乎的,低头一看,一团黑猫动了一下尾巴,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他连打了两个呵欠,又把自己窝了起来。爱德华听到他的动静后看过来,忍不住笑了;床上睡得迷糊的小孩也和猫似的,还是又乖又软的一只白猫。他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阳光柔和,远处的风景秀美,五色织布的沙发上睡成一团的猫和少年,光影错落间,如画一般宁静安然;他甚至都不用p图,稍微剪裁了一下,转头和导演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和之前和小孩一起钓鱼和骑马的照片一起直接发到了自己的ins上。   除了营业之外很少更新自己动态的影帝这一行为,在外网造成了怎样一番大动静暂且不提——总而言之余宸明是睡得舒服极了,起都不想起,恨不得这样的日子再过他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到了饭点,空空的肚子叫起来,爱德华才走过来要拉他去吃饭。   小孩不愿动,拉拉扯扯地开始满嘴讲胡话,对着摄像说:“皇上微服私访回来,太后问他,吾儿此游累么?然后皇帝回答什么?”   爱德华不知道小孩滋哇滋哇讲啥,导演配合地回答,累!累!小孩啧啧摇头,转头看爱德华,又快又大声地说:“吾儿此游累么!吾儿此游累么!”   爱德华愣了一下,迟疑:“my name is......Edward”   余宸明差点把自己笑翻过去:“好饿子,好饿子!”   后面迟迟反应过来的导演和摄像组一边喊着好冷好冷,谐音梗扣钱,一边笑得前仰后伏,只有爱德华迷茫地站在原地,一个劲问,你们在笑啥,你们在笑啥?   最终余宸明还是被爱德华薅了起来。爱德华说刚才回来的时候经过酒吧,纪昕邀请他们晚上过去吃饭。听到有免费的饭局,余宸明这才打起精神,披了一件外套,然后跟着爱德华一起朝酒吧走去。 第23章   余宸明踏进酒吧之前,再三对着摄像头说:“我是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不是客人哈!”导演助理还给他搞了个工作证挂脖子上,可谓是求生欲很强了。   古镇的酒吧营业早,晚饭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更别提纪昕和宁珂这一组其实是曝光率最高的一组——她们的酒吧就坐落在最热闹的酒吧街上,两个人的脸在圈子里又各有辨识度,所以这两天酒吧晚上常常爆满。   余宸明和爱德华挤到吧台边,纪昕给他们各自做了一盘沙拉和烤排,看上去非常诱人,爱德华一边吃一边比大拇指。宁珂站在旁边和导演说着话,而纪昕转头又去招呼已经到达的乐队——前面有人叫酒,吧台里除了两个蹭饭吃的外,没有别人,余宸明赶紧一边往嘴里塞黄瓜片一边跟爱德华翻译:“Bloody Mary!”   爱德华也真的会调酒——余宸明感叹:除了生孩子外,他爹还有什么不会的吗?而拿走酒的客人也完全没意识自己刚接过了一杯世界影帝给他调的酒。   爱德华中午吃了不少,不饿,但余宸明中午睡过去了没吃饭,现在是真的饿了,就偷他爹盘子里的菜,被旁边几个酒吧熟客笑。哎,没有纪昕和宁珂那么出名也有好处的,余宸明吃得直打饱嗝,又开了一瓶可乐喝。吧台上有漂亮的小姐姐看他可爱,调笑说。弟弟弟弟,姐姐请你喝一杯哇!   要是搁在平常,余宸明肯定就喝了,但现在在拍节目,他不能喝,只能抓爱德华的胳膊,装得乖巧的样子:那得问问我爹可不可以!   他爹用生硬的中文说:不可以!   顾客们又是一阵笑。   纪昕看这边热闹,又满头大汗地挤过来,说晚上有一个乐队暂时来不了了,Amber你能一起来顶一下不?   余宸明:“姐,给钱不?”   “十块十块,干不干!”   “干!”   纪昕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又急匆匆地走了。爱德华低下头问什么事,余宸明给他翻译了一下。爱德华这才想起:哦,对,Amber好像是一个歌手来着。   “我给你伴奏?”爱德华看了一眼酒吧台上的布置,“打鼓和电子琴我都可以。”   “帅啊爹!可以啊,没问题啊,”余宸明感叹,“这一定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live。”   导演组一听这安排都高兴坏了,赶紧过来问他们要唱什么歌,纪昕搞乐队的,什么歌都可以,但他们得考虑一下爱德华会不会——刚好,爱德华去年一部奥斯卡提名影片,出了一首很经典的主题曲,耳熟能详,余宸明也听过,准备就唱这个了。   既然爱德华要上台,余宸明就想把vocal让给他爹,但他爹摆手,说你去唱,我想听你唱——纪昕是爱德华的粉丝,能跟大偶像同台已经激动得不行,也选择了后面打鼓,和弹电子琴的偶像站得更近一些。余宸明一整个无奈,他就一个唱跳小偶像,你们俩哪个都比他专业的给他伴奏,节目一播出他不又得被骂上热搜。   已经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酒吧内塞了摄影,里面外面都坐满了人。纪昕和爱德华都就位,爱德华看余宸明还站在台下磨磨蹭蹭,喊:“come on baby!come to your daddy!”   行吧,他爹要求,他也只能接受。余宸明扯了口罩,极不情愿地接过电吉他,站了上去。这时候下面已经有几个年轻女孩认出了他,惊呼了一声“Amber”,然后纪昕就打起了架子鼓,切入了开场节奏。   爱德华就在后面看着余宸明——余宸明握住麦克风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他唱:“So you're feeling tied up to a sense of control,And make decisions that you think are your own.”   这听上去和平时的小孩完全不一样——小孩的声音本身点稚气未脱的感觉,但这是一首挣扎、迷茫,甚至带着一些神秘感的歌曲,所以他为了演绎这首歌曲,刻意压低了声音,技巧和声色仍然十分完美。   “You are a stranger here,why have you come Why have you come,lift me higher,let me look at the sun——Look at the sun and once I hear them clearly,say,”浅金色的额发在眼上投下阴影,那张本来活力轻快的脸因为表情变化而沾染着冷意,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镜头;歌曲高潮来临,他唱,“Who,who are you really And where-ere are you going”   爱德华眯起了眼睛——此时此刻,在场节目组的所有人想的都出奇的一致:这小孩以后会火。这小孩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火?   一曲终了,酒吧里一片掌声欢呼,爱德华伸手越过电子琴,抱了抱他的小孩:“Brilliant,”他感叹,“wonderful!”   余宸明觉得主要是这首歌还算好唱——他赶紧接了纪昕的架子鼓,坐到后面去,让专业人唱。纪昕这次没再拒绝,大概也是来了劲儿,连唱了四首,将酒吧里的气氛炒上了高潮。中途有好几个粉丝冲过来签名,还有的直接冲到了余宸明的眼前,余宸明都笑着给签了。   但他抬起头,发现摄像旁边的宁珂正在盯着他。   那眼神并不是特别友善——余宸明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宁珂似乎对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在节目里她本来也不太活跃,对他也不太有什么好脸色,可余宸明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个小偶像和这位女明星到底有什么过节。   酒吧之夜过后,隔天,他们第一期的录制就结束了。大部分人晚上还要聚,但余宸明说了几声抱歉,连夜赶飞机回B城——机票是一早John给他订好的,打电话言辞之间暗示着是老板的意思。余宸明想想也是,五天下来,老板估计是饿坏了,所以赶飞机之前,他还专门去厨房简单地做了一份沙拉和蛋炒饭,准备给老板当夜宵吃。   爱德华走之前抱了抱他,说过三周后见。虽然余宸明是常驻,但是因为行程和演唱会有冲突,所以下一期他不来,会有飞行嘉宾顶上。余宸明跟他爹摆摆手,上了飞机后埋头大睡,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熟悉的贵宾通道,熟悉的蝙蝠车,一拉开车门,居然是老板过来亲自接他。   柠柠和王叔自行回去了,他坐在云颢的副驾驶位上,先把刚才在飞机上让空姐帮忙热的饭盒递给他:“给你带了夜宵。”   云颢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小孩居然给他带了饭。他接过饭盒,温热侵染指尖,他看着小孩许久未见的脸,压下眼底有些控制不住的复杂情绪,缓缓道:“.....你不介意我在车里吃?”   “老板,这是你的车,”余宸明好笑地说,“随便吃——我想你应该也是饿了。”   云颢确实很饿,他今天只吃了一顿寡淡无味的午餐,看着精致昂贵,但没吃两口,他就推到一边去了。而现在,他打开饭盒,抽出一次性筷子,扒拉了大一口炒饭——味道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舌头。   他三两下就把一大盒炒饭吃得干干净净,看得余宸明是目瞪口呆:得,问都不用问了,他知道老板这几天肯定是没好好吃饭。   他怕云颢噎着,赶紧拧开矿泉水递过去,说:“慢点、慢点吃。”   吃沙拉的时候,云颢总算慢下来了,这才开始问起了他这次节目。余宸明回答,很好,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感觉就是公费放假。几个嘉宾也都超级棒,他挨个地夸了一遍,重点夸了夸他新认的爹,十分感激他爹下凡来拍这个小综艺——但他独独跳过了宁珂。   云颢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只是问:“施宇德和苏建雄邀请你去拍《龙于九天》?”   老板果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柠柠报告的。余宸明点了点头:“我看了小说,是个前期出场,戏份不太多的角色。”   “你想去试试吗?”   余宸明再次点头。   云颢预料到了他的选择,说:“那你要辛苦一点,我已经让柠柠给你安排了表演老师,你要在这个星期完成最基本的培训,然后下周去参加面试,”下周还是他们RELOAD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你可以吗?”   余宸明有些意外,但同时又有些感动——说真的,要是云颢随口就答应了他,说没问题,这个角色给你安排进去,他可能还是多少会有些迟疑:因为随随便便就这么把他这个关系户小偶像塞进这个剧组,这个剧组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但是云颢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他安排老师和面试机会。   云颢真不愧是梦端的老板。余宸明想:其实录了这一期节目,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云颢会直接让他签了综艺的合同,看上去好像是金主给他资源,但实际上,他确实在这种综艺场合如鱼得水,导演也夸了他不止一次。老板看人的眼光很准,对他,对作品都有应该做到的尊重。   所以,他虚心地反问云颢:“你觉得我可以吗?”   云颢看着他,忽然伸出手触碰他的脑袋——压了压他在飞机上睡得翘起的头发,轻声说:“你可以。”   余宸明笑起来,身体放松地、依赖地靠向男人的手臂,回答:“我会拿到这个角色的。” 第24章   接下来的一周,余宸明忙得连轴转。每天早晨一大早先赶着去上表演课,然后是演唱会的排练和通告,还好最后一场演唱会就在B城,要不余宸明估计连给云颢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看着又忙又累,RELOAD团里的各位对此反应不一。孟理跟他一样忙,原因和他一样——余宸明团队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刚好也是给《龙于九天》写曲子,所以两个人经常会凑在一起小声交流小说情节。但孟理比他要好的是,他一直是小说原作者的粉丝,也算是这本小说的忠实读者,所以已经有了很深入的理解,而余宸明也从和他的讨论中受益匪浅。   陈春生则是越来越对他感到不满,说话处处带刺。不过每次他讽刺余宸明,柳越都会阻止,可这样反而会让陈春生更生气。   而邓捷——邓捷看上去也很忙,估计也是在处理新签约公司的事儿。他好像在上周,也就是余宸明去拍综艺的时候,又撞到了柳越和杨景维在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抓到了柳越的把柄,所以对柳越的态度也是更加肆意跋扈。同时,他还是所有人里对演唱会排练最不上心的一个,还有几次问过余宸明梦端的情况,听上去是想让余宸明帮忙牵线搭桥,想要进到梦端来。余宸明全都打马虎眼,或者直接找借口跑开,回避他的要求和问题。   ——想得太美了,兄弟,老板不会要你的!   柳越看着是他们所有人中最累的一个。各种各样的事压在这位队长头上,余宸明都能看到他眼下浓浓的阴影,眉头也紧锁,脾气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只是对待余宸明,他仍然看起来和之前别无一二。   余宸明开始怀念《世界角落》里的朋友们,虽然相处时间短,但都友善,好在他们有一个群,没事儿大家会在群里聊聊天,讨论节目和碰头时间——余宸明看他们在群里发第二期的录制情况,打从心里又羡慕,又想回去。   哎,不过是可怜打工人罢了。余宸明安慰自己:只要挨过这场演出,他就彻底解放,可以正式到梦端去了。   不过目前来看,还没有发生小说里邓捷爆丑闻,柳越退团导致RELOAD提前解散的情节,他们还是可以好聚好散的。   最后一场演唱会了,余宸明为了照顾一路追来的团粉们,把头发染回了原来的黑色,只是微微烫卷——新发型显得他更乖、更小了。这算是当初他进入RELOAD的一个经典造型,但余宸明加入了自己的一点特色,挑染了几撮紫色。   云颢似乎对他的新造型很满意,吃饭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刘海,又点了一下他的鼻头,说:“真是个小孩。”   余宸明鼓了鼓脸颊,有那么点儿不高兴——虽然可爱确实是这张脸的卖点,但他内心还是想做个像他老板和爱德华那样的成熟酷哥的。   “我会去看你的演唱会,”云颢又说。   余宸明很惊讶:“真的?”   “真的,上次是因为临时会议,所以没抽出空来。这次一定会去——毕竟是你们团最后一场了,对你来说很有纪念意义。”   余宸明感叹:“忽然有了一点压力。”老板要坐在台下看他耶!他紧张兮兮地搓了下手:“那这次结束后,我还能收到玫瑰吗?”   云颢笑了,视线从他额发上扫过:“当然。”   他老板要来看演唱会这件事瞬间点燃了余宸明的斗志,自我要求这次的演唱会一定不能出错。可是越临近演唱会开幕,他们团里的氛围就越糟糕,甚至前一天在场馆里现场排练走位的时候,邓捷和柳越差点直接当着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吵起来。   邓捷觉得有几个舞蹈走位会挡他的位置,要求要改,但是柳越不同意,认为已经编排了这么久的队形,动一发牵全身。邓捷则又怼他,你又不是编舞,你凭什么不让改——不就是怕挡自己露脸的位置!柳越难得有了一点脾气,脸色难看地回,凭我是队长!   下头场馆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往这边看,最后还是刘思思匆匆走过来,把两人拉开说了一顿——尤其对着邓捷发了狠话:“你就算要走,那也是开完这场演唱会走。再惹出什么事儿,我就不信华运不再斟酌下你的合约!”   华运就是邓捷找的下家公司。邓捷的脸一下子黑了,他没再说话,但余宸明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他满脸忧愁地转头看孟理,小声说:“怎么办啊?”   孟理多少已经开始摆烂:“凉拌。”他也忍不住摸了一把小孩卷卷圆圆的后脑勺,“你着啥急,就算明天砸了,又影响不到你。”   余宸明小小声:“老板说要来看。”   孟理一激灵,十分震惊——他知道余宸明说的老板以后很可能也是自己的老板:“真的?他怎么会——”怎么会来看这么小小一个演唱会,不爬被媒体拍到?但疑问没说出口,眼神落到眼前的小孩身上,他忽然又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第二天,演唱会就在这种忧心忡忡的情况下按时开幕了。余宸明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感到手机一震,屏幕跳出一条:我到了。   余宸明没回。一是他忙得没空,二是他对这次演唱会真的没太多信心。   他跟在大家后面,最后一个上台;灯光、荧幕和音乐响起,他抬起头,面对着五颜六色的光海——他的应援色是紫色,很难得的,这次他居然能看到不少紫色灯牌。   跳完开场,进入各成员solo的伴舞环节,余宸明抽空看了看前台vip位置,但却没能找到熟悉的影子。他老板的保密工作未免做得也太好,不知道到底是坐在哪儿看演出的。   中场过半,互动环节都过了一个,终于,演唱会开始出岔子了。   余宸明怀疑可能就是之前互动环节,主持人提了几个问题,比如演唱会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啊、团里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啊、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团里的一个成员说啊——这种很普通,但实际上问出来后他们团所有人回答得都很心虚的问题,不知道柳越的哪处回答可能又戳中了邓捷的爆点,在下一首歌的rap环节,事情忽然就发生了。   当时余宸明的位置是在边缘、且背对着观众,所以他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到下面观众忽然惊呼了一声,他一回头,看邓捷后退了几步,捂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被打到了。不过,邓捷还是正常的唱跳,虽然动作和歌都有很明显的瑕疵,但也还是坚持到了一首歌结束。   然后中间舞台暗了两分钟,马上就是下一首——这时候,余宸明和邓捷正好站在最前面两个站位做准备动作,邓捷忽然靠近了他,说:“我要下台了。”   余宸明愣了一下,接着立刻就注意到邓捷的眼圈旁已经有点发肿,可对方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笑的——他刚开口问,“你没事儿吧?”邓捷就已经抬手捂住眼睛,转身从侧面台阶上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sorry!!发布的时候漏了一章,已经更正! 第25章   邓捷下台下得毫无留念,而余宸明目瞪口呆:What the fxxk!可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容不得他再求助或者把人拽回来,音乐响起,他立刻站到中间的位置开始跳舞,还算顺利地接上了中间的空缺。   换位时柳越和他擦肩而过,队长焦急地看向他——余宸明一半茫然,一半却很清醒:演唱会不能因为邓捷一个人而全部垮掉。他立刻看了孟理一眼,孟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酷哥脸看上去是所有人里最冷静的,借着舞蹈动作点了一下头,竖起大拇指。然后他一后退,余宸明默契地上前,接着柳越的词唱起了rap。   下面的粉丝也意识到发生了意外,但只以为是舞台失误,所以队友紧急救场——但谁都没想到救场的会是余宸明。   粉丝们从来没有听过余宸明唱rap,但台上的小孩一开口,便非常自然流畅地根据自己的音色进行了变调。这瞬间,就连柳越也难掩脸上的震惊——之前他听过余宸明唱过一次,但这一次要远比上次更好、更稳。   舞台上的小孩抬手往后抓了一把刘海,像是甩掉了乖巧的面具,随着音符与歌词的变动而改变了情绪、音色和台风;他跳着原本邓捷的舞步,唱着对方的歌词,可又完全表现出不一样的风格——甩动的皮衣外套露出略显单薄的腰身,却有着坚韧流畅的力度,而灯光交错下那张唱着轻蔑歌词的冷冷小脸一抬下巴,眼角低瞥,稚嫩的傲然中竟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勾人欲色。   台下的反应慢了几分钟,随后爆发出阵阵几乎掀翻屋顶的尖叫。   剩下的几首歌,余宸明没再唱rap,柳越和孟理轮流各自唱了一次,接着就迎来了演唱会的尾声。邓捷再也没有回到台上,柳越也咬着牙没怎么说话,最后竟然还得是话最少的孟理僵硬地跟看上去很尴尬地在谢幕时候解释了一句,他不舒服,所以下去了。   结果自然是满场哗然——余宸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邓捷至于做到这份上吗,这不是吃力不讨好?演唱会终究还是砸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RELOAD的最后一次演出,谢幕的时候连人都不全。   余宸明恍恍惚惚地下了台,就看到刘思思一脸怒气地站在后台看着他们,喊柳越的名字,叫他过来。陈春生紧张得很,嘴快地先说了一句:“不是越哥的错,都是邓捷——”   刘思思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柳越走了,陈春生恨恨地跺脚,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剩下孟理和余宸明,二人有些恍惚地对视一眼——余宸明迷茫极了:“当时到底发生了啥?”   孟理倒是看到了过程,说:“邓捷越位了,挑着柳越这个动作的时候过去,结果被打到了眼睛。”孟理做了下那个甩手抻衣服的动作,“看着挺疼的——但我猜邓捷是故意的。”   余宸明无法理解:“至于吗?”   孟理压根就没有要去理解的想法,他只是感叹说:“我今晚不想打开手机了,估计消息满天飞。”然后他拍了拍余宸明的肩膀,语气里反倒有一种一切终于结束、如释重负的轻松,“别想太多,演唱会结束了,好好休息——以后的事更重要。”   他们一起进了休息室。余宸明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孟理和柠柠在角落说话。柠柠一看到他,小跑过来,和他说:“崽,休息室出门过道往右转,老板在那里等你。”   余宸明眼睛一亮。但他又看了一眼孟理:“孟哥他——”   “我待会儿和王叔送他回去。”   余宸明这才放心地离开,戴好帽子和口罩,顺着柠柠说的方向往外走。后台休息室出门后过道右转是一排储物间,放着很多舞台所需的道具,余宸明刚走到中间,就猛地被一只手抓进了其中一扇门中。   他还没站定,先闻到一股香味——玫瑰混杂着沉香。他了然地转头看去,云颢站在那里,穿着长风衣外套,墨镜卡在衬衫前襟,口罩下拉,单手捧着一大束玫瑰;玫瑰不是红、粉或者白那种常见的颜色,而是紫色的——就像是他头发挑染的那种颜色。   “演出很棒,”男人从玫瑰上头抽出贺卡和笔,低头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专注而柔情,“——我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Amber?”   余宸明看着他,心重重地一跳。   这真不能说他定力不行——看看男人这张脸,这束花,这张嘴......换谁谁不心动?   但是,或许就是因为男人此刻太好、太贴心,太令他心动,余宸明那重重一跳的心脏却紧接着涌上一点委屈。他四肢发沉,满满都是运动过量的酸涩,血管中的肾上腺素还未完全消退,两道走廊之外,会场之外,混乱正在发生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RELOAD。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有归属感的地方,他也在这里遇到了朋友,挥洒过努力的汗水,站上过耀眼的舞台,可现在,他们却这么潦草地收场了。   余宸明张开嘴,想要说话,可眼眶却先一步地变得酸涩。   眼前的小孩换了一身宽松的T恤和薄外套,和舞台上的模样截然不同,显得那么安静乖巧——面对着鲜花,面上的欣喜却转瞬即逝,亮晶晶看着他的眼睛蓄了泪水,摇晃着、马上就要滚落。   云颢瞳孔一缩,也顾不上什么花与贺卡了,上前一步揽住对方的腰。   “怎么了?”他声音放得很低、很轻,但是眼底却瞬间染上了戾色——浑身的信息素也随即躁动起来,“他们惹你不高兴了?我——”   余宸明摇了摇头,自己也没意识到地自然靠向对方的胸口,声音有点闷:“演出砸了,”这事儿真是越想越气,“你好不容易来看我的演唱会.......”   云颢顿了一下,躁动的信息素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砸,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他说,“今晚的舞台上,没有人比你更出色。”   啊——老板怎么这么会说话?余宸明捂着胸口,又是一阵狠狠的心动。   云颢是实话实说,他在台下的角度很好,能把小孩每一个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只有在舞台上能看到的余宸明,漂亮,多变,魅力全开,犹如为了舞台而生。他以前觉得J-S实在太蠢,竟然能让这样的珍宝默默无闻,但现在,他又觉得或许太耀眼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本该是他的——只有他能拥有的东西。   两人靠了一会儿;花和夸赞都收到了,慢慢地,余宸明的情绪也已经控制住,开始后知后觉地有点儿羞耻:嗨,多大点儿事,差点在老板面前哭哭——可能还是这具身体太小了,情绪上来了,有点难控制。不过他没预料到老板会过来哄他,而且哄得还这么好......这抱着他后背的手还没松开呢。   储物室虽然不小,但是一大半都堆满了杂物,两人站在门口狭小的空间里抱着,这会儿才迟迟地感受到一点暧昧的氛围。余宸明眨巴眨巴眼,忽然说:“有点像是在偷情。”   嘿你别说,看眼下这个情况,可以说是在私联粉丝,又可以说在幽会金主——怪刺激的。   云颢低头看小孩那双直视自己的、充满了揶揄和狡黠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在对方骤然瞪圆的惊讶中俯下身,将嘴唇轻轻地贴在了那还有点儿发红的眼角上。   “这才叫偷情。”他说。 第26章   余宸明直到坐进他老板的车里,脑袋里还是晕晕的。   云颢把玫瑰花放在后座上,回头看小孩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踩下油门,开出停车场,把仍然围聚在场外不散的观众甩在车后。   他透过后视镜还看到不少个蹲在路边哭的年轻女粉丝。今晚过后,明天,余宸明就可以正式来梦端上班了——所以他觉得今天很有纪念意义。可惜总有人要在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惹事。   他知道RELOAD团内不和,这种事简单一查就清清楚楚,他没去干预,是因为这对他有利,团内越不和,越能把余宸明推向他这边;本来事实也确实如此,最早就是因为RELOAD要解散,所以他才有机会去签下余宸明。   但是,今晚上有人未免也太不识趣——那个邓捷的意图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想要抹黑柳越,所以刻意让自己在摄像头下被柳越打到。这件事他设计得不错,本来是他占理,可他后面一直到演唱会结束都没有再出现,那不占理的反而就变成他了。   实际上——邓捷的计划确实只是缺席一首歌;一首歌没有rapper,要不就是柳越、要不就是孟理顶替。如果是柳越,柳越一定会心烦意乱发挥得非常不好,本身那首歌的rap就是他们曲子里最难的一首。这样,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在团里有多重要、多么不可替代。然后,下一首歌他就贴个创口贴上来,明晃晃地摆出自己受了伤,可还是为了队友和演出坚持上台的态度。   这本来是个很完美的计划;但他没料到的是,是余宸明唱了那首歌的rap,而他自己在台下被拦住了。   云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没有回复;一个小时前电话叫来的那几个法务和安保直到现在才把邓捷从场馆的经理办公室放走,聊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把以前邓捷还没入团时候的一点黑料翻出来讲讲,吓唬吓唬——既然邓捷敢下台,那就该做好永远不上台的准备。   演唱会万众瞩目,发生了什么都很清楚,不用怎么插手,网上发酵的负面言论一定会让邓捷焦头烂额,而邓捷找好的下家公司估计也得再掂量掂量。   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过是一件无聊小事,云颢也不会和余宸明再提起——现在,他觉得最重要的是余宸明对刚才那个吻的态度。   余宸明忽然说:“我还有五个月就要过生日了。”   19岁生日,第二性别分化确定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云颢的视线从小孩的脸上扫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顺着往下问:“五个月后,你会和我结婚吗?”   “有一件事,”余宸明回答,“我拿不到我的户口本。”   “我会解决。”   “我家里人估计也不会高兴。”   “你很在意吗?”   “当然不,我只是举个例子——就是类似的,呃、家里,外面,其实会有很多反对。”   “我不在乎。你在乎吗?”   余宸明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在乎吗?当然不在乎。毕竟他和原身的父母不熟,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而至于外界、娱乐圈的花边新闻层不出穷,又不缺他一个。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他对于二人之间关系的看法。   这个世界对余宸明来说仍然有些陌生,他在乎的东西并不多,其中最紧密的联系、最亲近的对象......融入这世界的不少契机,其实都来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其实他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不讨厌那个吻,让他觉得心跳加快,心绪混乱......美色诱人啊!他有好多次真的想过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被云颢潜规则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费脑子,做个漂亮的小花瓶被衣食无忧地养着——可很快他又让自己清醒: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云颢对待自己的时候一向尊重又克制,而如果自己是真的喜欢对方,更不能这么随意。   他第一次喊了对方的名字:“云颢,我觉得我俩相处得不错,而且我也有点喜欢你——”他坦诚地看着男人,“可结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它意味着一个......家。一个归属.......可以回去的地方。”   余宸明后半句话说得很慢、很认真,而他的这种认真感染到了云颢,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深入地和对方谈论自己对于眼下这段关系——以及未来如何发展的看法。云颢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余宸明父母的档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余宸明想的实际上是他原来自己的亲人。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再婚,其实对待他不能说糟糕,而只是生活和工作太忙碌而要有轻重——他有时候就成了可以舍弃的轻。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在不同的地方上学,呆一阵子,而后离开。最亲近的人是他的独身不婚的姨妈,她在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家......他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小时候跟着父亲搬家是,成年后做偶像东奔西走也是,但他能够那么坚定地、不回头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下去,是因为他有能回去的地方。   但他的姨妈不久前突发恶疾去世,而他在外地急匆匆奔丧的时候遭遇了车祸,再一睁眼,就已经到了书中的世界。   过往的事有时候像是一场梦。余宸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看向对方;他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为有这样的东西,他才能融入这个陌生世界,才能走得更远。   “那,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云颢微微睁大了眼。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把车停在路边,手从方向盘上松开,然后才转头对上余宸明的视线,回答:“我不知道。”   对云颢来说,婚姻只是一种链接,一种束缚,一种牺牲,一种他能够得到余宸明,并将对方绑在身边的手段;一种他曾经深恶痛绝,如今也依然如此的手段。   当然,他不会现在和余宸明坦诚自己的看法,而只是解释:“抱歉,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有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庭,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家。云颢想,这是他目前见过的所有人中、向他索取的最昂贵的东西了。这小孩在某些地方成熟冷静得不符合年纪。   而听到回答的余宸明愣了一下,联想起之前云颢在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一些过去——小说里几乎没有提起过云颢的名字,更遑论他的家庭。不过,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想想他老板那栋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的豪宅......   “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尝试。”云颢继续说,“在我看来,现在和你生活的地方,已经是我所有过的最像是家的地方了。”   “......哦。”余宸明再次感受到胸口处的温热——这话说得也没错啦,他其实也这么觉得的。   但他们还可以谈谈恋爱——余宸明本来想说,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没太多区别。他俩天天住一起,做饭吃饭,开车接送,比起谈恋爱,更像是迈过了那一层,直接进入了婚姻生活。   余宸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开口:“——那,所以、你准备怎么搞到我的户口本?”   云颢笑了。现在,距离他得到想要的东西又近了一大步。   他回答:“等我们去登记的那天,它自然就会出现的。” 第27章   演唱会开完,余宸明放了两天假,然后就要准备去参加《龙于九天》的面试了。   早上他爬起来给云颢做早餐,云颢从外面跑步回来,看到他一边打呵欠一边给他榨果汁,问:“怎么没多睡会儿?”   昨晚回来后云颢就说了,明天他在家办公,可以早上多睡会儿,不用起这么早做饭。但余宸明有点生物钟,已经起惯了,这会儿把煎蛋火腿三明治往他跟前推了推,张嘴又是一个呵欠,模糊不清地:”听到你早早起了......不能让我的未婚夫饿肚子吧。“云颢捏着盘子边缘,低头看到小孩睡眼朦胧地冲他挤了挤眼睛;小脸粉嘟嘟的,不小心挤出点儿呵欠的眼泪来。未婚夫。   对,昨天晚上,他们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谈了谈这件事,然后——然后小孩接受了。但其实直到听到这三个字之前,云颢都还以为那只是不会明面提起的默认,多少有点可以回旋的余地。可偏偏的,小孩就这么直接地喊了出来——云颢伸出手,摸了摸小孩那块软嘟嘟的脸颊,但这还有点不够,他又低头亲了一下。   余宸明本来下意识地要避,不过很快就又站住了,耳朵有点红、但还算坦荡地接受了这个浅尝即止的亲亲。   云颢很满意——他在小孩身上嗅到了非常非常淡的沉香味。然后,他问:“要不要在三楼建一个舞蹈练习室?”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余宸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板好像又要给他送礼物了。对,之前在签约和工作室谈话的时候,他特地问过平时练舞的练习室使用时间安排等等......因为他有练舞的习惯。   这独栋的三楼有一个健身室、一间空卧室和书房,基本都在空置——   “好是好,但为啥忽然说起这个?”   云颢垂眼:“就是想。”他顿了一下,“想让你觉得舒服自在。”   余宸明明白了,这是在对昨天他提的那个要求的回应——他老板在尝试给让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家。他有些控制不住飞扬的嘴角,嘟嘟囔囔:“不着急,不着急。”   但云颢做事向来有效率,等他们吃完早餐,John就已经带着施工队到大门口了,听他们说话的内容,这好像连设计图纸都已经准备好了。John还过来问余宸明的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以前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专业舞蹈练习室,现在马上就要有了。   施工队上楼了,余宸明本来准备横在客厅下沉沙发里,但横了一会儿,鲜少地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家里平时就他和云颢,他想怎么躺怎么躺,但一下来了好多外人,他有点不踏实,想了想,还是带着耳机上了二楼。   云颢在二楼的书房里,他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看到老板好像在开线上会,对着电脑屏幕说着流英文——听着特别专业。他立刻后退了一步,不打扰老板工作,准备回自己房间里躺着。但云颢已经看到了他,立刻按了一下屏幕,同时朝他勾了一下手。   余宸明就迟疑了半秒,然后就快乐地被勾进来。他做着嘴型,小声说:“我找本书看。”得到老板一个点头后,他就跳到窗边那满满一面墙的巨大书柜面前,随意抽了一本,坐到沙发上去看了。   本来是坐着,但很快变成躺着;刚开始还真的看书,但很快书也不要了,就只盯着手机。   网上还是有不少消息可以看的。昨晚他们演唱会冲上来的热搜到现在还在挂着,随便一搜,都是柳越台上“失误”打到邓捷,然后邓捷捂脸下台的视频。   粉丝发言目前是混战状态,邓捷粉丝狂骂柳越是故意这么做,把私仇发泄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而“柳条”拼命抛出之前同样一首歌的唱跳视频,说是邓捷越位,分明是活该。团粉痛哭散得不体面,各自都有不少怒而脱粉还转黑的发言。然后各种营销号顺杆而上,扒了以前两人不和的重重表现证据——虽然里面掺杂着不少捏造,但本来两人不和也是事实,所以大长文看起来特别真实具体,好几个都被万转了。   柳越粉丝多,流量大,但是视频直观,吃瓜的路人盘大,所以一时间两边撕得是不相上下,不管是团体超话还是个人超话都是一片腥风血雨。但就在这片战场之上,相对显得和谐且安宁的,就是余宸明的广场——点进去几乎是清一色他唱rap时候的饭拍。   余宸明点了自己的几个站姐饭拍进去看了看,老粉各种打榜安利,一堆嗷嗷叫老婆儿子崽崽的。   怎么感觉他妈粉那么多。余宸明捏着自己的脸愤愤想,啊,他唱rap唱得这么帅,难道就不值得几个男友粉!   最近一个月又是《世界角落》官宣又是演唱会,他的官微的账号涨了差不多两百多万的粉丝,现在已经压过孟理和其他一干偶像,爬上了明星热度榜的前十。   余宸明喜滋滋,正好柠柠发微信来问他要不要给个粉丝破一千万的福利,发几张自拍,余宸明当即靠在沙发上拍了几张,给柠柠发过去。不多会儿,他的小号就跳出提示,关注的明星发微博了——“早上好”,然后是一张他头毛乱翘,倒在沙发上比耶的照片,照片露出后面一点大落地窗和书柜一角的背景。   前排老粉已经迅速就位,嗷嗷地喊着“崽崽可爱死了”“给妈咪嗦口奶膘”“是刚睡醒吗,这是在哪儿”“咋滴又穿小背心”“宝还没成年给妈妈好好穿睡衣”,中间夹杂着稀稀拉拉几个“草老婆好漂亮”“老婆来我腿上躺”的言论。余宸明无语凝噎了一阵,再一刷新,就已经看见不少格式统一的数据女工出现了。   演唱会的内容就看到这里,接下来他去刷了刷《世界角落》的路透——好家伙,这一搜他才发现自己粉丝涨得这么快,有一部分是因为爱德华那天在ins上发了他的照片!那几张照片在外网上冲到了趋势第一,很快就被国内营销号发现,联系到综艺官宣,知道已经开始录制,立刻转发编辑大肆渲染了一番,而他也因此蹭了一波国际影帝的热度。   他爹这几张照片还拍得挺好看的啊。余宸明点了下保存,然后下载了ins,用自己的英文名注册了一个账号,点击关注了爱德华。他爹的账号确实特别老年人,更新频率低得可以,要不就是电影啊音乐啊慈善啊宣传,要不就是看看书,随手拍花花草草。   爱德华在节目组的时候注册过微信号,方便节目组内部联系,余宸明看了看时间,猜他们应该差不多要吃饭了,于是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慰问了一下。   很快,爱德华那张胡子邋遢的帅脸出现在屏幕里,喊:“鹅子!”   爱德华现在正在拍第二期节目,正在一处西北荒漠的小城里——一下子没了上一期节目的轻松舒适,搞得有点像是荒野求生,大家都有点苦不堪言。不过爱德华对此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他经历过比这艰苦得多的野外求生,所以看上去虽然有点邋遢,精神劲却不错,一边和他聊天,一边还去外头转了一圈,顶着地表温度四五十度的太阳给他展示了背后的沙漠戈壁。   苏建雄也跟他打招呼,也是胡子没刮,看上去整个人都瘦了一点儿,先问了问小孩电视剧的事儿,余宸明说明天上午就去面试;苏建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他才发现余宸明正舒舒服服躺在沙发里,嫉妒得直瞪眼,长吁短叹地说想你了——啥时候回来大家一起受苦啊。   余宸明乐得咯咯直笑;笑了两声才猛地想起他老板还在开会,赶紧捂了嘴抬头看人;云颢没有被吵到,还在那边看着电脑。   苏建雄这会儿已经把手机还回去了,爱德华问他:“旁边有人?”   余宸明想说老板在——但爱德华忽然很有深意地笑了笑:“Valentine?”   余宸明牵起嘴角,摇了摇头,小小声纠正:“Fiance.” 第28章   第二天,柠柠和王叔一大早来,把余宸明接到了剧组参加面试。   《龙于九天》的导演叫唐韵,之前导过两部大爆剧,是一位身材矮小却非常有活力的女性beta。她的业界口碑不错,人也比较亲切,应该是之前打过招呼,所以在面试余宸明的时候,除了挑部分情节出来演绎后,还多问了他几个问题。   让余宸明有些意外的是,他以为面试可能是无实物表演之类的,但没想到施宇德也在现场,而且要直接过来和每个面试这个角色的演员搭戏。   他试演的这个角色名叫柳衔蝉,是施宇德饰演的男主苍雨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小说里的出场篇幅大概也就是个几百章节数的零头,在后来男主一众红颜知己暧昧对象里,占的优势也有只有死得早,是个白月光。   但导演说,这个角色很关键,她需要看看演员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余宸明看来面试的几个人都很年轻,应该都是新人——于是这时候他的优势就更明显了,他可能表演的功底不如科班出身优秀,但和施宇德却是熟的。   进来后,唐韵要求他们演的片段是年少的苍雨为了救柳衔蝉,结果不慎摔断腿,阴毒入体,柳衔蝉知晓他此后再也不能行走后,匆匆赶来,最终决定要嫁给他的一段剧情。   柳衔蝉这里有一段情绪爆发,而苍雨则沉默顺从。看了小说的余宸明知道,故事里这位不受宠九皇子苍雨其实打小就心思慎密,摔断腿这件事本身是为了在皇室可怕而激烈的夺嫡中存活下来的刻意设计,而选择柳衔蝉也是另有所图。   可柳衔蝉不知道,他又气又急,心绪一团混乱,看着眼前英俊却苍白的少年人——对方贵为皇子,贵为九天之上的龙族,可以后却再也不能行走、甚至化龙飞翔;本来已经定下的亲都被退了,毫不顾面子地一巴掌拍在脸上,而这全都是因为他。被家中宠溺着长大的小孩冲进来的第一个反应是骂,管他什么皇子臣子,就只骂少年为什么这么傻。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轻声说,他没想那么多,就只是救了。然后小孩忽然就崩溃了,滔天的愧疚早早就已经淹没了他,他大哭出声,扑在对方膝盖上,说,我、我照顾你一辈子!我是坤泽,比那风家的中庸好千百倍,我嫁你,我嫁你,好不好?   导演喊了声“好,可以了!”余宸明整个人愣了半秒,才刺溜一声把哭出来的鼻涕吸回去。坐在椅子上的施宇德无奈地冲他笑,喊了助理过来拿纸,往小孩脸上擦,说:“哭得跟小猫一样。”   余宸明擤鼻涕,思绪因为入戏还有几分茫然,一抬头看到前头坐着的的导演副导演制片看着他和施宇德,眼中都透出了一点“嗑到了”的慈爱。   哦对,这小说是个玄幻背景,主要角色各个都有妖身。男主皇族出身,自然是龙,不过是一条残疾龙,这样才有后来翻身打脸的爽快。而柳衔蝉的原身是猫。所以施宇德才说他像只小猫。   余宸明把纸扔进垃圾桶,朝施宇德呲了呲牙,恶狠狠地“喵”了一声,把他的男主萌得捂着胸口,笑得乐不可支——其余人,尤其是导演,看着也格外满意。小孩演技有生涩的地方,缺点一目了然,但胜在和施宇德对手时相对自然,且那张小脸实在太符合她心中对这个角色的印象;年纪小、又精致又娇纵,可偏生却惹人怜爱。   制片当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上头早就打过招呼,说这位有点关系,记得照应一下。导演满意,制片满意,金主更是鼎力支持,所以余宸明差不多当场就已经把这个角色拿到手了。   不过余宸明不知道,演完后他还挺好奇地想看看其他正经科班出身的演员是怎么面试的,得了允许后在后头帘子里偷偷看了两场,有一个是真的不太行,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演得比他还糟糕——还有一个特别好,是那种能看得出是科班出身,比较有经验的小演员,但要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和施宇德对戏的时候,有那么几处被施宇德的眼神压住了,显出明显的紧张来。   余宸明这时候才想起来,施宇德确实不是太外向的性格,那张脸沉下来的时候是有几分吓人的,而且再加上对方如今在电视剧领域的一线身份,初出茅庐的小演员对上,气势上碾压,对方也就一定会紧张——而他,那纯粹是沾了《世界角落》的光,在场的哪位再大牌,也比不上他爹。再说了,他和施哥那是啥关系,在餐厅小厨房里,他可是看过他哥满院子追鸡杀,给他打下手打得一头鸡毛的场景。   所以一出来,柠柠跟他说角色已经拿到了,他也没多大吃惊,只有一种即将面对更大挑战的喜悦;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去演戏呢!   施宇德还会在《世界角落》第五期录制返场来做飞行嘉宾,中场出来告别的时候和余宸明说了这件事——余宸明当然高兴,说回头请哥吃饭,他第一期赚了挺多钱还没花呢。但施宇德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他把小孩拉到没人的角落,抓着人肩膀,低头轻声问:“你......是不是得罪过杨景维?”   “嗯?”余宸明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小说男主的名字。他和杨景维——?   余宸明十分困惑,但也比较诚实地回答:“应该算不上得罪?就是有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认出他来,闹了点儿乌龙。”   施宇德听了,也觉得好像不是什么得罪的事儿。他和杨景维目前都在电视剧领域有出色的成绩,因此也有过几次交流,他虽然不太喜欢杨景维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但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小心眼记仇的人,犯不上为了一场乌龙就惦记上一个流量小偶像。   “就是宁珂......之前拍世界角落的时候,她对你有些敌意。有一次你不在,但是被我和苏哥撞到了。”施宇德拧起眉头,似乎在迟疑要不要说出这件事;当时他们两组都在很苦逼的打工做任务赚钱,但父子组已经快活地在外面玩了,他提起了一句,说小孩看着小,但是赚钱讲价很有一套,很会从节目组手指缝里扣钱。苏建雄正深有同感地准备附和,就听到宁珂不咸不淡地说,那不主要还是会抱大腿,找了一个不错的糖爹。   这话一出口,苏建雄的脸色瞬间就拉下来了,而施宇德的第一反应也是回头看摄像和导演。   宁珂“呀”了一声,开始找补找借口。但是她刚才说的话实在不好听,要是节目组是真的想刻意制造矛盾话题,就算是剪掉后半句放出去,也够网上骂余宸明几个热搜的了。苏建雄没给宁珂摆好脸色,但大男人主义在,他也没直接对个娇滴滴的漂亮女人说什么,只是问施宇德,难道宁珂和余宸明之间有什么矛盾?施宇德打听了一阵子,也是最近才摸到一些源头。   原来宁珂早年的时候和杨景维好过,准确来说,宁珂现在有这样的成绩,有一半的功劳是杨景维把她从默默无闻的跑龙套演员扶上来的。虽然两个人早就已经分手,但是杨景维一向和自己的前任相处不错,而宁珂自然也是对杨景维死心塌地。施宇德获得的小道消息就是,杨景维好像对余宸明有什意见,和宁珂提了,所以宁珂就一直对余宸明很不满。   施宇德略去了当时宁珂在节目录制时候说的难听话,只是说了下宁珂和杨景维的关系。余宸明猝不及防听了这么大一个八卦,震惊之余又有些无奈:他和杨景维的交集也只有那次帮柳越挡烂桃花——阻挡男主攻泡男主受,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可能这个时候的柳越在杨景维心中的地位更重了一些,所以自己当初的行为算得上得罪吧。   他这事儿他又没做错,谁让杨景维当时去骚扰柳越的?报恩可以,但也要有个是非对错吧——宁珂要为了讨那个花心大萝卜的欢心而看不惯他,实在是没必要。   “谢谢哥提醒,不用担心,没啥事的。”余宸明拍了拍施宇德的胳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所说在节目录制时候发生的不好言论是什么,但这肯定是不会播出来的啦。而且也不是他狂妄,对宁珂,他还真的不怕对方能给他找什么不痛快——哎,大家都是各自凭本事抱的大腿,可他就是比较出色,抱的大腿都要粗一些捏。 第29章   面试完的中午,他家大腿就给他打电话来,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请他去挑一份礼物。   很不巧的,就在老板发信息的五分钟前,柳越和孟理都给他前后发了短信。柳越说他们演唱会之后还没有聚过,发来了一个地址,说晚上一起吃一顿饭如何。而孟理说的是同一件事:柳越叫他们一起去吃饭,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也就不去了。   余宸明回复“去”。一是因为刚才施宇德说的这件事,让他忽然又有了点自己还在小说情节里的自觉,想去看看两位男主最近感情戏发展到哪个地步了——二来是这顿饭应该是散伙饭,不去的话,让最后的回忆停在那场糟糕演唱会未免也太难看,他还是希望大家最后能好聚好散的。   所以他直接给他老板打了个电话回去,说明了一下情况。   云颢听了后,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只是平静地问:“大概几点结束?”   余宸明其实也没打算吃太久,估算了一下,说:“七点半八点应该就能结束?”他顿了一下,撇撇嘴,实话实说,“没结束的话,你打电话来,我就可以结束了。”   云颢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柔和:“那我七点半去接你。”   余宸明让王叔开回公司,让John送他回家,现在两点多,回家后他差不多就可以准备云颢的晚餐,顺便让John直接带回公司给云颢送去——电话没挂,云颢听见他的说话声,说不用,让王叔直接开回家就可以了。   余宸明愣了一下;他老板的保密工作做得一向严实,他要回家的话从来都是让John开车,怎么今天就忽然能让他的团队送他回去了?柠柠赶紧解释:“今天老板刚允许的,我忘记和你说啦。”   王叔照着拿到的新地址开车回去,余宸明心里有挺多疑惑,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想了想还是把话题扯回了今晚——挑礼物是什么礼物?他老板看起来还很急切的样子,说七点半结束开车来接他呢!余宸明感受着心里那点儿蔓延的甜蜜,问:“为什么要忽然挑礼物?恭喜我面试通过?”   不会又是啪上来一份xx综艺xx品牌的合同吧。余宸明忽然心里一紧,他老板这盛大的宠爱有时候真的很难顶。现在已经够好啦,他已经很满意啦,太多资源意味着太忙,太忙的话违背了他内心咸鱼的本质——他其实还是留些空子,静下心来搞搞音乐和舞台,所以连忙找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不用送什么礼物的!”   云颢回答:“本来早就应该送你的东西,只是现在多个缘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该去看看。”   余宸明有些迷惑:“是啥啊?”   云颢:“戒指。”   余宸明浑身一震。   云颢可能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道:“婚戒,去挑一下你喜欢的款式,量个尺寸。”   余宸明心中唯有震撼——老板这么急的吗?!但是回过神:哦好像他老板确实一直这么急,尤其是两天前他刚还默认了老板的求婚。   他小脸一红,忽然想起那个杂物间里混杂着玫瑰和沉香气息的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嗯嗯啊啊应了什么,就胡乱挂掉了电话。   跟他老板的雷厉风行比起来,他好像也就就只能口嗨讨点便宜了!余宸明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风,好散掉脸上的热气,嘴角却不自觉地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整个人都是一副陷入热恋期的情窦初开模样,旁边的柠柠一看就牙酸得不行。   而电话那头的云颢慢慢放下手机,因为想象到小孩害羞的模样而勾了勾嘴角——他是个记仇的人,还记得余宸明之前在录节目的晚上打电话来,对着屏幕嘟囔了句有点儿想你后、然后就挂电话,徒留他一个人被撩得心痒,却无可奈何的事儿。   小孩还是小孩,感情经验、看人能力,相比较而言还是稚嫩了些——两分钟前他在提出这个邀请之前,其实有短暂思考过,小孩会不会吃惊、拒绝、甚至害怕,被他吓住。但是这没有发生——余宸明接受了。   余宸明一直都很能接受他——这大概就是与他信息素相合的人,与旁人不同,无论怎样,他都觉得满意妥帖。   云颢心情颇好地抬起头,却正对上墙上大屏幕里数人安静又震惊的注视。   哦对了,他本来还在开会。   会议很无聊,不过是例行的股东会,他正好收到了制片方的汇报,所以顺手就发了信息过去,没想到小孩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他没有不接的理由。股东里会说中文的不多,而且他也摁了静音,所以这群人有什么好看的?   会议分屏最上面一个坐在沙发上,顶着一头凌乱红发的英俊男人开口:“有什么好事吗,克劳德?”   云颢挑了挑眉。   “上一次见到你笑,还是我们一起搞垮ANgell的时候。”男人犀利地指出。好几个分屏里的人附和地点头,配合地露出惊恐的表情。   云颢摁开麦克风:“那只能说你见识少。”他瞥了一眼时间,“快开吧,有事快解决——三个小时后我有事。”   男人皱眉:“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是那个yang——”   “去挑戒指。”   戒指——什么戒指?云颢当然不会给这些人多余的解释。   整整一分钟,会议室里无人说话,只有红发男人震惊地喃喃“are you kidding me”“not really”“oh fxxk it‘s true”“really?really?”语调上下起伏夸张至极,云颢烦得直接静音掉了整个会议室。然后他再次拿起手机,开始吩咐秘书安排今晚的行程。   这边的余宸明同样有点期待今晚的行程,到家后做完了饭,因为心情好,还美滋滋地多给老板做了份甜点。柠柠和王叔都没有进屋,就坐在车里等着等他做完了饭,换了身衣服,拎着饭盒上了车,然后才开走。   余宸明坐在车里,再一次、又一次地对云颢这些莫名其妙严格的保密工作产生疑惑。虽然他知道云颢很有钱,有钱人总是要多点儿危险,但感觉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全网查无此人、助理开个车回来送人都得报备的程度。   云颢有自己的秘密。   余宸明琢磨着这件事——正常人都有秘密,他自己也有,但是秘密与隐瞒的平衡非常微妙;有些秘密同时也可能是隐瞒。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开口问云颢,云颢会回答他,但那些答案可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不过,推己及人,他问自己:我愿意把我全部的秘密告诉云颢吗?我本来不是余宸明,是死后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答案应当也是不。   余宸明本来轻飘飘的恋爱脑顿时被冷却了一下,心里涌现了淡淡的忧愁:唉,我果然是个只喜欢老板帅脸和六块腹肌的肤浅男人!   他怀揣着这样的忧郁来到了柳越发给他的地址,下了车后发现是一家比较偏僻的私房菜馆。他丢开自己的情感问题,跟着服务员来到定好的包厢里,颇为吃惊地发现他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一推门,里头四个人刷刷地抬头看他。   “......晚上好啊,”余宸明镇定自若地坐下,问,“已经点好菜了吗?” 第30章   邓捷来吃散伙饭,余宸明觉得还算意料之内。但邓捷是为了道歉而来吃散伙饭,余宸明就十分吃惊了。   但柳越就是这么跟他微信说的——说什么邓捷找了他,说想要就演唱会上发生的事道歉,所以他才组织了这场饭局。这话柳越好像只给他讲了,没跟孟理和陈春生说,要不然眼下孟理和陈春生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余宸明在孟理身边坐下了,看到酷哥的脸臭得像是被冻住的锅底。柳越坐在他另一侧,陈春生自然靠着柳越,而邓捷本来坐在沙发上,瞟了一眼陈春生,选择了坐到了孟理旁边的座位。孟理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柳越偏头对余宸明说,他们还没点菜,你看看想吃什么?余宸明拿着菜单却没什么食欲,随便点了几个,柳越看都没看,就直接让服务员下单了。   饭桌上的气氛僵硬得可以,余宸明浑身都不太自在,蔫蔫地玩手机,然后想起孟理还不知道自己面试通过了,于是转头小声和孟理说话——孟理一听,冰冻的锅底这才融化了一点,小声说,他明天也打算把写好的曲子交出去了。   柳越一直看着余宸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机会开口,因为陈春生拉着他的胳膊,愤愤地用眼角余光瞪邓捷,小声抱怨为什么今晚要来吃饭。   没人和邓捷说话,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但是脸色还不错。他们这五个人里,看上去最不好的其实是柳越,眼下有黑眼圈,而且还消瘦了一些。显然,演唱会事件受负面影响最大的是他。   余宸明瞧着男主有些可怜,刚准备偏头问问柳越最近的情况,最好还能探探对方的感情生活——邓捷却忽然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问余宸明:“你什么时候学的rap?”   余宸明一愣,斟酌着回答:“看邓哥唱,觉得很帅,自己私底下学过一阵。”   是个不算回答的回答,邓捷“哼”了一声,不信,但还是勉强接受了。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对余宸明说:“当时我眼睛疼,被灯光晃得头晕,只和你打了个招呼就下去了,是我没多考虑......不过你因此而秀了一次rap,我们也算扯平了。”   余宸明“呃”了一声:行吧,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啥?   虽然知道对方道歉的说法没什么诚心,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敷衍。团里五个人呢,就只对他一个人说话,这不变相给他拉仇恨?   果不其然,陈春生一听就不满起来:“明明就是你当时越位——!”   邓捷冷笑了一声:“排练前我就练过那个位置。”   说的是演唱会前一天排练走位时候的那次争吵,争吵后也没个定论,就能拿来当理由?余宸明在心里叹了口气,演唱会没好散,他为啥会觉得散伙饭还能有好脸色?他开始后悔自己要来赴约,已经想要发信息给云颢让老板来赶紧把他接走了。   柳越脸色沉沉,忍耐到了底线,他也终于硬气了一会:“既然不想好好吃这顿饭就出去。”   邓捷听了这话,顿时有些火气上来,看着立刻要站起来走人——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坐下了。还好这时候服务员进门来上菜,多少冲淡了一些包厢里的僵持氛围。   柳越也在这时候抓到了机会和余宸明说话,问他最近怎么样,有什么计划。余宸明没说《龙于九天》的事儿,只说要去录《世界角落》,其他的看看团队安排。他也问柳越的情况,但柳越却有些回避,只说最近打算休息一阵。   余宸明一边动筷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忆着小说情节,RELOAD散团后确实是柳越的低谷期,他隐约记得柳越不仅深陷于人设崩塌、和杨景维交往的绯闻,而且也面对着日后如何发展的抉择与迷茫。但现在还没有传出和杨景维的绯闻,只是演唱会事件让柳越有点受影响......小说情节是可以改变的,希望他队长的运气能好一些。   于是余宸明又关心了柳越几句。而柳越看小孩的眼底闪烁着关心,脸上立刻浮起笑容;他哪能让小孩操心,说自己一切都好,是在准备新歌,反倒是余宸明,新公司新团队怎么样,还是住在新房东的那里吗?   余宸明还没回答,邓捷就忽然呛了一句:“也不用羡慕梦端的资源吧,你不是也搞到了挺好的?”   柳越恼火地瞪了一眼邓捷。陈春生恨恨地咬牙,开口说:“你就是嫉妒我们的好,签了家小公司,怎么可能有越哥那么好的资源!”然后炫耀地说了两个来找他们谈商务的品牌——他跟J-S上层有关系,这些消息知道得最快。而那两个品牌也确实很高端,听得邓捷脸色黑了一点,可柳越却更快地打断他:“春生,别说了!”   陈春生委屈地看向柳越,小声说,这都是因为越哥出色啊......又不像那个谁,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拿到好资源......余宸明觉得这饭真的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你们吵架,为什么中间总要夹着一个他?   他没胃口,大家也都差不多,各自心事重重,都是潦草地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一到七点,余宸明就迫不及待地给他老板发信息,说快来快来;信息刚发出去一秒,云颢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余宸明立刻拿着手机,和大家说了声“抱歉”后站起身,没出包厢门就迫不及待地接了电话,痛苦小声地说:“老板,实在坐不下去了.......”   云颢说:“给我地址,我现在过来。”   余宸明报了地址,心里妥帖了一些。挂掉电话后他回包厢,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有点事儿,我得先回去了。”   孟理跟着起身,毫不给面子地说:”我也吃好了,晚上还有工作,我也先走了。“柳越望着余宸明,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身为alpha,他虽然基因评定普通,但是耳力仍要比寻常人出色,他能听到余宸明接起对话后顿时放软放轻的声音,喊对面:老板。   所以那就是现在正包养余宸明的男人。   柳越无法控制地感到嫉妒,他其实自己私底下也有偷偷搜过梦端的高层,但都一无所获。他打从心里认为,余宸明是被骗了,小孩还小,不知道有金主、包养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可他也仅仅是一个有些流量的小偶像,甚至连对方老板的身份都不清楚,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   他咬了咬牙,又想:.......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有些事,他没有渠道能够知晓,但杨景维却有那个能力——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有些滚烫的手机。   余宸明跳过来和柳越道别,他察觉到柳越的情绪好像又一下低落起来,但不知道原因,印象中记得对方有些失眠症状,于是拍了拍肩膀,说:“晚上去喝点,跑两圈,晚上就能睡好一点。”他真心实意地说,“而且也别太控制体重,再瘦就不好看啦,队长。”   柳越忍不住去抓小孩的手,热乎乎的,却沾染着一股陌生的气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小孩最近好像又白了一些,身上散发着一股玫瑰与沉香混合的香气,丝丝缕缕,让人忍不住沉迷。   他垂下眼,轻声说:“好。” 第31章   余宸明和孟理一起离开餐厅的时候把单买了。他在点餐的时候看了,这小小的私房菜馆,每一盘量都不多,但贵得很,一顿饭后小几千就出去了。柳越往后需要钱的地方多了,他又不缺,看柳越状态也不好,所以就给付了。   孟理觉得没必要,哪有让小孩请客吃饭的道理,本来也打算付,但余宸明拦着他往外走:“等你来我团队,还是我给你发工资呢!我现在啥都缺,就不缺钱!”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别说之前他老板要跟他签的那个契约婚姻的合同,就光《世界角落》的那份,那也是好大一笔钱进账。   孟理告别后开摩托车走了,而他循着老板信息指示,走到马路边的停车位,看到云颢摇下窗户,和他打了个招呼——稀奇的是,他老板今天没开蝙蝠车,开的是John平时送他的那辆相对普通一点的黑色宾利。   余宸明坐进副驾驶位,开口就问:“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合同——还要签吗?”   云颢一愣,不知道小孩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随你喜欢。”   余宸明歪着脑袋看他,因为刚和柳越见面出来,忍不住胡乱地思考小说情节,发散思维:他记得那个契约结婚的合同里许给他不少股份呢。   小说里的反派在很后的剧情里出了意外,丢下了老大一摊子公司企业,自然都被杨景维捡了便宜。哎,他老板不会真的是反派吧?以后要是结了婚,真有啥事,他是不是也要面对一样的混乱局面?那他肯定不行。唱歌跳舞他可以,玩商战他肯定得把内裤都给输光,尤其要是面对杨景维,小说里描写他其实相当野心勃勃:是他的东西,他绝不会让给别人。   余宸明忍不住说:“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哇。”   有钱是件好事,但是超出他能力范围地太多了,可能就会变成麻烦——哎,那合同还是别签得好,他现在已经够有钱了。   云颢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余宸明忽然说这些话,但——祝他长命百岁啊。云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还从来没有人祝他长命百岁,认识他的,知道他的,几乎都希望他赶紧去死。   他能听出来小孩的意思是说合同别签了;他们俩眼下确认了关系,其余的在合同里无非就财产分割。早在余宸明没有第一时间签合同的时候,他就知道小孩比起钱,更看重人。   旁人要是这么被对待,可能会升起许多感动,但云颢却觉得,小孩看人的眼光着实不太好——余宸明聪明,一定已经多少猜出他与寻常娱乐公司老板金主有不同,所以才会说出期望他平安这样的话。可小孩就算再如何聪明,也猜不出背后的真实原因。   ——不过,这话说得确实不错,若他们俩真的结婚,他最好还是活得久一些。   失而复得的味道他还没尝够,而眼前的小孩,他也还没看够。   云颢垂下眼,摸了摸小孩摘掉帽子下乱蓬蓬的头发,而后轻轻抽了下鼻子:“.......之前给你的沉香,一直都有用吗?”   话题还跳跃挺快哈。余宸明点了下头;拍综艺啊,跳舞啊,小擦伤蚊虫叮咬都有挺多的,他一直都有涂点儿,管不管用他不没看出来,但他还挺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平时就拿来当香水,人中或者耳后沾点儿,自己闻着也开心:“好像快用完了。”   “回去我再给你几瓶。”云颢慢慢发动车子,打方向盘转入旁边一条小路,像是要抄近路。   但车子刚拐进去,余宸明就见到有些昏暗的小路也停着一辆车——小路就一条车道,是他们这边的单行线,可那辆车不禁违规停着,还是逆行。余宸明刚想说这谁这么讨厌,该让交警来直接把驾照六分扣光光。   但再仔细一看,违规停着的那辆车旁边,正走过来的人有点眼熟......那不是柳越吗?   柳越还下意识的扫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如此小心谨慎的态度——余宸明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那车里的人,难不成是杨大影帝?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门打开,杨景维捧着一束花探出身子,和柳越说话。柳越站着,没有立刻上车。小路里光线不足,余宸明也看不出这对官配的脸上是啥表情,但猜也能猜出来,人家餐后带着玫瑰来接人,肯定已经进入了热恋期。   云颢打方向盘,准备把车倒出来,看余宸明还在眼巴巴地往那边看,说:“别露头,那边有狗仔。”   余宸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在哪儿?”   云颢指了指路一侧的建筑,他们吃饭饭店的后门上面,有几个窄小的走廊窗口。光线昏暗加上距离过远,他看不到其中一个窗口后头有一个圆圆黑色镜头探出来。   哪家狗仔这么厉害,能探到他们吃饭的地方,还知道今晚柳越会和杨景维见面——哦。余宸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妈的,还能是谁,只有邓捷!   怪不得邓捷会主动提出道歉,来吃这顿散伙饭,原来是早早就已经埋好坑等着柳越往下跳呢!   而且这还刚好就是小说里柳越里即将人设崩塌、绯闻缠身,全网攻击的时间。余宸明都能想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发条短信告诉柳越,他转头想再看看窗外,可那条小路已经被行驶的车辆甩到身后去了。   他呆呆地抓着手机愣了两分钟,随后一个想法忽然击中了他,他猛地抬起头,问云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刚才出了饭店,云颢发信息准确地告诉他停在外面的什么地方;车都换了一辆低调的,拐进小路的时候面上平静,比起偶然撞见,似乎更像确认。   云颢回答:“杨景维今天下午在这附近有出席品牌活动。”   余宸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影帝的行程是公开的,邓捷很简单就可以打听到,十有八九就连这个餐馆可能都是他推荐安排的。离得这么几近,凭杨景维那个对待情人热烈体贴的性子,如果两人在热恋期,就算柳越不要他来接,他也一定会过来,因而没有比这更适合安排狗仔蹲点的机会了。   邓捷固然算盘打得好,可是.......看上去和这一干人等毫无关系,却又出现在这里,对所有即将发生的细节知晓得清清楚楚的云颢——让他感觉更可怕、更深不可测。   余宸明的嘴唇动了一下:“你.......”   “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杨景维......血缘上,他是我的表弟。”云颢直视着前方夜色中的马路,路灯的光影交错,在那张完美如同博物馆希腊雕像一般的面孔上投下斑驳的色块,“因为一些往事,我们、准确来说,是我和杨家之间关系并不好。”   ——好家伙,好家伙!   余宸明倒抽一口冷气:不用再猜了,他老板肯定就是小说反派!   小说里名字可能都没出现过的反派,只有一条信息他是记得的,那就是和杨景维的靠山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颢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继续下去,打着方向盘拐进了CBD。余宸明催促他:“——然后呢?”   云颢直接开进了CBD的商场广场,而保安在瞥见他的车牌号后降下了防护栏,让他停在靠近广场绿化带——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停车位的宽敞地方。   云颢拉起手刹,看向身旁的小孩,声音仍然低沉柔和:“如果你要发短信给你的队长,告诉他被偷拍的话,最好抓紧。今晚十点左右就会有人爆料了,”他顿了一下,饶有深意地说,“而在那之后、可能你再要做什么,就来不及了。”   余宸明愣愣地看着男人浅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透出深棕色的色泽,阴暗,黏稠;有那么短短数秒,男人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会挽起袖子站在厨房里洗饭后碗筷的那个人,而更像是那个在医院里濒临失控而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似乎能用眼神将他吞噬、撕碎的家伙。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云颢发病了,而现在、他身处在完全理智的状态下。   这时候,余宸明才终于迟迟地感觉脊背发凉。   而云颢只是望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轻声地说:“.......Amber,你在害怕。”   【作者有话说】   sorry年前太忙来更新了来更新了QAQ 第32章   余宸明想了一下:倒也算不上害怕吧。   冷静下来,其实没有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在第二次见到云颢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想?但是比起被原身便宜爹妈送到杨景维的床上去做个炮灰男配,他认为选择云颢要更好,最基本的利益权衡而已。他本来就该有心里预期,而到目前,他还没看出自己的选择哪里出错了。   所以余宸明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摁亮手机,给柳越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被偷拍了。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警告没多大用,一是因为偷拍到的照片确实是事实,邓捷估计也早就打点好会让照片流出;二是这事儿的两位当事人关系实在是太不平等,绯闻对杨景维来不痛不痒,甚至还能说是锦上添花。但对柳越来就是人设崩塌,再加上之前演唱会黑料没过去,只会带来难以抹消的负面打击。杨景维可以做点儿什么,把影响减小,可这个时候他还没对柳越那么掏心掏肺......所以柳越即使想要立刻作出反应,也很难有什么效果。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点儿生气了,忍不住瞪了云颢一眼,呲牙道:”为什么不早说!“云颢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生气,便伸手把小孩半搂住,柔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这件事我不想插手。我还以为你和柳越的关系一般......“好像云颢以前确实问过他和队友们关系如何,他回答普通。   可余宸明胸口还是有点闷——他其实知道,像是云颢这样的人,年纪轻轻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肯定是有些手段的。如果杨景维真的是他的敌人,而现在成为杨景维心头好的柳越当然是可以攻击利用的弱点。而柳越,也在娱乐圈呆了这么久了,既然接受了杨景维的邀请,也要承担关系暴露的风险......可是,他在感情上还是有点难过得去。柳越毕竟是他的队长。   如果云颢早早告诉他这件事,他或许就可以阻止——不、也可能无法阻止,说不定杨景维还是会执意来和柳越见面,或者失败的邓捷会另找其他机会爆出二人的关系。但他会做点什么,可能结果就会有所不同。   ”是我的错——“云颢看出了小孩的为难,也能猜出原因,感叹着,在这种地方,余宸明就保持着与年龄相符的善良天真。他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小孩闷闷不乐地撇着嘴,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却很顺从地靠进他的臂弯——云颢贴了贴他的额头,轻声说,”别不高兴了,嗯?“余宸明还在努力地整理情绪,理清思绪,没反应过来到他老板又开始哄他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把纷杂的情绪甩掉——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他需要重点的考虑的是以后。既然老板已经和他坦白和杨家有矛盾,那么:“需要我以后和队长保持距离吗?”   云颢眼神微动:“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身处小说知晓结局的忧郁迟迟涌上余宸明心头......按照常理来说,和反派站一块,好像没什么好结局,可主角们——柳越暂且不论,他自己是不太喜欢杨景维的,再加上他现在好像还真的得罪了人家影帝......他发愁地抬头看他的老板,直接地问了:“你和杨景维有啥仇啊?”   云颢握了握他的手,眼神深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能再等等吗?”   余宸明迟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老板还要瞒他,让他稍稍有点难过——但他不清楚云颢和杨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涉及到云颢的过去,那逼迫人家说也不太好。他还是希望有一天云颢能主动地开口和他说;不过,可惜今晚因为狗仔偷拍这事儿捅出了一半,多少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坎,再次让余宸明开始琢磨起二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平衡不对等的关系。   小孩抿着嘴,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离开了他的怀抱。   但这是在云颢的意料之中。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侧头问他:“还想去看戒指吗?”   发生了这点儿插曲,余宸明看戒指的想法确实大幅度减弱,可云颢继续说:“我已经和商家约好了时间,只是去看看,没有喜欢的款式,我们下次再来。”   余宸明这才不情愿地点了头。二人下车,一起走向商场,一楼大门口就有人迎他们进了贵宾室——余宸明这才知道老板看戒指不是去那种商场一楼的珠宝店,而是在贵宾室里直接和珠宝商挑选原石定制。完全私人僻静的房间,天鹅绒盒子上摆出的几颗钻石,真是光彩炫目到差点晃了余宸明的眼睛。   招待他们的小姐姐油笑容满面地“唰”一下拉开了一箱子成品珠宝:手镯,戒指,项链......余宸明自诩对于珠宝之类的喜欢程度也就一般般,但是这一看,啪啪打脸:有谁不会喜欢金光闪闪的珠宝?   不过他们俩出于各种原因,都不太想要过于显眼的款式,余宸明看了一圈,比较喜欢的是一个铂金内嵌细钻的戒指款式。他多看了几眼——本来想着,或许还是推脱掉、说没有喜欢的款式,当作拖延时间,再考虑考虑他和云颢之间的关系,是否要接受一段婚姻。   可偏头时,他看到云颢拿起那戒指的样品,亲手往他的手指上试戴,额发遮挡眉毛,阴影落在浅灰色的眼中,专注而柔和......他便又忽然心软了下来。   其实,云颢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他的。   他不是对他老板的城府之深完全没有概念,只是今天才是第一次伸手下去试探了一下,没有摸到底,所以产生了些许惶恐。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云颢真的想要欺骗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或许是因为怕吓到他,而选择用今日这种刻意又委婉的方式,向他逐步地坦诚揭示......对未来的忧虑,对隐瞒的伤心,对这份情感的不确定、可又无法轻易放下的纠结;这些纠缠在一起的苦涩心情,反而让现在的余宸明更加清晰明白:啊——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上老板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熟悉的人......唯一的依靠。   他闭了闭眼,有些酸涩地吸了一下鼻子、深呼吸了一下;在心绪最乱的时候,他咬咬牙,反而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鲁莽的决定。   这时云颢也上手试了试那个戒指款式,他的手大,指节有些粗,暂时没有合适他的大小,需要专门定制。服务员小姐说这个系列切割难度大一些,需要从原产地调新货,所需时间也长,所以确定选择这一款吗?云颢刚准备再看看——余宸明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戒指在小孩的无名指上闪着光,好像已经盖上了标签。云颢微微一愣神,就听小孩说:“就这一款吧。”   云颢猛地抬起头。   余宸明咬了一下唇,好似被男人的视线烫到,下意识地想要偏过脑袋,但男人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低头在嘴边亲了亲:“......谢谢。”   他的小孩真是.......太心软、又太可爱。   ——柜台旁边还有着外人,云颢就亲了他的手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亲热,余宸明像是过了电一样睁大了眼睛,脸砰地一下就红透了;明明比起亲脸没那么亲密,可偏偏正中他心窝子,让他在心里无声大叫起来。   云颢转头就定下了戒指,爽快地付了定金,而后服务员又笑着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紫绒盒子,云颢接过,然后转手放在了余宸明的手心。   “这是?”   “演唱会送了花,但是还没送你正式加入梦端的礼物。”云颢说,“之前就定好了,现在才送到,打开看看。”   余宸明打开,躺在里面的是一条耳坠,镶嵌着一颗美得惊人的紫钻,一看就贵得离谱,不知道价值几辆车几套房——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但云颢直接拿起了耳坠,伸手过来帮他戴上。   余宸明皮肤白而眉眼精致,单耳耳坠的紫钻轻轻摇晃,轻易便衬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这样的高级珠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镇得住,但是小孩却戴得很好,便是旁边觉得小孩看着太年轻、怎么就过来挑婚戒的小姐姐,看到后也忍不住一愣,连连夸了几句好看。   余宸明最终还是收下了——想想差不多也就是多签一份合同。他麻木地喝着小姐姐拿过来泡的西湖龙井新茶,咬了一口切好的空运新鲜水果,眼角余光还瞟到了他老板付的对戒订金,好多零、好多逗号......他闭了闭眼,深深觉得自己已经逐渐被金钱腐朽。   耳坠太贵,余宸明准备摘下来放回盒子,但云颢却让他戴着。他们离开贵宾室,云颢还看着很满意地伸手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颗夺目的紫钻,说:”很适合,应该给你多买些——你喜欢什么样的?“余宸明慌忙摆手:”买很多也没有用,我很喜欢这个,已经够啦。“云颢挑眉,而后慢慢说:”......真的很喜欢?“余宸明立刻要张嘴夸一段彩虹屁,但是老板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坠,又自然地落在他肩膀上,带来一阵酥麻;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瞬间get到了老板真正想要的回答。   理智上他觉得没啥好害羞的,毕竟他们刚刚订婚戒指都买了——但情感上,他耳朵都开始泛红。胸口那股热意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感,让他有一瞬间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被牵引着将手放在男人的胳膊上。他抬起头,云颢注视着他,目光温柔似水,只倒影出他一个人的影子......然后,他踮脚,嘴唇贴了贴男人的脸颊,小声地说:”喜欢。“云颢揽过他的肩膀,把小孩整个人抱入怀中,克制又轻柔地回吻了他的眼角,低垂的眼中遮住翻滚的晦暗欲望。 第33章   余宸明很快再次奔赴《世界角落》的录制。给云颢塞满了一冰箱的半成品后,他提着行李箱,飞机转汽车,汽车转汽艇,最终到达了第三期地录制地点:南方海上的一处小岛。   主题是小城,但余宸明觉得这也太不契合了——这哪里是城,明明就是渔村!   穿着大裤衩子老头背心的苏建雄在简陋的小码头接他,听见他抱怨,冷笑了一声:“这算个啥,上次我们在西北大沙漠里,问这哪里有城,他跟我们说这儿是个鬼城。”   余宸明被乐得不行,差点脚滑从游艇上摔下来。   导演说过会儿还有飞行嘉宾到达,余宸明就和苏建雄坐在沙滩的椰子树下等了一会儿。苏建雄在这南部城市有一套别墅,所以到的最早。他说宁珂和另外一个飞行嘉宾都到了,都在休息。   这期的两个飞行分别是文学大拿刘晓和顶流歌手周啸林,本来余宸明看资料的时候看到周啸林,那一骑绝尘的粉丝数量和流量数据,各种顶级资源加音乐奖项,觉得已经牛逼到不行,但再看刘晓——看照片是有些瘦小的普通中年女性,可却是国际殿堂文学奖项的获得者,改编拍摄的剧集出名到两国元首见面都要调侃一番。他顿时觉得自己还是见识短浅了,这节目不愧是现象级,就这么一群人坐在一起啥都不干聊天聊俩小时,分分钟也能搞几个热搜。   苏建雄给余宸明看他们上次拍的照片,又聊了点儿剧组的事儿;《龙于九天》目前还在筹备阶段,估计还得拖一些日子才能开拍。   海风吹拂,阴凉处很舒服,余宸明正靠着行李箱昏昏欲睡打瞌睡,就听到远处熟悉的声音喊着:”Amber!“余宸明一个激灵,醒了:这不是好久不见的爹!   爱德华下了码头,在海滩上冲他张开了手,他立刻会意地一个起跑,往高大外国男人的怀里一跳,被结结实实地一抱。   “好蛾子!”爱德华哈哈大笑,“想死你了!上次节目你不在,我话都没得说。”   余宸明立刻伸手:“为你服务,先生,一天十块钱。”   爱德华把他放下,从裤兜里摸出一叠百十都有的零钱,爽快地塞进他掌心——上一期环境恶劣,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了所有景点打卡和额外任务,自然是获得资金最多的那个。   余宸明快乐地把钱收起来,后面走过来的苏建雄羡慕地瞟了一眼,说,咱们这次要不组队吧,他刚偷偷问了导演,这次要分两组PK呢。   这时候,游艇上的另外一个人才慢慢下来,看起来是有些晕船,脸色难看得很。不过人长得非常精致好看,衬着背后蓝天白云,远远看上去一幅画似的。这就是周啸林了。   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周啸林的声音很好听,人看上去也挺好相处,但余宸明敏锐的感受到爱德华对周啸林的态度很一般——联想到两个人也没按导游通知的计划坐了一艘游艇过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好问;嘉宾已经全部到齐,他们先去住的地方会和。   这座小岛面积不大,但附近有洋流经过,渔业发展得很好,岛上也有热闹的聚集地。本地的渔民是少数民族,当地对这块渔业和文化的保护也做得很到位,所以都保持着未开发的原始状态——但随着渔业发展饱和,本地渔民外出进城的越来越多,当地开始着手开发旅游资源,找上节目组也是想先打一波广告。   他们住的地方是当地第一批开发商在批准后正在建的酒店,就坐落在靠海滩边,一座一座的小独栋,看着相当不错。他们随机入住后,在导演的指示下拿到了这次的任务卡和抽签箱。   正如苏建雄所说的,他们这次分成两组,一组为美食组,一组为手工组,各自拿到各自小组的任务,并最终进行成果pk,赢的一组会拿到翻倍资金,输的一组则要接受惩罚。   余宸明抽到了美食组,出门碰头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宁珂。没想到她就住在对门,而且手上拿着的抽签......还就是美食组。   余宸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这次节目的录制可能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分组很快就公布,本来爱德华抽到了手工组,但他和刘晓交换了一下,正好刘晓本来也是对手工组的那些任务更感兴趣——节目组也不敢对这两位目前地位最高的大咖说不,说既然双方同意,那就勉强可以。所以美食组是余宸明、爱德华和宁珂,而手工组则是苏建雄、刘晓和周啸林。   苏建雄虽然也很想余宸明爱德华一组,但是他们三个都是常驻,还是得带带新嘉宾,另外他和刘晓也认识,所以还是留在了手工组,对余宸明说:“做啥好吃的记得给叔留点。”   余宸明比了个ok。   不过,这美食组叫美食,不是说要吃美食,而是要卖美食;拿着任务表一看,全都是如何获得美食食材。小岛上什么食材最多?当然是海鲜,所以任务清单上又是打渔又是潜水又是垂钓,宁珂一看脸色就不好了,几乎都要泡水加暴晒,一周下来人不得黑一圈脱层皮。她想要换,但手工组的任务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潜水外还有爬树徒步,制作当地少数民族特色手工品,除了获取原料外还得学习如何制作,在她看来更是麻烦,所以最终也只能闷闷不乐地接受了。   余宸明则把心态放平,提前做好了宁珂什么都不会干,他和爱德华得把宁珂那份的任务完成的准备。   第一天晚上的聚餐仍然是各自掏钱买食材,自力更生做一桌。这次飞行嘉宾里刘晓擅长做菜,余宸明和她一起进了厨房,熟练地围起围裙,从苏建雄手里接过新鲜的海鲜开始处理。   刘晓倒是有些惊讶,余宸明看上去年纪很小,没想到居然会做饭——她已经年近五十,保养得很好,但仍然独身,难免对于长相乖、性子也乖的小孩照顾偏爱。一顿饭做完,刘晓对余宸明的称呼就跟着苏建雄变成了“小安”,在餐厅前前后后喊着“小安,小心烫”“小安,来尝口这个”。   余宸明也同样很喜欢刘晓,因为他的姨妈也是这样知书达理的女性,他对这样的女性长辈一开始就好感度拉满——而且刘晓是真的对烹饪有研究,他也不过是擅长一点儿家常菜而已,所以帮厨下来还学到不少知识技巧,下次给云颢做饭可以试试。   不过,等饭做好了,他却没有太多胃口,匆匆扒了两口后,就总忍不住看手机。   ——正如云颢所说,前天晚上十点,有几个娱乐号准时爆料爆出了那天杨景维开车来接柳越,二人举止亲密的照片。而热搜一直挂到了昨天早上,各种说法喧嚣尘上,有人扒出了两人初见的颁奖典礼现场,分析二人眼神如何对上;还有的拿两人行程对比,有不少都能对上,不少粉丝直言自己嗑到了嗑到了。   看乐子且嗑到了的粉丝有,但更多的是质疑和攻击,纵然杨景维之前经常有些绯闻,但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性、还是一个alpha被拍到,而爆料出来的照片还刻意选取了柳越往杨景维身上靠的几张。柳越本来也算是顶流,可惜名声和路人缘和杨景维还是差了一个阶级,众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小偶像是在增热度、抱大腿——而在柳越的粉丝中,原本就是喜欢他温柔体贴alpha人设的绝大多数女友粉脱粉了一大半,广场上还有不少粉转黑怒骂的。   娱乐圈都是这样,爱也简单,恨也廉价。余宸明作为柳越的前队友,也多少受到了波及。先不提手机现在还在不停跳出来各路联系人来八卦的消息提醒,就是在他的微博广场,也有不少路人在下面问前队友,带着之前演唱会柳越舞台上误伤队友的话题一通骂,顺便把整个偶像团体都一块扫射了。   孟理这会儿正在发微信问他这件事——当时吃完饭,他在回家路上忽然来了灵感,立刻就关门写歌去了,今早才看到新闻,震惊地跑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余宸明把情况说了说,但是没有提他其实之前就撞破过那两人的事儿。孟理沉默了好久,然后回消息说,所以邓捷之前才会老是那么......他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这种个人情感问题终归很难评。所以孟理没再多说啥,只是问,那,柳越现在怎么样?   余宸明叹了口气——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前天自己告诉对方他们被偷拍了的那条记录上。柳越没有再回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同他说话。   他知道柳越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看信息。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有些难言的愧疚.......大概是是因为那天云颢的坦白,让他总是忍不住多想:云颢对杨家的敌意,主角和反派的关系......他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是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的周啸林忽然开口:“哎,Amber,你有看前天的新闻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不好意思才发现之前24章贴上来的时候漏了一章!已经补了!感谢提醒 第34章   余宸明睁大了眼睛。   啊这——他跟这位顶流歌手有什么仇吗?实不相瞒,他连对方的歌都没听过,今天根本就是第一天见。   爱德华、苏建雄和刘晓不怎么关注这种网络花边消息,不太明白周啸林在说什么,倒是宁珂眼睛一亮,抬手遮了遮隐隐勾起的嘴角。而后头的导演和摄像们也是瞬间集体沉默,导演紧张地看了一眼余宸明,已经开始思考这一段剪正片的时候放不放了。   而余宸明佯装思考地迟疑了一下:“前天?大熊猫从M国被送回家,还是国外著名演员在颁奖典礼上揍主持人?我没怎么看新闻耶,不敢说自己很了解内幕,要不问问我爹?”   他转向爱德华,气势汹汹比了个击拳的动作,爱德华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笑着说,其实他打拳也挺厉害的,详细可以去看他之前的电影,都是实拍。   这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被掠过了。余宸明心情不好,凉凉地瞥了周啸林一眼,本来对对方的好印象全都被毁了个干净;长了这么一张嘴,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脸蛋和那么多粉丝流量。   吃完饭,余宸明打过招呼后转身就要走,周啸林居然还追到外头,主动拦住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只是听说你和柳越关系不错......杨哥人挺不错的,但最近闹了这件事,一直都没接我电话,我一时着急,所以才会着急地问出口——”   好家伙,这难不成又是一个杨景维的小迷弟?余宸明想了想,不记得原著小说中有这段,但无论如何,杨影帝这万人迷的属性似乎远要比他队长更甚——算了,杨景维暂且不提,眼前这位......这是非得揪着他不放?餐桌上还委婉,现在直接捅出了柳越和杨景维的名字,语气这么白莲花,实际这不是硬要让他表态?   余宸明眨了眨眼,定定地看了周啸林一会儿,看得对面原本和善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然后,他说:“哦。”   ......哦?   周啸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余宸明就转身脚底抹油一路小跑,跟后头有人追似的冲回了自己的住所。废话,这敏感时刻敏感话题,他躲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他懒得管被丢下的周啸林什么态度什么脸色,总而言之他以后绝对不会在这个节目中靠近对方了。   回到房间,他接到了柠柠掐着晚上休息时间打过来的电话——最近他们团队都挺忙的,所以助理也没跟着他过来参加综艺;柠柠先说了一下最近接到的几个商业代言,问他想选哪个。余宸明还挺震惊的,拿到的几个商业资源听介绍都很好,不过他不太了解,就说你先发给我看看。   接着,柠柠也说了柳越的事儿——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挺惊讶的,不过作为优秀打工人的第一个想法是,还好自家崽已经退团了。至于杨景维和柳越啥关系,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   她又提到了孟理之前拿过来的曲子,已经给到《龙于九天》的剧组了,反响据说还不错,言辞之间,她显然也很为了孟理高兴,连连夸了好多句。听他的意思,先甭管剧组会不会采纳,但孟理会来梦端他们的团队,已经是板上钉钉。余宸明这会儿心情才高兴了一点,立刻准备给他孟哥发消息说一声恭喜恭喜。   挂电话之前,他迟疑了一下,问柠柠知不知道柳越现在的情况如何。虽然身为助理打工人,但柠柠也是能在梦端公司核心团队的人,自然有她广泛的消息源,回答说,应该是不太好的,这事儿很难回应,而且影帝工作室也没动静——就她知道的,本来J-S给他谈了几个资源,现在差不多都掉光或者待定了。J-S上层没说要彻底放弃雪藏,毕竟黑红也是有热度,但现在应该是让柳越避一阵风头去了。   就算是避风头,对他们这种需要流量的偶像也是很致命的。余宸明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扛住心里的愧疚感,小声地拜托柠柠,说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小小帮柳越一把吗?   柠柠倒是挺爽快地应下了。娱乐圈里卖个人情,长远来看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对他们团队来说,确实也不是太麻烦的事儿。   挂了电话,余宸明才终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他先看了看柠柠发来的商业代言介绍,看好多都是外国牌子,想了想,拿起手机跑到去敲爱德华的门——涉及私人工作的部分,肯定不能让摄像机拍,所以导演组只好不甘心地留在房间外面,远远地拍俩人凑在一起的镜头。   爱德华看了一眼几个资源,很快地给他指了一个奢侈品品牌,说:“就接这一个就行。”   其他两个化妆品的也是国际知名品牌,不过母公司是一家,和他选的那家奢侈品品牌在其他产品线上是竞品。余宸明不懂这些,他对这世界的牌子了解还没那么了解,只凭感觉觉得他爹选的这个大概和LV差不多,以后跑通告有衣服穿了,于是反手就给柠柠发爱德华的原话:就接这一个。   爱德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到阳台打了个电话,回来后问他:“9月底有没有时间?我记得这节目结束的两期在F国拍,这边有个音乐项目还缺个人,你要来试试吗?”   离九月份还有一个多月,余宸明算了算,《龙于九天》得下半年差不多年底才能开机,不耽误,而且这可是他爹的邀请——他立刻点头答应,然后才问:“什么音乐项目?”他爹不是个演员吗?   爱德华这才解释,他下半年有个电影上映,讲的是上个世纪里一代军火商与黄金珠宝的故事,正好,他们剧组背后的赞助商之一就是余宸明刚才拿出的那家名为Moth的奢侈品品牌,电影女主角就是后来Moth创始人的母亲。他和对方现在的CEO很熟,本来Moth也会围绕电影开展一些列宣传,现在邀请爱德华为他们的新珠宝系列拍的广告——说是广告,但也可以说是音乐项目,制作一个音乐短电影。爱德华对于这个项目的话语权很大,正好他们那边还没定下和爱德华对手戏的演员。既然余宸明将要拿的也是Moth在本国的全线代言,那这合作谈起来就非常方便了。   余宸明一听,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兴奋又高兴,不光光是能接触新的音乐,而且还有表演。爱德华之前就说要教他一些表演技巧,这下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实战——一定能给他之后去拍《龙于九天》提供一个绝佳的学习机会。   他乐得当场给了他爹一个拥抱,又殷勤地去厨房转了一圈,问他爹晚上要不要吃啥夜宵。爱德华也毫不客气地点了个烤鱼,于是余宸明就跑回下午做饭的地儿,偷了冰箱里两条鱼,给他爹烤了一道下酒菜。   可惜摄像全程跟拍,他偷得差不多整个园区都看到了,尤其苏建雄,干脆帮着小孩提鱼回了爱德华的房子,厚脸皮地坐人家沙发上又喝酒又吃鱼,然后才满意离去。 第35章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他们美食组正如宁珂所料,成天几乎是泡在海里。   宁珂不会游泳,又容易累,好在爱德华什么都会,钓鱼,潜水,拉网,划船,做什么任务的时候都顺便带她一份。不过带一个人,就得落下一个人,余宸明这边就得全靠自己。   不过,虽然很多项目他第一次接触,可这附近珊瑚礁保护得很好,海水又清澈,余宸明也是大开眼界,玩得相当兴奋畅快,就算赚不到钱任务失败,也是在海水里快乐撒欢的可爱小狗。他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到旁人,带他们的当地渔民也被他逗乐,偷偷送了他很多新鲜的海贝海带,让他有些任务虽然失败,但至少没那么失败。   拿到食材后,就得加工成美食,拿去当地市场卖了,才有收入。爱德华说中文还是差点儿,所以都得余宸明和宁珂承包——宁珂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次在这一组有点拖后腿,卖东西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错,在镜头面前也只是对余宸明指使得多了一些,余宸明本来作为男生也该多干点体力活,只要没冲突、相处融洽,余宸明都乐于听令。   于是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四天。节目过半,两组碰头,发现这次居然是势均力敌,各自收入都差不太多。   不过手工组这四天却拍了不少冲突点:简单来说,手工制作这种东西多少有一些艺术创作的想法在里面,刘晓的态度是遵从自然,保持原汁原味基础上进行改动,做出来的产品朴素大方——但周啸林却更多地在里面加入现代的时尚元素。他自己有一个潮牌,所以直接借鉴了潮牌的很多元素,认为现代的才是符合审美的,也是这个小岛未来开发需要做出改动的。   苏建雄当然是更偏向于刘晓的选择,但周啸林十分坚持,于是三个人没少因为手工品的制作选择而产生争执。拍节目,当然是有冲突才精彩,所以导演多少有点乐见其成的样子在。   余宸明知道了这件事后想:哦,怪不得昨天和今天跟拍他们的摄像少了两个,应该都是去了手工组那边。   余宸明自个儿私底下还挺喜欢这种待遇的,毕竟他就是抱着来玩乐度假的心情,给他们这边留出一点隐私空间更好。但宁珂听说了这件事,就会主动趁吃饭集合,或者去集市卖东西的场合搀和一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导演事先沟通了一下,她选择站在周啸林这边,于是争执情况变成了二对二,一下划分出了年长和年轻的阵营,一些对话和辩论也变得有火药味起来。   这时候余宸明不得不开始出面当和事佬了,苏建雄那种老干部性格,脾气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也相当不会给人好脸看,往那儿一坐,自带一股低气压。大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个饭,结果气氛尴尬,让余宸明这种共情能力强的人相当坐立不安,总是得出声缓解一下紧张气氛。   这种对于艺术的传统与现代之争当然是没有对错的,要余宸明来说,作为成年人,他当然是两个都要。但说实话,在他看来,周啸林的审美还真的没好到哪里去,和刘晓比起来太俗,可人家偏偏盲目自信,苏建雄发火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觉得年轻人没一点尊重谦虚,没辩解两句话,火药味就上来了。   晚饭结束,爱德华去洗盘子,大家一起坐着算算一天的收入;手工组慢慢地开始显示出落后了。而周啸林好死不死,又开始拿这个话头吹捧起自己的品味和选择。苏建雄脸一黑,不等刘晓开口,就已经怼了回去。余宸明想劝,没劝住,看一旁宁珂居然还跃跃欲试要加入战局,吓得余宸明赶紧把人拉住,说白天渔民不是特别嘱咐说这两天晚上会有一波收获,我们去看看渔网,走吧走吧。   宁珂被余宸明好说歹说地拉走了,离开了餐厅,顺着小道走到沙滩,后头争执的声音这才被风和海浪所打散。   助理跑去海边小屋喊渔民借船,海面不远处也有亮灯,不少渔民也都是这个点去夜渔看网,也算是当地一种特色的打渔方式。   海浪阵阵,月光明亮,昏暗的海面上灯光摇曳,连成线与网,微凉的海风中时不时吹来渔民快乐的号子——这样的夜渔景色难得。余宸明兴奋极了,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上了船去体验。他回头拉宁珂,却没注意到宁珂的脸色难看极了。   因为她这时候才发现只有一个摄像和两个助理跟出来了。她不会游泳,又觉得海边又黑又冷,就该呆在餐厅,那边镜头更多,节目播出后少不了热搜,怎么就被余宸明给拉了出来?   后面的助理和摄像一边上船,一边打电话赶紧再叫几个人过来。民俗宣传本来也是这次节目的重头戏,他们当然也不打算漏过这边不错的风景。宁珂不好再掉头回走,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船。   余宸明很快就在那边的渔船里看到了白日节目拍摄时候认识的渔夫,打过招呼后,对方给他们看网——网一拉,下头都是肥美新鲜,跳来跳去的海鱼,看着就令人高兴。旁边事先做过的助理解释说,这附近每到这个季节,就有季风吹来的洋流,卷起了海面下的营养微生物,所以是打渔的好季节。渔民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渔船开远一点,他们还看到过鲸鱼呢。   余宸明想看鲸鱼,立刻转头cue了宁珂,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鲸鱼。宁珂语气冷冷地回:不去,鲸鱼有什么好看的。   气氛一下被弄得很僵。余宸明这才发现对方好像心情特别不好,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对方不高兴了,但摄像头还在,所以很自然地挽回了一下这个话题:他形容了一下自己曾经在网上刷过的海上看鲸视频,特别难得,一生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次经历。   但是宁珂还是没有给他好脸。她觉得海风腥死了,又冷,自己为了吃晚饭穿的衣服都被海水打湿了,所以立刻提出要回去。可他们来到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做,摄影助理也觉得没拍够——余宸明就提议说,我们学着拉一下网吧,说不定能看到一些从来没见过的鱼呢!   渔民伸手过来教他们,但宁珂还是冷着脸,露出一点嫌恶出来。但导演助理也在劝,宁珂这才极不情愿地站起来,从小船那头走过来——她不想去,所以刻意把船弄得很晃,余宸明被吓了一跳,抓着渔网的手一抖,被上头缠着的贝壳划了一道小口子。   余宸明“嘶”了一声,放下了渔网,但看走过来的宁珂停下了,他又伸手去拉渔网,好方便对方走过来看鱼。但宁珂还是不愿意靠近,远远就探出身子伸手要拉渔网。   余宸明刚要提醒小心,不料下头的几条大鱼被渔网拉扯忽然惊动,一甩尾巴拍出老大的水花。   宁珂惊叫了一声,身体本能地一仰,但船本来就有些不稳,她有点失去平衡。余宸明下意识地站起来要拉她,而宁珂碰到了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往外一推——她站稳了,失去平衡的人瞬间变成了余宸明;“扑通”一声,他一头摔进了海里。 第36章   余宸明掉进海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海水漆黑而寒冷,还能碰到滑溜而过的鱼。而节目组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送要救人,还是附近几个渔民比较冷静,以前也没少碰见过这种事,当即就把船桨送过去,喊“抓住!抓住!”   余宸明扒着船桨浮了也就几分钟,很快就被渔民拉上了船。他有点懵,不过没被吓到,周围这么多渔船看着,就算漂走了,还有渔网拦着,出不了什么事儿。但海水里泡过一阵,再加上海风一吹,那股寒冷一个劲的往骨子里钻,就算渔民借了他衣服裹着,他还是抖得厉害。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节目组立刻安排开船回去,导演助理更是紧张得很,一直问余宸明有没有事儿。余宸明脑袋被冷得晕晕,还记得下意识安慰说没事儿,毕竟是他自己要提出来要摸黑看渔民打渔的,不小心掉进海,算是自己倒霉。   下船的时候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爱德华——本来爱德华在里屋洗盘子,一出来发现外头在吵架,叨叨叨地他也听不太懂,只能满场找余宸明。导演用蹩脚的英语说余宸明和宁珂去看夜渔了,于是他就跟着新的摄像也要上渔船,刚走到海边,却撞上人却先回来了;小孩还整个人湿淋淋的,一看就是掉海了。   “what happen?”爱德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直接给余宸明套在了头上——余宸明又打了个喷嚏,小脸都有些发白,简单解释了一下,主要还是自己不小心掉下船了,没啥事,让他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   但后面跟着的摄像和助理都有些迟疑——他们看得清楚,夜视摄像机也拍到了,余宸明是被宁珂推下去的。他们摸不准余宸明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存心给宁珂打圆场,而拎在手里的摄像机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宁珂这会儿也从混乱中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她一看摄像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应该是拍下来了。她第一个反应是:这种事儿不能让旁人知道。于是立刻想要躲开人群,给点钱给摄像和助理,让他们直接把那一段删掉。   可爱德华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本来只是觉得小孩直接去夜渔有点莽撞,海上的安全问题还是得反复强调,出于老家长的心态,要拿摄像机看看小孩到底是犯了什么傻,才能摔进海里。   可他就这么一动,宁珂本能地伸手拦。   这一拦,立刻就让爱德华看出了不对劲,这才注意到旁边工作人员的脸色好像都不对。他立刻把摄像机拿到手里,然后催着余宸明赶紧回去洗澡换件衣服。   余宸明蔫蔫地回屋,而爱德华则提着摄像机,后头跟着好多人,一起进了余宸明的房子,坐在沙发上正大光明地翻看起了刚才的摄像片段。宁珂跟过来的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把摄像机拿回来,可是爱德华的背影在夜色中沉默寡言时候,简直如同不可翻越的高山。她又向关系好点的摄像和助理求助,但哪个现场工作人员不是人精,纸包不住火,更别提还要得罪人——所以宁珂尴尬极了,跟到了余宸明房子的门口,便不敢再进去,心里祈祷着,或许太暗,没把她的动作拍得没那么清楚呢?   可惜,他们拍旅游综艺的节目组,背后金主撑腰,不缺钱,夜视摄像机几乎是一流的清晰,所以爱德华很快就看到了那段宁珂把人推下水的片段。   他拧起眉头,表情看不出太多变化,转头和助理说:“导演在哪儿?”   这是要叫负责人来了;他们节目组的导演正在刘晓的屋子里说话,就在聊这几天那些有关工艺品的理念争执到时候要多少放多少,剪多少。苏建雄也在,聊得凑合,不至于吵架,但也没有很愉快。两位都是大咖,言辞间已经让导演背后出汗,把周啸林暗暗地骂了不知多少遍,已经把人拉进心中的黑名单。这时候又有人过来叫导演,说爱德华那边有事儿——导演问什么事儿,回答说好像是余宸明不小心掉进海里了。   刘晓这边带了不少药,一听小孩掉海了,说赶紧送点药过去,可别着凉了。苏建雄接过了药,让刘晓先休息,他跟着过去看看。   屋子里没见小孩,只有爱德华,爱德华直接把摄像机拿给给导演,导演一看,脸色变得很难看——苏建雄也跟着瞥了一眼,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问:“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群人在楼下客厅待到了半夜。余宸明对此是完全不知晓。他洗完澡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着凉了,吃了药后上楼倒头就睡,但睡得不是很舒服,再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蒙蒙亮,他头晕得厉害,身体还有些冷,一摸额头,毫不意外感受到一片滚烫。   余宸明有些费解,不就是掉了一次海,怎么就发烧了?他平时还是挺注重锻炼的,几乎每天都能锻炼加练舞两三小时,应该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才对。可惜,事实摆在眼前,他难受地躺了一会儿,半点没有缓解,只能翻出浴袍,又裹上自己行李里唯一一件长袖外套,摇摇晃晃地下楼找水和温度计。   好在楼下有早早就过来的摄影和助理,一看他小脸煞白,摸了摸他额头,确认可怜小孩确实发烧了,赶紧让人在客厅沙发上躺下,出门喊人拿温度计和退烧药。   助理帮着倒了热水,关了门窗,又从楼上拿了被子——上楼下楼确实太麻烦,在沙发上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把自己裹成一只蛹,拿着手机在被窝里看了看,发现收到不少条信息,最上头的是他老板,不知怎么就这么快地知道了他落海的事儿,问他现在怎么样。余宸明诚实地打字回:有点发烧。再翻其他人的,却感觉看对话框方块字都在视线里扭曲的蹦跶跳舞。   他吃过助理拿来的药,放下手机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听见周围嗡嗡说话声。他抬起头,看见爱德华坐在旁边正在打电话。   “今天不是要......拾生蚝来着?”余宸明想起他们的任务单,心里有点愧疚,自己这一病肯定要给团队拉后腿。   爱德华把电话挂了,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吃了药,但还没有退烧——小孩的脸蛋烧得通红,头发睡得乱翘,又被汗打得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像是块露了馅儿的瘪瘪包子。“好好休息,”爱德华看透了他的想法,安慰说,“输一把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余宸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觉得是他自己大晚上要出海又着凉,给大家带来不少麻烦。人生病的时候情绪也脆弱,嘟嘟囔囔地自我批评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又睡着了。   说来也怪,他这烧就第一第二天有烧到快38、39,然后就一直低烧不退,连续烧了三四天,浑身一直都没劲,几乎没法参加任何活动。直到这一期节目录制结束,余宸明还在发低烧,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被煮成一锅浆糊了。   而节目这一次比赛结果,当然是他们这小组输了,最后赚的钱一分没拿到,理所当然地接受惩罚——惩罚是下次录制节目的时候要请整个节目组的人吃饭。后来余宸明才知道,是因为自己生病,所以节目组对惩罚做了调整,不然他们这一组就该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从小岛骑行至下一个节目的录制点。   听上去其实挺有意思、也挺健康的,不过余宸明是暂时无福消受了。节目录制结束,苏建雄喊了自家的游艇过来接人,把他和刘晓、爱德华直接送到了附近的机场。爱德华直接跟余宸明上了一趟飞机,直到两小时后飞机落地,他拉着昏昏欲睡,脚步都是拖着的余宸明——一出贵宾通道,就看到了站在车旁,脸色难看的云颢。 第37章   爱德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alpha的状况不太对,信息素非常躁动不安,十分有攻击性。   他谨慎地停在了十米外的地方。“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C——Are you ok?(很久不见了,C。你还好吗?)”   而云颢的视线只是牢牢地锁在他身后的余宸明身上。小孩穿了一件宽大的连帽衫外套,因为发烧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是靠着爱德华才能站住——爱德华的判断没错,他的情况确实说不上好,今早信息素失调症才发作一次,所以,现在正是最需要余宸明的时候。   他没跟爱德华废话,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余宸明的胳膊,然后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余宸明一下子脚离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熟悉的沉香包裹而来,被提起的心立刻就放下了,本能地往香味处靠了靠。模糊间,他身上的昏沉难受似乎都消退了几分。   而云颢的脸色也在抱起余宸明的同时开始缓和——前两天公司这边有点烦人的琐事,本来他心情就不太好,而接着又传来余宸明在节目录制中不小心落海发烧的消息。几乎是得到消息后的第二天,节目组的那段拍摄录像就已经送到了他的电脑上,连同宁珂的背景调查:肤浅又自以为是的女人,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云颢通通把这笔帐算到了杨景维和杨家的头上。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又把手收紧了一些,感受到小孩微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耳鸣和头痛终于开始减弱,他这才分给站在旁边双臂抱胸,歪头打量他们的爱德华一个眼神。   “莱特,”云颢说,“好久不见。恕我今天没空招待,我会让助理——”   爱德华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坐十点的飞机走,只是过来送小孩。”他顿了一下,“威廉一直都很想见他......但我猜你还没把你们的事儿告诉Amber,对吗?”   云颢点了下头。   云颢当然很早就和爱德华认识,本来《世界角落》这个综艺也是托了他的关系才能请到这位世界级影帝来当常驻嘉宾。但他和爱德华也不能算是很熟,很熟的人是威廉——外国的这些世家贵族一直都关系密切,这两人甚至还有血缘关系。所以,当然,爱德华知道关于他的事儿。   “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的话,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爱德华指出,“你能做到吗?”   云颢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了起来,alpha的信息素变得浓郁、甚至开始呛人,但爱德华也不是一般的alpha,他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冷静地看着云颢——平心而论,他很欣赏云颢,但却并不喜欢这个男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云颢反问。   “你会伤害他。”爱德华说,“而他也会很难原谅你。”   爱德华这一番话说得语焉不详,但云颢却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说得没错,他有太多事瞒着余宸明了。他可以给自己找借口说,不让小孩知道是害怕他受伤害,但是这不是真的原因。原因在他自己,他自己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云颢冷笑一声,没准备搭话,而是要直接离开。但爱德华又看了一眼余宸明,喃喃感叹:“如果琳还在的话,我的孩子现在也应该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云颢的脚步停了下来。爱德华的妻子叫林琳,很多年前他见过,是一个身材矮小,安静寡言的亚裔女人。无论是成长的背景、家庭、性格、习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林琳甚至从不会陪伴爱德华出席任何公开场合,让云颢一度以为他们婚姻不和。而十年前,林琳在外出时遭遇山体滑坡的意外而去世。爱德华可以再婚,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做。   婚姻,爱情——云颢觉得那就像是一座冷冰冰的碑,他知道那应该是一座墓碑,却永远都无法明白那上面写了什么字。   云颢把余宸明抱进车里,而再回头,爱德华已经走了。他坐进驾驶位,沉默地发动车子,一路开回家。   余宸明睡得很沉,一路上都没醒。所以云颢开车到家,又把他抱下车,直接送到了二楼卧室的床上。   他用额头探了下小孩的体温,仍然有点高,他弯腰把小孩放在床上,准备松手去找点药——还好余宸明之前买了不少药放在家里——但小孩忽然伸手拽住了他。   余宸明没醒,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手却一直抓着他的外套不松手。云颢本来准备上手掰开,但小孩的手腕细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又掉了体重,皮肉好像只剩下薄薄一层附在腕骨上,多用力一点就会弄折。所以他干脆直接脱掉了外套,盖在了余宸明的身上。   他去客厅找了药和热水——原来这别墅里是不会有什么退烧药感冒药的,还是当初余宸明大采购的时候买了回来,所以他才不用外出专门买一趟;他只受过伤,知道包扎止血的办法,但几乎没有生过病,不知道感冒发烧吃什么药合适,余宸明又是什么常用药都买了一通——所以他专门打了电话问过肯,一般发烧要给病人吃什么药。   他拿了药再回卧室,却发现小孩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外套里面,手还紧紧抱着袖子,睡得呼吸平稳。   云颢愣了愣,这样的行为有点像是——紧接着,他才骤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所以余宸明才会落海后忽然一直低烧不退。   因为他的体质正在改变.......他在从一个beta转变为omega。   云颢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把药和水放到一旁,坐在床边,很快,小孩就不自觉地向他靠来,松开了袖子,去抓他的胳膊。   看来他给余宸明的液态信息素很好地发挥了效用;他给小孩的那些“沉香”,实际上都是借由他血液合成并液化的信息素——高浓度的液体直接接触皮肤,因此起到催化的作用。这其中当然有他们信息素适配度高,余宸明自身的指标也高的原因在,否则不会仅仅两三个月,作用就会如此之显著。   他掏出手机,当即给肯医生再打了电话,让医生明天直接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云颢望着小孩埋在他衣服里的睡脸;没有alpha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小孩在他的房间里,盖着他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云颢把药和热水含进嘴里,弯腰咬住小孩的嘴唇,把药喂了进去。然后他也没打算离开,而是解开衬衫扣子,抽掉皮带,握着小孩热乎乎的手,直接上了床躺下;这么大一块热源出现,小孩立刻就靠了过来,自投罗网一般地钻进了他的怀抱。   云颢抱着他;余宸明的脸蛋软得像是热乎乎的棉花糖,贴在他胸口那露出的皮肤上。小孩手脚纤长,但和他比起来就只能说是小,身材薄薄的一点,用力摁在腰上都好像会折断......他是手掠过小孩的腰,后背,最后停在后脖上;那块隐藏着腺体的皮肤上。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爱德华的那些话;小孩还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被他改变,成为他的所属.......是啊,小孩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最大的问题正是他眼前选择的这个人。这个人此刻心中甚至还毫无愧疚,只有隐秘的满足: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时候,他已经是他的omega了。   云颢俯下身去,捏着余宸明细细的脖颈;然后,对着那块皮肤咬了下去。 第38章   第二天,余宸明的烧就退了,但身体还没力气,模模糊糊还没醒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支开眼睛一看,是肯医生。   肯医生给他开了药,因为之后还有病人会诊,很快就离开了。余宸明吃了药,虽然觉得虚,但还是下床去洗了个澡。昨天下了飞机后他就睡着了,不知怎么,睡得特别沉,一直到现在都没洗澡,搞得他特别不舒服。   洗完澡出来,他昏昏沉沉地擦着头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于是下楼往厨房走。正在客厅打电话的云颢一转头,就看到小孩打开冰箱往外拿食材——他当即眉头一皱,挂断了电话,大步朝厨房走去,然后一把抓住余宸明的胳膊。   “怎么不休息?”   余宸明茫然地仰着脑袋看他:“快到点吃饭了.......”   “你现在还病着。”   “烧已经退了,我——哎!”   云颢手臂一伸,把人抱了起来,吓得余宸明赶紧抓着他的脖子——然后云颢转身,把他放到了客厅柔软的沙发上。“不缺这一顿,”他说,“午饭我来做吧。”   余宸明本来还想在挣扎一下,但一听这话就立刻停止动作:他还没吃过云颢做的饭菜呢!   云颢要回厨房,余宸明也一起眼巴巴又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回来了,坐在吧台上直勾勾地看他,嘴里嘟囔,我不打扰,我不打扰,我就看看!万一老板把厨房烧了怎么办?——云颢无奈极了,看小孩这会儿有了点精神,便妥协了。   云颢做了意面和奶油蘑菇汤。   余宸明看他在厨房里做饭,并不是第一次的生手姿态。尤其是切菜用刀的时候,看起来远比他还要熟练。一般生病的话不都是熬熬粥?他支着脑袋猜测,他老板是不是只会做西餐?于是开口问:“你是不是在国外呆过很久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F国呢。   云颢点了点头,说:“我十七岁去了M国,后来在F国,三年前才刚回来。”   刚回来——就坐了梦端的总裁?余宸明迷惑地眨了眨眼。而云颢看穿了他的疑问,回答:“梦端是家族企业。”   哦,果然还是金汤勺出生的少爷!余宸明觉得这才算符合老板的气质。头还有点昏沉,撑不住了,他就趴到了桌上,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还好云颢及时做好了意面,把盘子放在他面前。   余宸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云颢哄着他又多吃了几口,至少把汤都喝完了,打扫完他的剩菜,这才收了盘子。   余宸明趴在桌上看手机,看到柠柠给他发信息,说《世界角落》第一期今晚就要播出了,要发个有趣点的微博,让他记得要去看看正片。余宸明回了个没问题。柠柠又很关心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说已经没啥事了,问了问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柠柠说,首先,得庆祝一下孟理签入梦端啦。   余宸明这几天病得头晕脑胀,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赶紧打字:好哇好哇找个时间叫大家一起来吃饭!   他们团队其实没给他安排太多工作,余宸明怀疑是老板指示空出时间来好做饭——目前他手上只有《世界角落》和可能得拖到年底才会开拍的《龙于九天》,不过《龙于九天》属于配角客串,他要拍的戏份应该也不太多。所以余宸明问,有没有那种本职工作的,音乐舞台之类的活?   他的工作室本来确实准备安排几个舞台,但余宸明这两天生病,上头给她了一点指示,所以团队就暂时搁置了。余宸明现在主动提起,柠柠也就都发给他看了看,新曲制作、音乐节......余宸明甚至还看到一个选秀节目的导师邀请。   余宸明被逗乐了,他当导师?这节目制作人咋想的,就他这个资历,到时候不得又有人说配钥匙九块九十把你配吗?去当个主持人可能还凑合。   余宸明盯了一会儿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有点晕,新曲肯定是要的,其他就让团队再定两个。他收了手机闭着眼趴了会儿,云颢一边洗手一边问:“怎么不回去睡?”   余宸明撑开一只眼看他,嘟嘟囔囔:“不想动。”他是真的不想动,但云颢不知理解成了什么,擦干净手了,又过来要抱他。   余宸明下意识地伸手搂云颢的脖子,配合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但脑袋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多大一人了还要抱!他挣扎着要下去,但云颢却反把他抱得更紧:“小心点,别摔了。”   “那把我放下去。”   “让我再抱一会儿不好吗?”   “万一发烧传染给你怎么办?”余宸明摁着云颢的胸口往外躲,活像是不愿意被主人亲亲的猫猫——但还是摁着被亲了一口,小孩乱翘的头发都像是炸了毛。   云颢笑着转移了话题:“练舞室修好了,带你去看看。”   余宸明眼睛一下蹭地亮了,他怎么忘了这事儿?赶紧催促着云颢快走,上了三楼,练习室用了书房的空间,紧挨着健身房,十分敞亮,干净,而且设施齐全,余宸明脚一落地,就高兴地对着镜子跳了两个动作,满意得恨不得在光亮地板上打几个滚。   “完美,完美!”他真心实意地对云颢说,“谢谢老板!”   云颢站在旁边,低头看着他——逆光给他那张完美如雕像的脸庞轮廓打了一层光,本该看上去更加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可因为表情柔和,眼中带笑,便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余宸明一时被晃了神,忽然意识到,好像最近老板在他面前笑得多了。   余宸明感受着又开始加速的心跳,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要理智,但仍然情难自禁——严格来说,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夫了,他对未婚夫心动很正常啊,对不?   余宸明坐在地上,忍不住朝云颢伸出手;云颢以为他又要抱,弯腰下去,却猛地被余宸明抓住了往下一扯,“吧唧”一声,响亮地吻在了脸上。   云颢一愣,灰色的眸子瞬间变得晦暗。余宸明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毫不设防、又有多么诱人......穿着宽大T恤、裹着蓬松的外套,还散发着沐浴露香味,香软的一团,手臂绕在男人的脖子上,眼里还闪烁着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快乐狡黠、以及一点极容易被忽略的紧张羞怯。   云颢立刻反手搂过余宸明的腰,咬住了他的嘴唇。   ——淘气天真的小孩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男人也已经不想再忍耐。   滚烫的气息贴上来的一刻,余宸明浑身都紧绷。他不是没亲过嘴,但云颢好像就有办法让所有的这些经历都变得像是第一次——那股沉香味从头到脚将他牢牢裹住,温柔而强势地掌控一切。恍惚间,他甚至没发现云颢一手托着他,轻轻松松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压在练习室墙壁上。   男人的一只手始终牢牢摁在他的脖子后面,像是保护,实则是占有,把他牢牢地困在他臂膀所构筑的狭小空间中。   余宸明被吻得晕头转向,差点化成一滩水从男人的指缝里流走。   “抱歉,”云颢低低地在他耳边说,声音里含着一点沙哑,“我没忍住。”   余宸明一愣,羞得想立刻把脸埋在云颢的肩膀上藏起来;这还是自己先玩笑地去亲他老板的,结果、结果没想到.......嗨呀,还让老板先开口道歉,他是真的没想要亲——他的魅力有那么大吗!小孩手死死抓着男人的衣服,恨不得在地板上找条缝钻进去。可同时,他又有些控制不住快要起飞的嘴角,在羞涩的同时又脸颊滚烫,因为知晓被喜爱、珍视,胸口几乎漫涨出来的喜悦情绪让他头脑发昏,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好半天,他才模模糊糊地反应过来,被下一个念头所点炸:啊,这、这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啊!天啊,以后他还怎么好好在练习室跳舞——以后,他一定会一进来就想起这个吻。   云颢抱着他,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情感太直白,太好懂。他低垂的目光扫过那红透的耳根和脖颈,轻轻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脖颈后——那处小孩自己看不到的的牙印。而牙印下,原本平坦光滑的皮肤微微肿胀,如藏着一枚即将熟透的花苞。   肯医生今天临走前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云颢抿了抿嘴,将余宸明重新抱起,低声说:“别着凉了,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第39章   本以为会沉浸在恋爱心跳中的余宸明回到房间,脑袋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一睁眼天都黑了,浑身没劲,还是云颢过来敲门叫他吃饭,半哄半动手地把人又抱下楼,他才不情不愿地对着白粥拿起勺子。   云颢摸他的下巴,说:“都瘦尖了。”   余宸明假装咔吧咔吧地要咬他的手,抗议道:“瘦才好看!”他脸上有肉,多吃点就上相,这两天瘦下来,在他眼里还是帅了点的。但云颢显然更喜欢他那张有肉的小短脸,可可爱爱,也更有精神。   余宸明喝掉了没味道的粥,然后借口说自己要煎个蛋,进厨房把云颢挤到一边,快速地做了个培根煎蛋三明治端出来——别说他瘦了,他看着老板也瘦了,之前养出的肉被他这次外出录节目加生病一闹,全都掉了个干净。   云颢接过三明治,半句话没多说,两三分钟吃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饿狠了的样子。   就这,中午还说不饿呢。   余宸明无语极了,转身拉开冰箱冷冻层,掏出两袋速冻饺子,准备再给云颢煮点儿。煮饺子费不了啥力,云颢这回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坐下等——余宸明等饺子熟,掏出手机看了看,结果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第四季《世界角落》第一期开播了!他们节目组的群里叮叮当当一百多条聊天记录,苏建雄应该是在在家休息无聊,一个多小时前直播看节目,发了不少感想。而兴奋的柠柠微博都给他编辑好了,就等他确认后发出去。除此之外,都是各个平台的热门推送,余宸明定睛一看,好家伙,微博足足送上去五个热搜。   五个热搜里有两个是关于他的,一个是#十块钱好贵呢#,一个是#余宸明是爱德华的好饿子#。   余宸明把煮好的饺子盛出来,递给云颢,然后也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地点开节目第一期,快活地坐到一旁看了起来。   节目组第一期没搞虚的,预热的前篇和正片一起放出。前期就是他们各个嘉宾见面和分组的准备阶段。他一出场是在酒店,被节目组告知组队对象是爱德华。弹幕飘过很多【这人是谁】【不认识】【他怎么能和爱德华一组啊】【小偶像带资进组】,只有几条介绍【是RELOAD里的amber吧】【余宸明居然真的是常驻】飘过——但RELOAD解散后因为柳越的事儿,负面消息多,所以弹幕有好多直接开始带队友吵架起来,顺带把他也给扫射的。   余宸明倒是没啥感觉,毕竟之前官宣后已经被骂过一轮了,根据套路,触底差不多就该反弹了——果不其然,等他和爱德华一起走回来,节目开始发2块钱初始资金,他拉着导演讨价还价的时候,评论风向就开始变了。   【哇擦,他英语说得是真好,节目组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请的他吧,省翻译钱了】   【给他1!给他1!】   【小孩多大啊,撒娇太会了吧!】   【amber才18,全能小偶像了解一下哈!入股不亏,无痛当妈】   【俩二百五,笑死】   而爱德华转手就把所有的钱给了余宸明,慷慨地说“零花钱!“、”把余宸明感动极了,“我爹以前都没给过我这么多零花钱!”然后立刻一边把钱揣兜一边喊了一句“Daddy”。   【影帝好没有架子啊,人真好】   【呜呜呜呜我也想要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爹地】   【笑死,父子组】   【爱德华给钱他居然真的拿,一点也不客气啊】   其他两组的见面就比较规规矩矩了,宁珂和纪昕就是女孩子礼貌地介绍,纪昕冲浪小达人,来参加节目就是追星成功了,相处下来客显得比较亲昵,而谁不喜欢看漂亮女孩贴贴,弹幕几乎是一股脑的夸夸;而苏建雄和施宇德则是老干部同事见面,握手弯腰你好你好,然后就没什么话讲了,看得弹幕飘过一阵替他们尴尬的哈哈哈哈。   正片开始,从目的地小镇的风景开场。不愧是拍旅行综艺爆火的节目组,拍风景的功底深厚,山峦,小镇,流水,青石板上的小鸟,人家篱笆前呵欠的小猫,坐在台阶上抽水烟的老人——几个镜头就把这小镇的僻静秀美展现得淋漓尽致,犹如世外桃源。   先到达的是苏建雄和施宇德一组,他们抽中了餐厅,在客气和沉默中打扫干净后,不会做饭的二人和摄像坐着干瞪眼,弹幕继续哈哈哈地替他们尴尬。导演本来还起了几个话头,想让两人聊聊,但两人都跟采访似的,回答完了就完了。导演只好说,先和其他嘉宾打个招呼吧!于是镜头转到父子组的漂亮客栈。   余宸明又开始和导演就预订房间的酬劳讨价还价,大多数弹幕都【哈哈哈小财迷不错过任何一点赚钱机会】【打工人的钱一分不能少!】,只有少数几个觉得像是演的,导演组给剧本。   这边余宸明算完钱,回头激动地爱德华喊:“爹,好多呢,三千块!”爱德华张开臂膀,感动地用刚学会的中文说:“好饿子!”然后两人夸张热情地抱到了一块,转了两圈后,才发现站在门口双双震惊脸的苏建雄和施宇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i人和e人见面现场】   【朋友们,父子组怎么有点好嗑!】   【演的好,演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镜头四个人,三个都是演员,但我投偶像演得好一票哈哈哈哈】   【呜呜呜爱爹别抱他抱我】   两个小组开始相互问好,本来都确实都是大咖演员,但大家目光都在余宸明身上,主要交流得靠他翻译;余宸明活泼,爱德华没有架子,二人在一起甚至缓解了苏建雄和施宇德之间的拘谨。四人打完招呼后去酒吧见最后一组,苏建雄和余宸明走一块问学英语的技巧,更衬得后面没话找话说的施宇德和爱德华有些尴尬。   【学会了学会了,现在开始学好英语,我也可以被三个大明星包围!】   【好帅好帅全年龄段的帅哥我口水从鼻子里流出来】   【好家伙这画面太养眼了吧】   【我英语专业毕业,能申请去节目组做翻译吗!】   【施宇德英语不行啊】   【会说几句了不起吗,刻意显摆吧】   【别的不说余宸明英语真的很标准的英音,一看就是练过】   然后就是酒吧里嘉宾会和,快乐的自我介绍环节,给女士们安排好住处后就决定要去菜市场买菜,晚上做饭。纪昕和余宸明掌勺,爱德华打下手,而餐厅两位真正的主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放空发呆。   【昕昕做饭超好吃,爱了爱了】   【xs昕姐和他没用的男人们】   【我小安表示不服】   【爱德华怎么怎么帅啊真人感觉比电影里还要帅一百倍.......】   【施宇德,虽然你不会做饭,但我还是爱你!!】   【厨房,无往不胜的苏哥的滑铁卢】   滑铁卢真的笑死,看节目乐不可支的余宸明顺手一个截图,准备发他们群里。而这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所以,这就是你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余宸明没想到云颢居然也在跟着他看,下意识地掩了掩手机,又想起当时自己晚上确实干了打电话撩完就跑的事儿,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就恢复理直气壮:“我那不是担心你晚上没好好吃饭!”   云颢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跟撸小猫似的;屏幕上的弹幕还在不断滚动,有好言,也有恶语。但是余宸明却显得并不在意,只有在这种时候,小孩才格外成熟冷静,外头的风言风语全然不影响他。云颢也算是在这圈内圈外看惯了人来人往,所以清楚,只有内心坚强而自信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他跟着余宸明看了一会儿节目,这综艺确实把小孩的讨喜之处拍得淋漓尽致,他已经能预料到自己这回投资又能带来相当可观的收益。但对他来说这些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若是他想,他可以单独为小孩拍个综艺——这综艺终归是路人盘大,观众也都长了眼睛,弹幕和评论慢慢都转为正面,可看到这些话,他心里反倒有了一些的悔意;因为这样的小孩,他本该藏起来,只自己独享。   “大家都很喜欢你,”云颢慢慢地说,“.....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而余宸明一愣;他能听出来,这话有着肯定与安慰,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吃味的意思。但无论哪种,都让他觉察到了被重视、珍爱的情绪......他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靠近对方,说:“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哇。”   云颢垂眼看他,环过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角。 第40章   《世界角落》第四季第一期的爆在众人的意料之内,毕竟这一期嘉宾个个都如此重量级,又有世界级影帝坐镇,制片早早连国外的版权都买好了,准备作为拓展海外项目的第一步——但爆的程度却在制片的意料之外。开播后的热搜,铺天盖地的讨论和热梗,以及节节攀升的数据都让制作方大吃一惊:就这一期,感觉要把他们预计整个节目一半的kpi都拿满了啊。   一个节目开播到第四季,其实多少有点黔驴技穷了。况且头上大老板还出手往他们节目塞了两个人,一个是爱德华,一个是余宸明。前者当时让他们诚惶诚恐,而后者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像是走关系——但他们大老板什么时候至于给这么一个小偶像走关系了?后来得知,诶,人家还真的签了梦端,十有八九还真的是有关系。他们打工的也敢没详细问,毕竟有爱德华一尊大神下凡来录他们综艺就已经很完美了。   可没想到,一期节目,就靠着大老板塞进来的这两个人大爆了。   余宸明本来只是个还算出名的团体里不太出名的小偶像,现在简直一步飞升;原因无他,他在节目里的表现实在太出彩:松弛得当,活泼有梗,在一干重量级大佬中如鱼得水,同时还能轻松地调动情绪,缓解客套的氛围。本来听说这小孩讨人喜欢,以为是夸张——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天生的能力。   照这个热度下去,制片都可以预想到,等节目结束,他的知名度也能称得上国民级了。这时候就的不得不再佩服大老板,一个节目捧出一个人。走关系说不定只是他们这些人先入为主,思想太肮脏;大老板才是真的慧眼识珠啊!   制片这么想,观众更是如此。本来冲着自家正主或者来看热闹的各色观众,都很难不去注意余宸明。因为实际上,这种嘉宾都是重量级的慢综艺也有打烂一手好牌的可能,因为嘉宾都厉害,都有水平,都很少出现在综艺里,于是相处起来就会显得很克制,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讨论的话题可能也不是一般受众乐见的。但余宸明却很好地打破这种僵局,他自如自然,会兴奋会撒娇会偷懒,正是来看综艺放松的观众们最想看到、也最容易被治愈的。   更别提小孩确实长了一张可爱的脸:钓鱼的时候围着爱德华嗷嗷叫,试骑马的时候在施宇德和苏建雄后头夸夸彩虹屁,偷懒午睡的时候和猫猫们团成一块,醒了还要玩谐音梗占爱德华的嘴上便宜.......配着小镇的青天白云,青瓦石砖,谁看了谁都心里软软,恨不得也能背包一起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然后节目快结尾的时候酒吧一段,让观众终于想起,哦,余宸明原来还会唱歌,唱得真不错啊,他原来是干啥来着——好像是个偶像?   于是之前的演唱会、通报和团综又被考古出来,连带着解散的RELOAD成员都小热一波。余宸明的微博粉丝在开播后破了一千五百万,已经压过了柳越、周啸林一干顶流,冲至了明星热度榜第一。一瞬间无数的目光落到了余宸明的身上来,就算他私人微信的好友都一下跳出无数的好友申请。   ——而爆火了的的余宸明做了什么呢?手机一关,让王叔开车带他和团队一起去吃了顿饭,庆祝孟理签入梦端。   小饭馆就在梦端附近,隐私做得好,有专门留给他们员工的包厢。而昨天刚签了合同的孟理真的是又激动又感慨,余宸明爆火他与有荣焉,本来就高兴,而新加入的团队比他预想的优秀得多,几乎可以称得上顶级一流——他是万万没想到梦端竟然愿意给余宸明这么好的资源。而且柠柠事先打过招呼,并没有因为他以后可能会想要离开他们团队而藏着掖着,反而直接给了他参加了梦端其他团队的音乐制作的权限和自由。曾经进入娱乐圈的梦想几乎成真,他几杯酒下肚,酷哥的面具都快掉光,还有些红了眼。   余宸明当然也为他孟哥高兴,听柠柠他们说,孟理挺不错,很有想法品味,只要给他些经验积累,一定可以在音乐创作这条路上大发异彩。   饭局结束,孟理喝得烂醉,抱着余宸明不撒手,嘟嘟囔囔喊好弟弟,快把余宸明乐死。   其他人好不容易把孟理架上车弄走,柠柠跟着余宸明上了王叔的车——她这几天也忙得不行,各种商务邀请雪花般飘来,她在忙得同时也相当有成就感。不过这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机,转头小声地说:“崽,之前你和我说,有机会帮照顾一下柳越,这件事还算数吗?”   余宸明立刻回头:“算啊,当然算,怎么了?”   “《世界角落》下期,宁珂有事来不了。”   余宸明一愣。而柠柠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表情复杂:上次节目录制完毕,宁珂突然就断了两个资源,而且曾经老东家又拿着没处理干净的合同找上来要闹上法庭,瞬间忙得宁珂焦头烂额,时间冲突,不得不付了一笔违约金,还极有可能要应对官司——于是,节目常驻就忽然空出来了。   宁珂这么不顺的原因,想都不用想,就是因为上次录制节目发生的推人的事儿。而想到他们头上老板的手段,柠柠就忍不住一个寒战:原来也只是听闻,现在因为跟着余宸明进入了公司核心团队,才真正有了些实感。他们C总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一怒为红颜,只是让秘书黄鹏打了一个电话,又让法务去给新投资合同加了个条款,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但又什么都做了,一发动全身,却能精准地落到他想要让不好过的对象身上。所以,这才让柠柠觉得可怕。   余宸明不知道宁珂的事儿,只是还在想柳越:让他队长来参加节目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熟人认识,柳越的性格他也知道,和大家应该也能相处得来,说不定能借这个机会洗脱之前的负面消息。但问题就在于,柳越和杨景维的关系密切——他问柠柠:”你和老板说了吗?“柠柠摇摇头,虽然大老板是C总,但是她的直接的老板还是余宸明。   “那我回去问问。”余宸明回答。   王叔给他送回家,他一到家后见到云颢——云颢刚洗完澡,坐在书房里电脑前,他就过去直接问了。云颢听了后,表情没什么意外,只是问:“你想吗?”   余宸明很诚实地点点头。云颢说:“那就让他来。”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问:“可以吗?”   “他不是杨景维,而且我想现在他和杨景维也没有太多关系。”云颢说,“在节目里,你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余宸明一瞬间又有些感动,忍不住说:“怕给你带来麻烦......”   云颢揽过他,很自然地把小孩抱到自己腿上:“柳越上只会给节目带来话题度。综艺节目,本来就需要这些。”   余宸明脑子还在感动中,却忽然被这一抱抱得懵住了;男人结实温热的胸膛挟裹着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牢牢包裹,什么柳越什么杨景维都飞出了脑子,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手把往哪里放,有些僵硬地搭在对方肩膀上——啊、最近他俩的肢体接触是不是比以前多了很多?虽然亲都亲过了,但这种直白又亲呢的抱还是让他本能地有些僵硬。   云颢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手放在他后背轻轻地抚了抚。余宸明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都满满都是沉香味道。他用手环绕着云颢的脖子,模模糊糊地想:老板好像有点......温水煮青蛙的感觉?不过,他也不是不喜欢啦......云颢捏了捏小孩的下巴,嘴唇贴到了小孩的脸颊;身为alpha,他本能地对把小孩整个拢入怀中的感觉而满意......他能嗅到余宸明身上淡淡酒味,混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玫瑰香味。   “不过,我很高兴你来和说我这件事,”云颢说,“晚上吃饭吃得怎么样?”   余宸明立刻开始和他说晚上饭桌上的趣事,叽叽喳喳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发亮。   ——云颢确实是要温水煮青蛙,让小孩更多地熟悉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对这种亲密空间的入侵,他知道小孩有所察觉,但对方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事实也确实如此,余宸明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完全可以挣脱男人的怀抱,整个人窝在他的臂膀里,就像窝在舒适的大沙发里头,说话的时候还晃荡起了脚,越来越放松。没一会儿,云颢接了一个短暂的电话,挂掉后,发现小孩已经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去。 第41章   除了综艺,余宸明接下来的空余时间投入到了新曲的制作之中。对他来说,还是一种挺新鲜的体验——他上辈子也参加过自己偶像团体的新曲制作,但感觉却很不一样:一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单曲,二是因为梦端这边的团队给过来的都是最顶尖的资源,和优秀的编曲和制作人的每一次交流都能学到很多东西,也难怪孟理那么开心,每天早上几乎是第一个过来上班的。   因为制作新曲,余宸明最近也能够每天和云颢一起去梦端上班。每天早上,他们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云颢和John坐直达电梯到顶楼,他则坐普通电梯到自家工作室去。直到有一次云颢一大早就要去其他楼层开会,跟着他一起走了普通电梯。   当时电梯门一开,几个打工人一进来,先看到的是John,立刻诚惶诚恐地打招呼,而John旁边的一高一矮的影子都很扎眼,两人都带了口罩,尤其是余宸明,最近防护工作做得比较好,还带了个宽檐的渔夫帽;员工猜测应该是公司里的艺人,眼光一直往两人身上飞。   余宸明看他们的反应,慢慢反应过来:好家伙,看来梦端的员工也不知道他们大老板长啥样子。   云颢个子高,戴口罩遮住面容,也遮不住身上的气势,也难怪大家会默认他是个艺人。   余宸明先到了楼层,从后头挤出电梯——John手疾眼快地帮摁着电梯门,于是他也和John点了下头。John说:“今天中午的会可能要开到一点,午饭的话——”   哦,这是说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余宸明的目光移向云颢,云颢抓着手机和便当盒冲他点了一下头,他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和柠柠他们点外卖。”   电梯门关上之前,余宸明看到那几个同在电梯里员工的错愕眼神。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这算啥事,毕竟员工都不认得他们大老板是谁——但没想到大家不认识C总的脸,却认得John。   过两天,他们团队的在练习室里又一起吃外卖,几个小姑娘手机刷着刷着忽然笑起来,拿到余宸明旁边,给他看:他们小群里正在快乐八卦,主角就是今天自个儿坐着电梯上来的余宸明。有人偷拍了一张模糊的侧脸,说啊啊啊这就是那天John帮开电梯的人,是不是Amber?看着有一点点像!   余宸明最近很火,不少人入坑考古,也知道他最近换了东家就签在梦端,自家公司的人知道他最近一直会来总部大楼上班,但花了一段时间才把他和电梯里那个John出手帮开电梯的人联系起来。一时讨论的声音更多了:John在公司的地位高得很,总经理见了都会问好,所以他们自然浮想联翩。余宸明忽然爆火,而公司董事长秘书对他也很亲切,难不成是被潜规则上位——哎,还就是这个难不成!   余宸明掰着指头算了算,距离他19岁生日也就剩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他神通广大的老板有没有搞到他的户口本。   他们这种聚光灯下生活的人很难有秘密,更别提他做的还是偶像,虽然能蹭蹭他老板那严密安保,但他大概能猜到自己并非单身这件事应该瞒不了太久——所以他并没觉得传传这些消息有什么,毕竟说的是真的,也是给大家提前打个预防针吧。   过两天,孟理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还是在做其他音乐项目的时候,别人知道他和余宸明有关系,所以才来好奇地问:你那个最近爆火的前队友,是不是和梦端老板有点那啥?   于是酷哥又冷着脸来问他这事儿了——小孩正排完一段舞,拿着毛巾擦擦脸,然后仰着头看他,非常诚实地回答说:“我们半个月前刚去挑了戒指。”   孟理的脑子一瞬间短路:“戒指?”   余宸明叹了口气:“可贵了呢。”   什么戒指......戒指,等下——戒指?!孟理差点蹦起来,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差点就没控制住音量:“你想什么呢?!怎么就——”   余宸明之前没和孟理说这件事,主要就是因为他和云颢之间的事儿不太好解释,更不适合说出去。不过,瞒着也不是解决方法,所以他思考着用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孟理接受,想了想,把前几天表演课的技巧现学现用上,故作羞涩憧憬地说:“他.......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这话说出口,先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补充,“第二性别那方面的。”   孟理一愣:“你要分化成omega了?”   余宸明想说不是,和你一样是beta捏,但是事到如今,好像这么解释确实方便一点;毕竟云颢的信息素是真的和他匹配——也不知道为啥一个alpha的信息素会和一个beta的匹配!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所以他没否认,只是说:“你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的。”   孟理一直都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beta,不过小孩还没分化,确实也有可能是omega,而且最近看上去也更加......他说不准,就是有点又软又吸引人的感觉,身上还总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香味儿。   omega!孟理看着余宸明的眼神愈加像老父亲看着被花言巧语骗心骗身的女儿,要不是还顾及着第二性别BO有别,他真想直接冲上来看看小孩是不是已经被咬了——在他眼里,对未成年下手的混球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   但他冷静下来,看看他们团队,再看看练舞的小孩,又不能昧着良心说梦端的老板对余宸明不好。他知道,同等的条件拿出去给别人,娱乐圈愿意献身爬床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还会当作是天上掉馅饼的天大好事——可是,这终归是不对等的。在他眼里,余宸明年纪轻轻,身无依仗;而对方却钱权在握。   余宸明一看孟理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他担心的,之前自己早就已经考虑过好几轮了,现在这个事儿他已经没那么担心了。那些拥抱,亲吻......真挚地、温柔地,独一无二地对待,毫无疑问,云颢对他的好完全出自真心真意。他即便能再如何理智的思考,却也逃不过为之而萌动的情感。   余宸明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件事困扰太久的人。云颢对他的迁就溺爱他又一直看在眼里,而且现在二人关系的部分主动权现在在他的手上: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所以谁都暂时离不开谁。那不就得了?等他真的想要离开——现在他还想象不出那会是个怎样的情况——那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但孟理之后好像被他这忽然的爆料刺激到了似的,愈发地工作狂,把团队卷得要生要死。余宸明还以为他这是新环境爱了爱了所以灵感大爆发,却没想到他哥私底下对娱乐圈有了新的感悟:所有的机会都是向上的阶梯,他要抓紧向上爬,在上面了,他才能真正的有话语权——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第一步,下一步,他也想要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   他感激余宸明给了他这样的机会,想着,只要小孩愿意,他甚至可以给小孩写以后所有的曲子......他们或许以后不会再一起同台演出,但他们可以一起站上音乐的领奖台。奖项、实力与名声将会是余宸明最好的武器,以后他想要离开梦端,这些就是他可以成功的资本。   没多久,孟理就提前地交了新专辑的三首样曲。余宸明第一时间拿来的新曲过来哼了一下:哎,他孟哥牛逼,真特么好听啊——孟理非常擅长写节奏轻快、乍一听上去略微有些民谣风格的曲子,曲调总有一种娓娓道来的风格,辨识度很强。专业人士眼中,可能还会有些编曲的层次感不够、曲风变幻还可以做得更好之类之类的缺点,但在余宸明眼里——孟理的唯一缺点只有:写词不知道为啥总是少女心满满。所以他赶紧把里面几首风格不太符合的歌拿走,自己去写词去了。   可是他们团队居然也觉得他会很适合这种偏可爱清新、心脏扑通扑通的少女风格,几番讨论后敲定了那首从头到尾都是孟理打造的《爱河畅游》为最先释出的主打歌,并安排下场音乐节作为这首歌的初舞台。   余宸明反抗过,哇他成年的酷盖一枚,怎么能唱粉红粉红的歌!但最终还是少数服从多数,不得不听从了团队意见,不情不愿且气鼓鼓的样子看得让人手痒地想去捏一捏——整个团队都跟着柠柠管他叫宝叫崽,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妈粉的慈爱:崽这么可爱,当然适合唱可爱的歌啊!   事实证明,梦端一流的团队的决策确实很正确。这次受邀参加的音乐节虽然是之前早就已经敲定,但是余宸明在《世界角落》爆火之后第一次的亮相舞台:他新染了金色的头发,穿了浅蓝水手服,搭配着耳钉手环、格纹袜子,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唱:“你的笑容、让我坠入爱河”——下头尖叫声简直要掀翻天,当晚又直接冲上了热搜,直拍万转下面一堆人直接嗷嗷叫着坠入爱河。   当晚,余宸明则直接飞机前往了《世界角落》的下一期录制地。在横渡沙漠,跨过大海之后,这次他们上了山;录制地点在大山深处一个小小的村落。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春节快乐哇!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也希望能收到更多评论收藏嘎嘎嘎 第42章   小村落坐落在群山之中,相当偏僻,进村的路也只有一条,九转十八弯的盘山公路,从最近的大城市开车过去就花了一天一夜。   余宸明这才意识到上次节目组说的的惩罚是真惩罚,就这路,骑自行车过来,他不得连人带车滚下山去。   这一期的任务在进山前就开始了,而这回他的搭档是返场飞行嘉宾施宇德。小村落里有一家学校,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在体验大山风光和民俗的同时,给大山里的孩子们当老师——做老师从准备见面礼开始,他们在大城市里会和,第一个任务就是用上回剩下的经费给孩子们买礼物。   余宸明上次任务失败,身无分文,只能看着施宇德买,给点儿建议。施宇德去很有经验的去二手市场买了很多小孩能看的书,又去买了几块钱一大包的糖果。   施宇德拖着书,他背着糖果到达小村落,直接就住进了那家小小的、几乎很难称得上学校的小院子里。小院子前面是一片也就两个停车位多一点儿的沙地,然后三间平房,两个大点儿的是教室,小一些的则是校长的家;校长是一个瘦高的女人,也是学校里唯一的老师。   施宇德和余宸明不能去挤校长的小房子,所以就直接睡在了教室;校长去别家借了一张有点年头的铁丝网折叠床,施宇德让给了余宸明,自己打地铺。   折叠床一动,就听见嘎吱嘎吱响。虽然参加完音乐节,飞机转汽车的长途跋涉相当疲惫,余宸明达到小村庄的第一天晚上仍然没睡好,第二天清晨打着呵欠睁开眼,痛苦上班一样地爬起来,跟着校长在沙地旁的水管里洗脸。   这时候,节目组的其他嘉宾过来和他们碰头,余宸明这才在RELOAD散伙饭后第一次见到了柳越。   柳越瘦了不少,和他组队的是这一期飞行嘉宾,很著名的女主持人曾少瑾。他们前日就到了,借住在这附近一家寺庙里面,任务就是每日帮助里头两三个清修的僧人做活;这家寺庙坐落在山顶,不知为何,香火还非常旺盛,这附近几公里外的小村庄的人都会在节日时候翻山越岭地来上一趟香。   “队长,”余宸明望着柳越,扬起了笑容,“好久不见。”   柳越深深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小声说:“好久不见。”   曾少瑾是个开朗健谈的女士,热情地和他问好,又和从门后出来的施宇德打了招呼。他们结伴一起去见爱德华和苏建雄;这次,两位年长的男士一组,而且他俩的任务就比较朴素了,借住在农户家,要帮忙种地。   远远的,他就看到俩人站在田埂里朝他们挥手,余宸明一见熟悉的人影,就撒开蹄子跑过去,而爱德华也没管手上的泥,稳稳地一把把他抱起来,问他身体咋样——自然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啦!小孩笑呵呵的,但爱德华却眼眸深邃,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后背。   施宇德和苏建雄打招呼,而后又转过来和爱德华问好。苏建雄酸酸地看了一眼父子组,扶着老腰感叹节目组太会整事了,他已经有几十年没种过地了。   爱德华倒是觉得很有趣——他对所有新鲜的,没接触过的事情都抱着热情,只是和当地农民沟通有点困难,所以抱着小孩赶紧去做个翻译。   曾少瑾和苏建雄是老朋友了,在曾少瑾介绍了自己的队友柳越之后,苏建雄再把他俩人介绍给自己的队友爱德华面前。曾少瑾来之前看过第一期节目,却没想到爱德华和余宸明的实际关系看上去比节目里还要好。身为主持人,她的英语也很不错,很快地和爱德华聊了起来,并且迅速地为男人的风趣言谈所折服。   在场的谁看了都忍不住想,国际影帝不愧是国际影帝,便是卷着裤脚沾着泥站在田埂里,也仍然是这么风度翩翩,引人注目。   余宸明这会儿做完翻译,已经和农家的孩子玩上了,今天周末,不上学,小孩们有空闲的都在外头帮着干活或者玩耍。小村庄不大,孩子牵着他转一圈,就把来上课的学生认得差不多,从五六岁到十三四岁都有。   他染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光,整个人又白又高,一个六岁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他是洋娃娃。但余宸明笑着蹲下来捏捏女孩黝黑的脸颊,说你才是可爱的洋娃娃。   施宇德这才想起昨天背了礼物来,回头去拿了糖出来,跟在余宸明后头发给孩子们,田埂上便传来一阵阵惊呼欢笑声。   施宇德颇为怀念地说,他大学暑假去支教过,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一番追忆后,余宸明这才知道为啥节目组不安排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种地,而是去当老师——人家是真真正正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学的还是建筑。   小村落里的生活条件说艰苦,也没有之前有一期在沙漠里那么艰苦,但网络是肯定没有的了,这点余宸明还是觉得挺痛苦的。不过,等到课安排着上起来,节目组的任务布置下来,他开始忙碌,倒也没什么空想着他的手机了。   他上语文、英语和音乐课,施宇德上数学,地理和化学。除了上课之外,主要的任务还有做家访——不少小孩的家其实离得很远,两个人分别跟着校长坐着小摩托或者三轮,翻山越岭地去家访,有些家长重男轻女的,不愿意送小孩来上学的;有的要让小孩赶时节帮忙下地干活,没空去上学的;有的则望子成龙太迫切,拉着老师们聊天的......短短几天,余宸明见识了很多很多。   他们走在崎岖的山路里,抱着摇摇晃晃睡着的孩子,爬着山,越过河,看到卧在山腰的云、勾在枝头的夕阳、甚至灌木中一瞥间的警惕走兽——这隔绝世外的山间风景令人忘忧,可人在其中生活,便总是要困在世俗的忧愁里。   柳越他们借住的寺庙里还收留了两个弃儿,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有些智力障碍,但寺庙里的僧人还是送来到学校,一起上课学习;余宸明选了一天下午和校长一起去做寺庙坐家访,在半山腰碰到了帮忙拾柴火的柳越。   柳越看到他也是一愣;这一期节目录制得特殊,各自繁忙,除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乎没什么碰头见面的机会。   来者是客,柳越引着他们往寺庙而去。校长牵着女孩,余宸明牵着男孩,寺庙里的僧人闻声也出来迎客。校长和主持是熟人,二人就在寺庙里慢慢地说着话,一个年长的僧人出来领着两个孩子去到后面洗手洗脸,而余宸明就坐在寺庙的石头台阶上,听校长他们说话;女孩渐渐长大,有些不适和呆在寺庙里了,所以主持想让校长收养女孩。   余宸明听着听着,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偏僻的大山中,寺庙的香火却旺盛;贫瘠无助地面对苦难时,便总想要去求神佛。   柳越走过来,递给余宸明一杯水。余宸明谢过,问曾老师呢?柳越说,曾老师跟着一个僧人下山去采购生活必需品了。   风吹林间,寺庙前头栽种的一片竹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上,一片片重叠的圆形光点。摄像在里头拍校长和主持,留给他们一片清净。柳越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地说:“谢谢你。”   余宸明看着那张眉目清秀的脸,想:他好像总是在和我道谢。如果是孟理说这样的话,余宸明会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但对柳越,他却不能这么说,一是他们还没有友好亲密到开这种玩笑的地步,二是柳越的心思太细腻,说这话对方一定会放在心上,很可能更觉亏欠。   柳越的性格就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对杨景维有些抗拒,之后却还是会喜欢上对方。   但就余宸明来看,他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上。余宸明心里明镜似的,冲他笑,回答:“你可是我的队长哇。” 第43章   你是我的队长。   听到这话,柳越的心重重一跳。   他开始觉得有些羞愧了。到底是谁帮忙牵线搭桥,让最近处于低谷期的他拿到这么好的一个邀请,实在是不言而喻——就是经纪人刘思思来通知他的时候,也忍不住说:Amber是真的不错,我还以为......但他还记得你呢。   娱乐圈瞬息万变,前些日子的朋友队友,可能今天就遭人唾骂,明日却原地飞升,捧高踩低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因而惦念旧情就更显得难得可贵。   他还记得你呢。   刘思思这么说,他一瞬间为此浮想联翩,在录制节目前,有好几次都快控制不住想要打电话过去给小孩道谢,可点开微信,落到最后那一句消息上,他又控制住了自己。   那消息上写着:有狗仔在拍你们,小心。   那时,在私家菜馆后面的小巷里收到消息,杨景维和他在一起,看他脸色变了,也伸头过来看,看了后顿时拉下脸,立刻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但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二人一起的照片散播出去了。是谁谋划推动这件事,毫无疑问是邓捷,但杨景维冷笑着说:你也别被那个余宸明骗了,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来早点提醒你?而假如与他无关,他又怎么能提前知道我们被偷拍?   有一瞬间,他真真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还那么想要帮余宸明摆脱背后的包养人,因此应了杨景维的邀请,可却没想到小孩居然会这么冷酷地对待他......他没有回对方的消息,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难受,好像自己的一片真心都丢到了垃圾桶里去。   而杨景维看他的脸色,也多少反应过来了,又问了一次:“你喜欢他?”   杨景维是看不出那个小偶像有什么好的,话多,不知轻重,可能勾人的功夫还不错,但仅仅是个beta。他没想到柳越能看上对方,反而对自己冷淡,一时都有些气笑了,觉得柳越真是瞎了眼——出于报复心,当晚二人分开又传出绯闻后,他直接冷落了柳越一阵子。偶像需要曝光度,否则只会一路下滑,柳越现在一时想不通,但肯定不会把以后的职业生涯就这么搭进去,很快就会过来求他。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余宸明在《世界角落》爆火的不久后,竟然顺手将嘉宾的名额推给了柳越。   一瞬间,那些猜忌背叛好像全都不攻自破了。   柳越真想要问个清楚:为什么那天你会知道我和杨景维被偷拍,又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资源给我......可是等来到余宸明面前,他却又都问不出口了。他只是单方面地喜欢着余宸明,如今又得到了对方这么多帮助,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对方呢?   小孩浅色的头发映着枝叶间的阳光,面庞恬静而美好,对他笑着,说,可是你是我的队长啊。   那些难过和猜忌好像真的都烟消云散了。柳越有一瞬间,情不自禁地想,就算余宸明是真的要骗他,他也心甘情愿。   余宸明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台阶,柳越慢慢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这回,两人才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起在RELOAD的时候,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摄像也在这时候回过神来,移到了两人身上。   寺庙留了他们吃晚饭。吃饭的时候,那个有智力障碍的男孩紧紧地拽着余宸明,说些不连贯的话,他也耐心地听着,没去管衣服和手被菜汁和油弄脏。主持注意到了,多看了余宸明几眼,说:小老师年轻,但心却要比很多人成熟。   他年纪小却做了老师,所以学校里大家都叫他“小老师”。余宸明听了后,笑着说谢谢主持——心里想,那可不是咋地,都死过一回了,看什么事都会有些不一样的。   寺庙檀香阵阵,阴凉寂静,他听着念经声发了会儿呆,忽然又想到: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没做上辈子死时候的噩梦了。   这一期的录制便在这样的平静和忙碌中结束了,离开时,嘉宾们都出奇一致地有些依依不舍——小村落里的老乡和孩子们把他们送出去了好远,直到汽车开走,他们还跟着后面挥着手跑了很久。余宸明扒在车窗上看,吸了吸鼻涕,坐在旁边的施宇德就凑过来扳他的脸,笑着说:别把妆哭花了。   余宸明想否认说自己没哭没哭,但话没说出口,眼睛更红了,“呜”了一声后,愤愤地避开摄像头,转头贴在爱德华的肩膀后,低着头不露脸了。   而柳越攥着纸巾,慢慢地又放回了兜里。   到了机场后,大家各奔东西,下次再见。柳越要和余宸明一路要回b城,节目拍摄的行程公开,所以机场有不少来送机接机的粉丝——这还是柳越在偷拍事件后第一次外出行程,接机的站姐粉丝中十有八九还隐藏着不少狗仔,柳越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闪光灯就皱起了眉头。   余宸明倒是新奇地多看了好几眼,因为他还看见了不少自己的粉丝,用的是紫色的应援色,狂热程度看上去也不比顶流粉丝差到哪里去——怎么说呢,之前都戴个口罩就敢一个人出门逛街吃夜宵,现在一下这么火,忽然有点不习惯了。   好在是柠柠早就在机场安排了王叔他们来接,高大的男人一挡,密不透风,且反衬得柳越这边的助理十分柔柔弱弱。余宸明再次感叹自家团队真是滴水不漏,十分贴心,然后顺手拉过柳越,赶紧带着一起上了飞机。   柳越也注意到了余宸明身边的这些人,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毫无疑问,余宸明眼下爆火,团队保护能及时跟上,各个细节无一不体现,那个背后包养余宸明的金主......确实对他足够重视。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余宸明掏出手机一刷,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已经有营销号把机场里他们俩拉着胳膊走的照片发了出来,相关话题开始持续走高,毕竟这俩人现在都是话题中心——前团粉泪洒转发评论,还有不少嗑到了嗑到了,我的cp死灰复燃还没有散。而更多路人则是知道余宸明是去录制《世界角落》的,各个嘉宾出现在机场很正常,但怎么会出现一个柳越,难道他也是嘉宾?之前各个明星各个顶流画的饼就这么无声破灭了?   评论转发区看着是负面更多,但节目组想要的话题和争议度这也轻轻松松地就上来了。余宸明敢说,到时候看这一期的人只会多而不会少——吃瓜看热闹不过是正常人类天性。   余宸明一边刷手机一边从贵宾通道往外走,到门口,正准备问柳越要怎么回去,一抬眼却发现柳越脸色忽然变得很差,正觉得奇怪,眼角余光看到停车场一辆银灰色跑车开过来,在他们面前无声停下——车窗不用拉下,余宸明就骤然明白过来,反射性地后退一大步,已然猜到来人是谁:杨景维。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男人那张英俊锐利的脸出现在车窗后面,眼神从柳越身上扫过,直直看向余宸明,一开口的话就相当无礼:“倒是我小看你了。”   柳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难看,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怒气:“你来做什么?”   “我要是还不来,你怕是已经彻底被这人勾跑了吧。”杨景维说话也不客气。他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正在低谷期的柳越居然接到了《世界角落》的邀请——就凭柳越自己是不可能做到这件事的,而要说他和这档综艺能扯上什么关系,那只有余宸明,但是杨景维没想到余宸明居然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决定嘉宾,而且还真的会把这个机会给了柳越。那前些日子他的刻意冷落不都付之东流?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和余宸明见面——这小子似乎就是非得在他和柳越之间横插一脚。   杨景维相当火大,但却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打量着余宸明,眼前人确实看着小,帽子口罩一戴,像是个邻家素人,看着软绵好拿捏,圈内有不少人喜欢这种类型的,十有八九是被包养——可是,问题就在于:余宸明现在背后是梦端。   梦端.......他记忆中霎时闪过一双十多年前的眼睛、沾染着血,没有一丝情感,如同死物。那双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让他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手脚发冷。   杨景维沉下脸,想起今天要干的事,说:“行了,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的态度忽然缓和下来,柳越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沉默了一会儿,自然地把行李递给了对方,就顺从地准备要上车;显然,这是俩人平时的相处节奏,就旁人的眼光来看确实是在谈,活像是那种马路边吵完架还要开车一起回家的情侣——余宸明在旁边看着,在嗑到了的同时又充满了迷惑。   呃,上来是什么意思?影帝您看我像是想和您传绯闻的人吗?   余宸明再次后退了一大步。   笑死,他就是拖着行李走路回去,也不会上杨景维的车的。这不开玩笑吗——他们很熟吗?   所以余宸明看向柳越,笑了笑,挥了一下手:“好的,那,拜拜,队长。”然后就转头走了。   “Amber!”柳越叫了他一声。   余宸明本想回头看,但是王叔护着他的肩膀,小声跟他说车到了,他便没有回头。 第44章   不知道为什么,柳越觉得余宸明离开前最后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坐如针毡;有一瞬间他要推开车门下车,和小孩一样转头离开,可他迟疑间,就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他心里盛满了沉甸甸、没由来的羞愧......但是他还没空理清情绪,就听见杨景维就颇为恼火地拍了方向盘一下:“妈的,那小子——”   杨景维今天来,除了见柳越外,就是要见余宸明。他看到了两人从机场回来的消息,急忙赶来,是想借着去送余宸明回去的理由,亲自去一趟梦端。   他父亲和大舅最近一直都在念叨这件事,可送到梦端的信函一个都没有回复,所以他想亲自去一趟,对方应该不会至于不给他一个脸面......这本该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没想到余宸明竟然半点人情世故都不讲,直接就这么走了。   柳越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只以为他还在生气,便说:“我也不应该上你的车。”   杨景维把心思收回,目光移向他,笑了一下:“但你还是上来了。”   是啊,柳越感觉很迷茫:他怎么就上来了?   而杨景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暗笑:他知道,柳越其实要比表现出来得要喜欢他、依赖他——同时,其实这也表现出其实柳越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喜欢余宸明。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本来这周就要去找你的,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可现在看来,你似乎不需要了。”   柳越眨了眨眼:“什么?”   杨景维便开始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起一档他本想推给柳越的音乐综艺节目,而柳越眼中闪过欣喜,他太想要回到舞台了,于是,之前对杨景维的那些不满也慢慢消散,他不自觉地靠近对方,开始热切地说起感激的话来......而这一边的余宸明当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男主们到底发生了啥事,他照样地上了车睡,睡醒了以为自己到家了,没想到的是梦端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云颢就打开车门,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他从后座上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车上。   “又瘦了,”云颢说。   余宸明反唇相讥:“也没见你胖。”   云颢无奈地看着他;厨师在外头跑来跑去,他哪能胖起来。余宸明靠在他的蝙蝠车里,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但忽然想起杨景维的事儿,一个激灵地睁开眼,说:“我在机场碰到杨景维了。他来接柳越.....”   云颢动作一顿,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立刻猜到了杨景维的那点算盘:杨景维不是去接柳越的,两个人之前还传了绯闻,他没必要在这时候冒风险——他是来见余宸明、准确来说,是来见他的。   云颢垂下眼。本来他今天该去接余宸明,以前一直如此,但今天下午刚好有会,他就让John开车去接人了。而如果今天下午他真的去了,恐怕就能满足杨景维的目的。   这边昏昏欲睡的余宸明把安全带系上,忽然感觉手机震动,摸出来一看,又是标记骚扰电话——最近的骚扰电话真的特别多,人火了真是令人头痛。他干脆直接关机,同时听到云颢忽然说:“他是请我去杨海刚的寿辰的。”   余宸明一愣,“他”是指杨景维吧——哦,怪不得杨景维那么奇怪地说要开车送他,原来是想要......他看着云颢的脸色,问:“杨海刚是谁?”   “血缘上,他是我叔叔。”   姓杨,叔叔——豪门的爱恨情仇。余宸明一边瞪大眼睛震惊,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脑补了一把狗血故事,继续问:“你不打算去吗?”   云颢回答:“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他们有点太过纠缠不休了。”   让他无法容忍的是,杨景维竟然试图通过余宸明来找他——虽然他清楚,对方不会猜到他们俩人的关系,只是找一个借口来梦端,但他仍然有一种自己领域被侵犯的不悦。   旁边的余宸明抽了抽鼻子,忽然感觉到那股沉香味道变了,反应了一下,才猛地坐直了,紧张地看向云颢,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本能地察觉到云颢的情绪很糟,下意识地要去安抚。   而在他把手放上来后,云颢的情绪有了明显的缓和;余宸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方才四两拨千斤地阻止了对方一次濒临爆发的信息素失控。   “我没事,”云颢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信息素如何,还在思考别的事,沉默了片刻后偏头问,“不过,现在这样应该不是好的解决方法——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有些后知后觉:“见家长?”   “他们算不上。”   云颢的语气实在太淡太淡了。先前,余宸明先入为主地觉得云颢应该很讨厌杨家,可现在听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就连方才的情绪波动——他能猜到,其实应该是和自己有关。除此之外,杨家似乎就只是个玻璃上的水渍、碗里的油渍,不至于花力气说什么讨厌,但得公事公办地擦掉。   “去呗。”余宸明很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与求知欲,“我对你家里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呢。”   云颢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我怕你知道了,就没有现在这么喜欢我了。”   哎呀,他老板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哄人说软话,但他好像又能听出里面掺杂的真心实意,于是心里又热又酸,嘟囔着:“怎么会.......要不是你在开车,我现在就要亲亲你。”   云颢立马把车停路边,让小孩过来亲亲他。余宸明笑得不行,侧过身“吧唧”一下,给他脸上留了好大一个口水印子。   这事儿就暂时过去了,云颢已经答应要带他去,那他也不必操心,等着就行。余宸明投入日常工作,忙着新曲宣传,录综艺,《龙于九天》的正式剧本也发过来了,热度上升,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邀请工作,看着行程充实得差不多要忙到年底。   半个月后,余宸明录完《世界角落》在国内拍摄的最后一期,当晚大家约着去吃顿饭,他在酒店大堂等着助理那边办理完退房手续,准备要走,忽然,有一个人影走到他面前。   余宸明抬起头,看见一个个子高挑,戴着眼镜,年龄约在二三十的年轻男人。他以前好像没见过对方,可对方眉头皱起,好像与他很熟悉一样,开口就说:“你可真是难找。”   余宸明心头瞬间滚过一阵强烈的憎恶和抵触,这情感来势汹汹,让他极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奇怪,这不是他的情绪,好像是......来源于这具身体?   然后余宸明才发现,眼前这男人长得和他有点像。   眼前人和他有血缘关系?余宸明眉头打结,脑海里滚过一轮震惊的脏话:没想到自家亲属竟然会找过来——小说里写的那对父母很没良心,而本来余宸明自己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却无人问津也很能说明问题。他感觉应该是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但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来——而且这人年岁看着肯定不是他爹,他还有个哥?   余宸明不说话,男人的脸色便愈加难看,但看得出还是有些教养在身,也顾及着外头影响,只冷冷说:“父亲找你回家。”   哦,真的是他哥。   余宸明打量着对方的装扮,看上去也是不缺钱的样子,同时地往后一靠,直白地说:“不回。”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能混出了点名声,所以现在就能摆脸色给家里看了?”男人嗤笑了一声,“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外头那些喜欢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心头涌起的那股强烈抗拒与憎恶之情,余宸明暂且能够控制,所以他感觉就像是旁观什么狗血情节的家族电视剧。他偏了偏头,很稀奇地问:“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说实话。”男人似乎也非常不自在,没意识到余宸明的语气不对,“连那女人的电话都不接,我早跟他们说了,你早就已经心野了,根本不会回来......”   “那个女人”是谁?余宸明有点糊涂,只觉得小说怎么当初不写清楚点,他们家庭状况难不成很复杂?不过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啥,也不觉得慌——正因为他啥都不知道,所以这个时候才格外冷静。   他说:“先什么都不说,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找过——现在是因为我录综艺的行程公开,所以能找到这儿来吧?不火的时候让我在外头自生自灭,火的时候就要让我回家,你们可以颐指气使,我就不能摆脸色,这天底下还能不能讲讲道理了?”   男人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余宸明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而这时候办完手续的柠柠从柜台走回来,一眼就看到了男人,脸色大变,立刻打电话叫来了王叔。而余宸明继续慢悠悠地说:“再说了,我确实火啦,行程早就满了。想要我空出时间来,就先和我团队预约吧。”   “余宸明!”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   王叔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把余宸明和对方隔开,而余宸明也在他的保护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等快到了门口,他回了下头,发现那男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愤怒、厌恶和困惑。 第45章   余宸明对余家一无所知:以前余家对他那是毫不联系,而他自己本来就习惯独居生活,所以穿书过来之后,他基本没想过这件事。   但这次被找上来给他敲了警钟,原身终究是有家人,他以后肯定是会见到,那麻烦事一下就多了——他赶紧翻找自己之前的行李啊消息记录啊,却发现能找到的东西少得可怜。于是,他不得不借着他哥来威胁他的理由,偷偷拜托柠柠有没有什么渠道能找到他家里的一些消息。   但这些消息最终是云颢递给他的;老样子又是一个公文袋,看得余宸明心里一个咯噔,打开一看,心里更咯噔了。   他这位便宜哥的名字叫余呈韬。当时酒店保安没能拦下余呈韬的原因是,对方也是酒店住客,这酒店是五星级vip会员制,录制节目期间能住进来的人很少,余呈韬能有渠道得到酒店名字,能花钱住进来,显然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而看余呈韬的简历堪称豪华灿烂:名牌大学,海外硕士,实习公司名单响当当,而工作履历也能称得上平步青云,现在在国内著名投行工作,年入百万。和他比起来,可以说是完全不同、更看不出两人会是兄弟。   当然,原因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余宸明一边看着档案里的资料,一边吃瓜震惊:还是得感谢云颢,他这一叠材料实在是太详细,让他一下就摸清楚了很多情况。余宸明的父亲余成邦现在在杨家旗下的一家音乐公司做财务负责人,这点倒是和余宸明记忆里小说写他父亲想把他送杨景维床上讨好的剧情有一致的点——余成邦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富家少爷,和前妻生下了余呈韬,不想后来家里投资失败赔得差不多,前妻还意外去世了,所以现在也过得只能说一般。他再婚的现任妻子,就是余宸明的母亲。   同父异母的哥哥对父亲再婚后生下的孩子没好感,也算是正常,当时说的“那个女人”,说的应该就是原身的亲生母亲,余成邦再婚的对象。   可这就更怪了,按理来说,现任妻子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亲生儿子过得似乎没有前任儿子好?按理来说,不都得有些继母苛待前妻儿子,赶出家门十年龙王归来的剧情——可现在,赶出家门,一个人在外谋生的却是他自己?   余宸明忍不住再仔细看看,接着就发现一件惊奇的事儿:呃,他爹和他妈结婚的时间,似乎对不上他的年龄......他出生得要更早一点。   换句话说,他爹这是在前妻还没死的时候就出轨了他妈,有的他,然后才结的婚。   哦,原来如此,余宸明想,原身的母亲大概是不喜欢他私生子的身份、本身他的性格软弱沉默,和之前那位看着人模狗样的大哥相比,确实一个天一个地,如果这位母亲想要做点宽宏大量,体贴温柔的姿态,疼爱前任的儿子,而冷落出轨时生下的便宜亲子,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小说里的这对夫妻最后可是把他送到了杨景维的床上。   那、余呈韬对他的态度就更正常不过了——不如说,余宸明回想当时酒店场景,觉得他这个便宜哥涵养其实已经挺不错的了。   余宸明把资料放回桌上;所以余呈韬当时放狠话是个意思。当红偶像原来是出轨时生出来的私生子,这料要是抖出去,确实不好听。不过,这也是个两败俱伤的方法,他那个便宜哥看上去不像是会没脑子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当时酒店那个场景下说出来,十有八九是吓他的。   曾经的余宸明是个内向的性子,被吓一吓,大概就真的就妥协了。但他不会。   余宸明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和文件对了对——原来那些被标记成骚扰和拉黑的电话号码是原身父母的,也不怪这些日子他一个没有接过。不过,现在知道了,他也没打算把对方放出黑名单。   余宸明叹了一口气,十分同情原身;有了名气才找过来,没名气的时候就像是陌生人。虽然父母建在,可毫无疑问,他很少得到过父母家人的爱。   有对比才有好坏。还好,这不是他的真正父母。余宸明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他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背景情况,有个底,到时候真的面对原身家庭不至于露馅。   但是云颢一直脸色却很难看,跟他说以后不会再有行程公开这种事,也要再给他加两个保镖。   余宸明赶忙拦他。本来这些日子是余宸明对云颢的家里人猜想不断,却没想到,居然先是他自家里的事先摆在了云颢面前,还好像给人添了麻烦,于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事.....不用的,”余宸明抓他的手,“我早就从那个家离开了,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   云颢一直注意着余宸明的表情,发现小孩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余家那些龌龊后,心里稍稍放下——小孩心里向来成熟,听John转述那日酒店发生的事,处理得也非常利落,应该是彻底地走出了家庭的阴影。他对余家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导致余家夫妻多年对幼子不闻不问,有一些猜测,但并不好奇,也没有打算去探究,做再去扒开小孩过往的伤口这种事;反倒从结果上来看,也正因为家庭如此,小孩才会来到他的身边。如果出于这个原因,他倒是希望小孩能一直讨厌他的家人才好。   云颢摸了摸余宸明的脸,垂下眼,觉得庆幸,又觉得怜惜。   不过,小孩不在意,不代表着余家不是一个隐患;余家不会愚蠢到去自爆,但是却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知道。好在,这隐患归根结底和云颢将要处理的是一件事:余成邦依靠着杨家谋生,那只要杨家倒了,便不再是什么问题。   看来有些事的进程要加快了。云颢想。   余宸明当然不知道云颢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儿。余家夫妻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或许是身体里还残留着情绪,也勾起了他以前的一些久远回忆——当晚他就做了梦,梦里他的姨妈拉着他,在和他父亲吵架,吵的是他大一时候想要放弃学业,去参加选秀出道的事。他父亲骂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干巴巴地坐着,空调冷得令他头晕脑胀,只有他姨妈的手是热乎乎的......在一片昏暗和寒冷之中,唯一坚定地握着他、支撑他走下去的温度。   第二天醒来,余宸明发现自己感冒了。   他昨天也没干啥吧,怎么就感冒了?   余宸明实在想不明白,呲溜着鼻涕,拧着眉头翻出口罩戴上——云颢让他休息,他拒绝了。也不是大感冒,而且工作不等人:今天的活非常重要,早早就定下了,是要去《龙于九天》拍定妆照。   余宸明裹着外套,打着喷嚏,按时到达剧组的大工作室。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龙于九天》的绝大多数主演,可谓是俊男靓女齐聚一堂,还有不少友情出演的德高望重的演艺界前辈。不过余宸明都不太熟,最熟的也只有施宇德和苏建雄。   苏建雄一看他,就招手让他来——最近男人在学英语,本来和爱德华一起录节目就是个难得激起兴趣的机会,而家里小辈最近也闹着学英语好难,作为长辈自当要有些表率。所以余宸明被他喊过去的时候,就看他一身肃穆古装,皱眉起来威严万分,凑近却能听见嘴里嘟囔着“how are you”“I'm OK”,把余宸明乐得不行。   《龙于九天》原小说是个大男主升级流后宫文,所以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女主角,而男主的各色艳遇暧昧对象更是一抓一大把。小说改编成剧本已经进行了删改,把小说中戏份最多,呼声最高的角色尤梦梦作为了女主角,由年轻演员温婳进行演绎。温婳长相甜美,鹅蛋脸猫儿眼,正试穿一套齐襦裙双耳髻,十分小家碧玉,让人眼前一亮;而旁边的施宇德束冠白衣,两人站在一处,虽然皆是不苟言笑,却仍然显得般配。   谁不喜欢俊男美女的漂亮cp啊!余宸明立马嗑到了嗑到了。苏建雄在旁边和他说,温婳这小姑娘之前拍过几部电视剧的配角,演得不错,不过题材要不警匪要不是民国,造型经常脏兮兮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人打扮得这么好看。   不过两人联想了一下女主角的剧情,表情都有些复杂起来;有些cp看着很好嗑,结果嗑到嘴里,全都是刀子。两人感情线的结局真的说不上好——那边的施宇德换了一套青衣,又让化妆师把脸扑得白了一些,而后推着个轮椅走过来。余宸明这边也做完妆造,知道轮到他们拍照了,跑过去接过轮椅,笑着说殿下坐殿下坐。   余宸明扮演的柳衔蝉主造型是一身白,衣领还毛茸茸的,腰上坠了许多小玩意:装饰祈福的玉佩玉铃铛,小布包袋子里装着糖、鱼干、草药和药膏。就连发饰上都绣着一片片小鱼,吊着一个接一个的小小的球,远看像是青色的叶片里藏着许多雪花。   施宇德和他一起拍照,面色就柔和许多;他坐轮椅的造型是在年轻前期腿还没好的时候,坐着也没什么摆造型发挥的余地,就配合着余宸明,看他是站还是坐,眼神一直柔和德落到小孩身上;看小孩感冒了,还喊工作人员拿来纸巾和热水。温婳和其他几个女演员站在一起围观,也开始嗑到了嗑到了。   唐导看着也十分满意,柳衔蝉这个角色出场不多,却很重要,所以形和意的塑造很重要;余宸明的外形和相处状态非常贴合她要的感觉,所以一直在点头。   拍摄完定装照后不久,《龙于九天》就正式官宣了。 第46章   《龙于九天》原著小说的热度很高,有一定的书粉群体,不过这些年同类小说的改编电视剧都比较扑,所以书粉在得知版权被卖要开拍的时候没抱什么期待。但是嘴上说不抱期待,营销号每次放电视剧的选角的瓜出来,讨论的热度也不低。   终于,电视剧版的豪华官宣发布,演员阵容着实令人震撼。主演都是最近风评不错的小生,又有有重量级老戏骨的坐镇,瞬间期待值拉满,一下又冲上了热搜第一。   而其中的余宸明饰演的柳衔蝉算是里面争议性最大的角色之一。原著粉对这样一个最近火到不行的偶像来演柳衔蝉是有些不满的,尤其是同时官宣的其他角色选角看上去几乎都非常地贴——官宣也不是没有年轻演员陌生面孔,但是余宸明还是有些太过突出;基本上大家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啊,这不是最近那个很火的综艺咖,他也能演戏?   圈内偶像转路演员的情况多得很,但很少有出彩的,所谓隔行如隔山,因此有电视剧博主立刻说,看演员表不像是能翻车,但要翻的话,十有八九翻在某个带资进组的偶像身上。有心人查了查《龙于九天》背后的出品方投资方,哎,这不又是梦端?   于是《龙于九天》官宣的第二天,余宸明就喜提了第一个黑热搜,#梦端亲儿子。点开来看,里面都是在含沙射影余宸明最近忽然爆火,都是因为被云端高层包养,本人也是相当有心机的那种绿茶白莲花,不仅把金主伺候得极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自己也非常会讨那种老男人的欢心,所以才会哄着金主连着把几个重点项目的资源给他。   当天还是《世界角落》的播出日,播的是第三期他们的海岛生活的上集,不少路人以为是节目热搜点进去,导致热搜热度不断拔高。   余宸明忙了几天,感冒还没好,被云颢强制抓回家躺着休息,眯着眼快睡着的时候,John一个电话打进来,说黑热搜他们已经在处理,让他不用担心——余宸明懵的“啊?”了一声,赶紧打开微博看了看,一看就笑了,说:“压压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然后他又问柠柠呢?其实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柠柠给他打电话才对,John解释说柠柠正在忙——柠柠实际上只是他的助理,严格来说,他的经纪人其实是John,还会直接管理他的团队;但余宸明对他的印象更多还停留在是云颢的秘书。   John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大点事?:“但是——”   看到黑热搜的时候,John其实心里一咯噔,因为里头一些爆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还真的以为是公司内部泄密——毕竟余宸明最近经常出现在公司里,他也知道有些小姑娘在内部的群里传余宸明的照片,看上去就是很正常的追星八卦;如果真的来自内部,那问题就大了,C总一定会非常生气,所以他才立刻直接联系团队准备直接撤热搜。但没想到余宸明自己却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这不也有些话没说错吗,”余宸明玩笑道,“老板不在意的话,我也不在意。火得太快,这种事也正常,撤热搜做得太明显,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John愣了愣,应下了,说他这就去请示一下c总。余宸明回答,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咱老板这不就在家。   他下了床后跑到书房,直接把手机给了云颢。云颢刚开完会,一看黑热搜眉头一皱,开口问了几个问题——余宸明明显感觉到对面的John有点被云颢的语气吓住了,于是抓住电话声筒,小声和云颢说:“你别太凶哇。”   云颢帮他把电话直接挂了,这边直接通讯软件联系他们的公关团队,同时说道:“是他失职。”   虽然也没说错,但这热搜也不是人家炒起来的。余宸明瞅紧了时机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人脖子吹耳旁风:“但我们不是迟早要公开?”   他心态是真好,但云颢也能看出他眼中几分揶揄的狡黠。像是上次被忽然抱在怀里亲吻的猫咪,吓了一跳,还记得仇,这次便自己跳进怀里来,还得意洋洋地准备欣赏主人惊讶的反应。   云颢忍不住勾起唇角,将小孩搂得更紧了一些;他当然是想要公开,可惜,除了他自己的原因之外,余宸明作为偶像,并不适合谈恋爱有对象,更别提如此英年早婚。小孩有能力有天赋,以后当然可以不拘在这一条路上,能发展的方向很多——目前为止,虽然他有过嫉妒,但还没有到真正想要剥夺对方作为偶像前途的地步。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孩的后脖颈,说:“还是要撤掉,我会让John做的好看点。”   余宸明察觉到男人没回答自己刚才的话,一下有点不高兴起来,云颢环住着小孩的腰,又贴了一下额头,解释道:“你就当做......是我自己的原因。”   但这解释并不是余宸明想要的,他一听,反倒更气了:他老板到底啥时候跟他解释那些“他自己的原因”?“你就是不想说!”他张牙舞爪地抗议,云颢没抓稳,让人从怀里挣脱了。落地的小孩狠狠地朝他呲牙,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等跑回卧室,余宸明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放才的行为看上去好像特别幼稚。本来,没想要和云颢闹脾气,毕竟之前两人也已经为这件事沟通过,所以他之前已经决定要等,等对方有一天愿意告诉他——可喜欢这件事难免让人患得患失,他一下就没控制住......云颢对他太好了,他一方面很自然地有些恃宠而骄,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就算发脾气,云颢也只会哄着他,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烦躁地脱力。   可余宸明要的又不是会哄人的爹,而是想要能身份对等的男朋友、未婚夫......他忍不住反思:是他年纪太小的问题吗?也不完全是吧。他一直都很清楚:他老板其实本来就是一个总是占据主动位,掌控一切的人。   然后余宸明的思考就又会绕回那个让他生气的点上:是啊,所以云颢才会一直有事儿瞒着他,不告诉他!   余宸明气呼呼的,以不打招呼就出门工作为报复手段,第二天刺溜着鼻涕做了早餐午餐,没打招呼就跑了——主要也多亏了之前云颢允许王叔开车到别墅来。   他录了一次采访和节目舞台,采访的时候主持人还问他接下来的计划:余宸明想起,不知不觉,《世界角落》也到了快要收官到时候,根据节目安排,收官的最后两期,在海外的F国录制。   除了录制两期节目之外,余宸明还要去正式签约Moth的国内代言,所以行程上,满打满算差不多要在F国呆差不多一个多月。   不过一看到这种长期的远距离工作他就忍不住发愁:他老板的伙食该怎么办?云颢最近发病的次数显著减少;前段时间因为他感冒拖了很久不好,所以云颢带他又去了肯医生那儿开了点药,医生一边问他最近状况一边顺口说,云颢最近的情况很不错,暂时不用开新的抑制剂了。   抑制剂——余宸明记忆中就没看过云颢用过一次抑制剂,所以看不太出来病情是好是坏,只能看出他老板最近是不是又长了肉——长了肉,但不多,因为他最近生病,云颢便不想让他总是进厨房。   按理来说,既然信息素失调症有好转,味觉应该多少有点恢复,去吃吃一些别的、刺激味蕾的饭菜其实更有助于康复。如果是这样,余宸明就能放心下来很多,可偏偏云颢的“偏食”似乎越来越重了。不是余宸明经手过的食物,非到万不得已,否则云颢连碰都不碰。   ——这两天节目综艺连轴转,余宸明忙得没回家。结果第三天晚上,John打电话过来,迟疑着说:“C总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如果您今天有空的话,要不还是抽空回趟家?” 第47章   一接这电话,余宸明简直给气笑了。   他当时刚从节目舞台上下来,脑袋里被台下粉丝的尖叫声哄得嗡嗡的,脑子一热,便喊来王叔直接坐进车里开机场,买最近一场机票直飞b城。他离开时节目还没散场,一下就被场外粉丝站姐拍得特别清楚,见他连妆发都没换,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顿时有了很多猜测。   飞机一个多小时后落地,他登机和出廊桥的时候都被粉丝和路人拍到了,好巧不巧,正好当天柳越也在下午回b城,顺着刚播不久《世界角落》第四期的热度,于是立刻就有双方的团粉和cp粉在超话里“合理”推测了一波:余宸明急事回b城就是来见队长的!瞬间不少人觉得有理有据嗑到了嗑到了,甚至还带了#回b城的话题小热了一波。这歪打正着地缓解了前些日子还那个黑热搜带起的话题——不过,大多数路人一看,觉得又不过是娱乐圈无聊话题或者炒cp罢了。   余宸明可没空在乎这些事儿。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John来接机,开了一个小时到家,已经是半夜两点差不多三点,别墅二楼的灯还亮着。他提着包进门后直冲二楼书房——云颢在开会;老板好像总是这样,有开不完的会。而同时,他也立刻注意到,云颢手边放着的不是茶不是咖啡,就是一杯白水。   云颢听到外头动静,手已经放在了抽屉里——但是等人出现在门口,他立刻抽手出来,同时不由自主地离开了椅子,面上露出惊讶:他还以为小孩会至少明天才回来,可现在却就在家里,身上还穿着演出服,外套露出点闪闪的亮片流苏,粉底都因为流汗掉了一些粘在领口上;看着有些疲惫,但是小脸却是皱着的,眼里闪着一些愤怒不悦的亮光。   “怎么——”   是出了什么事?云颢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数十种可能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信息素忽然微微开始躁动起来。   但余宸明没注意到这些——本来,在来的飞机上他感觉自己已经稍微冷静了:行吧,不就是不吃饭,可能老板就是工作辛苦忘了,他回去最要紧的是赶紧做饭。两人这回也算是非正式的冷战了小会儿,趁这个机会把这事儿翻篇了,毕竟再怎么吵架不能耽误身体。可现在,站在人面前,他又发现之前那些稳定情绪的工作全都是白搭,因为云颢的脸色在他看来,实在是难看极了,面上颧骨因为掉肉都看着有些扎眼。   半夜三点,两天什么都没吃,还要在这里开会。   如果他不闹脾气,多备一点半成品在冰箱里,他老板是不是就不会饿肚子——余宸明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情绪撕扯着他的情绪,其中最多的是委屈、后悔与愧疚;他一下就眼睛红了,要说话,但泪水先掉下来,还不得不压着抽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抖,没那么委屈:“John说你三天没吃饭了,我、我——”   在他眼睛一红的时候,云颢就已经大步迈过来把他抱进怀里,浑身信息素浓得把小孩全身上下罩了个严实——而小孩一开口,他才明白事情原委,自己方才脑子里那的焦虑猜测顿时消散了。他想起下午下班时候John对着没动过的食物盘子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实际情况和余宸明猜想的差不多,他确实是工作忙,忘记了,而且常年的信息素失调本来就让他有些厌食的倾向,对没经过余宸明之手的食物半点也提不起兴趣——这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   “抱歉,我没想让你担心的,本来开完会就打算去吃点,”云颢说,同时伸手盖掉电脑。可怀里小孩一听他道歉,就又忍不住眼红,奋力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上。   他准备把小孩抱到座位上再好好安慰——但余宸明抓着他的肩膀往外头扯,嚷嚷着:“去、去厨房。”   云颢听从了,抱着人要往外走,但余宸明又挣扎着要下来。他觉得小孩赶飞机回来一定累坏了,还是抱着吧——没想到一说这话,余宸明又掉了眼泪,问他:“你怎么不怪我?”   云颢觉得奇怪:“怪什么?”   余宸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大喊:“饿肚子!”   云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勾起嘴角——就仅仅为了他吃饭这件事,小孩坐飞机直接从现场赶了回来......脸上的妆被泪水弄花了,鼻头都是红红的。他应该心疼,应该多安慰一些,可此刻,他心中愉悦和满足却压倒了一切。   因为......这太可爱了。   云颢深呼吸了两下,才压制下去本能叫嚣着就把小孩抱回房间里亲吻、怜爱和占有的冲动。饿两天算得上什么呢?这么一点小事,就能换来小孩这样的反应......这份天真纯粹,不含一丝杂物的担忧与恋慕,才是无上的美味,足够他啜饮品味一晚又一晚。   他不顾余宸明反抗,还是坚持把对方抱到了厨房。余宸明脚一落地,就低着头去冰箱翻食材——云颢很久没吃东西了,吃不了太油太重的菜,所以他拿出鲜蔬粒,蘑菇和鲜虾,熬一锅暖胃营养的粥。等粥煮出来的时候,他又怕云颢吃不饱,水煮了鸡胸肉、鸡蛋和菜花后切块,和蔬菜拌了沙拉。   做饭的时候,余宸明发热的脑袋才慢慢冷静下来,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总是在云颢面前控制不住情绪,又丢脸的哭了一回——羞耻、内疚和还残留一点的难过混杂在一起,让他都不太敢直视云颢的脸了。但是云颢吃沙拉的速度实在有点太快,他怕对方肚子不舒服,不得不赶紧回头说:“吃慢点、慢点。”   余宸明当然不知道,信息素契合的双方本来就容易互相影响,云颢的信息素的波动,自然地也会加倍的影响到他自己的情绪波动;云颢的视线一直都放在对方身上,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孩的躲避,于是趁着对方把粥盛过来的时候,抓住人的手腕,轻声道:“一起吃?”   余宸明反射性地拒绝:“我不饿。”   云颢没有松手,而是继续安抚:“别生气了,嗯?”   一听他这话,余宸明差点又控制不住情绪,混身竖起毛似的狠狠瞪云颢,好像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回来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可一看云颢的脸,他又发不出脾气,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当时就没多做点什么放在冰箱里冻着——因为,闹脾气归闹脾气,他真不该不顾及对方吃饭这事。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了。   他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我没给你好好做饭,没有按照我们之前的合同......是不是要付违约金?”   云颢立刻捏住人的下巴,强迫小孩对上眼睛:“什么违约,没有那样的事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忘记吃了。”   余宸明还想说些什么,但云颢这下有理由去堵小孩的嘴了——他亲了余宸明的嘴唇,再次加重了语气:“别想这个了,先吃饭。”   那确实还是先吃饭重要。余宸明把煮好的粥盛出来,放到桌上,云颢又过来捏他的手,看着小孩额发下被眼泪糊掉的眼妆,还沾着点亮晶晶的闪粉。他知道小孩这两天在和他闹脾气,也很清闹脾气的理由,只是他需要时间来处理,并且等待一个合适的、可以缓解对方情绪的机会本。就算余宸明今天不回来,明天他也是要去亲自把小孩接回家哄一哄的。   他抓着小孩的手,柔声说:“本来明天你回来,我就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和你商量一下——后天,杨家有一场宴会邀请我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第48章   余宸明的内疚持续着。   他把第二天不太着急的工作给推了,在家呆了一天,翻翻食谱,实验一些平常不会做的麻烦菜色,把三餐做好,额外再多做些饮料零嘴。小目标是半个月让云颢胖个五斤,但半个月后他就要去F国了,他还没想好老板的饭该怎么解决。他甚至开始琢磨录节目的两期能不能推掉一期,他好找个空隙回国给云颢做饭。   云颢今天也仍然在家办公,不一样的是,手边奶茶咖啡果汁喝完轮着上,再加上烤饼干烤蛋糕炸薯条——开线上会的时候云颢顺手拿起饼干吃,其他无意中看到的参会人都忍不住脸上的震惊:这男人居然还要需要进食的吗?   云颢的挑食真是薛定谔的挑食——只要是余宸明做的,别说是这些小女生最爱的甜点,就是试验品烤糊的,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进去。余宸明没想到他能吃这么多,一去书房看他盘子又空了,又开始担忧云颢一下子吃这么多重糖重油的,不会闹肚子消化不好,赶紧找了消食的药出来,拿了热水过来,让人吃点。   但云颢摇摇头:“不过是多吃了一点,不至于用药。”   “但是——”   两人也相处这么久了,云颢早就有所察觉,余宸明不知道是不是家庭的缘故,似乎对第二性别意识非常的薄弱,对他展现出来的很多关怀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基因等级最高的alpha,饿上两天、多吃点甜点油物之类的小事,根本不会对身体产生多大的影响。别说饿个两天,就算是饿三四天,他仍然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身体灵活度和攻击力。   他跟余宸明解释了,余宸明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但事实上,云颢确实半点事儿没有,昨天在饿了两天的情况下轻轻松松抱着他下楼梯,手臂都不带晃一下——他忍不住在心里再次感叹,abo设定真很奇妙啊。大家不都是两只手两条腿一个脑袋的男人,里头到底能有啥不一样的?   云颢要是能听到他小脑瓜里的想法,一定会忍不住笑;不一样的地方实在是有很多,只是小孩心大没察觉罢了。   第二天余宸明继续吭哧吭哧充实冰箱的时候,John开车过来送东西,云颢出门拿,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盒子。他走过来,把盒子放在厨房的酒吧吧台上。   余宸明用毛巾擦了下手,打开一看,是一套一看就很贵的西装。   “差不多七点我们去杨家那边。”云颢言简意赅地说,“不用太着急,我们先在家吃晚饭。”   哦,对,去杨家的宴会——前天云颢告诉他这事儿的时候,余宸明还正在因为自己强烈的情绪波动纠结羞耻中。这两天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一直想要知道云颢更多、更多的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们要去参加杨家的宴会,而在场的,都是云颢的亲人。   “我要穿这个?”余宸明拿着西装问。   “随你,穿睡衣都可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云颢说,“这套衣服是之前给你定制的,以后应该有需要穿的时候,刚做完,所以才送过来。”   余宸明衣柜里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定制西装私服,以后他签了品牌代言,参加正式大场合一般都有品牌方的衣服穿,用不着再买这种洗都洗不了的奢侈品。他自己还是更喜欢穿舒适休闲、或者有个性一点的衣服。   不过——余宸明偏着头,打量着云颢的表情,十秒后就做出了决定:晚上他会穿这套西装。   他并不是觉得云颢骗他,老板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想穿什么都可以——但是,考虑到今天是陪着云颢一起去,他可没打算要丢老板的脸;表面上好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宴会见见亲戚,实际上,他清楚,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毕竟,要是杨家人和云颢相处得好,后者也不用做小说里的的大反派了。   穿什么衣服去什么场合,有时候也是一种态度,所以余宸明觉得自己认真严肃的态度先要做出来——摸着西装昂贵柔软的面料,他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打电话让柠柠把化妆师叫过来,给让他做个光鲜体面的造型。   不过看时间是没这个空了,云颢要在家吃饭(“去宴会不是去吃饭的吗?”他问。老板则回答:“怕去了没胃口。”),吃完饭后洗澡换好衣服,差不多就到点了。   他没自家化妆师的手艺,也就是洗了把脸,非常直男地扑了点儿粉,遮一下这两天忧虑又熬眼而生出的黑眼圈。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定制西装非常合身,估计他老板是从团队那里拿到他的尺寸吧——余宸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哪里还差一点,还不够完美,他抓了抓头发,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哎、虽然但是——这不是要去见家长!   余宸明下了楼,看到云颢已经在客厅等他了——云颢正在整理袖口,听见动静,便转过头向他看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余宸明立刻心跳加速:他老板穿得其实和平时去上班没什么两样,都是合身的西装,外头加了一件大衣......不过,脸上还多了一副眼镜。   眼镜!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他老板戴眼镜!但怎么会这么合适......西装,大衣,眼镜、眼镜还是金丝边框的,好一个衣冠禽——啊不,斯文败——不对、是霸道总裁,帅得不行的霸道总裁。   这身look简直迷得余宸明头晕目眩,抬腿后几乎是飘到对方身边的,张嘴就是:“好帅哦......眼镜真的好棒......”   云颢看着小孩迷糊着贴上来的样子,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一直以来,他自己这张脸是一件用得很顺手的武器,但是直到遇到余宸明,他觉得这张脸才发挥了真正的价值。他喜欢小孩为自己的面容而着迷的模样。   云颢抬手搂住对方的腰,低声在小孩耳边轻喃:“你也很好看。”   余宸明还没从云颢这张惊天完美的脸中回神,对这夸赞不为所动,只是盯着镜片下那双浅色的瞳孔,然后发觉这好像是不带度数的。他忍不住继续问:“怎么忽然戴眼镜哇?”   云颢摸了摸镜框,回答他:“给杨家看的。”   余宸明更加迷惑了:看什么,看这脸有多好看吗?这还用多加一副眼镜,长眼睛的不都能看出来?   云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摸了摸他的脸,手指落在他耳垂上:“把之前给你买的耳坠戴上吧,”他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想看你戴。”   哦——上次订戒指时候买的那个巨贵的耳坠,因为实在太昂贵,余宸明还一次都没戴过。不过云颢这么说,他就回去把耳坠翻出来戴上了。紫钻在小巧的耳垂上熠熠生辉,衬得皮肤很白——不过余宸明照镜子,第一个念头是: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金光闪闪的金钱气息。   他摸了摸身上定制西装领口的钻石袖扣。平时他穿老头衫大裤衩在家晃荡,云颢都能见惯不惯地把他抱到腿上亲亲,但今天却让他戴上耳坠。果然,他想,老板果然还是想让他穿正式一套去杨家,他的选择是对的。   衣服是装饰,但有时候也是盔甲与利器。余宸明坐上车,心知:虽然云颢没表达出来,但比起去见家长、感觉更像是全副武装,去迎接一场硬战。   说起来,他们最早签合同的时候不也有这一条:要作为云颢的伴侣出席某些场合。不知道他老板有没有什么额外需求,比如扮演恃宠而骄惹人讨厌的小作精,或者迷恋痴狂的包养情人,他都可以,考验他之前上表演课的时候到了——余宸明正要问,云颢却先开口了;他老板一边把车开上路,一边很忽然地、像是在解释他之前的问题,说道:“我的父亲以前就经常戴这样的眼镜。” 第49章   “我的父亲以前就经常戴这样的眼镜。”   余宸明一听这话,浑身都坐直了;好家伙,他们惯例的车上谈话又要来了吗,怎么每次都不给他一点点心里准备!   云颢余光瞟见小孩正襟危坐的样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在他看来,自己的故事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他的父亲,也就是生下他的人,是曾经云家的独子云恺宁。云恺宁含着金汤勺出生,打小就受尽宠爱,长得好,也足够聪明,本应该是众人眼中人人欣羡的天选之子——可惜,他的人生遭遇了三个不幸:第一,作为一个男性omega,云恺宁身体不太好。   云氏夫妇老来得子,对他爱惜得紧,也没再要第二个孩子,早早地就帮他相中了可以托付的对象——这就是第二个不幸:不满三十,云恺宁就和当时的杨家二子杨海辛结婚了。   杨海辛是个alpha,看他侄子杨景维的脸就知道,杨家人外貌不会差到哪里去。杨海辛身为当时杨家的二子,受到父母宠爱,无需操心家业,很自然地长成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花瓶富家子弟,或许当初云氏夫妇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吧:家世好,富有,英俊,也好拿捏——但他们却忽视了,杨海辛虽然是个花瓶,上头却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大哥杨海刚。   云家、梦端集团在影视娱乐界如此大的产业,如此响亮的招牌,被一个嫁了人、身体不好的omega掌握在手里,谁看了不眼馋?   恰好,云恺宁的第三个不幸也就在这时候到来了:婚后他生下了云颢。   每个家族都盼望着能有基因评定等级高的alpha后代,因为无论是身体、智力还是精神方面,这样的alpha都远远赢在起跑线上。可惜,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个别alpha会在胎儿时期,就会过分吸取母体的营养——云恺宁生下云颢后,气血大伤,没有再能恢复过来。   趁着云恺宁产后休息的这个机会,杨家很快就掌控了云家的产业。而云恺宁自己也在云颢仅有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云氏夫妇因独子忽然去世,受到巨大打击,没过多久竟然也双双病发身亡。于是,梦端便彻底落入了杨家手中。杨家的经营方式和云家截然不同,因而梦端当年闹出了好几桩丑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年前,云颢回国,把梦端重新拿回了手里。   云颢简略地说了说,而旁边余宸明听着这豪门秘辛,难掩脸上震惊。先是:啊,男的还能生孩子?!第二性别这么神奇的吗?   然后就是:不对,这不是重点——天啊,这故事比他之前乱想的什么十年之期已到,龙王归位,还要戏剧好多倍!他知道云颢和杨家有过节,却没想到杨家居然做出过这种事。这也都不算是有普通过节了,可以说,杨家是云颢的仇人也毫不为过啊!   余宸明想起他的爹,虽然也没怎么尽到爹的责任,但是也没到杨海辛这么没良心的程度:和丈夫结婚,却夺丈夫家产,从糟糕的可能性揣测,云恺宁的去世,甚至云家二老的身亡,说不定都和杨海辛有关。   余宸明十分想骂人:去啥杨家,去了他要把杨家兄弟的脑袋掰了当球踢!要不今晚这约不去也罢——可话到嘴边,他猛地收住了,抬眼看向云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对方讲的这个故事内容可谓相当丰富,可是他真正想要了解的那个人在里面出现得却不多。   ——杨家趁着云恺宁身体大伤的时候对梦端下手,可那时候的云颢呢?   身为云家的继承人,杨海辛的亲儿子,他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之后为什么会离开家乡,又为什么回来......对待自己的双亲,又有什么样的情感?   余宸明还没来得及问,车就开到了地方,看起来是相当高级的酒店,开到门口就有侍者过来帮忙停车。他们下车,顺着指引来到了二楼大厅。   远远的,余宸明就听到大门后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但他却这时候却没空在意,满心都挂在了云颢身上,翻来覆去地琢磨刚才的那个故事,想着要不看一眼就走人,他还有好多话想问他老板呢——云颢低下头,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挽起,然后轻声说:“别紧张,不想呆的话,我们就走。”   “啊,我不紧张——”余宸明一愣,沉浸在复杂思绪、一片混乱的脑子里这会儿才想起:他应该问问老板,来宴会有没有啥他能做的、该注意的。但忽然感觉周围灯光一亮,他们已经迈进大厅来了。   门口招待的侍者要拦,但云颢轻巧地推开了他;因此门口的目光全都聚了过来,先是困惑,而后是惊讶,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生面孔,但如此气势斐然的男人,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他旁边的那个稍矮一些的年轻人看着就很面熟:啊、那不是最近特别火的小明星吗?   余宸明看到云颢将侍者推开的时候愣了一下,赶紧侧头问云颢:“你是不是......没打招呼就——?”   云颢解释说:“之前他们给我寄过好几封邀请函,虽然这次没寄,但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嘿,坏心眼的家伙。余宸明想:但是干得漂亮,这不就主打一个意外惊喜,措手不及。   今天这是杨海刚的妻子,陈颖怡的生日宴会,本来应当是家族聚会的私人场合,但杨海刚向来善于把这样的机会好好运用起来,来邀请的客人都是商界或者文化影视界的大拿,将妻子的生日会装点成了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但正因为来的宾客都算是有头有脸有关系,这些人就算没见过云颢本人,但也多少听闻过杨家最近生意场上频频碰壁,一直在走下坡路——而这个看着陌生的大衣西装男人揽着漂亮男孩入场的瞬间,几位被簇拥在宴会中心的杨家人脸色大变,所以宾客们交头接耳间,都忍不住热烈的猜测讨论起来。   云颢不在乎议论和目光,而余宸明早就习惯了成为焦点和瞩目——他挽着云颢的胳膊,虽然老板没点菜,但身为优秀的员工,他已经很快给自己预备了今晚的人设:体贴大方且恋爱脑的小情人,对他老板死心塌地,爱得不能自拔。所以他把云颢抓紧了一点儿,身体也贴上去,表现出一副深深着迷的样子,且借着这个机会欣赏着那完美脸庞和眼镜造型。   云颢不知道这小孩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但对这样的依赖和亲昵让他相当满意,垂眼时的神色也愈加柔和。   男人高大俊美,而男孩乖顺可爱,任何人看了都觉得是完美的一对——只是,知道二人身份的人看了,个个震惊得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比如杨家人。   余宸明先看到了杨景维,杨景维站在几个男男女女中间,震惊地盯着这边,嘴巴一张一合,看上去有点滑稽——云颢揽着他,脚步自然地朝那个方向走去。而余宸明把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辨识了一下杨景维周围的那些人:他猜那个紫色旗袍,年纪五六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陈颖怡,旁边西装男人自然就是她丈夫,杨海刚。杨海辛应该是站在杨景维旁边的瘦高男人,作为兄弟,他们长得有些相似。   杨海刚粗脖子,啤酒肚,一副富足且严肃的上位者模样,而杨海辛则保养得不错,通常意义上的中年美大叔,没什么皱纹,嘴唇和鼻子和云颢非常相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血缘关系,不过和云颢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他看到云颢走过来,脸色发白,下意识向后猛地避让了一大步,头都低了下去。   这是还有点愧疚的意思?余宸明琢磨着,正想转头看看云颢的反应,就听到那边上前一步、满脸笑容的杨海刚开口道:“哎,怎么来了不和叔叔提前说一声?” 第50章   云颢的目光扫过杨海刚,听对方给自己戴高帽说什么“叔叔”,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开口:“前台以后会直接拒收寄到公司来的邀请函,所以就不用再寄了。”   这话犹如当面一耳光,毫不留情面地甩在佯装热情的杨海刚脸上,杨海刚的笑脸一僵,其余杨家人也脸黑如炭;好在他们周围没什么人,他们说话声也不算大。   杨海刚冷下脸:“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余宸明偏头看云颢,云颢用手抬了抬镜框,继续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还有之前股权的事儿。到现在你们还没动,前两天我们法律团队来问我,是准备要走诉讼程序吗?”   杨海刚再次僵住了,他的表情停在一个混合着怒气和讨好笑容的滑稽时刻——余宸明差点笑出声。   杨海刚搓了一下手,说:“这件事......本来邀请你来就是想谈谈——”好了,现在人家确实也来了,但杨海刚仍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今天明明是个好场合,但眼前这个男人毁了一切。可是,他还不得不挤出笑容,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这会儿谈,我们现在就谈.......我们换个地方?”   云颢没什么异议,挽着余宸明就准备走——杨海刚好像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胳膊里还挽了一个人,迟疑地说:“他.......”   聊工作上的事儿,余宸明也没想听,他不喜欢杨海刚,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不是善茬,不想和对方呆在一起,所以体贴地和云颢说:“我在这儿等你吧。”   云颢显然是想带他一起走,杨家的晚宴,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余宸明觉得,能出什么事?他这张脸最近好歹也是天天挂热搜,而且还是他老板带过来的,谁犯得着给他找不痛快?他还准备等老板走了,看看能不能找找别人的不痛快呢。   云颢抓着他手臂,看他确实没一点想跟着去的意思,这才和他说:“十分钟我就回来。”   简直像怕小孩走丢的家长——要不是还得维持一下体贴温柔恋爱脑的人设,余宸明都想一巴掌拍他胳膊上让他赶紧走,说句话还占一分钟呢!   所以,他乖巧顺从地眨了一下眼,柔声道:“嗯,等你回来。”   云颢这才走了,留下余宸明饱受瞩目地站在宴会大厅。余宸明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自在的,有点口渴,看桌上摆着的都是酒,于是叫酒侍给他拿一杯茶水过来。正喝着,有两个精致的年轻女孩走过来,说是他的粉丝,跟他要签名。   余宸明很爽快地签了,签完了一抬头,旁边多了个一个人,脸色沉沉,正是杨景维。   余宸明心里嘿嘿:看,这不马上就有人上赶着来找不痛快了?   两个女孩嬉笑着跑走了,剩下余宸明和杨景维——然后余宸明才注意到,杨海辛站在杨景维的后头,方才还很畏缩的样子,现在却直直地打量着他,视线上下一扫,好似在评估着他的价值。   一般情况下,余宸明可以理解一个普通父亲的这种行为:忽然出现在高质量儿子旁边的货色,指不定是哪儿来的狐狸精,肯定要好好把关。不过,杨海辛似乎还满足不了“普通父亲”这个前提——余宸明一想起云颢讲的事儿就生气,但还得克制自己的情绪:毕竟还是他老板的父亲,还是要表现出一些尊重。   “没想到网上传的那些小道消息是真的。”杨景维先开口了,看着余宸明的神色有些复杂——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云颢带着眼前人前来他母亲的生日宴会,且还言辞中多亲昵,他是决然不会相信网上那些什么梦端高层包养小偶像的话是真的;云颢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屈尊去包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但他眼前现在就站着这个“不可能”。   余宸明没接话,他还在看杨海辛,于是三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阵,杨景维不高兴地拧起眉头,觉得这小孩的态度真的一如既往地轻慢糟糕,简直像是被宠坏了的漂亮草包,他特别不明白,云颢到底看上了这人哪点。   他的疑惑杨海辛也有。杨海辛注意到了余宸明在看他,于是咳嗽了一下,说:“景维,是你认识的人?和叔叔介绍一下?”   “梦端的偶像,最近还有点热度。”杨景维说。   杨海辛这样年纪的人不怎么看网络热点,看余宸明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对不上号。听到杨景维介绍说是“偶像”,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夹杂着惊讶的轻蔑;非常自然的,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普通的旗下艺人,有幸爬了云颢的床,而云颢带来参加宴会,不过是为了给他们难看。   眼下云颢也不在,所以他慢慢地说:“梦端现在还签偶像?真没想到.......但是新做这条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余宸明,语气轻缓,有种文人文绉绉的感觉:“你的选择很有勇气,不过不一定对,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然后,他用眼神示意了杨景维:“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杨景维配合着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余宸明眼神一扫,似乎是杨家旗下哪家娱乐公司名字,主要就是负责运营杨景维的工作室——但他没有伸手接,而是抬眼看杨海辛,开口道:“你是谁?”   杨海辛愣了一下:这小孩真没礼貌!于是脸也有点沉了下来,说:”我是今天带你来参加这宴会的人的父亲。“余宸明靠在桌边,状似天真地歪头看着两人——不过心里已经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多句:擦,真不要脸,哪家父亲会在疑似爬儿子床的对象面前说儿子的坏话?就这么直接要挖墙角的操作,他是真的没想到。而且这岂止是挖墙角吗?什么叫做“选择有勇气但不一定对”“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他知道云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哦——”余宸明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面上浮现出微笑,看上去好一杯清新温热的绿茶,声音又软又甜,“你就是颢哥哥的父亲,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杨海辛意识到了什么:“他跟你说过我的事?”   “是啊,”余宸明点点头,认真地说,“所以,我还以为他的父亲长得会更矮、更瘦弱——看着更懦弱、更没有担当一点儿。”   震惊与愤怒瞬间染红了杨海辛那张保养得当的白净脸庞,男人看起来气得连嘴唇都在发抖,而杨景维也震惊地睁大了眼,随后怒气冲冲地朝余宸明迈了一大步,压低声音吼道:“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在我家的宴会上——”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觉余宸明的表情也变了——那张精巧小脸微微抬起,笑容淡去,双眼盯着他们,犹如角色调换,估价的人变成了他自己。然后,余宸明轻蔑地、毫不留情地给判了一个扫进垃圾桶的价钱:“这点儿道理还用别人教?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就得做好别人说自己的坏话的准备。”   “你——!”   小孩歪了歪脑袋,重新勾起嘴角,笑看眼前两人在他面前气得脸红失态,耳朵上紫钻的耳坠在灯光下微闪,语气瞬间变得轻快无辜起来:“嗯?为什么要生气啊——只是说两句实话,又没有什么损失,您说是不是?” 第51章   余宸明这样瞬间的前后表情变化,让杨景维和杨海辛同时顿住了。   难以置信地,杨景维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云颢会看上眼前这个小孩:因为有一瞬间,那股恃宠而骄、转瞬即逝的傲慢与狡黠,让脸庞精致的小孩看上去就像是高贵的猫,瞧不上任何东西,太漂亮、太金贵,以至于让他发不出火来了:是啊,只是说两句,他冲这样的漂亮小东西发什么火呢?   杨景维直勾勾地盯着余宸明哑火了——而杨海辛却狠狠地皱起眉头,心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烦躁。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余宸明身上那套昂贵的定制西装和珠宝,似乎在明晃晃地证明,云颢宁愿花钱养一个没脑子的草包偶像,却对他们杨家不屑一顾。   但他也没法真的在这种场合和余宸明发火,这毕竟是云颢带来的人——杨海辛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接着心里还生出一丝丝扭曲的同情和快感:哈,这小孩只是被欺骗了,很快就会识清云颢那张皮囊下魔鬼的本质,然后被重创,深深地感受到恐惧。   对、就像是当年的他一样。   所以他又重新找回了傲慢,抬起下巴,对余宸明说:“确实,年纪小,不懂事。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了,他给你了不少钱吧?”   “什——”   余宸明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且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还是云颢的亲生父亲!   他也不得不压下额头跳动的青筋,克制住自己指着鼻子骂人的冲动。反而,他越生气,面上笑得越甜,用手指摆弄着耳坠,狠狠地用话语报复回去:“是啊,他还要给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呢。”   杨海辛一下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张嘴要说什么,但余宸明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继续说:“可是我都没要,我喜欢他又不是喜欢他的钱......现在能在他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不需要别的什么啦。”   很好,很完美的恋爱脑角色,气人只在不动声色之间。余宸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杨海辛,杨海辛死死盯着他,眼睛都红了,喃喃着:“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给你——你在骗人!”   杨海辛看着已经有点失态了,杨景维赶忙低声安抚他,说旁边人都在看,而且小孩说话能有什么真,肯定都是骗人的。那人怎么可能把股份.......随便说来哄哄人而已。   本来杨海辛已经镇定了一些,一听这话又猛地拔高了声音,怒道:“他连哄骗人的话都不会对我们说!就是想要搞垮我们,还整这么一个小贱人过来,羞辱我们,让我们难看......”   余宸明就站在旁边,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轻蔑到毫不避讳地与旁人就这么骂他,这些人真的荒谬。可他看着这些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男人们脸上五花八门的表情变化,怒气忽然消散了,同时,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难过。   因为余宸明刚刚说的都是真话。   就算云颢在一开始确实是想要花钱留他,他选择答应的原因也主要是想要后半辈子躺平——可就算是他,也知道钱不是一切:这道理小孩子都知道,就算要做朋友,第一步是要去了解这个人,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但他接触到的所有人好像都不了解、自以为了解,甚至根本不想去了解云颢。   多讽刺啊,他想知道一些云颢家里的事和过去的经历,可反而他了解到的,却是就连血亲都对云颢十分无知的事实。   余宸明想起刚搬来时候那冷冷清清,只保留最低限度家具的别墅;想起在医院里的那次发病,医生和保安投过来的目光;还有对方在车上谈论杨家时平淡的态度......他知道云颢对这些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杨家还没有能耐到能伤害到云颢的地步。但他还是觉得心疼。   因为,不被了解地、孤独地、一个人活着,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儿。   他想起上辈子出道一年多时,自己抓着手机,蹲在练习室里哭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余宸明突然很想很想云颢,哪怕对方刚走几分钟不到——想要牵牵他的手,抱抱他,给一个亲亲最好啦,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做一桌好吃的喂饱他的肚子。   云颢之前说的没错,这宴会确实没意思极了,不值得多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备明天的早餐。   于是余宸明深深吐出一口气,朝杨家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准备走远点去门口等云颢回来,不在跟杨家人纠缠——但是杨海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哪儿?”杨海辛急促地说,“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他花钱过来让你来说这些话的?他给了你多少,你就这么对他死心塌地,我们杨家可以给你——”   “放手!”余宸明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感觉手臂很痛,本能地想要抽手,却根本纹丝不动,反而还被抓得越来越紧。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嘎吱嘎吱响的声音了:杨海辛看着瘦弱,但力气居然这么大!他疼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挣扎不起作用,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放弃,同时恨恨地酝酿起眼泪表情,准备碰瓷:他要大声哭诉杨家人仗势欺人,把事情闹得越难看越好,反正这是他们的宴会,他们不怕丢脸就行。   但余宸明刚弄红了自己的眼睛,还没开口,杨海辛的动作反而先停住了——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恐,双眼瞪大了看着前方。   ——然后、余宸明的背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杨海辛的手腕。杨海辛瞬间就松了手。   余宸明感到后背贴上一片温度,随即浓郁的沉香味道扑面而来,将他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是云颢。   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安心,手上的疼痛都不算是个事儿了,只想赶紧和老板回家。云颢用另外一只轻轻托住被抓疼的胳膊,回揽在了腰上,把小孩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并贴在他耳边柔声说:”抱歉,我回来晚了。“余宸明高兴地仰起脸,想说没事儿没事儿——却不知道自己刚才酝酿的可怜相还挂在脸上,眼圈红红,泪水盈盈将落未落,一看就像是被欺负狠了;云颢瞬间瞳孔紧缩,脸色愈加阴沉难看。   于是,下一刻,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但很清晰的“嘎哒”声,紧接着就是疼痛惨叫。   余宸明被吓了一跳,转回头就看到云颢慢慢吞吞地收回了手,两只手都放在了他的腰上——而眼前的杨海辛被杨景维扶着,浑身发抖地抓着自己的明显变形、大拇指怪异地向外偏移的手腕。他以前在练舞的时候看到过有人粗心不小心弄成这样的情况,是脱臼了。   余宸明脑袋里至少反应了五秒,才意识到刚才短暂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云颢一边抱着他,一边单手直接将杨海辛的手掰脱臼了。   杨海辛的惨叫声就像在宴会场上丢下了一枚深水炸弹,场面开始变得混乱:杨海刚急匆匆地丛楼梯上跑下来,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他的妻子在和其他宾客聊天,也是一回头吓得呆住了,而杨海辛本来被杨景维扶着,却还惊恐挣扎着要后退,挣脱时一个踉跄踩到了桌布上,拉扯着玻璃餐具乒乒乓乓地一起摔倒在地。   但丢炸弹的人只是维持着阴沉脸色,低头扯起余宸明的袖子看了看:刚才被抓的地方不仅红了,而且已经开始发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惊人的刺眼;杨海辛就算看着再瘦弱,却也是给予了云颢一半基因的alpha,余宸明当然没有办法反抗挣脱。   云颢灰色的眼睛深处像是被冻住了;这是他的、他的人......他只离开了不过十分钟,就遭受了这样的对待。   他轻声说:“再等我一分钟。”然后不等余宸明反应过来,便一语不发地向跌倒在地的杨海辛走过去。杨海辛的脸色惨白如纸,还要后退,完全忘记了旁边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马上就要一手摁下去鲜血淋漓——杨景维下意识地过去阻拦,喊“叔叔”,但在云颢眼中,就是走到了他的眼前挡路。于是云颢一把抓住了杨景维的肩膀,另一只手攥起拳头,下一秒就要往杨景维的脸上招呼而去。   余宸明混身过电一般猛的跳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云颢的腰,喊:“等一、住手!” 第52章   云颢停住了。   余宸明声音里的惊恐慌张让他迟疑。云颢在停顿、并且重新开始考虑这么做的后果后,最终还是缓慢地松开紧握的拳头。   同时,他的动作仍然看着轻柔而克制,松开拳头的手还在杨景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才慢慢抽回,看起来似乎只是整理了一下对方西装上的皱褶;刚才那面不改色将要一拳揍到脸上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而杨景维活像是肩膀挨了一刀,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后面就是餐桌撑了一下,他看起来也会就这样摔倒在地。   云颢偏头,顺势挽住了后头抱着他腰的小孩,声音听起来仍然非常平静:“我没想做什么。”   余宸明觉得云颢刚才迟疑的那一秒中自己的心率快要飙到一百八了,结果一听对方开口,差点被这话说笑了。他用两根手指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还没瞎呢。”你这不明摆着要登上明天热搜第一,标题就是把知名影帝打进医院。他又不是没看过、且摸过老板的胳膊,粗硬得跟水泥柱子差不多,一拳下去,杨景维那张饱受万千粉丝热爱的俊脸估计要缝上几针。   ——显然,他老板这是信息素失调症犯了。   云颢太久没犯病,余宸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这次和上次的场景又完全不一样:云颢看起来太冷静了,让他一下子无法把人和单手把人手腕弄脱臼,然后还要上去揍人脸的疯狂行动联系在一起——好在,有了之前肯医生的医嘱,他能很快抓住重点。   肯医生和他说过:alpha一般失控的情况有三种。一是身为alpha的权威被挑战,二是自己认定的领域被侵犯,三就是自己的伴侣被伤害。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身皮肉确实有点太娇嫩了,被一抓就青青紫紫的看着惊人。说来也是他嘴欠,没控制住怼了杨海辛两句,哪知道对方似乎精神也不太稳定。   那边的杨海辛正被杨海扶起,眼神胡乱飘着,甚至不敢往余宸明这边多看一眼;而杨海刚扶着自己的兄弟,脸涨得很红,生气地低吼:“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动手?你就不怕——”   云颢抬眼看过去,杨海刚一下就跟掐了脖子似的没了声,扯着杨海辛又后退了好几步。整个宴会大厅也出奇地安静,余宸明因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云颢身上,都没注意到他们旁边十多米都没站一个宾客。   空气中弥漫着几乎令人窒息、压抑的信息素——来自于基因评定等级最高的alpha,那种令人生畏的压制力是绝对的。很多人甚至大气不敢喘一口,即便不处于风暴中心,也冷汗直流,浑身发抖。所以,便是云颢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也没有人敢上来阻拦。除了余宸明。   余宸明还抱着云颢的腰,这会儿思绪已经飘到:他老板把杨海辛的手腕弄脱臼了是不是要赔钱?身为一般好公民,他觉得应该赔,这都造成人身伤害了,估计还得道歉——但情感上,别说让云颢道歉、多跟这样的没良心爹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一个子都不想给;钱是好东西,能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儿才对。   而且他这不也被抓得青青紫紫的,胳膊还疼呢!   于是余宸明抓了下云颢的胳膊,又勾勾手指,示意男人附耳过来——这样的动作被对面杨家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又是倒抽一口冷气:没有alpha喜欢这种挥之即来的动作,更何况是目前状态如此不稳定的云颢。   但云颢极其自然地低下了头,把耳朵凑过去,任小孩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些胡话。   “你带现金了吗?”   “嗯?”   “掏出点儿,狠狠摔在他脸上,”余宸明不仅钦佩自己的机智,多么羞辱的赔钱方式!“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免得他们之后又到处说你的坏话。”   云颢一愣,反应过来小孩在说什么后,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太可爱了,让他心头压抑的暴戾冲动都散去了不少,忍不住低头用嘴唇贴了贴对方的额角。   其实他这样的alpha对于信息素的控制能力本来应该远要比同类出色,只是他大多数时候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不让对方感受到绝对力量的压制与征服、不把恐惧刻入骨髓,对方就不会长记性;这个世界的道理就是这样,他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而这样的放任、漠然,才是当年他患病,且病状不断加重的真正理由。但说白了,他连自己得病的这件事也并不是很在乎——直到他遇到了余宸明。   他不希望小孩会因为他的病而怕他,所以会重新去控制,病情转好大概和这有一定的关系,但他对信息素的掌控恢复还需要时间;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余宸明面上露出吃痛,挣扎着想要摆脱不断靠近的杨海辛的那一刻,他就无法控制——云颢沉沉吐出一口气,开始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把手腕弄脱臼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不是他还有那么点控制的意识,他会把杨海辛至少打得半死。他会打断那条碰了余宸明的胳膊,让那张嘴除了惨叫以外说不出一句话。谁来阻止,他会以对杨海辛的方式同等待之,方才杨景维就是撞到枪口上了。   也就只有余宸明还会担忧他,怕别人来说坏话。   信息素失控过后残留在血液里的荷尔蒙还持续影响着云颢,额角的浅吻根本无法满足他,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会把小孩抱起来狠亲一会儿......小孩那白白净净的皮肤上不该留下任何痕迹。那是他的东西,也只有他能够那么做,无论是亲吻、还是掐痕与咬痕——他这么想着,视线从余宸明的嘴唇落到脖颈,又落到手臂,毫不掩饰目光中的侵略;一个状态不稳定的alpha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但同时他又能轻柔地回答小孩的话:“我没带现金。不过,他们和我不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谈钱。”   啊这,说得好有道理!余宸明惊讶于他老板这时候还能和他开玩笑——不过,刚才杨海刚不还见面就给自己戴“叔叔”的高帽?确实,一家人,家务事,小小矛盾,算不得什么事儿。他老板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的定论,直接大事化无,还恶心了杨家,比他损、啊不,高明多了。   那,既然可以不用管这些人了——余宸明靠着云颢,说:“工作聊完了?我们回去吧。”他顿了一下,又读重了一声,“回家。”   云颢这回是真真地露出了笑容,他牵起余宸明的手:“好,回家。”   云颢最后扫了一眼身后的杨家众人,将所有的恐惧、憎恶、震惊与难以置信尽收眼底,而后同余宸明一起离开了宴会会场。没人阻拦,没人说话,众人甚至主动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余宸明心情复杂地迈出宴会,走到外面,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剩下两人独处了,他便转头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安抚了一下对方——因为他还能感觉的身边的男人状态不好,应该还在受信息素失调的影响。杨海辛说的那些难听话他不可能完全转述,所以只是挑了自己的话说了说。   他刚说到自己喜欢老板不是为了钱,然后不知戳到杨海辛什么点导致对方一下暴跳如雷的时候——他们迎面忽然匆忙地走来三个人。   不知为什么,那一下就吸引了余宸明的注意:应该是一对夫妻和儿子,穿得都光鲜亮丽,像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迟迟来赶宴会的结尾。余宸明下意识地想着,他们运气不错,大反派刚走,宴会气氛不会比刚才更差了。但下一秒,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年轻的儿子,长了一张很熟悉的脸——欸、那不是他的便宜哥余呈韬吗?那他身边年长的夫妻就是......云颢也同时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三个人,下意识地挡了一下余宸明,但三人行色匆匆,似乎根本没有过多注意到周围有人。   余宸明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宴会门口,想:哦,原来原身的父母长这个样子啊。   反观云颢面色阴沉——在来之前,他其实就确认过这次宴会宾客的名单,上面并没有余家人,所以他才会把小孩带来;但显然,中间不知道有什么波折,这些人还是急忙忙地赶来参加宴会了。   他们和余家人擦肩而过的距离也不过十多米,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认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事儿开始变得有些讽刺了;里头那个畏惧和咒骂自己儿子的父亲、和这对认不出自己儿子的双亲,到底哪个要更好些呢?   云颢再次觉得,带小孩来宴会是一次错误的选择。他伸手揽住了小孩的肩膀,轻声说:“抱歉。”   余宸明却惊讶地瞪大眼睛:“你道什么歉?”   云颢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望着他。隔着那玻璃镜片,一双浅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   余宸明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哦,是觉得他会被这对没良心的父母伤到吧。今夜他们俩人都成了被原身家庭伤害过的可怜人了。不过,余宸明想,真要比较的话,那还是他老板惨点,毕竟,他跟原身这对没良心的父母又不熟。老板这样带着心疼的眼神,反而让他心里更觉得酸酸麻麻......所以余宸明仰起头,踮起脚,把刚才在宴会时想做的做了——偏头亲了亲云颢的嘴角。   云颢把他揽得更紧了。   过去的事都是过去了,好在现在,他们彼此陪伴,谁都不是孤独一人,所以也不觉得难过了。   “回家吧。”他说。 第53章   从宴会上回来,余宸明特地关注了一下网络,真的半点水花没有;杨家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丢了那么大的脸,没人报道。   云颢看他好像还总想着把杨海辛弄脱臼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便和他解释,就算闹到法律途径,也不见得会是他们吃亏,因为信息素对于alpha和omega的影响是医学上认证的客观因素——在能够证明他们俩信息素契合度高的前提下,杨海辛在云颢眼前对余宸明表现出伤害意图,云颢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解释成为一种被动防护。   余宸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老板都不用动手,杨家自己都会去做保密工作,毕竟这事儿要深挖,丢脸吃传票的可能是他们自己。   害,abo设定真的好奇妙啊。余宸明忍不住再次感叹。   但同时,云颢也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余宸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孩在第二性别方面表现出的无知,已经让云颢觉得他以前是否在余家遭受过什么虐待。但根据他能拿到的资料来看,余家夫妇对待余宸明是冷暴力更多,并没有很明显虐待或者限制其与外界接触的迹象,而余宸明自己的心理状态也明显非常相当健康乐观。   云颢在心里埋下了疑问,却没有多问......因为,无论如何,这件事本身对他是有利的。   这两天余宸明楼上练完舞,洗完澡出来,大剌剌地穿着松垮老头背心和大裤衩就在厨房里转悠,伸手弯腰,哗啦一下好大一片春光;别说那缀着水珠的后脖颈,若隐若现的胸口,坐下来的时候,松垮的裤头遮不住一点儿大腿——用不了几眼,浑身上下都被彻底看了个干净。   但偏偏余宸明没半点这方面的自觉。有时候看云颢加班晚了,就煮咖啡送过来,还会附赠一个晚安亲亲——晚安亲亲是从宴会回来后的新增项目;小孩似乎是被杨海辛那些话给气到了,这两天对云颢更好了,一日三餐做得精细,在家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凑过来贴贴,就像是努力要补偿给他曾经缺失的很多关爱一样。   云颢当然对这样的待遇喜闻乐见,但总是香软的白白一团凑过来,他要忍耐就变得有些辛苦。   小孩的嘴唇又热又软,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香味;混杂在沐浴露和食物气味之中,但云颢仍然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那毫无疑问是信息素——他即将要摄取、侵占,并且染上自己标记的omega信息素。   别说云颢,就是余宸明自己的工作室,最近也发现他们的小老板愈发地......可爱?娇艳?哪个词形容起来似乎都不太准确,只是让人越来越移不开视线。每天工作室日常拍摄的,比如练习室啊唱歌素材不断迅速增加,摄像剪辑的姐姐存了好多快爆炸的硬盘,但哪段都不舍得扔,精挑细选了一些放在工作室账号上更新,一更新就上热搜,嗷嗷转发中增加了很多老公男友粉。   余宸明刷小号冲浪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这些狼虎之词,但还是一点儿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他不就还是老样子,谁让这张脸长得太嫩——泥塑粉这么多也能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的Omega男人是真的能当老婆、还能生小孩的啊!   其实余宸明一直都有在学习适应这个世界里第二性别的存在,只不过挺多时候他会忘记——毕竟大家看上去都是一样的。而在知道云颢的亲生父亲(母亲?)是一位男性omega后,他有忍不住好奇,再次去查资料了解:原来,这个世界里男性omega不少见,但是相比于其他性别群体,数量是最少的一个,甚至比女alpha的数量还要少。有学者分析说,可能是由于本身男性生理特征,导致男性omega生育死亡率和患病率都要比女性高。可是同时也有其他似乎并不太可靠的数据、或者说刻板印象广为流传,说同性结合产生后代的基因评定等级会稍高。所以不少这种想法比较守旧、强调基因论的有钱人就会刻意地寻找同性对象,因此男性omega非常受欢迎。   所以——他又联想起云家的悲剧,忍不住惋惜:想必当初的身为omega、又条件优秀的云恺宁应该有很多很多选择。可惜,他在父母的安排下选择了杨海辛。   当初云颢对他说抱歉,不知道家的感觉,而余宸明也是参加完这次宴会后,才对对方这句话有了实感。想他自己的亲爹虽然很不复杂,但他却有一个很棒的姨妈,所以他有过家,享受过被爱的亲伦快乐——但是云颢显然从未感受过。他们相处同居了这么久,他知道云颢有下属,有合作伙伴,应该也有朋友,却没有类似于亲人的存在......余宸明又尝到了丝丝的苦涩愧疚,哎,当初自己提的那个要求好像有点像是往他老板的伤疤上戳了——比起索取、其实他可以给予.......给予他和云颢一个家。   而且,他们现在也已经有了一个家啦。   晚上,他照常给云颢做好了晚饭,说了说最近工作上的事儿——专辑的所有单曲已经出了曲谱,已经准备开始灌制。云颢对他的工作室情况是了如指掌,昨天John还来跟他汇报,已经在接触专辑投放的资源了,目标是明年能捧最佳新人奖回来。   但是余宸明接着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还有就是、《世界角落》最后两期收官的录制,要不我找柳越帮我顶一下?要去F国呆一个多月,我觉得有些太久了.......我不想离开你太久。”   云颢像是吃了一口奶油烤吐司,舌尖都泛着满足的甜:“我也不想离开你这么久。”他自然地向前握住小孩的手,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余宸明已经习惯了他的抱,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面地看着男人的那张帅脸:“那我和柠柠说一下,再跟队长发个信息——”   “不用,”云颢说,“那综艺的收视率主要在你,最后收官两期,你不可能缺席。”   但是余宸明更不想推掉Moth那边的邀请,毕竟有和爱德华的约定,纠结中面上忍不住露出为难。云颢捏了捏他的下巴:“别瞎想——你如今正在上升期,不该牺牲掉这些好资源。我已经安排好,周末和你一起去F国。”   余宸明一愣,随即惊喜地一巴掌拍到男人胸口上:“怎么不早说!”让他白白忧心那么久!   小孩的一巴掌,看着响亮,但实际上也就只有气势足。云颢把他的手抓在手心捏了捏:“刚刚才确定下来能去......是我不对,下次一定早早和你说,免得让你担心。”   好话都让老板说完了,余宸明哼哼两声,又有些控制不住不断翘起的嘴角,别扭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正好就是要去F国处理一些工作,”云颢回答。   哦对,梦端公司本来就打算要扩展外市场——余宸明之前柠柠好像提过一嘴,本来《世界角落》请了爱德华,还有其他重量级、在国外享有一定声誉的嘉宾们,就是给业务拓展打先锋。余宸明放下心来,本来这综艺就是梦端的大项目,老板也算是过去视察工作。   云颢抱着他的腰,又说:“等我们回来,差不多戒指也应该做好了。”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差点忘记了,他的生日是在12月。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约定的结婚日子很近了。   “上次邀请你去参加杨家的宴会,本来也是想——”想带他去见见家长。云颢顿了一下,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之前小孩和他闹脾气,他也意识到,自己隐瞒的确实太多,暂且不论那些他不准备说出口的,在常人眼中,想要知道、了解结婚对象的家庭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想法。余宸明能够忍耐这么久才跟他闹,也是小孩脾气好,对他容忍许多。   云颢又忍不住亲了亲小孩的脸颊——余宸明迟早是要了解他们家那些耻辱又混乱的故事,所以他才会挑了那个宴会场合,带对方参加。他本来不抱什么期待,只是去认个脸,让余宸明知道他与杨家之间相处的基本氛围,但是没想到杨家人的表现却直接踩破了他的底线。   小孩因此更加怜惜他、同他更亲密,是一件好事,但是云颢还记得对方想要一个“家”的愿望......他其实不需要其他任何人认可二人彼此的关系,但他想,余宸明可能还是渴望着长辈的祝福与支持;所有正常人都会是这样,希望得到一段长辈支持和祝福的感情。可惜,这是他们谁都无法从原本家庭中得到的。   “在给你戒指之前,”云颢将杨家抛之脑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54章   在云颢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的时候,余宸明还沉浸在做饭这个烦恼解决了,可以一起去F国的快乐之中——等到他老板第二天一早就雷厉风行地把他带上车去见人,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等下,这回又是要见什么人来着?   云颢这次只穿了很日常的长裤,衬衫和皮衣夹克,他也是卫衣外套牛仔裤就出门了,看着完全比不上前些日子参加杨家宴会那么正式——所以余宸明就以为是朋友同事之类的,但他坐上车后,很敏锐的发现他老板的状态有一些些紧绷。   本来云颢平日里姿态就很板正,但今天似乎腰板更直了一点,抓着方向盘的手握得还有些紧,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有主动说话。要知道,平时云颢就特别喜欢在车上跟他说事。   所以......这是在,紧张?   余宸明一整个大震惊:紧张?他老板还会紧张?这世界上还会有能让云颢紧张的人?他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早上被薅起来还没睡醒,脑子迟钝想不清楚事儿——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云颢把车开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区。小区进门查得还很严,保安反复确认了车牌号和来拜访的房间号后才放行。余宸明往外多看了几眼,发现附近似乎是一处军区。   车开进小区,停车的时候,远远在路边站了一个中年人,冲他们招了招手;中年人看着有五六十岁了,头发半白,可人却非常精神;面孔坚毅,但身上却随意地穿着穿着运动裤和T恤,叉着腿站在那里,直到云颢走近,才说:“好久不见,小子。”   云颢点了一下头:“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中年人面孔板正严肃,听到这句话后短暂地笑了笑:“你今天来是——”他还没问完,就看到副驾驶上下来的余宸明从车那边绕了过来;小孩戴了帽子和口罩,刚把口罩拉下来,准备过来打招呼问好。   对中年人来说,这个陌生的面孔看着有些太小、太年轻,肯定不是保镖和秘书,长得又精致,看着就像是那种最不可能从云颢车上下来的人。   云颢看到了他的惊讶困惑,自然地抬手揽过小孩的腰,说:“我今天是带他来见见你。他是余宸明,我们不久后就要结婚了——”然后他再低头和余宸明介绍,“这是我当年的老师彭乐,现在退休了,你叫他彭老师就好。”   余宸明也正在打量这个看着很严肃、很有威慑力的中年人,听到云颢的介绍,一下就反应过来:怪不得云颢会紧张,原来是以前的老师!云颢既然特地来带他来拜访,就表示这个彭乐并不仅仅是普通的一位老师......或许比当时带他去见的杨家人,更近似见家长长辈。   所以他立刻鞠躬问好,态度也格外真诚:“彭老师您好,我是余宸明,可以叫我小安小余都可以。”   而中年人——彭乐在听到云颢介绍时,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宸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余宸明僵硬地笑了笑,说:“你好,”然后视线瞥向云颢,“上楼坐?”   云颢点了一下头,于是彭乐就带着他俩上楼。跟在彭乐的身后,余宸明忍不住拉了拉云颢的胳膊,小声说:“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是来看你的老师......该带点东西来的!”   云颢偏头轻声和他说:“他用不到。”   余宸明无语极了:这是用不用得到的问题吗,这是拜访长辈的心意和礼貌。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在心里疑惑:因为方才短暂的三言两语间,他就感觉到了云颢和这位老师相处时候一种奇怪的距离感——两人似乎是很久不见,表现出来的关系其实并不热切,有点客套,也可以说是疏远,乍一看说不上关系有多好的样子。但云颢可是特地带他来见这个中年人,还正式地把他介绍给了对方,足以表现出很大的重视。   前头带路的彭乐注意到了身后两人的互动,本就严肃的面孔绷得更紧了。   他带二人进了家门。彭乐的妻子这几日在外头旅游不在家,前天他有点感冒,女儿彭雪珍因此过来照顾他。彭雪珍要比云颢小上两三岁,长得也很漂亮,知道有客人要来,拿了拖鞋,还泡了茶——但一开门看到客人的面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视线一时都无法从云颢身上移开。   彭乐则点了一下女儿的名字,说:“你们也挺久没见的了,可能都不记得了吧。”   云颢没应答,他正扶着余宸明,让小孩好方便脱鞋。等坐下后,看到桌上的茶,他也没有碰,只是对把果盘放到他手边的彭雪珍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彭雪珍脸颊微红,小心翼翼地在彭乐身旁坐下。然后四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被沉默包围的余宸明深刻地感受到了社交的尴尬——他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云颢。云颢正看着窗户外头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小孩一拉,回过神来,这才慢慢开口道:“我们也不方便坐太久......如果我们之后会办婚礼的话,我会寄邀请函给你。”   余宸明瞪大了眼,啊,怎么就说到办婚礼,这事儿不还八字没一撇,两人讨论都还没讨论呢——他一时猜不出他老板这是在说客套话还是认真打算。   不过彭乐也没接云颢的话,他打从坐下后就一直打量着余宸明,这时候才慢慢地开口问问:“叫小余是吗?什么工作.......怎么和这小子认识的?”   中年人声音低沉,表情严肃,提问的内容让余宸明一瞬间感受到了那种来对象家里被查户口的紧张氛围,但同时也有些感慨:欸、这才对味嘛,之前去杨家宴会那叫啥见家长,见仇人还差不多。   他挂上微笑,刚准备开口回答,但云颢却抢在前面替他说了:“他是我公司的歌手,之前在国外录节目的时候认识的。”   彭乐皱起眉头,瞪了云颢一眼。而彭雪珍这会儿才迟迟注意到这个陌生客人压在帽檐下的脸,忍不住小声惊呼:“你是余宸明!”她当然认得眼下最火、话题最高的这位人气偶像,下意识的掏出手机,但又察觉到不太礼貌,紧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后,从桌上的报纸杂志里翻出纸笔,有些害羞地问:“能签个名吗?”   余宸明接过来,还问了对方的要求,给了一个to签,附赠一个爱豆营业的甜美微笑。很少人能抗拒这张可爱脸蛋礼貌乖巧时候的魅力,彭雪珍脸都有些红,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好看、能不能拍张合影——之类之类的话。   余宸明看了一眼云颢和彭乐,觉得两人许久不见,应该有些单独想说的话,于是很自觉地站起身来,和彭雪珍走到阳台那边去合影了。   云颢的目光很自然地追着余宸明而去,而彭乐则从方才对余宸明的介绍中,迟迟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开口问:“你拿回了云家的公司?”   “是。”云颢拉回视线,“两三年前的事儿了。” 第55章   彭乐对云颢的近况几乎一无所知,因为对方回国以后几乎没有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不过彭乐也不在意,因为他虽然不知道云颢现在做什么,但却知道对方以前做过什么。   彭乐曾经是一名军人。早年执行任务受伤后,就回到了家乡的军校就职,身为一个beta,他行事风格严厉,甚至还胜于一般alpha,因此后来被调去了特殊管制区,而在那里,他遇见了年少的云颢。   所谓特殊管制区,就是特别为行为不可控、无法被轻易管束,且等级评定A以上的Alpha与Omega而设置的管理场所。一般人大概会简单地将其等同于特殊学校或者少管所,但实际上它是个非常复杂的,综合了管理、科研、学校和实验室的国家机构;它确实收容一些少年犯,但也有不少行为怪异的成年人。   那当然算不上一个好地方,而本来——年少的云颢不该被送到这里来的。   彭乐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云颢的时候,对方还是个高个但瘦弱的男孩,已经在管制区的学校里呆了将近一年。是的,瘦弱——其实很多评定等级高的alpha在年少的时候都会出现体弱多病的状况,因为他们天生优越的大脑和过分敏锐的五感会给还未成熟的身体带来过大的压力,但只要家庭悉心照顾,他们很快就可以摆脱病痛折磨,健康成长。   很可惜,云颢却没有那样的家庭;他是仅仅因为几次后果不算太严重的暴力冲突,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到——准确来说,是遗弃这里来的。彭乐看过对方的档案。他自己也是从一个男孩长大成人,年轻气盛不懂事的时候当然有动手打过架,被家长领回去揍一顿、学校通报批评几次。只要在正确教育和指导下,就会慢慢懂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几十年后就会成为家长口中有些羞耻的一段笑谈.......在彭乐的眼中,云颢被送到这里来的暴力事件由头就是这么一个性质。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男孩动手揍人的时候只有六七岁,而且还能成功揍倒比自己大三四岁的大男孩。   一个年幼的alpha.......一个显然等级评定很高的alpha,本应该是被家族珍爱、被外人羡慕的对象,但现在,却孤零零一人置身于这里。   而彭乐最开始、毫无疑问是同情的。   “......不知不觉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感叹道,“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来看我,还跟我说你要结婚了。”   云颢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诚实坦然地回答:“家里没有什么能够见的长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   彭乐有一瞬间又忍不住开始同情眼前人了,即便,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感情。   “你想好了吗?”彭乐问。   如果余宸明坐在旁边,这会儿一定会开始感叹眼前这中年男人和杨家人反应的不同了;杨家人只会大吵大嚷,这怎么可能,肯定只是表面结婚,你给了他多少钱!但是彭乐却只简简单单问这么一句话——因为他很清楚,云颢不是那种会为了别的什么无聊原因而去牺牲自己婚姻的人。更何况,这人还直接把对象带到了他的面前......数年不见,就只为了这个原因才来登门拜访。   “当然。”云颢回答,“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彭乐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轻松的样子,“倒也好,少了一个麻烦。我家姑娘还说过你是她初恋,这眼神比她妈还差。”   云颢没接话。实际上,他对彭乐的女儿几乎没什么印象,所以更无从谈论反应。彭乐站起身来,把阳台那边的两人叫回来,然后又找了个借口,打发女儿去楼下买东西。彭雪珍显然有点不太想走,视线还粘在两位客人身上,但彭乐脸一沉,语气一冷,她就委屈地瞪着父亲,不情不愿地顺从了。   余宸明回到位置上坐下,以为彭乐把彭雪珍支走,是有什么话想跟他们俩人说——但没想到前脚彭雪珍出了门,后脚彭乐就拿着还半满的茶壶,对云颢说:“去,去装点水。”   余宸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云颢接过了茶壶,问了烧水壶在哪里,便站起来去厨房了。桌上只剩下了余宸明和彭乐。   啊这.......是想单独和他谈谈?余宸明一下又紧张起来,尤其是彭乐身上的气场确实严肃压人,特别像是那种不怒自威的长辈。   彭乐也再次打量眼前的小孩,眼睛圆而亮,皮肤白,生得精巧漂亮——他这把年纪和阅历的人不会以貌取人,但是他眼里最大的问题是,小孩年纪太小了;太小意味着不知世事,意味着没有足够多的人生经历,更容易听信、相信。   他问:“那小子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余宸明一愣,谨慎地回答:”他说您是他的老师。“彭乐冷哼一声:”他什么都没说。“然后他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云颢不会把人带到这里来,是想让他跟这小孩介绍些什么吧?   “我还能当他的老师?他是我的老师才对。”彭乐脸绷得像块板砖,“......原来我是个自认为不错的beta,但做了他的老师才知道——原来有些差距是我永远不能理解的。”   余宸明露出了一点困惑的神色;他能大概明白彭乐说的意思,因为他老板有时候确实完美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而一个这样的家伙很自然地会产生一种距离感。但是,彭乐的用词是是“理解”,而不是“缩小”。   彭乐扫了一眼厨房紧闭的房门,里头传来热水烧开的响声;这个距离加噪音最好是能阻挡掉alpha那卓绝的听力。他压低声音,注视着余宸明的眼睛:“孩子,我希望你是在真的了解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后,准备和他结婚的。”他顿了一下,表情忽然又浮现了一丝为难和纠结,“那小子的条件的确很不错,但如果你是看中了那些东西的话,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啊,这不就是在说,你最好不要是为了钱和我家孩子在一起——这种经典的家长发言!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俩最开始确实是一份写着十几个零的合同而绑在一起的,所以只能就重避轻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的。他——”他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话来证明表达自己的真心,但一时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看着男人同样端正板直的军人坐姿,就脱口而出,”他、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坐得特别直,而且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吃得干干净净。我特别喜欢他这一点。“话说完后,余宸明就立刻后悔了,红着脸地下头在心里啊啊啊啊:这说的是啥,是啥!他老板还有其他更多可以说道的点,但他怎么就挑了这个——他因此没有注意到彭乐吃惊的神色。云颢身板挺直确实是当年从他手下军事化训练出去的成果,但他没想到那至今还保留在云颢的习惯中......而吃饭——彭乐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那小子也会有好好吃饭的一天啊。 第56章   彭乐印象中的云颢,虽然是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年龄——女儿会缠着父亲在逛超市的时候买零食吃,而云颢则对一切节假日管制区发放的甜点零食表现出漠然的态度。一日三餐当然会吃,但他不会和同年龄的男孩对打饭阿姨说多加点饭、或多加点肉,而只是接过餐盘,无论是什么食物,都吃进肚子里,而后在平均的、不多不少地剩下一些饭菜。   当年的彭乐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这种行为,还以为小子是挑食,问他为什么要剩——而十二岁的云颢平直地望着他,回答:“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食堂的菜说不上好吃,大多数人确实都会挑挑拣拣,剩下自己不喜欢吃的,包括他们这些老师和其他成年人。可是云颢显然并不是这样,他似乎没有明确的喜好,剩下饭菜,就像是完成任务——或者说,在掩盖着什么。   十多岁的云颢归根结底还是个正在学习、适应的孩子,所以才会让彭乐发现端倪。就是因为食堂吃饭剩菜这事儿,让彭乐在本身受到教师责任感的驱使之余,又生出了一点好奇的心态,他再次回头认真审视了年少云颢被父亲送入管制区的那些暴力事件,很快就发现这其中有着令他毛骨悚然的规律。   比如,被云颢打伤的对象是呈现出一种从熟识到陌生的趋势.......前几次或许是出言挑衅的讨厌富家子弟,在揍了之后,云颢很快就发现这些事会被狡猾的大人们调解、理解,最终无事发生。所以他就会挑选对象,挑选缘由,甚至衡量打伤对方的程度——直到这事儿没有办法再被隐瞒按压、但同时又处于一种微妙的不至于严重到无法处理的平衡中。那些被他打伤的男孩们,最开始有折断骨头的,但后来,哪怕看着又是淤青又是流血很恐怖的样子,但最多也就是在医院里包扎或观察两三天就可以离开。   彭乐一开始很怀疑自己所发现的: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能做出来的?但回头再看对方吃饭的小习惯,他的直觉在隐隐提醒,这背后有着什么关联......可云颢在管制区的日常实在是太普通,太枯燥,再观察无果、可手头上那些的案子又在脑子里阴魂不散——最后,他干脆直接把云颢叫到了办公室,问他,这是他做的吗?   云颢平直地承认了:“是啊。”   彭乐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慢慢找回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颢回答:“因为,这是离开家最好的办法。”   彭乐意识到,这小子说的没错。他听说过杨家和云家的那些事儿,毕竟没有哪家父母会着急忙慌主动把自家小孩送到管制区来,送来这儿的未成年人十个有八个父母双亡,或者家庭支离破碎——云家现在什么事儿都是杨家说了算,云家那位父亲现在病中,无暇照顾云颢,而对姓杨的父亲来说,儿子因为婚前协定姓云,本身性格又寡言难以相处——所以云颢的生活肯定不会好过。彭乐能大概猜到云颢在家里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如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法律上总是要依靠他的父母。   “好,不对,”云颢想了想,又仔细地对这个和其他老师不一样、对他有些关心的男人解释,“我想了很多方法,有些我觉得更好.....但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彭乐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直觉会拉响警铃;在终于意识到眼前男孩话语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后,他第一次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感到了恐惧。   因为,云颢在按一种世人以为正常和适合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在这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之外,云颢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怎样的?彭乐见过那种无法控制自己暴力倾向,在破坏施虐中感受到快乐的人,管制区里一抓一大把。但云颢又不是那样的:少年在多次地将其他陌生孩童打到骨折、惨叫和逃窜的时候,脑里却同时在思考的所谓分寸、正常、合适;他有自己认为“更好的方法”,但他没有去这么做,而是完全控制自己的渴望与情绪,不断调整方式,以最优、最合适、最能被大众接受的方式去完成和实现。   发泄和放纵冲动欲望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可压抑与控制却很难。而十二岁的云颢已经可以做到这样的事了——彭乐简直无法想象长大后的云颢会有什么样的手段。   但现在,那个已经完全成年,而看上去更加无懈可击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平静地说:他要结婚了。   彭乐望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想着:如果云颢只是因为某种表面利益和这小孩结婚反倒好了!因为眼前的小孩对云颢的恋慕之心显然真挚,他能感受得出来.......可他所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云颢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表现出来的自己、还是在那正常皮囊之下的本质呢?   彭乐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皱起眉头,严肃地说:“这么小的年纪,分得清什么是喜欢,知道什么是婚姻吗?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就是一拍脑门,很快就后悔,闹分手离婚,搞得一地鸡毛——我女儿到时候绝对不能这样。”   云颢端着热水回来了,听到他这么说,接话道:“我们不会那样的。”   彭乐捏了捏鼻梁,面上露出疲惫:“行了,喝了这杯茶后就走吧。”   余宸明惊讶地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让中年人不高兴要赶客了。云颢看出了他面上的困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彭乐说:“确实呆得有些久了,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他顿了一下,“以后有机会再见,老师。”   彭乐听见了那声“老师”。他很久没再说话,然后冲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余宸明懵懵地站起来,跟着云颢走向玄关,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彭乐——彭乐坐在餐桌上,出神地看着他,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直到大门缓缓关闭。   ......那是、同情吗?余宸明十分困惑,下了楼梯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忍不住问云颢:“我是不是,呃,表现得太不成熟了?”   今天这也算是见长辈,是云颢特地带他来见的长辈,但他似乎表现得不太好,多少让他有些沮丧。   云颢摇摇头:“你什么都没做错——他以前就是个道德心很重的人,大概是觉得你太小,没什么戒心,应该被我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到了吧。”   哦——余宸明摸了摸自己这张小脸:哎、有不满意的地方,他可以改,但是年龄这就没法改了。   云颢坐进车里,见他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伸手勾了勾小孩的下巴:“别想太多,他很喜欢你的。”不然,彭乐也不会特地对小孩说那些话——彭乐终究是低估了他的能力,他在厨房里其实都听得很清楚。   余宸明怀疑地哼哼了两声。   云颢知道小孩在懊恼什么——懊恼自己没有表现得更好。这样的情绪本身就是在意他的表现,他感到满足,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来,嘴上继续说:“上次带你去见杨海辛他们,最后变成那样,是我不好......算不上见了家长。不过,可惜我没有其他像样的长辈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彭乐。”那是唯一在他年少时期,真正了解他、且还给予过他关心和照顾的长辈。云颢对彭乐一直都很尊重,即便他没有表现出来......但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不过多表现本身,对彭乐来说就是一件礼物了。   而余宸明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带他来,还有这样的缘由;云颢原来一直思考这件事!他忍不住前倾身体,抓住男人的胳膊:“其实不用特地......你看我也没什么可以让你见的长辈哇,咱俩都是一样的。”   “但是,普通家庭都会这样的,不是吗?别人有的,我们也不能少。”云颢把小孩的手抓在掌心,浅色的眼睛映照着秋日晴空的暖阳,其中的柔情几乎要漫溢出来;余宸明一下就反应过来:因为,因为他之前说了想要一个家,所以云颢才会......   “不、不需要的——”余宸明眨了眨眼,努力地想要把涌起的酸涩压下去;因为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云颢对他的在意和体贴,他的整颗心都滚烫极了,磕磕绊绊地想要把胸口里的情感传达给对方,“有我们两个就够了。我想要的家又不是要有其他人的,也不用一定要得到长辈的认可——最重要的是有你、有你就够了啊。”   小孩喃喃地诉说着爱语,仰头望着他,暖阳洒了满身,明亮而温暖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食物——云颢以前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但现在才知晓,原来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他想要的......他的小孩,馥郁芬芳,犹如涌动着无尽的奶与蜜,尝到的每一口都令他上瘾,所以他要得到,他会用一切手段去算计、去计划,以最好、最合适的方式去得到:小孩真挚的喜欢、爱,以及往后余生,所有一切。   云颢伸手揽住小孩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低头吻住那甜蜜的嘴唇。小孩乖顺地仰着头,搂住他的脖颈,任他索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喘息......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云颢更用力地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将血肉交融,再也不会分离。 第57章   余宸明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去F国录制《世界角落》收官的最后两期。跟着他一起去的是John,主要是因为这次是去对接Moth的签约——毕竟是世界一流的奢侈品品牌,柠柠经验尚浅,处理不过来,英语也正在努力补课提升中。   云颢这边公司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余宸明和John先飞,过两天再和他们会合。上飞机前,John把Moth那边发来的资料都给了余宸明,余宸明拿在手里,看了睡,睡了看,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七八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他打着瞌睡,被John从贵宾通道直接带进了安排好的车里,高速上又开了差不多半天,终于送到了拍摄地的酒店。   他们的录制地在F国一处被山脉环绕,临湖而建的小城,小城所有建筑物不超过五层,大多都是木制建筑,且家家户户都有鲜花阳台,极具特色风情。不止如此,小城两三百年前还是一位有名国王的出生地,后来国王在此为情妇修建了一处城堡。这位情妇没有就此掩埋在历史注脚里,她生下来的男孩后来也在混乱中上位加冕,后来常返回这座出生的小城。于是无数的游客被优美的风景和传奇的历史吸引而来。   不过,因为小城位置稍微偏辟,在国内的知名度比不上其他F国的知名旅游地,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新鲜感,因此节目组几番挑选,将收官的拍摄地选择在了这里。   这次的邀请嘉宾也依然瞩目。前两期的重量级嘉宾,世界级文豪刘晓回归,算是帮忙来顶了继续“有事”不出席的原本常驻宁珂。新面孔有两位,一位是世界知名的混血设计师温蒂,一位则是早年在在H国出道后成为知名顶流男团主唱金弘哲。随便在网上搜搜两位新嘉宾名字,各种奖项名誉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闪瞎余宸明的眼。   余宸明下午到,晚上节目组安排嘉宾见面吃饭。他刚进餐厅,隔着老远就听到苏建雄拉着刘晓抱怨,说这次英语不行的就咋俩,外出得绑定个人才行。余宸明一乐,刚想要凑过去调侃苏建雄两句,后头就伸出两只手,一把把他抱紧。   “Amber!”爱德华热情地抱了他,又把小孩翻了个面,亲了一口被外头冷风吹得凉凉的小脸。   余宸明被他忽然这么一下袭击,吓得魂飞了一半,大男人胡子扎得又痛,本来还有点倒时差的困倦,这会儿清醒得眼睛都瞪大一圈,回过神来用力地搓了搓脸:“痛!”   但也不怪爱德华想上手——F国纬度高,天气冷,国内还是秋天,但这边窗外的山上都已经开始积雪,所以小孩穿得也多:套了一件亮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挂着手套和围巾,尤其是脑袋上戴了一个针织帽,帽子后头留了长长的两个耳朵,跟小兔子似的,整个人看着毛茸茸的发暖。   他过来和苏建雄刘晓打招呼,一转头,帽子耳朵就一甩,两个长辈都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他走到旁边沙发和温蒂握手介绍的时候,苏建雄还没松手,余宸明被扯得一回头,就看男人手上薅了他帽子上的一层毛,看被抓包了,手指还悄悄地搓了搓,要往垃圾桶扔。   余宸明恨恨地脱了帽子,往苏建雄的脑袋上盖,把刘晓和爱德华笑得乐不可支。   金弘哲飞机晚点,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其实是这些嘉宾里余宸明最感兴趣的一位,原因很简单,这位算是他的前辈,偶像唱跳非常有实力。余宸明在网上看过他们团的表演,那简直比曾经的RELOAD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档次,而且吃瓜的时候还发现,原来早年团里有一些编舞编曲还疑似抄袭借鉴人家的。   金弘哲大他六岁,是个又高又帅的beta,看网上介绍,感觉是柳越有点像,是团里的队长、大哥哥长辈那种会照顾人的性格。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金弘哲一进来后,先道歉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挨个问好后才落座,座位就坐余宸明旁边。吃饭时候看到余宸明去自助那边端碟子回来,双手占满了,还很贴心地帮忙拉开椅子。   余宸明对一切在餐桌上有良好礼仪的人都特别有好感,立刻发挥e人社交能力,加了人联系方式,迅速地聊天熟络起来。   吃过饭,人也都到齐,节目组宣布了接下来一星期的任务完成的新规则:收官作,总得搞点不一样的嘛。   所以,这次每位嘉宾要先抽取角色卡,根据不同角色卡完成不同的任务;任务分单人任务和双人任务。六人中,其中一人所抽角色卡具有隐藏身份。本次节目中,若隐藏身份嘉宾率先完成所有任务,隐藏身份嘉宾获胜,那其余嘉宾将不能获得本次节目录制结束的最终奖励;而若任意五位玩家中有人率先完成所有任务,且五人成功以多数票指认隐藏身份玩家,则五位玩家可以平分获得最终奖励。   余宸明大为惊讶,嘟嘟囔囔,说我们不是个旅游慢综吗,整这么刺激的?   除了金弘哲和苏建雄以前参加过类似综艺,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抓叛徒的游戏。余宸明跟在爱德华后头抽卡,心里想,要是他爹和苏建雄这种演技派抽中了隐藏身份,那不是很难猜吗?   ——爱德华抽完卡出来了,轮到他进去,然后在摄像机镜头下随意一抽,卡的正面写着:“公主”。   余宸明一口莫名其妙的气卡在喉咙里还没咽下去,一翻卡,卡的背面写着:“你的隐藏身份是:复仇者。”   余宸明:“啊?”   仔细一看背后还有一行字,写着:“你的隐藏任务是:帮助‘王子’角色获得胜利,并让王子指认‘大臣’角色为具有隐藏身份的人,即可与其他嘉宾分享奖励。”   余宸明瞳孔地震,对着工作人员质问:“真的吗,玩得这么花吗?”   可能是因为五对一形式上稍显难度,所以节目组给了隐藏身份嘉宾一个隐藏规则,也算是节目的反转效果:这个特殊隐藏任务意味着,他可以选择两种玩法,一是自己率先完成独占所有奖励,二是完成这个隐藏任务和大家一起平分奖励。   导演和工作人员看他震惊痛苦的表情,都忍不住笑,属实没想到会是嘉宾里最小的抽到隐藏身份,综艺效果已经瞬间拉满了。   余宸明一边哼哼唧唧“那我肯定会被发现啊”,一边把卡片反面隐藏身份的透明贴纸撕掉后交给工作人员。出了房间,大家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说,怎么了不会抽到隐藏身份了吧,然后余宸明就把卡片掏出来给大家看。   “公主!”苏建雄笑得不行,他头上的兔子帽子还戴着,一抖一抖的,“这不挺好,挺适合!”   余宸明哭丧着脸,把卡塞回裤兜,开始询问大家的身份:刘晓是国王,温蒂是神父,爱德华是骑士,苏建雄是大臣,而金弘哲则是王子。   好家伙,那不就是他得帮着金弘哲拿第一,还要哄着人指认苏建雄是坏蛋,才能和大家一起赢——余宸明想:感觉还不如他自己率先完成所有任务的可能性大点呢。   节目组这么弄的这么一出,一下让大家兴趣上来了,立刻就互相试探猜测了一波,刘晓和温蒂两位女士算是圈外人,在镜头下显得比较生疏,不过一看就是嫌疑比较小的,剩下的人则一边演一边相互甩锅,看起来是爱德华和苏建雄比较突出明显。余宸明作为真正有隐藏身份的人,第一轮试探里还算隐藏得不错,所以暂时逃过一劫。   回到酒店房间,节目组采访问他,复仇者接下来如何计划,准备选择哪个方式来赢。   余宸明嘿嘿一笑,用力一抓手,大声说:“我全都要。” 第58章   节目组走了以后,爱德华过来敲了敲余宸明的门。他身后是许久不见的助理Duke,余宸明还记得他,当初和爱德华第一次见面的大块头,友善地打了个招呼。Duke则拿给了他一大盒当地特产牛奶巧克力,余宸明很惊喜的收下了。   爱德华先递给他一封信,信飘着古龙水香,印刷精致,余宸明打开一看,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张邀请函,还是爱德华新电影在F国首映的邀请函。   他问爱德华:“我可以去吗?”   爱德华笑起来:“当然!”   他的新电影名叫《Golden Bullet》,之前介绍过,说的是上个世纪军火商与黄金珠宝的故事,电影女主就是后来著名奢侈品Moth创始人的母亲,因此Moth也是电影的重要的赞助商和艺术监制。余宸明这次来本来就是要签代言的,邀请他参加首映礼也是开启一段合作的友好态度——Moth这边也有通知余宸明的工作室,不过爱德华和Moth的CEO私人关系好,一拿到了消息,就先过来告诉小孩了。   余宸明看了一下首映礼时间,这周周六的晚上,虽然还在节目录制期间,但晚上一般没有太多活动,和节目组打个招呼就行。他高兴地收下了邀请函,然后赶紧给给John发消息说了这个事儿。   John收到了消息后赶忙也过来,爱德华让他和Duke碰一下周六参加首映的安排。而余宸明回到这次来找爱德华的本来目的上:这次来F国,比拍综艺更令他兴奋的其实是之后要和爱德华一起拍的Moth广告。来之前他在飞机上看了剧本,这两天空闲时间掏出来又研究了一下,积攒了一些问题来问问爱德华。爱德华也不愧是国际影帝,仅仅只是语言上指导了一下,顿时解决了他很多疑惑。   聊着聊着就到了深夜,余宸明依依不舍地和爱德华道了晚安,回到房间洗澡睡觉,上床时给他老板发了个晚安,没等到回复就睡熟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晚睡也不影响第二天节目录制。一大早,节目组在餐厅给了嘉宾每个人一张奇怪的小镇地图,然后嘉宾通过随机抽取选取他们的出发地。   出发地也是他们第一个任务领取地。导演解释说,完成一个任务,下一个任务的线索自会显现,每个嘉宾需要至少做完七个任务,且需要在任务完成的过程中打卡完成地图上所有红点,才视为任务完成。   余宸明都能猜出来节目组套路:七个任务肯定无法完成所有地点打卡,估计还得和同伴合作帮忙之类的才能完成所有地点打卡。不过旅行综艺嘛,就是要到处玩才对——他摩拳擦掌,抽取了自己的地点卡,是从小镇的商业购物街出发;刘晓和金弘哲,还有苏建雄和爱德华抽到了同一地点,四个人显然是双人任务,先被节目组的小车载走了。   剩下温蒂和余宸明一个小车,温蒂的起始地点就是小镇最著名的古堡,而余宸明则是小镇风情街,温蒂忍不住玩笑说,公主才应该去城堡,节目组安排得不好。   温蒂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不过二三十的样子,混血的面貌生得立体,剪了一个利落的短发,虽然身为世界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但与自己奢华的设计风格不同,打扮偏中性简洁。她是较少见的女性alpha,手上戴着戒指,两年前与男性beta的丈夫结婚了。女性alpha和男性beta的结合很难有小孩,但是温蒂自己却是很喜欢小孩,而对节目里这个长得可爱,年纪最小的男孩也天然生出一种好感——以及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出于天生第二性别的关爱和保护欲。   余宸明看着温蒂,满脑子也只有“姐姐好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性alpha呢!他记着自己的隐藏身份和隐藏任务,于是一口一个“姐姐”把温蒂哄得笑不见眼睛,轻而易举地建起了初步信任。   他先到了任务点,和导演摄像一起下车后挥了挥手和温蒂告别——早晨的小镇风情街有点冷清,外国人上班晚,许多店铺没有开门,所以也没多少游人。余宸明先到小广场这里领取了任务:一个手机,还有五张照片;照片的背后各写了一个问题。   导演解释任务: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在国内是下午三点,这里本来也是小镇著名的购物一条街,所以要请公主用手机现场直播带观众一起游玩,同时找到五张照片所示的建筑和地标,并正确回答出照片有关建筑和地标后面的问题。   余宸明忍不住吐槽:“你们是不是提前设计好了,安排这任务给我的。这要是我爹,怎么做直播啊?”   大家笑个不停,在场的大都是打工人,也是在嘉宾刚吃早餐的时候才接到在国内社交和合作平台上发布要直播的消息。余宸明无奈地打开手机进入直播间,被在线人数惊了一下,刚挂起营业微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掉线了——迷惑地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才发现是在线人数过多,平台崩了。   没办法,余宸明先做任务,开始寻找照片的地点。第一张很简单,就在出发的小广场里,余宸明绕着走了两圈,才发现照片拍的是广场后面小教堂的尖顶。这时候正好节目组那边也解决了平台问题——他们直接财大气粗地直接换了个平台,再次打开了直播间。   余宸明接过手机,冲大家打了个招呼,看着不断跳动的在线数,感叹了一下:“好多人啊!”与此同时,社交平台上#世界角落直播#、#直播崩了#、#余宸明掉线#、#余宸明好多人啊#好多个话题已经霸占了热搜榜。   直播间里嗷嗷嗷的大都是闻风而至的余宸明粉丝——最近他的人气暴涨,俨然已成为最新话题流量顶流。而今天的余宸明也没让大家失望,造型师给他安排的是较为日常保暖、方便活动的装扮,但胜在撞色的围巾和毛绒帽,衬得小孩气色特别好。浅金的染发从毛绒帽下面露出点儿,搭配被风吹得发红的小脸,晕着呼吸的团团水蒸气,一出现在镜头里,就让人眼前一亮。   过分精致可爱的脸就算是日常装扮也看起来十分出挑,同时还让人觉得亲近,好像真的是身边朋友在外头旅行,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带你一起参观游玩。   余宸明这会儿没啥空注意直播间在嗷嗷啥,在认真做任务,询问教堂里志愿者有关照片背后的问题。志愿者也是附近放假来打工的学生,不太确定,就带着他去找教堂里的神父——神父非常和蔼,仔细地回答了他的所有疑问。   节目组出的问题是,有多少个国王曾在这个教堂接受洗礼。几百年前,这是小镇唯一的教堂,在古堡建立之后,这里很快也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除了情妇的儿子在这里接受洗礼以外,后面还再出了两位国王和一位女王,不过其王位都有争议,所以神父才会帮忙认真讲解,最终确认了答案。   漫步于僻静教堂,同时又揭开了数百年小镇精彩的历史——因为教堂没有设置相应的中文讲解,所以余宸明在一边和神父志愿者聊天的同时,一边帮在直播间做翻译。很快留言就从嗷嗷嗷变成了英语听力时间和历史爱好者们的激情讨论,而更多路人粉抱着单纯欣赏风景和看热闹的心情,却也渐渐被外国王室八卦所吸引。   而接下来几个照片的拍摄地点也同样如此:国王,王子,公主,情妇与骑士;这些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在这个小城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余宸明找到一家花店,引出的是小镇阳台上人们最喜欢、最经常种植的红花,曾经是王宫妇人约会骑士的暗号;当地有名的怀表纪念品,打开后里面会有八音盒的音乐,曾经也是别国王子向公主求婚的礼品.......等等。异国小镇的别致街景随步伐不断变化,同时又因为这些故事而增加了别样的风情。   节目组的直播本来只安排了半个小时,但导演这边收到的实时数据实在太好,于是跟着余宸明又找了三个照片地点,多直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结束后,余宸明才听临时调度过来的工作人员说,当初节目组在定国外拍摄地的时候,其实就一直在和这里的旅游局联系沟通,估计是因为谈得不错,所以要求再增加一些介绍当地特色的环节;于是节目组计划在第一环节增加随机几位嘉宾的直播,而余宸明抽中了第一个,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   导演甚至乐呵呵地掏钱在路边移动摊位给余宸明买了一支甜筒,说是直播加班费。上午又当讲解又当翻译确实挺口干舌燥的,而且——冬天就该吃冷的!余宸明坐在路边开心地把甜筒吃得干干净净,旁边节目组选了角度拍了好几张,得到允许后发到了节目组官博,作为今天直播成功结束的感谢。 第59章   余宸明在国外玩得超级快乐,浑然不知被直播带动,国内社交平台上《世界角落》播放量马上就要破二十亿,想看新一期节目的粉丝快冲爆官博。上午他提前做完了任务,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刘晓和金弘哲一组,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思帮忙蹭了他们一个地点打卡,然后差不多一天的录制就结束了。   苏建雄和刘晓年纪大了,一天在外头跑来跑去还是有点累,颇为羡慕年轻人们的活力。爱德华这时候和苏建雄的关系已经挺不错了,语言对话虽然还需要肢体辅助,但也已经有了不需要言语的默契——爱德华呵呵地拉过苏建雄,说“exercise more,exercise more(多锻炼,多锻炼)!”扯着人进了健身房。苏建雄大叫着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有精力,然后被国际影星那完美的身材管理噎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几天的任务顺利进行。大家在完成任务的时候逐渐意识到,他们拼凑挖掘出来的这些小镇历史其实都与大家的角色卡相关,所以隐藏角色的线索应当也隐藏在这些历史碎片之中——什么公主,王子,公主之类的。余宸明意识到这一点后,吓得连夜恶补当地历史,好方便自己浑水摸鱼。   好在他手气还是不错的,中间有两次抽到了和“王子”金弘哲的双人任务。余宸明相处下来才知道,金弘哲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所以才特别习惯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和他一起做任务确实轻松,有东西他提,有活他干,余宸明只要他喊两声“哥”,金弘哲立刻就喜上眉梢;据说是家里的弟弟妹妹正在别扭的叛逆期,完全不给大明星好脸色看,没想到在余宸明这里找到了慰藉补偿。   喊几声哥算啥!余宸明快活地想,完全把原身还有亲哥的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   他俩站一块录节目,也算是当代年轻偶像的流量密码。本来就是在旅游胜地公开录制,两人气质出挑,来来往往的路人就算不认识,看在一堆摄像机对着拍节目,也跟着掏手机拍照——更别提两边偶像长枪短炮的站姐;节目组虽然已经尽力地控制,但还是挡不住路透满天飞。   金弘哲有一个任务是在当地一处古建筑里学当年的宫廷舞,余宸明过来蹭了一下大卡,于是帮忙学跳了简单的那段舞步,达成了任务要求,而后盘腿坐在红毯上看金弘哲和助教小姐姐学跳难的那一段,等终于完成任务后他海豹鼓掌,满头是汗的金弘哲开玩笑地弯腰邀请他再来一段——这一幕恰好被现场城堡里的工作人员捕捉到,直出神图一张:大理石窗台、巴洛克的烛火与装饰画之间,高挑的年轻王子向顽皮坐在地上的精致少爷弯腰发出共舞邀请——一瞬间,所有浪漫小说的主角都好像有了脸。   余宸明也是过了几天才忽然发觉自己和金弘哲的cp超话都建起来了,那张直拍图火得连温蒂都在他们节目组的微信群里发,说拍得真好看;还在国内的柠柠也给他怒发微信几十条说,虽然好对不起大老板但真的嗑到了嗑到了——顺便,小老板能不能帮他跟金弘哲要张签名?   当然火的同时,也有骂的。美图被万转之后,接着而来的就是余宸明的黑热搜。金弘哲那是真的海外实力顶流男团出身,其粉丝在国内杀得最腥风血雨的那阵,余宸明还没出道呢——所以不少过激粉立刻喷了个热搜出来:哪里来的不敬业糊咖别往哥哥身上蹭了!尤其是那张图片在表面上看,金弘哲头上有汗十分卖力的样子,衬得余宸明像是坐着摸鱼,什么都不干,于是就被揪住了话柄。过激粉还把余宸明以前在男团里失误黑历史和黑料翻翻,买了不少水军营销号,黑热搜又挂了一天。   John照例过问余宸明想怎么办,还说这背后还有人在浑水摸鱼的样子,要不根本不至于上热搜——余宸明刚给自家小助理和团队里追星小姑娘们要了签名,乐呵呵地往行李箱一塞:不怎么办,节目一播出事实就很清楚了,比网上吵来吵去越描越黑经济实惠得多。   John又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余宸明一眼;他给云颢做助理做了好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现在倒是有些真心实意地佩服眼前这小孩的心理素质——便是很多成年人,也没有他这样的定力。   余宸明不知道他在想啥,要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对方太夸张了:他只是在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一段来之不易的自由人生而已。   倒是金弘哲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他确实挺亲近这个活泼可爱的后辈,而自己也已经混迹娱乐圈多年,能看出来这个节目组、包括许多重量级嘉宾们对这个小少年的重视和关照,所以他可没有交恶的打算——后头就算是不做双人任务,也对余宸明多加照顾。   余宸明对金弘哲的示好理解得则更加简单:男团不卖腐,回家种红薯。嗨,同行打工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他懂,他超懂!于是很正常和金弘哲打配合,有来有往地,更衬得二人之间气氛格外和谐——导演对他俩的这种互动十分支持,还把拍摄给他们看,啧啧说画面养眼。这种时候余宸明就觉得自己这张嫩脸真好用啊,年纪小,亲亲热热撒个娇,非常自然,也怪不得人喜欢看。   几天的录制眨眼就过,大家各自心里都已经有了间谍的猜测,临近结束,节目组安排了一顿当地特色的惊喜午餐,在午餐上玩了几个小游戏,优胜者还可以获得一条关于间谍的线索——小游戏玩得余宸明是胆战心惊,但又不能表现出很想赢的样子。   可惜,他还是输了,最后获得胜利的是苏建雄。苏建雄得以地从工作人员手里拿了线索,打开一看,线索纸片上头画了一个聚光灯。苏建雄:?   他当场抗议:这线索有了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他们这里面哪个人不都站在聚光灯下——严格点也就能淘汰个刘晓。   余宸明倒是松了一大口气,立刻都想好到时候把锅丢给苏建雄的措辞。于是跟着大家一起假惺惺地指责了一下节目组的不厚道。   午饭吃完,余宸明就和爱德华先退场了,他俩晚上要去参加电影首映礼。   余宸明还挺稀奇,两辈子加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规格这么高的活动——酒店一个大会议室被租用,服装团队把他和爱德华围在椅子上,到处都是衣服和首饰,他至少能听到两三种语言在房间里响起,男男女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其中有一个染着白色寸头,高领毛衣加西装,穿着高跟鞋的高个男人像是团队里头管事的,噔噔噔地在房间里来回指挥着。   John看他好奇,低头和他说,那是Moth的首席设计师,也是爱德华电影的艺术总监Andre。本来也应该是首映式邀请嘉宾,不过他本人不喜欢任何抛头露面的社交场合,所以不会出席——但他却很喜欢打造和展现作品,所以赶过来为他喜欢的电影主角来打理一个满意的look,然后就要飞机飞秀场了。   Andre拿了好几套高定西装往爱德华身上比,最终选择了一套几乎全黑的刺绣西装与长斗篷,还给他亲手挑了一顶黑色礼帽;这一套乍看像是丧服,但爱德华宽肩膀高个子,面孔硬朗,硬生生地将服装撑出了葬礼上某个背后低调boss前来哀悼的气势。但Andre总觉得有些不满意,因为整体稍显沉闷,但是他手里的珠宝首饰又太小家子气,都搭不上这套衣服。   余宸明瞅了一眼化妆台上那一溜玻璃盒子里的珠宝,觉得Moth真不愧是黄金珠宝起家的奢侈品牌,这每一个小东西不得顶上原来他半年的工资的?价格大气才是真的大气啊。时尚真的难以捉摸捏!   这边Duke同Moth那边初步敲定了余宸明的衣服,John虽然是几乎无所不能的秘书,但时尚这方面还是没太多先锐见解,在他旁边一直在打电话,似乎是在沟通今晚的热搜和通稿之类的。余宸明妆画了一半,在一个温柔漂亮大姐姐的建议下,搭着Duke的胳膊,先简单套了一下衣服和鞋。   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露面走红毯还是求稳,所以也是一套西装,只不过加了一些俏皮的轻元素,下面是靴子,外套里则是亮面的小马甲。余宸明把他的羽绒服脱掉,接过西服外套的时候被冷空气刺得一抖。   John打完一个电话,回头看到他肩膀一缩,立刻过来问,说是否能加厚一点——那位温柔漂亮大姐姐便开始呼喊同事,询问说可不可以换。余宸明觉得太麻烦了,美丽就是要冻人嘛,他可以问问这绣着钻石的西装外套里面能不能给贴几个暖宝宝。   他小心地放下外套,然后拿起椅子上的毯子给自己裹了裹,准备坐回椅子上让化妆师把妆画完。   身边忽然响起一阵噔噔噔,余宸明一转头,看见那硬得如同刷子的白色寸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Andre用那双蓝得和宝石似的两只眼珠子盯着他,拍了下他的肩膀,用夹杂着浓浓口音的英语问:“你是我们新的代言?来。来这里。” 第60章   首映礼是当地晚上,而国内则是第二天的清晨。电影已经定了国内的放映档期,不少影迷十分关注,也有电影娱乐博主公事公办地转发相关消息,其中有两家电影杂志和一个电影博主很幸运地通过关系拿到了邀请函。这位电影博主本身就是电影主演们的大粉丝,当日还十分高兴地搞了一个实时直播。   首映刚开始是小红毯,因为赞助商是奢侈品牌,所以搞得尤为星光璀璨——导演,制作人,赞助商们陆续出场,很可惜女主演员和重要角色演员都因为有别的活动无法出场,导演还特别幽默地搬了两个人形立牌出来。   很快,作为主演的爱德华到了。车一停,打开车门,顿时一阵粉丝尖叫和闪光灯闪烁,爱德华下来后简单地朝众人一挥手,转头又向车里伸出手——然后一个浅色头发的年轻面孔探了出来,搭着爱德华的胳膊下了车。   在场的、媒体都一愣:这——这是?好年轻的一张脸。而国内的媒体就更震惊了:这不是最近特别火的流量小明星余宸明?   关注一点内娱新闻的都知道,对,他们这两天确实在这附近录节目,但他怎么也能跟着来参加电影首映礼?而且还......爱德华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礼帽几乎半遮脸,身后斗篷拖地,布料上手工缝制着迷幻的深色暗纹;而余宸明则几乎完全相反,垂着两边的刘海,外头裹了一件尤为扎眼的白色羽毛的蓬松长外套,里头则是浅色格纹马甲与高领衬衫——他年轻的脸庞,身上轻快明亮的颜色很好地中和了爱德华一身的肃穆与沉闷;爱德华揽着他,就像佩戴着最为合适的奢华珠宝,一下就夺得了所有人的眼球。   眼尖的记者很快发现爱德华身上只佩戴了一件珠宝,就是胸口的钻石胸针,而余宸明则佩戴了很多,耳坠,项链,戒指。小孩活像是出来第一次参加正式活动的富家小少爷;但显然,他的钻石耳坠和戒指都是与爱德华配套的。   爱德华过来给热情的粉丝们签名,余宸明就在旁边给他递笔,和保镖Duke说话,爱德华签了太久,Duke无奈地去拦他,但他还是伸着手要签,两人拉拉扯扯的,让红毯上发出阵阵善意的哄笑。余宸明也是第一次见爱德华这种给粉丝签名的拼死架势,在Duke快把眼睛翻抽筋的示意下,赶紧上前挽着人,把红毯走过去。   媒体在红毯后争相来伸麦克风采访,国内的博主见缝插针问余宸明,是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感想如何?   余宸明一边给爱德华整理刚才弄乱的衣襟,一边转头诚实地用老话回答:“好多人啊。”   爱德华现在也能听懂不少中文了,在余宸明后面学了一嘴:“好多人啊!”   旁边剧组的演员也在接受采访,没忍住好奇,过来问:“爱德华,不介绍一下你的同伴?”   爱德华揽着余宸明的肩膀,大方地说:“好饿子!”   余宸明和国内记者笑死,没想到他也知道之前的微博热搜。然后爱德华跟演员解释了几句,又聊天一般地接受了一个老记者朋友的采访,这才对粉丝们挥手告别,进内场了。   主办在内场弄了个小型的酒会,有各色酒水和点心,装潢也珠光宝气的,非常符合电影那种复古且奢华的氛围。内场没有什么媒体,所以大家更显得放松,一进去,爱德华就被熟人围住了。余宸明没有凑热闹的想法,他今晚陪爱德华走红毯已经足够出风头了,只在Duke的指认下去和出席了今晚首映的Moth地区负责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到餐桌旁填肚子去了。   录了一天节目,又做了一下午造型,他肚子空空,这会儿确实饿了。但他刚吃了两口,就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英语和他问好:“嗨,你是Amber,对吗”   余宸明转头,眼前站着一位红发墨镜男人;薄唇鹰钩鼻,线条落拓,穿着双排扣大衣,领口温莎结,不像在这儿的大多数人一样戴点儿漂亮珠宝,但这点随意朴素反倒是更给对方本身那股风流多情的气质增加了一丝迷人。他很确认自己没见过这张脸,所以困惑地回答:“是的,你是......?”   “我叫威廉。”男人勾了勾嘴角,俯身向他,“我是Cloud的朋友——他没跟你说过我,对吧?”   哦!余宸明一下子直起了身板。Cloud是他老板的英文名,所以这男人是云颢的朋友......自称云颢的朋友!他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神瞬间从“不认识的陌生帅哥”变成了“和他老板做朋友的奇人”......怎么说呢,就是因为后半句“他没跟你说过我,对吧”,让可信度瞬间拉满了;他老板确实没跟他提过这么一号人。   余宸明想到刚才男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跟你说过我吗?”   “当然,”红发男人——威廉面上的微笑更深,“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老天,我以前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参加他的葬礼,但我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参加他的婚礼。”   余宸明被这话说得一噎。   而威廉则在继续审视着眼前的小孩。刚才他看到了对方和爱德华的红毯,非常漂亮的亮相;黑与白,长辈与孩子,监护人与少爷,甚至纳博科夫与洛丽塔......他知道是Andre给爱德华做造型,那家伙最出色的能力就是在穿着中搭建一种模糊不清,却又充斥着故事与情节的美丽概念。所以Andre如此偏爱爱德华,因为他有能够诠释的能力,最大程度地展现服饰的价值——而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家伙也同样表现得很出色。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适合:那张小脸裹在蓬松羽毛里,压下眼,抬抬下巴,就活生生一只娇生惯养的金贵猫儿,是所有纸醉金迷场合男人臂弯里最昂贵奢侈的珠宝——威廉这回亲眼所见,才琢磨出点儿味道来:原来那石头似的家伙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但他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小少爷,但也没见表现出多少兴趣来啊?   那原因就在别处。威廉想,除了适合外,这小孩没有一点怯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出席这样场合的,行为举止都很自然,而越自然,便愈加彰显自身那份鲜活明亮的特质。至少,Andre一定很满意这位年轻的代言人。   “爱德华说最近和你在这附近录节目,”威廉伸出手,而余宸明以为对方要握手,也跟着伸出手——没想到男人抬起他的手指,行了个吻手礼,然后抬眼看他,“我实在是太想见你了,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墨镜后面的眼睛是蓝色的——余宸明不合时宜地、有些惊讶地想:红头发,蓝眼睛,这人身上颜色的饱和度未免太高了点,性格似乎也是,看起来是轻佻风流的那种人,真意外居然可以和云颢做朋友。   他想了想,刚准备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能跟我讲讲以前怎么和云颢做朋友的事儿,我愿意请先生您吃饭。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横插进来一只手臂,一把将余宸明的手抽回来,然后还拿纸巾擦了擦。   余宸明一闻到那股沉香味道,就知道来人是谁,刚准备高兴地转身给个许久不见的拥抱——就看见他一向英俊帅气、冷静自恃的老板朝对面的红发男人比了个中指,阴沉沉地骂:“Go to hell.” 第61章   见鬼去吧。云颢说。   余宸明瞪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思索:呃——人的性格其实很多面,对吧?   他可能还是有先入为主的滤镜,总觉得云颢理智成熟,冷静自恃......但他老板可是在宴会上能把亲爹手腕掰脱臼的男人,现在也只是比个中指、骂句脏话,相比较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反倒还有点极富反差感、直来直去的可爱——对吧?   余宸明情人滤镜戴得八百米厚,走神得魂飞天外,而云颢这边已经和威廉相互讽刺嘲讽了好几个来回了。威廉说云颢好久不见怎么开始老牛吃嫩草,护得那么紧是怕人家嫌你年纪大脾气差还粗俗吗;而云颢则回,嫉妒真的很丑陋,再一晚上搂三个omega回房,下次你管家给介绍的对象可能就是黑猩猩了。   余宸明回神的时候刚听到后半句,骤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老板虽然开蝙蝠车但不是蝙蝠侠,难道他朋友是!   威廉看不太懂小孩忽然炙热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是被嫌弃了,不甚在意地说:“也不错,如果这能让你高兴的话,我会带着黑猩猩去参加你的婚礼的。”   云颢对此则直接:“Screw you.”   第二句脏话耶。   余宸明忍不住“欸”了一声,云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低头要解释什么,就听见小孩真心实意地感叹:“哎,你们关系真好啊。”   两个男人同时一愣,然后威廉先笑起来。   “真可爱,”他看向云颢,“让人嫉妒可是男人的勋章。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运气这么好。”   云颢这回没再否认,而是朝威廉摆了一下手,然后拉着余宸明走开了。   虽然是内场,但名利场上也到处是眼睛,所以云颢戴了口罩和帽子——好在天冷,也没有显得特别扎眼,看起来就像是保镖。余宸明都不知道他从哪儿进来的,想问,却发现对方脚步很急,他跟得一个踉跄,云颢回头把他扶住。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无人的拐角,云颢便直接一把弯腰把他抱了起来,用肩膀顶开洗手间隔间的门,闪身进去。   余宸明有点懵,直到听到门被带上的咔哒声,他才瞪圆了眼睛地盯着云颢,心里扑通扑通地:嗨呀,这难道是要和他——他脑袋里还没嗨呀完,云颢就把他抵在门后,偏头吻了上来。   余宸明那颗扑通扑通的心差点被这吻吓得直接骤停;沉香味道铺天盖地地包裹而来,如唇舌般入侵占据他的所有感官。云颢还是第一次这样吻他,急迫得像是饿了许多天的野兽,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吞掉,想躲、却根本退无可退;云颢的胳膊穿过他腋下,死死摁在他脖颈上。   他刚开始还呜呜嗯嗯地推搡了两下,很快就被吻得迷迷糊糊,手脚不住地发软,呜咽时猫儿似的露出点舌头,都被吃了个干净。   而云颢把小孩亲了又亲,在快把小孩弄哭之前堪堪克制住了自己——这次分离的时间可要比之前余宸明单方面闹脾气的要久,云颢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焦躁不安;他们之前的信息素实在是太契合,而余宸明距离第二性别分化的时候越来越近,他的alpha本能叫嚣着搭建安全的巢穴,要将小孩时时刻刻置于自己的掌控与保护之下。这种焦躁感在他看到余宸明的工作室正在处理和金弘哲的热搜的时刻达到了顶峰。   他本来是不在乎这种无聊的花边新闻的——就跟他自己曾经的工作不干不净一样,那也只是余宸明工作的一部分。可是即便他的理智冷静,可思绪却无法控制地......所以他飞快地赶完了工作,提前来F国跟余宸明见面,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甚至没让John转告自己已经飞机落地——但他还没让小孩惊喜,小孩今天的妆造就先给他了一个惊喜。   云颢在后台看见余宸明和爱德华走过来的时候,一瞬间感受到的是强烈的后悔;后悔当初在签合同的时候应该先一步将小孩藏起来,而不是把他推到聚光灯下,因而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光芒。   云颢把脑袋埋在余宸明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低声道:“也没想我,嗯?”   余宸明这会儿还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呼吸中,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啊,他老板的嘴今个儿真的令他惊喜连连,不光会骂脏话,还会强吻人、强吻后还会推卸责任!   ......嘿,但怎么办呢,他就是喜欢这张嘴哇!   嗯,这两天行程满,好像确实没怎么跟他老板联系,也没打电话,所以这才会这么——余宸明还能感觉到脸上的热意,但是被惦记想念的甜蜜控制不住地都从扬起的嘴角边儿上漏了出来。他搂着云颢的脖子,故作忧愁地说:“好像真的是,那怎么办,老板要罚我吗?”   云颢这会儿才慢慢把他放到地上,手还揽着小孩的腰,又在嘴角亲了亲:“罚你待会儿得找人去补口红。”   余宸明这才猛地清醒:啊,他的口红!   刚才吻的那个天昏地暗,不得给他妆都蹭掉了,赶紧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哎,这真不愧是国际水准的妆造,确实除了口红被吃掉了一点外没太大变化,这让他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转圈圈检查这一身衣服;刚才老板把他抱进来的时候动作可不小,他今天这一身奢侈品牌,据说还没上走秀的款式,要勾花了那么一点,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哇!   云颢看小孩像是猫抓尾巴似的捏着衣服在他面前转圈圈检查,又开始有点手痒心痒。“好了,”他假咳嗽了一下,“这衣服穿得很好看,等会儿直接拿回去吧。”   余宸明“啊?”了一下,然后拒绝:“不好吧,穿不了几次,挺贵的,而且保养又麻烦,洗都不能洗的......”   云颢拧开洗手间隔间的门,一边顺口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余宸明停在洗手池前的镜子整理了衣服和发型,同时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嗯......老头——背心吧。”   云颢一下就想起了小孩在家里穿的那些衣服,还真别说,那些个老头衫白的黑的黄的,印花的破洞的条纹的,还真没重样的。   他看着撑在镜子前,正在用指腹擦嘴角一点晕开口红的余宸明;余宸明正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他说一声——蓬松羽毛外套下滑,露出裹在马甲下的纤细腰身,昏黄的灯光下耳坠与戒指的珠宝散发出迷人光晕。   云颢心不在焉地回答了,眼神几乎凝成实质,上下扫视着他的小孩,如君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看上去太好,他舔了下嘴唇,又感到了腹中灼烧的饿意,迫使他从身后靠近小孩,俯身捏住那摇晃的钻石耳坠,说:“我们回去吧。”   余宸明一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回去?”   “你节目差不多也录结束了,住到我这边来吧。”云颢又摸了摸小孩儿的耳垂,热乎乎的,“我开车来的,从后面员工通道就可以......”   “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儿吗?”余宸明瞪大了眼睛,“可是,爱德华的电影——”他还想看看他好爹地的电影呢。   云颢便改口:“那先看完电影......”   余宸明有些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饿了?这几天不会又没好好吃饭吧——”上次那事儿给他留下了不小阴影,整张小脸都瞬间板了起来,“我得问问John你到底有没有、哦不对他在我这儿,你那边还有一个助理叫什么来着,黄......黄鹏?人在哪儿?”   今晚的电影迟早上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看,可他老板的肚子不能饿过今天。所以余宸明立马就做出了取舍,抓着云颢的胳膊说:“我得去和爱德华打个招呼——员工通道是哪边?我打完招呼就去找你。”   云颢指了一个方向,余宸明大致知道了,就裹着外套匆匆忙忙地出了洗手间——却没看到身后的男人靠在洗手台上,用手挡着脸,轻轻地笑出了声。 第62章   云颢住在F国首都商业区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从他们这小城开车去首都就得几个小时。等余宸明跟着云颢从会场出来了,坐进不知哪儿借来的敞篷跑车里,才听到他老板迟迟地说,要不还是回他现在录节目住的地方吧。   余宸明觉得更好,毕竟他们酒店更近,也有厨房可以借用。车里他先给John打了个电话,一回酒店,食材和厨房就基本安排好了,余宸明脱了一身奢侈品,换回舒适的睡衣,撸起袖子就进了厨房。而云颢则呆在了他的房间里,不知道又在和John交代什么工作上的事儿。   食材虽然都是西餐用,但余宸明还是做了平日习惯的家常菜:番茄炖牛肉,西兰花炒胡萝卜,土豆培根焖饭。他给云颢端过去的时候,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下周在哪里开会、安排保镖的事儿——饭香味儿一飘进来,云颢就停住了,眼神黏在了余宸明身上,和John说话都变得有些应付起来。   余宸明把饭菜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云颢把椅子拉过去,立刻就埋头吃了起来;他一下子觉得他老板好像等着被投喂的大狗狗,心里喜欢得不得了,走到茶几那边倒了一杯水,说慢点吃、慢点吃。   旁边工作交代了一半的John,看看老板,又看看余宸明,最后知趣地退了下去,还把门关上了。   云颢吃饭,余宸明并不饿——刚刚还在首映礼上吃过呢。于是他就去洗手间卸妆,顺便洗了个澡。出来后桌上的餐具都已经送走了,云颢正站在阳台打电话。   余宸明想到明天就是节目录制最后一天了,正准备上床早点休息。正要上床,一个念头忽然出现:现在都已经晚上差不多十点了,他老板应该不会再回去......今晚是要睡在这里吗?   John好像没给云颢再开一间房——也是,他们这都同居这么久,没几个月就要领证,好像酒店里分房睡确实有点怪。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同居归同居,那也是分房睡的啊!   小孩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摸了摸枕头,又扯了扯被子:嗯,他房间是大床房,睡俩人应该刚好。   ......哎呀,不能说他不期待!就他老板今晚把他摁在洗手间隔间里亲的那个劲儿,他们肯定不谈柏拉图,迟早有一天要床上相见。但是这一天是不是来得有点突然、他明天还要录节目.......可是冬日深夜、大床房,再加上多日不见干柴烈火,感觉要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氛围......他内心还是二十多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呢,面对喜欢的人,那当然会想些色色!   云颢打完电话回来了,就看小孩聚精会神地坐在床上盯着两个枕头看,严肃得要用眼神戳俩洞。他好笑地问:“干什么呢?”结果余宸明反应很大地猛地一转头,结巴了一下,和他说:“你、你去洗澡?睡衣......我、我叫前台送一套睡袍来?”   云颢今晚本来就是打算留宿的,本来没多想,一看到小孩这样,就反应过来:这——是紧张、而且还有点期待?   裹在睡袍里的余宸明可能是因为刚洗了热水澡出来,脸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香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云颢忍不住又舔了一下嘴唇。   余宸明拿起床头电话要打酒店前台;电话还没接通,他就看到云颢站在书桌旁,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压在放在椅子靠背的风衣外套上,又扯开领带,将手指放在了衬衫扣子上——其实两人在家的时候,他没少见云颢只穿衬衫或者单衣,但是美男现场脱衣这还是第一次——余宸明瞬间瞪大了眼,脸上热归热,颜控的本能让他绝不能放过眼下每一个画面:啊,他老板那宽肩、大粗胳膊,两块胸肌和六块腹肌,简直是超出他想象的完美的结实肌肉线条——余宸明的口水差点从鼻子里流出来。   云颢本来还想调侃小孩一句喜欢你看到的吗?但余宸明眼光直勾勾火辣辣,半点不藏掖,倒是让他这话显得很没必要了——他笑了笑,倒是很喜欢小孩眼中的迷恋,展现身体和魅力本来就是alpha求偶的原始本能。   不过,他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自己克制且清醒:今晚他不打算迈过线。   云颢走过床边,捏了捏小孩的耳朵,说:“明早不是还要录节目?早点睡。”   余宸明眼神忽然开始游移起来,像是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了一下。   前台很快就送了睡袍过来,余宸明朝浴室里喊了一声,反手把睡衣挂在了浴室门里头的把手上。然后,他钻进被窝,掏出手机刷了刷——社交软件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消息,他扫了一眼,网络传播的速度就是快,现在国内还是早上呢,自己陪同爱德华出席电影首映礼的事儿就已经有热搜话题了。   但他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去看自己的热搜,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他老板的身体:除了完美的肌肉之外......方才他的表情有没有控制住?   ——他之前见过老板小臂上一些浅淡的疤痕,但此时才得以窥见全貌:他老板上半身那些,在胳膊、肩膀和腰腹上的深浅不一的痕迹——怎么看、都无法用极限运动来解释。   那根本不会出现在寻常人身上;伤疤有长的、短的,飞快一瞥中,余宸明甚至还注意到云颢左臂上似乎还有一个圆形的疤痕;他不太确定,但在影视剧里看过,那看上去非常像是枪伤。   余宸明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闭眼想着:正常娱乐公司老板身上怎么会有枪伤?难不成......云颢还有黑帮大佬、上战场,或者通缉犯之类的过去?   他知道家里书房,云颢平时办公的书桌,右侧第一层抽屉带锁。有一次他去送饭的时候正好看到云颢从那层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重要文件存在电脑里上锁,其实也很正常,但就在笔记本电脑的下面,隐约闪过一个黑色的东西,电脑的壳子和那玩意儿碰撞,发出金属质感的闷响。   那似乎是一把手枪。   但也可能是他看错了,只是个黑色的铁盒子,或者拿来威慑用的假枪,有钱人家有一个这样的东西似乎也不奇怪,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他所过去生活的安全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多想。但现在,这个记忆片段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似乎在隐隐暗示着,他也有可能没有猜错,那确实是一把枪——云颢是那本小说里的大反派。他是不是低估了所谓“反派”这个设定的实质?说起来,在模糊不清的久远记忆里,小说的反派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退场的?   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杨景维和柳越根本没有能力击败他,那么,所谓“意外”具体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是不是和那些身上的伤疤有关?   余宸明思绪有些混乱,缩在被窝里奋力回想着剧情,同时有些懊悔:刚才明明他老板脱衣服时候是最好的询问时机,但他脑子里一乱,只想着不要被云颢看出他的异常,于是给错过了。待会儿云颢洗完澡出来,他就该立刻问问......可惜,他忙了一天,闭眼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等到人洗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云颢其实一般也不会在浴室里呆这么久,主要是在里头接了个电话,是威廉打来的,责怪他说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云颢本来想直接把电话挂了,但对面接着开始说起了正事。   ——本来,威廉也是刚从出差地方赶回来,因为他说要来这小城,所以也过来准备面谈些正事儿,结果因为他久久和小孩不见,一时兴起便带人走了,让威廉捞了个空,算是他的不对。   威廉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责怪听起来更像是调侃,调侃中又夹杂着真切的惊奇——他说了后天临时要去见几个议员,抱怨了一下这些迂腐事儿多的混球们,偏要赶在他们收购之前过来表态,又搬出反垄断法来讲道理,心里巴不得他们多给点好处堵住自己的嘴。   类似的事儿也不是第一天发生了,云颢没什么表情,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问他出差的战果如何,办好了,他们可以转移百分之十的工厂,便宜、廉价,且对这边只关系zheng绩的议员老爷们无言的威慑。对他们来说,从来没有什么必需品;他们才是所有人的必需品。   聊完了正事,威廉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要把你未婚夫也带着去开会?”   “当然不是。”云颢立刻皱着眉头否认。   “哦,我以为——”威廉顿了一下,“那你安排好保镖了?你不在的这些年,讨厌你的人可没有变得更少。”   刚才云颢就在和John说这件事,但他没有回答威廉的话,只冷冷道:“明天一早我就会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流过他上半身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曾经爱德华对他说:“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的话,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他尽力在做,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比如他身上的这些伤疤。很遗憾这本该是个更加亲密和温存的夜晚,不过也因为如此,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机了。所以,他要试探,看小孩的反应来决定他下一步该如何回答:是“极限运动”,或者是“年少时犯的一些蠢”。   他从门把手上扯下睡袍穿上,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余宸明躺在床边一角呼吸平稳,已经进入梦乡了。   这是......没发现?还是心太大?   云颢无奈地俯下身,发现小孩睡得很熟,只是眉头还轻轻皱着,压着一点疲惫。他自然不会把对方叫醒,干脆也上床后关掉了灯。   黑暗中,余宸明似乎是能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源,云颢还没伸手先把人抱过来,小孩就自己一个翻身滚到了他身边——云颢收紧手臂,小孩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样,这让他感到安稳,压在内心一角的烦躁情绪,此刻才因为怀中的实感而终于有所缓解。   他摩挲了一下余宸明的后颈,那块皮肤温热而柔软;但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咬住下唇,最终在淡淡血腥味中入睡。 第63章   余宸明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可能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整夜都在梦到过去的事儿。   当初他看这本abo娱乐圈小说的时候,他出道差不多一年多了,虽然仍然在触碰梦想的路上,但没少遇到一头冷水从头浇到脚的事儿,也曾自我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偶像。他的父亲并不支持他,见面了也不提,提了只会说些难听的话,只有他的姨妈会经常关心他,来看他的演出。   所以可想而知,当他得知他姨妈意外去世的消息,他如遭雷劈,第一个反应是:骗人的吧。第二个想法是: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如果是一场梦的话该有多好!   他工作地方附近没有机场,他不得不夜路开车四五个小时去机场赶飞机。上了高速公路,就开始下雨,他开上一段山路,前头是大货车,他把速度放慢——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他父亲。   他刚摁下接听键,就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轰响。当下他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前头的大货车忽然急刹,红色的尾灯一晃而过,然后就是剧烈的碰撞和冲击,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扯掉。   ——他听到的轰鸣声是山体滑坡,再加上雨水打滑的道路,他的车被紧急躲避,但却失去控制的大货车不断压向山崖的栏杆。   这是梦吧?他能感觉自己正在看着、感受着——就像是读一本小说,无法控制也无法插手,故事进行到了最可怕、最高潮的时候:死亡时刻。   他痛苦而急促地呼吸,视线变得阴暗斑驳,在刺耳的轮胎打滑声中不断地有破碎片段涌入,像是走马灯,面上覆盖着白布的病人,在练舞室闲聊的队友,站在会议室外打电话的父亲,震动的手机,小说,小说里有很多人在街道上,街道看上去很眼熟,他以前在这里......对、录过节目。   有一辆黑色的车在街边停下,下来两个人,他认识其中那个高个的、他只看到背影就知道自己认识他——为什么?   高个的男人向着建筑物迈开步子,几个西装的保镖迎过来。天色微微暗淡,但是路灯还没亮起,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在和自己的男朋友在吵架,几个穿西装的白领在街边的咖啡店说话,马路那头有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跑过来——然后、从运动外套的里面掏出了一把枪。   黑帽子朝高个男人的后背摁下了扳机。   一甩而过的红色尾灯像是喷溅的血,他在翻滚、挤压和撕裂的失重感中感受到巨大的恐惧,将他打碎,只剩下轰鸣的尖叫:不,不!   他看到人们围聚在一起,惊恐且慌忙地呼喊医生;在这其中有庆幸的人,在接到电话后睁大了眼,一把抱起同居的爱人,大叫着:柳越,天啊,你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杨家的——!   余宸明想:如果这是梦就好了。   汽车滚下山崖。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睁开眼睛。   有一分钟左右,余宸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恐惧浸染全身,无法控制地溢出生理性泪水。   梦的内容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他只能模糊想起自己又梦到了之前出车祸死的时候,但是这一次梦给他留下的感受要比之前的还要难受,于是缩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哭了一会儿,然后理智才慢慢回到脑子里。   床的一侧已经空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看来云颢已经离开了。他摸起了枕边手机,看到云颢给他发的信息:上午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让他好好休息,节目录制完会派人来接他。   余宸明盯着老板的头像和信息,没由来地生出一点被抛弃的难受......这也太矫情!他迅速地把这样的想法甩出脑海。昨天晚上云颢留宿了,俩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可能大概应该能有点什么,可惜的是他早早睡着了。   对、他本来还有事情想要问......对方身上那些伤疤,那个好像枪伤一样的——余宸明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是John。   勤勤恳恳的秘书兼经纪人怕昨天两人晚睡,今天节目录制又要整整一天,所以过来问问余宸明醒了没。   今天起的确实要晚了一点,余宸明慌忙地跳下床,随手拿起外套给John开门,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进洗手间洗脸收拾,再出来的时候妆发老师也来了,John当然注意到了他有些红的眼睛,但昨晚老板和他对象在同一张床上干了啥,他也不敢问,能做的只有先叫来化妆师,然后让酒店直接把早餐送进房间里来。   节目录制很快开始,余宸明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把早上噩梦的奇怪情绪都打包扔到脑后去了,恢复到精神活力的样子,在酒店大厅和各位嘉宾打招呼。   温蒂是第一个给予他热烈夸赞和贺喜的人。她说看了他和爱德华两人的红毯造型,她本来都已经不太相信Andre这两年的品味了,但昨天那套让她回心转意——大概这些设计师彼此有什么社交圈,然后她压低声音,恭喜了余宸明签了Moth的代言。   余宸明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恭喜,回以道谢。   小孩眼睛湿润润的,裹在围巾羽绒服里的模样乖巧极了。但温蒂知道,这个一年前还能称得上默默无闻的小偶像,现在却能一步登天,绝对不止“运气好”;她作为设计师,也没少在上流社会接触过名流明星,但眼前的小孩给她的感觉仍然非常特别。   “Moth有个新上任的设计总监,叫杰森,”温蒂忍不住说,“我觉得他会很喜欢你的。”   余宸明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一会儿爱德华也到了,先摸了摸小孩的身板,看他气色还可以,眼中闪过一点惊讶,随即就升起几分揶揄:看昨天离开那个匆忙劲儿,他还以为会——看来云颢比他想象中谨慎得多啊。   余宸明不知道爱德华这会儿在想什么,因为一见他就很不好意思:毕竟昨天明明一起去的,结果他自己先回了。不过他想起一件事:之前录综艺的时候柠柠跟他说过,爱德华是老板的朋友牵线搭桥邀请来的,现在想来,这个“朋友”难道就是那位红头发的威廉?   本来他该跟着金弘哲完成他的任务,但忍不住好奇心,跟着爱德华屁股后上了车,问他是不是认识昨天那位威廉先生。爱德华给予他肯定的回答:当然,威廉是他的远亲,因为住得近,他几乎是从小看到大的。   余宸明继续好奇:“那你知道,他们俩......认识很久了?”   爱德华点头:“他们做了十多年的朋友了。”   十多年的朋友,那确实很久——哎,昨天晚上他就应该答应威廉的邀请的!他真的想更多、更多了解云颢过去的事儿。   爱德华看穿了小孩的想法,想到昨晚威廉来找他聊天,想着: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毕竟那家伙对你的好奇也一样不少。   节目组把大家拉到了昨日完成任务的地点,开始最后一轮的挑战。余宸明已经做完了六个任务,且完成了所有地点的打卡,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本来这个任务他是再打算和金弘哲一起做的,多刷刷好感度,好到时候忽悠对方投票,结果这会儿却上了爱德华的车,他也不好再临时跑去找自己的任务对象,只好乖乖地和爱德华一起做最后的双人任务。   目前和他进度一样的有爱德华和金弘哲,所以只要两人完成任务,那就算他赢了。   余宸明喜滋滋地跟着爱德华,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却万万没想到,却是金弘哲比他们还快,仅仅领先了他们十分钟完成了自己的单人任务。   节目组把他们送到城堡前的草地上会和,余宸明还有点懵,因为自己明面上的任务就这么失败了——问金弘哲到底是什么任务做得这么快,金弘哲拘谨一笑,说是体力任务。他这才恍恍惚惚,原来之前和人家组队是自己拖了后腿:这家伙长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实际上却是个体力王者!   不过想来也是,人家男团实力C位,在舞台上唱跳三小时演唱会都不带喘的,那必须八块腹肌体脂率健康。   三个人在草坪上坐了好一会儿,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等其他嘉宾完成任务,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后,三位嘉宾一起来了——两位女嘉宾做任务的时候遇到了点难题,苏建雄经过,顺便帮了个忙,所以才一起来的。   导演宣布:他们之间有隐藏身份并没有第一个完成任务,所以要开启投票指认环节。   嘉宾们很疑惑,不是隐藏身份的嘉宾没第一个任务就已经失败了,怎么还要投票呢?导演则回答:因为隐藏身份的嘉宾的个人任务还在继续。   嘿,居然还玩这套!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抱怨者,而余宸明悄悄吞了下口水。   第一个完成任务的金弘哲这下就确定是安全的,苏建雄还很惊讶,反复确认:啊?他不是那个有隐藏身份的吗?我以为就是他!   六个人开始投票前的热烈讨论;做了这么几天的任务,他们也发现了,抽中的各个角色在历史上都有逸闻,隐藏身份应该都与这些真实故事有关。苏建雄之所以猜测是金弘哲,就是他认为“王子”说的就那位历史上建造了城堡的国王与情妇的孩子,后来也成功加冕,但是中年后却愈发残暴,公然与教廷对抗,作风奢靡,杀人如麻,成为了有名的暴君。所以他就觉得“暴君”应该是隐藏身份。   刘晓是“国王”,国王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没太多变化,也是算比较安全的;温蒂的“神父”则是当年被成为暴君的“王子”所杀的一位虔诚教徒,后来被教廷封为圣人,也没什么太多怀疑的点。   怀疑的点落在了三位男士身上。   爱德华的“骑士”故事则是与“王子”同父异母的姐姐有私情,比如当时余宸明做任务时候看到的窗台红花,就是有关的骑士故事——这位骑士后来因为“王子”上台后把本来有正统继承权的姐姐“公主”囚禁了,所以暗杀“王子”未遂,最后被处死,有可能也算是有“暗杀者”所谓的隐藏身份。   而苏建雄的“大臣”很有可能是“国王”手下最有权势的一位国王右手,本来表现得是忠于正统继承权“公主”,结果后来临时反叛,改扶持了“王子”上位,所以也可以说是双面角色。   至于余宸明的“公主”,大家觉得,前是“公主”,后来是“囚徒”,在民间传说里还和后来“王子”的悲惨下场扯上了关系,虽然一直被囚禁,却也活了很长岁数,因此嫌疑一样大。   三位嫌疑人都自我辩护了一番,然后六个人各自到城堡中的房间进行投票。   余宸明难免有些紧张,宣布时刻,看见导演拿着麦克风说:“最后投票选出,具有隐藏身份的嘉宾是——” 第64章   “——苏建雄!”   苏建雄眼睛都瞪大了,震惊地指着自己:“啊?我?”   刘晓推搡着他,哎呀哎呀别装了。导演让大家自己举手说谁投了苏建雄,刘晓、温蒂、余宸明和金弘哲都举了手。苏建雄投的爱德华,爱德华投的余宸明。   金弘哲解释说,最后Amber说得很有道理,大家的历史故事都是有双面的,节目组肯定不会做那么明显,所以还是得看大家的反应——感觉苏老师最后去帮刘老师和温蒂姐,就很有那种做任务不是第一名失败了,然后去刷别人好感度的样子。   苏建雄气得对两位女士直摊手:“我怎么好心办坏事——我不够真诚吗?”把一旁的爱德华乐得不行。   大多数还是比较坚信自己选对的了——然后就听导演说:“恭喜!”一个大喘气,大家马上要欢呼,“隐藏身份的玩家,成功完成了自己的隐藏任务!不用承受失败结局,可以和第一名玩家、投票正确的玩家分享奖励!”   众人大为震惊,然后导演笑着说:“我们恭喜Amber!成功的小公主!”   余宸明蹦跳地欢呼起来:“什么小公主就不用了哈!——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诶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输了!”   刘晓很不敢相信,问说余宸明“公主”的身份隐藏身份到底是什么,导演回答道,是“女王”。原来大家片面的理解了“公主”的身份,以为公主说的只有王子的姐姐——但实际上这段历史里有名的公主是“王子”的妻子,也是别国嫁来的公主。余宸明最开始做任务时当地音乐盒特产故事里,国王送给公主的订婚礼物,所谓国王就是后来的“王子”。而国王成了暴君,后来被臣子所暗杀,这位远嫁的小国“公主”以惊人的魄力和手腕执掌了丈夫的权力,不久后就正式被加冕成了女王。   大家嗷嗷直叫,尤其是金弘哲,在得知了余宸明真正的隐藏任务后,摸着胸口,演了一下王子身份:“我那么爱你,你却欺骗了我——”   余宸明咯咯直笑,大声说:“你安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王国的!”   被迫背锅的苏建雄怒拍小孩后背:“你小子好啊!”得到余宸明讨好地道歉,又搂着长辈脖子给了个亲亲,苏建雄这才端不住地笑起来,同时好奇地问在场唯一一位投对的嘉宾:“你是怎么猜出是小安的?”   爱德华眨眨眼:“你没发现吗,他下午的时候可紧张了。”   余宸明最后那段误导大家的辩解其实没说错,历史人物大多都是双面的,要看到底谁是游戏中的隐藏角色,最可靠的还是看大家在游戏中的表现。小孩今天一直和他在一起,听到金弘哲拿第一后太紧张,后来又在辩论的时候把脏水泼给苏建雄,因此在熟悉他的爱德华眼中,还是有点太明显了。   大家都调侃,不愧是爹,确实是很了解哈。   爱德华、余宸明和金弘哲平分最后的奖励,导演给他们分发了一张精致的城堡晚宴邀请函;原来,在当地倡导和组织下,城堡里每隔两年都会举行一场从衣着到食物、从礼仪到流程都几乎完全复古的宫廷晚宴,很多学者和历史爱好者都会前来参加,有时候是发布自己的研究成果,有时候是主题晚会。   今年的主角当然就是爱德华、余宸明和金弘哲,于是立刻被送进了城堡的化妆室——余宸明又被按在镜子前,阵阵哀嚎,说这哪里是奖励,这不是加班工作。   投票错误的三位嘉宾也不是就此要打道回府,被安排着换上了打杂的衣服,加入了筹备晚宴的队伍。苏建雄摸着身上的麻布衬衫,震惊喃喃:好家伙,还得伺候他们仨是吧?刘晓和温蒂倒是适应得很快,跟着厨师背后学习了不少历史上的国王吃什么菜、喝什么酒的有趣知识。   夜幕降临,苏建雄跟几个士兵一起在门口迎宾,就看到各色各样漂亮大裙摆如彩色云朵一般飘来,他甚至还看到了外头停了好几辆马车。他问旁边的摄像,不会今晚只能站岗不能进场吧,摄像说那当然不能。而导演助理刚巧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对话,忍不住笑着凑上去和苏建雄说了几句,苏建雄一听,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他乐得不行,说:“那我肯定不能这么站着,谁来给我替一下,我先去看看!”   他说做就做,掉头往城堡里跑,摄像也赶紧跟上——他们穿过长长的舞厅,盛装的人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金色穹顶上绘满了艳色油画,大理石像的窗沿以金色浮雕和蓝色马赛克镶嵌的花纹装饰,在无数烛光掩映下,如同真正误入一场金碧辉煌的幻梦。而尽头的楼梯上,头戴王冠、手握权杖,身披白色裘绒披风的宴会主人正拾阶而下。   还记得礼仪的客人们立刻纷纷行礼,但像是苏建雄这样的外来人第一反应就是惊呼,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掏出手机拍照——原因无他,影帝就是影帝,爱德华完美的撑起了这一身装扮,怕是古代宫廷画家那些极尽美化的笔触,也无法描绘出眼前这个近乎理想模样的年长且威严的君主。   而跟在爱德华后头走下来的,自然就该是王子与公主。金弘哲靠阶梯栏杆,穿了一身黑底金边刺绣的短披风和羽毛礼帽,虽然亚洲人面孔稍显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好在个子高,体态好,仍然挺拔帅气——而他的旁边;苏建雄伸着脖子:诶,他可不就是来看这个的!   王子旁边的公主拿着一把羽毛扇遮着脸,恨不得把脸都埋进金弘哲的胳膊上。   公主——也就是余宸明此刻正在内心尖叫:啊啊啊啊他恨死节目组了!   几个小时前,工作人员把他拉进化妆间的时候说,隐藏任务成功了,但是主任务是失败了,还是得接受一下惩罚——然后哗啦一下,从衣柜后头拉出数十条大裙摆公主裙。   余宸明整个人都吓呆了。   啊?啊?他不要面子的啊?你们是不是打从他一开始抽到“公主”这个隐藏任务的时候就开始计划着事儿了?!   余宸明强烈反抗无果,隔壁爱德华和金弘哲听说了都过来看,他没良心的爹甚至亲自帮他挑了一条裙子,说这条和王子的最配。   他能怎么办呢,这节目组都是大佬,只有他一个没有人权的小偶像瑟瑟发抖做打工人,绕着衣架跑了几十圈,最终还是被逮住,痛苦地把裙子给换上了。   他年纪轻长得小,可爱的样貌本来就有具有模糊性别边界的特征,除了个子高胸口平以外,打扮起来和小姑娘确实没有太大分别。爱德华没选那些漏肩又漏胸的裙子款式,挑选了一条宫廷公主裙,胸口为了遮掩平坦胸部的夸张蕾丝感觉能把余宸明脑袋都淹没了,而提着那裙撑下的巨大裙摆走一步路,他根本看不到自个儿脚在哪儿。   可周围所有人都说,好看,好看,好看死了,宝宝你就是今晚最美的公主!   余宸明气得嗷嗷直叫,晃晃悠悠的跟个暴躁的洋娃娃似的,敌不过熟人嘿嘿笑着掏出手机咔咔一通拍。   于是,他们的国王爱德华这会儿面带微笑,一副儿女双全,江山在握的气势,举起酒杯,还用古英语说了一段流畅的祝酒辞,然后宣布晚宴开始。   小型乐队在旁边演奏着悠扬舞曲,众人享用美食,相互聊天问好,或者邀请跳舞,人人面上都洋溢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只有余宸明,皱个小脸,在餐桌后头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东西。刘晓和温蒂一个穿着女仆装,一个管家打扮,也笑呵呵地凑过来要和他合影——余宸明实在不好拒绝两位年长女性,拍照片时装可爱摆poss熟悉营业,手机一撤就小脸皱起,把苏建雄乐得前仰后合。   导演组建议大家去跳个舞,能在古堡里跳舞的经历少见。刘晓跟苏建雄跳了一曲,又和爱德华跳了一曲;温蒂不太擅长跳舞,倒是对服装很感兴趣,拿着手机一直咔嚓咔嚓拍照。金弘哲和客人里的粉丝合影完后,回头看余宸明还缩在后头吃,在工作人员小姐姐地撺掇下,笑着走到对方面前,伸手问:“Would you dance with me,princess?”   旁边工作人员小姐姐看准了角度和热度,赶紧拍照。但余宸明这回气呼呼地看他,呲牙咧嘴地拍他的手,狠狠:“不跳,不跳!”   导演和助理在旁边说风凉话,哎呀打扮得这么漂亮怎么不跳舞。爱德华挽着刘晓走过来,说:“你这么邀请不对。”然后亲自示范了一下,向余宸明伸出手,眨了眨眼,“我可是你的大粉丝,Amber,今晚我有幸能和你跳一曲吗?”   余宸明一愣:姜还是老的辣啊!他爱豆的营业DNA动了,要是为了粉丝服务,区区女装算什么——再来他也确实不好拒绝爱德华,撇了撇嘴,应下了。   爱德华牵着他进了舞池,和他小声说:“之后拍片子的时候也得跳舞,习惯一下,嗯?”   余宸明这才想起来,对,之后他们要合拍的剧本里确实有这么一段——《世界角落》的拍摄明天上午就结束了,他问爱德华:“那明天下午我是和你一起走,还是——?”   “跟我一起走吧。”爱德华说;都是要去F国的首都,本来就顺路,路上他们还可以对一下剧本。   啊,不过他老板说好像要来接他。余宸明还想问问之后的安排,却看爱德华微微一笑,弯腰朝他行礼:“my princess......may I?”   余宸明微微一愣,很奇怪,爱德华的笑容仍然亲切快活,但在金色灯光的掩映下,有一瞬间他好像觉得眼前的年长者好像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舞曲已经响起,他弯腰回礼,而后和爱德华跳了最后一曲——女步其实很好跳,只要跟着男方的引导就可以,而爱德华显然也是跳舞的一把好手。   金色的舞厅里,灯火璀璨,舞曲悠扬,裙摆翩飞。在众人的欢笑和掌声中,节目落下了帷幕。 第65章   第二天,他们在小镇附近的远近闻名的雪山山顶餐厅上欣赏雪景,吃了最后一顿午餐后,嘉宾们谈谈节目录制感想,展望未来,传播一下正能量,这一期的《世界角落》的全部录制就结束了。   余宸明和金弘哲加了联系方式,还在ins上互相关注了,都想着以后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金弘哲还问他:“以后是想要去国外发展吗?”   余宸明惊讶:“啊?为什么这么问?”   金弘哲眨眨眼,指了下爱德华的背影,说你前天和莱特先生去参加首映礼的事儿,已经在外网传遍了,你没看吗?   余宸明还真没看,昨天录节目回去后,想到马上要拍的mv,赶紧又翻出剧本学习揣摩了一晚上。柠柠倒是有在他们工作群里兴奋地转发了好多条微博,但都被后来的聊天刷上去了,他也没点开。   于是他先打开微博,本来习惯性用小号,但想起早上柠柠才问他说粉丝已经破六千万了,差不多到了营业发福利的时候,所以他切了许久没登的大号。消息栏照样是爆满的,三天没网上冲浪,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界,所以他赶紧补起课来。   点开微博热搜,就发现和自己有关的就挂了三个,一个#世界角落录制结束#,一个#宁珂道歉#,还有一个#红毯绝美造型#。   第一个话题是不知道哪个有资源在手的营销号搞到了他们昨天录制结束的路透。余宸明心里一咯噔,不会他的羞耻女装就要暴露了吧!——好在只有他们在城堡外面排排站的照片,没透出他们在城堡里的宴会,只是因为综艺自带热度轻轻松松地刷到了排行榜前五。   而第二个,则是因为前天海岛上那期节目播出了,节目组剪辑出来的正片保留了他掉海的那一段,但是没有放出是谁把他推下水。之后,他一直在发烧也没做任务,基本也没露脸,只出现在了大家的关心中。当天节目播出的时候这个热搜下面基本上都是粉丝的关心、对节目组安全防护的批评、旅行安全的讨论等等。但是前天晚上,宁珂忽然发了一条道歉的长微博,大意就是自己当时没有好好照顾余宸明,十分愧疚,下次一定注意安全之类的内容。   余宸明点开长微博看了看,宁珂的道歉看起来词句诚恳,但却模糊了自己的原因,显得如此无辜,却因为自己的责任感而要担责——这直接导致下面女影帝的粉丝一边安慰蒸煮,一边开始责骂余宸明半夜出海没有安全意识。然后也有不少营销号编了宁珂这些年甜美亲和的形象,含沙射影地对比得出结论说余宸明因为节目大火就开始耍大牌。而紧接着更是有知情人说,原本宁珂该是节目常驻,但在这期节目录制后就不再出现,据说是和节目组交恶了。   于是这直接导致了#宁珂道歉#几乎要变成了余宸明的黑热搜,小偶像还在成长的粉丝群体战斗力还比不上实力演员,很快关键词进去就是一片骂声。本来眼看着事情要变得无法收拾——可当天,也就是国内的清晨,余宸明陪同爱德华·莱特出席了《Golden Bullet》的F国首映礼。   当时国内的电影博主正在直播,把两人的到场至离场全程几乎拍了个完全。黑衣的年长者、白裘的小少爷,相携走过红毯,在聚光灯下附耳交谈,随手一截图就是一张高级精致的时尚画报。   首映红毯,国际影星,高定奢牌;如此星光璀璨的场合,余宸明置身其中,好像最不适合的一个——但他又表现得如此适合,适合到外媒报道的时候,甚至把他误认为国内顶流周啸林。   网上一片震惊,红毯因为是电影场合,所以直接出圈,讨论更加热烈了;周啸林的粉丝都下场,大粉挂起蒸煮数据实绩,阴阳怪气余宸明糊咖碰瓷。但长了眼的路人也都能看出来,可在那红毯场合穿高定的人可不是你家蒸煮。不少娱乐圈营销号都已经开始复盘余宸明飞升之路,把之前对方背后金主的黑料拿出来又开始炒——只有一些时尚和电影博主狠夸一通红毯造型之后,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影帝真的和小孩关系好,带人走走红毯呢。   因为对爱德华·莱特略知一二的人都知道,其人父亲从政母亲有爵位,自己却年轻叛逆偏偏要去娱乐圈,拍了两部电影后就凭借对配角的出色演绎而获奖,之后出演荧幕经典角色无数,有过寥寥烂片,却也力排众议捧出过惊世之作,留名影史。这样的人不缺财富名利,而上赶着巴结迎合之流更是数不胜数;他喜欢什么人,愿意带什么人走红毯,愿意为什么人弯腰听话,那自然是那人有这样的能力。   总而言之,国内的社交媒体这两天真是热闹极了,余宸明一时半会儿都补不完课,只能草草把话题里的热门微博看了一下。好的坏的,夸赞的难听的,因为太多,所以都不进他的脑子——也只有看到有爱德华粉丝顺便在科普影帝过去轶闻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点进去看了看;呦呵,没想到他看起来稳重且无所不能的爹,读大学的时候也干过喝酒上头裸奔,被记过的蠢事耶。   旁边的金弘哲看他似乎全然不把网上热搜和负面言论当回事,心态出奇的好,开始有些怀疑这小孩莫不是真的和爱德华有什么血缘关系,不做爱豆就要回去继承百万家业之类的。   余宸明快速地补完课,回到自己的微博首页,上一条微博还是前几日的街头直播,他点开评论翻了几条嗷嗷叫的粉丝,然后举起手机招呼饭桌前的大家来了张自拍——他套了个相机自带的滤镜,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手动艾特了所有人,一键发送。   粉丝们立刻冲到评论区,尖叫着”啊啊啊啊新鲜的崽““拍摄结束了嘛”“是全家福啊啊啊”“起猛了,竟然在我现担的照片里看见了我的前担”,不断涌入,一刷新已经有百来条。然后余宸明慢吞吞地编写录制结束的感言,但是想了半天都是:好玩,下次还想来。   吃完饭后,嘉宾们互相告别。苏建雄特地和余宸明过来打了个招呼,半个月后他们就要进《龙于九天》的剧组了。不过和他不同,苏建雄是主要角色,基本全程都要在剧组,不过他还是嘱咐小孩要按时来参加剧本围读。   余宸明跟着爱德华下了雪山,下面John和Duke已经等着了,他们安排了两辆车,Duke拿着行李坐在前面那辆,John开车带余宸明和爱德华坐后面一辆。开车得有三四个小时车程,时间充裕,余宸明就拿出马上要拍摄的剧本和爱德华讨论了起来。 第66章   爱德华的电影《Golden Bullet》讲的是上世纪军火商和黄金珠宝的故事,电影女主角是后来Moth创始人的母亲,而男主角则是有名的军火商,因为尤为钟爱珠宝,所以和刚从珠宝设计专业毕业、且身为当时名媛小姐的女主角意外结缘——男主角出身很低,靠当时倒卖私酒起家,晚年口述人生的时候,谈起过自己对珠宝的痴迷缘于他的父亲。   而这段关于他父亲的故事,就是Moth一支系列珠宝作品的灵感来源。他们要这次拍摄的概念型宣传片、也可以说是广告,就是要来讲述这个故事。   电影男主角的父亲、也就是爱德华要扮演的角色(余宸明:我演我自己的爹哈哈哈)是个街头混混,因为生活窘困,因此渴望金钱与名誉。他经常路过的街口附近有一家珠宝店,橱窗里哪些闪烁的珠宝,仿佛存在在另外一个世界;谋划许久,他和同伴一起打劫了那家珠宝店。在混乱局面之中,他挟持走了珠宝店主人的儿子。他想索要赎金,独吞珠宝,于是枪杀了争抢的伙伴,与被挟持的对象一起开始逃亡。   余宸明演的就是珠宝店主人的儿子;受过良好的教育,娇贵、聪明,却可怜,不得不和年长的亡命之徒朝夕相处,如同那些被抢夺的珠宝,粗鲁地塞进肮脏地口袋,还滚落污泥。年轻人忍不住去阻止、保护这些珠宝:高级珍珠不应该直接用手触碰,蓝宝石寓意忠诚与真理,红宝石则象征热情的爱,钻石坚硬,黄金柔软.......亡命之徒被吸引了,一如他曾经在肮脏街道上眺望的那些上流阶级所居住的金色舞厅,水晶灯摇晃,折射出奢靡的幻梦,他想成为、想要得到;甚至开始幻想逃脱之后,他们可以卖掉这些珠宝,在异国拥有幸福生活,他可以买下很多的舞厅,很多的水晶灯......他几乎要成功了,在年轻人的帮助下,瞒天过海,甩掉警察和同伙的追捕,只要潜入驶向大海彼岸的邮轮,他就能彻底摆脱一切——!   但金色的幻梦背叛了他。   年轻人的顺从乖巧,都是害怕他怀里的抢与刀。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逃脱的那一刻,年轻人甩开了他的手,而相熟的船主冲上来要抓他,警察远远地掏出枪、扣下扳机。他攥着胸口跌入海水的时候,最后一眼则是年轻人披着毛毯、被人所簇拥,冷冷地看着自己跌落海中......如一粒漆黑肮脏的石子。   但亡命之徒活下来了。他的胸口藏着一块红宝石,子弹打在上面、留下裂痕。他最终找了另外一艘船爬进去,苟活下来,到达新大陆后卖掉了口袋里仅剩的珠宝、换了新面孔,甚至还娶了一个女人,有了一个瘦小的孩子;他做事狠辣,总能得到钱,却也留不住钱,但是身上却始终带了一个小盒子,里头有一块碎裂的红宝石。他的孩子为此而着迷,甚至偷偷趁他醉酒的时候偷了一小块碎片藏起来,结果被亲生父亲差点打死。   小孩一直记得那块鲜红的、美丽的宝石,等长大之后,他遇到深爱的女人,在战火中转述了这个故事,而女人将其画在纸上,并将其命名为“Broken Heart”,而后成为奢侈品品牌里一直历久弥新的一支珠宝系列,其特点就是破碎、迸裂与凝固的时间。   余宸明当时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的想法是:嘿,真不愧是Moth,这故事拿来居然能拿来拍广告。不整什么爱情恒久远,真情不变的内核,而是还原珠宝与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贪婪与背叛——也正是因为设计中所蕴含的悲剧与欲望之美,所以这一个系列的珠宝长盛不衰数十年。   因为呈现方式是音乐为主的概念片,所以演员的台词其实并不多。余宸明在车上对了寥寥几句台词,爱德华非常细致地纠正了他的一些理解错误,通过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将他带入情绪;这样宝贵的学习机会不可多得,他立刻沉浸进这每一分每一秒,而等车到达首都A城,停在一家酒店前,John请余宸明下车时,他还多有恋恋不舍。   爱德华在F国有房子,所以回家住。而眼前这家酒店是云颢现在住的地方,外面看上去挺普通低调的,余宸明跟着John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倒是别样豪华——云颢不出意外订的是顶楼的套房,整整一层楼,三分之一露天,还有个巨大的无边泳池。   余宸明把行李放下,房间里转了一圈——怎么说,每当他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见识够多的时候,这些有钱人们总是能带给他新的震惊。他忍不住转头问John这房间多少钱一晚上,John笑了笑回答说,这酒店本身就是C总的。   哦——余宸明了然。很好,很霸道总裁,他真的活在一本狗血abo小说里捏。   John离开之后,余宸明就在房间里转了起来;虽然酒店客房服务每天会来打扫房间,但是这房间的居住痕迹实在也太少了一点——云颢应该是住在靠近门口等卧室里,余宸明看到他的几件衣服放在床上。但那应该不是主卧。主卧应该是有着一整面落地玻璃窗,一拉开直通无边泳池的那间个房间。   余宸明把行李拉进了主卧,在玻璃窗前望着游泳池,有些可惜大冷天的不适合游泳。不过他还是要热热身,家里有练舞室,他每天都会去热身练练,而在外工作的时候,他也会尽量抽空去借健身房去练习。健身房就在隔壁,他正好听着上周孟理刚给他发的新曲,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而后又简单地构思了编舞。   天已经有点黑了,但云颢还没回来,余宸明去洗了个澡,倒在沙发上刷手机等晚饭安排,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宸明模模糊糊地听到周围有响声,睁开眼睛,看到云颢正在拿着外套要往他身上盖。见他醒了,云颢轻声说:"吵醒你了?沙发上凉,回床睡。"云颢几分钟前刚回来;本来差不多半小时前给余宸明发信息,说订好了晚上的餐厅,但是余宸明没回,他就猜小孩是不是睡着了——果然如此,一回到酒店,就看到余宸明裹着睡袍,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在沙发上睡得香极了。大概是忙累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他就发信息让秘书取消晚上预订。   余宸明虽然眼睛睁开了,但还没完全醒,抓着云颢的外套往里缩了缩。云颢见他这模样,无奈地弯下腰把人抱起来,亲自送回卧室。   酒店的房间对他来说不过是睡觉的一张床,所以他之前选择了靠套房门口的卧房休息,但看到小孩把行李背包放进了主卧,他便也把人抱进来,放在床上。   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余宸明脑袋里还迷迷糊糊的,他一手抓着身上散发着沉香气息的外套,一手抓着云颢的手腕,也不太想松开,于是轻轻地晃了一下,迟迟地问:“回来了?”   “嗯。”   “我等你等了好久.....”   手指缠绕着他,又热又软,带着无意识地渴求。云颢感觉心脏上有羽毛来回扫似的发痒,本来打算去让酒店安排客房晚餐服务,现在却无法迈开脚步,干脆坐回了床上.....他用手托起对方的后脑勺,缠绕发丝,如被食物香气引诱着弯下腰,咬住了小孩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从下章开始入v啦,周六连更哦www不知不写了这么多章,真的很感谢大家来看我流水账小甜文(准备开始在边缘试探 第67章   余宸明没招架住云颢的深吻。   他本来就睡得迷糊,还没完全清醒,而男人的气息实在太有侵略性,压制着他、不住地索取渴求,好像要的已经不止是肌肤相亲的一个吻,而是更加深入的骨血.......他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眼角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水,身体无法控制地软化、屈服,本能地朝入侵者敞开,连轻微的呜咽颤抖都像是企求着垂怜。   云颢的手伸进了他单薄睡衣的下摆,顺着腰线一路向上,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战栗。余宸明头晕目眩,胸口滚烫,被过载感官冲刷的大脑里浑浑噩噩地想:他们不会现在就要在这张床上......宝贵的第一次,这样是不是有点潦草?   但前两天睡同一张床的宝贵机会不就错过了!   余宸明攀着男人的脖子,很难说自己没有期盼和渴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空气中浓郁的沉香香气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样,每吸入一点,他就觉得身体更软、更烫。   但是云颢在即将过线的时候,堪堪控制住了自己。   男人也粗重地喘息着,浅灰色的眼睛因为情欲涌动而变得很深,垂下眼时,左眼那颗痣都有些发红。他抚摸着余宸明的蝴蝶骨,哑声说:“别勾我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余宸明迷迷糊糊地:不是什么时候?   云颢抱着他,嘴唇贴过小孩湿润的眼角,又亲吻他浅色的头发,怎么都尝不够——异国酒店的大床柔软,灯光昏暗,缩在他外套里的余宸明,在深色的床单上露出白皙的脚腕。   他真应当去定制一条黄金的脚链,把一头铐在床脚,一头铐在这细细脚腕上;哪里也不能去,只能永远锁在他的床上,依靠着他的庇护而生。   一瞬间,云颢已经整理出将想法变为现实的途径:其实并不困难,他只需拿走通讯设备,对外捏造一起车祸,搞来一具相似的尸体作为代替。医疗记录当然也可以被替换,抹去痕迹,本来他以前就没少做过这样的事......这里是异国他乡,所以余宸明只依靠自己,根本无法轻易逃走离开。意外突如其来,而小孩的熟人们纵然悲伤,但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他们不会觉得可疑,他的那些家人说不定都不会过问。然后他就可以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不、不行。   云颢想:这不合适。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他的手指搭在余宸明的后脖颈上,轻轻摩挲;除了眼底一点红和西装上杂乱的皱褶,他看起来和平日里坐在书房里开会没什么两样,低声说:“......我有点饿了,准备去叫客房服务,你要不要也起来吃点什么?”   余宸明胳膊还搭在男人肩膀上,一点儿不知道自己在被监禁的边缘走过了一圈,只听到对方说这句话,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从情迷意乱里醒了过来:不是时候——说的是得吃完饭才到时候?   他顺手捏了捏他老板那结实的肩膀和胳膊,诚实地嘟囔:“要是吃饱饭了再来,感觉我不一定能行......”   云颢可把他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愣后,心里升出点带着瘙痒的怜爱,刚想说些什么,但余宸明已经一个翻滚从他怀里溜走了。   “我看房间不是有厨房,能让酒店送点食材来吗?”余宸明彻底清醒了,看时间已经挺晚了,确实该去好好吃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至于我的份,能让我看看菜单不?”   云颢照样是吃什么都行,余宸明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外头灯火透明的城市夜景——怎么的也算是两人第一次出国同游吧,不得整点正式的好吃的?酒店很快就送了新鲜的食材过来,于是他兴致勃勃地做了烤羊排,下头垫了胡萝卜、土豆和腌好的洋葱,放在烤箱了烤了三回,滋滋冒香油。外国酒店房间里没有电饭煲,他还专门还从酒店厨房借了过来,米饭上搁了玉米、青豆、切碎的香菇和剩下的洋葱,一颗大番茄切两道放进去,加点油、盐、黑胡椒末,盖好盖子摁下开关,然后就等开关跳起。拿着米勺把熟透的番茄一搅一拌,就是一大碗鲜美的番茄拌饭了。   不过他在烤羊排上花了太长时间,酒店做好的饭菜都热了两回,他这边才完事——端上餐桌一看,好家伙,桌上已经摆上了云颢帮他点的、据说是酒店厨师招牌菜:鹅肝鱼子酱,迷迭香牛排,银鱼沙拉,西班牙烩饭,搭配不知道几几年的葡萄酒,而反观自己一锅端的番茄饭,烤盘上的小羊排——边缘还有点黑、似乎有点烤过头了。   余宸明感到丝丝尴尬,心想待会儿人酒店服务员来撤盘子的时候,不得以为我苛待咱老板了,不给人吃好的。于是把自己那精致摆盘的鱼子酱鹅肝推过去点儿,说:“你也吃,吃点。”   云颢倒也不推卸,而是自然地凑过脑袋、张开嘴巴,等着他喂——余宸明切了一块送进去,云颢吃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看出来应该是不太喜欢。   他老板这挑嘴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呢?余宸明吃了几口盘子里昂贵的西餐,味道要比云颢第一次请他吃的那家餐厅要好。不过,他也就是吃个新奇的滋味,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可放着浪费,干脆全都喂给他老板——只要是他喂的,云颢来者不拒。   我这勺子要是带着毒药的勺子——哈哈,他老板不会看都不都看地吃下去吧?   余宸明这边走神,不小心把勺子里的东西撒出去了点儿,下意识地用手去挽救,结果全粘到了手上。他“啊”了一声,赶紧抽纸巾擦擦,不想云颢忽然捉住了他的手,然后低下头,舔掉了他手指上的食物。   一点潮湿的温热卷过指尖,奇异的触感让余宸明敏感地将手指蜷缩,但下一秒回神,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发热——而云颢偏偏还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盯着他的眼睛,舌头舔过唇齿。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半沉入落地窗外的无边夜色,一半映着摇曳的烛火;黑与红之间,带着一抹惊心动魄又锋利异常的艳色。   余宸明脸红耳热,心跳不自主地加快;打从一开始,他就太吃老板这张帅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仅仅是这些暧昧的小动作,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几乎满溢的痴迷。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蜜而火热起来。而刻意释放着信息素的云颢将小孩的反应尽收眼底,如训练有素的猎食者一般,手摩挲对方的手臂,落到腰间,微微一用力,就自然而然地把对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眼看两人的距离又开始不断收紧,沉迷美色的余宸明艰难地找回了一丝理智,如虎口下短暂挣扎的小鹿,徒劳地抗拒着、伸手撑在他老板肩膀上往后缩,不满地嘟嘟囔囔:“还说我勾你、明明是你勾我——”   这是还在惦记刚才床上的话呢。   可这是事实啊。云颢仰着头,双臂环绕着余宸明,感觉自己犹如在烈火中燃烧;明明才刚刚饱食,舌尖还残留着食物的醇美,可他仍然很饿。因为眼前的小孩,白净柔软,好像一块点缀着奶油、玫瑰酱与蜂蜜的蛋糕,散发着如此诱人的芬芳......许多年前,他曾在没有窗的密封空间里,和omega关在一起,那人身上的被迫诱发的信息素腻人浓稠,便是在昏迷中也发出不断的声音。可即便如此,整整一日一夜,他没碰那omega一根手指;威廉来救他的时候被屋子里的味道熏得出门就打电话叫pao友,同时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说:兄弟,你不会下面有什么毛病吧?   他只是控制得好而已。和omega睡了只会惹上麻烦,生理影响令人头疼,但并非不能控制,这事儿在他看来很简单——其实大多数事情都是这样,对错和优缺一目了然,他便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这样而已。除了余宸明。   肯医生说适配的信息素是治愈他的药,但他现在更觉得像是瘾;每一次的浅尝都燃烧理智,只留下欲望的余烬。   云颢握着小孩细细的腰,向后靠在椅子上,迎着对方躲闪的视线,哑声说:“嗯,是我在勾你......那,现在,亲亲我吧?”   余宸明睁大了眼睛,随即不情不愿,又无法抗拒地重新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被引诱着俯下身来,亲吻了男人的嘴角。   云颢能看到小孩颤抖的睫羽,气息交缠间,被烫灼一般微微一缩——而他再也无法控制,伸出手一把摁住小孩弯下的脖颈,侧头变换角度,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嘴唇。   余宸明的惊呼声都被男人吞进了喉咙,想要挣扎,但身体却没什么力气。他怎么能拧得过散发着信息素的alpha?他早已被悄无声息地狩猎,如今也只能在狩猎者的怀中微微发抖,混乱的脑子还在困惑着为什么只是亲一下,就浑身提不起力气......而男人的手压在他的后腰,炙热的嘴唇吻过他的耳后脖颈,又顺势向下,尝着宽松睡袍下的裸露锁骨与肩膀。   牙齿摩挲着柔软肌肤,带来潮湿炙热的同时,又有一股奇异的刺痛。云颢深重地呼吸着,一把托着小孩的屁股把人抱起,转身又回了卧室——余宸明这回晕头转向地,连叫都没叫,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远去的餐桌,还没收拾的一片狼藉。显然,房间主人已经无暇再去打理。   房间灯光都没来得及开,余宸明向后陷进柔软的床褥,只见男人俯身而下,将门口透出的灯光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又是一个短暂又热烈的亲吻。余宸明气喘吁吁,睡袍早就已经被扯开,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大片肌肤,而云颢则还穿着他的衬衫西裤——看上去还算整齐。但余宸明很清楚,这也只是看上去而已。男人其实和他一样,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了,要不也不会吃完饭就直奔卧室。   没有人不会喜欢看到喜欢的人因为自己情难自禁的模样;即便整个人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余宸明仍然勾着嘴角,十分记仇地、气息不稳地问:“所以,吃饱了、现在......是时候了?”   男人浅色的瞳孔看起来如夜色中狩猎的猛兽般幽幽发亮。他哑声说:“如果我说是——你不怕吗?”   嘿、这是什么鬼问题。小孩满不在乎地想。你情我愿的,咱们人类进化到食物链顶端又不是只为了拉拉小手吃点儿素的——于是他伸手扯住男人的衬衫领子,挑衅道:“Try me.”   男人勾起嘴角,如露出獠牙,再次俯身而下。 第68章   余宸明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房间里仍然昏暗,只有一丝光线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上。他脑袋迷迷糊糊,一瞬间有些恍然不知何处,本能地去摸手机,就感到身体一阵用力过度的酸软。   怎么回事,我昨天又没拉练——哦。   余宸明一下就醒了,脑袋里开始播放昨晚他和云颢在这张床上做得各种脸红心跳的事儿。   哇......就,哇......虽然他表现得不怎么地,但是这东西本来就是双人活动,他老板牛逼,他自然被带飞——哇.......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做那种事,即便中途真的又过载又羞耻,可又好舒服......不过,他本来真的以为自己的初次体验会交代这儿——主要你别说,气氛很好,环境也好,云颢一度把他折腾得都差点把枕头哭湿——但偏偏就是没做到最后一步。   当然,他那时自顾不暇求饶都来不及,也没空细想没空问,现在天亮了睡醒了,脸红心跳地埋在被子里一琢磨一复盘,忍不住感叹:他老板的自控力真的有些可怕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说我就蹭蹭不进去,然后真的不进去的男人。余宸明感慨,同时又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捂发热的耳朵,嘿嘿地偷笑:他觉得应该是因为他昨天太紧张、有点哭得太厉害,所以男人便没有再往下做。他老板对他一向都是这么体贴............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厉害啊!   余宸明克制不住地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嘿嘿傻笑完后又开始品味昨晚一些他印象极深的细节;比如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张惊天帅脸沉溺于情欲,喘息不断,却还在控制自己的美妙画面。就可惜当时他没好好珍惜,双人运动似乎在扯后腿就会哭,好像没怎么让对方舒服。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强烈羞耻中,情绪起伏极大,任是旁人随便来看上一眼,都能看出就是个陷入热恋的小屁孩。   这会儿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余宸明很自然地以为是老板早上又有工作;日理万机的总裁就是很忙,而他今天有一天的休息,明天才会去Moth那边开工。翻滚中他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按钮,窗帘自动拉开,早晨的蓝天与阳光便透过落入房中,有些刺眼,但是十分明媚,让人一看就是赏心悦目的美好一天。   余宸明本来还想多赖一会儿床,但发现躺这张床上就控制不住没完没了地追忆昨晚——最后还是乖乖地起床了。他今天还没什么安排,准备先吃个早饭,还想去附近逛一逛。昨天John开车送他来的时候,他看到附近有很大一片步行街与公园,象牙色的三四层复古建筑间点缀着各色咖啡店、书店和服装店,尽头则是有着巨大玻璃彩窗穹顶的购物商场,说是F国的地标之一。   美好的假期就该购物,好不容易出国一趟,当然想买点东西回去,他准备给孟理,施宇徳,还有柠柠王叔和工作室的人都带伴手礼,好好感谢身边这么多对他好、帮助他融入这个陌生世界的朋友们。   不过他的脑袋里忽然闪过几个面孔;他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便宜哥,还有原身的父母。   啊......他们就算了吧。余宸明撇撇嘴;反正也不熟。   他进主卧的卫生间洗漱,再次为身上留下的印子脸红了一阵,也不太好意思再去拿酒店睡袍;昨天他穿在身上的那件就被垫在身下弄脏了......他可没脸再拿一件穿上。还好酒店里空调暖气开得很舒适,他就从行李里抽出条新的老头衫和长裤穿上,悠哉悠哉地晃出卧室,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整点早餐。   但途径客厅,他忽然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探脑袋一看:卧槽,是老板!   原来云颢没走,而是坐在客厅里远程开会。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到小孩在门口,头毛乱翘惊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把电脑静音,说:“怎么没穿外套,冷,穿上。”   余宸明一缩脑袋,像是不听话被抓包的小孩,转身跑了。   他跑进了厨房,也没立刻去看冰箱,也没去找外套穿,而是靠在厨房台岛上,伸手捧住了微微发烫的脸。   ——啊......经历了昨晚之后,他感觉自己还是得适应一下。   可能是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说实话,他之前那几段学生年代的贫瘠感情还没哪一段进入这么“深入”的地步——刚刚乍一看坐在沙发上的西装男人,脑子里一半忍不住尖叫好特么帅、一半则又开始播放涩涩。   余宸明深呼吸一口,又拍了拍脸,想要压下脸上的热度。刚觉得自己调整好了可以看看冰箱,后头就伸出两只手把他一把揽住,吓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发什么呆?”云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不穿衣服。”   男人体温透过衣物传来,一下又把余宸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涩涩念头挑了出来——还说什么不穿衣服,这不是好好地穿着!......余宸明又忍不住伸手揉脸,从对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云颢刚才是看小孩掉头就跑,以为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所以才立刻跟过来。但现在一看小孩红扑扑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是在害羞呢。   他的眼神幽深了一些;在情人面前,饶是他,也不过是沉迷于爱欲的凡俗之人。昨晚的滋味仍在舌尖徘徊,他并没有尝够,今早起来还不得不去卫生间纾解了一次——本来早上有会议,却仅仅因为满足于小孩待在他所能触及的领域的感觉,改成了线上参会。   云颢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余宸明,如主人巡视着自己的领土,视线拂过赤裸的细细脚腕,松垮背心遮不住的胸口与脖颈痕迹,那张泛着红的小脸——昨晚在他身下哭得那么厉害,红肿的嘴唇恳求着喊着他的名字.......余宸明忽然伸出手往他脸上摁。云颢躲过,轻松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困惑地挑了一下眉。   而余宸明有点咬牙切齿:“别看了.......”   两人虽然没本垒,但也算睡过了。他又不是笨蛋,哪能看不出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云颢低笑着,掐着他的手腕,又把人揽进怀里,一句不解释地就偏头来吻他。余宸明呜呜地抗议,但全都被男人吞进了喉咙里......温热的大手顺着他裸露的手臂一路向上,又从背部滑下,身体紧贴间分享着炙热温度,让他情不自禁地腰上发软,抗拒的手也慢慢变成了一个拥抱。   云颢已经完全把他的会议抛到脑后,手扶着小孩的腰,一把将人抱上岛台。早上他只喝了咖啡,还没吃东西,所以这会儿舔着嘴唇,落下的手已经放在小孩的裤腰带上了——余宸明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一大早上,来真的?他老板原来冷静自恃的形象都到哪里去了?   “别——”   云颢贴着他的耳垂:“你今天没有工作,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很难承认,余宸明确实很可耻地被说动了:和喜欢的人在酒店里黏糊一天,好像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诶,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好在这时候,酒店门口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救余宸明于水火之中——他立刻把涩涩从脑中清除,用力地推了推云颢的肩膀。   云颢看上去压根都没打算搭理门铃,又低头过来亲他,他不得不用脚丫子踹了一下男人的大腿:“门铃响、快去开哇!”   云颢这才直起身,刚走了一步,但又回来,脱掉西装外套给他裹住——余宸明又被他这样的小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红着脸把外套扯紧了,目送着男人面色难看地去开门。   门外显然是云颢认识的人,两人说了几句话,余宸明只模糊地听出来什么“吃饭”,“下午一点”,“收购”之类的字眼,似乎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结束。他想了想,还是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培根、鸡蛋和面包,准备简单地整点早餐。等他把鸡蛋和培根放在用黄油烤好的面包上,云颢就关上门回来了——看起来是想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儿,不想厨房都已经被食物的香气占据了,彻底冲散了方才的氛围。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余宸明,而小孩把他的三明治推过来,给了他一个“shut up and eat your sandwich idoit”的眼神。   云颢醒来后还没吃东西,这会儿被食物香气勾起了食欲,就拿着盘子站在旁边吃了起来。余宸明看着他吃早餐,说待会儿打算去附近的购物街逛一逛,买点伴手礼。   云颢吃饭的动作瞬间一顿,表情也微微收敛起来。男人说:“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   余宸明摆了摆手,知道老板下午一点估计有什么事儿,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我自己逛逛就行。待会儿我就跟John说一下。”   云颢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骤然生出的一点焦躁;本来明天的会议忽然被提前到了今天,打乱了他的计划,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而小孩毫无自觉要离开他视线这一点更令他不满......昨晚并没有让他满足。他仍然感到很饿,很饿。   但是他并没有泄露出情绪,因为小孩看上去很期待今天去购物的行程。   “没事,我一会儿和John说。”云颢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再次看向余宸明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体贴而温柔的模样,“好好玩,等会议结束,我去接你吃饭。” 第69章   当余宸明在打算去“逛街购物”的时候,设想的场景非常简单:就是他和认识的一两个人——这所谓的“一两个人”指的应该是John啊司机啊之类的人——轻松愉快地逛一逛,挑选的时候提些建议,买下想买的东西,再去吃个下午茶。   但实际情况是?John在,不错,这是唯一还可以容忍的点,然后有一位司机,司机看起来肌肉发达得几乎要撑爆西装,好吧,这也可以忍受——但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身高差不多两米,穿墨镜戴西装,耳朵里时刻塞着耳机的保镖。   在商场里走动起来,余宸明感觉自己简直被肌肉人墙围住。本来他打算去逛逛步行街上的小店,现在可好,四个黑衣西装男往哪儿一杵,哪儿就是视觉焦点,不少游客好奇地还拍照,不知情地还问,说这是难不成是哪位大人物出行?   即便余宸明已经很习惯关注的视线,但这未免还是有点太扎眼、太羞耻了:私人时间,他就想安安静静地逛个街而已。   他当即就向John抗议,说至少要把那两个保镖撤掉。可John语气很委婉,态度却强硬地表示这是C总特地安排。   余宸明知道云颢下午有事儿,可能在开会,不好直接打电话,只能连发好几条信息过去重申自己的要求——他老板好半天才回:带着吧,最近不太安全。   余宸明无法理解地望着外头的蓝天白云,热闹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游客......这到底哪里看起来不安全?   没办法,余宸明只好放弃了室外逛小店铺的活动,进了商场;商场也没往人多的地方凑,尽量选择少些的奢侈品贵宾室。   不过这么逛街就失去了很多乐趣,毕竟奢侈品店全球哪里都有。他颇为无聊地靠在沙发上,等着招待员给他拿什么地区限定的包出来。   落地玻璃窗投进金色的阳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美丽的光彩。毕竟是如此美好的一天——余宸明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该买还是得买!他还在工作群里打了个视频电话,毕竟他对小姑娘们的喜好并不清楚。大手一挥地买几袋子包,他勾掉购物清单上的一项,准备前往下一项的时候他忽然被路过店里橱窗里一副眼镜吸引了注意力。   镜框是灰色的,镜架上左右各自镶嵌了一颗钻,低调之中又有着相当的格调。余宸明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老板戴眼镜的样子——哎,那副衣冠禽......啊不,衣冠楚楚的样子,真是令人着迷!于是他立刻迈进店里,接待的小姐姐把他请到里面,拿出了好几个同款,让他挑选。   同款中也有几个不错的,余宸明一下子有点选择困难,正挑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困惑地转头,就看到John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杯包装很好看的咖啡,递给他——是刚才他看到外面的小店有好多游客在排队购买的,John看他想喝,就去排队买了回来。   余宸明结果喝了一口,一股果味,但没有国内好喝,有点太苦涩了。他把咖啡放到一边,然后从座位下面的购物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同时问John:“外面怎么那么吵?”   John轻描淡写:“有闹事的。”   ......在这种地方闹事?余宸明好奇地往外看,看到门口不远处,保镖和商场保安正按着一个不停在扭动咒骂的男人,司机在旁边打电话。余宸明听不太清对方在骂什么,只是看场面还有点吓人,忍不住缩了下肩膀:好家伙,他老板说最近不太平,原来是真的?   他把视线收回,将手里的小盒子给John:“给你的礼物。”   John有些惊讶,打开来看,是一支钢笔和一对袖扣,造型都很低调,但表面嵌了蓝宝石,加入了一点轻松活力的亮色,非常别致。John平日里薪资不菲,但也能看出这礼物很贵重——重要的是,这是余宸明送他的礼物。   “这......”John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平时辛苦你啦!”余宸明晃了晃手里那些大袋子,每个都满满当当,装了不少东西,“这不是给大家挑东西,人人都有的。感觉这个对你来说比较实用.......希望你喜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John想了想,接受了,并真心实意地说:“谢谢,这真的很漂亮。”   说起来,数月前公司里有些人见他被云颢调到一个小艺人的团队,还明里暗里地说他已经失去了云颢的信任——但他其实很庆幸自己能够来这边;一是他并没有失去老板的信任,二来他也很喜欢这份工作......余宸明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给云颢干活这么多年,没有收到、也不敢去想象有一天老板会这样直白地感激他,送他一份合适的礼物。   余宸明冲他笑了笑,然后回头定下了一副眼镜。离开这家店的时候,外头的骚乱已经完全平息,只有寥寥几个游客还站在附近,小声地议论些什么。   这点插曲余宸明没放在心上,后面的购物行程也很顺利,差不多六点半的时候,他该买的已经买了差不多了,正在一家甜点店的柜台前犹豫着要不买哪个小蛋糕回去当饭后甜点——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余宸明还以为是John,结果一回头,一头红发闯进视线,在阳光下如燃烧烈焰,烫得他眯了眯眼。   “真巧啊,Amber,”威廉·鲍斯-莱昂大声地说,“用你们的话说,相逢也是缘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   “相逢也是缘分,择日不如撞日”这两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意外地字正腔圆,显然这个外国男人的中文水平要比爱德华优秀很多。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他和云颢是朋友,是云颢教他中文的吗?但接着又掐灭了这个念头,他感觉云颢应该没那个耐心。   他的视线从威廉移到旁边的John身上,一本正经的问:“保镖为啥不拦他?——这可是当众搭讪耶。”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John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威廉,正准备组织语言,威廉先哈哈地笑开了,回答说:“可能是因为这几个保镖都是C从我手里借过来的。”   哦!余宸明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些认识。   不过一起去吃饭这件事——“我今晚有约。”余宸明表示拒绝,“老板说晚上会来接我去吃饭。”   威廉很好奇:“你叫他老板?”然后他又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我知道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饭店——你老板都不知道。”   余宸明想,他老板当然不知道,他又不喜欢外在面吃饭。但威廉不等他回答,已经掏出手机劈里啪啦地发了条信息出去,说:“我跟C说了,走吧,现在还有不错的位置,可以看不错的夜景。”   说完他就朝保镖们招了招手,保镖们围拢过来,几乎是夹着余宸明出了商场,上了车——但可惜不是蝙蝠车,而是拉风无比的敞篷跑车,让人一看就觉得旁边应该倚靠一个美女的豪车。   威廉绅士地帮他拉开车门,保镖们则提着他所有的购物袋全都上了后头的一辆轿车。余宸明坐进跑车唯二的两位置,正想问问,大冬天的敞篷跑车不觉得冷吗?威廉就一个油门踩下去,蹭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余宸明差点要吐出来。不过敞篷车四面透风,他更直接的感受是整张脸被冷风吹得要冻住,没一会儿就开始发晕——已经亮起地市中心黄金夜景在他眼中只剩下一块块模糊光斑。好在没开多久,威廉就是一个刹车;餐厅到了。   餐厅离市中心很近,已经开始为将近的圣诞节装饰起来,灯火辉煌,外头的花园里整了特别漂亮浪漫的夜景;从地理位置看,都能知道是很贵的地方——威廉把车交给停车的侍者,带着余宸明进了餐厅一个包厢。   不过余宸明的手机在口袋里一直震动,这会儿他才敢接起来。毫不意外,是他老板。云颢问:“你们在哪儿?”余宸明抬头问威廉餐厅名字,然后报给云颢。云颢说:“我十分钟后到。”   威廉饶有兴趣地看着余宸明,很绅士地为他拉开了椅子,问道:“他平时也像这样把你看得那么紧吗?”   “平时其实没有,”余宸明实事求是地回答,“不过最近好像有点。”   威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他点餐,余宸明则望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确实是绝佳的视野,一路从步行街到玻璃彩窗的商场,灯光犹如一道圣诞树上的金色彩带,在玻璃窗内折射出精致漂亮的色彩。   他正准备套手机出来拍张照留念,包厢的门被推开,云颢大步地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冰冷的空气。   他先不悦地瞟了威廉一眼,森森地说:“明天你去接待克劳威德。”   威廉一下子坐直了:“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谁让你提前走了。”   “我只是去送送——”   “你可以送完了回来。”   威廉没话答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克劳威德那个老混帐只怕你,可能是因为他儿子当年大学吸嗨被差点卖走的时候,撞上当年你——”   “威廉·鲍斯-莱昂。”云颢打断了他的话,身上的沉香味愈加浓郁,而对同为alpha的威廉来说,已经能感受到皮肤刺痛的恶心感。他无奈地举了举手,表示投降:“坐,先坐,我已经快饿死了,有什么公事都吃完饭后再说。”   云颢拉开余宸明旁边的椅子,同时低头吻了吻余宸明的侧脸,轻声说:“抱歉,我应该早点来接你。”   余宸明脸上有点热,但很快注意到了男人有些干燥的嘴唇,叫侍者拿茶壶给他,不过婉拒对方要帮忙倒水的服务,而是接过来自己把茶水倒进杯子,问他:“你中午吃饭了没?”   云颢从善如流地拿起杯子喝光,余宸明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回答:“吃了。”   “但吃得不多。”威廉接话;他们中午当然吃得也不差,除了一起吃饭的人不愉快外,要比今晚这儿还要豪华,“比他以前吃得少,我还以为他早餐吃饱了。”   余宸明想到今早他出门前给云颢做的早餐,只能说普通的分量——如果不是云颢走得急,他该把午饭也做好的。他捏了捏他老板的粗胳膊,想说句,到底啥时候才会好好吃饭?但想到威廉还坐在对面,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还是给他老板留点面子。   饭菜很快上来,非常传统的当地西餐,点的牛排和烩鱼都是单人份的,侍者要上到云颢那边,但被余宸明拦下:“放在我这边吧。”   在外面吃饭呢,也不好像是平时那样直接上手喂,所以余宸明先切了块,然后再给云颢端过去——结果一抬头,正对上威廉过分震惊、以至于已经开始有点做梦般的飘忽表情。   “克劳德,”他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第70章   在威廉眼里,他朋友的情人是个看上去很小,实际也很小的小孩。   那天在红毯上他第一眼见余宸明就是这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就是指甲盖大一点儿的花骨朵,裹着嫩蕊,又青涩又明亮;他认识不少人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哦,洛丽塔,我的欲望之光,生命之火。这要是当下见了,定觉得像是幻梦成真,两眼珠子都得变成舌头,恨不得能上下舔一遍。   那天晚宴上,云颢护小孩护得紧,因此面上多了些许多年他未曾见过的新鲜表情。威廉啧啧称奇,他们也交往了十年出头了,所以他一看就知道那人的表情面具下藏着什么晦暗心思:岂止是护得紧,估计恨不得把人腿脚都折断,日日夜夜关在自己身边才好。   而余宸明——简单相处下来,他觉得小孩很讨喜,相处起来很有趣。不过大概就是因为还小,他想——也不外乎他会这么想:年纪差距大,身份差距也大,所以才会被云颢抓在身边,好像养着逗趣的金丝雀。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平时是这样相处的:余宸明动作自然地给云颢切菜切牛排,切成一口可以吃下去的大小,放进盘子里,就差没喂到云颢嘴边了——哪家金丝雀会反在餐桌上照顾自己的主人?照顾......这世界上还有人能照顾云颢?云颢需要被照顾?   “克劳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真心实意地指责。   这整件事里最不可思议的其实是,云颢他居然还心安理得地受着——餐桌对面的男人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给切好的肉块放进嘴里,咀嚼后吞咽,不紧不慢地挑眉看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嫉妒真丑陋。   上帝啊!他才终于意识到,请余宸明吃饭是个很棒的想法,但请两个人吃饭就是个很愚蠢的选择了。想曾经他们大学的时候喝酒时曾各自搂着女伴男伴和云颢开玩笑,说我们桌上有一个单身汉,来猜猜是谁?而现在,这桌上确实只有一个单身汉:他自己。   余宸明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几句,都是因为信息素失调症......   “这么说,你的病要好了?”威廉把注意力拉回来了一点,有些惊讶地问,“这可是好消息,你怎么没和我说!”   云颢没回答,似乎是觉得问题多余,回答也多余。威廉也不在意,追忆道:“他很早有这个毛病了,从来没跟我说过,还是又一次饭桌上才发现......”   这是余宸明最想听的部分——他立马一只手摁在云颢的肩膀上,一边前倾身体,亮晶晶地眼睛盯着威廉:“啊,我想听、能多讲讲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威廉得意洋洋地瞥了云颢一眼,而云颢则有些无奈地看向余宸明;小孩撒娇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后就催促威廉讲下去。   威廉就讲了:十几年前,他们是在M国的大学认识的。他们学校历史悠久,名声在外,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从入学的时候就形成各种团体;有团体就要阶级、竞争、排外,俨然一个小型的社会缩影,但云颢显然游离在外,威廉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同期生——直到有一次,威廉所在的一个alpha团体中有个蠢货不知怎么惹上了云颢,被云颢揍了一顿。   “我早觉得有人该揍他一顿了,”威廉眯起眼睛回忆往昔,“只可惜那人的母亲当年正好在在野党的内阁里,没人动他,除了C。”   小情人就在旁边呢,威廉自然还是给他朋友留了面子,没说当年所谓的揍一顿,是直接进了医院。缘由也很简单,因为那人和云颢在图书馆有了口角,辱骂他是不知哪里来的穷小子,被愚蠢的保安放进来以为能在图书馆挑几本书看,怕是一句话都读不顺。   然后?然后云颢差点被开除,还被拘留了,还是威廉去把他保了出来。因为威廉觉得很有意思——他做什么事最先看的都是是否有趣:他查了一下这个看似在学校里几乎隐形的学生,智商高,基因测定S,且几乎是满分地通过了学院的测试,但因为有些在母国的案底,家里花了一大笔钱打通了关系,把他送进来,然后就不再管他了,现在独自一人生活。   十七岁的少年,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独自一人在异国生活。当时的威廉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却没想到在自己一时兴起出手帮人,日后却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两年后,威廉还没毕业,他自己家里出了事,本来家里给他安排好了外出躲一阵风头的方法,不想却被出卖了;他被家里认识多年的司机绑起来塞进后车厢,开往不知名的地方。中途司机停在一条暗巷买午餐,而他在黑暗中绝望地撞击车盖的时候,有人打开了后车厢。   刺眼的光线下露出的那张脸——威廉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张脸、其实当年他去警局保人,因此第一次见到云颢的时候,他就困惑过,为什么长了一张那样脸的人能在他们学校默默无名?   云颢垂眼打量了他几秒,在司机回来之前,用随身的小刀割断了绑着他手脚的绳索,把他放了出来。他暂时无处可去,就和云颢住了一阵子。   余宸明听到这里,已经为这个故事的跌宕起伏睁大了眼睛:啊这,有钱人的年轻生活都这么刺激的吗,怎么就忽然落魄,怎么就忽然绑架了——但是能遇上云颢真的挺幸运啊,你们俩真的很有缘分。   威廉笑了笑。旁人听上去确实是缘分和奇迹,但事实是,云颢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小餐馆,因为他就住在附近。那附近是M国最便宜、也是最混乱的街区,黑道横行,劣质信息素、抑制剂的玻璃碎片遍地都是,半夜能听到枪响,站在巷子口就能闻到飘来的大麻味儿。那司机开车到那里,本来就是为了交易,而云颢住在这附近,也只是因为这样能继续生活下去。   他们在那街区呆了两年。两年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加入黑帮,混到了高层;他也是出色的alpha,天生的外交家和商人,无论白道,黑道,相处起来都是一样的,他可不想再被塞进汽车后车厢,所以他得有自己的力量才行——那两年里,他认识了很多后来对他大有帮助的人,然后知晓了这世界什么东西是最安全、却又是最赚钱的:信息素与抑制剂。   而他唱白脸的时候,云颢就可以唱黑脸。   一个人是干不成大事的,所以年轻的威廉当然想要把云颢拉进自己的力量里。可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当时他有搞不明白云颢这个人:云颢看起来什么都不想要,不在乎钱,不在乎利。   当时好几个地头蛇都想要拉拢云颢,因为他“干活”利落。而第一次威廉撞见云颢在巷子里“干活”,他差点吐出来:泥点子和血混在一起,惨叫在臭水沟里戛然而止。因此有一段时间他放弃了拉拢对方的想法,因为他以为这家伙什么都不想要是因为只喜欢宣泄暴力。   如果只是控制不住暴力情绪的alpha,那最多也只能算是一把危险刀,但云颢又岂止是区区一把别人手里的刀?   威廉很快就有幸成为了第二个知晓云颢真正本质的人——在那样的街区,有人喜欢云颢,自然也有人想让他死,所以便从威廉这个看似好像是最靠近对方的“朋友”入手,引诱他出卖云颢,以送他回到他父母身边做交换。   威廉当然没这么做。   云颢扭断了那几个笨蛋的胳膊,抬头问他:“为什么不背叛?”   他回答:“哦,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准备把我卖掉的司机背后——想我死的人其实是我亲妈。”   他们俩在惨叫咒骂的男人堆里对视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而云颢也在这时候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威廉说把他从警察那里保出来的兴趣使然,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是被父母抛弃的人,而对方也是。   所以威廉想要自己的力量,想要报复,而他呢?   “我只是想要试试看。”云颢说,“这儿是个好地方,一切都很简单,只用脑袋和拳头说话。只要你想,你可以从一无所有爬到顶端。”   年轻的男人用浅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落魄的富家子弟,漫不经心地问:“说起来,我有个想法——你也要来一起试试吗?”   威廉反而变成了被邀请的那个人了——他在震惊之余又慢慢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不是什么都不想要,而是他可以远比常人轻易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想要一个人跪下求饶,用拳头;他想要金钱,用能力;他想要权利,那就用能力和拳头——看看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而这就是他的、他们的想法和计划: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仅此而已。   当然,这些话威廉不会和眼前这个小孩说,因为显然,余宸明现在就是云颢想要的东西。而他自己,一如既往,也是云颢所规划筹谋的一部分。   威廉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白兰地,对这段往事一笔带过,说的更多的是当年他们住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曾同居过的那个公寓很小,威廉并不是特别挑剔的人,毕竟汽车后车厢他都躺过了——但是他实际上也就住了半个月,就实在无法忍受地去隔壁,用自己这张脸和言语说服了年长的屋主将沙发借住给他。   “两个alpha住在一起真是折磨,”他感叹,“更何况这家伙就像是个机器人,除了维持生活外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冷冰冰的,跟个墓室一样。有一天半夜我睡醒,然后就发现这人坐在床边,跟鬼似的看着我——我差点吓尿。第二天我就搬走了。”   云颢和余宸明解释:“因为他的信息素让我很不舒服,他根本不会控制。”   “嘿,又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是个控制狂,”威廉抗议说,“我当时只是个被吓坏了、晚上还会做噩梦的可怜男孩。”   余宸明忍不住笑起来;想象了一下半夜惊醒,有个人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他也会吓死。但这听上去就是云颢会做的事;说不定看着做噩梦的友人的时候,还在琢磨怎么把人从房间里扔出去比较合适呢!   余宸明其实敏锐地察觉到了威廉略过了很多细节,不过,谁都有不想谈及的过去,他没有追问太多,更加在乎的是自己所能听到的这些故事碎片——因为他可以通过这些碎片,努力地去拼凑十七八岁云颢的模样。   之前他知道杨海辛在很小的时候就把云颢送到了管制区,那去上大学应该就是在管制区之后的事。是啊,云颢不会永远呆在管制区,而离开管制区,他不会想要回家,他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方法之一就是出国。而杨家当然会同意,云家最后的继承人离开了,那云家的财产不就唾手可得?所以高兴地把他送往国外,还当作是一种仁至义尽的照顾,然后就将人丢弃,如遗弃掉一只狗。   所以,他老板身上的那些伤疤,应该就是这段时间留下的吧......余宸明感受着胸口的怜惜与酸涩,忍不住用手勾了勾身旁人的手指。   云颢几乎是立刻将他的手握紧。余宸明转头冲他笑了笑,在心酸之余有一些欣慰。因为,或许眼前这个男人一直都孤身一人活着,但重要的人也会出现在他的人生轨迹里:年少时他遇见了彭乐,然后青年时遇见了威廉。   云颢很低调,很少留下痕迹。但显然,威廉并不是——在电影首映礼遇到这个红头发男人不久后,余宸明就上网搜索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在搜索框里搜索“威廉”时跳出的第二个关联词就是“威廉·鲍斯-莱昂”;因为这男人是如今占据全球百分之八十以上信息素抑制剂市场的医药公司“维纳斯”的总裁。   富可敌国也只是平常的说法,信息素和抑制剂在这个世界里是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因此其影响力与医疗、治安,甚至政治息息相关。他周围不少人就用这个牌子的产品,比如柳越使用过的抑制剂——   “所以,”余宸明问,“你们两个后来一起创业,创建了‘维纳斯’,是吗?” 第71章   “是啊,”威廉回答,“一开始挺难,但我家不缺钱,我们俩合作得也很好。收购了很多公司,有了现在的规模.......然后这家伙居然就干脆利落地辞职了。”   余宸明眨了眨眼,有些迷惑,那他老板来这里是为了?——威廉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说:“虽然不干了,但他是股东,该开会的时候总是得来。”   云颢把侍者上的菜端到余宸明面前:“别光顾着听,吃饭。”   饭菜很好吃,但余宸明觉得一顿晚饭下来,收获最大的还是关于他老板的故事。原来他老板以前是在国外开这样的公司,这解释了过往他的很多困惑——比如他老板为什么这么有钱,为什么书房里放枪,为什么习惯于低调和保密;应该都是上一份事业带来的习惯。   晚饭结束,威廉提出请两人去他家坐坐,本来云颢并不想去,但威廉说管家好久不见他了,上次还念叨——云颢便问了问余宸明:威廉他们家在郊外,晚上要开车去差不多就得睡在那边,明天余宸明就要去Moth拍广告,就怕会赶不上。威廉一听:那不更好!爱德华就住我附近,明早他开车送你就行。   余宸明这才想起,对哦,好像云颢跟他说过,爱德华是威廉的亲戚——这下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两人便同意了。   不过余宸明可不想再坐威廉的车了,怕被冷风吹傻。云颢当然也有开车来,余宸明一坐进去——好家伙,是熟悉的蝙蝠车,看上去似乎还要比家里那辆还要高级点。   上车前,威廉甩了甩车钥匙,问云颢:“好久没比比了,桥上来吗?”   云颢拧起眉头,还没拒绝,威廉就已经坐进车里,啪地一关车门,和他打了个手势,率先地开出了停车位。余宸明茫然地坐进副驾驶位置,问:“桥上......什么?”   “年轻时会干的傻事,”云颢无奈地侧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又亲了亲他的脸颊,“他今天感觉......有些高兴过头了。”   威廉看起来每天都挺高兴的,余宸明倒是看不出来今天的红发男人和上次有什么区别,便忍不住想,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要好——好很多。几十年的朋友,他当然能看得出朋友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云颢开出车位,跟在威廉的跑车后面,而余宸明幽幽地盯了他老板一会儿,说:“......我不高兴。”   云颢转头看他,就差没一脚刹车了。他立刻说:“抱歉,这些事......其实没什么意思,我怕会吓到你,所以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车窗外繁华夜景不断向两侧退去,不多会儿就开出了市区。余宸明继续幽幽地说:“但他知道你的好多事——他和你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多了。”   云颢愣了愣,这才感觉到小孩话语里那点儿酸劲:“吃醋了?”   余宸明“哼”了一声,狡辩说:“才没有。”   云颢顺小孩的毛撸,说:“当然没有。我和他只是彼此利用的合作伙伴——没人比得过你,嗯?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的。”   余宸明被他老板这张口就来,还特别理所当然的情话说得又有点脸红了。眼看前面的路标忽然出现了前方上桥的提示,他赶紧转移话题:“前面就是桥——”他话还没说完,看到前头的跑车又开了敞篷,红发男人转头和他们比了个手势,然后一踩油门,听发动机轰然作响,一下就窜到了很前面。   云颢换挡,然后也踩下了油门——余宸明睁大了眼睛,这下明白所谓年轻时的傻事是什么了:飙车。   桥上没有其他车,只有两排高高的路灯,然后余宸明就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他本能抓紧了安全带,接着感受到胃部一阵翻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像是一块石头撞在胸口;这并不明亮的道路环境,轮胎和马路摩擦的刺耳声响,以及高于地平线的感觉,立刻将他拉向午夜最深处的噩梦之中。   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被往日阴影击垮只用一刻,他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冷汗直流,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他想要阻止云颢,但声音却发不出来;云颢的全部注意力甚至都不在速度上,而是正看着倒车镜,忽然皱起眉头。   然后云颢用车上的智能系统拨打了电话,那头威廉的声音响起:“嘿,你是不是手生了——”   他话没说完,云颢就打断:“后面有车跟踪。”   桥上几乎没有车——但是在后方的阴影之中,有一辆没有车牌的车。威廉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方才的兴高采烈消失得无影无踪,骂了几句脏话:“挑这种时候?真会见缝插针。”   云颢提醒他:“注意前面。”   他话音刚落,前方视线里的跑车就猛地向外侧打去,轮胎发出刺耳、近乎尖叫地摩擦声,而云颢也几乎是立刻就同样向外打方向盘——下一秒,一辆小货车从他们对面呼啸而来,碾过他们方才行驶的车道。云颢用近乎超人的动态视力看到,黑夜中,那辆车的驾驶位置上似乎是空的。   威廉的跑车差一点就要撞上桥的护栏。云颢拧着眉头,听见电话里男人一连串愤怒地破口大骂,知道对方暂时没有事。他又看了一眼倒车镜;桥很长,但现在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对方失去了动手的机会,已经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动手的对方显然也就是那种试试,如果能成功就最好,不成功就离开的水准,云颢从头到尾连心跳都没有升高一点,反倒是威廉很生气——他今晚确实很高兴,这心情麻痹了他;如果不是云颢及时提醒,他今天说不定就开车冲下高桥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开车下桥,一切发生得太快,云颢听着电话里的咒骂声,这才发现身边人有些太安静,刚要转头说点什么,他却一下愣住了。   余宸明整个人缩在座椅上,手难受地抓着喉咙,呼吸急促,浑身剧烈颤抖。   “威廉,”云颢立刻把车停靠路边,声音急促,“停车过来。”   威廉迅速停车了,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来,然后就看到云颢从驾驶座把他的小情人抱了出来,神色紧张。他问:“怎么了?”但是云颢没有回答。   威廉第一个反应是去看马路,后面跟踪的车其实还有可能会追上来,带枪就麻烦了,所以也不再多问,立刻替对方坐进了驾驶位,启动汽车,把自己的车留在了路边;云颢抱着余宸明也坐进了后车厢。威廉看倒车镜,发现那小孩正在发抖,似乎是有点应激,出现了过呼吸的症状。他这才明白他朋友忽然如此紧张的原因:他的小情人应该是吓到了。   云颢脱了外套,把余宸明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抱在腿上;其实他的信息素此刻也非常不稳定,威廉不得不打开了车窗,以求灌进来的冷风能冲散一点这狭小空间里令他不安暴躁的味道。然后他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一趟,他们二十分钟后就到家。   威廉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云颢正紧紧地搂着余宸明,用嘴对嘴换气的方式缓解小孩的过呼吸状态。怀里人的冷汗打湿了额发,整个人都难受地缩成一团,脸上沾满了泪水,摸上去凉得发冷。   该死。云颢想:他所掌握的档案上并没有记录过小孩有什么心理阴影、出现过过呼吸的症状。是刚才的事件把小孩吓到了,他没有想到余宸明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好在他的应急措施做得很及时,小孩的呼吸平稳了一些,他便用手掌抚摸对方的背部,轻声地安慰:“没事了......不用害怕。没事的。”   余宸明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理智仍然是涣散的,他只能凭借本能抓紧了男人的衣服,努力地把自己藏起来、藏进他身体认为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抽噎着,脑海里还回荡着那阵刺耳的刹车声,货车呼啸而过,像是山的阴影向他压来;过呼吸引发的头晕胸闷让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被挤压、撕裂的疼痛,他在疼痛中下坠,跌进深渊......死亡的阴影从未远去,把他击倒得如此措手不及。   云颢紧紧地抱着他,吻掉他的眼泪,反复地、持续地在他耳边安慰他。他哭累了,但是精神却还一直绷紧,那些不断划过的路灯在他紧闭的眼帘上留下痕迹,他不敢去看,害怕那是红色的——直到车终于缓缓停下,云颢把他抱出车门,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昏沉睡去,将剩下的一切混乱抛之脑后。 第72章   莱昂庄园坐落在距离市中心差不多十五公里外的一座富人居住区的边缘,背靠着山林,大多数时候僻静优美,鲜有人拜访。但这天当晚,庄园的灯亮了一整夜。   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云颢先下了车,大步将人抱进客厅,早已经等待的管家领着医生在客厅等待,立刻简单地查看了余宸明的情况——陷入昏睡的少年身上只有掌心几道指甲的划伤,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威廉请来的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为鲍斯-莱昂家族服务了差不多二十年,经验丰富,所以接着就询问了云颢当时余宸明平时的状态,刚才发病时的表现,结论也很简单:应激反应造成的过呼吸症状。其实也算是常见,不少出过车祸的人都会这样,平时都是正常坐车开车,只有当记忆和情感被突然触发的时候,才会出现剧烈应激反应。   可是,云颢记得之前调查过的余宸明的档案里,并没有见过对方出车祸的记录。他摁了摁跳动胀痛的太阳穴:是遭受过什么类似于车祸的事情......?   医生使用了一些安神的类信息素喷雾,又让云颢给小孩喂了一些补充能量的盐水。很快,余宸明就被送回房间,医生按云颢的要求留宿了一晚,以防再出现什么状况。剩下云颢和威廉却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动,打电话,争吵。   ——威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云颢发火了。以前他最讨厌这种时候,那冲得他头晕脑胀的信息素,以及被压制、感染的暴躁不安,然后他还要提着心脏:因为上一次这男人不高兴的时候,一家跨国公司的市值蒸发了一半;再上一次,有两个分别跳楼或者在家里开枪自杀。   云颢当然也和他吵,骂他这两年是不是被酒精和女人麻痹了脑子,原来的警惕性都被狗吃了:因为他们今天三个人去吃晚饭不是公开行程,但对方居然能蹲在他回家的路上制造车祸,就证明一定有内部什么人泄露了行踪。   威廉自知这件事是他理亏,没敢和云颢回嘴,但肚子里也憋了一团火:桥上差点死掉的人是他,但他还不能发脾气,这几天还刚好在多方谈判的关键时候,表现得太过会打草惊蛇,还会被抓到话柄,只能先把安保团队换掉,然后交代几个信得过的人暗地里排查一轮。   至于是谁干了这样的事,他们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上头至少有十几个名字——没办法,他们过去和现在树立的敌人只多不少。   云颢不耐烦极了。即便现在、此刻,他很清楚在楼上休息的余宸明处于完全安全的保护下,但他仍然想要去确认;alpha的本能在促使着他去保护自己的omega......小孩在他怀里发抖,揪紧他的湿乎乎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余宸明很害怕、如此恐惧——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如此鲜明地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以至于让他也一瞬间慌张起来。   这是他的失误。   本来、这该是个不错的夜晚,威廉的故事讲得不错,他的嘴皮子也就只有这点用处。小孩很聪明,按部就班地又了解了他一点,并且看上去也没有为他之前的隐瞒而生气——当然,他现在确实已经不再明面上插手维纳斯的事务了,那只是他的上份“工作”——晚上在床上,他可以再聊聊当年上学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琐事,小孩一定很喜欢听,然后来问他身上的那些疤是大学时候留下的吗?他会回答:有一部分,但有一部分是后来他爱上了极限运动造成的。小孩不会完全信,当然,但也不会否定他,因为他们之间会有很多亲吻——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有该干的事儿。过去那都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他们之间有的是更长久的未来——可现在?他不想让小孩知道的、至少现在不该让小孩了解的,跟着那辆该死的轿车一起直接撞在了他们面前,而更糟糕的是,小孩对此有剧烈的应激反应。毫无疑问,这会加剧对方的害怕和猜疑,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再次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周密的计划都会有意外。云颢在脑中反复地过滤着那可能策划桥上车祸的人选:既然不能确定是谁干的,那干脆就全部处理掉,他一点也不在乎后果。如果小孩因此而真的开始远离他,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但未眠的一夜过去后,第二天早上余宸明醒来,云颢所担忧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   余宸明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睛稍微有点肿,浑身弥漫着一股安神喷雾的淡淡香味以外,他很正常的下了楼、吃早餐,甚至还和年长的管家打了招呼,称赞了早餐的丰盛。他甚至还准备去工作,好像昨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而对昨晚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的爱德华按时开车到了庄园门口,来接他去Moth在F国的总部。   云颢当然觉得余宸明不用去,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如果不喜欢莱特庄园,他们可以现在就回酒店,甚至,如果他想要,他们可以直接回国。但余宸明拒绝了他。   他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拉着云颢坐在楼梯后的窗台上,说:“我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只是有点......”   事实是,余宸明在应激反应发作后,根本没有抬头看车窗,因此完全不知道马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被发动机轰鸣、轮胎与马路的摩擦、以及座位上的冲击感给吓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真是一场令他不想再去回忆的真实噩梦。   远离噩梦的最好方法,当然是回到现实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好把那些过往的阴影完全摆脱。   他还记得昨天云颢紧紧的怀抱,不断安慰他的声音,所以这会儿对着云颢,只想着昨晚又给他添麻烦了——以及该如何解释自己昨晚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   “之前差点被车撞到,所以、”余宸明编了一个借口,同时拉住云颢的衣袖,小声问,“以后能不能不要飙车了?不安全,我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云颢已经把飙车这件事列入了禁止名单里,还准备以后开车绝对不要超速,回家把家里那些发动机吵闹的汽车全都处理掉,最好全都要安静的、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谁管他改造车违不违法。   但同时他也立刻分辨出来,“差点被车撞到”,这话是在说谎。   不过云颢没有戳破小孩蹩脚的谎言;他焦虑了一晚上的坏事并没有发生,小孩没有因此而害怕和远离他——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那头威廉正把爱德华拉到一边,简单说了说昨晚发生什么的威廉,一转头就看到云颢牵着小孩的手走过来——那股令他暴躁不已、还残留在整个客厅的信息素味道,几乎完全从男人身上消失了。眼前这男人又把自己塞回了冷静自恃的壳子里,伪装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正常。   威廉想:好吧,至少现在他知道,余宸明一定没事了。   爱德华很担心,他第一个反应也是先训了威廉几句,但看对方眼角下淡淡的青黑,知道昨天应该也不好受——他走向余宸明,刚想问问小孩现在感觉如何,要不打电话给Moth那边,工作推迟一天也可以。但是刚走了一步,云颢就猛地挡在两人之间,信息素像把刀子似的往他面上刺来。   爱德华本能地觉得恼火,但他也能理解alpha有些过分的反应,昨天他的小孩受到了伤害,而alpha出现怎样的反应都不为过。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后退了一步,当作谅解。   不过云颢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歉意,他也把爱德华叫到一边,说,小孩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必跟他说——另外,让他多带几个保镖过来,要求他们今天在工作时,绝不能让余宸明离开视线。   爱德华答应了,本来他今天只带了Lin,但立刻打电话叫了Duke过来。确保人到齐了后,他才招呼余宸明过来一起走。大家这么对他,反倒让余宸明诚惶诚恐,觉得大家好像都有点反应过度,自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但等来到车前,他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得不摸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才克制住情绪,慢慢地上了车。   云颢站在一旁送他,自然注意到了小孩的反应。他让司机把车窗拉下来,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小孩微凉的脸,弯腰再次确认:“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啊,难道以后要一辈子不坐车?余宸明看到云颢这么紧张的样子,反而放松了一些,仰起头露出笑容:“又不是要一直坐车——好啦,你也要去工作了吧?中午要记得吃饭。我们晚上见。”   云颢弯下腰,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才后退一步。爱德华让司机把车窗摇上去,再三嘱咐开稳、开慢点,轿车这才慢慢地驶出了庄园。   云颢目送着轿车远去,脸上方才展露的忧虑温柔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看不出情绪的空白。威廉在后头打着电话,把电话那头的员工骂得狗血淋头;年长的管家问他,是否还要吃早餐,他回答说,抱歉,鲍勃,今天不吃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73章   爱德华在路上一直和余宸明说话,聊今天的拍摄,聊最近的工作——这样很好地分散了余宸明的注意力,他坐在车里感到没那么难受了。   说实话,他的脑子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昨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很好的处理那么多信息......尤其是在云颢的身边。他坚决要出来工作,一是他本来就很重视、很期待这次和Moth的合作,一点也不想要推迟延后;再者,他也需要这样的机会能够把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摘出来,在现实中专注于工作,以彻底远离自己内心深处最可怕的噩梦。   Moth这次拍摄预计需要两个星期左右,比预想的要长,主要是又有室内拍摄,又有外景拍摄,然后还要录制主题曲。第一天的行程,车直接开到了拍摄户外场地,是当地一处保存完好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街道。工作人员先把余宸明带去了化妆室,造型师正讨论着给他做了造型,把头发染成了红色,接着给他挑选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和领结,带他出房间的时候,撞到正在穿夹克的爱德华在和另外一个生面孔说话。   爱德华穿了一件做旧的白衬衫和灰色裤子,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看上去真的像是个码头劳工。爱德华看到他走过来,便介绍说:“这是杰森,杰森·施耐德,我们的艺术总监。”   站在爱德华旁边的男人——杰森是个年纪和爱德华差不多,个子稍矮,但相貌英俊而精神的棕发男人。男人留了一小撮打理干净的胡子,穿了一条格子花纹的西装,搭配了相同色系短裤和花纹长袜,显得有几分花花公子的嬉皮气。   余宸明很恭敬地和大佬问好。这位Moth的艺术总监显然也是个快乐e人,先热情地给了他个拥抱,又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我儿子差不多和你这么大,哦、男孩,这西装简直是为你定制的,但感觉得加一副眼镜——然后他转头就喊人过来拿眼镜,要大镜框、琥珀边的,并且帮他亲自戴上了。   “perfect!”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此,余宸明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他。他们一起去见了导演,导演则是高个迷人的金发女郎,乍一看更像是影星,而不像是导演——但一开始拍摄,就变得相当严肃,对于每一个镜头的要求近乎苛刻。   第一天他们主要还是沟通造型和拍摄,进行初步的磨合。爱德华刚才在化妆室就已经和导演沟通建议,他们可以从珠宝店抢劫及劫持人质逃跑的这段关键剧情开始拍;这是爱德华饰演的主角和余宸明饰演的珠宝店主人儿子的正式相遇。   他的提议很正确,第一次拍摄的效果比预想中要好得多,而余宸明的表现更是得到了导演有些意外的夸奖;她本来以为这个年轻新人可能多少会拖爱德华的后腿,却没想到对方面对爱德华很自然,而且把那种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抢劫歹徒时,惊慌失措,恐惧后满是麻木的状态演绎得很好。   而余宸明是真的感谢爱德华的提议——昨天刚经历了那件事,他当然能回忆起自己的恐惧反应,镜头上的演绎有八分全都是真实,表演自然让人满意。而同时,在镜头下的再次演绎,像是一种拆分解析的过程,他把自己那一部分失控与恐惧交了出去、交给了镜头,反而轻松了不少。   这给他们的拍摄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地推进着。给余宸明感触最深的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完全处于工作状态中的爱德华相处:即便他已经和年长者熟得不能再熟,却着实为对方那种近乎完美的演技而震撼。   一旦开拍,他就是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贪得无厌的混混,暴力、暴躁,却十分精明。   余宸明就这样被爱德华带进了故事之中,从漂亮整洁的上流社会跌入泥泞寒冷的小巷,被刀和枪所恐吓逼迫。   他们拍摄的毕竟不是电影,而是一个概念短片,台词很少,每一帧的镜头都要精致唯美。所以镜头拍摄间隙,余宸明经常能看见工作人员在泥水里布置那些昂贵精美的珠宝,或者整理着他那被打湿的红头发,往他脸上沾上血浆和泥的同时,还要给他固定精致的眼妆。所以每次一喊cut,他从爱德华营造的情节和氛围中出来,又陷入有些荒诞离奇的拍摄现场里,带来一种奇妙的割裂感。他有去导演那里看他们拍摄出来的镜头,但感觉又好像是破碎的——他十分好奇最终剪辑呈现出来的效果是怎么样的。   这样的拍摄工作是完全新奇的体验,爱德华教了他很多表演的技巧,比如如何快速调动情绪,如何说好台词,怎么样处理远镜头和近镜头。但是他没有去帮助余宸明解读角色,而是在演绎自身的过程中,去带动对方的情绪和反应——因为他能够察觉到,余宸明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小孩自己似乎没有察觉,但他非常自然地将角色演绎出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故事里这位珠宝店主人的儿子,被迫卷入珠宝店抢劫,还被粗鲁的混混挟持威胁——他整洁的衣装、稚嫩无辜的样貌,眼泪和颤抖让人自然而然地心生怜爱同情......可怜的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但在逃亡途中,那些微弱的反抗、对于珠宝的本能保护,又让这个看似脆弱的年轻人萌生一点无法被轻易摧毁的坚韧。   所以亡命之徒的沦陷几乎是如此顺利成章。他一开始只以为那是个愚蠢但漂亮的有钱人,被他攥在掌心里,他可以让他死——但是他是如此仁慈,施予这可怜年轻人一点怜悯。他享受着自己卑劣的优越感,却不知道自己越是要表现暴力与轻蔑,便越加着迷,因为年轻人正是他欲望的投影:是啊,怎么会有人不爱美丽的珠宝?即便它掉在泥泞里,被玷污,也无损其价值。   杰森一直拿着相机在片场走来走去地拍照,西装口袋里还揣着笔和纸。作为艺术总监,他本来不需要一直都呆在拍摄现场,但却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他看起来爱死了二人的对手戏,形容亡命之徒从开始对待年轻人的粗暴与轻蔑到缓慢的沉迷——之所以非常精彩,是因为这种沉迷都是肮脏粗暴的,他会用枪逼着年轻人帮自己整理衣服,收拾珠宝,用白净的手别一个宝石胸针在他落着污渍的肮脏衬衫上。杰森爱死了这样质感粗糙的镜头美感。   艺术总监在片场拍了太多照片,以至于后面他们不需要再去摄影师拍什么造型照了。他还会高兴地拿出来给大家看,说我要把它放在时代广场上,每个人——每个人都应该看到它。不过杰森太经常出现,导致也没少和导演在片场争执:有些镜头,他觉得可以从某个角度、或者增加某些布景,但导演会觉得她的角度更好......搞艺术的总是有自己独特的对美的理解,而且都对这种理解十分骄傲。每次他们争吵的时候,语速都快得余宸明几乎跟不上。   不过两位拍摄负责人都很满意的是故事高潮那一段:年轻人背叛,亡命之徒从自己的肮脏膨胀幻想中惊醒的瞬间,他终于以彻骨寒冷的海水与濒死的疼痛,醒悟了欲望的幻灭。   这场戏他们也是在室外的港口实景拍摄,已经是冬天,余宸明湿淋淋的,冷风一吹,冷得牙齿打颤,但看到爱德华还得泡在水里,他也好没意思没说一句抱怨冷的话。   拍完这场,他就有点感冒了,但爱德华看上去半点事儿没有;余宸明喝着感冒药和姜茶,十分难以置信:啊,我的身体素质难道还不如一个五六十的大叔吗!   爱德华打电话让云颢来接人,回头听到小孩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你们家alpha这样泡水里一天,估计也就是打几个喷嚏。”   余宸明震惊:“骗人的吧,他是超人吗?”   当然不是,因为超人不会打喷嚏。晚上他的超人开车来接他,一看他在吸鼻涕就皱眉,很不高兴地看着爱德华,想要说些什么,但余宸明把他推上车,嘴里叨叨着很困很累要睡觉,云颢这才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如此有趣的工作忙碌而短暂,他们的拍摄很快就进入收尾,最后一项工作就是要灌制这支概念广告的主题曲。歌曲叫做《my treasure》,之前余宸明就听过样曲,是一首旋律复古、舒缓浪漫的老派情歌——余宸明都能想象这首曲子放在短片里的效果:老派的情歌搭配着晦暗的情节,在赞美爱情的旋律中讲述背叛......他忍不住再次感叹,真不愧是世界知名奢侈品,这艺术品味是真的独特。   导演不在,她已经回工作室开始剪成品了,但杰森在。他在录音室听着两人录完歌,出来后还请两人喝了咖啡,而后又要了余宸明的联系方式。   “爱德华说你是个歌手——我儿子也是,但你比他唱得好多了!”余宸明现在已经充分了解这种夸张真诚的赞扬就是杰森的说话风格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但男人强调的语气让他又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以后还会有很多合作机会。我们这一季的新品有很多很适合你的.......”然后噼里啪啦给他讲了一堆时尚设计,把他讲得整个人又晕又飘,感觉明天就能成为冉冉升起的时尚新星了。   回去爱德华和他说,之前Moth的代言人和模特里很少有余宸明这种长相,年纪轻,长相小,在妆容下模糊了性别,稚嫩纯真又带来了梦幻的氛围——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带给了杰森很多灵感。   余宸明这时候才想起来:哦,杰森......杰森不就是之前温蒂提到过的设计师!看来是对自己挺满意的——他挺高兴的,第一个想法是:太好了,以后他参加正式场合的衣服是不是都不用自己买了?   爱德华看着小孩,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脸:“还差这点钱?”   余宸明瞪大眼睛,这话不能这么说,他可是有偷偷看过他们片场近景镜头使用的古典珠宝的标价,还有那些一天一换的各种搭配衣物难。珠宝暂且不论,他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一个丝巾,一顶帽子,为什么会贵得和一辆车的价钱不相上下。   工作已经结束,余宸明准备要回国了。本来他还考虑过要不多逗留几天,但是云颢表示了反对。他老板这两天天天都是亲自开车来接余宸明上下班,觉得F国不安全,已经早早就买好回国的机票。   《世界角落》的综艺录制已经全部结束,以后少了很多与爱德华见面的机会,所以余宸明有些恋恋不舍。爱德华倒是觉得,以后他们应该会有不少见面的机会;比如每年几次的时装秀,作为地区代言人,小孩总是得来参加的。   而且.......他想起最近威廉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还有云颢阴沉的脸色;小孩仍然不知道自己应激反应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云颢也不会主动去讲,一切似乎轻飘飘地被揭过了,但他有一种预感,事情没这么简单就会结束。   他也知道云颢在慢慢地引导余宸明接受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可他的想法和过去一样:有些事,如果不让小孩知道,那就应该永远别让他知道,否则总有一天——爱德华望着余宸明坐进云颢的车里,然后从车窗里探出头和他道别,还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小孩看上去天真快乐,没有任何忧愁,沉醉在爱情的呵护与滋润之中。而他望着那张柔和年幼的脸,又想起了早已离去的故人。   爱德华对云颢说:“take care of him.”   云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答:“I will.” 第74章   余宸明在回程的飞机上忽然问云颢:“你见过爱德华的妻子吗?”   云颢转头看身旁的人;小孩陷在头等舱的宽大座椅里,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但还是强撑着眼皮问他,手里还捏着手机——公众人物就是这点不好,去网上一搜,过往清清楚楚。   “我见过,”云颢回答,搜刮那少得可怜的记忆,“个子不高,很内向安静,话很少......面容看着非常年轻——对一个女人来说,‘甜美’这个形容可能更恰当。”   余宸明看着手机上搜索出现的图片:云颢说得没错,爱德华的前妻看照片是一个身形娇小,面容甜美的女士。他下意识地在照片上搜寻着女人与自己是否有什么共同之处,因为他觉得,爱德华可能——   “他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云颢开口,打断了余宸明的思绪。   他知道小孩看着似乎有点大大咧咧,实际却很细心;爱德华终究是年纪大了,以前这男人总能把任何情绪都掩饰得很好,也是他作为演员的天份,但这些日子似乎多少松懈了下来,在余宸明面前越来越不设防,所以流露出的情感也自然而然地被小孩所察觉。   爱德华偶尔会透过余宸明看着故人。   云颢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儿,毕竟他是那个当初为两人相识牵线搭桥的人——他知道爱德华会因此而照顾余宸明,所以当初在见过余宸明之后,就准备将小孩送进《世界角落》的综艺,做完美的且体贴地收买,事实也确实证明,一切如他所料。   不过,他并不希望余宸明会在知道背后一些隐藏原因后后,产生不好的想法。   余宸明意识到云颢在安慰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高兴。”   他倒是还没有想到那么深,因为看照片,他和林琳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像,而且云颢还说对方性格内向,这也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确实是这些日子才察觉到爱德华的异样:对方偶尔会看着他走神,一开始他没想太多,后来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在他自己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爱德华其实表现得很隐晦,如果不是这两天他们在一起拍摄这个感情复杂的故事,想必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发觉——再完美的演员也会因为某一刻的角色演绎而产生自我共鸣。所以,就是在拍导演最喜欢的那段背叛的情节:他憎恶地喊着开枪,枪声响了,而站在港口旁的爱德华望着他,微微睁大眼睛,而后坠入水中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以至于他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心悸。   工作人员看他应该是被枪声吓到了,但余宸明却总觉得不对劲,这事儿又不好开口直接问,所以偷偷又去网上搜了搜爱德华的新闻——之前他不是没搜过,也知道爱德华有一个去世的前妻,这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不该触碰的话题。所以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把这件事联系起来。   网上所能搜到的二人合照很少很少,这对爱德华这样的公众人物来说极其不同寻常,他们似乎不是那种恩爱的模范夫妇,但......   “爱德华很爱她,对吗?”他喃喃地问。   云颢揽住他的肩膀,亲吻他的额头:“我猜是的。”   余宸明得到了他想要答案,于是不再问了,闭上眼睛,靠在云颢身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他等待着有一天,爱德华能亲口告诉他这件事,而他也真的很想很想了解、是多么好的人,才能让那个男人,那个他来说这个像是父亲一样的男人如此深爱。   这一个月余国外繁忙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但余宸明也就只得了一个倒时差的半天休息,到家后睡了一个上午后,爬起来给云颢做了午餐和晚餐,就提着便当和自己出国买的礼物去了公司。   他高高兴兴地给工作室全员分发了礼物,一下抚慰了大家最近熬夜赶专辑制作和宣发的辛劳。特别得到了小老板帮要的金弘哲签名的几位小姐姐,含泪大喊,我要帮宝宝干一辈子!余宸明赶忙摆手,别一辈子了,姐,有空还是可以先找个男朋友的!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关于他的新专辑制作——之前已经有三首新曲在音乐节和其他演出场合首演了,不少粉丝催着工作室赶紧释出全曲,但工作室先释出的是余宸明在离国前在忙里偷闲录制的新曲mv。网上这时候关于之前余宸明出席《Golden Bullet》首映礼的话题度还没下去,而新曲mv《爱河畅游》的发布就再次小小地震撼了一波娱乐圈。   先不提现在余宸明这个名字就自带讨论和热度——实在是这个mv制作太精良:比现场更能听清的层次编曲,艺术一般的镜头摄影,再加上完美的编舞、服设,余宸明稳定发挥的表现力,以及mv开头编曲和作词里孟理的名字。无论哪一点单个拿出来,都能直接冲上热搜头条。   不过,无论话题度如何,最终能赢得大众喜欢、抓住人们耳朵的,还是歌曲本身。《爱河畅游》是一首旋律轻快、让人放松的小情歌,没有太前卫的概念或者寓意,因此会更容易被粉丝群体们所接受;没什么人会拒绝在上下班的劳累途中,听一首这样的曲调轻快,旋律耐听的小曲,心情都跟着飘起来。   mv的释出同时也是余宸明制作团队第一次公开,无论是前团粉还是唯粉对家粉们都很震惊,RELOAD的前队友孟理竟然包揽了词曲,而孟理在工作室发出后立刻就在微博上转发,正式声明自己已经进入余宸明的团队,签进梦端公司,以后会更多地从事音乐创作工作,请大家多多支持。   孟理的不少舞台粉、以及受不了正主现在要给前队友打工的唯粉直接脱粉,但也有很多老粉早就知道孟理一直以来的音乐梦想,在《爱河畅游》这首歌上,再一次地看到了他的自我超越和梦想成真,选择了立场坚定的支持。脱粉和唯粉打了好长时间的架,也让#孟理#孟理脱粉#孟理音乐梦各个热搜在榜上挂了好几天。   不过,无论粉圈闹出多大的动静,对于广大路人和音乐迷眼中,他们能看到的只是一首出色的歌曲、一场令人期待的合作;因此在全曲还没正式发布,各大音乐平台里扒mv的声源曲都已经一声不响地霸占了榜首。   不过,话题中心的两人,也只有在休息时间快乐分享一下网上各种点评,其他时间都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余宸明的新专辑的全部录制得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后他马上就要按计划进《龙于九天》剧组了,一切都得往前赶。   余宸明有和他孟哥交流这次出国在Moth拍摄录制的体会,孟理感兴趣的是他们录制短片的主题曲《my treasure》,听他清唱过后就觉得很惊艳,立刻上网搜了一下作曲的名字,随即就变得非常震惊且狂热起来,立刻噼里啪啦地给懵懵的余宸明科普了一波——原来这曲子的作曲就是杰森的儿子,阿尼多斯·施耐德。阿尼多斯的岁数也就比孟理大四岁,但已经提名过两回国际音乐奖项,就算是在人才辈出的欧美乐坛,也是一位如此才华横溢、风格多变的创作型歌手。   余宸明心里顿时很心虚:杰森当初还说他什么唱歌比他儿子好听.......早知道他就该立刻否认了!   孟理在他耳边叨叨个不停,又遗憾又急切,他不得不承诺说下次——下次有Moth的活动一定把他也带上,好好给他与偶像牵线搭桥。   除此之外,关于他的前队友们——在工作室在发出新曲mv后几分钟后,余宸明就有收到柳越的微信,说是否需要他帮忙转发。圈内认识的艺人偶像们相互转发宣传是很平常的事儿,不过余宸明这几天太忙,就没立刻回复,也没发微信发朋友圈宣传之类的——等他回头拿起手机,点开信息,就看之后柳越又发了一条微信,问:孟理去你那里了?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这问题不太好回答。余宸明捧着手机想:实话实说的话,当然是因为忘记了啊。   他把信息给孟理看,孟理直接就说:“回他是梦端的保密协议不就得了。”   这确实是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余宸明也想不出比“忙得忘记了”还好的说辞,有些愧疚地编辑了信息发了过去。   孟理倒是觉得柳越问这话的语气很奇怪——看上去就好像余宸明有义务要告诉他一样的。团早都散了,而且最后散得也不好看:理智上,他知道都是因为邓捷,可情感上,他对柳越并不能说毫无怨言,尤其是知道了对方当初原来是真的和杨景维有牵扯、邓捷那些烦人的操作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再说了,这事儿为什么要来问余宸明而不来找他?难道他微博上的转发说得不够清楚吗?   孟理是一点也不知道余宸明、柳越和杨景维、云颢之间的那些事儿,这毕竟涉及上头大老板的家事,所以余宸明没有和他说过,但是孟理还是能察觉整个团队对柳越的态度很微妙,很谨慎——尤其是柠柠,有相关的事会直接去问余宸明的态度,比如当初就是余宸明邀请了柳越,让对方在几乎是最低谷的时候得到了上《世界角落》的机会。   不过,柳越没有再回余宸明的信息,也没有去转发mv。   孟理心想:见过人火了后变得高傲冷淡的,没见过受了别人帮助后还要给人甩脸色的。   不过余宸明看上去完全没多想,也没去看柳越到底有没有转发——说起转发,他想起自己之前还注册了一个ins:要是爱德华能给他转发就好了哇!所以他征求了工作室的意见,把mv发在了外网上,喜滋滋地分享给了爱德华,活像是第一次独自外出购物成功后把购物袋兴奋展现给家长看的小孩。   他越是没心没肺,一旁的孟理就越是高度警惕,心里忍不住寻思:小孩看人的眼光是不是有点问题?之前不还找着金主,连戒指都定了,可明眼人这不都能看出来,对方肯定没抱什么好心思。   他没见过金主,也不好意思说人家坏话,只能提醒余宸明别太顺着柳越。   “之前的绯闻风波还没过去呢……他要是真的和杨景维好上了,以后资源也不用愁,”但他又确实觉得,柳越明明凭自己能够有不错的建树,却偏偏要和杨景维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到现在都不清不楚的,于是一时语噎,想了半天才总结了一句,“以后大概不是一路人,少些来往。”   余宸明听了,有些惊讶;他知道孟理说得没错,但记忆里小说情节,这俩人还是会给彼此写歌唱歌好朋友呢,可是现在……他忽然惊觉:不知不觉,他似乎把小说情节改变了许多?   他只想躲避小说里两位男主谈恋爱的剧情,但可没想过要破坏男主们的人际关系,所以第一个反应是,想要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替柳越说两句话。   但话还没说出口,工作室的小姐姐敲了敲录音室的门,探进头来:“Amber,前台有人找你。”   余宸明有些迷惑——还没有人来前台找过他呢,工作的找他都应该找工作室,那难道是粉丝?梦端公司又不是谁都能进的,前台和保安已经很会处理狂热粉丝了。   他便问:“是谁?”   小姐姐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理,跑过来,小声地在余宸明耳边说:“好像......说是你的哥哥。”   余宸明睁大了眼睛,蹭地一下站起来:“我这就下去!” 第75章   余宸明一路小跑下到了一楼,前台迎过来,将他带进了一楼旁边的会议室里。   余呈韬正坐在沙发上,一见他进来,就立马站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一瞬间都感到了些许难言的尴尬。余宸明很想开口就问:"你来做什么?"但这样未免太不礼貌——这毕竟是原身的哥哥,而且就之前云颢给他的信息来看,人家讨厌自己也情有可原。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沙发,说:“先坐吧......嗯,好久不见?”   余呈韬沉默地坐下了,余宸明见他不打算开口,只好继续问:"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如果还是来叫我回家的话,我的答案还是——""不,"余呈韬打断了他,"我......他们确实这么想,但我是来.......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余宸明坐直了身体,这时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余呈韬:年轻男人和上次有些不一样了——不是说外貌上不一样;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长得并不不能说十分相似,只是五官之中又隐约有些血脉相连的神似。余呈韬年轻,眉目周正,和上次见面一样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加毛呢大衣,远看就是从事金融业的那种精英形象。这次来,表情好似没有上次见面时强烈的不耐烦。   准确来说,余呈韬显得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反倒让余宸明更警惕了,就怕对方一开口,就是代表余家人问:能把你送到杨景维的床上吗?最近咱家实在有点缺钱......于是余宸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实话实说:“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得回去工作,”上午虽然录制歌曲已经收尾,但下午得拍摄他新专辑里另外一首mv,导演,摄影,演员们都陆续到位了,他可没办法请假延后,“如果需要很多时间的话,可能另约——”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加一个对方的微信,同时也注意到余呈韬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这就是上次他们不愉快见面时候的说辞,余宸明之前就告诉过对方,想见他得预约时间。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句气话而已吧?余宸明忍不住想,怕对方生气,身体本能地往后仰了仰,已经做好了转身就走的准备。   但余呈韬深吸一口气,将不满的情绪压了下去,低声道:“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如果我没法说服那两个人,下次来找你的就不会是我们,而是他们了。”   余宸明被震住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威胁,他可不想见到原身那对父母。于是他立刻就要开口应下——不就是谈谈?他们迟早都要谈。   但是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云颢大步走了进来,像是在外面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冷冷说道:"他很忙。如果你想谈的话,可以和我谈。"余呈韬下意识地再次站起了身,而余宸明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的老板——余呈韬来公司找他这事儿他老板迟早会知道,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屁股底下的沙发还没坐热呢!   余呈韬拧着眉头,紧紧地盯着云颢:“你是谁?”   云颢还没回答,余宸明就伸着腰拉住男人的手,十指扣紧举起来,回头对余呈韬说:“这是我的未婚夫。”   余呈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完全没有理解余宸明说了什么——但余宸明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云颢一出现,他的紧张情绪就得到了明显的缓解,一下就有了底气,所以面上更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云颢垂下眼,也轻勾嘴角,将十指紧扣的手又抓紧了一些,并还在对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自然地亲了亲小孩的脸颊。   余呈韬因为他这个动作差点直接跳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指着云颢:“你——你怎么能——”他猛地转头看向余宸明,难以置信地质问:“你是不是疯了?你才多大,就准备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他到底——”   余呈韬忽然刹住了话头,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梦端本部,不会有随便什么人能进入这栋大楼。眼前这个过分英俊、身着看上去就十分昂贵的定制西装,如入无人之境的男人也决然不会是随便的什么人——那他会是什么人?他那个肥胖、唠叨且懦弱的父亲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余宸明那小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能耐,一定是背后有人,或者傍上了金主,所以最近才能走了点鸿运,你一定要问个清楚——余呈韬盯着云颢,而男人将手放在余宸明的手背上,微微偏头迎上他的视线,然后......一股令他毛骨悚然、腿脚发软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一个alpha,而且是一个压倒性强大的alpha。   余呈韬几乎是跌坐回了沙发上,后背贴上冰冷的软垫,致使他退无可退。   余宸明没注意到他哥哥的神情,正小声和云颢说话。他真的得上楼回去工作了,但是把云颢和余呈韬留在这里,多少让他有点不放心,所以问云颢,要不还是下次再谈?但是云颢和他低声说,没事儿,只是谈谈而已,这毕竟也算是他的大舅子,理应早点见面的。然后云颢又反过来关心他,摸了摸小孩的脸颊,轻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有什么事他都会处理妥当的......人还在上面等着呢,去吧。   余宸明被说动了,正好柠柠这时候又打了个电话过来,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和余呈韬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工作在催了——你找我谈和找我的未婚夫谈是一样的,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你。”然后他顿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   余宸明接起电话,转身离开了。门在身后关上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云颢前倾身体,似乎要伸手与对方握手,看上去相处还算正常,于是放心地上楼去工作了。   ——所以他自然不知道,房门再次紧闭的会议室内,余呈韬脸色惨白,冷汗直流,面对着眼前男人伸出来的手。   云颢说:“我们其实不是初次见面了,余先生。让我猜猜,是余成邦因为上次的宴会听说了什么,让你来找余宸明的?但杨家没说全部,只是想知道余宸明到底是怎么和梦端扯上关系的,尤其是一定要知道与那天男伴的真实关系——”   余呈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男人说的一字不错。   “现在你知道了,关系就是这样: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过,这话在宴会上也已经说过,只是他们不信,”云颢脸上短暂地浮现出一丝柔和,但这在余呈韬眼中反而凸显了对方的阴晴不定,“但至于我们之间如何相识、相处的故事,很抱歉,我是个有点嫉妒心的家伙,所以并不是太想和外人分享我和他之间的事儿。”   那个“外人”立刻刺痛了余呈韬,让他在恐惧和冲动下脱口而出:“我不是什么外人——我是他的哥哥!”   “哦,是吗?”云颢挑了挑眉,“所以,作为他的'哥哥',你想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余呈韬张开嘴,但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令他几乎要窒息的信息素,他没保护性地在沙发上蜷缩身体去抗拒拒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尊严和素质——男人放松地坐在他的对面,说出来的话似乎只是一个玩笑,但他几乎是本能地知道,如果他说“是的”,那么他一定无法安然、正常地走出男人身后的那扇门。   “我、”求生本能逼迫余呈韬飞快地运转大脑,找到最合适眼下的解释,“我只是担心他。”   云颢向后靠进沙发里,他没说话,但肢体语言明明白白地写着讽刺与嘲弄:担心?他看不出什么担心。   余呈韬辩解:“有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没有管他——但那时候我们以为,等他在娱乐圈做不下的时候,迟早会回来的。”   对啊,因为余宸明本该是那样:因冲动离家出走,自以为追寻梦想,实际上只是被看似光鲜亮丽的娱乐圈所吸引的私生子,性格懦弱,一事无成,迟早会承受不住那些目光和压力而回来的。可事实是,余宸明没有回来。反倒是他每天走出CBD的写字楼,都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那块裸眼3d的广告屏幕上,身旁的年轻同事、甚至寡言的女上司,都会谈论起这个骤然爆红的小明星。但他不敢直视那张屏幕,就好像不愿看到某种难以启齿的私人耻辱被公开披露在最扎眼的地方.......对的,耻辱、而不是荣耀。   他怎么配?余呈韬想:他明明只是个——然后,余呈韬骤然回神,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又被震惊所击垮:该死,他不该这么想!   他想起上次再见他弟弟时候的场景,余宸明看起来和以前懦弱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小孩平静地反驳了他突然出现的唐突,而那他那时则如此愤怒粗鲁。为什么?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像是他预想的那样,畏惧、害怕,而后又不得不屈服顺从——那是他过去认识中的余宸明,那婚内出轨的无耻父亲和爬床上位的婊子在他母亲无知无觉下偷情的该死产物。但现在,那年轻的瞳孔直视着他,正因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瞳孔中倒影出清晰模样:和他那软弱、暴躁、推卸责任,又自欺欺人的父亲一模一样。   他以为自己和那对令人厌恶的夫妻不是一路人,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在余宸明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那天,在参加杨家的宴会的时候,与两个身影擦肩而过后,他才忽然意识到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他想回头去找,但是余成邦却催促他,他们已经迟到了。他问:“刚刚那是余宸明吗?”余成邦则说:“怎么可能!”就算是那人的亲生母亲,也一脸讨好地看着他,说:“小韬,你认错人了吧。”直到他们从杨家人口中知道方才有谁来过之后,脸上那些轻蔑和不耐烦又彻底转变成了惊恐......以及一些过于肤浅、一览无余的算计。   这不是余呈韬想要的——虽然他仍然很混乱,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他清楚:至少、跟余家夫妇站在一块,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余呈韬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虽然可能有些迟了,但我还是想要问问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他需要的话,可以应付父、家里那些人,但我需要先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像是外面说的那样.......”找上了金主,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想:已经迟了,余宸明显然已经......于是更多的愧疚涌了上来。他或许曾经讨厌过余宸明,但他没有想到让对方陷入这样的境地——他本来以为余宸明没有这样的胆量!但现在,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他们抛弃了他,逼着他在娱乐圈坚持下去,所以才不得不......委身于眼前的男人。   余呈韬咬了咬牙,说:“他年纪还小,不清楚做事的后果。如果他欠了你的.......酬劳,我可以替他还。” 第76章   “还?”云颢敲了敲扶手,几乎都要勾起嘴角了:这些余家人可真有意思。   “你知道他仅仅在《世界角落》为梦端带来的商业价值有多少吗?八位数起步,而综艺现在还没播完。”他讽刺地看了一眼震惊而睁大眼睛的年轻男人,“余先生,你拿什么还?”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搞清楚余宸明的价值。余呈韬看起来似乎比他的父母长了一点脑子,但不多——云颢太清楚这类人了:受过优渥的教育,自以为出色,可确实能力远低于幻想的庸人,因为现实的粉饰而维持着并不明晰的自我认识。因为几句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造成伤害后再来补救永远都太迟,其中的自我感动至少有四五分,所谓人性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云颢说了公司的名字,说了公司今年的净利润,以及他的职位、他今年到手的年薪;绝对算不上多,因为他下半年的工作失误,绩效仅仅是c,极有可能明年会直接被移出升职的名单。这可是一件麻烦事,因为他——准确来说,是余家已经负债累累,余成邦是个过分喜欢脸面及豪车别墅、自以为有投资眼光的蠢蛋,自己挣得那点补不了漏洞,所以寄希望于自己的大儿子——现在,当然也开始考虑起余宸明:余宸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钱?有一点是一点。   但如果一点都没有呢?如果,他们还能欠的还能更多?   余呈韬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颢,面上浮现出了完全的恐惧。“你是、你是怎么——”他知道的都没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多!那双浅色的眼睛如刀子一般切进他血肉骨骼,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明明白白。他这时候才迟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么冒昧愚蠢,他仍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但却很清楚的知道了,对方有能力轻轻松松地让他们完蛋。   “我、我——”余呈韬满头冷汗,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云颢好心地接过话头,切入今天的正题——本来他还正在思考如何和余家人接触,没想到余呈韬竟然自己过来了,所以他哪怕中止了会议也要下楼来见见。   他说:“你们是他的家人,我们当然可以好好相处——”他顿了一下,补充解释道,“互不打扰。”   余呈韬脑子一片混乱,但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点头附和。   “但我很不喜欢你们想要讨好杨家的念头,尤其是还想从我的未婚夫上下手,”云颢缓慢地说,余呈韬又下意识的抹了抹汗,立刻想要辩解什么,但是云颢的语气似乎又变得缓和了一些,“你也不想这样,对吗?我们都希望余宸明能过得好,我给你这样的保证,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要让余宸明离开余家,所以我需要户口本把他移出去——”云颢说,"很简单的事儿,我不会对余家怎么样,大家相安无事,各自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非常划算。"余呈韬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他沉默了几秒,只能答应。   云颢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而密封空间里的浓厚信息素也稍微散去了一些。他喊来John,让余呈韬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让秘书恭敬地把人送出了梦端的大楼。   云颢站在大厅里,本来见人打算离开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有一件事——”   余呈韬停下了,脸色发白,生怕云颢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但是眼前的男人只是问:“余宸明以前出过车祸吗?”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余呈韬想了想,回答:“就我的记忆里,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云颢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余呈韬就这样跟着John离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余宸明才有空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空来,发了信息问云颢:和他哥聊得怎么样?   云颢如实地回答:不用担心,很不错。他已经有事儿提前回去了。   余宸明半点没怀疑,甚至还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太擅长和余呈韬相处,倒不是怕自己表现太多露出破绽,毕竟这位亲哥似乎原来并不关心他——只是他心里总残留着一些不舒服的情绪,像是身体对过往伤害过他的人留有印象。   在筹备新专辑的这几天,《世界角落》第三季终于播出了最后海外一集,无论是劲爆的参与嘉宾、创新的节目流程,还是状况频出的录制过程,都瞬间让这个本就饱受瞩目的综艺再创话题和收视新高。单独作为收官宴播出的城堡舞会,只播出了一个预告片,瞬间讨论度拉满——正式节目录制的时候有一些路透流出,但是城堡内的舞会却保密做得很好,大家都没想到节目组会真的整出个王子公主国王盛装出席的花活来。而余宸明倒霉抽中隐藏角色又完成任务失败,不得不接受节目组整蛊穿女装,成为了收官里最劲爆又搞笑的一幕。   余宸明平时在综艺正片播出后,都会看看,但是这一集他说什么也没打开。他工作室里给他做妆造的造型师就逮着他不得不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点开最后一集,说放个声放个声——不顾小孩在椅子上滋哇乱叫地抗议,和其他工作室的人一起笑哈哈地看完了。   其实正片里余宸明的女装镜头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闪而过的略过,加起来不过五分钟。造型师没跟着去,于是还特别惋惜,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得让他试试画女妆。气得余宸明直跺脚,质疑对方专业能力,挑剔地表示:你刚才看节目肯定分神了,看这个卧蚕画得,是不是太深了!   那当然没有,人家业务纯熟,恰到好处的卧蚕把小孩的眼睛衬得圆溜溜,猫儿似的晶晶亮。给他mv拍摄的是梦端内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导演,一边拍一边夸,真好看啊,来,对,给姐姐笑一个——太甜了,太好看了,来来来给你糖吃。   余宸明含着糖;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屈服,曾经他还会真诚质疑,怎么看微博评论没什么女友粉,现在他已经接受自己粉丝都是妈粉姐粉的事实,于是忍不住对着镜子捧着小脸说:"过两年长老了,我的花期不会就结束了吧。"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他这样,好像小孩故作老成地感叹自己脸上要长皱纹,笑得前仰后合,但不忘举着手机忠诚记录一切,只等着过些日子当作花絮素材。   忙忙碌碌、但也充满了创作与合作的愉快,专辑的录制总算全都结束,当晚余宸明请整个工作室去吃了顿饭,大家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家;桌上气氛热烈,各种圈内外刺激八卦,余宸明听着聊着,也跟着喝了两杯,量不多,但他酒量算不上特别好,而且还混着喝了,所以慢慢地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等饭局结束,被送进车里的时候都没发现是谁来接他,还以为是王叔。   虽然认不得人,但还记得要开车不能喝酒,嘴里叨叨着驾车小心,驾车小心,然后又想起来今晚是个庆功宴,从口袋里摸了红包塞过去。   来人司机——云颢有些好笑地摁住小孩往他兜里塞红包的手,哄了两句没喝酒,然后给人系上安全带。   车一动,余宸明就睡着了,被云颢抱出车的时候被外头气温,一个劲往男人怀里钻。云颢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可不想余宸明没撒手,模模糊糊地,反而想要把男人往自己床上拉。   “你要......去哪里?”余宸明抓着他的胳膊;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块散发着甜蜜香味的酒酿团子,“我们不是都、睡在了一起.......”   是啊,他们在国外的时候,除了余宸明忙在外面工作没空回来以外,他们都睡在一起;一间房,一张床上——小孩迷迷瞪瞪地看他,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从耳朵到脖子,胸口那一块连锁骨都是红的。   这回来的一周,余宸明在梦端大楼里忙到深夜,直接在工作室里睡了两晚,而云颢比他加班更多,几乎深夜都还在电话和开会,第二天早上醒来,对方像是看上去完全没睡过,睡衣都没换。于是余宸明睡着自己卧室软绵绵的大床,有些辗转反侧、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虽然专辑新曲这阵是忙完了,但他马上就要进《龙于九天》的剧组了,能相处的时间不又少了很多——所以哪怕现在他确实很困,晕晕乎乎地、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脑子里只记得这一件事,拉着男人的手不愿意松开。不一起睡吗?   云颢缓慢地反握住他的手,一个一个指头地扣紧:啊.......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他的眼睛变得很深,顺着小孩拉扯坐在床边,在舌头上品尝着这最近总被对方所勾起的,饥渴、冲动,但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情绪,真是甜美到令人战栗。   “抱歉,”他轻声说,同时伸出手将对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脸颊,供他烙下亲吻,“我只是想你需要充足的休息。”过两天他就把卧室打通;他们已经不需要两个卧室了。   余宸明抓着他捧着自己脸的大手,被撸高兴似的小猫哼哼,酒精作用下毫无自觉地变得又乖又粘人,仰着脸好像还想要亲亲。   "我们今晚一起睡,"云颢解开衬衫最上头几个钮扣,"睡你这里?"余宸明没有马上回答,云颢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以为小孩快睡着了——但接着就听到对方说:“去你那里。”   回过头,小孩靠在枕头上,确实是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却朝他伸出了胳膊,如此地全心依赖,毫不设防。   于是云颢走过去,又将小孩抱起,而对方的胳膊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子,脑袋贴在颈窝里。他这样抱着小孩的次数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可几乎每一次,他都会惊讶于二人贴合与环绕的契合.......他的、天生便独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唯一与他契合的存在。   云颢把余宸明抱进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手一只仍然留在对方的后背,微微抬起,就可以接吻;他们总要做一点符合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儿,希望他不会太累着小孩、就算睡着也没关系,说不定他能探索出更多乐趣——而另一只手,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下小孩赤裸的脚踝。   希望他之前在定制的脚铐能按时送到。云颢在俯身向下、压住床上人手腕的时候想到:毕竟,小孩的十九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第77章   余宸明又被云颢折腾到了后半夜。   他本来就因为喝酒而昏沉困倦,云颢的房间里那股熟悉的沉香味道好像把他从里到外都浸透了,根本提不起一点儿反抗的劲,软绵绵地随云颢摆弄。他觉得自己中途有睡过去,但很快又被难受地弄醒,昏暗中只能看到压在身上的男人轮廓,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之中,还是在潮湿氤氲的梦里。   还好余宸明第二天上午休息——他一觉睡到十一点,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又软又酸。云颢当然是正常起床去上班了,走之前还和被吵醒的他说了句:“再睡会儿”“好好休息”。   嘿,他不能好好休息得怪谁?天知道昨天晚上他真的只是很纯洁、很正常地邀请自己的未婚夫睡一张床,别还跟没对象似的孤枕难眠——只能说,这个年纪的男人精力旺盛,如狼似虎,余宸明实在不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在连熬了好几天夜后还有能耐再折腾他一晚的,alpha到底和他们是不是同一个物种?   不过,这次云颢依然没做到最后,大概是真的怕累着他——但余宸明觉得,不做到最后,还有这么多花样,以后他俩的夜生活很难说会和谐,只能说得河蟹了。   他都不打算吃午饭,还要爬起来做真的好麻烦,所以准备直接在床上躺到下午。但云颢似乎已经早早地预料到了这件事,十一点多就让John带着装修的人来看看怎么把主卧和侧卧打通,顺便给他带饭。   因为家里来人,所以余宸明不得不痛苦起床,给John开门才发现对方打包了食物,香喷喷热乎乎的;东西不吃浪费了,余宸明便只能坐在饭桌前乖乖地吃起了午饭。吃完了他又在客厅沙发上短暂地睡了会儿,再醒来的时候,装修师傅已经走了,John和他说,等过两天他进入剧组拍戏,这边就可以开工;打通不费什么功夫,但就要看内部装潢要不要做些改动。   余宸明想起自己那件有些杂乱且色调偏暖的房间,又想了想云颢那间除了基本家具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东西、只有灰黑二色的房间——啊,好难搞,这种事还是交给他老板吧,他老板想咋弄咋弄。   余宸明去换了件衣服,然后就坐上John的车。他下午有两个采访,一个杂志拍摄,以及后续专辑的剩余的一点物料拍摄。明天中午,他就要飞往隔壁城市,正式进《龙于九天》的剧组了。   大概是筹备许久的新专辑制作完毕,让他一下有些松懈,于是这几个月连轴转的工作疲惫也涌了上来。他想着,等电视剧拍摄结束,得找个机会给自己放几天假。   他的大部分工作算是有趣的,但是也有累人的地方;比如这次下午的其中一个采访,采访者大概是他们的前团粉,问了不少关于RELOAD的问题。他知道十有八九是因为孟理进入他团队的这件事多少给前团粉一些小小震撼,但是问完了这个问题,又问他和前队友的关系、前队友的印象,还有之前播出的柳越作为临时嘉宾出场的《世界角落》的那期:啊观众朋友都好嗑你们的cp,cp名叫柳暗花明,你知道吗?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团员私底下关系十分和谐友好,还是想要捕捉他的不自然好作为新的头条爆料。余宸明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把表情管理发挥到了极致,这才以官方、正常的回答结束掉了整个采访。出来后余宸明和柠柠说,下次,下次咱们别找这家了,我都怀疑是不是J-S找来的托了。   柠柠刚看了采访,也觉得无语,还好自家小孩性格好、情商高,处理得妥当。不过想起采访内容,她忍不住说:“不过,最近网上,你和柳越的cp确实很火......”   之前余宸明有冲浪,知道他的cp不少,但这些日子忙得很,冲浪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了,还不知道自己的cp趋势已经出现了巨大变化。他还挺困惑的,cp这东西大家都是嗑个新鲜,难道最近最热的不该是他和金弘哲?他记得cp名应该是弘宸作伴,这听上去不比什么柳暗花明好?   柠柠给他看了看cp超话,柳暗花明可谓是压倒性的一骑绝尘,余宸明在震惊之中点开来看了看,发现物料居然挺丰富的,不光是《世界角落》一起拍摄的那期,演唱会,早期还在团内的同框互动等等——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那种嗑同城同款的糖。   有些内容还是有点太离谱了,比如同款扒的似乎都是他物料或者杂志拍摄的一些牌子,都不是他的私人衣物;因为他私人衣物要不就是没牌子的网上淘,要不就是他老板经手买来的,基本全都是私人定制,不会带什么牌子。不过看到粉丝们的辛勤整理,他才意外地发现这所谓“同款”的数量居然还挺多......余宸明正看着,柠柠苦着个脸,继续说:“其实我们之前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炒cp......”营销号通稿和水军的操作没有特别明显,但是他们了解过的几个cp大粉,似乎都有些内部关系。这背后会是谁做的呢?只有炒cp的双方。既然不是他们这边,那自然就是另一位——余宸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整cp是圈内正常操作,服务的作品有这个需求,粉丝喜欢看,还能带来热度和关注。但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柳越为什么会想要卖他俩的cp?难道现在不该是他和杨景维关系突飞猛进的时候?比起他,影帝应该是更好的选择才对啊。   他如实地问了自己的疑问,柠柠凑过来,小声地说:“前些日子你不在国内,很忙,不知道这件事......杨影帝的工作室似乎资金周转出了一点问题,之前被爆出来,短暂地上了一下热搜,但又被压了下去。”   业内有不少人都听说了这件事:众所周知,杨景维背后工作室依靠的是杨家,而杨家最近遇上不少问题,有人都看到过警车开进公司大楼两次,但具体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不过娱乐圈向来都是这样,见风使舵得极快,所以柠柠想当然地觉得,柳越是觉得杨景维不行了,还是余宸明更好,所以见风使舵,赶紧趁机扒上。   但余宸明却完全不这样想,因为他看过小说,小说里写着,柳越和杨景维明明是突破性别和家世阻拦都要在一起的真爱。柳越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背弃杨景维?应该是有别的什么缘由......余宸明想不明白,但他确实不太想看到他和柳越的cp这么火,毕竟一点也不想插进两位男主之间的感情戏当个恶毒配角了。不过,说起杨景维的落魄......小说里的中后期这段情节还挺长的,但似乎比余宸明预想中来得要早些。他猜,十有八九是云颢动了手重创了杨家,所以,老板最近这么忙是因为这件事吗?   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太多解决方法——之前孟理的提醒是对的,现在他也只能先和柳越保持距离,等待cp热度自然冷却。如果运气好的话,之后拍《龙于九天》,大家能嗑到剧中cp的话,多少能再缓解一下眼下的情况。   晚上回家,他便自然而然地向云颢问起了杨景维的事情。云颢淡淡地点头认下了,看余宸明有些担心,便解释了两句:“杨家的产业本来就缺口很大,当年也是需要大量资金周转,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梦端,可惜,拿到梦端那么多年,他们也没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只论杨家人在娱乐圈里做过的那些事:包养,爬床,泼脏水,钱权交易,捧高踩低,煽动粉圈......一桩又一桩,简直汇聚了娱乐圈所有负面的刻板印象。有些手段难看,但确实管用,也没有明确触碰红线,只要不捅出来,确实可以相安无事......这也是杨家至今还能在明面上驰骋商场的原因。可惜,杨家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自视甚高,他们的能力远不够能完美实现心中所想的宏伟蓝图,即便在得到梦端之后,资产状况却仍然没有得到好转。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他们不得不跨越红线。   杨家坏事做了这么多,所以在云颢眼中看来,要扳倒杨家并不困难,而他在拿回梦端后又没少掌握了对方干脏事的证据——他谋划了这么久而没有采取行动,仅仅是因为想要拉长杨家的折磨与恐惧,且在杨家倒台之前尽量收归对方的产业。   余宸明听了后,有些心情复杂:杨景维毕竟是小说里的男主,当初看小说,只觉得人家落魄是反派的过错,却没有详细描写背后的原因。如此,杨家倒台是必然......可、在那之后呢?小说里说反派后突发意外,而杨景维也因此受益,从家族倒台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究竟什么意外,小说里根本没写清楚。因此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沉沉地压在胸口,可他又不知道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话题从何谈起,只能抓住云颢的手,担忧地说:“他们会不会想报复你什么的.......”   云颢经历过的报复实在是数不胜数,身上还有不少疤都是其证明;不过和那些人比起来,杨家实在是太无能了。他刚想让余宸明别担忧,就听对方继续说:“之前不是有保镖吗,平时也要带着,安全最重要。”   “嗯,是在关心我?”云颢忍不住笑了——那些所有的保镖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自己一个人安全。不过,正是这份担忧的天真才如此地惹人怜爱.......他把嘟嘟囔囔“除了你还有谁”的小孩抱进怀里,像是在哄人、但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地那般亲着对方的嘴角,一口答应下来:“你说得没错,我一定照办。”   但余宸明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他不住地去回想小说情节,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自己忘记了。因为当年他读小说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的“反派”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意外——可是现在,这个男人是他的未婚夫,他们相处已经快要一年,几乎知道对方所有的生活习惯、行事风格。   也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意外,才能击败这个看起来几乎不存在什么缺点的男人? 第78章   吃完晚饭,余宸明在厨房花了一晚上,照例给云颢准备起未来一个星期左右的饭菜。   这回进组,他的戏份其实算不上多,看剧组初步发过来的排期,断断续续一个月左右差不多就可以拍完,中间有时间回来给老板做饭。不过第一周是剧本围读外加熟悉剧组,拍摄的戏也相对密集,所以余宸明就不打算回来了。   余宸明一边收拾生鲜食材,一边止不住地叨叨云颢要按时吃饭。他可不想再看到那种几天不吃饭的事儿发生,多大的人了,吃饭还得要别人惦记着——云颢自然全都应下,他却很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老天,他不要再为这种无聊事和对方吵架了,于是打算让John每天来按时监督。   哦、不对,John这两天有些忙着专辑宣发的事儿,下周也要出差。他想起云颢还有另外一个秘书,似乎是姓黄——这秘书他还没见过呢,以后迟早也要认识,于是就跟云颢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再三地强调自己一定会监督。   云颢倒是觉得黄鹏——也就是他另外这个秘书是个无聊又单调的家伙,没有John跟他的时间长,也没有John做事那么灵活,余宸明加对方,他得先跟对方打个招呼;估计明天黄鹏还会来刻板地问他,余宸明问的那些问题他是否需要如实回答。   余宸明忙了一下午,第二天要去工作,云颢当晚也就没再继续夜间活动,俩人盖被子安安静静睡了一晚。但偏偏就是这种安静才更令余宸明留恋不舍,早上自然醒时映入眼帘的那张完美睡脸,还有环绕身侧的舒适温度,他难得地有一瞬间想要赖床躲避工作,就是为了能在老板的胳膊上多躺一会儿。   他一动,云颢就睁开了眼,把他揽紧了一些,吻了吻他的脸颊:“早上好。”   余宸明跟摊开肚皮被揉高兴了的猫一样,满意地直哼哼,手搭在男人的脖子上:“不想起床了......”   小孩没自觉地靠过来撒娇,男人没理由不全都接受。两人黏糊了一会儿,一不小心就有点整过火了。   余宸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吃过早饭他就得去机场了,根本没有再黏糊一轮的空——嘿,这不本来就应该是个普通情侣的早安吻来着吗?   云颢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半点没变化,除了视线还留在小孩红红的嘴唇上。他知道对方待会儿的行榜行程,拍了拍小孩的屁股,说:“起床吧,嗯?”   哦、他倒是忘记了他老板那绝非常人的忍耐力。余宸明有点做错了事儿的心绪,缓慢地移到床边,准备下床做饭,而云颢则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水声,余宸明刚要迈出房间的脚又收了回来,眨巴眨巴眼睛,想到:他们接下来要有一周不在一起呢!   肌肤相触的感觉还留在皮肤上,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回忆他们之前夜间活动的时候男人在他身上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倒回到了浴室,然后推开了门。   里面正在冲凉水的云颢难得地被他惊了一下,刚要问怎么了,就看到小孩蹬掉棉拖鞋,走过来跪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在湿漉漉的陶瓷地板上仰起头看他;明亮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然后,特别刻意地咬了一下红红的嘴唇,吐出一点舌尖。   ——小孩当然知道男人刚才一直在看哪儿;大抵是身体实在是太契合,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想法来——尤其是这种要涩涩的时候。   云颢的喉结上下一滚,扶着小孩乱蓬蓬的脑袋,一只手几乎就把整个后脑都拢住,浅灰色的眼睛几乎要变成浓郁的黑:“你......到底是、嘶......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这还用学?哪个男生没偷偷在高中大学被窝里偷偷看涩涩,要他说,那些涩涩里面的主角可没有一个长得他老板这么完美的一张脸——尤其是压抑不住的时候,他可太喜欢对方为自己失控的那个表情了。   但余宸明很快就为自己的撩拨付出了代价——他们在浴室里消磨掉了半个多小时,匆匆忙忙洗漱换衣吃早餐,还是没赶上飞机,只好改签下一航班;余宸明直到坐进头等舱里,口罩下的脸还是红扑扑的,柠柠还困惑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没,没感冒,就是下巴酸膝盖疼,然后他老板送他离开时候的眼神特别可怕。   但是——余宸明嘿嘿嘿地想:管他的呢!撩完就跑可真刺激!   还好他的时间留得比较充裕,即便飞机改签了,下午还是能按时赶到剧组。飞机上他没睡觉,而是赶紧掏出台词本温习一遍。下午,飞机落地H城,王叔开着车把他和柠柠拉到他们拍摄地点的古装影城。余宸明夹着台词本进围读房间的时候,饰演女主角的温婳已经到了,一见到他,还特别亲切地招呼他在旁边坐下。   谁不喜欢甜美的大姐姐呢,余宸明欢快地把走过来,和其他在场的主要演员们打了下招呼——漂亮姐姐们不少,不愧是一本后宫向龙傲天升级小说,余宸明看得是眼花缭乱。   然后、余宸明才猛地注意到:哎,怎么有一个他认识的、但是之前没听说要来参演的人在这里?   ——本来坐在桌角边边的周啸林走过来,面上挂着熟悉的营业性微笑:“好久不见啊,小安。”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他当然记得眼前这个长相清秀俊朗的男人,周啸林,现任顶流歌手之一,之前他们一起录制过小岛上那期《世界角落》。但不得不说,那期《世界角落》是他录了那么多期最糟糕的一次体验,一是因为自己坠海发烧,二就是因为眼前这位......不只公然在录制的时候提他队长的爆料,还和其他嘉宾搞出什么意见分歧,吵来吵去的,搞得大家气氛都很僵。   当初这一期播出的时候,宁珂那事儿的热度讨论度非常高,但周啸林也同样挤上了几个热搜。余宸明记得,在他眼中看起来明显是黑料的事儿,结果点进去话题一看,都是营销号口径统一地说些什么年轻人新见解、紧跟时代潮流等等的好话,虽然是娱乐圈常规操作,但也让人非常不舒服。   不过,余宸明是敬业的偶像,当然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表露自己的情绪,同样公式化微笑回应:“好久不见,周老师。”然后就立刻退避三舍,缩回温婳旁边的座位上。   刚坐下没多久,施宇德和苏建雄跟着唐导走了进来,主要角色都齐了,大家也就正式开始围读剧本。唐导对围读非常重视,所以一直搞到了晚上,中途还有其他演员来参加自己的部分,也有人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先行离开,但余宸明一直都坐在旁边听——涉及他的剧情不多,但是他觉得听其他人的讨论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也有助于了解角色。   晚上差不多九点,围读才正式结束,唐导请他们几个还在的人在酒店附近吃宵夜。这时候,余宸明才有空小声扒拉着施宇徳问:“那个周啸林......他怎么也在?”   下午围读的时候能听出来,周啸林饰演的角色是后期与男主角亦敌亦友的一个狐族皇子。余宸明依稀记得之前拍定妆照的时候不是周啸林来的。   施宇徳叹了口气,回答:“本来定下的那个年轻演员在上个剧组受了伤,正在住院呢,实在赶不上了,所以才临时换的。”   啊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余宸明抽了抽鼻子,在熟悉的人面前诚实地表态:“他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   有些意外的是,施宇徳说:“我知道。苏哥也不喜欢他,是你们之前录综艺的事儿吧?说换了周啸林的时候,苏哥不高兴得直接给唐导打了个电话,但本来能来的演员都来不了,周啸林至少在外貌上还是符合条件的,所以唐导也只能选了他。”   余宸明叹了口气,心里想:还好他和这种后期角色没有对手戏,就是苏建雄比较惨,后面据说还是有那么一两场对手戏的。   大家气氛友善地吃了宵夜,好在除了提早回去的周啸林外,其他剧组演员的人都看起来不错;漂亮姐姐们本来自然地就对余宸明这种长相可爱、又十分乖巧的年轻男孩很有好感,其余人也大都知道这个男孩如今正在事业上升期,红得不得了,同时看上去和苏建雄和施宇徳的私交很好,所以都不会在明面上为难这个小孩,能交好当然是尽量交好。   于是余宸明又新收获了不少微信好友,工作中能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也是乐趣之一。余宸明正快活地用小号刷着他们剧组成员的一些微博号,忽然就看到一条新热搜爆了,话题名叫:#周啸林狐族王子。   内容自然就是一些营销号爆料,《龙于九天》开始拍摄,并拍到了周啸林出入影城的样子,称周啸林临时救急,接下这个狐族王子的角色。简单几句话把顶流夸得天花乱坠,粉丝也在下面嗷嗷直叫,大力夸赞自己蒸煮心善能力强,与这个角色适配度百分百,期待精彩演出。   余宸明撇撇嘴,吃完夜宵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醒来,他按时去剧组上班,吃早餐的时候打开微博刷了刷——万万没想到,又看到了周啸林的第二个热搜,叫:#周啸林M牌代言。   他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顺手点开一看,惊讶极了:嗯?怎么出现了他的名字?——嗯?怎么有人开始骂他了? 第79章   明星拿代言是一种身价的体现方式,周啸林作为如今国内顶流,本身自然有不少代言品牌在身。之前他有代言过另外一个珠宝大牌,但合约期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粉丝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周啸林要拿到新的代言,然后又有什么业界人士忽然爆料说,Moth的国内新代言人定了,是国内一个年轻顶流。   国内年轻顶流,国外知名奢侈品牌,除了周啸林,还有谁有这个咖位呢?而之前周啸林出席活动的时候,也没少穿Moth的新款。于是粉丝自动就认领,一下把这个话题炒上了热门。   然后,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带了余宸明的名字,因为之前他和爱德华一起出席了《Golden Bullet》的电影首映,同样也是全身的Moth还未上市的新款,当时就有人感叹过这小孩资源很好。   都是偶像出身的年轻顶流,而且都在《龙于九天》的剧组里,于是踩地捧高就开始了——就算余宸明最近的超话和话题度已经压过周啸林,但毕竟是后起之秀,论作品数量,工作经历,粉丝群体等还是不如周啸林,于是粉丝们夸着自家蒸煮,还要踩一脚余宸明,甚至其他“蹭热度”“有资源没实力”的偶像,战斗力极高的和其他粉丝在话题下吵架灌水,搞出好几个万转微博。   余宸明总算看明白了网上为啥在骂他了,第一个想法是:周啸林怎么敢的?   这表面上看着像是粉丝自动认领代言,但后面肯定有周啸林的团队在运作炒作,趁着昨天的热度话题再炒一下关注度——但问题就在于,这团队未免也太蠢,什么业界爆料,拿了也没拿个清楚的:他们就没有想过,万一这个Moth的新代言人,诶,正好就是他余宸明呢?   这种话题他们工作室甚至都不用花钱压,之后等官宣就是最好的反手一巴掌。只是余宸明想不明白,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到底之前在哪里得罪了周啸林啊?   原因问了也不会回答,余宸明只觉得离这人越远越好。好在周啸林的拍摄在比较后面,他们不必在片场尴尬相见。   余宸明把手机一抛,很快全身投入到剧组拍摄中:前两周,他们拍的都是男主角苍雨年少时作为不受宠的九皇子的经历。   原著毕竟是龙傲天小说,前期都有个相似的套路,男主就是要惨,才能突出后期打脸的爽。《龙于九天》当然也有类似的情节设置,虽然是尊贵的皇子身份开局,可苍雨却有个被众人所不齿的疯子母亲;他母亲本也是重臣之女,血统高贵,百代前曾与龙族通婚,第一眼初见便深深迷恋上当今龙皇,虽贵为金妃,却因嫉妒而疯狂残害了不少后宫嫔妃,事发后后打入冷宫,很快变得疯癫。因此苍雨对于爱情最初的记忆,便是疯癫可怕的母亲摸着他的脸,迷恋地诉说着那个从未踏入冷宫一步的父亲的爱语,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可怜空虚的幻梦。   没有母族支撑,而后宫又有不少皇子的母亲被迫害过,所以苍雨处处如履薄冰,在皇宫里活得像是个透明人——只可惜,他们是龙。他们的身体里淌着龙的血,而龙所有的尊贵强大,都不过是其暴戾本性的伪装,他们本能地会厮杀、争夺、直至剩下唯一那个。他就听说过年长一些、被兽欲所主宰的皇子甚至会直接化为龙形,在皇宫里互相撕咬至死,而龙椅之上坐着的那位,在上一届厮杀中赢到了最后、沾满了兄弟姐妹鲜血的龙皇,见了也只会淡淡地说声:脏了地板。   苍雨知晓,就凭借这样无依无靠的背景,他一定会输、一定会被杀,所以在他母亲上吊而死,被迫搬出冷宫后,他就开始谋划着生存下去的方法。   而他找到的方法,就是柳衔蝉。   施宇德也是第一次演苍雨这样的角色,年少时候的他,比起龙,更像一条蛇,安静地伪装,阴暗而狠毒......苍雨选中柳衔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背靠的氏族:猫族。五洲四海如今皆臣服于龙族,可各地同样也有统治一隅的氏族。猫族是个例外,他们样貌姣好,天生与各族交好,通婚密切,在各地均有聚集地。而柳氏一族则在猫族中最为尊贵,只有数年一度的众族朝拜日才会出现在皇城,是猫族之中唯一从不与外族通婚的一脉。   苍雨还在冷宫的时候,就见过柳衔蝉一面;那小孩是除了皇子皇女以外最扎眼的一个,被猫族漂亮的嫔妃和臣女簇拥着,她们给小孩坠了满头迎春花,而小孩还在放风筝,一边跑,花儿一边掉,笑声飘出了好远好远。   他像是生活在一个和苍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有花,有草,有风,风吹起漂亮的风筝,人们都会冲他笑,送给他花,惊呼着不要摔了、不要摔了。而苍雨的世界里,只有尖叫、打骂和哭泣,空空的墙壁,枯萎的干枝,得不到的东西在半空中晃啊晃,掉不下花,只掉下血、泪和一只破旧的绣花鞋。   但他是龙,龙不会吊死自己,龙也不会埋在土里,他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就想要得到。   于是在下一次众族朝拜日中,他为这个猫族少年设下一场看似意外的圈套,以命相救,还搭上自己的一条腿。   施宇德不愧为实力派的年轻演员,余宸明和第一场他对手戏,便是在朝拜日中初见,当真的觉得他友善又可怜,那双桃花眼望着人的时候,自带着脉脉柔情......而后这种同情和好感在亲眼见到对方奋不顾身救下自己,又迅速转变为了爱慕。   试问,哪个人在面对英雄救美不心动?更何况那还长了施宇德的那张俊脸——在拍这块以命相救的戏时,余宸明还是第一次吊威亚,他不恐高,但是被晃晃悠悠吊起来,还拍那种下落的场景,小心脏那还是砰砰直跳了,而看施宇德一脸急迫地过来抓他,哪怕知道是演戏,但也还是小鹿乱撞了——吊桥效应真的诚不我欺。   余宸明饰演的柳衔蝉符合一部龙傲天小说里所有白月光的特色,纯情,天真,不知世事。苍雨设下的局终归还是略显粗糙,柳家人中有不少生疑的,可他不顾家人劝阻,在得知苍雨重伤无法在飞翔,且又被退婚之后,满腔愧疚,执意要嫁给对方。   施宇德离了镜头,没少拿着台本啧啧感叹:真是个渣男,大家在生活中擦亮眼睛,不要被这种渣男骗了。而演了被骗的人的余宸明则长吁短叹:怎么办,但渣男真的是长了一张很帅的脸哇!于是剧组里又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很快,苍雨和柳衔蝉就有了一纸婚约。柳家人是一点都不想结这个亲,婚约只是表面权宜之计,认下了恩情,也不要给龙族太难看。苍雨对此知根知底,也不介意继续和柳家人虚与委蛇,他要做的,仅仅是抓住柳衔蝉。   柳衔蝉是柳家如今年纪最小的坤泽,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莫说是柳家,就是猫族上下,似乎都对他格外宠爱。便是他闹着性子,偏要嫁一个不受宠、还残疾了的皇子,最终柳家都依了他——这就是苍雨一开始想要的;柳家和猫族的明面上的庇护。而只要柳衔蝉越爱他,他就会越得益;就像是龙皇对待他的母亲,在还有用的时候,构建一场甜蜜梦幻的欺骗。   因此,他们经历了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光。   这一段也是唐导拍得很满意的一段,基本都是一条过。余宸明毕竟最近正在谈,所以对这种热恋期的感觉抓得很准,比如有意无意停留的眼神,不安又亲昵的小动作,还会因对方没那么珍惜自己而生气——相比较而言,施宇德就没有那么自然而热切,更多的是一些被动的反应,但也正因为这种淡淡的冷感,才把二人的相处刻画得更为生动。   柳衔蝉对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满腔真诚,他会推着苍雨的轮椅到处跑,如果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他还会气冲冲地过去理论。他推着苍雨去看春花,去放风筝,放得高高的,然后就把风筝线绑在他的轮椅上,直到风筝一头扎下。因为苍雨坐着轮椅,行动不便,所以他甚至没有跟着柳家人在朝拜日结束后离开,而是留在了皇城。他会坐在厨房外头的门栏上,一边洗菜,剥豆子,或者清洗鱼,一边和苍雨说着皇城外的事:他经常跟着柳家人去到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拜访各地的猫族,有的地方一棵树会开不同颜色的花,有的地方的河水是红色的......处理食材的剧情是余宸明自己提议的,唐导觉得很不错,于是就加了进去,然后拍摄结束后余宸明干脆就把鱼和豆子都做了,最后被施宇徳,演他们小厮的演员和几个摄像分得一干二净。   总而言之,那是一段很轻快的情节。他们看上去就是一对最恩爱的未婚夫夫,恩爱到那些在皇宫里殴打过苍雨的皇子再次见到他们,都差点认不出对方来。   他们会说,衔蝉,我不比这个瘸子好得多?然后柳衔蝉就会叉着腰骂他们,说他们长得丑,除了嚼舌根以外什么都不会,根本比不上苍雨一根手指头。然后苍雨就坐在他身后笑,眼睛没有看那些皇子,而是只是专注地望着柳衔蝉,好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或许这样的平静日子可以持续下去,苍雨看起来几乎要走出过去关于冷宫的冰冷阴影——但是忽然有一天,龙皇下了诏书,立他的长子为太子。   龙皇正值壮年,而他的长子是一个依靠母族、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宽厚懦弱的中庸。众族哗然,但第一时间,只有苍雨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年轻的龙们的争夺厮杀要开始了。 第80章   饰演龙皇的是苏建雄。余宸明跟他没有几场戏,除了那种众多群演参与的大场合,例如朝拜日什么的,他们才会聚在一起。但即便如此,余宸明仍然对他的演绎印象深刻。   读剧本和小说,他觉得龙皇,也可以说是《龙于九天》最大的反派,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苏建雄所饰演的龙皇,第一眼见上去并不符合这样的形象;龙皇个子高,但是似乎总会被身上层层叠叠的龙袍所遮掩,显得没那么严肃逼人。他看起来甚至有一点慈祥,对柳衔蝉也很好,每次在朝拜日上都会赏给他很多珠宝和丝绸。他会任由大臣们和各族族长们争吵,神闲气定的喝茶下棋,和宫女说话——即便他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他仍然英俊,不少族长仍然会每年给他进贡年轻漂亮的坤泽,而这些小宫女们看到他仍然会脸红。   但他确实是一个毫无怜悯、而只对自己棋局布置感兴趣的混蛋。因为他会想:我的儿子们太多了,这个皇宫不需要这么多龙,太吵闹,而且太幼稚,他得好好磨练一下他们。所以他下了旨意:立太子——而他的真实想法是:让他们互相残杀。   因为没有一条龙会愿意看到一个懦弱的中庸站在他们的头顶上。皇子们似乎看到了机会,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只要杀了太子,自己也可以成为太子!弱肉强食,乃是世间天理!   本来皇宫中还算是隐晦的勾心斗角,一下就变得激烈而血腥起来。短短时间内,皇子就死了三个,剩下的长了一点心眼:他们不再做得那么明显了,开始拉拢势力。而直到现在还能勉强置身世外的苍雨终于不得不卷入其中,他被逼着做出选择。于是,他选择了最有可能获胜的二皇子。   在这场龙子夺嫡闹剧的一开始,柳家就不断的催促柳衔蝉离开皇城,但是柳衔蝉实在放心不下苍雨,他没有任何依靠——所以他问苍雨,是否要尽快与他完婚,而后他们便可以有借口离开皇城。   苍雨答应了,本身这皇宫与皇子的身份,他就没什么可留恋的,对外应承二皇子的邀约也是权宜之计,毕竟皇子的婚礼流程着实繁琐漫长。柳衔蝉没少抱怨这件事,说他们猫族,只要穿了红衣摆了酒席,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就是成亲,哪像你们龙,又要和生辰八字,又要烧香祈福,告知天下,又要这又要那的,麻烦死了。但他同时又很期待;没人不期待和喜欢的人成亲,他偷偷地和苍雨说:等成亲那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但是,大婚前一天,苍雨忽然被招入宫中,而刚进了宫门,就听见宫人们奔走疾呼,说:二皇子反了。   尽管只是权宜之计,苍雨选错了。   龙傲天男主的前期就是得这么惨,在他还对局势不甚清晰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反贼。他趁乱逃脱,伤痕累累,同时还看到那些站了二皇子队伍的兄弟们化形逃亡,被黄金的长箭一个一个地从漆黑的夜空中射落。他知道那些箭都是谁射的;他那疯子母亲常常会折了枯木枝做射箭模样,还羞涩地问他:我像不像他?   他知道柳衔蝉被柳家人接走了,也知道他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柳衔蝉了。他跌跌撞撞地穿过灰暗的街道,藏在一辆马车里出了城门。有那么片刻,他以为自己真的能逃跑,但龙骑追着叛徒们出了城门,将他和一群同样逃亡的氏族射杀在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龙骑继续追袭,留他在尸体堆里。龙族要比一般氏族命硬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也快死了,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背后还扎满了铁箭。他躺倒在泥泞中,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任由意识滑落黑暗。   然后,有一双手捧住了他。   ——余宸明深吸一口气,在寒冷的冬天跪在大雨里,虽然贴了暖宝宝,仍然控制不住地发抖——男主角毕竟是男主角,可以惨,但不能真的死了。那谁来救男主的命呢?自然是他的白月光。而一个角色之所以能被称为是白月光,那肯定是因为这个角色早早就死了。   柳衔蝉用自己的命换了苍雨的命。   这本来该是在大婚晚上诉说的那个秘密:猫族中最尊贵的柳家,原因无他,因为柳家是猫又的后代,而猫又生来分尾,能以命换命;所以柳家几乎不与外族通婚,一直保守着秘密。柳衔蝉是柳家最小的孩子,打从生下来时便是纯正的二尾猫又。只是年幼体弱多病,便已用掉了一命,若是能活长些日子,专心修炼,他还会分尾......可现在,他也只剩下一条命。   剧情狗血,但是管用。余宸明的脸冷得发白,但这反而有利于他的演绎,他唯一的困难可能就是怎么在牙齿打颤的时候把台词说得清楚......柳衔蝉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二皇子的谋反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苍雨是不是真心追随;他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苍雨,所以离不开、放不下。   但柳衔蝉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苍雨的过去,少年多疑、性冷、阴暗,孤身一人,谁都不会相信。雨水让他浑身湿透,苍白的脸上水迹纵横,他哭个不停,就像是当初他趴在苍雨的膝盖上,喊着要嫁给他的时候一样;但他不是为了自己掉的眼泪......而是为了怀里奄奄一息的人;他要死了,只留下苍雨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他摸着苍雨的脸颊,哭得浑身发抖。然后,他慢慢地向一侧倒下,倒在泥泞里的时候,双手仍然环绕着爱人的脖颈。   余宸明这时候已经要冻僵了。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雨水、泥和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雨水不再下了,那边轰隆响的机器停了下来,有一点光洒在他的眼皮上——现场打了灯,唐导没有喊cut,而是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场景的拍摄;她应该是想留住这一刻场景里那种感觉。   身旁传来一点动静,本该要死的人醒了。   余宸明闭着眼睛,恨不得把耳朵也塞上,一点都不想去看此时施宇徳的演绎。因为看过完整的剧本,所以他知道这一幕——伤痕累累的年轻人从泥里爬起来,颤抖地抱起爱人的尸体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终于失去了一切,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任何留念,仅剩下仇恨,他会站起来,他会变得强大,他将要踏上的这条通往最高处的深渊之路,不死不休。   而施宇德的演绎确实非常精彩,一条过,唐导喊cut的时候,拍摄场地几乎安静无声。接下来好几天,余宸明都没有从这场生死离别的戏中走出来。   在冬天的雨和泥里躺了一晚上,他又感冒了。剧组给他放了一天假,本来已经买了机票准备回家做饭,但是第二天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就发现云颢坐在他床边,摸着他发冷的额头。   余宸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怎么来了?”   云颢回答:“你生病了。”   他哼哼着,没什么精神,昨晚还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后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难受得厉害;所以他很自然地觉得是自己还没出戏。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演电视剧,一个持续而完整的故事,他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而唐导的眼光又确实很准,他的性格和柳衔蝉很像,所以很容易就代入进去,也很难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着云颢,呲溜了一下鼻子,伸着手要一个抱抱。   云颢把他抱进怀里,而余宸明把脸埋在老板的胸肌里,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时候才感觉到了熟悉的踏实感回归......拍戏是拍戏,现实是现实。戏里面的可怜家伙没了对象,又不是他——他这么老大一个对象在呢!   还是老板好啊。余宸明开始蠢蠢欲动、摸着对方的胳膊,想要不要接个吻,搞点涩涩。两人一个星期不见,不得久旱逢甘霖?   但他还没能把想法付诸于行动,他老板就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从卧室走到了餐厅;餐厅桌子上放着还热乎乎的早饭。   “又瘦了,”云颢摸着他的下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吧?趁热吃。”   好吧,确实吃饭比较重要。余宸明坐下了,虽然因生病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被云颢哄着吃了两口。吃点儿热的,就有了点精神。他准备起来去给他老板也做点早餐,喂饱对方的肚子,然后——然后才能思淫欲,对吧?   可云颢喝着他吃剩下的粥,忽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对了,你哥......余呈韬也知道你生病了,过来想看看你。”   余宸明茫然地抬头:“他?来看我?......过来一趟好麻烦,酒店外面还都是各家站姐,被拍到多不好。”   云颢说:“没事,他跟我一起来的,现在在外面,你要不想见他,我就让他回去了。”   余宸明昏沉的脑袋又反应了三秒,然后才猛地跳起来:“在外面?!啊?在外面等着?”他看云颢点了一下头,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人就在外面等着,他老板还慢悠悠地把他抱到餐厅,又慢腾腾地哄他吃饭......   “快,快把人叫进来吧!” 第81章   余呈韬是去梦端给云颢送约定的东西时,得知余宸明在剧组生病了的。当时云颢也没避着他,就在办公室接起了John打来的电话——余呈韬听到余宸明因为拍戏而生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云颢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问:他现在要去看余宸明,要不要一起来。   余呈韬本来今天还要去上班,但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应该如何去对待余宸明。即便他决心不要和无耻的父亲与继母做一类人,可现在却还是不得不把余宸明“卖”给眼前的男人——他别无选择,饱受各自复杂情绪的折磨,唯一能宽慰自己的,就只有:余宸明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云颢,他们在一起也是对方的愿望......但他还是想要再确认确认。   余呈韬在路上着急忙慌地请了假,没想到到酒店后,云颢就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电梯前的椅子上,让他在门外惴惴不安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开门叫他进来。   他进了房间,第一个感觉是难受,房间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奇怪,他在云颢的办公室都没有这种感觉。   余宸明就站在云颢后头,抬脸冲他笑了笑,有一点尴尬,但还是和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上次余呈韬见他,他还是一头锐利明亮的红头发,而这回则染回了黑色,看上去乖巧许多,因为在生病,所以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显得更小、更可怜了。   像是被当头一棒——余呈韬猛地想起了很小很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余宸明是谁,只以为他是女佣的小孩、年幼的玩伴,放假的时候就带着他一起去玩,而小孩总是很乖,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叫他在那儿等,他就会一直一动不动地等着,等着哥哥回来。   他早把这段久远的记忆忘了;因为那种乖巧听话逐渐变成了软弱,而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后,憎恶和愤怒更是摧毁了过往的所有好感,他再也没有正眼多看过对方一眼。但是现在......他又忽然想起来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说话,余宸明困惑地看他,还以为又哪里惹得对方不高兴了。不过人家坐飞机来看自己,多少还是有一点关心,所以他软了软声音,说:“门外冷,要不先进来坐?”   余呈韬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拒绝:“不,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工作,马上就走——”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生病了,就多请几天假......要好好照顾自己。”   余宸明点点头,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他的关心。而余呈韬反而更局促了,他抓紧了公文包,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那,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余宸明赶紧喊了一声“再见”。   见人的背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电梯,余宸明才困惑地抬起头看云颢,问:“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好像,好像......”挺关心我的样子?   云颢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余呈韬不过是个气量小的普通人,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却也不敢承认,只能通过这种徒劳无用的关心来满足自己。但余呈韬还是有些用处的,看在这份上,他不会不留一点情面。   打扰的人走了更好。云颢把门关上,又抱着小孩亲了亲。一周不见了,余宸明瘦了不少,他摸着小孩的腰,都能感觉到骨头。额头还是有些发烫,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还是有些太瘦弱了,应该好好地在家里养着,而不是这样出来乱跑。等这次拍摄结束,他打算让小孩的工作室把大工作都推掉。   余宸明被他的手摸得脸更红了,躲着他往厨房跑。云颢可没打算让他生病了还做饭,于是勾着小孩的腰把人拉回来,带回了床上:“吃了药再睡会儿。”   余宸明想要抗议,但云颢已经从善如流地切换了下个话题:“再过半个月,你就要过生日了,记得请好假,我们去登记。”   余宸明猛地一震,哦、对,差点忘记了!他问:“你户口本拿到了?”云颢勾了勾嘴角,意思不言而喻,余宸明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他老板跟着他哥一起来的,不会是让他哥回家拿的吧?   “你是让余呈韬——?”   云颢点了点头:“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   这话并不完全是个谎言,但余宸明也不是傻瓜,他和余呈韬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好谈的?于是立刻联想到余呈韬刚才有些奇怪的反应:怪不得,他这便宜哥是不是觉得自己为了生意上的好处而把弟弟买了,所以有了些愧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他明明之前没少表现出和他老板两情相悦的样子,怎么大家都不太信呢?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得再好好解释一下......云颢又说:“不过,我们的戒指可能得迟两天到.......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之后可以办一个婚礼。”   余宸明不是特别在乎办不办婚礼这件事,毕竟他俩的身份谁都不太方便:“等我俩公开之后再说吧。”他顿了一下,又说,“你想什么时候公开?我其实都可以。”   虽然公开这件事必然会影响到他上升事业期,但归根结底,工作固然重要,却不是他人生的全部。既然当初他答应了云颢,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之后责任的准备。   ——所以,公开的决定权实际上在云颢这里;无论是作为他的老板,还是作为他的未婚夫。   云颢垂下眼,他可以给余宸明对方想要的一切,但是公开,或者婚礼......短时间内,他确实无法给余宸明一个盛大的、众所周知的婚礼。至少,在他搞清楚之前F国桥上那起事件策划人是谁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不安全的。   但是公开两人的关系这事儿又非常诱人——他并不在乎外界知道与否,怎么看,怎么想,只是对余宸明的占有欲与日俱增......他只想要小孩想着他、看着他一个人,想把小孩关进舒适安全的金丝笼子,时时刻刻留在他的视线中,从里到外都落满他的印记......可惜,目前还不行。   云颢压下心头涌动的想法,掩饰一般地俯身亲吻小孩的嘴唇。   他吻得很深,无论多少次,余宸明都有些招架不住男人的吻,温柔地引诱着他迎合,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绞紧,拆分、逐渐吞噬殆尽。等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早已经无法逃离,只能无助地紧紧攀附,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红。   一吻结束,余宸明还止不住地发抖,浑身滚烫,迷迷糊糊地还觉得困惑:难道又烧起来了?   云颢一手握着他地腰,一手则在他脖后轻轻摩挲,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还有点烧......再睡一会儿吧。”   他听话地闭上眼,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再睁眼,还是柠柠带了药和晚餐过来,叫他起床吃药。   天色昏昏,云颢已经离开了,给他留了信息说下午要开会,下周见。   余宸明喝着软烂的粥,还有些没睡醒地给他老板回信息,看到“下周”,才忽然有了些奇妙的感觉:啊,我居然就要结婚了!来到这世界才不久,却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无论如何,他再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生活在此处的那种实感。他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丈夫,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余宸明忍不住傻笑起来,惹得柠柠一直看他,怕他烧坏了脑子,赶紧让人量了体温,发现已经退烧了。   一日假期结束,余宸明第二天照常去了剧组。他大部分的戏基本已经结束,还剩一些断断续续的小片段,以及后头苍雨在一场幻境中的戏。他变得相对悠闲了点,还有空看看其他小组们拍摄的戏份,参观学习一下。   大部分戏是按时间进程拍摄的,但也看场地调度安排;因为他们在影视城里进行,所以余宸明看到了不少剧情后期苍雨大势已定,回归皇城的拍摄现场。   ——接他们之前演的片段,男主角苍雨埋葬死去的白月光,从皇城逃脱后,决心要向龙皇复仇。之后的剧情就是他辗转于各族之间,权谋算计,凶潮暗涌;女主角尤梦梦是狐族,狐族是他逃离皇城后第一个歇脚地。而之前在夺嫡杀戮中被作为饵的大皇子,其母就是狐族族长之女,尤梦梦则是她的侄女,自小亲如母女。大皇子死得惨,而狐族之女也在悲恸之中被迫自尽,其在皇城中的羽翼势力也被大幅削减,因而狐族及尤梦梦恨极了龙族,而这也被苍雨所利用。   尤梦梦长相甜美,却多智近妖,在佯装楚楚可怜时却能从背后狠狠咬下一块肉来;便是这样的反差性格,才让她在后宫向原著中获得了庞大粉丝,以至于电视剧改编也将其定为了女主角;实质上她也确实是最适合站在苍雨身边的人,二人相互利用、相互算计,尤梦梦想要借苍雨之手复仇,而苍雨则要掌控尤梦梦以控制狐族;他们曾假戏真做地亲密,又真情实意地想要对方的性命,杀而不成,求而不得,在这般似真似假的复杂关系中生出了情谊。   余宸明看了不少施宇德和温婳的对手戏——资深演员飙戏看起来真是刺激,他自己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苍雨设计杀害尤梦梦,但尤梦梦又侥幸逃生,来年再在皇城的各族朝拜日上再见苍雨——那一瞬间苍雨微微惊讶,而后立刻露出微笑,佯装深情地揽过女子,二人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下交颈相谈;女子涂着丹蔻的玉指搭在男子玄黑的衣领上,看似亲密,实则涂满毒药,伺机扎进对方的咽喉里。   简直是一对天造地设、在刀尖上跳舞的小情侣啊!那种爱恨交加,金粉外饰的张力让余宸明忍不住嗑死了嗑死了。相比较起来,其他漂亮姐姐真的都不过过眼云烟啊!   他有时候坐在旁边的现场reaction实在是太过真情实感,导致几个演员后来导演一喊cut,就忍不住看他的表情。唐导也被他逗得不行,给他在回放摄像机旁边留了个座位,装作不悦地批评他:“你这态度不对啊,小蝉怎么能看着苍雨和别人一块还这么开心的?”   余宸明立刻收了笑,泫然欲泣道:”只要他幸福,我的在天之灵就心满意足了!“众人笑个不停,一群人中也只有施宇德还能维持着拍戏时男主那张看似深情的脸,抓着他的手,腆着脸演:“怎么会?我最爱的只有你。”   余宸明做了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动作:“哥,要是被你粉丝知道了,我不得掉一层皮。”   旁边的拍摄喊,都拍下来了,都拍下来了,就等着剪花絮放出来——温婳也配合着指着施宇德的鼻子说,好一个坏男人,要小猫的皮做什么!众人又是好一阵哄笑。   而在众人中,只有周啸林阴沉地盯着余宸明的背影,极不情愿地掀了掀嘴皮。 第82章   周啸林实在是搞不懂余宸明这个人。   他原来是选秀c位出道,本来星途坦荡,却半途中爆出丑闻,一下跌落至最低谷,如果不是孤注一掷,在一次晚会上勾引了杨景维一次、因而得到对方的出手相助——如今这影城里那些临时演员、跑腿打杂中,说不定就得有他一个。   他爱慕杨景维,因为男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了他帮助......他永远记得杨景维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上下打量着他的脸,说,倒也值得。   他就是想要这一句“值得”,用尽浑身解数取悦男人,换来的是一次上星综艺机会。他牢牢地抓住了这次机会,洗掉了原来的黑料,此后才慢慢通过营销人设,经营粉圈,而逐渐名声斐然,成为了如今最当红流量。   当初拿到《世界角落》的综艺,他们团队也用了不少手段,还有一点就是他和宁珂也认识。宁珂比他和杨景维相处得更久,关系更好,他嫉妒,但也更因为如此而要和对方维持着不错的关系,这才有机会再次和杨景维接触.......宁珂倒也信任他,录制节目之前就和他提过一次,说那个叫余宸明的,不知道怎么能混进来——上次节目官宣的时候我就在景维旁边,他一看就皱眉头,说这人没礼貌没名气,上次见面时还顶撞过他,怎么有渠道上这种节目的?   周啸林记住了,所以在节目的时候才公然为难对方。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是因为同一期的意外——本来比他地位要高得多,刚摘下大奖的宁珂就忽然地倒了。他和宁珂发了几条信息问怎么回事,对方不回,他只能让旁的工作人员去打听,最终问来的也只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宁珂她得罪了人。   那次的节目录制他就在现场,小岛上人也就那么些,所以他很清楚——宁珂得罪了什么人?她只是在船上把余宸明推进了海里。   妈的,余宸明到底傍上了什么人,才能把宁珂——宁珂肯定会向杨景维寻求帮助的,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悄无声息地从娱乐圈消失了,原本的戏份、资源和关注全都断了,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直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却没想到过了不久,杨景维工作室的人接触了他,让他帮个忙。能帮上杨景维的忙,他自然责无旁贷,高高兴兴地去办了:结果就是去买了余宸明的几个黑热搜,说他被梦端高层包养了。   他觉得这毫无疑问是事实,帮忙做完了,才开始有些后悔,生怕自己也会和宁珂一样——但是无事发生,那几个黑热搜挂了一天多,然后才慢慢被撤下去。后来一有余宸明的热搜,他就会忍不住去注意,包括前两周他刻意去买的那个关于M牌的热搜......但余宸明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这不是周啸林想要看到的。他想要看的是对方难堪、恼火的反应,想要的是对方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就是找到一个金主;说不定金主现在已经玩厌了,不要他了。除此以外,就他这样一个原本无名无姓的小偶像,哪有什么别的能耐?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余宸明是金主用钱捧出来的,他没看过余宸明的现场,只听过他们前团的歌,普通水平,现在拍戏因为场次错开,甚至也没看过余宸明拍戏——但是肯定不会比他更好。他的经历远比对方丰富,无论是外貌和唱跳实力,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比他优秀?   可偏偏,余宸明似乎无论在哪里,都如鱼得水。周啸林本来只是因为杨景维而不喜欢余宸明,但现在逐渐地转变成为对本人直接的嫉妒和厌恶。   他咬着指甲想:他这次能进剧组,也是杨景维在背后帮忙......外头说的什么影帝失势、公司出了问题的,全都是谣言——他既然进来了,就绝不会给杨景维丢脸。等着吧!现在他们两个当红偶像同在一个剧组,一定会被许多人拿来比较。但是余宸明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之前的黑热搜已经打下了基础。他一定会给杨景维证明,他是值得的——他拍过不少mv,来之前上了一节表演课,还背了背台词,有自信绝不会比一般演员差。   可周啸林就发现事情并未按照他预想地那样发生:等真正的对手戏开始拍,唐导却对他并不满意,几乎每一条戏都要cut好几次。尤其是他和施宇徳的二人重头戏时,看镜头回放,他的缺点就一览无遗:台词念得模糊,动作也僵,被施宇徳衬得尤为明显。   原来他以为说台词不过就是正常说话,没什么难度,但上场实战了才发现好像根本不一样。周啸林也忍不住心里抱怨:为什么就不能配音?偏偏就要求所有演员都要原声......施宇徳和杨景维也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出了戏后话并不多,交谈的内容也只有走位、台词和表演,也只有在熟人面前会多说两句,而对待大多数工作上的同事都是礼貌且有距离感的。周啸林那一套常用地示弱示好以及饶有深意的白莲花发言,在施宇徳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他搞不清楚余宸明到底是如何讨好到施宇徳的,只觉得踢到了铁板,再加上屡次在片场被唐导公开批评,于是心情更加不好——他如今也是当红的流量,到了什么地方都是别人迎着他、捧着他,这样的落差一下让他无法接受。   他觉得余宸明的遭遇只会比他更糟,就是对方的戏份大都已经拍完,不能亲眼看到——好在没几天后,余宸明杀青前的最后几场戏就开拍了,他在隔壁片场,说什么也要抓个空隙过来看一眼。   像是柳衔蝉这种已经死透了的白月光还会什么时候在故事里再出现?那当然是要动摇男主心神的时候。   剧情中,苍雨想要杀死龙皇,但龙皇之所以能成为龙皇,便是他在年少时阴差阳错啜饮过祖龙黄金血,而后成为了不生不死的怪物。祖龙千年前便消声觅迹,龙皇将此世仅存的黄金血搜刮殆尽。苍雨不断地谋求着能与之相匹敌的力量,否则聚集了再多造反力量,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对方拉下皇座而已。他最终寻找到的唯一渺茫希望,便是去找到理论上同样不生不死的祖龙;而此世寻不到身影,那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此世之外的黄泉地府。   小说里这块情节写了差不多百章,苍雨又是被黄泉腐蚀骨肉,又是不慎在忘川忘记前尘往事,还与一个救他性命的美艳亡魂翻云覆雨......总之历经复杂无数波折,才见到祖龙。但这样繁多的情节被编剧大幅度删改——改成了本就停留在此世与黄泉边界的祖龙见竟然有不怕死的小辈以生者面貌擅闯黄泉,知道他想要什么之后,心觉有趣,于是设下了一重考验他的幻境。   幻境剥夺了他的记忆,先是捏造了一个深爱他的母亲。母亲因爱他胜过丈夫,生下他后便从勾心斗角的后宫里逃出去了,带着他四处奔波,而后在一个宁静的小城落脚。母亲每夜哄他入睡,陪他玩耍,把他抱在膝上梳理头发......无限的亲情之爱中,失去了记忆的苍雨却无动于衷,反而开始生疑;因为他这一生从未需求过母爱,反而正是因为他那位疯癫的母亲,才让他知晓,爱只会让人软弱。   幻境便再捏造了一位负责的父亲。没在小城生活多久,龙皇便追寻而来,将母子二人追回了皇城。他似乎爱极了母亲,封她为皇后,而又自然地将他封为太子。各族有异议,他便一一驳斥,而皇子有二心,他便勃然大怒,夺其皇子之位。在他眼中,只有苍雨能接任他的位置,于是对他严厉而慈爱,日日亲自教导——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理想父亲,同时给予了苍雨永远不会拥有的来自父亲的认可。   但苍雨对这样每日授课,循循教导的龙皇,却把匕首藏在怀里,被搜出来了,还笑着说,父亲之前送的,我着实喜爱——但眼底却毫无一点喜爱的神采。   祖龙着实诧异,这年轻后辈着实心如钢铁,居然对龙皇的恨意如此根深蒂固、便是丢了记忆,面对慈爱笑脸,仍想要杀他。后来细细揣摩,也是,如此深刻的仇恨便是忘记了,也会记在骨子里,不如说,倒正是因为龙皇与苍雨潜意识里的形象如此不符,所以才让他更加确定这周围一切皆非正常。   眼看着他就快要找回记忆,破解此处幻境,幻境抛出了最后一道考验。   又是一年众族朝拜日,那头戴珠翠凤冠,面容妍丽的母亲领着苍雨进入宴席,同他悄声说,你父皇最近在操心你的婚事,选了几个中意的,正好让你来看看。苍雨抬起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龙皇,龙皇举杯,朝他示意了一个方向——他顺着望去,正巧,那人也在同伴的簇拥下转头向他看来。   苍雨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因为他认得那个人。   他母亲附耳说:“那是猫族柳氏的小公子,柳衔蝉,小你三岁,母后看着合适,你当如何?” 第83章   这回,周啸林能把前期苍雨和柳衔蝉年少相处时候的模样看了一遍。   给他第一个冲击是,施宇徳这时候演出来的苍雨真的和他所知晓的判若两人;他饰演的那个狐族皇子来自和尤梦梦不同的种群,相互对立,自以为是正统。他的人设也是精于算计,唯一的软肋却是他的姐姐,狐族皇女,在苍雨的暗中设计下,皇女却爱上了苍雨,可他疑心苍雨接近皇女只为求得即将传承给她的狐族大军之令,于是二人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笑脸下满是算计。   本身苍雨就是这样的人设,风度翩翩,心思慎密,善于算计,永远波澜不惊,永远掌控局势——但就在苍雨看到柳衔蝉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莫说观众,便是几个现场在看的演员,都能感受到那种感染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冲击感。苍雨本与这荒唐幻境格格不入,而现在,他像是真的被这幻境所迷惑,沉溺在自己失而复得的未婚夫的笑颜之中。但同时,施宇徳又在各种相处细节之中表现出转瞬即逝的迟疑与纠结:他知晓这不是真的、他确实是清醒的,可仍然清醒地步入这一场幻境中。   周啸林嫉妒得不行;早知道,他也该来面这种戏少的角色!毕竟是幻境的戏,余宸明台词不多,但似乎只要笑一笑,牵牵手,苍雨便立刻勾了魂似的,说不出一个“不”字。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余宸明的表演很自然;饰演母亲的女演员也是一位早年多次和苏建雄搭戏的不老红颜,而余宸明站在几个老戏骨中间,丝毫不畏场,反而十分出彩。白衣少年眼波流转,停留在年少喜欢的人身上,完完全全沉浸在角色里——就算是导演喊了“cut”,他还喊过施宇徳好几次苍雨。   工作人员们简直嗑生嗑死。就连苏建雄都啧啧说,还行,至少我这还有机会成全你俩一次。   幻境里时间流逝得极快,不久后,便是苍雨和柳衔蝉的大婚日子——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宾客如云。人人都说着恭贺祝福的吉祥话,龙椅上高坐着的龙皇与母亲也是一派喜悦宽慰的笑颜。苍雨牵着手里的红绸,与柳衔蝉拜了天地与高堂,对拜时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绸,都觉得像是一片刺眼的血。   他像是所有新郎官那样喝了个大醉,被宫女扶回了洞房,门口他挥袖撤下了众人,自己推了门走进去——他的步伐很稳,根本不像是喝醉的模样,一步一步地走向喜床上坐着的人。他停下,将手从袖中拿出、手指捻过桌边喜酒的杯口,而后缓缓俯下身,亲手揭下爱人的盖头,露出那张满怀歆慕与羞涩的脸庞。   “你真好看。”他真心实意地说。美得像是一场梦。   柳衔蝉冲他笑,而后注意到他似乎喝了酒,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惊呼:“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苍雨没接话,而是拿了两杯喜酒在手里;喝完交杯酒,便是入洞房,而后他们便是永永远远的夫妻了。但他迟迟没有递出去酒杯......因为直到此刻,他都没有下定决心——他望着柳衔蝉,如此鲜活、温暖,他这一生里,只有这年少爱人全然不染尘埃,全心全意地爱他、为他,也是正因如此愚蠢莽撞,所以才会死在自己的大婚之夜——他在看见柳衔蝉的那一刻就把遗忘的记忆全部都想起来了!猫又的一命换一命,便是给予一次新生,他所有的伤疤甚至残疾都在那夜被治愈,因而往后得以躲过许多识破辨认。他的命是柳衔蝉给的。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迟疑犹豫至现在的理由。柳衔蝉死了,他亲手将其埋葬,只留下发间一串小铃铛;故人已成黄土一捧,而他流连幻梦,只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柳衔蝉轻轻眨眼,忽然从他手中拿走了自己的那杯喜酒。苍雨下意识地就要夺,但却被对方摁住了手,而后又轻轻的攥住了。他说:“时间到了。”   是啊,已是吉时,这杯酒......   “这都有些不像是你了,”柳衔蝉说,“我还以为只有我贪睡又贪梦呢......苍雨呀,梦总是要醒的。”   苍雨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模糊间,似乎听到周围传来了崩裂的响声。但柳衔蝉只是勾着他的指头,依靠进他的怀里,说了说酒席上那些无聊的宾客;苍雨几乎能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说出来,因为这些人要不就是被他杀了,要不就是被他收归——然后又说了说皇宫,柳衔蝉说龙椅看着很好看,但是坐着太高了,他不喜欢。但是话峰一转,他又叹了口气,说,但你以后要去坐......你想吗?   苍雨想了想,回答:“不想。”   柳衔蝉问:“为什么?”   苍雨揽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眼,笑着说:“因为我开始偶尔会去想,如果一切真的如此......能和你长厢厮守,往后会是什么样子。”   柳衔蝉便哭了起来,用力地握紧手里的杯子,说:“那、我们来喝交杯酒吧。这样,我们就能......”   苍雨深深地望着他,而后二人手臂缠绕,喝下了杯中酒。   屋外传来醉客的喧闹,不知是哪家贵客,吵着说要来闹洞房。苍雨便说,他出去看看。柳衔蝉依靠在床头望着他,不挽留,只是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苍雨亲了他的脸颊,抹去一点湿润,而后转身离开了洞房。他踏出洞房后,一切表情从脸上尽数褪去,醉酒的宾客被侍卫阻拦,而他没去拦宾客,而是从侍卫腰上抽出剑——然后他杀了宾客,杀了侍卫。   众人骤然爆发出刺耳尖叫,他充耳不闻,转身第三个就杀了他还坐在宾客之中的母亲,然后是那些皇子,各族族长......他从血流成河的喜宴上离开,走到空旷安静的朝堂里,龙皇还在伏案批折子。他把龙皇从龙椅上扯下来,然后割开了对方的喉咙,看着男人在地上挣扎而痛苦地滚下台阶。   他坐在龙椅上,往下看着龙皇那一点儿尸体,想,确实有些高了。   幻境就此破了,一切红妆喜宴尽数消散。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大笑着说:“好!好!小子,你确有资质——要知道,能坐上这位置的人,都是孤独的!”   祖龙划开手指,给予他了两滴黄金血——这下,男主终于成功获得了能够战胜龙皇的能力。   唐导喊了cut,而片场又被沉重笼罩了好久。   苏建雄一边拿着毛巾擦血浆一边吐槽,真是好狠的剧情,编剧是不是跟男主有仇啊。而余宸明眼泪稀里哗啦地,哪怕自己的戏拍完了,但一看施宇徳走过来,红色的喜服上被血污弄得一大片暗色,又忍不住掉眼泪,施宇徳就过来安慰他。   工作人员之外,偷偷溜过来的周啸林看两个人说这话,嫉妒疯狂地增长,酸酸地想着:不就是卖cp......他还是不敢相信余宸明似乎真的有几分演技,反而坚定地认为,对方不过就是挑了一个好的角色,吃了角色的福利而已!如果他也能拿到这个角色,一样能做得很好——可下意识里,周啸林还是总记着余宸明的那几场表演。等回到自己的戏里,他都在有意无意地模仿着,表现得活泼、情深、亲昵,好像这样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但可惜,表演本该是为了角色服务,他这个角色接近苍雨可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于是,镜头下,他的接近和亲昵反而显得十分虚浮愚蠢,有时候,把一个亦敌亦友的清俊狐族皇子演得比狐族皇女还要妩媚勾人。   施宇徳刚开始还会纠正几句,但是后来看唐导都放弃了,估计打算后期剪辑删减,他便也不再说了。这种虚浮的演技倒是挺有迷惑性的,因为不看演员人设,他这种几乎是本色出演的白莲花样子非常真实,反倒获得了一些配角演员和临时工作人员的赞赏。   毕竟是受人关注的电视剧拍摄,很快就有了一些路透流出,而周啸林立刻买了好几个热搜,配上他那身精致漂亮的古装扮相,一下就把粉丝们的期待值拉满了,纷纷尖叫夸赞,还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点赞。   反观余宸明这边,似乎是又输了一点,整个都是沉默、没什么反馈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自己又不是什么主角,广告营销不需要再前期抢主演的风头,二来是因为他又开始出不了戏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施宇徳过来安慰他,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小孩共情能力强,而且还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也就是说,对戏演员发挥得好,氛围感越强,他越容易入戏。   施宇徳觉得这是非常不错的天赋,已经开始想让小孩再去试试演其他的角色,在演员这条路挖掘一下,毕竟他还小,可塑性很强。但是余宸明个人感觉却是演场戏下来伤得不行,感觉把自己的胸口都掏空了,好久都缓不过来,所以,演戏这条路他还是得再看看,再学习学习......好在他的戏份基本要结束了,之后剧组里有一场早安排好的探班直播要参加,此外,还有一些零散的镜头他还要补拍,然后就可以彻底杀青了。   余宸明身心俱疲,满脑子都在想挨过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工作,好彻底放假回去休息,以至于自己都没发觉,他这种状态其实很不对——之前连轴转,忙采访忙综艺忙舞台的时候,他也没少累过,但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   第二天直播,温婳坐在他旁边,第一个察觉到了小孩的状态——她还以为余宸明是之前感冒还没好,就小声问他好好吃药了吗。   余宸明摇了摇头,他感冒已经好了。   “但你脸色不好看啊,”温婳想摸摸他的额头,又看摄像机在旁边,只好又收回手,准备叫施宇德过来看看——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余宸明:“你是不是......要分化了?” 第84章   分化?   余宸明更迷茫了:“我是beta。”   温婳听了,有些惊讶。她也是个beta,可余宸明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beta——小孩摸上去体温稍稍有些高,脸色不太好看,状态有些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发烧,她会以为是分化期快到了;看起来和她大学舍友分化的时候很像。   余宸明只好跟她解释,去年他就成年了,没有分化,所以是非常合格的一个beta。   温婳本想叫施宇德过来帮着摸摸体温,但是名字都喊了一半,她紧急刹车,转身喊了自家身为男性beta的经纪人过来:经纪人探了一下额头,感觉正常,没到发烧的地步。   嘿,不就是摸摸额头,余宸明觉得施宇徳挺好的啊,当然漂亮姐姐摸摸就更好——温婳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他和施宇徳拍戏的时候就差没嘴对嘴了。   像是明白了小孩啧啧的小表情,温婳心里惊奇,觉得这小孩是不是没好好上过生理课:“宇德是alpha——拍戏是拍戏,他每次上戏前要好好用了抑制剂的。拍戏有时候情绪波动大,别说omega,有时候beta可能都会被信息素影响的。”   啊,抑制剂——余宸明这才想到,难道施宇德拍戏前每次对着自己一通乱喷的,不是防晒而是抑制剂吗!他还纳闷为啥大冬天拍室内戏,施宇德还这么注重皮肤防护......原来如此。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平时一点都感受不到信息素这种东西。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直播马上就按时开始,房间里忙忙碌碌的,几乎坐满了人;除了几个今天不在片场的年长演员,剩下的年轻演员基本都在了。   施宇德和温婳都是在对外场合比较安静话少的,好在主持人是片场的导演助理,和大家都比较熟,性格很活泼,很会调动气氛——除此以外,周啸林也表现得很积极。反倒是余宸明没怎么说话,坐在温婳旁边,让做啥做啥,偶尔和旁边的人小声讲话。   弹幕里各家粉丝在不停地刷,本身原著小说各家cp粉就很多,一进直播间又是各色古装俊男美女,在环节设计中还有基于原著剧情的各种互动,本来还是欣赏自家,不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地开始嗑起了cp。   周啸林特地选择了施宇德旁边的位置,在介绍采访剧情的时候也强调了和男主苍雨“亦敌亦友”的关系,中间小游戏也特别主动地找施宇德组队——一下子就有很多人惊讶于两人关系“很好”,立刻在弹幕里啊啊啊啊好pay好pay地刷了起来周啸林卖cp卖得很明显,好在施宇德教养素质一向高,表情平淡,没冷落也没回应,勉强能让周啸林继续演下去——余宸明在旁边看着,迷糊的大脑猛然想起,哦,对,他好像也cp互动的任务呢。之前每个人手里都有直播的基本流程台本,确实有施宇德和温婳、以及施宇德和他的互动环节——毕竟一个是正剧官配招牌,一个白月光角色再加上话题流量。但眼看着,周啸林就又开始讲“拍摄趣事”,把温婳的发言环节拿到了自己手上。   温婳演员出身,很少上综艺,这种场合当然不如周啸林经验丰富,被抢了话还没意识到。余宸明无奈地清了清嗓子,直接截了周啸林的话,开口说:“——施哥经常指导人的,上次我还看到他在影城附近的早餐摊子里和婳婳姐对台词呢!”他一边做着吸溜粉的动作,一边念着原著里的经典男女主反目台词,“断了腿的龙,吸溜,也不过是条地上的长蛇,苍雨,吸溜,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尤梦梦当时剧情里句台词可谓是高跟鞋踩着苍雨的过往伤疤,还扭了两下那种狠——但余宸明这么一念,一下就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同时也回到了男女主的互动里。主持人反应也很快,立刻请施宇德和温婳对这块的剧情正式演绎一下,把两人的互动部分挽救了回来。   余宸明又回到了话少的状态,因为他确实越来越觉得不舒服,身体又沉又重,还有点热——马上就要到他和施宇德互动的环节,施宇德也注意到了他的状态不对,越过温婳的椅子问他怎么了,他浑浑噩噩地:“好像......真的有点烧?”   直播正开着,余宸明也不好离场,所以就施宇德给了温婳一个颜色,准备这个互动环节还是选温婳——但是周啸林忽然又插进话来:“要说虐,小安的剧情不也是!要说在苍雨心里的地位,尤梦梦应该还是比不过柳衔蝉的。”   余宸明面无表情,心里想:哈,又来了。   之前《世界角落》,这人不也当着摄像头给他难看,但综艺可以剪辑,直播就没办法了。这话一说,本来就对电视剧改编有异议的原著党不得先把编剧骂一轮,然后再说某某流量带资进组,强烈抵制。   余宸明抬了抬手,还是请温婳上去互动,同时回怼:“周老师不懂,白月光这种角色好,好就好在死得早。”接着扯了扯自己的白袖子,盖在脸上,安详地靠在椅子上蔫蔫地不动了。   弹幕里一阵哈哈哈哈nsdd飘过去,轻松地缓解了即将开始掐架的直播间气氛。周啸林脸色不好看,似乎也是看到了旁边工作人员提醒他的提示板,还有一些阴阳怪气他情商低的弹幕,后半部分就没再说话。余宸明这才能平静地挨到直播结束。   ——等直播结束、众演员站起来告别的时候,他其实都已经有点头昏眼花。正要跟着大家一起离场,他忽然脚下一软,向旁边歪倒,好在身旁的演员一下把他捞起,免得他摔倒在地。但他四肢发软,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演员一惊呼,怎么了,大家就回头看,见人都站不住了,立刻围过来查看他的状况。施宇德离得近,立刻本能地抓小孩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但他的手刚抓住,余宸明就觉得烫得厉害、瞬间像是被投入火海,浑身发烫;但这还没完,各种各样的气味忽然接连涌入鼻腔,非常浓的烟味,混杂着水果香、奇怪花香以及食物香味,让他难以控制地吐了出来。   他早上不舒服,除了水什么都没吃,所以很快就只剩下了干呕,整个人被冷汗打得湿透。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到抓着他的那只滚烫的手猛地抓紧,而后又被人扯开。他听到有人喊,快拦一下!医生来了!还有温婳的声音,在喊柠柠:得通知他的家人过来.......余宸明迷迷糊糊地想:得找云颢,得跟云颢说一下......柠柠过来扶着他,有人摸着他的额头,手冰凉,似乎是医生——他也想问问医生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身体完全提不起劲儿,很快便拉扯着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他晕倒在柠柠身旁,完全不知道剧组一片混乱:那头的直播没立刻关掉,直接拍到大家混乱惊呼的一角,有人喊医生,有人喊拦住他、晕倒了之类之类的话,于是直播间一下就爆炸了,就算有人匆匆过来致歉后关闭直播间,微博上的讨论度也持续暴涨。本身剧组的alpha和omega数量就不多,参加了直播的只有一个施宇德还有一位摄像;摄像离得比较远,还是他迅速反应关掉直播的。那些喊“拦住他”里面的“他”,指的就是施宇德。   他距离余宸明太近,因而在那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他把余宸明抓得太紧,同时又想要推开来靠近的医生,最后是两三个高大的保安把他硬生生地从余宸明身边扒开,医生回头又给了他一针抑制剂,年轻男人的情况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就算在场人大多数都是什么都闻不到的beta,可眼下的事情只要长了眼睛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会让alpha失控?omega。他们今天直播本来没有omega参加的,但显然,现在——余宸明是个omega,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分化了。   还好施宇德当时虽然有些失控,但没进一步演变成什么暴力事件,影城里驻场的公安局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就交给了医生。影城的医生们没少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很快就先给余宸明浑身上下喷了除味喷雾,贴了退热贴,派了其中一位医生跟着人送回酒店。医生要跟着,是因为刚分化的omega经历的情热期没有办法通过一般抑制剂进行压制缓解,因此根据法律要求,需要omega的监护人签字确认后,然后才能使用效果更强、但同时很有可能会带来强烈副作用的抑制剂;或者在监护人的同意下,由一位alpha进行临时标记。   一般omega都会在成年前分化,且分化期中的omega没有完全的判断力,所以这是一种公认的保护措施——但是,这位被派来的年轻医生在跟着他们回到酒店后没多久,就接到了同事的通知临时有事喊他走的电话,正好这位年轻明星的“私人医生”就在这附近,听闻消息后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和他交接了一下。   这位“私人医生”就是肯。他因为匆忙赶来,额头上都是汗,没怎么和年轻医生说话,就立刻进酒店房间看了一下余宸明的状况——毫无疑问,确实是即将分化的症状,只是到来的太突然,一般omega都会有至少提早一两天出现相应的症状,所以可以早早做些准备。   小孩还在昏睡,柠柠给他卸掉了被汗水糊掉的妆,脱了外衣。之前医生处理得当,目前体温正常,但是很快就会再烧起来,分化的情热期至少要持续五天到十天左右。   肯给余宸明换了一个退热贴。他来得太急,没有带齐设备,否则他想现场给余宸明抽一管血,带回去化验一下......送肯来的John正从车上搬了几箱盐水和运动饮料进房间来,而后又用水果、半成品和速冻食品塞满了那边的冰箱。真是准备完善。肯想。他的目光又移到熟睡的余宸明脸上,着实感到几分良心的谴责。   他真没想到......不,或许他应该早就有预料,毕竟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而云颢又是基因评定那么高的alpha——那男人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身为医者,他却知道,这事情本身没有这么简单——将一个beta转变成omega并不是可以用理所当然来解释的过程。他捏了捏鼻梁,觉得最保险还是应该先趁情热期还没开始,把余宸明送到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于是,他站起身来,准备喊John联系一下附近的医院,但是房间的门忽然被再次推开——云颢大步迈了进来。   男人夹着一个纸袋子,额头上带着汗,显然也是才匆匆赶来。那双浅灰色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就牢牢锁定了卧室里的人。   看到云颢出现的那一刻,肯就明白,他的打算已经彻底泡汤,他绝不可能把这小孩从男人的眼皮底下带出这个房间。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几近窒息的压迫感,房间里的体表温度似乎都开始升高——云颢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绷起了青筋,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甚至没有多看僵硬的肯一眼,只吐出一个字:"滚。" 第85章   John早就已经在云颢出现的那一刻逃似的离开了房间。而肯却只能苦不堪言地顶着无声的压力,咬着牙坚持:“......我得履行医生的职责。”   分化的omega要在监护人的允许下接受抑制剂或者临时标记。但肯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监护人出现,眼前这男人一定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果不其然,男人从纸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扔在他手上;是结婚登记证。   在很少数的情况下,omega会在成年之后才分化,而他们如果有伴侣,那毫无疑问会越过其他亲属成为应当征询的对象。肯早就已经猜到了云颢会搞先斩后奏这一套,这确实是个可以利用的法律漏洞,但他打开结婚登记证,看到下面的落章日期是今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会在附近呆两天,如果有什么事,电话给我。”肯把结婚证留在了桌上,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余宸明;他的脸更红了一点,看起来已经再次烧了起来。肯在心里叹气:真是可怜。   最后的人离开了房间,云颢立刻就反手就锁住了房门。然后,他脱掉大衣,抽掉领带,向卧室走去。   那股香气......还没走到房间的时候,云颢其实就在酒店大堂和走廊嗅到了那股香气,虽然寡淡得几乎马上就要消散,但却如此地难以忽视,编织成丝丝缕缕的线,引诱着他不断向前。   而现在,身处在房间里,他才第一次真正意义感受到什么叫做濒临失控。   那股香气——如沾满露水,盈盈绽放的玫瑰,甜美又潮湿.......云颢压在床沿,望着余宸明微微发红的脸;小孩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因为有些透不过气而轻微地喘息着,眉头也微微皱着,可却因为这般被折磨的难受面容而更加惹人怜爱——这都是因为云颢已经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他的信息素;那些退热贴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地滑落到一旁。   云颢扯开被子,然后从纸袋里摸出剩下的东西——和结婚登记证一样,早在他从余呈韬拿到户口本的那天其实就已经准备完毕,只待今日盖下戳章。他将其放在床尾,而后伸手从床上抱起对方。   仅仅是触碰,小孩就已经开始发抖;原因无他,空气中的信息素太浓了,他已经在方才短暂的数秒之中进入了情热期。那感觉太糟糕,像是从里到外地被蒸烤,以至于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因为这样奇怪的疼痛而被迫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泪水糊住了视线——但他立刻就意识到是对方是谁。   这股浓郁的沉香味道——是云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求助般、同时不受控制地更加贴紧了男人的身体,好像这是唯一能够将他从这热潮中解救出来的救赎。他喘息着,感觉自己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像能把对方的衣物点燃了,模糊不清地抽噎着:“好、好难受.......云颢.......”   云颢勾起嘴角,轻声说:“没事的,我会帮你.......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余宸明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而男人便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嘴唇。他们明明已经吻过很多很多次了,但是这个吻犹如海水,只是短暂缓解了他的干渴,又让他更加炙热难耐,他只能绝望地祈求更多、更多。所以他尝试着挽留或取悦着身上的男人,可虚软的手臂甚至没办法把对方抱得更紧一些——云颢微微一动,像是要离开,而余宸明就急得直掉眼泪。   “别......”   但云颢怎么会离开,真想把小孩这幅着急又无力的可爱样子吃到肚子里去;只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余宸明的嘴唇,他还要吻那湿润的眼睛,柔软的脸颊,脖颈与肩膀,而后一路向下.......余宸明热得难受,想要摆脱一切粘在皮肤上令他不舒服的东西,这会儿正想要去解云颢剩下的衬衫扣子。忽然,他感到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脚踝,空气中传来“咔哒”一声。   余宸明下意识地往下看,看到自己右脚踩在男人的手上,一串金色的锁链在缠绕其上轻轻摇晃,一头扣在床尾,一头则扣在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脚铐上。   余宸明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只来得及冒出一个“?”,云颢便再次压下来,夺走了他的所有思绪。   过分的炙热仍然持续地折磨着他,他很快就忘记了什么锁链脚铐,只觉得热,而且还疼得厉害,他抽噎着咬住男人的下唇,抓住对方的大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好像这样多少能缓解不适一样,小声说:“痛.......”   他都没注意到云颢那双浅色的眼睛此刻如同深潭,大手血管凸起,但同时却又轻柔地摁住,沙哑地同他说:“已经长好了。”   余宸明的脑子里冒出第二个“?”   云颢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朵:"它降下来了.......已经做好了准备。"余宸明困惑又昏沉,已经无法思考,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点害怕——为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什么奇怪变化而害怕。可是,与此同时,他的又如此地渴求着,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手指完全不够,他好热,他好痛,他需要的是......他一定把这念头说出来了,因为云颢轻笑着掐紧了他的腰。   "——乖,现在就给你。"男人如此说道。   下一秒,余宸明就在疼痛中彻底跌入深渊。   那纤细脚踝上的黄金链子缠绕着、晃动着,不断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开始还会有叫喊和挣扎,但很快,被锁在床上的可怜猎物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发出轻微地闷哼与抽噎。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几乎能把他整个罩住,耸动的背部肌肉狰狞起伏,而攀附其上的手臂摇摇欲坠,甚至都抓不紧、只能在上头留下浅浅的红痕。   这实在是一场蓄谋已久、实力过于悬殊的单方面猎杀,胜者得以将所有泪水、呻吟和痛苦全都吞噬殆尽。这一次,无论余宸明如何求饶,如何哭泣,甚至昏厥,云颢都没有停下——他有给小孩嘴喂下去盐水和运动饮料,以免对方失水过多而虚脱。但是余宸明总会把水洒得到处都是。云颢从不责怪,而是弯下身吻掉......那泪水于他,如同蜂蜜与美酒。   余宸明的情热期持续了整整一周,而他们也就在床上度过了这一周的时间。余宸明的嗓子早就哑掉了,后脖颈上也印着三四个牙印,还在枕头和床单上蹭上了一点血。等到了第六天、差不多第七天的时候,热潮慢慢开始消退,极度的疲惫席卷了他,他开始不断地昏睡,断了线似的一头扎进深眠之中。   云颢也没那么折腾他了,几次模糊转醒,男人要不在抱着他浅眠,要不在吻他的身体——床单被更换过两次,他们还在浴室里呆过三次,但他终于开始觉得身上不再黏糊糊地流水,而是变得干爽。在一次昏天黑地的昏睡后,他被残留的炙热又弄醒,在睁开眼睛之前,身体就本能地靠向身后的男人,而对方很快就给予了他想要的......急促又猛烈地标记。   然后男人看了一眼时间,给他喂了一点水,还给了他两块巧克力;巧克力直接送到了他嘴边,他张嘴就能咬走,舌头还舔过潮湿的手指;甜甜的东西让他回复了一点点精力,他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打瞌睡——男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弯腰从地上乱扔的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小又冰凉的东西,慢慢地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垂眼看到他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那枚他们一起去看的订婚戒指。   云颢掌心里还有另一枚戒指,他自己的。余宸明没多想,看到了,就伸手拿了过来——云颢任由他拿着,然后开始解释起他们已经登记结婚的事;很抱歉没提前和他说,但也是不得不临时行动,因为二人如果不是合法的伴侣,就需要他的父母到场,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但是余宸明的大脑还没恢复到能完全理解云颢说什么的地步,他听着,只知道:哦,总而言之,他们已经结婚了。   他们本来就该这周结婚的。   所以他也学着云颢的动作,把戒指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脑袋里好像也叮叮当当地响起了教堂的铃声——一般结婚都是要这么做的,交换戒指,交换誓言。所以他仰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嗯、我爱你?"云颢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小孩赤裸的裹在白色的被子里,浑身上下满是痕迹,头发凌乱,眼睛还因为哭得太久而红红的——却抓着他的手,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什么叫结婚呢?余宸明完全忘记了,其实一般结婚应该先交换戒指,然后再到床上来;就算暂且不论床上的这档子事,先套在他身上的,也应该是这枚戒指,而不是脚上的铐链。没有任何结婚是这样的。   但是,余宸明太累了。云颢亲吻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臂,亲吻他的嘴唇——这不就是最后一步?交换誓言,而后就应该亲吻了。男人的吻又变回细致而温柔的样子,喃喃地、不断地说“我爱你”。那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怀抱着他,脑袋贴着胸膛,没有任何距离.......他身上的那一点清淡的玫瑰香已经完全浸透在了浓郁的沉香之中,身体已经完全地被标记,完全地交了出去,属于这个男人——他的alpha。   所以,眼下没有任何地方能比这个怀抱更令他安心。余宸明闭上眼,呼吸平稳,再一次地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86章   第八天,情热期结束,但是仍然下不了床的余宸明醒了睡,睡了醒,直至终于睡不着了,清醒地躺在床上,恍惚地开始梳理思绪:这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好像在直播结束后晕倒了——然后他老板来了——他们开始疯狂地......真的好疯狂,他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卡车撞了一样——余宸明揉了揉发红的脸:然后呢?   床旁边是空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也是空的,好像记忆里的束缚只是幻觉。   他刚想尝试着喊下人,云颢就从屋外走进来;男人只穿了一条裤子,露出精壮而带着伤疤的胸膛——瞬间,狭小空间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像是掺杂了迷情药似的,余宸明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看,视线跟橡皮糖一样死死黏在对方的身上,流露出一点痴迷。   云颢递给他一杯水,和他说:"喝掉。"水里看起来放了东西,不过这时候云颢就算递来的是毒药,余宸明也会没有一秒犹豫地接过来就喝掉。但接着那股直冲天灵盖的苦味让他瞬间清醒,浑身一抖,差点没直接吐出来。云颢眼疾手快地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余宸明哭丧着脸,咬着巧克力模糊不清地问:“这什么啊......”   云颢回答:“避孕药。”余宸明:?   他把巧克力吞下去,又问了一遍:“什么?”   “事发太突然,要不我来做措施会更好,但现在只能让你......下次就不会了,我会记着你情热期的时间的。”   余宸明觉得他老板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串成一句话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以理解。什么叫避孕,什么叫情热期?——这话好像是在说他,哦等下确实是在说他!可是他不是个beta?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个——忽然,前几天那些晕倒、发热、缠绕、标记的画面如雪花片一样飞进他的脑子,终于把这七天的来龙去脉衔接上了——余宸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颤抖地、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云颢点点头,坐在床上抱着他,还轻轻揉着他的腰,问他:“是有什么不适吗?”   余宸明好半天没声,脑袋里轰轰地炸着烟花,宕机了好一会儿,涣散的视线才慢慢焦距......注意到指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一枚戒指,看着特别熟悉。   他又反应了一会儿,抓过云颢的右手,在同样的手指上有一枚同样的戒指。两枚戒指碰在一起,前日有关片段的记忆慢慢浮现;他甚至都没心思来羞耻自己当时的反应有多蠢,脑袋里轰轰炸的烟花炸出最后一片摧枯拉朽的荒地。   “所以,”他颤悠悠的开口,“我分化成了omega——我们俩那个......然后结婚了?!”   云颢再次点了点头。似乎是察觉到他混乱的思绪,男人低头吻了一下小孩的手,悄无声息地用信息素再次将人包裹起来,柔声地开口:“别太担心。我们再休息两天,你分化得突然,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于是余宸明恍惚地又躺下了,躺了半年仍然心虚难宁,伸长手找了半天自己的手机,一看,好家伙,四五天没管直接关机了;他插上电,重新开及,然后噔噔噔地就跳出一大未读消息。他向下全都划掉,先点开浏览器,搜索“omega”,一目十行,重点看了看情热期到底是咋回事——越看越小脸通红:这,这每隔一个月多就要来一次,自己解决不了,得靠他老板。然后,他还伸手摸了一下后脖子,摸到了结痂的疤痕;这就是上面说的“标记”。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正式的——不管是法律意义上,还是生理意义上的——在一起了。   虽然过程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余宸明也很快接受眼前现状,毕竟他们本来这周就要去登记结婚了。   但他顿了顿,又搜索“beta会变成omega吗?”跳出的第一个答案是“不会”,但往下翻了翻,就能看到一些论文和科普,于是严谨的答案就变成了“一般情况下不会”。   好奇怪......想他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之后,虽说遇到过一些和记忆中小说有点出入的地方,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大体的剧情,就他了解,还是没有什么大改的。书里明明白白写过,余宸明的第二性别是beta,可他怎么就忽然变成了omega——哦、难不成他这种小配角的第二性别,也是什么无关紧要,可能会被弄错的事儿吗?   余宸明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此。他分化得太晚,出现这种情况,被误认为beta也很正常吧。嘿,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那没良心的原身父亲才会想把他送到杨景维的床上去吧!   想起这件事,他就忍不住一阵作呕;这个念头在现在让他尤为地不舒服。他没意识到这其实是已经分化、并且被标记的反应之一,他自我感觉其实除了腰酸腿痛之外,没有太多什么第二性别改变的实感。他偏头看云颢——他老板刚刚又出去一趟,把震动的手机和电脑一起拿进了卧室,正在旁边沙发上看着屏幕。   哦对,至少还有一件好事——余宸明想:如果他是omega的话,好像更容易治好云颢的信息素失调症。   云颢皱着眉头打字,手机还在桌子上震动,但他一点没有接的打算。平日他的工作只多不少,可现在却不管不顾地和余宸明在房间里呆了一周,虽然在急忙赶来之前已经布置好了工作,但是这事儿毕竟得保密,两个秘书在公司对外兜着,也已经快兜不住了。   手机停止了震动,余宸明眨了一下眼,刚才太过震惊,差点忽略了乌龙对话里的细节;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想要小孩吗?”   云颢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他。   避孕药——omega是可以怀孕的。余宸明虽然还是有点难以想象一个男的该怎么怀孕,但是暂且些不考虑奇奇怪怪的生理学,只是谈论两人以后的未来;他们结婚了,迟早有一天会考虑到孩子,而且梦端还是家族企业,以后得有人来继承。   “我不想要小孩。”云颢回答,坦诚得令余宸明有些惊讶。   “为什么?”   “你想要吗?”云颢把电脑屏幕摁掉,伸手过来碰着他的胳膊,把问题抛回给了他。   余宸明倒是还没想那么多,但是就目前来说,接受自己成为一个omega还得要时间呢,何况是生小孩!所以他摇了摇头。   云颢看起来满意了一点:“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一个家庭的组成还必须要有孩子;但他一点也不想要有其他人来多占据余宸明对他的关注,“我不需要小孩......而且我也不能让云恺宁的情况出现在你身上。”   余宸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哦对,云颢的亲身父亲因为生下了他,所以后来才会身体虚弱,甚至去世得不明不白——他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小心触碰了对方不高兴的过去,所以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也是,以后他们的日子还长得很,如果情况和想法改变了,再去讨论也不迟。   余宸明拍了拍男人的胳膊;手机又开始震了,他说:“快去忙吧,我也得看看这周拉下了多少工作。”   云颢把手机摁掉,不太在意地说:“你的工作室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但他也得掌握下进度。余宸明点开自己密密麻麻的信息,先看了看自家工作室群,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直播被拍了一段发出去,上了好几个热搜。最开始大家以为余宸明单纯是生病,结果就被在现场的人爆料说,余宸明是分化了,一下就引发了舆论热议;余宸明是beta,怎么就会突然分化?工作室当晚就反应很快地出了份通告,没有明着说他第二性别分化了,但在大众眼中,就是默认了网上轰轰烈烈的传闻。   事实无可辩驳,压着舆论也没有用。所以接下来几天,工作室接着前几天影星偷拍,私生饭泛滥的新闻,买了几个第二性别保护法相关的热搜,重申了公众人物受保护的隐私权,很快就把相关的负面消息转变成为了社会讨论。   真不愧是梦端,余宸明看了忍不住感叹,真的是无可挑剔的公关流程。   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世界角落》之前以可怕的播出量完美收官,之后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开始陆续放出一些独家花絮;其中就包括了最后收官一期他的公主造型花絮,而且剪辑还如实把他在化妆室里嗷嗷叫发脾气那一段放了出来,弹幕也是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等正式亮相,他那张不高兴的脸从扇子下露出来的时候,弹幕又变成了一致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懊恼地承认:md,真的好漂亮一小女孩!   无论如何,人都是爱美的视觉生物,女装在掀起一阵快乐热议的同时,也奇妙地缓和了前两日有关他第二性别的传闻。工作室后台监测的小姐姐在群里说,这两天他的微博粉丝关注里男粉激增。   余宸明决定暂时忘记什么第三性别什么女装的事儿,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好在他的剧组拍摄本来就只剩下几个补拍镜头,没有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余宸明和唐导报了一下情况,说后天就去上班。唐导倒是关心了几句,让他不要勉强,该休息就好好休息。   然后余宸明开始一个一个回这两天来问他身体情况的好友,不知不觉,好友列表已经老长老长了,回完就花了差不多半小时。就连周啸林都假惺惺地来问候了一句——余宸明把手机放下到一边,揉了揉酸痛的腰,接着才忽然想起,那么多来关心他的人里,没有柳越。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柳越的消息了。   当年记忆里的小说似乎与他渐行渐远。小说毕竟是小说,而他现在确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认识了很多小说里没有出现的人,有了和小说里不一样的生活——在这一切中,最重要的是就是现在坐在他身旁的男人。   余宸明靠在床上,在一时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悟后,正当光明、明目张胆地盯着云颢看,想怎么看怎么看,而且越看越觉得满意:嘿,瞧把他给能耐的,居然能拿下这么帅的男人——小孩钩子似的眼神着实太过明显,云颢把紧要的文件处理后,立刻重新坐回了床边,揽着人便亲了过来;余宸明被男人的轻啄弄得有些痒,笑着推拒了两下,但很快就被更深地吻住,被压倒在干净的床褥上......房间里的信息素还未完全消散,很快,就又响起轻轻地、摇晃的声音。 第87章   两天后,余宸明按时去了剧组上班。   他自觉自己没啥变化,可能瘦了一点,然后戴上了据说有防止信息素泄露功能、制作成choker的颈环,包里还塞了一大堆同样作用的颈贴——作为一个爱豆,choker这东西其实平时也没少戴,可是到了剧组,照常打招呼、做妆造、进行拍摄......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众人焦距的视线,对待他的态度也多多少少不一样了。   施宇徳几乎是他一到,就匆匆忙忙从隔壁跑过来,有些紧促地和他道歉。余宸明很惊讶:你和我道什么歉?然后施宇徳更加局促不安、活像是不小心撞到了隔壁同桌女孩儿胸部的小学男生,支支吾吾地说,那天没有控制住,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是——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余宸明有些哭笑不得,注意啥?他自己之前也不知道能分化成omega的,而且就算分化成了omega,他好像也没有像是科普里写的那样,对信息素特别敏感。施宇徳跟他隔着差不多一臂的距离说话,他鼻子里只能闻到自己头上喷的摩丝香味。   如果不是看施宇徳真的特别愧疚,他说不定会让人凑近点,闻闻alpha的信息素到底是个啥味。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施宇徳哄回去了,但剧组其他人却也都半斤八两——他上戏的时候走过器材,被密密麻麻的电线绊了一脚,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哎!”“小心!”,至少有两三双手伸过来想扶他,好像他是什么一摔就坏的玻璃制品。   啊这......这整的余宸明也开始愧疚了。之前直播结束出意外本来就是他的问题,怎么好像还把大家都吓到了?   他的补拍镜头一日就完成了,剧组照例地送上杀青的花束,欢笑道别中气氛很好,他再三表示之前给大家带来了一些小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大家的眼光似乎里都闪烁着和施宇徳如出一辙的理解怜爱:我们也该多照顾点的,之前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像是omega,结果这不就......身体还好吧?拍摄结束了要多休息啊!   告别的时候,不少工作人员过来要签名,余宸明都一一给签了——只是,他注意到,男性似乎要比女性多出不少?   余宸明这才恍惚地有了一些身为男性omega的实感,坐车去往机场的路上,想了想,还是把颈环给摘了,换了比较低调的颈贴——贴的时候还叫柠柠过来帮忙。但柠柠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辞:“啊,这,这不太好吧!”   余宸明困惑:“有啥不好的?”   柠柠是个女性beta,作为他的助理,平日也没少有过肢体接触,要说占便宜那也是他占——但现在,柠柠正襟危坐地说:“你是个omega!”   所以呢?beta又闻不到信息素。柠柠一想,好像也是,但是性别意识还是让她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在余宸明的坚持下接过了颈贴——开玩笑,别人这么对他也就算了,但他这些身旁亲近的朋友绝不能这样,要不以后可怎么一起行动?   余宸明表示了自己的强烈抗议,而柠柠这才发觉,自家小老板对第二性别意识很模糊,于是一边撕掉贴纸,一边绞尽脑汁、充分发挥自己平时在网上嗑cp粮的想象力,给了余宸明一个他瞬间理解的形容:“感觉好像是我的好弟弟有一天忽然变成了女的了,还让我过来摸一摸是不是和他一样......”余宸明:。   好吧,要不他以后还是尽量少让人过来帮他贴颈贴吧......柠柠拿着贴纸,一眼就看到了余宸明脖颈后那几个深深的牙印;红白交错,在白皙的皮肤上简直刺眼——omg,嗑cp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她尽量不接触对方皮肤,心里报以擦拭圣物一般的敬意,小心翼翼地给他小老板贴好了这颈贴。   不过就是点牙印,但柠柠却觉得似乎看见了什么很私密——哦好吧确实也很私密的事儿!但是,她有些脸红心跳地扫了一眼小老板的身板,在心里啧啧:这是怎么能承受住大老板的折腾的!   事实上余宸明也确实没太能承受住,之前那是生理需要,之后可全靠云颢自己控制——他迷迷糊糊睡觉休息的时候,经常能感受到贴着他的热度,尤其是男人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鼻尖蹭过后脖颈,很快就变成轻咬,既像是控制不住的饥饿,又像是隐忍的克制。   余宸明拿着那一大包薄薄的颈贴研究了一下,最打眼的首先是上面上面英文的“维纳斯”标识,产品不知道是什么轻巧的高科技材质做的,贴在皮肤上几乎没什么感觉,又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而据说还能有效抑制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信息素露出。余宸明一时兴起搜了一下这玩意儿买多少钱,好家伙,本来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一包三十片的价格居然有四位数。   余宸明把这死贵的贴纸塞进口袋,正好车也停在了机场。他从vip通道上飞机,飞行一个小时后落地——但来接机的人数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今天杀青后回家不算公开行程,因为本来他上周就该杀青的,但应该是去机场的时候被人拍到了,于是媒体和粉丝闻风而动,立刻就根据他原本的行程确认他应该是坐飞机回家,于是就都来了机场碰运气。   这毕竟是之前直播事件后余宸明第一次露面,狗仔媒体的狂热程度完全不亚于过激粉丝,森森一片的手机海洋,闪光灯简直要把他眼睛闪瞎。好在工作室事先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除了王叔,还多派了两个保镖来接人。余宸明被牢牢地护着上了车,车门一关,隔绝外头的喧闹,余宸明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换成了颈贴,至少被拍的时候没有那么明显。   王叔开车,本来是准备回家的,但后头粉丝太狂热,怕出现跟车的情况,临时决定把他送回公司。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余宸明一下车,就看到云颢站在电梯口,像是在等他。   云颢昨天晚上先坐飞机回来处理工作,两人也就分开了一天,但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余宸明冲上去一把把将人抱紧。   云颢顺势地弯腰把人脚离地地抱了起来,直接转身进了私人电梯,没多看后头保镖和助理一眼,等门一关上,男人就把怀里人抵在电梯墙壁上吻了下来。   沉香味铺天盖地地将余宸明包裹,可偏偏却还觉得安心,手还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脖子。私人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门叮了一声打开,云颢用腿抵着门,然后才把他抱出来,放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余宸明迷迷糊糊的,很快外套就被扔到一边,里头的背心被推到胸口......没多会儿,他就被云颢弄哭了。沙发虽然大,但动作起来真皮吱呀作响的声音着实响亮而让人羞耻。   按理来说,他应该拒绝的:有啥事应该回家吃饭后,再舒舒服服地探讨不好吗?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云颢的脸,一闻到他的味道,脑子里就昏昏沉沉的,只想和人黏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好......最好是快乐的事。   他的手按在云颢的胸膛上,勉强残存的那一点理智想说“不”,但是——老天啊,这胸、这脸——他男人就算天塌下来估计也是雷打不动的一张尽在掌握的帅脸,只有在这时候、唯有在这时候,才会印刻着如此鲜活的情绪:欲望,贪婪,渴求.....哪怕掺杂着转瞬即逝的凶狠,但却终要在他的索吻中低下头来,把自己交到他的手掌中,在压抑且无声地喘息声中说着:来爱他。   余宸明简直为此神魂颠倒。   他又不是不长眼睛不长脑袋,情热期七天,锁住他脚铐又不是隐形的——他觉着云颢也没太刻意隐藏,而只是不去提起,就是想看他什么反应;可他能有什么反应?但凡他现在剩下半点力气,都想试试把他老板推到那边的巨大办公桌上——嘿,这男人曾经让他一进练舞室就会想起脸红心跳的初吻,就不能让对方以后坐着一办公就想起他们在桌上干的混账事?   哎,热恋中的人真的没半点理智可言。   余宸明下意识地揉了揉,张开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不”字,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的涩涩。而云颢抓过他的手,拉着摁在头顶,沙哑地说:“还有功夫走神,嗯?”   余宸明马上就要说“不”,但下一秒,男人就把他所有言语和情绪都撞得稀碎,只给他剩下了哭和喊的功夫。   好不容易总算结束了,云颢从茶几上拿过水,喂给余宸明喝,就怕小孩脱水。余宸明蔫蔫地喝着水,水落到沙发上,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屁股,有些尴尬的看到痕迹:“弄脏了......”   云颢说:“没事儿。”又把人裹在自己的外套里抱起来,余宸明以为是要准备去洗澡了——但男人中途停了下来,然后把他放在了办公桌上。余宸明:?   云颢勾了勾嘴角,弯腰撑在他两侧,说:“你一进来就在看这张桌子。”   余宸明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人又继续说:“我一回来就吃了药。”   这回,余宸明没有蠢到再问:啥药?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脱口而出:“不、等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   但云颢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咬住他的嘴唇,同时把他的手抓着,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轻声说:“你不想试试?” 第88章   最终,余宸明没回得了家,当晚直接睡在了云颢的办公室。   云颢的办公室大得很,浴室卧房一应俱全,自己以前也没少因为工作或者倒时差开会而睡在办公室。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为了除工作以外的原因睡在办公室的卧房里。   余宸明没撑过第二轮,中途就哭哭嗒嗒地晕了过去。云颢倒是没有感到多少歉意,只是想着,应该请个营养师,让好好把小孩这两天拍戏加情热期掉的肉养回来。omega的体能不如alpha,但是他们却会持续地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更何况余宸明初次分化情热期还没过去几天——影响。云颢琢磨着这个词,在舌尖上来来回回地品味,如回味着包裹着糖浆的毒药。多令人新奇啊:早在遇见余宸明的第一次、第一面,他就体会过这种奇妙的影响:味觉复苏,他对这个匆匆闯入视线的男孩产生了好奇。所以他拿出契约,将人接到自己的身边......而后,味觉产生食欲,触觉勾起欲望。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从对方身上发现新奇而不可思议的地方——才能与天赋,超出年龄的沉稳,不合时宜的天真,对常识的无知,以及与过往经历的偏差——他的欲望随之而不断滋生,因为他还不了解、他还没能占有全部。他应该要把人紧紧抓住,杜绝一切超出他掌控之外的可能性。但是余宸明总是能轻轻松松地脱离他掌握的范围,向外蓬勃地生长,如同吸引他那般,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云颢想:余宸明对自己最大的影响之一,可能就是让他低估了对方对自己的影响。这是很少发生的事,如果他能够准确计算——当初他在递出那份合约的时候,就不应该以综艺和资源作为条件,也不应该为了维持虚假的体贴和温柔,对人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当然,这些全都是他的策略,并在那时的场景都发挥了充足的作用,且完成了本该完成的目的:让余宸明爱上了自己。   这就是另外一个影响了。爱。   ——云颢完全没想到,那时给余宸明戴上戒指的时候,小孩会对他说:“我爱你。”戴上戒指其实是人们在结婚时都会做的那种事,所以云颢觉得余宸明会喜欢。他选择了一个对方无法也不能拒绝的场合戴上戒指,其意义本身和脚铐一样,是一种占有的标记。而余宸明如他所料,没有说不,但却在他意料之外地向他告白,说爱。   他们之前其实没少说过一些黏糊糊的甜言蜜语,正如所有热恋情侣会做的那样。但什么是爱?他所知晓的婚姻是坟墓,而与之配套的爱——步入婚姻前戴上戒指与誓言——就应该是棺材。束缚、标记和棺材,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东西,而且他其实意外地喜欢用一个棺材的想法;如果他要在死之前带上什么东西,那毫无疑问就是余宸明。他们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当然也该抱在一起躺进棺材。所以他握着余宸明的手,说了很多遍“我爱你”,像是在熟悉这句话奇妙的发音,又像是在回味那点不可思议的影响;永远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可惜的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余宸明没法一直戴着戒指;但云颢会一直戴在手上。今天早上他在会议上处理上一周堆积事务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好几个部门负责人在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公关部的因为最近干得不错,所以在散会后能壮着胆子和老板寒暄了一句,措辞谨慎地恭喜他结婚。   云颢和颜悦色地接受了,同时目光扫过所有还在整理材料、没那么着急离开会议室的人们,隐晦地指出,大家知道就行了,没事儿别往外说。   他们一定会在私底下讨论,老板的结婚对象会是什么样的:家族联姻?但说不定还会有人开玩笑:难道不是前几天网上传绯闻被包养的小明星?   玩笑里隐藏着真相。云颢盯着睡在他怀里的小明星,一个晚上过后,眼圈还是有点红肿。余宸明今天的行程是去拍摄单曲mv以及主打歌的舞蹈排练;他对对方每天的行程了如指掌,当老板自有他的好处——相比较之前,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没有那么忙了。他们今晚该回家了,打通的卧室已经装修好了,他不确定余宸明会不会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他们可以再在办公室的卧室睡几天。   已经差不多早上九点了,他把余宸明叫醒,亲了亲对方热乎乎的脸颊:“你得吃点东西。”   余宸明痛苦地掀了掀眼皮,其实早醒了,但身体不想起,哪哪儿都不对劲,一想到今天的工作还要蹦蹦跳跳,他就想给昨晚精虫上脑的自己一巴掌。   皱巴巴的小脸看起来也很可爱。云颢笑起来,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办公室里的卧室没有睡衣,昨晚收拾干净后余宸明只穿了一件云颢放在更衣室的衬衫。一从被窝出来,两条露在外面的腿就凉飕飕的,余宸明“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挨身边这个巨大热源近了一点,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但近了洗手间,他又赶紧地推着云颢把他放下。他们可真的别再贴一起了,怎么松垮的睡裤也遮不住他老板下半身的紧绷——昨天的办公室play他暂时受够了,真的不要再来什么浴室play了。   他赤裸的脚站在冰凉的陶瓷底板上,云颢又去找了一次性拖鞋给他穿,回来看到小孩直接把洗手间的吸水毛毯扯了过来,踩在上面正在刷牙。牙刷似乎是云颢的,因为只有那么一支,但是感觉完全没有用过,所以余宸明理直气壮地咬在嘴里。   云颢无奈地拍了拍小孩的屁股,出去打电话,让助理送两份早餐上来。等余宸明刷牙洗脸,换了一套衣服,助理正好把早餐送上来——不是John,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个子没有John高,头发往后梳,因为定型摩丝而发亮。这一定是云颢另外一个没见过的秘书,黄鹏。   黄鹏看到余宸明坐在云颢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他把早餐递给云颢,然后就离开了。   余宸明觉得这位秘书应该是个alpha。奇怪,他以前分不出来的,但现在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大概是分化成omega后,所以对信息素敏感了一点?但他努力呼吸,除了牙刷味道以外,仍然什么都闻不到。   云颢把早餐递给他,让他先吃,自己去洗手间洗漱。余宸明确实有点饿了,昨晚他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但是不多,和云颢在办公室里胡闹的时候显然全都消耗完了。他吃掉一笼小笼包和一碗馄炖,肚子里热乎舒服,获得了足够的精力去干活了。   云颢洗漱出来,余宸明要求男人在他眼皮底下把早餐吃干净,然后他才和人道别,下电梯到了工作室的楼层。   专辑的前期宣发已经开始了,效果很好,也不怪公关部的老总最近能在云颢眼皮底下挺直腰板走路。为了配合宣发工作,余宸明这边也要参加一些综艺和舞台之类的,增加新专曝光度。在排舞的休息空闲,柠柠给他看了一下接下来两个月的已定安排和未定的邀约。   其中就有半个月后受Moth的邀请去参加的B国时装秀,算是每年娱乐界时尚界的大活动——余宸明很期待,不仅能见爱德华,他应该还能见到杰森和Andre。他赶紧问孟理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孟理皱着眉头,又难取舍又痛苦地说,半个月后他刚好要交《龙于九天》的电视剧配乐,得看看有没有空。   然后就是下周的生日会加签售会,余宸明看了一下流程,基本上就是个小型的演唱会了,演唱曲目也都是新歌。除了生日会,还有一个电视台节日晚会的舞台。   至于综艺,柠柠这边给的都是邀约——下一年的《世界角落》招商还没开始,但已经有很多口碑不错的综艺找上来了。余宸明这会儿正处于不想工作想放假的倦怠期,看来看去都觉得大同小异,不太能提起他的兴趣,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跑几次音乐节舞台。   但看到最后一个,居然是个恋综的邀请。余宸明心想哪个综艺这么大胆,仔细一看,哦是请他来做主持人。看了一下节目流程,发现居然是那种给圈内omega——还是大龄omega相亲找对象的那种,拟邀嘉宾有演员,编剧,运动员等等。而且这种综艺居然有政策支持,不缺钱,所以也有国外的拍摄。   好像......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后,他中间应该也已经充分休息了,恋综很有趣,还是个了解第二性别的不错机会,再加上主持人——他还没尝试过主持人呢。所以他转头和柠柠说:“选这个吧。”   柠柠一看,第一个反应也是:“啊?恋综?这不好吧,是不是得和老板报备一下——哦,是主持人!好啊,我让项目组对接去谈一下。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没啥了。但柠柠有些遗憾,说她挺希望小老板去接个选秀综艺的。之前那个邀请过他的选秀,同时也邀请了柳越,他们拒绝了,柳越去了——虽然只是当了一下临时导师,反响非常不错。   孟理在旁边听到了,又皱皱眉;那节目他看过,反响好的原因之一是请了很多争议的导师,然后还特别花钱捧了几个没实力但是性格很drama的学员,靠几个争议片段来夺得大众视线,实际上呢,最后成的团还不如他们之前的RELOAD。   而且,他还看到节目片段里,柳越提起了RELOAD,还特别地说了说以前余宸明的事儿,拿来给学员们当学习案例——别说粉丝,就连在场的学员也有当场表示嗑到了嗑到了。   孟理忍不住问:“最近柳越还没和你联系过?” 第89章   说起柳越参加的选秀综艺,余宸明好像确实有印象,在微博上刷《世界角落》的时候有看到一些片段。   ——哦,对,是选秀啊!柠柠和孟理的话唤醒了他的记忆——小说里写过这个情节。他模糊记得,这算是柳越当时正式走出负面舆论的一个标志,他通过这次选秀结识了不少圈内善缘,重获了很多粉丝。但是与此同时,杨景维却在走下坡路。柳越惦记着对方曾经给予他的帮助,冒着可能再次陷入负面舆论的风险,收留了杨景维,然后他们就开始同居了。   孟理又问了他一遍:柳越有找过你吗?他才猛地回神,说:“没啊,和之前一样。”   孟理想说他还想着和你卖cp呢,但是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他闭上了嘴,把人拉起来去练舞了。余宸明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孟理——其实他孟哥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作曲厉害,长得也帅。他忍不住问:“你不接点儿活动吗?”梦端什么资源都有,孟理要想要,拿到的不一定会比柳越要差。   但是孟理摇摇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跳舞其实一般,嗓子也是大白嗓;确实,当个歌手没问题,但他对于音乐的热爱并不是“想唱歌”,而是“想创作”:“我觉得现在很好。如果以后我想要自己干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余宸明嗯嗯啊啊地应着,想到啥就说啥,脱口而出:“哎,要卖cp的话,还不如和你呢。”   孟理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了;这小子前两天还发信息说他分化了结婚了——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这种知道的还......顶层楼办公室里做的那位说不准就撕了他的合同呢!   “你现在是omega了,”孟理叹了口气——不知为啥,和工作室的同事们一样,当初得知小孩忽然分化消息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有点“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扫了一眼小孩,因为练舞而穿着宽松上衣和长裤,但是扎起的袖子和下摆在伸展动作里露出又细又白的一截,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他用干咳掩饰尴尬,继续解释:“一般omega都和alpha一起的。大家就喜欢嗑这个风味。”   哦。余宸明差点忘记了,柳越还是个alpha呢。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余宸明满不在乎地想,以后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再谈谈吧。   总而言之,一天的工作顺利结束,余宸明准备上楼去找云颢一起回家,刚出了拍摄场地,就见到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男人站在那里等他——是云颢的另外一个秘书黄鹏。   黄鹏冲他点点头,礼貌地同他说:“C总说来了一位客人,让我带您上楼。”   “客人?”   “C总说您上去了就知道了。”   余宸明跟着他进电梯,然后忍不住问:“你知道John去哪儿了吗?”   黄鹏说:“我不太清楚,他应该是有别的业务在忙。”   余宸明“哦”了一声,两个问题,都没得到啥答案。看来这位秘书和John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一般他问John什么问题,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电梯门打开,余宸明转头好奇地看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是alpha吗?”   黄鹏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比今早在云颢办公室看见自己坐在沙发时候要惊讶的多,但很快他就重新扬起了微笑,礼貌地回答:“您猜错了,我是个beta。”   余宸明惊讶得眨巴眨巴眼,哦,看来他的直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准啊!他和黄鹏说了声抱歉,然后离开了电梯——这位秘书没有跟着他下电梯,他一个人走向云颢的办公室,然后立刻就看到了所谓的“客人”。   原来是余呈韬。   余呈韬坐在云颢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见他来,就立马站起身来:“宸明,你......你身体怎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轻轻抽了抽鼻子,而后面上流露出愕然:“你真的......分化成omega了?”   哦对,他这个便宜哥也是alpha。余宸明心里想着:嘿,怎么alpha能分辨得出omega,他就分不出来alpha和beta?   然后云颢就解答了他的疑惑;男人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问他:“你没贴抑制贴?”   余宸明“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了;刚刚下午跳舞,嫌热,他就撕掉了。他们工作室大多数人都是beta,都没说什么,所以余宸明也就忘记再贴一张新的上来。   “现在贴,现在贴......”他从兜里摸出颈贴,然后走过来塞到云颢手里,转身把脖后碎发捋了一下,低头露出脖颈——自己贴很不方便,他老板在这儿,肯定是要人来帮忙的。云颢也很顺手地接过,利落地帮他贴了。   只是贴着的时候,听到余呈韬一下拔高的声音:“你——你们怎么能!”   余宸明抬起头,看到余呈韬震惊之余,充斥着怒气的脸。他有些困惑:怎么了,怎么就生气了?不就是贴了一下颈贴——哦等下——然后他想起昨天柠柠给他贴颈贴时,在车上活灵活现的形容:感觉就像是我好弟弟性转成女人了还问要不要摸一把胸。   所以他这是在余呈韬的面前问云颢要不要摸他的胸。   呃,好吧,听起来是挺令人生气的。   余宸明摸着自己的后脖子,小脸皱成一团,开始怀念自己还是beta的时候。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他已经扯了证的丈夫,摸一下怎么了,他平常也经常摸人家啊!   余宸明还没说话,云颢贴好了,并且很自然地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后脖颈,抬起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看上去想要上前来拉人的余呈韬:“我们前两天已经结婚了。”   余呈韬像是一声骂卡在了喉咙里,要呕出一口血来,瞪大了眼睛反驳:“什么结婚,你不会趁着宸明的情热期——”   “余呈韬,”云颢缓缓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是来这儿说废话的,那就出去。”   余呈韬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而余宸明也立刻感受到云颢生气了——以前他其实也能从对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细微变化中察觉,但今天特别明显:余宸明抽动了一下鼻子,又摸了摸手臂,皮肤上几乎能感受到一点点奇妙的刺痛感。   ......这是信息素吗?余宸明仰起脸,看着身后的男人,安抚般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毕竟,余呈韬是在关心他。   不如说,直到这一刻——余呈韬因为情热期的问题下意识地顶撞云颢,余宸明才一下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兄长是真的关心他的。因为他在直播摔倒了,所以才会来看望他;因为他分化成了弱势的omega,所以才会觉得云颢会占他的便宜。   所以他冲余呈韬笑了笑,说:“分化是意外,但我们本来就要上周结婚的。”   余呈韬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泄气般地闭上了嘴;在他眼中,事实已经如此了,已经没法再改变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会分化成omega。他们家里有过alpha,但是没有omega——还是一个男性omega!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男性omega,因此在他眼里,只有普罗大众的刻板印象:omega是柔弱、需要保护的。而他身为omega的弟弟还要在娱乐圈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   ——余宸明刚才从电梯走过来的时候,随之带来一点非常淡、却又非常好闻的玫瑰香味;像是太阳底下的花店,蒸腾出如此明媚、又生气勃勃的芬芳。   余呈韬之前对余宸明的那点儿愧疚,瞬间全然转化成的难以遏制的保护欲。可是,他想说点什么,却没什么话能说,想做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为他弟弟做的。   站在余宸明身旁的那个男人简直像是一座压过来的山,让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却不得不来找这个男人,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途径来联系余宸明了。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余宸明也再次体会到了气氛的尴尬僵持。余呈韬有些垂头丧气,但看得出来想和他说话。说话也没什么,可云颢杵在这儿,没有一点回避的打算,庞然的存在感能让所有的谈话都进行不下去。   所以余宸明只能折中法子:他掏出手机来,加了余呈韬的电话和微信。   他朝余呈韬笑了笑,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下次再聊......手机联系我就好了。”   余呈韬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用力地抓着手机,点了下头,然后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家里人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余宸明轻轻眨了一下眼,心里变得柔软:“嗯,谢谢你。”   余呈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里又重新只剩下他和云颢。人走了,余宸明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云颢,说:“他又不清楚我们那些事,干嘛对他那么凶。”   云颢垂眼看他,有短短一瞬间,余宸明好像又能感到皮肤上的细微刺痛感——但那立刻就消失了,似乎只是他的幻觉。男人摸了摸他的脸,说:“抱歉,我只是不太喜欢他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他也是在关心我,”余宸明撇撇嘴,“而且,他名义上还是我哥呢。”   云颢揽住他的腰,又过来吻他:“但我是你的丈夫。”   这话听起来——余宸明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云颢,第一个反应是:不会吧不会吧,他老板这是吃醋了?还吃他亲哥的醋?   余宸明有点摸不准,毕竟云颢之前好像没有很明显地表现过类似的情绪;他和施宇德拍戏演情侣,老板也没说过啥不是吗?   大概只是他想多了吧。余宸明再怎么想,也觉得吃醋这样的事儿和他老板平时尽在掌握的人设不太符合。他把这事儿抛在脑后,拉着云颢的胳膊:“好好,亲爱的,咱们现在能回家吃饭了吗?”   云颢笑着回答了他:“当然。” 第90章   过了两天,余宸明变得确定了起来:他老板好像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余宸明现在的工作行程没那么满那么忙了,在家的时间更多,而只要是他在家,云颢一般也会在,开会办公全部都线上。他在厨房做饭,云颢就把电脑拿到吧台;他在卧室,云颢就在卧室的桌子旁办公——哦对,他们的房间已经被打通了,巨大的一个卧室,非常舒服,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合用了:浴室,衣帽间,还有床——那真的是非常舒服、非常大的一张床,适合做很多事。但不做那些事的时候,比如大白天余宸明大白天躺在床上玩手机,就经常能察觉到那一头云颢的视线;感觉.....就像是想把他用脚铐铐在床尾似的。   云颢以前就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余宸明早在当时柳越和杨景维绯闻事件时就知道了,但现在,云颢的控制欲——尤其是对他的占有欲,似乎变得更强了。   余宸明猜,这大概是受到他转化成omega的影响?他这两天没少搜索关于第二性别的各种科普和新闻,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影响是双向的,他原来还是beta——准确来说,还没有什么信息素的时候,云颢都会因为他打针流了点血而触发信息素失调症。   而现在,云颢的视线有时候让余宸明觉得,男人恨不得能把他整个吃下去,藏在肚子里,这样就不会在视线之外出什么问题意外了。   好在他最近不忙,有挺多时间和云颢胡闹——所有胡闹的终点都是滚到床上去,然后摇摇晃晃一晚上不停的。   他男人可真实如狼似虎的年纪;余宸明又是一天腰酸腿痛地醒来,想着,他明明也年轻,怎么感觉就快提前被对方给榨干了?   因为两人睡在一间房了,所以他能看到云颢偶尔吃药,或者给自己胳膊上打抑制剂的样子。吃药自然是避孕药,而抑制剂——比如他们两天没滚床单了,而余宸明临时又第二天增加了行程要早起出门干活,前天晚上云颢就会给自己打一针。   是药三分毒,余宸明很忧心地问过,这样是不是对身体不太好。云颢则笑了笑,给他看了药盒,上头是熟悉的“维纳斯”标识——身为前合作人和股东,他用的产品是维纳斯全线最昂贵、最顶尖的那一批,副作用几乎是最小的。再者,身为基因评定等级最高的alpha,他也不会因为多打几针而出现什么不适。   “你的信息素对我有影响,只是有一些难控制......过了这阵子就会好了,”云颢说。   但余宸明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要不去医生那里检查一下。他连催了两天,最后还不得不使出了不去看医生就不给亲亲的幼稚招数——云颢这才带他去了肯医生那里。   肯给云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首先,云颢的表现确实是信息素影响。因为余宸明忽然分化,信息素也随之变化,反倒给对方信息素失调症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让他的发病频率增加了——症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只是小范围、不定期地失控。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完全适应后就会好了。   这似乎一下就解释了这些日子云颢的表现异常。余宸明睁大了眼睛:好家伙,原来这些日子他在床上受的那些苦,是因为他老板发病了。   不过,肯比起云颢,似乎更关心他,想给他做体检,但余宸明觉得麻烦,说今天主要还是看看他老板的身体。他自己身体挺好的,没啥需要检查的。   肯看了一眼云颢,咬咬牙说那至少让我简单检查一下,然后就用望闻问切的简单法子,问问他最近的感受,身体状况,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余宸明也不是不想配合医生,但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着实有些尴尬:夜间活动太丰富也算一种不适吗?   肯说那当然,让你老公他多打抑制剂。   但等从医院回家了,换衣服洗澡,余宸明还没从浴室里出来,就被云颢堵在洗手台前;说要帮忙吹头发,吹着吹着就变成了落在后脖上的吻。   那里前两天新咬的地方刚结疤,又痒又敏感,一被亲就发软,余宸明刚想推拒,却在镜子里看见男人眉色中含着一点压抑,咬他的肩膀,因为控制着不能太用力,额头上还崩起一点青筋,还是无法抑制、极度渴望着那温热皮肤之下涌动的玫瑰香气。   余宸明心里微微泛起一点酸;肯医生和他说,或许是因为分化太晚的原因,即便他分化成了omega,各项数值仍然比较低,对于信息素仍然不敏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仍然不太能辨别其他人的第二性别——也没能立刻察觉到云颢正受到信息素失调症的影响。   他怎么舍得让云颢打抑制剂呢?男人的胳膊上已经有好几个针头了,虽然很快就会连痕迹都不留下,但他还是——余宸明转身捧住男人的脸,抬起胳膊环抱住对方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你情我愿的夫夫活动,为啥要克制压抑?亲吻急切,交缠令人窒息。刚穿上的睡衣又脱掉了,湿漉漉的包着浴巾被推倒在床上。余宸明咬着云颢的耳朵,不仅纵容,还要放纵,轻声说:“我明天没有工作。”   云颢抬起头,困惑地挑了一下眉——明天虽然没有工作,但却是小孩新专辑的发布日;他对对方工作日程还是很清楚的。工作室有不少物料要发——但余宸明说完后,就抬脚踩上男人紧绷的大腿:“所以可以在床上呆一天......”他暗示性地晃了晃白生生的脚踝,又慢慢地往上,点了一下男人的小腹,“一天哦。”   云颢瞬间绷紧了身体,呼吸粗重,眼睛因侵染而变得浑浊。   他没想到小孩居然敢——一次一次地招惹,却不吃教训,反而变本加厉。   他立刻抓住了对方淘气作乱的脚,控制着不要太用力而捏坏,而后伸手到床头柜,从抽屉的深处拿出了那个金色的脚铐;锁链摩擦作响,男人缓慢地,像是对猎物展示獠牙一样,将脚铐扣在了脚踝上。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让余宸明本能地一颤——但男人把他抓得更紧,低下头,亲吻了脚背。   “我会好好表现的,”男人抬眼望向余宸明,轻舔嘴唇,声音喑哑,“一定不让你失望。”   余宸明的心脏砰砰直跳,重重地咽了下口水,害怕却渴望的战栗如电流游走全身。   那脚铐被锁在床尾,和之前情热期很像,但又不一样——不一样在于这时候的余宸明没有被情热期冲昏头脑,却要在清醒地时候在承受一次那般狂风骤雨的折磨。他有好几次实在受不住,本能地想躲过男人的手,却被扯着链子拉回来;长长的链子因为混乱的挣扎与压制而缠绕在男人的手臂和他的腿上,留下细细的红痕。   但这是余宸明自己惹的火,活该要负责到消火。他抽抽噎噎地被弄晕了两次,动静才渐渐消停下来。他在云颢把他再抱进洗手间的时候就昏睡过去,再一睁眼,已经直接睡过了午饭的时间。   卧室安静,遮光的窗帘拉得严实,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昨晚的荒唐味道。余宸明甚至没力气去床头伸手拿手机,浑身酸痛得让他觉得再休息一天都不一定能缓得过来——他只转了转头,看到墙壁上的电子钟写着12:51。   今天他新专辑发售是几点来着?哦十二点。   余宸明又掀开被子往下看了看,脚踝上的链子还挂着。他心态平和,缓缓闭眼,决定再睡二十分钟。   他马上就要再进入梦乡,房间门却被推开,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余宸明的肚子不争气地随之骚动起来。他不情不愿地支开厚重的眼皮,看到云颢把小餐桌拉到了床边。   “来吃点东西。”云颢坐上床边,柔声和他说话——但余宸明哼哼着,一边缩着后退,一边缓缓把被子拉过头顶,鸵鸟般的不动了。   云颢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压着人形凸起脑袋上那一块被子,准备往怀里揽了揽——结果小孩以为他又要过来涩涩,吓得在被子里胡乱蹿,没一会儿从被脚钻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得浑圆。   “干啥呀!”   “来吃饭,”云颢没再往前了,而是把餐桌再往前推了推,“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了再睡。”   脚铐锁着呢,余宸明下不了床,可不是得等云颢投喂。他肚子确实饿了,只好不情不愿地挪过来,看餐桌旁还很贴心地备了漱口水固体牙膏,看着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离开这个床——他问:“你吃了吗?”   云颢点了点头。   余宸明端起热粥喝了一口,继续说:“报个菜名,待会儿我去冰箱和垃圾桶检查。”小脸一板,看上去变得冷酷起来,“要是没检查出来,你就把脚铐给我摘了。”   云颢一愣,似乎没想到余宸明会忽然来这么一手;他舔了舔嘴唇,视线扫过被褥下那一点金色:“......你昨天答应我了。”   呵,他就知道,这男人——余宸明心里冷笑,态度坚持:“我不管。”也不看他这到底是为了谁——他忍不住又抬脚踹了踹男人:“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得催,羞不羞啊。”   云颢一把接住了他的脚丫,轻轻地捏了捏,而后前倾身体靠近了餐桌,张开嘴朝余宸明“啊”了一声。余宸明习惯性动作,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勺子已经抬到了人嘴边。   云颢吃下去,抬起眼,说:“喝了粥。”   哇——余宸明气死了。 第91章   云颢这不就是没吃饭,还不愿意承认,抓余宸明话里的漏洞:他吃了啊,喝了粥,不用检查,这不就是在眼前喝了?喝了一口,也算是吃饭。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小孩头发乱翘,眼睛瞪得圆溜溜,像是气得头顶冒气,整一个炸毛的小猫似的,恨得嗷嗷叫地上来咬他。   云颢给他咬,咬哪里都可以,他都喜欢得很——男人面上压不住笑,伸着胳膊把小孩搂在怀里,用力地亲了亲热乎乎的小脸。   余宸明奋力挣扎,但根本掰不过他老板那粗胳膊,腿蹬了几下,还一下扯着了链子,只能气呼呼地不动了。   云颢也没打算让小孩气狠了,很快又把餐桌拉过来,说来吃饭,我们一起吃,还下去拿了两趟饭菜,当着余宸明的面全都吃得精光——余宸明这才哼哼着,算是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不过吃饱了饭,他也只能还在床上呆着,毕竟脚铐还在。余宸明伸手抠了抠脚铐的链子,很结实,看着像是黄金,但黄金应该没这么硬。   云颢把餐具送回楼下,又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看小孩正在床上扒拉那条链子——越看越像是带着项圈的小猫,皱鼻子不高兴的样子特别像。   “不舒服?”他问。   那当然是不舒服的;没什么人会觉得脚上绑个链子舒服吧。余宸明摸着那连个钥匙孔都没有的光滑表面,问:“这是用钥匙开的?”   “用我的指纹。”   余宸明被噎了一下:“指纹?”这么高科技的吗?——不对,一个情趣脚铐做指纹锁,认真的吗?“冒昧问一下,这东西不会是——?”   云颢勾了勾嘴角:“定制的。”   余宸明下一个问题想问:从啥时候开始定的?但是云颢走到床头柜,把他的手机递给他,转移了话题:“刚才John给我打电话。今天毕竟是你的新专辑发售,想让你上线和粉丝互动一下。”   余宸明赶紧接过手机。频幕上跳出来的未读信息仍然多到不忍直视,他先打开了自家工作室群:大家群里在报即时销量和话题热度,充斥着一片忙碌的喜气洋洋。他有些愧疚地冒泡和大家说了声中午好,在群里给所有人发了厚厚的大红包。   然后他去社交平台上,切了大号看了看定时发布的微博评论,挑选了几个有趣的评论回复了一下。   新专辑名叫《少年A》,有粉丝问专辑叫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其实这是孟理想的——余宸明自己其实觉得自己这把年纪说什么“少年”有点羞耻,但孟理再次争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A是“Amber”的“A”,也有top的意思。   新专辑加上之前已经释出的《爱河畅游》,一共12首歌,主打歌叫《Type A》,本来应该和专辑同名,但是在余宸明的强烈抗议下进行了修改——主打歌旋律轻快,节奏感强,是一首非常不错的爱豆打榜歌。   可这张专辑最出色的不是这两首——孟理写了专辑里七首曲子,最喜欢的是倒数第三首《on the stage》,看名字似乎是一首星光闪耀的歌曲,但实际灵感来源于之前在RELOAD台前台后经历的各种事情;表面在写一场遗憾的恋爱,实际则是回忆一段过去,一段无奈又无可奈何,但回想起来如此不值一提的往事。歌曲配乐钢琴为主,情绪层层推进,而桥部分的和弦令人惊艳。余宸明第一次听到样曲的时候简直震惊:他孟哥这样的才华,来他工作室打工是不是有点委屈?   除此以外,余宸明还很喜欢倒数第二首《old fashion》,一首复古舞曲,迪斯科的旋律,加上电子琴和萨克斯,让人想起上世纪的灯光闪烁的歌舞厅;歌词是他自己写的,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东西,完全出于摇晃的感觉、快乐而有趣。   工作室之前还在办公室里拉了横幅说这次目标是年度金曲奖;据说是上面给他们定的目标,要实现了今年年终翻倍。余宸明倒是觉得循序渐进就行,倒也不必上来就要把自己吃成胖子。再者,这张专辑的制作精良,大家都有目共睹,更重要的是,参与的人都很享受创作的过程,对他来说,已经完美地达成了他过去的一个梦想了。   余宸明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到之前制作专辑中在录音室和练舞室拍的一些闲暇照片,编辑了一条微博发出去,表达了对所有参与制作同事及朋友的感谢。发出去没几一会儿,孟理就来转发了,并附赠了一张他俩不久之前熬夜写歌词的照片。   照片上,他们俩一个在狂灌咖啡,一个在戴着耳机奋笔疾书。他见过这张照片,是是柠柠当时大半夜给他们送夜宵的时候拍的——余宸明一边给孟理回复,一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说起来,最初不就是柠柠带着孟理进他们的团队?要认真算,柠柠平时其实也算是孟理对外的经纪人,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两人平常关系就挺好的,难不成——?   柠柠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外向的性格和相对成熟的孟理确实很适配。余宸明摸了摸下巴,觉得不错,他的小助理天天在嗑他的cp,总有一天他也能嗑对方的cp了!   孟理现在严格来说也不是偶像了,转到幕后,想谈恋爱当然可以谈——余宸明的思绪又转回了自己身上,哎,那他和云颢呢?他们还不是什么没个准话的恋爱关系,而是领了证的法定夫夫。   之前余宸明还特地在网上翻了翻新闻,大概是因为这世界有第二性别的原因,所以一般能接受对omega名人分化后早早结婚的消息。余宸明想起之前准备接一个恋综,或许在恋综里适度公开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余宸明觉得好像又有点太随便了,定个日期,直接在微博上at对象,带着结婚照官宣或许比较正式?但他老板没有私人社交账号。   余宸明盯着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的男人——其实怎么样宣布他都觉得没问题,最主要是,他老板愿不愿意。从F国回来,他已经大致明白云颢平时为什么行事低调了;现在虽然是和平的21世纪,但直到上个世纪,信息素相关的药物,无论是抑制剂还是成瘾药,都是和军火一样事关政治与权力的暴利产业。   所以云颢会在抽屉里放枪;所以身体上才会有疤痕。   小说里的反派,他的丈夫——不可思议的、他的丈夫。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露骨,云颢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余宸明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多,但是回到最初的念头——他诚实地回答:“想以后我们怎么官宣......要不我下张专辑的mv,我请你来拍男主角?”   云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就应:“好啊。”   其实余宸明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云颢应的还挺快,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以前看过的很多mv场景。老天,就他老板这张惊天动地的帅脸,要是真的在mv里露面了,那不得原地出道。一瞬间,他都快把这支mv的画面都脑补好了,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床回公司把这支歌写出来。   “......亲爱的,”余宸明无比郑重地说,“我有一个请求。”   云颢立刻放下了电脑,表情刚刚严肃起来,就看小孩朝他伸出胳膊,撇着嘴说:“粥喝多了,想上厕所——要不您抱我去?”   这下总没法再找借口把他留在床上了吧。   云颢哑然失笑,走过来用指纹开了脚铐,余宸明刚要跳下床,云颢就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这是真的要抱他去上厕所。余宸明抓着对方的肩膀,惊讶问:“认真的吗?”   云颢挑挑眉:“要是你跑掉怎么办?”   这说的好像他们主卧厕所两个门似的——谁家厕所两个门啊!   余宸明翻了个白眼:“要不洗手间跟书房一样整个玻璃落地窗吧,早上蹲厕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云颢一听,还真的觉得不错,说:“明天叫人来再装一下。”   余宸明无语地把人一推,落到地板上,一溜烟地冲进洗手间,还把门给反锁了。等完事儿了出来,看到云颢正在洗手间门和床之间均匀迈步子,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男人居然是在测量距离——我的天,这难道还准备把脚铐的链子加长吗?   他说:“......我不会哪天回家会发现咱家的床变成了金丝鸟笼吧。”   云颢回头看他,勾了勾嘴角,刚准备回答他,但被他猛地出手制止:“——别说‘明天叫人来装一下’,亲爱的,咱别在卧室整这套浮夸的行吗?要连每天上下床还得钻来钻去的,那我就得跟你分居了。”   这话不知道又怎么戳中了云颢的点,男人伸手把他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啪嗒”一声,又把脚铐铐上了。   余宸明被他整得有点懵:这还要继续啊......余宸明伸手又扯了扯链子,第一次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云颢明天不会不愿意解开这脚铐吧?   这信息素失调症要是再多发作几次,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工作,都应该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余宸明准备还是提醒他老板一下,肯医生开的药还是得及时吃——但这时候云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低头吻了吻余宸明的脸颊,说:“别想太多了。你看着还是有点累......再多睡一会儿吧,嗯?”   好吧,睡了吃,吃了睡,放假这不就是在家养猪。余宸明缩回被子里,看云颢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接电话去了,他也拿起自己的手机刷了刷,正好柠柠发了那个恋综的企划给他,他打开看了看,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困得睡着了。 第92章   好消息是,云颢的信息素失调症状在缓慢好转,至少第二天余宸明早上醒来,脚铐已经不见了。   他揉了揉还留着一点红痕的脚踝,快活地下床洗漱去了。上午他去楼上的练舞室里热了热身,把这两天在床上呆久的颓废从身体里清除掉,也是为马上就要到来的生日会做准备。下午午饭后,他跟着云颢回公司,要去做两个采访。   分别的时候,他才想起问云颢,要去看他的生日会吗。   云颢顿了一下,说下周会有点忙,可能不一定能抽得出空来。   云颢看上去因为可能不能去他的生日会而有点不高兴,余宸明倒是觉得去不去都行——毕竟他的实际生日,两人不都在床上一起度过了:还有比这还难忘的庆祝生日方式吗?   到了工作室,余宸明先看到的是B国时装周的邀请函;非常精美,Moth的标志龙飞凤舞地写在上头,还送了一顶新款帽子。时装周本身也就搞个两三天,但是工作室这边计划去B国拍新专辑的mv,以及还有一家时尚杂志的拍摄,满打满算又差不多一周。   这回云颢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起出国了,下周忙,于是余宸明又开始担心老板会不会按时吃饭。John得跟着他一起去,留下来的那位黄鹏秘书他其实没有很熟,他不太好问这么私密的事儿。得考虑考虑别的办法——余宸明寻思,要不和他老板商量,没按时吃饭给惩罚,少吃一顿这个月上床次数减一;或者按时吃饭给点奖励,比如探讨一下新花样——不知道他老板喜不喜欢私人跳舞服务。   他新歌编舞里有一首双人热舞,舞台现场当然是和他们舞蹈团队里的小姐姐跳,但是他完全可以跳跳小姐姐的部分。他敢打赌,他老板一定会很喜欢那段手扶着胸膛一路向下、而后膝盖跪地的部分。之前排舞的时候,无论是编舞老师,他们舞蹈团队,还是举着相机拍日常花絮记录的助理,没少在旁边啧啧啧,说好辣,真的辣。   余宸明这边正盯着邀请函胡思乱想,John进来了,见他看着邀请函,说:“Moth那边官宣代言人的时间定在了这周六。”   哦,那不就正好是生日会的时候?余宸明觉得挺好,到时候热搜可以一起买,还能省点钱。   John继续说:“他们是想赶在秀场之前发布Broken Heart系列的广告片,先预热一波,所以得先把你官宣了。爱德华应该是不出席时装周了,他那边新片进组有冲突,所以怎么的也得把你带上。”   余宸明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抹汗:“捧杀了捧杀了哈,我何德何能——”   不过爱德华不去时装周,他有些遗憾。“那还有什么人会去?”他开玩笑道,“不会周啸林也会去吧?”   他一说这话,工作室里的人就露出意会的笑。他们都记得之前余宸明进剧组拍戏,周啸林临时顶替其他小生进组,买了一大堆热搜,还含沙射影地踩余宸明,胆子老大地把Moth传出有新代言的事儿安在了自己头上。   John给柠柠发了一份时装周的拟邀国内明星名单,然后就又匆匆地接了个电话走了,也不知道最近为啥这么忙。余宸明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就听到柠柠说:没有周啸林,但是却有柳越。柳越之前接的那个选秀综艺是真的让他回到了RELOAD成团之后的好状态,因此也拿回了不错的时尚资源。   余宸明“哦”了一声,然后问柠柠:“孟理要去不?”   柠柠还在看名单,很自然地回:“他挺想去的,但和《龙于九天》音乐制作的档期冲突了,应该是不去了。”   “那你嘞?”   “我也留下来陪他——”柠柠一时嘴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踩刹车,却已经迟了,瞪大了眼睛看余宸明,“我不——哎呀,你怎么——”   工作室里头也反应过来了,开始起哄,余宸明发现自己居然察觉的是比较早的,于是嘿嘿一笑:“cp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柠孟酸,吃不到爱情这份甜的人,哎,都酸,都酸。”   工作室的人又是起哄又是大叫,柠柠脸都红了,继续结结巴巴地辩解:“哎,就,哎......我还没真的答应,怕影响他事业,准备再考虑考虑......”   大家都说,那有啥,孟哥现在也不算现任偶像了,有啥影不影响事业的。余宸明也点点头附和说,咱工作室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哈,事儿成了,本老板还给发红包。毕竟他有自己的爱情的甜,不用尝人家小情侣的酸。   下午接受了两个采访后,余宸明跟着舞蹈团队再练了几遍舞,第二天就去生日会的场馆踩点去了。当晚签售会先召开,场面比预想得要火爆得多。余宸明还是第一次直面粉丝们的热情,签得手酸笑得脸僵,心里却是很开心的——唯一让他感到意外、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就是,来排队签售的粉丝男女对半,有的男粉丝又高又大,但狂热程度一点也不比女粉低,坐下来后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但回家后云颢却非常不高兴,觉得他身上沾了太多外人的味道,让他以后别做什么签售会了。余宸明洗了半个小时的澡,出来后又坐人怀里哄了好久,才把云颢身上躁动的信息素给安抚下来。爱豆的业务都是这样的嘛,粉丝营业,签售会,晚上的时候台上台下站了至少四个保安,确保不会出任何意外情况。   不过余宸明也开始考虑,虽然爱豆这碗饭他还可以吃一些日子,但也可以提前规划规划转型的路了;演员?他觉得演戏很有趣,以后可以挑选一些感兴趣的本子来接,可要当本职,对他来说就有点压力过大了;演绎一个角色投入太大。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想要唱歌,所以转型的话,应该更多地往歌手这条路上走。   明天有工作,所以晚上云颢没太折腾余宸明,但是仍然压着人咬了脖子,余宸明觉得自己这后脖子似乎就没有一天是好的,旧的印子还没好,新的又印上去了。他本想要抗议,可转念一想明天生日会上要唱跳的那几首,又默默地把话咽进肚子了。   去搞个签售会,他老板就不高兴这样——还好明天云颢没空去生日会,要不人说不准能干出表演看到一半,就想法子就要求暂停的事儿呢?   事实证明,余宸明的猜测是正确的。   生日会上,除了粉丝互动环节,余宸明把新专辑的12首歌唱了一半。首先唱跳舞台的《Type A》就给粉丝整了个大活,毕竟之前除了前团的舞台有那种火辣动作之外,solo后的余宸明给大家的印象都是《爱河畅游》里那种活泼可爱。而当晚的造型师给余宸明设计的造型是灰色狼尾,暗灰色紧身长裤加宽松的蓝色薄毛衣,项圈和耳坠的搭配反而更凸显白皙的锁骨——整体妆造奇妙地融合了纯真与冷艳。所以当冷脸的少年跳起大胆火辣的动作,似是蓄意地勾引,却又充满轻蔑,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和反差感。   粉丝的尖叫差点把屋顶给掀翻,但紧接着第二首双人舞,和伴舞小姐姐的贴面互动,一下又给少年增加了成倍的男友力;差点没给下面的女友粉给辣晕。这生日会本来已经如此惊喜,粉丝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一轮互动结束后,余宸明直接请了孟理上台来,一个人弹奏,一个人演唱,演绎了那首他们最喜爱的《on the stage》。二人坦荡的熟稔互动一下打破了网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谣言,cp粉和队友粉都嗑到了,但等一曲结束,又都有些热泪盈眶,深深为这首曲子中流淌的情感所打动。   整个生日会可谓是高潮起伏,惊喜不断,尤其是余宸明那两场热舞——生日会还在进行,就粉丝直拍流出,转发评论区里一片狼虎之词,没多久就把#Amber别扭了#和#Type A是alpha的A#刷上了热搜第一和第二。   而生日会结束,Moth的官方账号发布官宣,正式官宣余宸明为地区品牌代言人,并搭配了宣传词:“在烈焰中浇灌黄金,咬下爱神的石榴籽,今夜,我们将一起畅游。”配图则是当初拍摄broken Heart系列宣传片的一张现场照,当时他还是红发,一身黄金时代的装扮,站在钻石灯台旁,俯视着下面的街道;熠熠生辉,充满故事感。   之前营销号知道Moth最近要官宣代言,但真正的官宣一出来,还是带来一片震惊。官宣转发里还有不少人at周啸林,周啸林的粉丝急急忙忙出来团建说不要恶意揣测,当初并非官宣周啸林是代言,但是已经晚了——不少吃瓜乐子人放了不少周啸林粉丝,甚至是团内内部相关号一些狂妄发言,现在全变成了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脸上。而余宸明工作室则毫不留情地给#周啸林#大名直接买了一个热搜,直接送到了榜上第五。   这周六当晚的社交平台上可谓是一片热闹,但是余宸明却没太有空看今晚的战果如何,生日会结束,他刚在后台一边卸妆一边和团队说晚上要不要出去吃夜宵庆祝一下。一群人都已经把吃饭地点定了,余宸明手机忽然震起来,一看,是他老板。   接起电话,云颢说:“地下车库,现在过来。”   余宸明刚“啊”了一下?云颢就把电话给挂了。没办法,他只好让大家先去吃饭,自己过会儿再去,然后全副武装地戴了口罩帽子和墨镜,从后台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库;其实倒也不需要做这么谨慎,场地里的安保防护还是做得比较好的,而这地下室停车库又非常昏暗,余宸明从电梯里出来,正迷糊着他老板是不是还没开车到——就看角落里一台几乎完全藏在黑暗里的车闪了一下车灯。   哦,是他老板的蝙蝠车。余宸明立刻跑过去,想着哎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他还没伸手开门,车自己就打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将他一把扯进车里。   余宸明吓了一跳;两只臂膀将他牢牢锁住,力气大得令他觉得疼,但眼睛还未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他本能地要挣扎,而黑暗中的人就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扯掉了他的口罩,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93章   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咬回去。   他被吓到了,但被抓得太紧,无法反抗,只能着急地咬人——但是男人似乎并没有被这一咬而退缩,弥漫开来的淡淡血腥味道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更加急切、更加深入地吻着他。   余宸明几乎无法呼吸,被压在车窗前,挣扎间似乎碰到了一捧玫瑰;他的帽子和墨镜都被挤掉了,外套也被拉开,露出里面薄薄的背心,而男人的手从下摆一路向上,得以轻易地霸占那温热柔软的皮肤。   地下室很黑,车里也很黑,仅仅只有还亮着的仪表盘带来一些微弱光源,模糊勾勒出施暴者的轮廓;西装革履的高个男人,鼻梁上还人模狗样地戴着一副镜框上镶钻的眼镜——这眼镜都是余宸明亲手买的。   除了他老板,还能有谁?   余宸明简直快被狭小空间里那股混杂着玫瑰的沉香味道给溺死了。他想要生气——一句话不说这是在给他玩什么情趣呢——但马上就被身体里升起的热流冲刷了个干净。这些日子里他们实在是亲密了太多次,以至于到了这样的时刻,身体却背叛他的想法,先一步地沉溺沦陷。   明明味道和亲吻都是熟悉的,但是男人却一声不吭,好像动作中压抑着怒气,沉默地在这狭窄又密封的空间占有他。   车座摇晃,挤压皮座椅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余宸明生气、羞耻,淡淡的恐惧之外甚至生出一点隐秘的刺激,他越挣扎,便越能意识到男人对他的掌控——omega的本性使他如此渴望着alpha的信息素,在想起生气之前就先一步臣服,在反抗之后就更加情动。   信息素失控在发泄过一轮后,影响终于减弱,云颢的动作慢慢变得柔和了一些。他之前从未这样,所以余宸明也哭得格外厉害,他的衬衫湿乎乎的,小孩扒在他的肩头,浑身还止不住一抖一抖的。他伸手摆正对方的下巴,手指从咽喉摸到湿润的脸颊,柔软而微凉。他嘴唇微动,开口声音沙哑:“别哭了,嗯?”   余宸明听到他总算说话了,哭得更凶了。   云颢把他抱得更紧,轻声地哄他,道歉说对不起,是不是把他吓到了;又把玫瑰拿出来给他,但是车里实在是太昏暗,看不出那是一捧撒了金箔的漂亮紫玫瑰。余宸明本来还气得不行,被这么一哄就全都变成了委屈,恨不得把鼻涕都抹在男人昂贵的衬衫上。   于是他们又在车上温存了一阵,也不知道弄到了几点——余宸明裹着云颢的外套,虽然浑身黏糊糊地不舒服,但还是在开车回家的时候昏睡了过去。工作忙了一天,又被迫地拉上车整这种又费体力又考验身体柔软度的事儿,他早就精疲力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家,什么时候洗的澡——直到早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探出来,落在他的眼皮上。   在如此美好的早晨,跳进余宸明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再和云颢这么搞下去,没那啥尽人亡,但肯定先要腰肌劳损了。   老天啊,他明天还有个舞台要上。   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下床时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准备阴暗爬行也要去兴师问罪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抱猫似的把他抱了起来,放回了柔软的床上。   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余宸明愤怒地转头咬在云颢正要收回去的手上。“你,”他咔吧咔吧,模糊不清地控诉,“你昨天晚上——”   记忆回溯,他有些脸红,但昨晚车上干的那点儿事越荒唐,眼下他就越气,牙齿在男人手上留下很深的印子。云颢连表情都没变,任由他咬,还伸手摸着他的背,顺毛一样地又说了一次抱歉。   认错态度很好,下次还犯。   余宸明松了嘴,气得正要拍开对方的手,就听见男人开始解释:“昨天看到你在舞台上,和别人.......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昨天晚上因为会议而没有去生日会现场大概是个正确的事儿——当时,云颢在开会中出来去拿订购好的花,正巧听到公司有年轻员工在刷手机讨论余宸明的生日会,才拿出手机点开热搜,看到了那些现场拍摄的视频:在尖叫与灯光之中,舞台上的小孩扶着耳麦,汗水沾染额发,发红眼角轻佻一瞥,手从胸膛滑向大腿,随着节奏摆动......他没有说谎。他确实难以控制,还弄坏了手里的花,不得不又让店家再送了一捧过来;然后扔下后面的电话会议,开车直接来了地下室车库。   眼下,云颢握着余宸明的手,想到昨晚视频里,这双手滑过伴舞的后背,向着舞台下的粉丝露出狡黠的笑——男人弯腰低头吻了吻对方掌心;与示弱般的动作相反的是,内心的欲望正不断疯长。   ——这明明是属于他的。他的omega。小孩的一颦一笑、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律动,都是属于他的。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舞——但在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他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克制已经成了对待眼前人的一种本能。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这样说,余宸明只会不高兴。   而坐在床上的人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反倒忽然灵光一闪,说:“那下次,我可以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云颢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烫得余宸明本能地一缩。   “呃,但在我去B国参加时装周的时候,你得按时吃饭,”余宸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之前这不是发愁又要离开云颢很长一段时间,担心对方不好好吃饭,所以觉得给点奖励惩罚可能效果会好点;他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幼稚,感觉好像用糖引诱小孩——但是云颢不是小孩,发热的目光像是什么猛兽,让他变得有些结结巴巴起来,但还要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一,一日三餐,少一顿就没得了......你干不干?”   云颢这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小孩在想着他,他自然领受。   “好,”他回答,“我会每天拍照给你的。”   余宸明骤然松了口气:“那就太好啦!”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转头余宸明就把要生气这回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在床上一个翻滚,摸起手机,迟迟给工作室发了个昨晚爽约的道歉,请大家喝下午茶。有人立刻冒泡出来说小老板不用不用,昨天John先生和我们说您有些累了,晚上就没来,那今天要好好休息啊!   看来他老板和John打了招呼。余宸明忍不住想昨晚这男人到底怎么会那么有空——又开会又开车又搞他,还有空给秘书发信息帮他打招呼请假的。   他们下楼去厨房吃午饭。余宸明饥肠辘辘,本来想做点丰盛的,因为腰酸背痛,理直气壮地指使起他老板洗菜切菜,他就只负责最后一步的下锅;照烧鸡腿肉,西兰花虾仁炒蛋,蒜香鱼片。几个菜做起来都很快,只有甜点花得心思最多——云颢喜欢吃甜点,之前他跟刘晓要过几个擅长的甜点做法,尝试学做几个橙子烤布丁,但坐着刮坏了好多个橙子,做的布丁出来软塌塌的。失败的布丁最后全都被云颢吃掉了,评价说挺好吃,像是在喝橘子粥。   余宸明气呼呼地踩了云颢一脚,把全都丢给老板,瘫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昨天他生日会外加品牌代言人官宣的热搜还很坚挺,甚至还有一个#周啸林的,点开看全都是吃瓜乐子人翻出不久前对方脸大蹭代言人的微博,啪啪打脸,只有粉丝在广场和热搜下面强装路人,坚持自家蒸煮实绩。周啸林本人则一直沉默,余宸明也理解,这要真的出来回应才真的成了笑话,估计周啸林目前只能寄希望这次热搜赶紧过去。   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那么快就过去——早上John和他留言,海外官网和社交平台上在当地晚八点已经正式释出了他们之前拍的那支珠宝广告片,国内要下午三点才会播出。John问他还要不要买热搜,余宸明回说不用了,再多看着就很烦了。   然后他就去ins上,想看看广告成片。之前他们也有看过Moth那边发来的几版样片,看了简直是艺术洗礼;导演令人吃惊地把每一帧画面拍得都犹如古典油画深邃,整个片子的色调深沉,符合混乱街头的肮脏,而其中珠宝就成了唯一的亮色,但因映照着人们的贪婪与欲望,便要滚落泥泞、粉身碎骨。而贯穿全片的主题曲《my treasure》老式、浪漫,乍一看很符合这古典的氛围,却在不断深入故事,反转再反转的时候变得如此割裂,更折射出戏剧性的悲剧美感。   美轮美奂的画面是艺术性和商业性的完美结合,但不可避免地削弱了故事性,更强调视听观感——但故事性可以靠爱德华来丰富啊!余宸明反复拉进度条学习了一下他爹几处无比微妙的表情与情感表达,瞬间让画面更加令人惹人遐思;对这种等级的演员来说,全副武装地穿着衣服站在泥泞里,他都光靠动作眼神表情给你拍出一段情se片来。   余宸明拉到视频下面看了看评论。全世界表达喜爱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要不就是眼花缭乱的尖叫,要不就是竭尽词藻的彩虹屁——余宸明学习了一下英文彩虹屁,然后截了一段发给了爱德华。   爱德华这个时间大概还在睡觉,没回复他。他丢掉手机,伸了个懒腰,然后就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上楼去练舞室了。毕竟明天还要工作,不能因为这点儿腰腿疼痛而耽误。   他在合理范围内拉伸锻炼了一下,再对着镜子温习明天要表演的曲目,为了避免拉伤劳累,他没太用腰腹——一边跳一边想,啧,他老板这不是通过别样的手段达到了他的目的?但作为爱岗敬业的爱豆,粉丝服务要做到完美,他准备稍稍改动几个动作细节,忽然用眼角余光瞥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   云颢收拾完了厨房,衬衫挽到手肘,见旁观被发现,就直接走了进来。余宸明挑了挑眉,刚想问他老板来干啥,难不成是视察员工工作?不想云颢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叉在腰上的手——像是学着刚才他跳舞的动作那样,从大腿一路摸到胸口。   他感受着掌心下温热跳动的炙热,低声说:“我会好好听话......所以,能不能先给我一点跳舞的甜头?” 第94章   余宸明:。   他被撩起又落下的宽松T恤下头一闪而过的是昨晚留下的印子。他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真心实意地问:“......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甜头都给完了,之后给什么?最终腰肌劳损的不还是他自己!   余宸明承认自己偶尔——只是偶尔色欲熏心,被老板那好胸肌好腹肌好脸蛋迷了神智,犯了一些正常男人女人都会犯的错。但是吃亏一次是他天真,吃亏两次是他不慎,吃亏三次不就成了大傻子吗?他看起来很像是大傻子吗?!   还跳舞的甜头,余宸明用力拍掉男人的手,心里愤愤:看你就是少吃了纵欲的苦头!   云颢被拍掉的手放下后顺势又一搂,把余宸明整个抱在怀里,埋在肩窝里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余宸明无奈了,这也不嫌他浑身是汗,抓着男人的胳膊想拉开,嘴里调侃道:“听上去是你事业成功的秘诀。”   “当然,”云颢从善如流,手臂却纹丝不动,“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难缠。”   “答应你的,我又不会食言,”余宸明哼哼着,没注意到男人骤然停顿的动作;挣脱不开,他只好掉了个方向,转身把手放在对方腰上,面对面贴身地仰起头,问,“说起来,是你真的天赋异禀还是......alpha们都这样?”啧啧啧,这手下真是令他羡慕的一把好腰,“都不知道累的。”   他把心里想的后半句话嘟嘟囔囔地说出了口,云颢回过神来,回答他:“alpha体力本来就比omega好很多,抱歉,这两天让你累着了。”   余宸明心里想,好像不只这两天吧。而且你嘴上道歉,手往下摸哪儿呢?——趁着男人放松,他立刻从云颢的怀里钻出来,嚷嚷着浑身是汗居然还摸得下去,然后把人赶出了练舞室。   之后云颢没再坚持提要求,晚上也是非常听话地什么都没做地搂着他睡了。余宸明很满意,睡了格外香甜的一觉,第二天他吃完午饭,给云颢做了晚上的便当,就出门去彩排了。   但彩排中途发生了个小意外;余宸明当时还在电视台里的演播楼里,保安出去帮忙拿晚饭的外卖,只有他和助理化妆师在休息室里闲聊。结果就有私生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居然直接闯进了休息室,一边拿手机拍他,一边说要签名。   余宸明一下就愣住了,好在有个人高马大的化妆师立刻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说: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没有许可不给进的,出去!   但那人还要往前凑,还伸手抓向余宸明,嘴里叨叨着:你好香,你是omega对不对。你的信息素......还好他们的大吵大叫引来了其他工作人员,冲进门来把这个疯狂的私生粉拉了出去。电视台跟不少艺人合作过,虽然不多,但之前确实发生过这种事,于是迅速地报警处理。节目导演还怕余宸明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惊魂未定受到影响,还特地过来安慰他,拍胸脯说这事儿一定会得到合理解决。   余宸明确实被吓到了,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心态。节目很顺利,结束后,电视台的助理在后台和他说,那个闯进来的私生饭似乎是个alpha,状态非常不好,警察现在还在审问调查。   等他大半夜回到了家,云颢出来接他,一见面就阴沉着脸,也说那个私生饭是alpha,但是是个打了劣质抑制剂的家伙,警察比起私生饭,更想知道他是从哪里买来那些劣质抑制剂的,所以才会一直留着审问调查。因为对方表现得也像是个受害者,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批评教育了事。   余宸明不知道他老板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得知这么多消息,只是觉得不必担心太过,做这行的已经有这样的心理预期,而且这回处理得还挺快,明天让工作室发个警告声明,情况会好很多。   云颢看小孩没心没肺的样子,便没多说太多,让人赶紧洗漱休息——明后再休息两天,就要飞B国参加时装周了。   云颢今天下午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骤然爆发的怒意之外,随之还腾起一丝怪异的预感:电视台的演播大楼当然有摄像头,有安保,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轻易进去的;一个状态明显不对的alpha出现在那里,当然有可能真的是意外,但也有可能是内部人员带进去、或者制造了缝隙。这明显是在针对余宸明。   现在眼红余宸明的人很多,云颢已经让John去调查了,但应该没几个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太紧张敏感......之前在F国在桥上遭遇的意外事件,威廉快把他手下那些人的底裤颜色都快调查出来了,有找到两个嫌疑人,但之后却没有能确实证明的证据。所以前两天威廉跟他打电话说,有没有可能,是云颢这边的人当时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他们当时都觉得是威廉这边——也就是维纳斯公司内部这边泄露了他们的私人行程,因为他们去F国的主要行程就是维纳斯公司的商务洽谈。云颢是维纳斯的背后股东,又已经离任,如今只是一位国内的娱乐公司总裁,知晓他来来参加维纳斯公司商务洽谈的人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什么这几天John忙得几乎不怎么出现的原因。因为身为陪同余宸明前往F国的秘书,他是少数几个知道云颢行程的人,所以他也在接受检查。   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维纳斯公司的竞争对手太多了,他们有个很长很长的列表——说不定真的是一场意外,说不定对方因为畏惧而不会再动手了,说不定因为这次失败、所以还会再次行动。云颢知道等待对手暴露需要时间,他曾经从不缺少狩猎猎物的耐心,但......云颢低头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的余宸明;小孩的手机还抓在手里,小脸藏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呼吸平稳,但眼下压着一点淡淡的疲惫。   ......或许只因为都是行程泄露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联想在一起吧。云颢想。针对余宸明的人也就那些人:周啸林、宁珂、前队友,甚至杨景维......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丑。而且,和他不一样,喜欢小孩的人远比讨厌他的多;云颢想起那个私生饭,不悦地皱了皱眉。哪怕这种“喜欢”的感情已经扭曲到不配称“喜欢”。   不过,他自己或许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云颢伸手把对方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上了灯。进入梦乡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过两天余宸明去B国,要多安排几个人跟着去,确保小孩完全安全。   于是两天后余宸明的出国之行,成了有史以来跟着去的团队人数最多的一次。   虽然柠柠和孟理没去,但John在,跟着一个摄像,一位摄像兼助理,一位化妆师。除了化妆师是位漂亮的女beta以外,剩下的清一色高个男的,走动起来跟跟个移动墙壁似的。   余宸明真的觉得很夸张,感觉就差前面摇个小棍说是旅行团这边走了。但John解释说虽然时间短,可要干的活多啊,又看秀又拍杂志又拍mv,他这才不得不勉强接受。   John面容端正,之前没跟着余宸明外出过几次,但因为气质凸出,之前在机场被拍过一次,就被粉丝们记住了,昵称约哥。这次他们去时装周是公开行程,机场来送机粉丝只多不少。   大抵是时尚资源争气,最近优质站姐如春笋般不断冒出,余宸明过了安检登机准备滑行的时候,就有一家新来的站姐以一张抓拍神图发出后千转:更靠近镜头的John戴着黑口罩,在人群中伸手隔开粉丝,镜框下的双眼不悦地扫过一旁狂热的粉丝,而身后的余宸明额发稍乱,衣领几乎遮住半张脸,双眼却直直注视着镜头,身旁的一切喧闹、追捧、闪光灯,都不过只是陪衬。这构图简直可以直接打上标题做杂志封面了,热评粉丝嗷嗷大叫嗑到了真的保镖与少爷,就连不吃外家cp的唯粉们都没能把持得住,礼貌性地表示是很好的哥哥弟弟。   跨国飞机一飞又是七八个小时,余宸明头晕目眩地下了飞机后延迟冲浪,看见这评论后忍不住“?”——为什么嗑哥哥弟弟,看了一下解释,哦,原来因为是内部“自家人”,而且他俩还穿了看上去很像的内搭。   余宸明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嗑,问过他的亲哥了吗?   说起来,他亲哥余呈韬,之前终于把微信号加上了,聊天的频率不少。余呈韬很主动,每次看到他有什么外出活动,或迟或早都会发信息给他:有时候是是让他注意安全,有时候则是直接分享相关现场微博,公事公办地写一段观后感——前些日子的舞台,他看余呈韬写了一段什么“跳得真好看”“我看其他什么明星的,都比不过你”“但是衣服可以多穿一点”,简直快要笑死:怎么会有这么老干部、同时又如此毒唯加妈粉的发言。   正好余呈韬发了信息来,让他下飞机到酒店了给他说一下;然后又说可能过两天他要去B国出差,到时候有空出来他请吃饭。余宸明一边过安检,一边给他打字:下飞机了。那你过两天啥时候的飞机,要不要我让人过去接。   B国首都的国际机场出来,还有不少接机的。John安排了两辆车把他们送到酒店,余宸明上车之前就忍不住担忧,不会出现上次在F国那样,一拉开门发现里面又坐了三四个肌肉快把西装撑爆的保镖吧!   好在这样的事没发生,反而这次连司机都没有,直接是John和他们的摄影师开车。天色已晚,等到了酒店,他们先回房间休息,倒一下时差,明天一早就要正式开始这一周忙碌行程了。余宸明洗漱完,准备和云颢也说声他已经到酒店了,但微信突然冒出了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许久不见、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柳越问他:你应该下飞机了吧。明天有空见见吗? 第95章   第二天一早,余宸明先去和Moth对接,毕竟接下来一周,他对外穿衣服基本都得是他们家的。Moth在B国有总部大楼,此外还有一间非常漂亮的玻璃工作室,因为这两天是最繁忙的时候,所以玻璃工作室开放,他们团队被请到这里,翻阅目录,挑选衣服,量体修改,顺便熟悉熟悉Moth今年的新品。   Moth今年时装周邀请的明星名流不多,但也有十个左右,除了准备走秀新品,还有各种商务对接,所以余宸明举目所及的工作室里忙得不可开交。   他没坐一会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Amber!”   余宸明转头一看,立刻站起身,高兴地喊:“杰森!”   杰森·施耐德,Moth新上任不久的设计总监,之前是他们拍广告片的艺术指导——男人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格纹老派西装,搭配了姜黄色的领带和牛津鞋,让眼前一亮。他热情地张开手抱了抱余宸明,然后还不等对方说点问候的客套话,就拉着余宸明的胳膊往衣服堆里走。   余宸明稀里糊涂地跟着他站在好几个模特中间,被指使着换了几套衣服。后天Moth这边的男装走秀款式看上去似乎比较复古,但布料颜色却有些春夏的感觉——杰森说,对,主题是古代神话中的春神,比如希腊神话里的阿多尼斯和苏美尔神话里的杜木兹,春日时苏生,冬日时死亡,环绕着秋牡丹和银莲花,所以请的模特都是些有少年感的年轻男人。   但说起真正的少年,这些模特都不如余宸明这么年轻,而且两人之前合作过,杰森已经很熟悉对方的身材样貌了,正好让他在上秀场前来最后调整调整感觉。   杰森一边往他身上比衣服,一边和他碎念念地聊天:这次Andre没来,那家伙偷懒,上个季度的发布会后就去休假了——上次他让你和爱德华穿的那套不行,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那家伙就喜欢搞什么概念。哦,之前拍的广告片他看了,完美,完美!当时片场照做宣传映照效果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好,他来的时候看到某某商业街上的巨幅广告了;不过,要是他来签余宸明,绝对不会签什么Broken Heart系列,他肯定签女装或者什么年轻的珠宝系列,他记得Moth服装有一条线......余宸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然后又学了不少时尚知识——对他这种平时最喜欢的衣服是老头背心,最喜欢的装饰品是能遮脸渔夫帽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艺术上的熏陶。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他的化妆师和摄影师收获满满,拉走了差不多一车的衣服配饰。临走前杰森还想起来,说他儿子也来了,明天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他们离开Moth大楼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为了下午赶杂志拍摄,余宸明午饭都没吃,换了个地方,又在化妆室坐了一个多小时后,跟着杂志摄影团队外出拍街景。他其实没有特别饿,早餐吃得多,上午又喝了很多咖啡——但是拍摄间隙,街边面包店飘来面粉和奶油的香味,勾得他肚子迟迟地叫了起来。   拍摄间隙,他忍不住去面包店扫荡了一番,整整买了两大袋子出来,给周围人分了一圈,然后靠在街边吃了一个看上去卖相最好的奶油夹心面包。   虽然B国今天天气还很冷,但却是个晴天,阳光洒在站在面包店旁慌忙兜着从面包另一边露出奶油的的少年,似乎也同样蒸腾出同样香甜的味道。摄影师及时地举起相机,捕捉到好几张不错的照片。   下午拍摄的是国内一线杂志的封面图,因此还要做采访。拍摄结束后,杂志编辑干脆就还在那家面包店外的露天座位上完成了采访。于是余宸明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蛋糕、面包和咖啡——一整个热量大超标,等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他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吃撑了,还有点糖分摄入过多的腻和反胃。   化妆师小姐姐无奈地去药店给他买了点消食的药,两位摄像则笑着说,吃甜点还会控制不住吃撑,还是个小孩呢!   余宸明则若有所思地盯着袋子里还没吃完的面包。John还以为他要继续吃,赶紧伸手把袋子拿起来——但余宸明则忽然笑起来,小声和他说:“我第一次和云颢见面,就是在街边给他吃甜点呢。”   John一愣,没想到在这时候能听到老板的爱情故事。但甜点?他真没办法想象那个男人吃甜点的样子......   “嗯?他很喜欢吃甜点啊,”余宸明说。虽然云颢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给人做饭这么久了,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喜好。虽然无论做什么,男人都会吃得一干二净,但是更偏向于口味偏淡或者口感清爽的食物;他猜测应该是因为对方在国外生活了很久,所以饮食习惯还是有受到影响,对国内一些重油重口的食物并不太中意。   而这所有食物之中,云颢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对于甜食的喜好。   最简单的举例,就是云颢从来不点菜,余宸明最开始的时候还会问他:今天中午/晚上想吃什么?但对方的回答百分之九十都会是:都可以。剩下那百分之十,绝大部分是:我们出去吃。然后剩下很少很少的几率,云颢会说:上次的蛋糕/可丽饼/布丁还有剩吗?   “就是这一点很可爱啊。”余宸明忍不住感叹。   John露出了不太能理解的表情——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回事吧。   在国外的好处就是即便不戴口罩出门晃,也不会被很多人认出来。所以他们工作室在拍摄结束后,就直接在网上搜了一下,步行去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吃了一顿当地特色晚餐。余宸明吃不太下去,也就是尝了个味道。   晚饭后他们消食,步行回酒店。余呈韬也在这时候把他订好的机票发了过来——大概三天后的早上他飞B国。余宸明就转头和John说了一下,让他安排辆车去接他哥。三天后他应该还在看秀,得看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饭。   接着,他就想起昨天除了他哥,还收到过柳越的消息;当时已经很晚了,他只回了一句,我看看行程,然后倒头就睡着了。忙了一天,才记起这件事——当时信息里说的是明天有空吗,这一天都忙过了。于是他赶紧问John知道柳越什么时候也到B国,后天要看什么秀吗?有空的话,他们可以安排吃顿饭......旁边的化妆师和摄影听到了,都皱了皱眉;他们工作室内对前队友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化妆师小姐姐直接说,别见了吧,到时候不知道又能炒出什么消息来。   John翻了翻手机,找到了行程表,说明天是Moth的专场,他们应该是见不到的,但后天下午有一场男装秀,他们都会出席——这意味着,就算不想见,但也会见到。   余宸明就直接把这消息发给柳越,说后天下午我们会一起看秀,到时候就会见到了。他把信息发出去,顿了顿,又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柳越秒回:好久没见了。那到时候见。   John看到他手机上的信息;作为云颢的秘书,他不仅知道柳越和杨景维的关系,也知道杨景维和云颢的关系——毕竟之前他不少工作就是在处理杨家那些事儿。他捋了捋想法,然后压低声音,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位柳先生,据我所知,应该还是和杨景维保持着关系的。杨家目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保守估计年后就要走破产程序了......柳先生目前联系你,感觉可能不仅仅只是想和你见个面。”   余宸明有些惊讶:“杨家就要破产了?”   他老板做事的效率真高,看来情节已经推进到这一步了——至于说什么“保持着关系”,他觉得这个形容可能还是保守了,按照小说里写着,这段时间,两位男主岂止是“保持关系”,情感应该突飞猛进,很快就要上升为真爱了。   不过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John说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柳越很可能抱着其他特殊目的来接近他,比如帮杨景维说话......但平心而论,他没有任何要帮助杨景维的想法。之前他也上网搜过杨家的新闻,只能说杨家倒台自己的原因占多数,云颢做的那些事也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所以如果柳越真的要帮杨景维说话,他只能尴尬地拒绝——不过既然柳越和杨景维在一起了,那么迟早都得解决这件事,就像是主角和反派的见面必定要发生一样,躲也躲不掉,所以余宸明还是打算去和柳越见一见的。   化妆师小姐姐在旁边忿忿不平地说之前柳越故意在节目上谈余宸明,拉热度炒cp的,但之前发新歌做宣传也不见人转发,着实是个白眼狼。   余宸明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娱乐圈是个乱糟糟的地方,有些事表面上是那样,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说不定在节目上谈他真的是自然而然,而没转发说不定是公司要求避嫌——甚至可能是杨景维吃醋呢?杨景维之前又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儿。   他们走回了酒店,而云颢在这时候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是要和他报告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余宸明立刻开心地把电话接了起来,一瞬间就把柳越这些事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第96章   Moth秀场,余宸明的造型有两套。一套是更符合昨天泰森介绍的春神主题的——黄棕格子西装,西装上衣糅合了斗篷造型,衣前开口伸出手臂;里面则搭配了一条蓝色竖条纹衬衫,整体暖亮,再加上余宸明染成浅黄的头发加雀斑妆造,就像是站在水边或者麦田里的少年,吹来一阵暖和的春风。袖口和领针是黄钻的花朵造型,而造型师临时在他上衣纽扣里别了一朵新鲜的虞美人。   这是余宸明第一次走这么正式的红毯,上次有爱德华陪,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简直被密集的闪光灯闪瞎眼。好在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杰森,杰森旁边跟着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穿了一身绣满花的长斗篷,快把杰森整个都兜住了。   余宸明猜,这应该就是杰森的儿子,那位孟理赞不绝口的那位音乐天才吧。   杰森看到余宸明,招了招手,一介绍,确实是他的儿子,好巧不巧,就叫阿多尼斯。这位年轻歌手和他父亲长得很像,虽然没有杰森那么外向,但感觉是个我行我素,说话很酷的人。   两人看秀的位置挨在一起,很快余宸明就发现阿多尼斯比他还不懂时尚——完全和他爹两个极端。爹的服装在上面走秀,儿子在下面吐槽,又说裤子太长,又说肩垫得太宽张,又说太多蕾丝不实用,这衣服根本都不能穿出门。比如自己身上这套,全都是杰森安排的,又重又难行动。余宸明就问他平时穿啥,阿多尼斯说背心短裤。余宸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好兄弟,我也是!   阿多尼斯之前听杰森说过余宸明——他爹品牌新签的一个代言人很年轻,是个歌手,只是见面后没想到这么年轻,感觉还是个孩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连上头的露珠嗅起来都像是牛奶和蜂蜜。古希腊诗人说,十四岁的男孩是娇艳的爱情之花,比之更具魅力的是十五岁,十六岁的少年是众神追求的花朵,而十七岁的少年根本轮不到我,唯有宙斯才能享受......他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话,灵感和思绪碰撞迸发,手上发痒,控制不住地写歌;或许是首情歌......他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情歌了。   两人都是歌手,后面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向音乐。余宸明说自己团队里有一位音乐制作人特别喜欢他,等隔天买张黑胶找他签名。而阿尼多斯说过两天他在这附近有音乐节,要带他去玩。可惜余宸明算了算时间,和工作冲突了,只能无奈放弃,但是已经加上了联系方式,下次有空一定去。   但阿尼多斯是真的厉害——走秀场上放的音乐,而他只要听过一次,他就能非常完整地扒出谱子,并且能准确地说出编曲的技巧两点。所以余宸明特别遗憾孟理没来,要来了,想必两个人一定能有很多话聊。   下午余宸明看了Moth的女装秀;身为代言人,不久之前还和爱德华一起拍摄了广受好评的概念片,Moth怎么会放过这个广告位的大好时机。所以下午他就换了第二套看秀造型,和上午截然相反,带了一顶黑色宽檐礼帽,身上则是非常剪裁利落的宽松衬衫与修身长裤,皮带束腰,没有一丝杂质的黑;衬衫只系了最下面两个纽扣,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而这样裸露的三角区中最脆弱的脖颈上——戴了今年Broken Heart系列珠宝:一条缀满了细碎红宝石的珍珠项链;既像是包裹着的染血绷带、又像是割喉后淌下的血,那些细碎的红宝石在手工缝制下呈现出犹如液体一般浸染、流淌的动态,在白色肌肤和黑色衣物上,制造出惊心动魄的视觉效果。   红毯上的摄影师们简直要为他疯狂——而同样也换了一身黑西装的阿多尼斯低头看着帽檐下抬眼时露出的一点细碎金色额发、猫儿似的眼睛,以及脖颈间红色的珠宝......上午脑海里那首情歌似乎夏然而止,急转直下成一场悲剧发生前奏,成就一场无比纯洁、优美动人的情杀。   灵感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阿尼多斯直接跟认识的记者要了笔,跟工作人员要了纸——还是他们走秀的邀请函,然后就在空白部分奋笔疾书地记下谱子,走秀没看到一半,就按耐不住地先走了。留下余宸明一个人坐着,忍不住感叹音乐家的创作真是不分场合,希望到时候歌曲出来了,阿尼多斯能先给他欣赏欣赏。   下午场Moth这边结束得早,余宸明抽空在附近逛了逛——场地紧挨着一座几百年历史的教堂,几条街外还是有名的艺术大学,就算平时没有举办时装周的时候,附近也满是时尚达人,模特、学生、从业者和街拍的摄影师,坐在街边都能欣赏一场没有棚顶的时装秀。   他和化妆师小姐姐在外头逛了逛,遇到好几个街拍,还有国内的学生过来合影签名。John和摄影在对接明天的行程,慢了点才出来和他们会合,在附近咖啡店吃了点东西,听到身后一阵听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虽然是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但毕竟是时装周,媒体来得多。余宸明这才后知后觉,好像有点太显眼,所以准备回去了——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柳越吗?   柳越今天也穿的是合作品牌的衣服,一身白色休闲西装,亮点是里面的粉色马甲,衬出年轻男人身上那种温柔和煦的气质。   “Amber,”他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的女助理余宸明也很熟悉,就是他们曾经RELOAD的助理刘思思。柳越说:“刚才在手机上刷到你的照片,猜到你在附近,就出来找找看——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余宸明眨眨眼。啊哈,可怕的社交媒体。   柳越穿了一身白,余宸明则一身黑,两人站在一处形象气质又突出,尤为惹人注目。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们,举起手机拍照议论。John皱着眉头挡了挡余宸明的脸,视线扫过柳越,提议说,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们走回时装周的场地,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但一回来又碰到了刚看完别的秀场的杰森和其他设计师、明星走出来。杰森一看到他,就问,宝贝,你的项链呢?   那项链价值差不多国内市区一套房,余宸明怎么可能顶一套房在脖子上逛大街,看秀结束就摘下来了。只留了衣服和帽子穿在身上,在外头又穿了一件大衣,看起来显得日常了一些。但杰森看起来有些遗憾,说他儿子刚才对你的look赞不绝口,他却没看到——然后顺手从腰带上抽下一条印花丝巾,给他系在了脖子上;瞬间让一套略微沉闷的黑色装扮点上了亮色。   杰森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有这个上手打扮人的习惯,余宸明想起那个坐在会场椅子上低头在膝盖上写谱子的阿尼多斯,觉得这对父子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感谢地贴了贴杰森的脸颊,和对方告别。   等回到这边,柳越正沉沉地望着他。   余宸明因为把他晾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和他介绍了一下杰森。柳越不知道杰森是谁,但那几个人坐在今天看秀时候最前面的位置,就在灯光下......他的视线又落回那印花围巾上是鲜红的、看上去应该不是真实存在的花朵,好像是虞美人,又如同罂粟。   柳越几乎要被那抹红灼伤眼睛。真奇怪,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过两个胳膊,他却觉得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挂着有些勉强的笑,指了指一个僻静的咖啡店:“我们要不要去那里坐坐?”   余宸明当然没有问题,但是John看了看时间,说晚上六点左右Moth那边有个小聚会,时间剩得不多了。   刘思思连忙说,耽误不了太久,只是叙叙旧。余宸明也觉得John好像说得有点过了,晚上那个聚会去不去都可以,要不刚才杰森就会拽着他一起走了——John好像有点太警惕柳越了;余宸明看着他因为穿着夹克而显得很宽的背影,好笑地觉得就像是要张开翅膀的鸡妈妈。   云颢是不是出来之前跟他嘱咐了什么?但这里又不会突然冒出那位红头发先生把他拉上车带走。   余宸明拍了拍John的胳膊,说:“不着急。”然后走到柳越身边,抬起脸说:“走吧。”   他们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面对面,刘思思和化妆师坐了另外一桌,John则跟摄影师去停车场开车了。傍晚的气温逐渐变低,阳光斜射在桌子上,如同一团浸在凉水里的火。   柳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真的分化成omega了。”   在余宸明刚才靠近他的那一刻,他就嗅到了那股玫瑰香味,寡淡得像是有人拿着骨朵在他手上擦过。如果他不是刻意留意,兴许就会这样错过。   他当然听说过余宸明分化的事,热搜挂了那么多天,而公关手法好得令刘思思都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梦端。哪怕是公众人物,其第二性别也受法律保护,所以余宸明的第二性别就成了一个大家心知肚明,但又未有定论的事。   余宸明没想到柳越一上来先说这事,摸了摸脸,说:“我也没想到......”   柳越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攥紧,脱口而出:“那你现在还和那个金主在一起,是吗?”   这下,余宸明本能地皱起了眉头,身体本能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前面问问第二性别,在他看来不算是什么隐私,对认识的人可以说出去——但是柳越这句话就显然过界了。曾经他们关系还算可以的队友,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余宸明直视着柳越的眼睛,选择用问题回答问题,“那你现在还和杨景维在一起吗?” 第97章   柳越瑟缩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余宸明忽然感到很冷,桌面被夕阳染成红色的,但他伸手撑在桌上,却只能摸到铁制的冰凉。原来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的——但眼下的这谈话,却令他真正意识到了,原来他们早就不是队友、甚至也不再像是朋友了。   ......好吧,这确实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余宸明只是有些无话可说,于是打算站起身,找一个借口,结束这次即将可能演变得更糟糕的谈话。   但柳越看他要走,一下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抱歉,我不是想要——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了!”   余宸明反应了一下,随即震惊地看向柳越:——他在说什么?没有和杨景维在一起了?   柳越有些不自然地辩解着:“我们曾经只是......各取所需,但是现在,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我,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余宸明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各取所需,你们难道不应该是真爱吗?不就是因为杨景维“不再像以前那样了”,所以你们才有机会住在一起,平等地了解彼此,深深爱上对方......“没有其他办法”,这话为什么说的好像是杨景维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不对啊,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啊!   可柳越脸上的窘迫却不是装出来的。余宸明深呼吸:不行,冷静一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和他记忆里小说不一样的情节,对吧?比如他不是beta是omega,比如他这个前期的小炮灰和大反派结婚了。   这个世界是会变化的,那么,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所以引发了蝴蝶效应?   可是,在柳越刚刚开口告诉他这件事之前,他自觉并没有做什么影响两位男主感情线的事;他和柳越已经很久不联系了,简直就是不相交的平行线。反而,云颢对于杨家的压迫,杨景维的失势,这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因此他便以为一切都在按着小说剧情在推进,甚至昨天John还警告过他,柳越还和杨景维保持着联系......那么,柳越在对他说谎?   余宸明心头泛起一阵轻微的酸涩,垂下眼,真情实感地说:“......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他的。”   柳越有一瞬间像是被刺痛了,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愤怒,但又摁压了下去。他僵硬地笑了笑,回答说:“怎么会?你不是也有金主吗,要是金主不行了,你肯定也会离开的,对吧?”   啊......余宸明觉得冷极了。如果他听不出这句话里的试探,那他这些年的娱乐圈算是白混了。   或许柳越是在说谎,或许不是,但是他来找自己确实是抱有目的。余宸明已经不想和柳越继续谈下去了,但如果这时候起身就走,反而会透露出某些信息,所以他不得不继续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继续这个话题,冷静地回答:“......目前看,我应该不会和你一样。”   柳越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也有些发愣。   事实似乎就是如此。不到一年不见,余宸明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刚进RELOAD时候那种内向、以至于有些怯懦的模样了。网上时不时看到的那些照片视频,偶尔会让柳越疑惑:那真的是余宸明吗?如今亲眼所见的还要更加直观......余宸明坐在他的对面,当笑起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像现在这样不笑的时候,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冽,让他畏缩,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他本能地觉得,这是受了其他什么人的影响,杨景维和他说过,那个人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alpha......柳越攥紧了手,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后面桌上的女人走过来,和余宸明说了什么,余宸明站起来,偏头看他:“抱歉,晚上Moth那边还有聚会,我们就先走了。”   柳越只好点点头说:“那明天见。”   余宸明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转身跟着化妆师小姐姐走了。这时候他忍不住开始感谢John的先见之明,给了他一个可以离开的借口。   上了车,大家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John问和柳越聊了什么,余宸明如实地说了——化妆师小姐姐愤怒地开始语言攻击,说他一个alpha一上来就问是不是omega,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摄影大哥也感叹说,当初应该没少拿杨景维给的资源,现在立刻就撇得这么干净,倒也是个狠人。   John拧起眉头,问余宸明:“他真的这么和你说的?和杨景维不在一起了?”   余宸明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我猜他在骗我,但我——”其实并不想知道柳越这么做的原因。说起来,他现在也是在反派的阵营里了,迟早站在男主们的对立面;他或许应该早早有这个觉悟,可是感情上......他觉得杨家是咎由自取,而对柳越——他看向John,有一瞬间又有些动摇:如果柳越真的不和杨景维在一起了呢?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啊。所以他问:“你之前说他们两个还有联系,是什么样的联系?”   John看出了小孩的不安,安慰说:“别着急,我再去问问看......”   余宸明点了点头。车里都是他熟悉的人,所以他也慢慢放松下来,缩在座位上——露出他之前和面对柳越时全然不同的状态——撇着嘴和化妆小姐姐说,不工作行不?明天他不想去看秀,要不还得碰到柳越。   小孩一撒娇,小姐姐心都化了:这可把孩子委屈的!但不干活是不行的,只能摸摸小孩脑袋,说,没事儿,明天让John先生陪着你,不想见咱就找借口走。   这事儿很好安排,John立刻答应了下来。为了彻底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转换心情,余宸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参加Moth的聚会。不过开车到了地方,才发现杰森和阿多尼斯都没来,他也只能去认识认识新朋友。好在Moth这边的人对他都比较友善,晚上聚会的餐点特别好吃,所以余宸明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   他心情变好,e人的社交魅力也自然展现,没一会儿就和有名的黑人说唱歌手和奥运会冠军混熟了,顺势喝了不少酒,等夜色降临,聚会跟着几个年轻人在舞池里又唱又跳——最后还是John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是Moth的私人聚会,但这也都是各种名流,没少自拍,到时候被C总知道了,那不又得——他赶紧说明天还有一天工作,早点回去休息吧,又拖又拽地把小孩从聚会会场拉走了。   余宸明一上车,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毫不意外的感受到头晕的折磨。他昨晚其实也留了心眼,没喝度数高的,都是喝的度数低、味道甜的酒,但终归是混着好几种酒喝了不少,所以第二天还是出现了宿醉的症状。   他苦着个小脸吃了解酒药,化妆师小姐姐多给他扑了点粉,好遮掩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虽然状态不好,但一到了正式场合,余宸明就立刻恢复了营业模式,状态全开地和各种镜头和粉丝们挥手。他今天穿的是白色印花的长外套和阔腿裤,搭配一条Moth的镶嵌金边的异形珍珠长耳环,上个世纪的经典款,却依然不减风采,灵感来源于海洋贝壳;宽大的衣服和柔顺的布料反而更加勾勒出他的薄薄身型,走动的时候随风而动,像是一片雪白的浪花,也像是摇曳的人鱼。   杰森老远就看到了他,冲他招手,他就一路小跑过去,挽着对方的手进了秀场。他问杰森,怎么没看到你儿子?杰森从鼻孔里喷出气:还能干啥,写歌呢,没个几天从房间里出不来的。   没人陪他吐槽一些看不懂的时尚潮流,看秀就变得无聊起来。余宸明还有些宿醉的头晕,所以整个上午就显得特别安静;但即便如此,他穿着一身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也很显眼,昨晚刚认识的新伙伴们路过都要过来说两句话。   杰森还随身带了纸和笔,走来走去的和认识的设计师聊天,坐着的时候有灵感了,就直接在纸上画起来,下头还拿了一本厚厚的Moth内部刊物垫着——这一点和他儿子一样,都不太喜欢用电子化设备。一场秀看完,杰森临时被人叫走了,不好拿着一堆纸,就先给了余宸明帮拿着。   毕竟是大师手稿,周围又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地和他说话,虽然余宸明看不太懂,但还是很谨慎地放在腿上遮掩着。   不多会儿,就有另外一个熟人坐了过来。他转头一看,正是柳越。   余宸明已经能用眼角余光瞥到国内的媒体已经注意到这边,开始咔嚓咔嚓拍照了。他感觉头更痛了一点,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而柳越本来想抬起来放在他肩膀上作打招呼的手僵硬了一下,只能默不作声地放下了。   “嗨,”柳越故作正常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你的脸色有些不好......是昨天晚上的聚会喝酒了吗?你的酒量不好,不该多喝的。”   余宸明一愣;柳越确实知道他的酒量。想他刚来到这世界的那阵,录完团综后和节目组去吃饭,酒桌上往来应酬,他只推脱不过地喝了一点点白酒,第二天就难受的不行——当时就是柳越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不舒服,不顾陈春生反对,还专门跑了一趟去买了止痛药,好让他稍微舒服点。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心里有些怅然,捏着书角,小声地说:“我没有喝很多......”   然后他忽然觉得手上一丝刺痛,低头一看——他下意识地抠着腿上那本厚厚书,一不小心,竟然被纸张边角划破了手指,略微一动,就渗出血珠来。   余宸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柳越看到了,轻轻地“呀”了一声,立刻就拿了张纸让他擦一下;这伤口看着又小又浅,但是却挺痛的。余宸明正准备和坐在后面的John发信息,让他帮忙出去问问化妆师或者摄影那边有没有带创可贴。   ——但接着余宸明忽然想起来了,对了,虽然他自己没带创可贴,但是放在John那里的随身包里,除了常备充电宝,笔啊,证件之类的,还带了沉香。之前拍《世界角落》的时候,云颢给了他不少,所以他差不多每个包里都扔了一小支。   沉香能给这样的小伤口止血消毒,之前他用过一两次,倒是有些止血的作用。所以他让John把包拿来,然后很快从角落里翻出了那支没用过的沉香,扭开了往指头上擦了点。   擦好了他盖上盖子,就准备放回包里——一直看着他的柳越抽了抽鼻子,拧着眉头问:“你擦的这是什么?”   余宸明回答:“沉香啊。”   “不,不对,这肯定不是——”柳越觉得这个味道十分地令他难受;放在以前,或许他根本不会这么敏感,但这都是托了杨景维的福,他们......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他经常会感到这种难受。久而久之,就像是忍耐偏头痛一样成了习惯;所以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而他之所以感到难受,是因为身为alpha,却要忍受其他更强势alpha的信息素。   柳越很确定:“这是alpha的信息素。” 第98章   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啥?”   而柳越也很惊讶。余宸明怎么会随着带着alpha的信息素——一般只有一种人会随身携带alpha的信息素,那就是不得不长时间远离自己alpha、需要抚慰的omega。   他脑袋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已经被标记了?”   余宸明更懵了,吓得就差没伸手去捂人的嘴了;他不明白柳越怎么上句话还说这沉香是什么信息素,下句话就一下说出他被标记了的事儿。   “你不要乱说!”余宸明压低声音,心里不解又紧张,小脸则绷得紧紧的。   柳越显然已经不相信他了,他盯着余宸明的脸,面上交杂地露出难以置信、愤怒和同情的表情。余宸明只能辩解:“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首先,这不是什么alpha的信息素,信息素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这是沉香,要不你打开闻闻——”   柳越还真的伸手接过了那也不过就半截手指长的小瓶子,扭开后非常轻的在手背上碰了一下,余宸明都怀疑根本嗅不到什么味道——但柳越眉头皱得都可以杀死一只苍蝇了,非常笃定地说:“我没说错。你随便找个其他alpha问问就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骗你?”   是啊,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余宸明懵懵地看着柳越,手里攥着那小小的瓶子,一下想起了很久之前,云颢问他,那些沉香好不好用、再多给他几瓶的时候。   直到这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之前被他忽略的东西......沉香,云颢身上总是有一股沉香的味道。他记得很清楚,就在搬进老板房子里不久后,他就好奇地问过,难道那沉香味道是你的信息素吗?但是云颢说不是。他听信了这个答案,以为那些味道是香水,是云颢自己使用沉香的习惯——   “......除了被标记的omega,”余宸明低声地问,“还会有什么人用这样的东西?”   柳越愣了一下,回答:“一般都是alpha不在身边,需要度过特殊期的omega,其他的......或许是生病的omega?需要信息素的......”   余宸明沉默地把那个小瓶子塞进包里。柳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小孩的反应和表情似乎不太对劲,这不像是被戳破,反而更像是——他还想问什么,但余宸明抱着那些厚厚的纸张书本和小包站起身来,说:“待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柳越伸手想要挽留,但是余宸明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走向John,John还以为他又是被柳越弄得不高兴了,过来帮他拿东西,还不悦地扫了一眼还在座位上的柳越。但余宸明只是先把那些厚厚的书本给他,说让他找找杰森的助理,把这个还给人家。他去一趟洗手间,待会儿吃点东西,傍晚还有一个采访要做。   余宸明自己去了洗手间,中途还碰到几个做志愿者的粉丝过来要合照签名。洗手间没有人,刚才的营业微笑从脸上慢慢淡去,他站在洗脸池的镜子前深深吐出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对着John的时候,他有多想掏出包里的小瓶子,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云颢有没有跟他说过这是什么——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一来John只是个beta,二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都开始变得有些烫手起来,他咬了咬嘴唇,还是拿出来,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携带信息素”、“液体信息素”之类一切有关的关键词。   搜索出来的结果确实和柳越说得差不多,余宸明这也是第一次知道,除了抑制剂之外,还会有信息素的产品;主要的客户对象都是对已结合对象的信息素有需求的alpha或者omega,因为需要抽取信息素并进行一定的人工合成与私人定制,所以价格昂贵,远比一般的抑制剂要昂贵,所以普及度也没有抑制剂那么高。   余宸明把网页往下滑。除此之外,因为信息素的针对性,它还会被用于治疗特定的信息素疾病。   听上去,云颢远比他需要这样的东西。但是云颢从来没有和他提过类似的要求,去肯医生那里也只是检查身体,对啊,检查出来的性别是beta;身为beta,他的信息素本身就很寡淡,更不适合人工合成......反而,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极有可能是云颢的信息素——被用来治疗特定的信息素疾病。他没有那样的疾病,唯一要说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本来应该是一个信息素寡淡的beta。   对云颢来说,信息素寡淡的beta......是需要去治疗的吗?那么他分化成了omega,是不是.......余宸明关掉了搜索页面,脑袋里一片混乱;比起柳越,他当然更信任云颢。而他对abo的知识知道的太少了,网上找出来的东西也只能是参考,而不是事实,或许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呢?或许......以前云颢也不是没有瞒过他什么事、但是,这一次,如果柳越说的是真的话——那云颢就是对他说了谎。   余宸明深深呼吸,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涌起的酸涩让他难受得不行。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和云颢打过电话,男人的晚饭吃的是炒菜和面条......他是不是该现在就打电话去质问?但是——余宸明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John,John看他去洗手间去了这么久,还以为有什么意外,于是打电话过来问。余宸明慌忙回答,没什么事,他这就出去。   冷静一点。余宸明对自己说:现在他在国外,就算要和云颢谈话,也不是最好的时候。而且他就算要回去和人吵架,他也得有确认的理由。   好消息是,余呈韬明天就过来了;他的亲哥是个alpha,也不是云颢的下属朋友,没有什么其他的顾及——如果他问,余呈韬会说实话。   他深深呼吸,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便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先专注于目前的工作上。   但周围人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虽然工作起来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抽空间隙,总是在想什么事。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把过错归到了柳越身上,余宸明心虚地没有解释,因为这样也没有说错......于是,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余呈韬的飞机落地——John安排了车把人接到酒店,余宸明还得结束整天的mv拍摄之后,才能匆匆赶到约定的吃饭地点去见他。   他和John约定了来接的时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余呈韬站在餐厅外面抽烟——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余呈韬抽烟;余呈韬仍然穿的是西装和大衣,似乎什么时候看他都是穿着西装,一副衣冠楚楚、商业精英的模样,远远看着,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余宸明默默地把他亲哥在心中帅哥榜的位置往前移了移——至少,在工作稳定性这边的评分是可以超过杨景维的吧?   出来吃饭,余宸明包得严实,帽子口罩和围巾,但余呈韬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面上露出欣喜,刚抬起手想拥抱一下,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讪讪地放下了,只有些拘谨地说:“饿了没?中午吃了什么?晚上这顿饭我请客......”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主动上去抱了一下余呈韬;余呈韬眼睛都睁大了,那张本来和他就六七分相似的脸,看上去更相似了,让余宸明忍不住笑起来:“中午随便吃了点面包,现在饿死了。”   余呈韬赶紧把他带进餐厅的包厢。包厢也是余呈韬定的,说他以前来这里出差的时候会在这儿吃饭,这里的烤苹果和炖牛肉特别好吃,然后让服务员拿菜单来,说了一些推荐菜,但还是想让他来看自己的喜好点菜。   余宸明拿着菜单,忽然有几分恍惚:他其实很久没有外出吃这种高级餐厅的时候主动点菜了——绝大多数都是和云颢一起,云颢会带他去餐厅,然后坐下后聊几句话,侍者就会上了早已经预定好的菜;他没有什么忌口,但上来的菜往往都是他的喜好。   ......怎么又想起那家伙了。余宸明闭了闭眼,把菜单递回给余呈韬,说:“你看着点就好,我吃什么都可以。”   炖牛肉确实特别美味,余宸明今天在河边拍了一天的mv,确实饿了,所以吃得很香。余呈韬看上去不饿,看他吃得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一个劲地往他盘子里夹菜——然后又开始公事公办地夸赞了一番他这几天看秀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得很广的造型:余呈韬自己最喜欢那套黄棕格子西装加蓝色衬衫,觉得正式、又很符合余宸明的年纪。   余呈韬说的那身造型算是他这几天最保守的一套——余宸明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亲哥不仅看上去比较老干部,内心口味也真的是很老干部。如果夏天他穿个小背心上街溜达,估计余呈韬看到了都会紧张地说,感觉太暴露了,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是因为他现在分化成了omega了吗?   余宸明的思绪又无法控制地回到了第二性别上,低头看着盘子里泛着焦黄色泽的烤苹果。   “宸明,”余呈韬忽然问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因为本来就是抱着修复关系、了解对方喜好的想法,所以余呈韬一直都在观察余宸明,包括让对方点餐也是这个意思。他想要知道弟弟喜欢吃什么,但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却发现小孩今天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几次见面那么有活力。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余呈韬谨慎又小心地说,“但要不想说也没关系。”   余宸明从善如流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你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吗?”   余呈韬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要不听到小孩委婉的拒绝,要不听到对方可能谈谈自己工作上的困扰,却万万没想到,余宸明会让自己......鉴定?   他是不是被什么传销骗了,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余呈韬不解地拿起那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金黄色的液体,他扭开闻了一下,瞬间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这不是云总的信息素吗?” 第99章   柳越并没有见过云颢,但是余呈韬见过;而因为余宸明的缘故,余呈韬还切实地感受过对方的信息素的威慑——那样的感受实在印象深刻,余呈韬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皮肤刺痛,所一闻到那个味道,就确定无疑地脱口而出。   余宸明的心凉了半截,张了张嘴,还想问:那,云颢的信息素真的是沉香味道的吗?可他其实清楚,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所以又把嘴巴闭上了,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瓶子。   沉香的味道丝丝缕缕,一如既往、从未有过改变,可此刻却令他晕眩。   余呈韬拧着眉头问:“这信息素怎么了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始乱终弃的新闻,他一下就紧张起来,前倾身体,“他难道用这东西来搪塞你,不和你一起度过情——特殊期?”   余宸明赶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么回事......”   余呈韬露出了困惑,那是因为什么?对一般的情侣来说,把自己的信息素送给对方,其实是一种恩爱的表现——而就他和云颢见的那几面来看,那男人确实很在乎他的弟弟,两人是两情相悦。   余宸明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慢慢开口:“他不是在我分化之后给我这个的,是在我分化之前......我、我之前以为我是个beta,但是.......”   余呈韬愣了一下,在脑袋里稍微理解了一下余宸明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beta?你以前——”对啊,当初得知余宸明转化成omega的消息,他也不吃了一惊?余家那对刻薄的夫妇曾经是怎么嘲笑余宸明的,说他长得也就那样,没有魅力,还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怎么可能火,在娱乐圈干两年后面就会哭着回来......余呈韬毕竟长于那样一个混乱的家庭,自小就没少听过豪门里关于第二性别惹出的杂七杂八的事。他那亲生父亲又要脸面又有发财梦,想要身为alpha的出色继承人,因而余宸明的生母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除去出轨私生的污点之外,还因为余宸明早年的第二性别预测是beta......早年她努力地还想再生一个,查了所有的资料想生个alpha,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再生;而后她还不死心,还私下托人问,有没有办法能让人工干预第二性别。具体怎么做他余呈韬不知道,但那女人似乎真的把还年幼的余宸明带到医院检查过,但可惜之后不久,余呈韬就分化成了alpha,余成邦满意不已,也不想再要孩子了,那女人只能彻底放弃。   人工干预。余呈韬觉得很震惊——因为他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方法,他们办公室里有人聊上头大领导的八卦的时候曾说过一个稀奇的新闻,说出轨的小三为了留住人,去接受了手术,然后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云——”余呈韬问,“他带你去做过什么检查,让你做过什么人工干预第二性别的手术吗?”   余宸明抬眼看着他,慢慢地摇了一下头;余呈韬纲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小孩说:“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我能在他身上闻到沉香的味道。很早之前,他带我去医院检查过。”   “医生说了什么吗?”   余宸明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肯医生时候的场景,可惜现在他就只能记得那是云颢第一次在他面前信息素失调症发作,只是因为嗅到了他的血;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就是有那么高。但除此之外呢?对于他的第二性别,肯医生什么都没有说。   余宸明摇了摇头,喃喃着说:“那是云颢的私人医生......”   记忆里,肯医生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还偷偷塞给他明信片,让他有什么事去报警——当时他觉得很夸张,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没有完全理解那份同情背后的意思。   他喝了一口茶,可还是觉得嗓子干涩。   “.......除了做手术,人工干预第二性别还会有其他什么方法吗?”   比如,长时间的使用液态信息素。   余宸明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但余呈韬心知肚明;而事实上,他确实听说过——使用液态信息素本来就是治疗第二性别相关疾病的常用方法,更何况是人工干预第二性别;信息素契合度越高,就越有效。   余呈韬艰难地冲着余宸明点了一下头。   余宸明好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呈韬一肚子问题,但却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对于两情相悦的情侣来说,使用对方的信息素并不是这么很夸张严重的事,反而可以说得上甜蜜。可是眼前的小孩显然是刚刚发现这件事;问题不在于信息素,而是这信息素极有可能是用来诱导分化第二性别极,所以这才就变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可是,余呈韬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这么做?   余宸明这时候其实也在想差不多的事,但和余呈韬不一样的是,他能很快就找出一大堆云颢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一开始,云颢就说他对外需要一个伴侣......他是他挖掘出来的新星......他们信息素契合,能缓解信息素失调症......他们结合、结婚——他不仅是他的弱点,同时也掌握他的软肋,所以必定要——余宸明几乎都要笑出声了;他了解云颢,在余呈韬确认说这是云颢的信息素的时候,他就......他不用再确认了。事实就是这样:云颢对他说了谎。   他的心都沉到了肚子里去。盘子里的精致食物在几分钟之前闻着还充满着诱人香气,但现在只让他觉得反胃。可他想了想,没有就此放下刀叉,而是切开、放进嘴里,费劲地吃下去。食物尝起来仍然是很好的,他不想要因为自己的事而彻底毁了这一顿饭。   余呈韬今天已经帮助他很多啦。所以余宸明思考着应该怎么重新找一个轻松点的话题,缓解近乎凝滞的气氛——但是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前倾身体,握住了他的手。   “不想吃的话,就不吃了。”余呈韬望着他那张灰白灰白的小脸,轻声说。   这种时候感受到的体贴和安慰,让余宸明心头更加酸胀了——他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在和亲哥的第一顿饭上没有形象地掉眼泪。所以他结结巴巴地说:“饭菜很好吃的,别浪费了.......没事,别担心,我——”他用力地眨巴眨巴眼睛,把湿润和酸涩憋回去;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如既往地在情绪最混乱的时候,做出了决定:“我回去后,会好好和云颢谈谈的。”   他又顿了顿:“不过,我能喝点酒吗?”   余呈韬没有理由拒绝,立刻伸手叫服务员倒了两杯葡萄酒。余宸明喝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吃东西。   发生了这样的事,余呈韬也没了什么胃口,只是配合着余宸明吃了两口。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云颢不是什么好的结婚选择,太强势、太锋利,就算他们两情相悦是真的,或迟或早也一定会闹矛盾——不过现在,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余宸明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他预料的样子:既没有因为事实而幡然从热恋中醒悟,也没有执拗找理由为爱人找借口辩解说话;只是问题问完了,脸色灰白地说回去和云颢谈谈。   “有可能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余呈韬不想帮云颢说话,但他实在不想看到小孩难过,所以才没话找话地安慰——但是余宸明放进嘴里的叉子一顿,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不会。他......就是那样的人。”   余呈韬更难受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夜晚,对彼此都不了解的兄弟坐在一起吃一顿和解的晚餐,但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子。余呈韬结账完,回到包厢里,小孩问他,外面人多吗?很多,所以小孩戴好帽子,墨镜放进口袋,掏出口罩戴上。   他的眼底压着疲惫,领口布料顺着细瘦的手腕滑下去。余呈韬看着,瞬间有千万句话涌上来,却全被愧疚卡在喉咙里;他果然当初就不该答应云颢认可这段不平等的感情,还帮忙去那了户口本——如果事情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一定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余宸明手心:“......你要是想一个人出来冷静冷静,可以去我那儿,我一个人住,有时候还出差加班不回来。”   余宸明惊讶极了;说实话,他刚才还在想,如果和云颢闹矛盾了不回家,他能去哪儿,孟理应该能收留他几天,或者让他帮忙看看房子,买或者租都可以——但是没有想到余呈韬就忽然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   钥匙拿在手里冰凉凉的。他忍不住问:“你......不讨厌我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年轻男人对他的态度,虽然后来几次见面,有在慢慢地转好,但是不像是余家夫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着讨厌他的理由。   余呈韬听到他这么问,反而释然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因为我很讨厌父亲和那......所以也讨厌过你,但是结果,我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我没法选择什么样的人做我的父亲,你也没有办法选择什么样的人做你的母亲——可是,我本来可以选择做一个好的哥哥。”——啊。   余宸明开始后悔刚才在餐桌上喝酒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泪,这会儿又涌了上来。在眩晕感之中,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来自这身体本能的悲伤,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正处在最受打击的时刻......因为感受到了关爱和支持,委屈却更加成倍地增长起来。他不得不拿掉口罩,猛吸鼻子,伸手抹掉眼泪遮掩这副狼狈的样子。   余呈韬则结结实实被他的眼泪吓了一跳,脸上的笑一下无影无踪,抽出纸来给他,结结巴巴又说了一大堆对不起抱歉,最后还提议,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余宸明一下就被逗笑了,情绪也很快就控制了下来,拿着纸巾用力地擤了下鼻涕,然后把废纸丢进垃圾桶里——就像把对自己的怀疑与软弱也一并扔进去一样,重新地振作了起来。   “这就不用啦,”他把钥匙郑重地收了起来,真心实意地对余呈韬说,“谢谢你,哥。” 第1章   离开餐厅的时候,余呈韬仍然很不放心。看着小孩还发红的眼睛,他检讨般地把自己曾经接受云颢的帮助,还被要求去拿户口本的事情告诉了余宸明。但余宸明的反应很平静:“嗯,我知道的。”   余呈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知道?”   “他和我说过,”余宸明解释,“我也能猜到——你当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他大概不会想去接触其他余家人。”   余呈韬看起来又想说对不起了,但是余宸明阻止了他,因为可以想象,云颢当时估计也没少说威胁的话,逼着人把东西交出来。而且,“我本来也是想要麻烦你帮我挡着一点.......余家夫妇,”余宸明实在叫不出父亲母亲,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不想回去见他们,感觉我一回去,他们可能就会把我打包送给杨家。”   余呈韬哑然,他弟弟说得不错,之前余成邦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现在——“杨家那边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余成邦上班的那家公司很快就要倒闭了,最近因为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不会有闲心来管我们的。”余呈韬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之前我为了让他们放下找你的心思,撒谎说你其实是欠了梦端一大笔钱,被迫打工,所以他们就打消了找你要钱的念头了。”   余宸明跟余呈韬比了个大拇指:哎,这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余呈韬把他送上了来接送的车,十分不放心地和小孩告别。余宸明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国了,回国之前应该还是有时间再和余呈韬吃顿饭,于是拍了拍亲哥的胳膊,说我们再约。   来开车接他的是John,John有些吃惊地看到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好了很多,以为两人吃了一顿不错的晚饭,但是车开回酒店,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他才发现余宸明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John急忙问,是发生了什么吗?余宸明用手挡了档眼睛,正寻思该怎么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云颢。   云颢有按时给他拍一日三餐的短视频发过来,但他已经有一天多没有回复了。   余宸明盯着手机界面三秒,然后挂掉了云颢的电话。不过他知道,就算挂掉了,一会儿云颢也很快就会来问John——于是他转头对上John,John还因为看到他挂电话而有些惊讶。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小玻璃瓶,说:“这个,我今天才发现,这不是沉香,而是他的信息素。”   John面上露出了困惑和迷茫。   他的表情很真实,不像是作假,所以余宸明知道他应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余宸明用手机给手上的“沉香”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当着John的面给云颢发了过去,并在后面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回去后,我们谈谈。   “他跟我说了谎,”余宸明把手机放回口袋,“所以我暂时不想接他的电话。如果待会儿他来问,就告诉他我发现了这件事——哦,对他应该还会问你,我最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John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因为这确实是云颢会让他做的事;但余宸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平静地继续说下去,“但谁让我发现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要怎么好好想个借口解释。你就这么回答他。”   John虽然一下没太明白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余宸明的口气和状态里感到这件事并不是之前那样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可又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他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云颢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今天要是谁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一定会倒大霉。   所以他尝试着想要说些什么,跟着余宸明进了电梯,摁下对应楼层后,转头结结巴巴地:“抱歉,我......他毕竟是我的老板......他很关心你,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但可能有时候他采取的方法有些——”   余宸明有些意外John会和他说这些话,轻轻眨了眨眼,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我知道的。”他也像是安慰他哥那样拍了拍男人的胳膊,说,“我们会解决好的,别太担心。明后天还有好多活要做呢——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你放心。”   John想说他没有操心影响工作的意思,但转念又想,可能现在确实是专注工作比较好,于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余宸明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就一头扎进床里,瘫着不动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但是手机微微震动,他掀开眼皮瞟了一眼,上面显示有一条信息,只有一个字:好。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拉过被子遮住脑袋,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下楼去酒店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了John和摄影;John一看到他,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余宸明就知道,昨天云颢应该是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但他没有问,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工作。   他们拍摄MV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团队整体的氛围还是很轻松愉快,而天气也很给面子的十分晴朗——阳光,街道,美食和鲜花,这多少治愈了余宸明的心情。   他们本来只是计划拍摄一个MV,但是余宸明在踩点的时候经过一家非常别致的小酒馆,就突发灵感,说干脆把《on the stage》那首曲子的MV也拍了吧。这家小酒馆让他想起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录制旅行综艺时,也在异国类似的一个小酒吧里聚在一起,弹唱过新编写的歌曲;这本来就是孟理写下那首歌的初心。似乎是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坐在舞台上唱着关于梦想和爱情的歌。   所以mv根本不需要整得那么复杂,没有多余的情节和布景,他请了小酒馆里一个会弹吉他的打工小哥帮忙弹奏吉他,他则坐在钢琴面前,就在酒馆里记录拍摄了他们配合演奏的这一首曲子。   但毕竟是拍摄,很快就有围观的人。余宸明不远处大家举着的那些手机,心里开玩笑地想着,不会孟理要先在网上路透得知他要拍这个mv的消息吧。   但他没等到孟理来兴师问罪的电话,却又碰到了柳越。   那还是John先认出来的,说围观里有人好像是柳越和他的助理——仔细一看,果然是真的。化妆师小姐姐瞬间变得很警惕,小声说:他不会是要过来蹭mv的拍摄吧!   余宸明觉得有些夸张了,而且他们mv就要快拍完了。柳越发现自己被认出来后,就走了过来,余宸明没有被他打断,而是先和那个外国小哥很流畅地演奏完结尾部分,结束拍摄后,趁着John在和外国小哥聊报酬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走向柳越。   他甚至都听到围观里面有女粉丝尖叫了一声,应该是现场嗑到了。余宸明无奈地笑了笑,但看向柳越多时候确实心情复杂。   ......之前他们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他还记得呢,可后来却是柳越发现了那“沉香”的真相。   光从这一件事上,他还得跟柳越说声谢谢。   柳越看到他走过来,面上露出了一点紧张的微笑;两人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柳越这才开口:“我刚好经过这附近,没想到遇见你......上一次,就是在看秀时候的那件事——你当时脸色不好,我有点担心......你现在还好吗?”   余宸明笑起来,转了一圈:“我看上去不好吗?”   他今天梳了刘海,蓬松地在阳光下泛着光,穿着蓝色的长衬衫和白色打底,显得格外的小——好像哪里来的高中生,骑着单车叮叮地经过,任谁都忍不住回头想留住那一抹肥皂的清香。   柳越顿时觉得嘴里干涩,结结巴巴地说:“很好......你、你没有再纠结那件事,太好了。”   余宸明没有直接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谢谢你的关心。”还有谢谢你发现这件事,要不他可能还会蒙在鼓里更久。   柳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嗯......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商量,或许,我可以帮到你的。”他顿了顿,“毕竟我是你的队长啊。”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睛,说:“好。”   柳越脸上这才露出高兴的笑来,还上前抱了抱余宸明,然后挥手离开了。余宸明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on the stage》的旋律,舒缓又怅然......他最终没能问出嗓子里的那句话:是杨景维让你来找我的吗?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团队里。工作只剩下收尾,本来余宸明还收到了阿尼多斯的短信,再次邀请他要不要去音乐节玩,但是John已经买好了回程的机票,而他想起回去后要解决的一大堆事,只能非常惋惜地拒绝了,说下次一定,他会带着朋友来,到时候再一起去音乐节玩。   回程又是差不多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行程,本来他一上交通工具就睡着的体质,这次却没有很好的见效——他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地像是梦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但是惊醒后却全都忘记了,下飞机的时候头又晕又重,还有点鼻塞。   来接他的是王叔,王叔先把John和团队其他人送回了公司,然后才把他送回家。还没到下班时间,但天已经黑透,他把行李拉下车,和王叔挥手告别,发现家里没亮灯——他以为云颢还没回家。   但是当他拉开门,走进客厅——那扑面而来的沉香味道让他双腿一软,如果没有扶住行李箱,他就要直接跪在地上。   余宸明脑袋里嗡嗡地,困惑无比地抓着箱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你回来了。”   他抬起头,对上昏暗中一双浅灰色眼睛。 第101章   云颢抓住余宸明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   小孩似乎瘦了一点,小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有些迷茫慌张地看向他。而他把人拉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指腹摸到了颈贴与皮肤紧密贴合的边缘,这让男人浑身紧绷的状态稍微放松了一点。   云颢继续说:“不是说要谈?......来谈谈吧。”   他很少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当从电话被挂断,看到余宸明发来照片的那一刻,心头瞬间涌现出的惊恐。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也不过如此,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失败了,或者至少部分失败,并即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余宸明“啊”了一声,推开了云颢的肩膀,咬着嘴唇,浑身竖起毛的猫儿似的,大声说:“对......那些沉香,你的信息素——为什么要骗我?”   云颢在收到那张照片之后给John打电话,问了余宸明到底见了什么人,John说了两个人最值得注意:柳越和余呈韬。他们都是alpha,都有可能发现,但是云颢还是感到很困惑:他当然考虑过被发现的可能,所以那些“沉香”并不是百分百的信息素提纯,而是真的混杂了沉香......alpha会觉得难闻,但如果不仔细注意,并不会真的去怀疑他人的私人用品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甚至还让John提示过余宸明,尽量不要把沉香借给alpha使用,因为有些alpha会对沉香过敏,比如爱德华。   余宸明能接触到的alpha就那么几个。   他过于自信了——他甚至没有打算在余宸明分化成omega之后把那些“沉香”回收,因为一般的人不会对此过分议论:一个alpha给他的omega自己的信息素,这根本不算什么。   那么、云颢就能猜到了:是柳越。虽然余呈韬似乎也对两人的关系不太满意,但两人并没有太多可以使用沉香的场合。反倒是柳越在他看来和余宸明有更多工作上的往来,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杨景维的指使,刻意接近,而后却凑巧地发现了这件事......   “你知道了多少?”云颢问。   余宸明把行李留在原地,甩开云颢的手,走向距离最近的沙发。他怀疑自己有点感冒了,头晕脑胀的,先找地方坐下——但这不影响他听到云颢还居然来反问他时候冒起的怒火,他用力压着太阳穴,咬牙切齿地说:“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呢!”   云颢跟着他走到沙发边,他没坐下,而是仍然站着:“抱歉,我对你说了谎。”   余宸明一愣,眼睛不受控制地变得酸涩;混乱的情绪堵住了他昏沉的脑子,他不得不提高声音:“我不想听你说抱歉——我要听你的解释!”   云颢注意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立刻转身走到他的身前,要去碰他的脸。但余宸明偏头躲过了,云颢便跪了下来,再次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这一次,余宸明没有躲过。他因此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这事明明是云颢的错,他明明是想要发火、来兴师问罪的,但是为什么一看到男人,他就无法控制地眷恋起对方的温度......不过是一句抱歉,那是他应得的抱歉,为什么他要这么委屈、这么难受......这些日子被刻意压制下去的情绪此刻全都回来了,把他的胸口淹没,只剩下喉咙里那一口气。男人捧起他脸的大手手微凉而粗糙,他一眨眼,泪水便从对方指尖滚落——他差点就要这么溺死在如此软弱又迷茫的情感之中了。   而云颢则惊讶于触碰到的皮肤如此滚烫,小孩怎么发烧了?不,不是,这应该是......他本来为这次的“谈谈”做了很多准备,取决于他坦诚之后,余宸明如何反应。但是现在——多幸运啊,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确保自己能够得到你。”云颢沙哑、低沉地说,轻轻用指腹抹掉余宸明脸上的泪水,将刘海一并别到后头,露出那张微微发红,泪水盈盈的令人怜爱的脸。   余宸明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怒上心头地忿忿:“你骗我,就你这么骗我,你现在也没法确保自己能——”   他话没说完,就被云颢的吻堵住了声音。   男人抬起跪着的膝盖,捧着脸的手再次摸向小孩脖后的颈贴,指甲划过皮肤,撕扯起紧紧贴合的一角——那玫瑰香味即刻涌出,浓郁芬芳。男人的手随即摁得更紧、更用力,几乎要在那细瘦的脖颈上留下发红的掐痕。   余宸明则一下被冲晕了头脑,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他能呼吸到的全都是那股辛辣的沉香味道,而其中混杂了一点淡淡的甜味......他浑身热得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是发烧?不对,他以前经历过很类似的情况,似乎是——   “距离我们的登记结婚49天,”云颢在他耳边低地说,“那这就是你的情热期了——我以后会记住的。”   情热期——记忆回溯,余宸明瞬间想起上次他和云颢在酒店房间里的那一周,那种无休止的渴求,如置身烈火般地焚烧......就像他此刻一样。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本能地用胳膊去推云颢的胸膛:“不、我不要——”   但他的手臂根本提不起力气,云颢的身体就像是一块沉重的铁板,他的挣扎根本不起作用。   “不要吗?”云颢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廓,过电般地令他全身发抖,“但你......”   云颢就这样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做,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后脖颈——对、其实只要信息素就好了吧?脑袋里一团混乱的余宸明胡乱地伸手将那已经掉了一半的颈贴撕掉,低头朝云颢露出脖子,咬牙命令:“咬。”   余宸明的本意只是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情热期,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注入信息素,一切就会结束,他们还可以继续刚才被迫中断的谈话——但事实是:或许刚刚还只是他进入了状态,而现在,看见他这样动作,云颢也已经彻底被煽动。   没有哪个alpha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的omega被困在自己领域之内,垂着细弱的脖颈,展露出最脆弱的地方——是是屈服、臣服;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方才的指痕。于是云颢一把卡住对方的喉结,拉向自己的嘴边,一口咬在了那微微发红的皮肤上。   余宸明吃痛地抽了口气,男人的手掌紧扣他的喉结,让他在疼痛之中又有几分窒息的错觉——信息素被注入,他似乎感受到了几分清明,想着:这应该就是结束了吧!于是他抓住男人的胳膊,想要推开,想要获得一点新鲜的空气。可他刚刚准备离开沙发,失去了男人胳膊的支撑,整个身体却一下向外软倒。   云颢及时地抓住了他肩膀,避免了他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但余宸明却很迷茫:怎么回事,他怎么比刚才还晕?别说站起来,他甚至都无法跪直。更奇怪的是——他颤抖地摸向自己的下腹,那里已经不只是热,已经难受到他已经觉得痛了......身体——男人的手掌覆住他的腰,将他拉回怀抱。余宸明这时才终于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男人,对上那双自从他迈进这栋房子后,便未有一刻从他身上离开的浅灰色眼睛。   “你看,”云颢低沉声音如恶魔低语,“我现在得到你了。”   余宸明瞳孔骤然紧缩,立刻想要挣扎反抗,但是身体却违背意志,更多的只是将他不断向下......沉重地拉向深渊,拉向男人的怀抱。   不,不,这不对!   余宸明的理智因为残留的怒气勉强保持一丝清明着:可恶,不过是区区情热期——他愤怒地张嘴咬了云颢的手,不管自己跌倒在地毯上,努力地想要逃开,脑子里还想着:不过就是信息素影响......那他逃出信息素的影响范围不就好了!   但云颢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扯了回来。   男人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再一次地吻住了他。那个吻和往日一样柔和缓慢,却令余宸明头晕目眩,本能地攀住了对方的后背,因为被温柔对待,既慰藉,又开始缓缓松懈,步步被攻陷。还不够,再给他——不,不对,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应该——云颢握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再一次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当男人松开余宸明的胳膊时,小孩垂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却没有再逃跑,而是软绵绵地、柔顺地被男人拉向胸膛。   衣服被卷成一团扔在旁边,柔软又昂贵的地毯很快就被弄脏。气息交融,体温升高,摇晃而眩晕的模糊视线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余宸明抓紧了男人背部,用力到在上面留下了刮痕。他们如此亲密无间,沉溺于情海是多么简单容易的事——可是,第一次、在这几乎将他溺死的波浪之中,余宸明却感到他们距离如此、如此的遥远。   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云颢......不,不对,是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情热期让余宸明彻底陷入如同发烧般昏沉的境地,他没再反抗,也无法反抗,因为他需要信息素,两人在床上和浴室里度过了大部分时光,和上次一样,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少。终于,情热在第四日后逐渐消退——第五天,余宸明从昏睡中醒来,感受到清明的理智回到脑子里。   身下还是熟悉的柔软大床,阔别一周的卧室昏暗而舒适,他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声响。   云颢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余宸明怔怔地看着对方擦着头发时起伏的背肌,那上面他的指甲留下的刮痕还没有消退。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云颢,我们分开一阵吧。” 第102章   云颢转过身。   他把浴巾扔到椅子上,向床上的人走过来。小孩望着他,眼神没有躲闪,打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曾经他觉得那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莽撞而无所畏惧,但现在,小孩却仍然这样望着他。   唯一不同的是,那眼底透出几分难过,稍显暗淡。   “为什么?”他走过来,在床边跪下来,抓住他的手,“如果你还在生气,我们可以继续谈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余宸明看着眼前的男人,前半句话还在听,后半句话他完全被视觉夺走了注意力:发丝上的水珠从那浅色的瞳孔旁滑落,浴袍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哪怕余宸明现在确实心情复杂,可眼睛仍然不受控制地往下滚了一圈,然后咽了下口水。   Holy shit!这法子肤浅,但着实好用.......云颢真是了解他。   但他也同样了解云颢,就像是他知道这该死性感的胸肌上到底有多少道疤痕一样——余宸明决定要暂时离开,但却不能选择今隐瞒,假意逢迎,然后一等男人离开后就偷偷逃跑的方式。因为他会被抓回来,再糟糕点,他可能会被直接关起来。   现在不到五米距离的抽屉里可就放着一副脚铐呢。   他们睡了那么多次,他了解的又不止是这张脸和这具身体:这是小说里的反派,搞掉杨家产业的竞争对手,先后执掌两个庞大公司的男人——云颢为了实现目的能不择手段。   所以隐瞒根本毫无意义,他想要离开,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如实坦诚,然后......如果男人对他的感情多少是真的......余宸明说:“你骗我,让我使用你的信息素,是想要让我分化成omega。对吗?”   “是。”云颢承认,同时也为小孩选择直白坦诚而微微惊讶——他没有辩解,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当我知道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而且你的数值也远超一般beta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这么做。我说了,因为我想要留住你,得到你——”   所以,云颢不会放余宸明离开。   他没有宣之于口,但余宸明已经隐约明白。   说真的,余宸明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男人是控制欲强的大反派了,可之前......而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他攥紧了被子,猛地吸了下鼻子,“因为,因为我好害怕。”云颢愣住了。   余宸明闭上眼,提高声音,因此里头夹杂的颤抖清晰可闻:“你做了这样的事,让我分不清——我分不清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这该死的信息素!”   这三天——他们情热期的这三天,他越是沉溺,越是感到恐惧。曾经他以为这是两情相悦,情到深处的吸引,可现在,就算是男人这样跪在他面前,水珠滑过赤裸的胸膛,他脑袋里都会难以控制地冒出念头:这到底有多少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云颢确实是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什么叫“用这种方法”是为了“得到他”:没有被标记的omega能够逃脱alpha的掌控。他不知道——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第二性别、信息素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什么omega,什么alpha,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都是附加的标签和定义。他想当然地以为,如果两个人确实是真心相爱,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就像是小说里的两位男主都是alpha一样————妈的,好像就连小说里写的双A恋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所以,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情爱之中的身体反应本来应该是情到深处难以自禁,可现在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就算他不愿意、想要反抗逃脱,身体也依然会不受控制地沦陷,他的理智在燃烧的情欲面前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那,如果他对云颢的感情是假的呢?他本来很坚信不疑的东西已经产生了裂缝......如果云颢对他的感情也是假的呢?   余宸明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恐惧无助,他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在张口之前,眼泪就已经又流了出来——情热期没有完全结束,信息素仍然在持续影响他,但他并不知道,只觉得又恼又怒:他一点也不想在云颢的眼前再哭了,立刻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遮住自己的脸与难堪。   但云颢没有松开,反而把他的手抓紧了。   他就知道会把小孩吓到,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隐瞒,没有办法再隐瞒,所以尽量坦诚就是能弥补的手段。可他没有料到余宸明似乎比他想得要更多......云颢用自己的手帮余宸明擦掉眼泪,说:“是我的错。”   .......其实,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小孩的害怕。退一万步,就算余宸明不喜欢他,不爱他,他也会把对方留下——他不就是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用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标记,来确保万无一失地把余宸明留在他身边的吗?   这本来是没什么分别的。   但是——他垂眼看着哭得花脸的小孩,胸口却轻微地感受到了闷痛。   “别哭了,嗯?”云颢无奈地,再次捧起余宸明的脸,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那你准备要去哪儿?”   余宸明愣了愣,没想到胜利来得这么快,迟疑地回答:“......去孟理,或者去我哥......余呈韬那里,他还给了我钥匙.....”   云颢拧起眉头,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就要反悔了,但在长得令余宸明开始紧张的沉默之后,他最终说:“......明天,我开车送你到孟理那里。”   他当然可以选择拒绝,真的把余宸明关起来——但那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难以挽回。所以云颢让步了,比起让小孩真的讨厌自己,挣扎着要逃跑,还不如让他留在自己视线确保范围内。   余呈韬毕竟是个alpha,云颢还没有宽宏大量到容忍余宸明独自在一个alpha家里住下;孟理则是个beta,也是他公司签下的艺人,行程更好把控。   云颢的话一出口,余宸明便松了口气。   他慢慢地放松下来,同时感到了深重的疲惫与困意。他将视线从云颢身上收回,闭着眼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这次回到家之后,他直接进入了情热期,在床上度过了四天,也和外头失联了四天——想必有一大堆工作被拖了进度,留言和电话只会多不会少。但是余宸明现在没有一点去看去处理的意思,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这么柔软的床,睡了今天就没有了啊。   不能细想,越想越委屈;曾经他从原身租的小房子里搬过来的时候,该扔就扔,可没有这么多情绪,但是现在——这里处处他留下的痕迹,他的家......余宸明再吸了一下鼻子,觉得声太响,又闷闷地往后退了点,翻了个身,背向床边的男人。   男人望着小孩不高兴的背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就不理人了,多点笑脸都不愿意给.......要知道,这天底下能让云颢让步的人,可能就只有这眼前一个了。   不过云颢倒是没有不高兴,毕竟这是他自己惯出来的。越是娇惯,越是闹脾气,越是患得患失,便越发清晰地说明余宸明对他的在乎。   他上了床,伸手从背后抱住余宸明——余宸明还没睡着,脑袋昏沉沉的,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但云颢只是再收紧了手臂,低头吻了吻小孩的耳朵。   “我爱你。”男人声音低沉,一如当初把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将欺骗的话说得像是婚礼上至死不渝的誓言,“你知道我能有很多方法能够证明......你是这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我爱你。”   男人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他会用最优的、最合适的方法来获取自己想要的。   余宸明好半天都没说话,好像睡着了,直到他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吸了鼻子,勉强制止鼻涕混着眼泪流在枕头上;有那么一刻,他都开始讨厌云颢了,当然,更讨厌的是他自己,一边心痛,还要一边心动。   云颢勾起嘴角,他没再说话,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空气里混杂着沉香与玫瑰的香气,余宸明缩在男人的怀抱里,终于慢慢睡着了。 第103章   第二天一早,余宸明就爬起来收拾行李。他要带走的不多,也就是几件外衣内衣和鞋子,拉着小行李箱经过客厅的时候,迟疑片刻,还是把扔在沙发上、原来他很喜欢的那个毛绒鲨鱼给带上了。   鲨鱼夹在行李箱的上头,被扶手卡着长大了嘴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余宸明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恼火:啊,当初是谁把它买回家的?想要把这个没良心的扔回去,但是已经走到玄关了,实在不想要又回去,好像显得他很留念一样,就只好咬着牙带走了。   上车后他给孟理发信息,有点怕对方还没醒——好在孟理秒回,十有八九又是通宵写曲了。云颢打着方向盘转进一个幽静的中高档小区;孟理原来也是在外租房子的,进梦端没多久之后在这里买了房,余宸明还一次都没来过。   车停在楼下,余宸明把手放在车门上,想了想,还是回头说:“要记得好好吃饭。”   云颢望着他,刚要开口回答什么,就被余宸明截断:“不许说什么吃除你以外做的菜都没有味道——你的病明明好很多了。”   云颢便笑了起来;清晨的阳光勾勒出男人落拓的轮廓,又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微凉的风,轻轻撩动发丝。可惜,这么好看的东西,余宸明现在都不敢多看,一咬牙就推开车门下车,低着头从后车厢拉出小行李箱。   云颢也下了车,要帮手,却被余宸明躲过,便站在车旁看着他。   “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要和你说话了。”余宸明闷闷地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那么久,”云颢回答,“在你下一次情热期来之前。”   这句话听起来又像是个威胁了。余宸明气得瞪他,差点立刻要打破自己刚说的话开口骂人,好在这时候孟理顶着个鸡冠头出来接他了,深重的黑眼圈下戴着口罩,还不住地呵欠。   孟理一见余宸明还拖着个行李箱,很惊讶,第一反应是这人忘记带家门钥匙了?然后第二眼看到道上停着的车,车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余宸明见着他就像见着了救星,立马登登登跑过来,拉着他往电梯走,孟理迷茫地问:“啊?你干嘛带行李箱——怎么了?那是送你来的人吗?”   电梯门在他俩面前关上,远远见那个男人仍然站在车的旁边,看着这边:只不过,他没有看孟理,从始至终,视线都只落在余宸明身上。   孟理一个冷战,猛地清醒过来;他知道那男人是谁了——明明就在一个公司,他却一次都没见过那男人的正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梦端的老板,也就是余宸明的结婚对象。   电梯到了楼层,余宸明拖着行李走出去,回头看孟理。孟理掏出钥匙开门,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和你老板,吵架了?”   余宸明小脸惨白惨白的,像是被丢掉了的小狗狗,垂头丧气地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孟理当即很不符合酷哥性格地骂了一句脏话;余宸明看他熬夜青白的脸显得特别不高兴,做错事了一样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他知道这么忽然拖着行李上门来麻烦人家挺不好的,或许他还是应该去他哥那儿,于是小声说:“是不是打扰你了?因为没有什么地方能去,能不能让我先住两天,之后我再想办法......”   孟理赶紧伸手把他行李箱提进房间,推着他进去:“瞎说什么!住,住多久都可以——”   单身男青年的房间勉强能说得上干净,但是无法强求整洁,客厅到处都是碟片,纸张和书,吉他和电子琴被丢在一旁,孟理还给自己搞了个隔音工作室,就在自己的卧室旁边,里头也都是电脑,碟片,麦克风和乐器。走廊尽头有个靠墙边放了一圈衣服鞋子的、看起来像是衣帽间的客房,靠窗的那面空落落地摆着一个床垫——孟理看自己的狗窝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才惊觉有点太简陋了,于是立刻挽回说:“你睡我卧室吧,我去睡沙发。”   但余宸明倒没觉得有什么,之前在外头租房的地方差不多也是一个床垫了事,摆手说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孟理还要坚持,但被余宸明用“我老板估计不想让我睡别人的床”的话堵了回去。他去拿了一套洗过的床单被褥枕头给余宸明铺上,想着家里还缺什么日用品,赶紧要下单买点——但问余宸明,发现余宸明能带的都带了。   他看小孩蹲在打开的行李箱面前,行李箱不大,衣服鞋没带多少,倒是带了一个巨大的毛绒鲨鱼,被丢在床垫上翻着肚皮,可怜兮兮、像是被赶出家门一样。   孟理一堆话堵在嗓子里,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想当初听说余宸明找了金主的时候,他就总觉得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事儿,但俩人平常甜蜜地好了挺久,都特么结婚扯证了——可现在却又忽然闹矛盾。余宸明是什么好脾气,孟理又不是不知道,这都拖着行李离家出走了,闹得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孟理想着事儿想得两道眉毛都打架了,就听到蹲在行李箱面前的余宸明忽然吸了下鼻子,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他瞬间一激灵,谨慎地走过去,侧头一看,果然是哭了。   ——余宸明本来是真的在收拾东西,最多也只是在心酸自己似乎没什么行李,但正往外掏睡衣,就看见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掌心。   一枚戒指,他们的婚戒。   余宸明没有印象把这东西放进行李箱;和云颢会每天戴婚戒的习惯不一样,他不戴,一般就放在床头柜里头,所以这一定是云颢趁他不注意放进去的......他一下就想起他们当时去挑戒指的天,那也是他第一次确定,原来这个男人是小说里的反派的日子。当时他心里不是不没有纠结,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云颢,所以快刀斩乱麻地应下了这枚戒指......他做了错的决定吗?但他都能回忆起那一刻自己百般陈杂的苦涩心情,如此真实......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家。可是现在,他却要离开——余宸明抓着那枚戒指,又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把戒指套在手指上的时候,模模糊糊地说出“我爱你”其实并不难,可是他现在好像真的察觉到这份情感——哪怕是假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沉重,不知不觉地占据了他的心,压得他的胸口喘不过气来:难道这也是那男人所计划、所预想好的一部分吗?   他已经分不清了,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此刻终于离开了云颢的身边,余宸明终于放松下来,却难以自抑地崩溃了。   孟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余宸明哭,吓得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安慰的话笨拙地全都堵在嗓子里了,不得不把小孩抱住,拍着他的后背,给一些支撑。   孟理看着心疼极了,毕竟是前团队友,相处了这么久,觉得小孩这么些年来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还刚刚分化成了omega,放在外面哪家不是得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到底为啥得受这种罪——于是情绪很快就从难受变成了愤怒:妈的,管他是不是老板,下次见到了,他一定要上去给一拳头。   余宸明哭了几分钟,终于慢慢地停住了。孟理拍着他的后背,小声问:“......要不要喝点水?”   余宸明点了点头,孟理就准备站起来去厨房拿杯水,但没想到余宸明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跟在他后面,跟缺乏安全感的小狗似的亦步亦趋——孟理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对方;余宸明擦了擦眼泪,说:“......还有点饿了。”   孟理一愣,一看时间,居然都十点多了,早上什么都没吃,他自己也是饥肠辘辘,赶紧掏手机出来:“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点外卖。”   余宸明想吃垃圾食品,孟理就下单点了炸鸡汉堡。但余宸明还是想看看厨房,如果要住得久,也不能天天吃外卖,他可以做饭。   打开冰箱,看到里头除了酒和饮料外几乎啥都没有,便让孟理也下单一些生鲜,孟理很惊讶:你还会做饭?   余宸明刚想说,是啊在家都是他做饭——但话到嘴边,又噎住了,因为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云颢。   孟理一看他脸色变了就知道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下午还要不要去上班,小孩这两天一直都没来过,他听柠柠说积压了好多事。这方面他俩的观念倒是非常一致,投入工作能忘记不少事——但余宸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能很好地在其他人面前隐藏起情绪。   再说,去上班不也是要回公司,回公司就很可能会见到云颢。   ......做什么都躲不开啊。余宸明深深叹了口气,又用手揉了揉眼眶,说:“我没事的。哭了以后情绪发泄出去了......没啥事的。”   孟理心想看你哭的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没啥事。他从厨房冰箱后面摸出矿泉水递给余宸明,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想和我说说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自家门铃响了。他惊讶地去开门,还想下单外卖这么快的吗,然后就震惊地愣住了。   门外可不是外卖员,而是John。 第104章   John带来了午餐,不是垃圾食品,而是熬得软烂的鱼丝粥,清淡又营养。他身后还跟着王叔和其他几个高大男人,进来后吭哧吭哧地在里头客房里架起了一个新床,把原来那个床垫直接扔了出去。然后王叔还提了两大袋子,递给了站在厨房里的余宸明。   余宸明一脸麻木地打开一看:蔬菜,肉,鱼,还有不少速冻饺子、蔬菜丁、烧鸡、冷冻披萨汉堡肉之类的半成品。   孟理看着这一切,脑袋当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看向余宸明。   余宸明则看向John,问:“......他没有在我手机里装监听吧?”   余宸明的声音是哑的,眼眶红红,毕竟几分钟前还哭得崩溃,脸上泪痕都没擦干净。John看着他这样,忍不住声音都放轻了一点:“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余宸明想要发火:那控制狂是表示就算“不要和你说话”以外,有的是方法来“关心”他是吗?对,监听对那混蛋来说确实有点太掉价了,他不需要监听也能知道他需要一张睡觉的床,还有那临走多余讲一句做饭的习惯。哈,即便在吵架,但他仍然如此关心惦记他的生活......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大老板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随口吩咐罢了!   他想骂的话一堆,怒气顶在喉咙里,可刚一开口,就无力地飘散了。发火太费力气了,而且和John骂又有什么用呢?他摇摇晃晃地,机械性地弯腰把袋子里的食物装到冰箱里去。   孟理赶紧过来帮忙,同时狠狠瞪了一眼John,眼光里充满了指责。   虽然只是接受了老板指令办事,但John全都沉默地受下了。前两日云颢给他发短信说这两天把余宸明的工作推了的时候,他还期望两人已经谈好了解决矛盾:谁能想到时装周去一圈回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余宸明那时候表现得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很大的事——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小孩之前十有八九只是故作平静。   但从某种程度上,他又能理解余宸明的行为。因为云颢就是这样的人——小孩恐怕远比自己清楚,所以现在才会......他也走过去想帮忙,但是被余宸明避开了。余宸明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个卷心菜,说:“你回去告诉他,下次再干这种事,我就搬到我哥家里去。”   John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床装好了,王叔就带着那些帮忙的人走了,孟理去房间里看了一眼:好家伙,这新床看起来比他主卧里的舒服多了。   John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说这两天不用操心工作行程安排那些,等休息好了,再和他联系。   余宸明坐在餐桌上喝粥,连头没抬。   John走了,孟理回到餐厅坐下,这时候也不好再问余宸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怕一会儿小孩又哭了。但是沉默的气氛又如此令人难以忍受。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到安全的话题:说是给《龙于九天》全剧编曲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问他要不要听听。   这果然吸引了余宸明的注意力,抬起头问,这是不是违反了保密协议。孟理摇摇头,没事儿,你这不也是剧里的演员,我只是有点创作瓶颈,想听听你的意见。   汉堡的外卖也送到了,两人干脆就拿着外卖进了那个隔音的工作室听样曲去了。余宸明听了一遍,发现孟理写那种大气恢弘的曲风也很有自己的特色,毕竟这次孟理可以说是为自己喜欢的小说写曲,有着厨力加成,抓着他说写块曲子的时候他是想着哪个哪个情节,编那首曲子的时候想着什么什么画面......余宸明可是经历了现场拍摄的,虽然还没看到成片是什么样,但也能分享不少当时拍摄的事情。   他们聊着,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刚刚知道《龙于九天》剧组,分别准备着要去面试,所以在一起聊着小说剧情,探讨人物剧情,轻松愉快的聊天里又充满着对未来的热忱期待......孟理选的这个话题确实很对,余宸明重新露出了笑容,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烦心事。孟理也在对方分享之后来了灵感,立刻记录写了好长一段......回头再叫余宸明没声,才发现小孩已经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孟理没打扰,写完了这段,他也觉得困了起来——他这工作室里没声的时候特别安静,很适合睡觉,所以他也在地毯上倒头睡了一会儿。昨晚熬了个通宵,早上又忽然发生了很多事,他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天都黑了。   他摸手机一看,也就三点,外头天那么黑,似乎是下雨了。窗台还晾着衣服,他爬起来收,然后看到余宸明还在睡着,在沙发上缩成一小团,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   果然是下雨了,哗啦啦一片水雾。孟理收完衣服回来,拿了一条被子,正准备给余宸明盖上,凑近了才发现,小孩的脸好像有点红,呼吸也有点烫;他心里一惊,赶紧把人摇醒,担忧地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余宸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量了一下体温,确实有点低烧。但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已经习惯这种三天两头一烧了......可能是情热期的余潮吧。孟理家里没有退烧药,赶紧下单要买,但余宸明摆了摆手说不用,让他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他回了客房新装好的房间里继续睡。孟理不放心,还是买了药,把人弄醒了一次,吃药喝水,余宸明让做什么做什么,吃完药喝完水就继续睡了——晚上八九点孟理来房间再看,人没有醒,半夜再来看,还是没有醒。   第二天早上孟理一睁眼就去看余宸明的情况——这回醒了,烧也退了,正躺在床上抱着鲨鱼看手机。两人又是外卖解决了早餐,余宸明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打呵欠。   孟理很快就发现,这小孩太好养了点,真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醒了的时候有精神的话会给他做点吃的;三明治、三文鱼焖饭,炒时蔬,煎五花肉......比他以前吃的几家外卖店都好——除此之外,就安静得像是家里没有这个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发烧感冒没好完全,还是心里有事影响了身体,他总觉得余宸明没有之前那么精神活泼了。他还在餐桌上旁敲侧击地问,要不去医院看看?余宸明断然拒绝:他要是前脚进医院,后脚云颢就会知道,说不准拿着借口让他回家。再说了,他平时在家就是这个样的啊,没有往外面拍的摄像头,该安静的时候那他还是很安静的。   余宸明就这么在孟理家颓废地窝了一个星期。除了被孟理叨叨着实在太不健康,晚上拉着余宸明下楼丢垃圾,去附近的便利店逛了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不过活动也仅限于此了,奇怪,明明没怎么动,还没少吃外卖,但还是没能把人养胖一点——孟理觉得余宸明最近似乎瘦得有点太多了,他看人总觉得不精神,可能也因为和余宸明太瘦有关。   虽然正主在家里颓废地窝着,但工作室对外营业仍然是一片欣欣向荣,把去时装周的日常花絮剪了剪放出来,又轻松地上了两个热搜。之前余宸明看秀红毯造型刚出来的时候,好评声一片,已经杀死了大部分同期艺人,而这次的日常花絮基本就是工作室一起吃吃吃,吃零食,街边小店,网红店和高级饭店,把小孩吃东西的时候拍得眼睛圆溜溜的、仓鼠似的可爱,又迅速吸了一大堆粉,还有不少人建议工作室哪天开一场吃播。   孟理点开看,看完了又点了宵夜,扬声问沙发上正在无聊看肥皂剧的余宸明:“怎么吃这么多也没见长点肉?”   电视上的女演员忽然抬手给了对面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余宸明被吓得往后一仰,慢半拍地回答:“......行程很忙的,我们几个人回来都没胖啊。”   孟理又去热搜里巡逻了一番,结果一下就看到了当时在秀场附近拍到的余宸明和柳越一起行动的路透。他忍不住皱眉,问:“柳越还去找你了?”   余宸明叹了口气。是啊,而且这两天回来后还给发信息,问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呢。   身体不舒服,而且也太不见,所以余宸明婉言拒绝了,但柳越似乎没有就此放弃,还是时不时就会发条信息过来——之前也没见对方这么热切啊,难不成真的是要放弃杨景维,转而抱他的大腿了?   余宸明不愿细想,他这两天啥都不想想,脑袋空空,完全是一副放假在家放逐自我的模样。   不过,不想见柳越,但是可以见见亲哥——余呈韬刚从国外回来了,作为那“沉香”的知情者,也发信息来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和云颢谈谈。余宸明对着手机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如实地说,没谈好,吵架了,搬出来在朋友家住呢。余呈韬立马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还好当时孟理在他的工作室里干活,余宸明口干舌燥地劝了好久,才勉强止住对方要过来接他又要打电话去质问云颢的冲动。   余呈韬也说要见面吃个饭,余宸明怕他待会儿真的要去联系云颢,所以答应了下来;打电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余呈韬确实关心到都有些着急了。而且,在孟理这儿窝了太久,差不多也该去工作了,他打算明天晚上去和亲哥吃顿饭,后天就回去上工。不过他不太想联系John,所以偏了偏头,准备和孟理说,让他直接和柠柠说一声——但孟理盯着手机,表情凝固了,让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孟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把一条两分钟前刚上的热搜点开给他看,最热微博来自娱乐圈知名的一个狗仔,连发了三张模糊的照片:两个模糊的男人从一家便利店出来,其中一个还回头帮对方拿手里的塑料袋。狗仔还用箭头标注了这是谁:前面的是孟理,后面的是余宸明。   这是他们前天晚上散步去便利店的时候——余宸明万万没想到他们被偷拍了。 第105章   余呈韬这次选的吃饭地点是一家私房菜,之前还是客户来带他吃过,除了贵以外没有别的缺点。他先到,点了菜,过了会儿,余宸明也全副武装地进来了;帽子口罩墨镜全都戴上了,身后还拖了一个小行李箱,背后背了一个大背包。   余呈韬看着他的这些装备先是一愣,就看见自己弟弟摘了墨镜,可怜兮兮、开门见山地问:“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余呈韬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还没空打开微博通过关注的八百个余宸明的粉丝号来实时追踪他弟弟的最新新闻,因而还不知道#余宸明孟理#深夜便利店等好几个热搜已经在榜上挂了一天多都没下去了。余宸明今个儿出门都得让John开个低调的小面包车接出去——好在孟理那小区保安保密做得很好,他家地址没有暴露,但是出来的路上,余宸明就看见好几个疑似狗仔过来蹲守碰运气的。   孟理家是不能呆了,所以他就来投奔余呈韬了。   余宸明这时候可管不上云颢那边有没有意见——除了孟理,他能选择的也就只有余呈韬了。他总不能住到柠柠家去吧?   余呈韬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立刻说好啊好啊,很高兴地接了行李过来,一拿到手,就觉得好轻;再看背包,里头啥都没装,只装了一个被对折的鲨鱼毛绒。   余呈韬有一瞬恍惚,这......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啊。   私房菜味道很好,但余宸明仍然吃得很少,他觉得主要是因为余呈韬背包一放,就开始唠唠叨叨地盘问他,怎么出来住了,和云总谈得如何如何——对余呈韬,他没有太多隐瞒,除了自己情热期和云颢在床上干了三天这没说以外,其他的能说的都说了。而余呈韬听到云颢承认,就骂恬不知耻;听到云颢告白,就骂脸皮厚;听到云颢离开时还说不确定能等那么久,就直接拍桌子,说别回去了,离婚得了。   余宸明被他这句“离婚”惊得差点一口饭噎在嗓子里。他亲哥可真敢说啊!   余呈韬说完才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找补,说唉一时气话上头——但余宸明已经充分理解他有多不喜欢云颢了,看来之前确实没少被云颢威胁......至于离婚什么的,余宸明现在还没空想那么远,而且他也很清楚云颢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户口本给出去了,但要回来了可就难了,就是这个道理。   但余呈韬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之后,我问了问医院里认识的人,如果你想把标记洗掉,可以找个靠谱一点的医生......”   余宸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摸向颈后那一块贴住的地方:“......标记可以洗掉吗?”   余呈韬更为惊讶,没想到小孩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了解过这件事:“当然了。”   忠贞不渝的爱情在现实中终究是少数,并不是每一对被绑定的alpha和omega都会接受这样一生一世的关系的,其实有不少那种受到对方信息素吸引,一时上头完成标记,可日后相处却让情感慢慢变淡的情况;婚姻终究不是一时的激情。只不过,洗标记的手术价钱极其高昂,而且双方都要先体检,评估,因为出现副作用的可能性要比一般手术高得多。   余宸明听到说要两个人一起体检,立刻就掐灭了这样的心思。还是那句话,云颢是不会同意的。   他俩吃完饭,余宸明重新把口罩帽子墨镜戴上,做贼一般地低着头,跟余呈韬出了餐厅。余呈韬的车就停在门外,他刚准备把小孩的行李箱提上车,就看到余宸明似乎是有些无语地望着旁边一辆车——车旁站了一个看着很眼熟的家伙,好像是梦端的秘书。   “你怎么没走?”余宸明无奈地看着John,“我都说了不用等我吧,我去我哥家避避风头。”   John尴尬地笑了笑:“是C总......”   余宸明呵呵冷笑,就差没有一个大白眼翻过去:“我去住我哥家,他管得着吗?”   这话说得当然没错,John开口前就知道余宸明会不高兴,可云颢同样也因为这事儿不高兴得很——这两天公司高层可谓是糟了不少罪,任谁去顶楼办公室呆一会儿,都能看出老板心情很差,晚上也不怎么回家了,就睡在办公室里。而昨天余宸明和孟理被狗仔一起夜晚被拍到的事情一被抖出,云颢又是无言地发了火,让他把工作室里头的人再筛一遍。   孟理也是前偶像,最近话题度不少,狗仔当然有蹲他的可能性,这事儿有很大可能确实是巧合——但云颢这儿可不相信什么巧合,孟理谈女朋友的事儿狗仔没能发现,为什么余宸明前脚刚搬过去住一会儿,后脚就被拍了?   余宸明好久没回去,不知道工作室最近也是一片哀鸿遍野,人心惶惶。仔细看,John眼下的两道乌青可不浅。余宸明开口把人怼了后,又有点后悔,压了压帽檐,还是说:“这是我亲哥,去住几天能有什么事儿?你回去吧,明天过来接我就行......我休息完了,明个就去上班。”   John点点头,暗地里松了口气,他知道没理由拦住小孩走,但回去也不好面对老板,好在现在至少有这么一件事能回去交差。   余宸明和John摆了摆手,然后上了余呈韬的奔驰。开回家的路上,他有些困,但是还强忍着困意掏出手机看了看网上实时热搜,和孟理的话题还没下去——嗑的嗑死,骂的骂死,居然还有不少人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起娱乐圈有多少BO恋,被涌进来的唯粉骂了后十分激愤,居然又长篇大论地扯到第二性别平权的事儿上了。   余宸明忍不住叹气,人倒霉的时候所有的坏事都会找上门来。他倒是不在意自己被说,就是连累了孟理,要是之后他住的地址暴露了,恐怕还得搬家——余宸明把行李从孟理家门口提出来的时候还说,这是工伤,回头找梦端报销。   孟理哭笑不得,说这也不必。然后又很忧虑小孩说要去住亲哥家——你居然还有个哥哥?你们家人不......不跟都死了一样吗?   余宸明回答:刚认回来的,还活着。   这会儿孟理还发短信过来问,亲哥接到了吗?实在不行就去住酒店。   余宸明给他回信息:在车上了,没事儿,到了地方给你拍视频。   刚摁下发送,手机又震了两下;云颢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余宸明没想看,但无奈手机有横幅提醒的功能,在屏幕顶端跳了出来:一条写着,“我不会离婚”,另一条写着,“手术也不现实”。   余宸明差点给气笑了。这混蛋是不是真的给他在手机里装窃听了啊?   他立马抬头和余呈韬说:“哥,我想换个新手机。”   余呈韬:“啊?哦......好啊,你想要什么手机,明天就给你买到。”   余宸明要和自己现在手机型号一样的,巧了,余呈韬正好家里有一部别人送的,还没拆封的同型号手机,回家就可以拿到。   车开到市中心一个僻静的小区,坐着电梯直达顶楼。相比起孟理,余呈韬的单身公寓着实很有上层金融精英那种刻板印象,大平层,因为固定请阿姨来打扫,显得干净整洁,但又有点缺少人气。客房的家具全套的,但感觉几乎没有用过,连床上四件套都是余呈韬从衣柜里拆出一套新的,现洗现烘干,然后才给他铺上。   余宸明给孟理拍小视频发信息,说:感觉和住酒店也差不多。   唯一余宸明觉得意外的是,余呈韬会做饭,厨房大概是唯一还比较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冰箱里满满都是新鲜食物和没吃完的剩菜。早上迷迷糊糊醒来,他闻到厨房飘来的烤培根香味,被味儿勾出来后,立刻就能吃到新用黄油烤出来的热乎乎面包片。   余宸明别提有多感动了。毕竟以往都是他给别人做饭的份,还没享受过别人给他做饭的待遇呢。   他吃了一点炒蛋和培根,咬了半块面包,喝着热乎乎的红茶,心里那是相当的满足。余呈韬看他吃,然后说:“......你现在挺瘦的了,不用控制饮食吧?”然后又往他盘子塞了点鸡蛋和面包,叫他全给吃了。   余宸明肚子里塞满了他哥拳拳兄长之爱,圆溜溜地上班去了。   一去公司就发现工作室见着他和见着了救星似的,两眼泪汪汪,抓着他的手说:小老板你总算回来了!这两天加班处理热搜,然后还要忍受上头的施压,简直喘不过气来。看见新鲜小老板,虽然活没少,但至少有了主心骨,有了心理安慰:呜呜,瘦了,可爱,吸口。   余宸明随手接过旁边递来的兔耳朵发箍,戴上了,然后开始看柠柠拿过来的行程安排:今天下午一个采访,后天有一个音乐节行程,下周则是之前在时装周拍照的合作杂志的时尚晚会邀请,然后就是之前谈的那个恋综要开拍了。他之前看了恋综的企划书,发现主持人其实也没少和嘉宾双方互动,于是有些犹豫,就他现在这个话题量,再去参加恋综,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但现在,他立刻和柠柠说:“上午就把合同签了吧。”   恋综多好啊,他记得邀请了差不多圈内外七八个alpha呢。余宸明摸着嘴唇,在心里乐呵呵:能把云颢气死最好。 第106章   恋综制作方收到联系后高兴得不行——余宸明要来,再加上其他邀请嘉宾,别管到时候内容拍得如何,收视率反正肯定是有了。于是上午他们就非常迅速地把合同签了。   合同签完,余宸明和工作室的同事们说:“走,中午我请你们去外面吃饭。”   有时候越压热搜反而越把谣言做实,黑子们跳得越欢。签恋综合同的时候,对方对接人还玩笑道,说孟理先生不一起来参加看看吗?掏手机看,前天晚上的热搜换了八百个词条,还在那儿挂着,点进去的评论已经逐渐从“嗑到了”转变成了讨论娱乐圈私生活混乱明星大盘点。   ——嘿,他们也就晚上去了个便利店,到底哪里道德败坏了?   余宸明叹了口气,把孟理拉过来,就着后头工作室录音室的背景拍了张合照——孟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登陆微博大号,直接把照片发了出去,并配文:中午一起去吃饭(笑脸)。   然后他们中午就真的一起去吃饭了。   没有选之前他们经常会去的那家公司附近保密性很好的餐厅,反而让这两天熬夜公关最辛苦的几个人选了最近开业很火的一家网红餐厅,吃什么不太重要,看着都不错,不过这家店好就好在有地下停车场,至少进取出来不会被堵。   孟理看着他这一番操作猛如虎,硬生生往外又递了好几个热搜,忍不住开始猜测小孩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太大,被刺激得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但打工人哪有不癫,小老板说得好,小老板说了算!一群人到了点嘻嘻哈哈地开车去吃饭。虽然工作日中午人流量少,但他们一行人也很快就被认了出来——他们在二楼吃到一半,就听见楼下粉丝们聚集的吵闹。孟理给余宸明递了一个“好家伙,现在你看怎么办”的眼神,而余宸明哼哼:“怎么,不做偶像了就忘记要服务粉丝了?”   孟理抓着旁边柠柠的手伸起来晃了晃,表达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服务——正喝饮料的柠柠猝不及防,差点一口全都喷出来。大家立刻就“噫噫哦哦啊啊”地起哄,余宸明也捧着胸口,一副被狠狠伤害到的表情:可恶,之前他还说自己不用吃爱情这份酸,现在这不还是回旋镖打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余宸明就自己一个人去服务粉丝了——餐厅的二楼有一个玻璃小阳台,他拉开阳台门出来,冲下面粉丝摆了摆手。下面那嗷嗷叫的,孟理真怕有狂热粉丝能顺着杆儿爬上来要拍照签名,于是过会儿就站在门边喊行了快回来吧,下午还有活呢。   但这一招确实有效,几个小时后,原来的黑词条就已经塞满了微博上的自拍合照和餐厅照片,还外带了几个#外出吃饭生活感#偶遇明星的互动话题。一方面都在感慨余宸明现在这么火,还大剌剌地外出去网红餐厅吃饭的松弛感,另一方面,网友也能看出是余宸明对之前网络乱七八糟热搜的回击:明星当然也有好友同事,平时就是会一起行动,去逛街吃饭的。   不过这事儿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作用:“柳暗花明”的cp热度暂时被“明理是非”反超了:都是前队友,孟理身上还叠着“现同事”“你作曲我唱歌”“喜提正主微博发合照”等等buff,比偶尔来点争议话题的柳越看上去好嗑一些。   工作室对这样的趋势自然是喜闻乐见,就连柠柠都经常去超话品鉴一番美味产出(孟理:“认真的吗,嗑你男友和你小老板的cp?”),拍拍大腿发出赞叹,还得忍住自己爆料的冲动:因为有些现实比cp粉脑得还要好嗑啊!比如孟理写歌的时候是真的会想着余宸明怎么唱,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写一些看上去有点软呼呼的可爱歌词......余宸明对此的反应是:阅了,看来兄弟情是真的,爱情才是假的。还当场在录音室里转着椅子唱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   投入工作确实是忘记自己那点还根本没解决的情感困境的好方法。余宸明再次进入了忙碌的营业期,接受采访,跑音乐节舞台,参加晚宴红毯。   几日后,著名国内外时尚杂志的周年庆晚宴,余宸明和孟理一起入场的,碰到了挺多老熟人,包括施宇徳和温婳、还有稍后出现的周啸林,主持人都戏称说是《龙于九天》剧组首发路演。   余宸明站在旁边给施宇徳他们介绍了孟理,说这是咱电视剧的编曲,施宇徳也有耳闻,温婳更是热情,展示了一下她之前买的电子专辑数量,说好听她平时也在听!然后和余宸明走下台的时候,还小声轻笑地说明理我也在嗑哦。   余宸明很不忍心告诉这个嗑得快乐的小女孩,人酷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过,当晚这晚宴除了《龙于九天》剧组之外,还有一个引人关注的点,就是前男团RELOAD的重聚:余宸明和孟理这是两个,此外,柳越也受邀前来。   想曾经RELOAD也是顶流,五个人里,陈春生只能说凉凉地有点看live house的粉丝,邓捷甚至直接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了——来出席晚宴的这三位是如今还在活动的,但孟理其实已经不能算偶像了,已转型去做幕后,严格来说,也只剩下两位混出头来:柳越和余宸明。   柳越是和周啸林一起来的,走红毯的时候他们和余宸明也不挨着,所以没有任何交流,等入场之后,余宸明这边也一直和施宇徳他们在一起说话。余宸明知道这俩人在邀请名单上,但没想到这俩人会一起来——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拍《世界角落》的时候,周啸林用柳越的绯闻来堵他那件离谱的事儿。怎么,这两人还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关系变好吗?   但柳越其实没有和周啸林说几句话,两人就像是被安排在一块的,礼貌客套了两句后,立刻就分开了,然后柳越很自然地向余宸明走了过来。   施宇徳之前拍综艺的时候见过柳越,点头打了个招呼。孟理也采取了一样的打招呼形式,表现出有距离感的礼貌,不过柳越似乎也没在意,他的视线一直都放在余宸明的身上,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一样。   平心而论,余宸明不是那么想和柳越谈谈,毕竟上次“谈谈”可没给他留下很多好印象。但是他想到柳越最近发的信息......有可能人家只是关心自己,那次看秀时候的失态有点太明显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趁着上面主持人讲话的时候,跟着柳越往旁边走了一点。   时尚杂志的晚宴没有红毯那么正式,余宸明今晚穿的虽然也是一身黑,但确是看着有男高的中山装,衣服上还缀满了各种花朵、猫咪、星星和面包的徽章,头发也梳着刘海,看上去好像十五六不能更多了。柳越本来一肚子话,但是一对上余宸明的视线,一下子就忘记要说什么了,只是愣愣地盯着他看。   余宸明觉得柳越这样怪怪的——当然,自打上次和柳越在时装周上见面后,他一直觉得对方怪怪的。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还好吗?”柳越顿了顿,“我......我看到了你和孟理的热搜,没想到今天你们还会一起行动。”   他看向孟理的方向,发现孟理也正在看这边,只是眼神里有点不高兴。他问:“孟理是真的不打算做偶像了吗?”   “我觉得他是这么想的,”余宸明诚实回答,“有点可惜,之前还问他要不要走创作歌手这一条路,有可能,说不定呢?”   “......我其实挺羡慕他的。“柳越喃喃。   羡慕?可以理解,余宸明也觉得孟理现在这个状态挺好,创作自由,恋爱自由,看着比当初他们团的时候有激情多了,甚至开朗的有时候都不那么酷哥了。不过余宸明有些困惑:如果想要请教经验的话,为啥不直接去问本人,来找他......难不成柳越也想来梦端?   感觉不现实,他觉得云颢不会同意。   余宸明正纠结着,如果柳越要真的这么说了,他该如何回答,但柳越却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我明后天也有个音乐节,刘姐前些日子给我了几个电影剧本,让我去面试......我也是第一次,说实话感觉自己并不擅长,但是刘姐说不多点曝光就没有流量了。”   余宸明一听,想起当初自己去面试的经验了,不过当初的他态度没有柳越这么消极——重活一次,人生珍贵,能尝试下新东西让他觉得很有趣。不过,这毕竟只是他自己的体验,不能拿来说服别人,所以他想了想,也只能说:“当初我拍电视剧之前找过表演老师,老师人挺好的,我介绍给你?”   柳越立刻点头。余宸明就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翻找起老师的名片。柳越就在旁边低头看着,目光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看着他跳过最顶端的几个联系人,点开和柠柠的对话,在记录里搜索出来一个人名,然后把名片分享过去。   “谢谢。”柳越说,“希望我能通过面试,不然就只能继续接综艺了。对了,我听说你接了一个新的恋综?”   那档恋综马上要官宣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点了下头。柳越忍不住笑起来,拉了拉外套,说:“其实我也收到了邀请。你去的话,我也一起去好了。”   柳越去恋综做什么?主持人已经有了,再去也只能是做嘉宾的,嘉宾都是过去找对象的——余宸明表情又变得无比复杂起来:所以,柳越和杨景维是真的......没有在一起了?要是真的在谈,杨景维那种性格,会允许柳越上恋综?   柳越似乎真的只是来关心他,和他聊聊最近的生活,这让柳越好像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温柔体贴的队长。余宸明和柳越告别后,回到了孟理旁边,脑袋还有点晕乎乎地困惑。孟理问他,你们谈了什么?余宸明如实回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又看向柳越。   柳越也走回了周啸林的身边,两人说了几句话,他看不清柳越的表情,却看到周啸林抬起头,眼睛看向了他——那视线不知为何充满了阴冷与嗤笑,如毒蛇一般,让余宸明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周啸林很快就转身退场了,没过一会儿,柳越也和他打了个招呼,跟着刘思思离开了。   在那之后,余宸明和孟理几人又在晚宴上呆了两三个小时,吃了点东西,social了全场,还在大家的掌声撺掇下,去台上唱了一首。   余宸明在大概七点多的时候就和余呈韬发了短信,说今晚会晚点回来,让他留个门。余呈韬回了个好,过会儿又发了一条,晚上有点事,让他十点后再回来。余宸明离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快十一点了,算是最晚一波。   王叔开车把他送回去,快到家了,余宸明又给他哥发了个“快到家啦,你睡觉了吗”的信息,却没得到回应。   余宸明觉得余呈韬大概是睡了,于是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但在门口,他忽然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大声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你把她叫出来!”   余宸明心里一惊:啊?他哥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怎么女朋友还来吵架捉奸来了?慌忙打开门,推门而入——然后他就呆住了。   客厅里根本没有什么他哥的漂亮女朋友,只有一对中年夫妇。中年夫妇似乎在和余呈韬吵架,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转过头来。   余宸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对中年夫妇是谁——这是原身的亲生父母;他们找上门来了。 第107章   余宸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余呈韬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排斥、讨厌。但见到自己亲生父母时候的反应可要更加猛烈——紧张,抗拒,厌恶,恐惧;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能立刻冲进洗手间吐出来。   他父亲余成邦和余呈韬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也穿着西装,但肥大的肚子都快把扣子挤爆,坐在沙发上,一副阴沉沉的样子;而他的母亲李婉婉,和他一样的幼态小脸,显得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是她刚才在和余呈韬大声说话,激动还没完全从脸上褪去,脸部肌肉显得扭曲而松弛。   他们看到余宸明,也都愣了一下;小孩从晚宴回来,换了衣服,但还没有卸妆,就是站在有些昏暗的玄关里,那张精致的脸也带着和一般人完全不同的气质。这和他们记忆中那个懦弱单薄的小儿子完全不同。   而被他们夹在中间的余呈韬脸色大变。他本来都发信息提醒余宸明不要那么早回来了——但一看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该死的都已经十一点了。他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赶紧大步朝余宸明走去,想要干脆把人拉出门外,但不想李婉婉动作更快。   她冲到余宸明面前,扬起巴掌就往人脸上扇去。   余宸明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余呈韬这时候也跑了过来,震惊地看着这一上来就要扇人耳光的女人,怒声道:“你干什么!”   李婉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声音细高:“呈韬,你让开,这是我亲儿子,心野往外跑不想着回家,我得教训一下——你站着干什么,过来道歉!”   余宸明满脸冷漠,心里知道他哥这公寓也住不得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找人收留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甚至还不满三个星期,最后还是逃不过要住酒店的命运;他都有一瞬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云颢故意找的托了。   但——应该不会;孟理那是云颢亲口同意的了,那家伙还没有掉价到会对自己亲口承诺的事出尔反尔。而眼前这两个人......云颢估计多看一眼都恶心,不会叫人过来扇他巴掌。   那么、是谁泄露他的行踪的?   余宸明第一个怀疑的人当然是余呈韬,所以他也就直接开口问了——问现在在场的所有人:“是谁告诉你们我住在这儿的?”   他脸色很冷,声音也很低,一时间竟然把李婉婉唬住了。余呈韬也一瞬间反应过来了,赶紧回头和他解释:“不是我!我下班回家就发现他们找过来了,本来想把他们劝走,但——”   余宸明暂时信了他的说法,于是又看向李婉婉和余成邦,再问了一遍:“谁告诉你们我在我哥这儿的?”   余成邦慢慢地走过来,拧着眉头:“没大没小,谁教你用这幅口气和你爸妈说话的?”   “哦,你们还把我当儿子?”余宸明掏出手机,先给王叔发信息让他带人上来接他,然后给John发短信,我爸妈找上门来了,帮我查查怎么回事;点了发送键后他抬起眼,慢慢地说,“但我已经没把你们当爸妈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余成邦反应过来,怒道:“真给你蹬鼻子上脸了!你以为你现在算个什么人物吗,我告诉你,你马上就会——”   ”马上就会什么?“余宸明看到王叔发了个”立刻就到“,满意地把手机收起来。”你们要是真的记得我这个儿子,也不会现在才找上门来......要是问我要钱,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怎么,难道还指望我跟你们来个热泪盈眶热情相拥吗?“大概是因为他不是原身,所以这时候才能够毫无芥蒂地说出这样的话——余呈韬似乎都被他惊到了,因为他没想到余宸明居然还有这么有攻击性的一面——但这不是这对没良心的父母应得的?但凡他们用缓和一点的语气说话,表现出哪怕一点对儿子的关心......余宸明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双眼弥漫上来的酸涩;虽然并不属于他的情绪,但他仍然会受到影响。   他准备拨开余呈韬,去房间里把他的行李拿出来。李婉婉忽然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红着眼哭诉起来:“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小时候就不省心,出生的时候抱着你去了多少趟医院,现在长大了,拿着我那点钱就出去——我怎么没有打电话给你,问你好不好?但你都没有接过,完全不记着家里还有人——”   她声音又大又尖,估计隔壁邻居要在家都能听见。余宸明震惊了一瞬,随后视线从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移到脸色铁青的余成邦脸上,冷笑着评论:“演得不太行......但是您要是坐在地上这么哭一哭,我说不定可以考虑把钱还了。”   李婉婉似乎没想到玩这一出没用,干嚎着,一双没有什么泪的眼睛还很恨地瞪着余宸明,同时还畏惧地瞥向身旁的丈夫。   余成邦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推开了余呈韬,骂着“你这混账”,扬起肥胖的手就冲余宸明过来了——看这力道余宸明也挡不住,所以与余宸明本能地往后躲,没想到一下就撞到后面人的身上。   是匆匆赶到的王叔。王叔看着混乱局面,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一把把余宸明拉到身后,怒喝道:“你干什么!”   余成邦气势半点减,吼道:“我是他爸,我教训他关你什么事!”   “余先生,摄像头就在那儿,您可以动手,之后我们可以警局见。”另外一个人从后面走出来,声音冷得像是冰——居然是John。   余宸明看到John还挺惊讶的,他本来是想让王叔再找个保镖过来,没想到John居然亲自赶了过来。   两个男人往他前头一站,密不透风地一堵高墙似的,让他都看不清余成邦脸上是什么表情了。John回头冲他点了一下头,说交给他处理,然后就把余成邦逼进了门——王叔则转过身来,扶着他的肩膀,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看着像是很担忧他真的被打一样。   对面邻居果然在家,听到吵闹声忍不住开了门看一眼,但又被王叔瞪了回去。余宸明开始感到头疼了......很好,他已经能看到明天——或者后天的热搜了,简单粗暴的话就是#余宸明家人,难听点的话直接给个#私生子,看着是个社会话题,结果却得在文娱榜上。   余成邦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是谁?有本事你就报警啊,看警察会不会管,他是我儿子——”然后John说了几句话,相比起来声音很平静,余宸明也只听见了几个关键词,什么“破产”“今非昔比”“考虑考虑”——非常礼貌的威胁。余成邦声音还是很大,但是气势已经没那么足了,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余呈韬这时挤过John走过来,不安地望着他,说:“对不起,我——”   余宸明伸手制止、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余呈韬没有泄露他的行踪,那他没有必要来道歉,他们俩都是受害者——但他现在着实有点精疲力尽,没法再去安慰对方,只能说:“我找家酒店先住着。刚刚看到你的邻居开门来看......不知道会不会认出来。如果有事情变得麻烦的话,你再联系我。”   余呈韬脱口而出:“我不在意。”他不是没有看出小孩脸上的疲惫——现在已经午夜了,走廊里昏暗,从玄关客厅里透出来的灯光把余宸明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脸色苍白如纸。他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内心拉扯着,最终咬咬牙,走上前抱了抱余宸明。   “好好休息,别多想,”他说,“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余宸明拍了拍余呈韬的肩膀,点了下头。然后叔就护着他先走了——但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他才想起,自己的行李没拿。   衣服也就算了,但是那个鲨鱼玩偶——他这些日子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的、从家里沙发上带出来的鲨鱼玩偶——等他回过神来,王叔已经脱下他的外套,把他的脸挡住,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他往脸上一摸,才发现湿的。   他抽噎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这胸口沉重的难过到底是来源于身体本身,还是他自己的情绪了。   王叔开车把他送到附近一家高档酒店里,他坐在后头,虽然已经开始困得不行,但泪水却一直没止住——这时候他就特别感激王叔的沉默寡言。王叔把车开到了地点,先下车去办理开房登记,而他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纸巾用掉好几张,才终于平复下情绪。   他拿着王叔给他的房卡进了房间,王叔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不过等他走了之后,John就打了电话过来,和他说,已经和余家夫妇交涉过了,但他无法确保余家夫妇之后不会像是再向今天这样忽然作妖——他今晚会回去和工作室讨论一下,是否要主动公开他的家庭背景;如果要被爆出来,不如自己这边先掌握主动权。但这毕竟事关他的私事,所以还是要来先问他的意见。   余宸明躺在床上斟酌着这件事,吸溜了一下鼻子,然后电话那头的John立刻改变了口气,小声说,不,其实不那么着急,我们明天再说也可以......余宸明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他只是看着小,但早就不是小孩了。安慰的话听起来很好听,但明天睁眼起来,所有的现实和烦恼并不会全都消失。   “去做吧,想让我怎么配合,我都可以。”余宸明很快就给了回答;他现在人气在那儿,或迟或早,都会有人关注他的家庭的......然后他问John:“所以,是谁告诉他们我现在住在我哥家里的?”   John想到这个也很头疼,余宸明的私人行程被泄露出去,很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余成邦嘴很严,一直没有说。这事儿我一定会尽快查出来的。”   余宸明点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躺在冰冷冷的酒店大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因为疲倦很快就沉入睡眠,却做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   那时候他刚上初中,在班级里刚交上朋友,他父亲被调到另外一个地方,要带他一起走——他不愿意走,于是就在他父亲来学校办退学的时候大闹了一番。直到拿着书本坐上车,他们还在吵。他父亲一怒之下把车停在了路边,说既然他不想走,就滚下车去。他立刻就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父亲对他吼,把车门关上!他把车门摔得震天响,然后车就从他面前开走了。   他抱着课本和作业,离开时朋友和老师给的小礼物,站在路边;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站到了天黑,站到了双脚酸涩,路过的行人都在回头看他,而他只能深深地把头低下去——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因为这个城市他也才刚来一年多。最后,是一对晚上散步经过的老夫妇,上前过来,问他,孩子,你是怎么了?   他跟这对友善的老人借了电话,打给了他的姨妈。他姨妈立刻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他一个人蹲在路边,两条酸痛的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但他没有离开这附近;或许是还抱着有那辆开走的车会回来接他的期望。但是没有。   女人从的士车上下来,冲过来抱他的时候,他才终于哭了起来。   余宸明从梦中睁开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去,弄湿了枕头。他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床很软,但是酒店的被子有点过于沉了,压得他难受。他像是要摆脱这种沉重感觉一样,一边擦着脸一边下了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后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看到John半夜三四点给他发了几个通稿和方案,他没点开,只是回了条信息:都可以,你们选。然后想了想,又发:告诉我现在你已经睡了。   John没立刻回,他猜应该是睡了。   他捏着手机,没再看信息,而是愣愣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现在穿的睡衣都是酒店的,除了昨天那身衣服外,进酒店时什么东西都没带。他至少得去买一点衣服,直接去商场方便吗?要不就得叫人带,他可以找谁呢?而且,今天是不是中午有工作?他应该......太多事情堵在脑子里了,所以他反而手足无措,茫然地坐了半天也没法站起来去真的做什么。   然后,忽然,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 第108章   余宸明没立刻去开门,走到玄关前就停住了,怕是狗仔或者其他什么人,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是谁?”   门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云颢。”   余宸明一下就睁大了眼睛。他当然能认出这个声音——他控制不住地往门走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都已经放到门把上了。但他好歹是制止了自己,把手藏到身后,压在门板上。   “你来干什么?”他小声地问,“之前都说了,我不会见你的。”   “我以为你现在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余宸明笑了一下,但是玄关的镜子映照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脸。他说:“这怪谁呢?”   云颢接上:“怪我,是我的错。”   余宸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家里的问题......并不是云颢的错,只是他迁怒而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本来就一团糟,再加一个云颢,他根本已经转不动了——虽然隔着一道厚厚的门,但他好像仍然能嗅到透过缝隙而来的沉香味道。他靠着门蹲下去,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似乎这样就能增强一些抵抗。   他其实也知道,要是云颢想进这扇门,根本就不需要按门铃——之前也不是没有他一觉醒来,发现男人就在床边。但云颢按了门铃。   这好像他是这几天来经历的真正意义上的好事。   他希望云颢能自己走开,可沉默了这么久后,他似乎听到男人在门外面叹了一口气,开口问他:“真的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余宸明闷闷地说:“不要。”   云颢的声音听上去仍然很平稳,没有一点被拒绝的不高兴:“等一会儿,你团队的人就会过来了。”他顿了顿,“别担心了,嗯?现在我更想看到你笑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脸——显然,男人已经知道他哭了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他抿着嘴唇冲镜子里笑,但是最自然也是营业微笑,感觉不会是对方喜欢的那种。   “下周周末,你就要去出国拍那个综艺了,我记得第一站在F国,算了算时间——”门外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到时候我也会去F国出差,到时候,你就不能不让我进门了。如果不想发生上一次那样的情况,我们最好还是提前坐下来谈谈。”   余宸明脸上的笑一下就飞了,嘴巴撅得老高,恨恨地想:又在威胁我!刚想怒气冲冲地骂两句,就忽然感觉男人的声音近了一点——像是也贴上了门,体温和信息素一并渗透过来:“所以,好好想想,多想想我——只想着我最好。这是现在最要紧的事,你知道的吧?”   余宸明瞪大了眼睛,这一下,心理防线又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所击垮;怎么会有人怎么会说话?虽然男人被他关在门外,却没有提一句余家人,没有触碰他的伤口,而只是这样......让他只想着他。   充满了那该死的控制欲,却又一如既往地体贴。   云颢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头好半天没声音,他只好再说:“那我走了?”   两秒后,闷闷地传来声音:“你......记得好好吃饭。”   云颢笑了起来,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说:“我知道了。”   余宸明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他又在门边坐了一会儿,直到柠柠带着妆造老师过来摁响了门铃。   柠柠手里提了好几件衣服,解决了他没有衣服穿的困境。今早收到消息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余宸明的家庭背景,这会儿可把她担心坏了,但又怕戳着余宸明的伤口,只字不提昨晚,只是比以往更关心,问他吃饭了吗,睡得怎么样,要不要换个更好的酒店住,中午的工作做不做其实都无所谓,要不要下午他们出去喝下午茶,她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店......柠柠叨叨期间,余宸明换了衣服,叫了客房服务,简单吃了早餐,然后坐在桌前让妆造老师化了妆。酒店这档次,再豪华能豪华成什么样。工作还是要做,下午茶可以喝,他挺想吃点甜的——云颢刚来了一趟后,他的状态出乎意料地有些恢复过来了。   至少他老板有一点没说错,别想那么多,想一件事就可以了。   下楼去干活前,余宸明掏出手机,给爱德华留了一条言;把云颢之前对他做的事简单地说了说,问第二性别人工诱导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信息素的影响。他早该问问爱德华了,这种事就应该询问长辈的意见——他哥是个没对象不靠谱的,思来想去,也只有爱德华是最适合求助的人了。最重要的是,爱德华和威廉的关系密切,那些“沉香”,十有八九出自维纳斯。   他中午是去了国内的Moth总部,拍摄了一些新的物料。快结束的时候,他在摄影棚和大家聊着天,等着柠柠订喝下午茶的地方、叫小伙伴们出来——爱德华就一个跨国电话打了进来。   也不知道用的是哪个电话号码,余宸明第一眼看电话地址还以为是啥诈骗电话,一接起来才发现是他爹熟悉的声音:“I just saw your message,are you ok babe?(我才看到信息,你还好吗宝贝?)”   余宸明立刻捂着电话,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走到安静一点的角落里,拖了个椅子坐下,回答说,我还好,你是不是在忙工作?   这不就是忙完了才看到他的信息。爱德华语气不悦,然后问他,信息里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余宸明都诚实地回答了,包括发现的过程,对过程的回忆,然后还有云颢的承认。   “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爱德华说,“我待会儿问问威廉——这俩混账真是......”他都猜出来威廉给云颢做信息素的时候,必定是没有一丝犹豫,有时候他俩的道德真的是少得可怜,“不过,即便是最好的液体信息素,它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他没有把你弄昏个一两天的,然后实际上把你架上手术台?”   余宸明打了个寒战,仔细回忆,应该还是没有的;他之前老忙了。   “那就是他咬过你,直接给腺体注入过信息素。”   哦——余宸明想起他们一起在床上干的那些事儿。他睡觉的时候一向很死,云颢在他后面咬一口,他肯定半点不知道。   “呃,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别生气......”余宸明捂着电话,“呃,我们结婚了.......就在他标记我的那天。”   爱德华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要是直接骂还好,但不说话的时候感觉更恐怖了,余宸明忍不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结结巴巴、瑟瑟发抖地解释:“就是、其实也没多久,我忽然就分化,所以当时......我们本来就要准备结婚的,但是——”   这么解释着,他忽然意识到:他们本来可以早点结婚的,他们也可以早点上床的。但是云颢如此有耐心、如此压抑控制,如同猎手精心布置陷阱,甚至与猎物亲近——原来就是为了等他......等他分化这天;确保他再无退路,确保他会永远属于他。   他竟然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自己都沉默了下来。好半天,他听见电话那头的爱德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男人总能得到他想要的,”爱德华说,“他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抓住想要的东西,但是却还不知道爱情是不一样的.....抓得太紧或者太松,都会消失不见......”年长者的声音慢慢变低,像是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余宸明瘫在椅子上:“......我不知道......我分不出来——他们说omega会对alpha无法控制地产生依赖,信息素会影响感情,那是真的吗?如果有一天,我的信息素对他不再有作用呢?他是否还会像是现在一样......我......”   他咬了咬牙:“我听说,可以用手术抹掉标记,我可不可以——”   “不行!”爱德华一下提高了声音,“谁跟你说的?你还这么小,伤了身体怎么办?”   余宸明呆了呆;余呈韬果然不靠谱。他喃喃着:“那怎么办......”   话说完,爱德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其实只要余宸明坚持,他也只能支持,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很多人都做出了类似的选择——他只是想起了故人,曾经也这么问过他,我想要用手术抹去标记;对方或许并不是真心实意,而只是试探,但他却回答,哦,亲爱的,我完全尊重你,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听上去多么好听!   爱德华知道,云颢也一定会把好听的话对余宸明说了千千万万遍,但有时候伤人最深的正是爱语;当意识到过往所有的温情爱语或许只是欺骗、只是搪塞,一切就不一样了......它会游荡在相处的每一刻、每一秒,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所以他之前才会对云颢说,如不想让小孩知道,那就永远不要让对方知道;骗人就骗一辈子,这本来是云颢应该付出的代价——但是,那男人难免自负,难免想要更多。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向余宸明索取的比他想象得更多。   “现在不见他、和他保持距离是一个方法。”爱德华最终说,“因为时间会解决很多很多问题,包括你看不清楚的想法和感情......你现在在他的公司对吗?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来国外。这边不会比你现在更差......你还小呢,孩子,你还有很多时间——有很多的选择。”   余宸明深呼吸,他听懂了爱德华的意思。“这不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吗?”他忍不住问。但是年长者笑了:“你还没能耐给我添麻烦呢。”   余宸明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了好几句谢谢。爱德华给的方法是目前最好的、最可行的,但真的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容易。他想了想,说:“下周我要去F国录综艺,你现在在F国吗?”   “我下周就有空了,我可以飞过去。”   “那太好了,我想和他先谈谈,但是我怕——”余宸明顿了顿,不好意思说爱德华要在的话,他的底气能多一点。   爱德华又安慰了他一会儿,让他下次有什么事,早早给他打电话。余宸明应下了,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他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伸手揉了揉脸,努力地把难过的情绪甩掉;往好的方面想:现在至少有了解决的方法了!   柠柠早就订完店回来了,听到他在用英语打电话,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在和大影帝聊天,这会儿看到他回神了,赶忙走过来。他们和工作人员告别,离开了总部大楼,坐在车上,柠柠给他看下午茶那些精致漂亮的甜点——吃甜点能让人心情好点,这是她为什么不吃晚饭不吃午饭,选择去喝下午茶的原因。   余宸明捧着手机凑过来和他一起点餐,脸上看起来轻松了一点。   但柠柠知道,他们实际上也就能轻松这个下午。   等到晚上七八点,一个#邻居吵架的话题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榜。 第109章   工作室定下的公关策略是掌握主动权:等别人报道不如自己报道:说真话,然后把握舆论风向,这样基调就定下来,就算后来黑子怎么跳脚,也只是在他们的框架内,影响少数人,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他们给了关系良好的娱记一点消息源,而匿名来爆料的余呈韬的邻居也非常给力——能住那样高档小区的当然不是没素质的人,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该说的都说得很诚实、很中肯,尤其是提到“那对中年夫妇大吵大闹”“要扇年轻人巴掌”“吵吵说我儿子,你管我怎么做”的细节。娱记自然是巨细无遗地写进了爆料里。   果不其然,#邻居吵架上了热搜后几个小时内,网络舆论瞬间就被爆了。先不论主角是谁(娱记只是说“某当红明星”),这种家庭内部矛盾其实是发生在很多人身上,有的人不以为意,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受过的伤不仅仅痛一刻,而是长久的折磨与丑陋——大家一下就狠狠共情了。#吸血父母和#家庭暴力两个词条很快也进了一次热搜榜。   不过更多人关注的是,这个“当红明星”到底是谁。“中年夫妇”,意味着当事人年龄不大,年龄不大的“当红明星”——第二天,就有另外的营销号爆出了一大堆身份定语,什么“早年凉凉”“刚成年”“大火”“omega”.......吃瓜群众一结合,很快就能猜出来:这不会是余宸明吧?   猜测一出,瞬间又是一轮被点爆的舆论风波。唯粉当然不能认,只是帮忙说话,只论事不论人,因为只论事,那是锤得很死的,舆论自然站在受害者这边。虽然也有八百年前的封建人指责那明星火了以后就不管父母,孝敬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父母原来对孩子不闻不顾,等孩子火了就凑上来吸血,还理直气壮地上来要动手打人,这不就活脱脱一对人渣吗?   网上吃瓜的、吵架的、社会舆论点评的吵成一团,而这会儿处于风波最中心的人,因为天气稍稍热了一点,晚上把空调打开结果忘记关,第二天起来又感冒了。   余呈韬这几天都不敢来见余宸明,但是看到热搜吵得沸沸扬扬,忍不住还是打了个电话来关心——结果看到余宸明声音嘶哑,小脸苍白,还以为人刚刚哭过,瞬间紧张坏了。   余宸明呲溜了一下鼻涕,费了老大劲才解释说,只是晚上没关空调感冒了。余呈韬就又开始忧心他没人照顾,问说不能让那个秘书或者工作室的人过来一起住酒店,余宸明摆了摆手:不需要,这次就是不小心,下次肯定注意。   余呈韬仍然觉得愧疚不安。事后他又打电话问过余成邦,质问对方那天到底为什么忽然要来他家。但这次余成邦一反当时傲慢的态度,紧张兮兮地问他,是谁让他来问的?是不是那个梦端公司的——我不会管了,行吧?就当没有余宸明这个儿子,我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不知道那天John和余成邦说了什么、或者那个男人对余家做了什么,才能导致余成邦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一副被避之不及的样子......虽然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至少放心了一点:余成邦不会在这个风头,为了钱去给外头的风言风语再加一把火了。   余宸明挂了他哥寒嘘问暖的电话,晕乎乎地坐了一会儿,马上要睡着,结果手机又开始震动,是柳越;柳越还打了个视频电话来。   除了亲哥,他这两天断断续续地收到不少认识的人发来的消息,是真的关心,还是旁敲侧击地套消息,看上去一目了然。但柳越这个电话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他犹豫了一下,不太想接,因为十有八九肯定也是来问热搜上那点事儿。问得多了,回答得也烦了,因为他现在真的没啥想法,工作室能处理得好,他为那对多余的夫妇多费什么心呢?   他就这么犹豫了一下,柳越的电话就挂断了。   余宸明没把电话打回去,感冒使他昏昏欲睡,提不起劲儿,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倒下去睡着了。   可惜,如果他能早接一秒,说不定就能意外撞到视频电话里——柳越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想起来关心他,就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他那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杨景维从他身后走出来,肩膀上还搭着刚擦完头发的毛巾,一伸手,拿走了柳越的手机。   柳越被他吓了一跳,右手昨天拍摄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被包扎起来,但也不敢用力去碰,劲儿一松,手机就没抓住。   杨景维看了一眼屏幕,看到是余宸明的聊天界面,拧着眉头问:“打什么电话?”   柳越也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烦躁地说:“关心一下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和他处好关系。”   杨景维不说话了,只是额头上还压着青筋。他把手机扔回给柳越,沉默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开口:“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信我。”   柳越拿起手机,低着头摁开屏幕——看上去似乎在看手机,实际上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注意屏幕上面是什么。杨景维以为他又动摇了,便把毛巾扔到一旁,坐到柳越身旁,揽过对方的腰,柔声细语地哄他。   如果余宸明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小说情节诚不我欺,他们果然是在一起的!   但是,在时装周见面的时候,柳越为什么要骗他呢?   说谎这件事,柳越说不清,他只是......一开始,他看到网上热搜说余宸明分化成了omega,他根本不相信,那小孩是个beta!但是时装周上久别重逢,他看到余宸明的时候,就意识到对方确实分化了——虽然信息素寡淡、被隐藏得很好;分化似乎使得余宸明更加吸引人了,那些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过去可能是看向他的,但现在,他知道,更多的都是在看余宸明。他站在一旁,因为各种念头而局促不安。   余宸明怎么就分化成了一个omega呢?如果再早一些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但一切都回不了头了;他脱口而出问题的时候,余宸明站起身,反问他:那你有没有和杨景维在一起?他忽然变得慌张,甚至如此羞耻、难以言说——曾经和杨景维的绯闻看起来都是个风光的事,因为他借助对方获得了很多资源,但现在,随着杨景维忙于应付家里事愈加焦头烂额,只能呆在他家里无法外出——他想起的更多的反而是曾经那些骂他的、脱粉的言论......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爬床比媚粉更积极,居然还是alpha,简直是alpha之耻——所以他脱口而出:“我们没有在一起了!”   但实际上,曾经是杨景维让他和余宸明划清距离——但忽然又转变态度,让他去和余宸明打好关系。   他和余宸明说的不是假话,他与杨景维的关系确实是各取所需,对方看上了他的脸,而他想要更多的资源,这种关系在他半推半就地睡过几次后,就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他现在的热度是借助了当初杨景维的资源没有错,再不靠别人,他也能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发展下去——杨景维已经不行了,他应该离开对方才是,可是他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杨景维抱着他,又亲吻他的嘴角和脸颊;男人有千千万万的方法让他变开心,把他放在心上,好像只有他是唯一重要的......曾经那样的叱咤风云、万众瞩目,现在却要依赖着他——他的爱。他怎么有办法抽身离开?   柳越本来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通亲吻下来,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和对方缠在了一起。脖颈后的腺体微微刺痛,这是同为alpha信息素对抗时候的本能感觉——但现在就连这样的刺痛和作呕感都是令他们兴奋的一部分;杨景维喘息着,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柳越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方才、他给余宸明打电话的原因,其实是他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本以为杨景维让他去和余宸明处好关系是因为爱他......杨景维目前已经给不了很好的资源,但是余宸明可以帮他一把。这几次活动他回来后,杨景维也会问问,你们说了什么,余宸明最近在干什么?   余宸明之前去住孟理家的爆料出来后,杨景维就说过,就余宸明金主那脾气,根本不可能让人离开,要不就是他们闹掰了,要不就是他们吵架了。余宸明不可能再住在孟理家。从时尚杂志的晚宴上回来之后,杨景维又问他: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周啸林说你和余宸明聊了很久。他以为男人吃醋,便赶紧解释了一番,还提起了看到余宸明手机页面的事情——上面对话框是另外一个姓余的人,所以他很自然地猜测,余宸明应该是回到家里、找家人去了。   #邻居的话题上热搜时,他甚至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这个好像家庭矛盾的主角是余宸明被爆出来后,他才慢慢地想起来——当然,这事最有可能是余宸明自己工作室或者其他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他的私人行程被泄露——但是,那天他也知道,而且还说了出来。   所以,柳越想:难道是杨景维......?   他想问,却捏着手机沉默,始终开不了口;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杨景维说,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是啊,他毕竟是影帝,想要东山再起是很简单的,而他就是唯一陪伴他走过这段低谷期的人。而余宸明......或许只是他多想了呢?余宸明那么火,那么多眼睛看着他,迟早会被知道家里的那些事......柳越闭上眼,最终还是咽下那一点苦怀疑与羞愧,沉默地投入了杨景维的怀抱。 第110章   余宸明在酒店躺了两天,感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然后也该去F国录制恋综了。感冒期间云颢没来找过他,他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等坐上飞机,他满心就只剩下忧虑了:说要坐下谈谈,但是怎么开口会比较好?   这事本来令余宸明生气的地方只是云颢欺骗了他,对他说了谎。但之后回家和云颢“谈谈”的时候,因为情热期忽然到来的意外,他才迟迟用身体教训切身感受到,这件事更严重的地方似乎是在于——云颢用信息素将他人工诱导分化成了omega。   于是事情的严重程度一下子就好像从发现老公藏私房钱去赌球,结果吵着吵着发现对方不止赌球还欠债还骗婚——当然,云颢不图他的钱。要是对方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渣男,他哪用这么纠结——骗婚是真的,但图的从头到尾只是他自己。   当然,他还是很在意云颢骗他这件事——但更令他不安的还有,这个图的“他自己”,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是因为第二性别那无法克制的生理需求?   就是因为太了解云颢这个人了,所以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可能性最高的是后者;至少,最早云颢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因为第二性别,而且甚至很可能不是因为感受到信息素的吸引,而是意识到信息素对自己的制约——可以利用的地方。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几乎难受得难以呼吸......以前他是很相信自己的感情和切身体会的,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摇摇欲坠......他是不是早该在得知自己能治疗云颢的信息素失调症的时候就警惕一些?但是,该死,他怎么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余宸明越想心越乱,抱住脑袋一通乱揉。这两天他都在避免去想云颢,把自己扔进工作里,否则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柠柠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有些担心地偏头看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次去国外,除了John,柠柠也过来了。余宸明要求的,把她和孟理分开几天他稍有愧疚,但他不太想单独面对John,就怕John把他这个越临近见面越紧张的样子都报告给云颢。   他跟柠柠摆手,说我没事。然后把手伸进背包里,准备掏台本或者杂志出来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这么伸手一摸,反而摸到了那个后来被余呈韬寄到他所住酒店的行李箱里唯一的贵重品:他的结婚戒指。   他不可能把这东西扔回给余呈韬,也不可能就这么扔在酒店的垃圾桶里,所以只能带走。   余宸明盯着那枚戒指,想起云颢把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时候——男人一定连那个时刻都计算好了,如果要分化,一定会在19岁生日之前。什么情况紧急所以只能先办了结婚证,全都是说谎,他就是等这个时刻;他无法拒绝的时刻。然后他还像是傻瓜那样把戒指往上套,说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   余宸明又想把脑袋埋起来了,觉得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因为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居然还想反驳:那个时候,其实云颢也说了很多遍我爱你啊。要是只想要骗骗他,男人没必要那么说的......他们之间不可能一点真感情都没有,对吧?   余宸明把戒指捏在掌心,都开始替自己可悲了。明明之前谈的屈指可数的几次恋爱,他都能还算理智的结束,喝点酒,疯跑一把,就算过去了。但这一次——他表现得真的很像是个恋爱脑。他迷惑又难受,只能把原因统统归结到第二性别和信息素的原因上。   飞机关闭舱门,准备起飞,行程又是差不多十个小时,可他因为一下想得太多,难得竟然没有一上来就要睡觉;烦躁地把戒指塞回包里,决定看个什么电影——最好是血腥恐怖的那种,好让他发泄发泄情绪。   但是刚看了几分钟,旁边过道就走过来一个戴着口罩的高个男人,一眼就看到他,立刻伸手过来要拍拍他。   柠柠本能地要阻止不知哪儿来的私生行为,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熟人;且好巧不巧,又是柳越。   余宸明觉得最近他们遇见的次数怎么一下子多了起来,随后才想到,哦对,柳越之前不是说了,他也去接了那个恋综。近些日子的跨国航班不多,他们选了一个日子的也很正常。   柳越在过道边站了一会儿,低声和余宸明说话。柠柠被夹在中间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给柳越让了位。柳越表现得很惊喜,立刻冲女孩笑了笑,那张英俊温柔的笑脸让有了男朋友的柠柠都脸红了一下,好不意思地低着头到了后面的座位上;但余宸明同时能感受到John从斜后方递来的森森视线,对柳越的出现十分不满。   柳越坐下了,看到他在看电影,屏幕还定格在断肢横飞的一幕上,忍不住抽了一下眉头;他并不太想收到一起来看这个电影的邀请,就主动提了提这次录制恋综的嘉宾。这次的嘉宾余宸明一个都不认识,但知道是十个alpha和六个omega——本来就是一档打着为大龄omega找对象的恋综,omega的数量比alpha要少。余宸明感慨:节目组能找来六个有点名气且还没对象的omega真是挺不容易;完全忘记了,算上他的话,其实是七个omega。   男性omega六个人中只有一个,据说是一个直播网红博主,柳越也不认识,他认识的是一个女性omega,曾经也是女团爱豆,这些年单飞做了歌手,出于各种原因来接了这个恋综。柳越偷偷说,据说alpha嘉宾里有她的前男友,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余宸明吃着八卦,看了人漂亮妹子的前男友alpha照片,评价是,确实长得是一副风流渣男样子,建议小姐姐可以找点优秀的;然后十个alpha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三个女性alpha,那长得是各个气质不同;余宸明忍不住指着其中一个短发高挑的女alpha,说,我觉得她们俩更配.....啊,cp我可以先嗑起来吗?   笑死,他是主持人,他不嗑,谁能比他更合适嗑!   余宸明一下就来了兴趣,恐怖电影被忘在一边,兴致勃勃地开始搭配cp,六对都配完了,十分心满意足,反倒是柳越有些无奈,问:“那我呢?”   十对六,牵手成功的话,必然会有四个alpha会在节目过程中被淘汰掉——在余宸明心里,柳越和杨景维的cp实在是根深蒂固,自然没有办法给他搭配对象,只好拍拍柳越肩膀,想起对方的“前男友”也恰好是个alpha,说:“哎,别放弃......肯定能找到不错的,剩下的alpha也有不错的,要不要看看?”   柳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干涩地说:“我不喜欢alpha。”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小说原配cp到底是真还是假,他已经不太想去探究了。柳越这么说,他就当对方说的是真的吧。只不过,他会自然而然地想,原来他以为柳越是个很恋旧、很重感情的人,但事实似乎有些出入。   小说蒸煮cp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余宸明又开始又些emo,恹恹地靠回被椅里。柳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找了别的话题想转移注意力,但是余宸明却没有之前的兴趣了,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熟悉地困意上涌。再过一会儿,空姐推着餐车过来,余宸明已经贴在窗边,低着头睡着了。   柳越冲空姐笑了笑,婉拒了服务。空姐推着餐车离开的时候,频频回望,似乎是认出了这两位的身份。而柳越转回头,望着小孩遮掩在口罩下熟睡的小脸,一时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小孩或许一点都不记得了,一年多以前,他们也是这样踏上飞往F国的飞机,整个RELOAD一起去录制团综。余宸明那时坐在他的身边,在起飞后没多久睡着了。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而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是队长和队员,不再是前辈和后辈,不再坦诚,不再无话不谈。   他的手忍不住握紧,刚刚要动,一个男人就走了过来,声音冰冷地说:“我是他的经纪人,柳先生,有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影响不好——能麻烦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吗?”   柳越一愣,随即露出了恼怒,他想要说什么,但是一站起来,就看到空姐朝这里走来,视线一直在往这边看——他知道眼前这个经纪人说得对,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经纪人,也就是John,立刻就在余宸明身边坐下了。且不论老板什么指示,他就是单纯看不惯柳越这么大剌剌地就往余宸明身边坐,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明星的自觉;而且他们现在还是alpha和omega呢!   余宸明中间醒了一次,看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John,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又倒头浑浑噩噩睡了过去,直到下飞机都没反应过来。   恋综给他们所有嘉宾安排的是同一家酒店,且还是几人同住的独栋别墅;alpha一组,omega一组。余宸明当时还以为自己要和omega嘉宾们一起住,没想到节目组给他安排的是酒店其他地方的房间,这让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的房间是可以将独栋一览无余的隔壁高层套房。余宸明和看上去有些不舍的柳越告别,入住的时候慢半拍地忽然反应过来,转头问John:“这是你老板安排的?”   John心虚地低下头,算是无声地默认了。   余宸明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最糟糕的是,离开之前,John跟他转达了云颢下飞机后发来的信息;云颢比他早一班飞机,也已经到达F国了。明天、恋综还没有开始录制,所以他们彼此都有一天的空闲。再拖下去没有意义,男人马上就要失去耐心了。   ——到了来谈谈的时候了。 第111章   因为云颢的事,余宸明晚饭都没吃好。嘉宾目前也只有他和柳越到了,他们一起在酒店吃晚餐——晚餐做得很美味,但是食之无味。   柳越还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附近逛逛,他们之前在F国录节目的时候,附近有一家酒吧街里的料理特别好吃,他有点想故地重游。   这么一说,余宸明也想起来了——那家料理的甜点做得特别好吃,他真的很心动,但却不得不拒绝,愁云惨淡地说:“明天有事。”   “什么事?午饭没空——那晚饭呢?到时候嘉宾们应该都到了,我看晚上节目组有晚餐安排呢。”   午饭不可能的,晚饭......晚饭的时候他能回来吗?不如说,去谈了之后他还能回来吗?想起男人曾经玩笑般给他脚上带脚铐,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心大——所以余宸明统统不太确定。   “我得看看.....”他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他忧心忡忡的表情简直要从脸上漫溢出来,柳越盯着看了一会儿,继续问:“那大致给我一个地址?如果到时候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余宸明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想明天见面的地址——柳越想追忆上次录旅游综艺的经历,可他也正是上次录综艺的时候遇见云颢的;天知道怎么就会那么巧,而当时相遇的地点,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维纳斯在F国总部大楼的附近。   John刚还问他明天见面要去哪儿,云颢特别贴心地准备了好几个地点,什么住的酒店,米其林餐厅——余宸明都觉得太私密,不耐烦地打断了,就说公司吧,最好好好现场给我解释解释那瓶信息素到底怎么回事、有啥效果。   余宸明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嗯嗯啊啊地随便应付了几句,然后就吃完离开餐厅了,走到走廊上就不安地给爱德华打电话,爱德华是明天中午的飞机,说到了F国,他马上就会过来。余宸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当晚第一次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之后,他实在睡不着,痛苦地爬起来,打开电视机找到付费点播频道,把飞机上没看完的恐怖电影给看了,最后终于在快要结尾的时候在哀嚎惨叫中慢慢睡着。   于是很正常的,第二天早上他直接给睡过了。一睁眼已经十点,手机里全都是John打来的电话和信息,好像怕他跳窗逃跑不去见人似的。   外面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余宸明的脑袋也一抽抽地疼,心情格外沉重。他去洗漱,随便打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穿了牛仔裤和连帽衫外套,戴上口罩,很随便地就出门了。John找来的司机早早就再等了,但余宸明还是坚持去吃了早餐,要不觉得自己没力气没精神。   不过就算吃早餐,也没什么好胃口,他随便扒拉了几口,还是出来了——John正在餐厅外面打电话,听说话的内容似乎是在和另外一位秘书,也就是黄鹏对行程;本来他们约了一早,但余宸明没起来,所以云颢在维纳斯还开了个早会,这会儿在对结束的时间。   余宸明离开酒店的时候,还在大厅里看到了和节目组坐在一起的柳越,挥手打了个招呼,说我晚上尽量回来吃晚餐,柳越给他比了个ok。   等坐上了车,余宸明就开始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两面飞驰向后的街景看起来很眼熟,似乎做梦见过,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感觉;车上只有司机,John和他,毕竟是私密行程,也不可能把柠柠他们带上。他坐不住似的调换重心,然后就催促司机,说开快点。   之前云颢嘱咐过,说余宸明以后坐的车绝不能开快,小孩对超速汽车有阴影。所以John立刻阻止,说他们时间还很充裕,不着急——但余宸明莫名地很坚持:“开快点。”   John拗不过余宸明,觉得小孩可能确实很着急,毕竟他们今天去谈的算是大事,便让司机加速了。在加速地轰鸣之中,余宸明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心跳也开始加速——他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但同时一股更强的焦虑在他脑海里尖叫作响;奇怪,他之前来过这里吗?是之前来录综艺的时候?   好在这段路不算太长,汽车经过他曾经摆摊卖过可丽饼的咖啡店,小花园,然后进到一片格外僻静的现代建筑群中,然后停在了一座高耸的大楼门口;John说,停地下停车场有点麻烦,这块是维纳斯的研究楼,所以里面的安检特别严,从大门直接进还比较方面。   但余宸明全都没听进去,他看见维纳斯大楼前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洁白楼梯,如果在阳光下一定会很好看,但是今天阴云密布,天色暗淡,所以看上去像是噩梦里没完没了的循环楼梯。   John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余宸明用眼角余光瞥到,马路对面似乎有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在和自己的男朋友挽着手走过,几个穿西装的白领在正在前面等红灯过马路,目标似乎是对面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咖啡店。   云颢带着两个人从大门里出来了,从那长长的楼梯走下来,余宸明一眼就看到他——不想见面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坐在车里,虽然觉得很难受,但又犹豫着不想下去,直到John走过来给他拉开了车门。   John能看得出小孩似乎有点紧张过头,就压着声音小声和他说:“我查了莱特先生的航班,他已经落地了,快的话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在余宸明惊讶的视线里,他快速地笑了笑,“我昨天偷听到的,放心,我没告诉C总。”   余宸明刚提到心头的一口气就散了,他深呼吸了两下,感激地抓了抓John的肩膀,下了车。云颢已经走下来了,步子着急轻快,走在最前面,远远地就冲他张开了手臂。   但余宸明忽然瞥到,那边绿灯亮了,白领们走过马路——但是马路对面有一个带着黑帽子的人却不走绿灯斑马线,偏偏要横穿过来,马上就要跑到他们车的面前;黑帽子男人两只手都揣在宽松的黑色外套里面,兜里鼓鼓囊囊的,似乎勾勒出什么东西轮廓,离得很近了,就要伸出来——那一刻,一切似乎都是比现实慢上数倍的速度发生在余宸明的脑子里;因为他知道那男人会掏出什么:一把枪。   他就是知道,或许是在梦里见过,或许是小说里暗示过,但他根本没空想那么多——重点是枪。   枪击。暗杀。目标是云颢。反派的结局。车祸。翻滚下去。倒下去。血。   那些碎片闪烁而过,与此同时,余宸明一把推开了旁边的John,向着男人奔跑冲去,大喊:“云颢!”   ——枪声响了。   他摔倒了。对方的枪带了消音器;因而在他耳朵里,自己跌倒的声音远比枪声还要震耳欲聋。   “f**k!”   “shoot him!”   “damn,call 911!”   周围乱成一团,紧接着又响起了两次枪声,更响,更可怕。但余宸明这会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自己小时候摔断腿的疼痛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就好像被火烧穿了肩膀似的——原来太痛的时候真的是不会叫出来的。差不多一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剧烈喘息,有人紧紧地抓着他、抽了领带绑在他肩膀上,同时还把手死死摁在伤口上,以最大程度地止血。   余宸明抬起眼,看到云颢的脸。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颢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被击中的人是男人自己,那屹然不动、掌控一切的面具破碎,碎片簌簌而下,如同额头上的汗,满手的血。余宸明因为过于惊奇,反倒有一瞬间忘记了烧灼般的剧烈疼痛,下意识地伸手虚虚握了一下男人的胳膊。   “不要睡过去,”云颢快速地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嘴唇在发抖。余宸明晕乎乎地想,不知是不是被疼痛刺激了,脑子一乱,脱口而出:“你......害怕吗?”   云颢巴不得他继续说话,说什么都好——他见过不少将死的人了;他们无一例外,都会逐渐变得死寂。但是听到小孩忽然这么问,他又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黑帽子开枪后不到一分钟,就被他的保镖击倒。被夺走的枪是格洛克G17C,云颢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枪口防震,增加射击精准度,小巧兼具杀伤力,去警察那里就能搞到一把。对方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但因为距离和身高差距,击中的是余宸明的肩膀。很幸运,从出血量来看,应该没有打中动脉,他立刻做了止血,而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他都已经能听到远处的鸣笛声了,很快就会没事的——但是。   云颢摁着伤口,温热的血几乎也要熔穿他的手掌。   “我很害怕。”他说。   余宸明的脸苍白得和纸一样,嘴唇血色全无,但听到这句话,他竟然微微地勾了一下嘴角。“这样,”小孩深深吐气,“我们就......一样了......”   云颢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到余宸明的身体逐渐松懈,沉沉地坠下。他捧着小孩的脑袋:“不要睡。跟我说说话——该死,看着我。”   余宸明把脑袋埋在他的手里,又含糊地说了些什么,云颢没有听清。周围太吵了,被制住的黑帽子还在挣扎,维纳斯总部里的保安和前台都冲出来帮忙,不远处还有人围观,拿着手机对着这边,然后是一条街外的驻扎警察正匆忙跑过来,对着对讲机大喊着些什么——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得刺耳,医生从车上跳下来,一起帮忙把余宸明弄上担架。云颢把外头的混乱全都丢在身后,罔顾后面喊他的声音,跟着上了救护车。医生打了止血剂,查看伤口状况,询问名字、情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云颢全都一一回答了。   等他再低下头,余宸明已经闭上了眼睛,紧贴着他沾满血的手,陷入了昏迷。 第112章   一个小时后,爱德华赶到医院手术室门口。他身后是提着行李箱的保镖Duke,两个高大男人气喘吁吁,衣着凌乱,一路过来没少受到震惊目光瞩目,但现在他们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手术室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最显眼的是威廉,他那红头发跟被头顶的应急灯点燃了似的。他们身边是两个西装的保镖,他们中间围着的、坐在紧靠手术室门口长椅上的是云颢。   爱德华一眼就看到了云颢手和袖子上的血;那刺眼的暗红让他瞬间从头凉到了脚。他人生中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感受,上一次也是如此,他下了飞机,然后接到一通通知他的电话,电话里说,莱特先生,您的妻子不幸于.......于是那股凉意又瞬间点燃了怒火。   他一把推开面露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的威廉,然后上前拽起云颢的领子,冲脸上一拳揍了过去。   就连后头正在拿着手机偷拍大影帝的医生护士们都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而就站在旁边的威廉和保镖们更是全都没反应过来,“砰”地一声,实实在在的血肉相撞,云颢脑袋一歪,当场吐出一口血水来。   威廉跟浑身过电一样跳起来,保镖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拦:“Jesus Christ!what are you——”   “I told you(我告诉过你了)!”爱德华低吼,“I warned you!now see what you do?!(我警告过你了,现在看看你做了什么?!”   云颢又吐了一口血水,然后抬起头,看向爱德华;他和威廉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这男人会这么快得知消息,又能赶来这里。但随即他就想到了原因:是余宸明......他们今天本来要谈谈;小孩把人找过来,是因为想要一些支持,是因为——小孩靠在他怀里,伤口还在出血,问他:你害怕吗?   云颢想了很久,这时候才明白当时对方的意思。   他低头看着沾满血的手,喃喃着语义不明的话:“我本该......”   爱德华甩开那些拦着他的保镖,看上去还是生气,本想再踹一脚椅子,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终究不像是曾经那样年轻了,怒气之后涌上来的是深深疲惫;事实已经发生了,这根本没有意义。头顶上的手术灯还亮着,大门紧闭,他烦躁地转头问:“不就是取出子弹,需要这么久吗?”   爱德华到达前半分钟,威廉还抱怨过一样的话。好在他问出这句话没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麻醉药的作用还在持续,余宸明被转到住院病房——手术医生把取出的子弹清理后交给了保镖,然后简要地说了说情况:已经清理了所有创面伤口,但是手术出现了再出血的情况,所以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他们要至少观察72个小时——另外,他们也需要伤者的基本资料,因为使用麻醉药的时候出现了轻微过敏症状。   威廉看了一眼云颢,云颢正在病床前,手紧紧抓着栏杆,低声回答,他们的私人医生已经在飞机上了,最快今晚就能到。   转移病房,护士交接,手续办理等又是一通乱糟糟的活。这家医院的主治医师和高层和维纳斯公司维持着不错的关系,而且他们日常也没有少处理过这样的情况;之前威廉就有保镖被枪击在这里做的手术。他们没少处理过枪击案,眼下这个显然是个突发案件,伤者看着是个完全和什么帮派贩毒等犯罪无关的年轻人;不过门口站着的这些个个高大的男人看着就不一定了——总而言之,子弹很重要,手术记录同样,过会儿应该就会有警察过来取证。   当时枪击发生时候在现场的保镖和司机还在警察那里做笔录——包括John。John有打电话过来,说警察初步扣押盘问了那个黑帽子行凶者,不出意外,是被雇佣的,接下来还有一堆调查要做。   威廉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用手用力地擦了一把脸;这本来是个普通无奇的工作日,他本来还在楼上开会,前几天云颢忽然要说过来总部这边一趟,问原因,模糊地只说和对象吵架了——没想有一天他还能看到云颢卷入什么家庭矛盾感情问题,他还想着今天下班要不要再去请小嫂子吃个饭,结果中午就发生了这种事。   “C,”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之前我就想过、但是一直没有——之前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开车在桥上那件事,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结果。会不会因为是.......当时行程被暴露的人是你?”   那个黑帽子的目标是云颢。   云颢这次来f国,虽说也过来处理了一些公司事务,但是最大的目的并不是来工作,所以可以称得上私人行程。云颢其实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威廉似乎在担心他失去判断力,又或者怕他陷入别的情绪无法自拔,但他能思考,即便驱使着他的完全是愤怒——他再次地把这些日子自己相处过的人和处理过的事过了一遍,然后吐出一口沉沉浊气:“是黄鹏。”   威廉愣了一下:“——你的秘书?真的?”   云颢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是猜测,但也不是空穴来风的猜测;前两个月因为余宸明莫名其妙被私生缠上,他就开始把周围人都排查了一遍,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有几个人给他留下了印象——而其中,黄鹏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他给John再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离开警局后带几个人把黄鹏扣下。   十几分钟后,John回短信跟他说找不到黄鹏人了。同时,警察到了医院,过来做笔录。余宸明还在昏睡,云颢口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本应该是警察们最满意的那种配合对象——但是两个壮汉一干完活,跟房间里有什么猛兽追着一样立刻就离开了;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实在太令人难受了,他们都想不通怎么还会有其他alpha愿意呆在里头。   威廉当然也不舒服,但他这么多年来多少已经习惯,而且这事儿发生在他公司前,他还是有那么丁点责任心——至于爱德华,他一直在站在窗边打电话;他在推几天后的行程,但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有合作对象来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在医院?   现代社会真是毫无隐私可言,这家医院的特殊病房虽然可以说安全,但是整个医院这么大,也做不到堵住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巴。爱德华没打算隐瞒行程,也没打算去公开解释——余宸明这种情况,至少要在F国休息一个多月。就他的经验之谈,余宸明恢复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身体照顾,还有精神上的照顾,所以他不打算把人交给云颢,而是让Duke去提前清理准备一下他在F国的那套庄园。   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爱德华瞟过坐在病床前的男人,紧紧扣着对方的手——他不觉得这两人现在有能力完全解决对方的问题,尤其是云颢。   云颢看起来也对这个房间里到底有谁完全不在乎,他脸上还有点痛——刚刚被爱德华打的,但是这点痛反倒让他能保持清醒。黄鹏跑不掉的,他早就有做准备——不是对他,而是对在他身边工作的所有人。他给John的短信打到一半又删掉:既然他留有后手,那就没必要立刻把人抓回来;既然跑了,就有可能性和他的雇主联系。所以他重新打了一条短信,发给John。   John回了一句收到,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盯着病床上的小孩,脸色苍白,呼吸轻到几乎难以察觉,左肩膀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与绷带——整个人似乎没有一点鲜亮的颜色,陷在一片白色之中,寡淡得马上就要消失。   护士每一个小时过来看一下余宸明的状况。做笔录中间来过一次,量了一下体温,说有些低烧。这会儿又来了一次,一看温度计就眉头紧锁:"三十九度五,烧起来了。"房间里男人们又蹭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术后发热是常见症状,原因可能会有很多,有可能是输血反应、药物过敏,或者发炎感染。医生倾向于是过敏反应,先用了物理手段降温,打了混合消炎的退烧药剂——但是一直到深夜,余宸明的高热都没退下去,各种监测的体征数据也开始剧烈地变动起来。   凌晨三点,余宸明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威廉下午的时候公司有事,已经先回去了,医院里就只剩下了云颢和爱德华,还有他们的保镖——云颢本来只是有些寡言的沉默,此刻终于掩盖不住动摇,开始暴躁地在医院走廊里走来走去。   他不是没经历过枪伤,上一次他受伤之后,取出子弹后三个小时他就坐在会议室里开会了;所以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在救护车上就是靠这个想法稳住自己的:只要不失血过多,把子弹取出来后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但他其实只是刻意去忽视那种坏的可能性。余宸明不是他、不像他在最肮脏的地方打过滚活过来的,以夺取和征服为手段活着的合格alpha。和他完全相反,余宸明就该活在阳光下头,被呵护着、爱着,世事肮脏全都隔绝在外,因而璀璨发亮。   但现在,却是他自己亲手让小孩跌进这泥泞之中,被伤害、留下伤疤。   余宸明被推进手术室后没多久,肯医生终于赶到了——事情发生得突然,最近的航班没有直飞,只有转机,结果医生在中转的地方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一延误居然要三四个小时,最后还是威廉打了个电话,直接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起飞过来。但起飞时候那个颠簸的,肯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这里了;他眼看着中间飞机一个大起伏,屏幕上高度瞬间掉了两百米,他把心脏塞回胸膛里后,拿着纸袋子吐了出来。   这会儿总算是活着到了医院,他坐下来就喝了口水,云颢就把护士医生都抓了过来,把余宸明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到一半,肯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转头问护士要白大褂,口罩,帽子和手套,准备直接进手术室。   肯能做云颢的私人医生,自然是有点能耐的,当年还在联合国做过战场志愿者两年,各种执证证书一应俱全,和医院一说就同意了;还有个年轻点的护士认识他,带着他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半个小时后就暗下了灯,余宸明重新被推了出来。云颢第一眼先看肯,肯站在里面,把沾了血的手套扔进医用垃圾桶。   "怎么样?"他问。   肯从架子上拿了一管血,递给了身旁的护士:“我让他们去化验一下。我早就想让Amber做个体检了,但一直都没得空,结果就出了这种事——”肯也疲惫得不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术后并发症,发热是因为伤口过敏,有点发炎——”   他停了一下,又说:“小孩估计这些日子不会好过的,你也做好准备,会很折腾人的。”   云颢只觉得一瞬间像是浸到了冷水里,四肢冰冷,脑袋里嗡嗡直响;后面的爱德华也听到了,瞬间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的地问:"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   “不只是中枪了吗?”云颢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是还有别的——"   “没别的,他身体底子不行,”肯拧着眉头,“老天,这不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你该不会以为人工诱导人小孩分化后,就万事大吉,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云颢一下就愣住了。那口冷水像是缓缓没过了他的口鼻,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呛水的窒息。   “抵抗力下降,药物过敏又严重,还一下输了这么多血,应该是信息素绪乱的副作用。具体会怎么样,后续还要看临床反应。”肯没注意到云颢的表情,只是拍了一把他的后背,说,“你也跟我一起走——之前你做的那些液态信息素呢,我怕他还要再进一次手术室,比麻醉药好用,至少他不过敏。” 第113章   余宸明的姨妈年轻的时候动过一次大手术。很小的时候,他看姨妈天热穿吊带在家里走来走去,对方胸口露出一点狰狞的肉疤。那时他已经很懂事,怕讨人不喜欢,忍住好奇,没问伤疤是怎么来的,只小声问过那痛不痛。姨妈拿着扇子靠在椅子上,笑了笑,说,做手术啊,打麻药的时候不痛,最难捱的是麻药过了的时候。   事实证明,姨妈说得对。   两次进手术室,余宸明印象全无,脑子里只模模糊糊留下一片手术室顶大灯的惨白,感觉都像是梦里见过的场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现实。但等麻醉药的劲儿慢慢过去,他也就从浑噩中清醒——当然不是那种睡饱了醒了,而是被疼醒的。   第一个感觉是:肩膀痛。那里像是被熔穿了一个洞,一动就要掉下簌簌血肉残渣。他怎么还活着?肩膀上开了个洞洞的人一般都死了。他躺在这里,就像是个活死人。   这当然是枪击留下的阴影,以及麻木与疼痛折磨导致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负面感知。但余宸明真觉得自己要死了,肩膀太痛,身体剩下的部分都沉重得如同被灌了水泥,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自己突突发热的脑袋似乎就直接安在肩膀的血肉窟窿上;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能感受到发冷的四肢,一阵阵蚂蚁撕咬般的痛痒从身体各个地方传来。总而言之,哪里都痛,哪里都难受。余宸明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先被泪水糊住,喉咙里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有人立刻靠了过来,投下一片阴影,喊他的名字。   余宸明视线里一片黑一片白,花了几秒才认出是云颢,眨一下眼,泪水就滚了下来,模糊不清呢喃:“痛......”   他声音也像是被烧过一样又干又哑。看到小孩终于醒了,云颢本来那点高兴的情绪还没稳住,就被小孩掉眼泪说痛的模样全都打得粉碎。他猛地攥紧了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后面爱德华跟着护士进来,一看小孩醒了,赶忙大步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护士量了一下体温,还在低烧,推车过来拿了两个吊瓶,准备给余宸明打完退烧药打消炎。云颢则问,能不能给点止痛药——护士看了一眼用药记录,说四个小时前刚用过,得再等等。一是怕止痛药方便好用,但终归不是什么好药,对身体不好,用多产生耐药性或者出现副作用,到时候也难受;年轻人,恢复力快,能忍忍过去最好。   但云颢和爱德华看小孩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过。云颢喂了一点蜂蜜水,问余宸明想不想吃点东西。余宸明没有回答他,迷迷糊糊地躺着,别说吃东西了,甚至觉得恶心。疼痛让他睡不着,但是身体又消耗疲惫到了极致,没过了一会儿,又把喝下去的那点水吐了出来。   体温又烧了上去,体内白细胞一点儿没降,余宸明很快就开始出现了脱水症状。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物理降温,静脉补水。隔壁借了个房间才休息了三个小时不到的肯,这就被保镖叫醒,踩着拖鞋进了病房,一看小孩烧得红红的脸就拧眉头——他说了,余宸明这些日子不会好过的,但谁看谁都觉得这太遭罪。   云颢和爱德华这时候被挤到了一边,给医生护士们腾位置。爱德华这会儿有点支撑不住了,看肯医生醒了,就准备也去隔壁补一会儿觉。他转头看云颢,男人的视线仍然紧锁床上的人——他没有打算去劝人休息,因为alpha这身体素质两天不睡也没什么事。只是他胸口还憋着一团气,不过眼下不是吵架谈话的场合。爱德华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离开了病房。   云颢注意到爱德华离开了,但什么都没说,他看着肯站在病床前,把手放在余宸明的脑袋上,低声说了几句话,像是在安慰,余宸明嘴唇微动,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云颢看着,五脏六腑都搅成了稀烂的一团;精神紧绷了太久,他想在也感觉到了恶心,一阵阵反胃想吐。   他摁压虎口穴位,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新消息多得不能再多。最顶上一条来自威廉。因为枪击案就发生在维纳斯总部大楼门口,那么多目击者,手机现场拍摄的视频几乎是当时就被上传到网络上,消息压不住,整个公关部门都已经通宵运作了彻夜。   上传到网络上的视频有好几个,大多数视频里面的视角都被当时余宸明搭乘过来的那辆停在路边的车挡住了,但是有一个稍后一些的视角拍到了画面:枪声响了之后,摇晃的镜头猛地拉进放大,在混乱中保镖开枪回击,不去拍逃跑的凶手,就能看到后面露出一个黑色大衣男人的身影,虽然拍不清面容,但清晰地拍到男人低头跪在层层台阶前,怀里抱了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浅头发男孩,手摁在对方肩膀上,血色在外套上很明显——直到救护车到来,男人把男孩抱上担架。   本来,发生在维纳斯总部门口的枪击案——因为维纳斯这些年来那些垄断、收购,和商界政界错综复杂的关系,大多数人第一个反应都是阴谋论,觉得是什么利益纠纷导致了枪杀。但是这段视频的出现却让这些复杂的猜测瞬间变得不值一提,因为这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政商斗争——年轻男孩在黑衣男人怀抱中染血的画面,简直像是电影或油画里的戏剧场景,因而绝大多数吃瓜群众纷纷留言,猜测说,这不会是刚巧发生在维纳斯大楼门口、和其工作人员有关的什么感情纠纷、情杀之类的吧。   这些视频在外网上迅速传播,很快就有人觉得里面那个受了枪击的年轻男孩有点眼熟——诶,有点像是Amber?   Amber最近是在F国录节目,艺人行程公开,还是在录制一个受关注度很好的恋综,但是眼看着第一期录制在开始,来蹲点的站姐并没有拍到余宸明的出现,然后节目组随即就发布了公告,称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余宸明退出本次节目的录制。   这两件事即时还没有让人引发联想——不过余宸明的退出立刻在国内网络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黑粉黑子立刻抓住了绝好的机会,跳出来说现在的流量明星耍大牌,事到临头和节目组谈崩带来巨大困扰云云。跟风炒作不少,但更多粉丝是困惑,等着余宸明工作室发正式说明——但奇怪的是,余宸明一向反应迅速的工作室这次却以沉默以对,整整两天没有做任何回应。等第三天,就有人在#维纳斯枪击案的话题下面发了截图,说:越看越像是余宸明,都是在F国,不会所谓的不能参加节目的不可抗力,就是因为被枪击了吧?   大多数人都觉得离谱:这怎么可能?可是好事者越扒,越像是真的......余宸明有一件同款的白色外套,而且其他视频一角里那几个大喊着跑来跑去的保镖,有一个长得特别像是John。   余宸明大名又上了一个热搜,但热搜下真信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在开玩笑玩梗,又说视频是假的是在拍电影,又说流量粉丝现在连这种新闻都要蹭了?   网上沸沸扬扬吵成一片,但余宸明的工作室仍然没有回应;因为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大多数人可以说是处理艺人绯闻的好手,可眼下这情况可不只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绯闻”,甚至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身在F国,当时正在和恋综节目组沟通的柠柠接到John从警局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John说,余宸明被枪击,现在在医院——网上的人有多不信,而她只会有更多不信:怎么会呢?   但是余宸明没有再回来酒店,她接下来就忙于解约和违约金的沟通问题,节目的录制不好耽搁,他们联系了一个梦端的旗下演员紧急来救场;留在F国的团队多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帮忙,但John却很快让他们全都回国,只留了柠柠。柠柠看到网上的舆论在不断发酵,得知接下来别说一个月、可能两个月的行程都要全部推掉,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着急:不回应的话,可能只会有更多负面言论。她无措地问John怎么办,John自己也无法决定,只能去问云颢。   但云颢也没有回应。处理舆论的,现在只有维纳斯的公关团队。   公关团队以最快的给了几套方案,威廉挑了两个发给云颢,其中一个就是干脆顺应了网上这个关于情感纠纷的猜测,通报就说,在公司附近发生一起雇凶枪杀案件,有无关人员被卷入其中,事件正在调查中,一切以警方公布为准。   因为对于维纳斯来说,枪击案导致的公司股市震荡和其他负面影响,是可以通过将公众注意力转移至受害人身上——更别提受害人还是表面上与公司无关的公众人物——来最大程度化解的。警方这边,因为受害者是公众人物,为了回应公共关注,不是像是处理政商相关的敏感麻烦中畏手畏脚,也能尽快地施展拳脚,开展调查。甚至,这对真正雇凶者也是一种施加压力的好办法。   云颢当然很清楚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他坐在病床前一言不发、在尽可能回忆一切蛛丝马迹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考虑现状。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本该当机立断地作出决定,是因为......因为真正的受害者现在躺在那里,饱受折磨,而他却要在这里斟酌这些无关紧要的利益对错。   他难以控制地感到反胃——这该死的枪击,这该死的、坐在这里还在思考地,近乎卑劣的自己。   云颢顺手拿起了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压了压胸口的作呕感。他还是做了决定:先回复威廉,再给John发信息,让他准备一份声明,今天就要发出去。   病床边的肯似乎暂时结束了和其他医生的交谈,朝云颢走过来——他先看到了云颢手边的水,那里头飘着的一点黑乎乎的东西;那可不像是一杯茶。然后他看了看云颢的脸色,只觉得一个比一个令人不放心,立刻转头喊了一个护士来,让过来抽管血。   不是抽余宸明的,而是云颢的。   肯说:“你的信息素失调症恶化了。” 第114章   听到信息素失调症——云颢只是抬了抬眼皮,半点不为所动。他只是问:“情况怎么样?”   肯冷笑了一声:“胳膊伸出来,抽血——”他看云颢似乎要反驳拒绝,继续说,“你现在是他的alpha,猜猜看,你要是不好过了,他会变得怎么样?”   云颢立刻闭嘴了,沉默地卷起袖子,让旁边的护士抽了血。   肯这才开始说余宸明的情况,还是那样,炎症没下去,在发烧,小孩难受,但是不好随便再打麻药或者再吃止痛,就怕又出现过敏和其他副作用。所以醒着就很煎熬,可也不能动来动去,影响伤口——之前他说的不会好过就是这个意思。   云颢喉咙发紧:“......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肯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说,要是一个小时后余宸明还没睡着,他就打一支麻药。   云颢攥紧了手,又慢慢松开,问肯:“......我不该让他分化成omega的,是吗?”   这还是第一次,云颢因为动摇而在征询他的看法,而不是直接给他下命令——肯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两眼,虽然打心底里觉得他活该,但还有点良心在,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人工诱导分化的副作用因人而异,余宸明的情况算是好的,他只是有些免疫力下降,之前经常有些感冒发烧什么的......”但是不幸就在不幸在,竟然遇上了枪击;手术台上,恢复期内,免疫力低有可能是致命的。   肯又叹了口气,说,还好小孩不知情,心情不好其实也很影响痊愈——云颢摇摇头:“他已经知道了。”   肯惊讶地看他:“什么?”   “我们最近在因为这件事分居吵架,”云颢说,“本来昨天见面,就是因为我要谈谈.....但是——”   我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云颢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每当触及这个念头,他就感到那种透彻的冰冷,一把攥住他的呼吸和心脏。   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又走回余宸明的身边。小孩没有完全睡着,因为受疼痛和低烧折磨,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恍惚——云颢抓住他的手,余宸明轻轻掀了掀眼皮,迷蒙地朝他看过来。小孩的脸很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云颢又想起了对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呼吸的时候......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好转移余宸明的注意力,聊点开心的,至少也有点安慰.。但嘴巴张开,才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现在,他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害怕。   当时余宸明问他,你在害怕吗?即便他本能地张口回答了,但直到坐在手术室前,他有空去想,这才反应过来了——余宸明之所以这么问他,是因为之前他们吵架的时候,余宸明曾对他说:我好害怕。   那时候他并不理解对方的意思,因为他很少会感到恐惧,而余宸明在那一刻对于二人关系与情感的患得患失,在他眼中是有些多余的,毕竟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就算不是事实,云颢也会将其变成事实——可现在,他看着余宸明在他眼前中枪,在他面前倒下,血从他手掌上流过;他无能为力,动弹不得。   病床上的余宸明恍惚地望着他,到了现在,小孩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一个omega去保护alpha。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那是指向云颢的枪,而当时他们还在吵架,那就更应该让男人吃下这颗应得的子弹,但——或许现在他应该对余宸明说,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蠢事了。但云颢很清楚,他根本没资格说这话。因为余宸明爱他,所以才会这为他这么做。这不是云颢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爱他爱得不可自拔,以至于奋不顾身,无法离开......他明明很清楚,就像是云恺宁,就像爱德华,爱令人暴露满身弱点,变得荒谬,变得脆弱......云颢这时才终于发现自己做错了。   是他自以为是的傲慢设计了这一切,对余宸明的占有,改变对方的第二性别,从里到外打上属于自己的标签——他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如以往,无往不胜;只是他把爱想得太过简单。他以为自己是掌控者,保持着理智;但爱是愚昧,因此他也要同样走入这场爱的设局之中,承受因果,并在胜利之时,被剥掉傲慢、被击倒,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付出鲜血的代价。因为情感的博弈之中本没有胜者。被子弹击中的人是余宸明,但被粉碎和杀死的人是云颢——他感到熊熊燃烧的愤怒。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因为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彻底失去余宸明了。在救护车上、手术室外,他盯着手上的血,冷静的想过,如果余宸明真的——那他会直接掏枪把子弹打进自己愚蠢的脑袋里;那一瞬间,他不在乎什么前因后果,得失对错,他只想余宸明。   所有的愤怒、仇恨和愧疚和话语一起堵在胸口,他此刻只能压抑控制,去紧紧地抓住余宸明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祈求般的:“对不起......我爱你。”   余宸明听见了。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会好看,但眼前的男人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憔悴,衬衫皱巴巴的,脸色铁青,还有一点黑眼圈,看上去一如所有世俗里无助卑微的普通人......他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像是要勾住对方的手。   他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实在太痛了、太累了,所以也只能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模糊不清的一声“嗯”。   而只是得到了一声肯定,云颢便如同溺水人呛出了水,吸进了第一口新鲜空气,低头亲了亲小孩的手指;余宸明这时候才终于勾住对方的手指,指腹擦过对方无名指上一直戴着的戒指,想起什么似的,问:“......戒指呢?”   他问的是他自己的。戒指放在他的背包里,但他来见云颢的时候没有背——他艰难运转的脑袋里此时终于除了疼痛外能思考些别的,所以想知道John在哪里,还有柠柠,还有他本来应该录制的节目。但他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望向云颢。   云颢当然是有求必应,立刻打电话给John——John忙极了,所以是柠柠从酒店里拿着行李过来。她进医院的时候,余宸明刚刚吃了止痛药,终于能够闭眼小睡一会儿。柠柠进了病房,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就变得脸色苍白,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颢从她手里接过背包,然后找到了那枚戒指。他本想把戒指戴回余宸明的手上,但是沉默半响后,只是把戒指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柠柠留了下来,她是现在在医院所有人里最有精神的一个了,毕竟她在酒店有过充分休息。她帮着照看余宸明,而云颢则坐在床边短暂地打了一会儿盹儿,大概是太累了,中间余宸明的消炎药和葡萄糖打完了,护士过来换药瓶的时候,他也没醒。   余宸明倒是醒了一阵子,看到了柠柠,柠柠本来也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但一看余宸明醒的时候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立刻就红了眼,努力地压着声音,别真的哭出来。   柠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工作室群里一直都有人问,但她没回。孟理之前发信息她也没回,算时差以为女朋友在睡觉,这会儿他醒了,干脆就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柠柠不想离开还醒着的余宸明,摁掉了电话,给男朋友回短信:在医院病房。   孟理连发了几个问号。柠柠把话打完:陪着Amber呢,他不太舒服,待会儿我再给你打回去。   余宸明醒着,偏头看着旁边低头在椅子上睡着的云颢——就算打了止痛,他也无法睡得安稳,昏沉间似乎做了很多梦,梦好像又不是梦,他在反复经历——或者说回忆枪击的那一幕;每被击倒一次,他的肩膀就要被击碎一回,一抽抽地发热发痛。但是梦里有些画面,倒下的人是云颢;这比肩膀的疼痛还要吓人,所以他惊醒后,总是想找云颢......男人就在他身边,这令他觉得安心。   他偏着头看云颢,然后又慢慢地睡着了。柠柠确认他睡着以后,这才走到病房门口,给孟理打电话。一开始,柠柠还能理智地说说目前的情况,但是在男友的关心急切中,她很快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孟理在电话那头得知余宸明在医院刚做完两次手术,鬼门关门口走一回的震惊还来不及消化,就急急忙忙安慰柠柠——前两天他都在关门写歌,睡醒了看微信工作室的群里吵吵嚷嚷,发了好多条信息等着柠柠的回的间隙,才知道余宸明在F国是出了什么事,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枪击——当下立刻坐不住了,和柠柠说,你等着,我现在就买机票飞过去。   然后他看机票的手一顿,忽然想起来:余宸明他哥知道这件事了吗?   前些日子余宸明在外头找房子惹出的那点儿事,让他知道余宸明还有个好像最近关系还凑合的哥——小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般都是要通知家里。那对没良心的父母不考虑,剩下的似乎也只有这个哥哥。   柠柠这时候也才想起来这件事,但余宸明的手机不在他这里,十有八九是在云颢手上。昨天在酒店,John似乎还接到过余宸明的哥哥打来的电话,可直接给挂了。   孟理一个普通正常人,一听这情况就皱眉;出了这么天大的事儿,怎么能不通知关心的家人?当即跟柠柠要了余呈韬的电话,说他打个电话过去,如果对方真的关心,他们就一起买机票过来。   柠柠挂掉电话,擦了眼泪,因为男友要来,心里有了定心针,稳了下来。她回到病房里,过了一会儿,爱德华也睡醒了,从隔壁房间进来,看到余宸明终于睡着了,松了口气。   爱德华一走到床边,就把云颢惊醒了。爱德华看余宸明的情况还算稳定,就叫柠柠过来,坐在病床旁帮看着点,有什么事喊他们,或者直接叫护士——然后把云颢拉到了病房角落,继续他们之前以一拳头告终的谈话。   云颢沉默地站起身,跟着去了。不过在那之前,他接到了John打过来的电话;John跟他报告了两件事,一是余宸明工作室的正式声明已经拟好,请他过目;二来是F国警方也准备好了第一版调查声明,准备要发布了。 第115章   云颢不用去看警方的声明,就知道大概会写什么——在他同意了维纳斯那套公关方案之后,F国警方基本会照着那套方案写:几月几日几点,维纳斯总部大楼门口发生枪击案,一名外国行人受伤,暂无其他人员伤亡,事件正在调查中,之类之类。   而余宸明工作室的声明则是暂时停止活动的公告,除去那些表达对合作方及粉丝们的诚恳歉意之外,重点概括起来也只有一句话:因突发身体原因,恢复时间待定。   这没有否认余宸明就是枪击案的受害者,云颢要尽量延缓舆论可能带来的影响,于是让John先发——哪怕现在是国内凌晨五点。   爱德华坐在沙发上,听他打完了电话。对于余宸明这样的新晋顶流明星,在事业上升期、最火的时候忽然停止活动,带来的损失是相当巨大的。好在余宸明还年轻,他们各自也有足够的资源能把他再捧起来。爱德华甚至私以为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小孩能借此机会在国外多活动,能够一定程度上脱离云颢的掌控。   ——当然,这全都要建立在余宸明能够完全康复的基础之上。   爱德华先说他的打算;他在F国的庄园已经准备好了,僻静,舒适,他还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曾经拍戏车祸和摔马时候帮了他大忙,等余宸明出院后,他就把人接过去休养。   云颢眉角抽动了一下,问大概要多久,爱德华回答,至少两三个月,当然,如果Amber想要留在国外的话,那会更久。   云颢立刻就明白了爱德华的意思——这就是可能无限期。他沉默了片刻,又问:“在叫你来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爱德华想起余宸明给他打的那通求助电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怒气又差点上去了。“不是,是我给他的提议,他有这样的考虑,说先要和你谈谈——”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孩,“但现在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云颢张了张嘴,可却连为自己辩解的理由都没有。   “好。”云颢点了头。   这答应得太快,有些出乎爱德华的意料,他惊讶地扫了一眼对方,第一个想法是:也对,无论如何,这男人都是余宸明的alpha,合法的丈夫,在国外或者在国内,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   爱德华想了想,问:“如果我不让你进我家大门,你会开车把门撞坏吗?”   ——威廉以前就干出过这样的事儿,只不过那小子当时是喝多了飙车回来,没刹住。保险杠的印子至今还在门口留着,让威廉以后再也不敢开车进他家。   云颢靠在墙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让我们暂时保持距离......我会照做的。这次是我做错了,错估了我们之间的......我会尽力弥补。”   爱德华听他这话,随即差点跳起来,再给男人一拳头;尽力弥补?这听起来就像是......要割断一段超出掌控的情感关系,割舍掉已经成为弱点的存在——这是他所知道的云颢会做出来的事。   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要抛弃他?”   云颢立即摇了摇头——他虽然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到这么不负责任的程度......现在他在爱德华心里看来已经是个纯混账了;离余宸明近被要被骂,太远则会被揍。   但这也是他应得的,所以云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指了指门外,解释说:“这件事该彻底处理。如果当初桥上那件事能及时解决的话,现在也不会——”他一想到这件事就懊恼,安逸和轻敌让他和威廉把这件事一延再延,直至现在——现在,他还不确定到寻仇雇凶的到底是年少时犯的那些蠢事,还是与维纳斯有关,甚至两者皆有。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真正该彻底了结割舍的,不是余宸明,而是这段往事。   他已经有了计划。但先不论调查要花费的时间,就算是要彻底和维纳斯划清界限,他都要花些功夫和威廉解决——威廉十有八九肯定不会愿意。而在这段他所需要的时间,或许也是余宸明所需要的康复时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爱德华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知道云颢给了自己事情做,能真的不来骚扰他们,那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他乘胜追击,说:“你们之还未解决的争执......如果这段分离时间能让余宸明看清自己的感情,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你都得接受。”   但这一次,云颢并没有答应。   “你得接受。”爱德华坚持,甚至用了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命令的口气——这直接令云颢抬手一拳砸在墙壁上,砰地一声,把房间里的柠柠都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信息素失调症犯着的时候去触碰云颢的底线,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爱德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有一秒觉得自己会被攻击:但是没有,云颢控制住了。   “如果他不再爱我了,”云颢磨着牙,额头上青筋绷起,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那我会把他追回来,让他重新爱我。”   爱德华抱起手臂,盯着他的脸;哈,男人的好话。   “我还指望你能有所改变......好吧,退一步来说,下一次呢?如果有人把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你从窗口跳下去呢?威胁你跪下来,舔他的脚呢?当然,你是这么出色的alpha,有一百种制服对方的方法,你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但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   他想起他的妻子,那个身材娇小,安静寡言,甚至不能说得上美丽的女人。“当你爱一个人,你就要交出一部分的自己......不光要接受他成为你的弱点,也要接受自己的懦弱。”或许他错在在最为轻狂,被星光荣耀簇拥的时候,爱上了他的妻子。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他已知晓,却难以承认,直至他彻底失去......道理本就该是这样的:你要低下头来,才能去吻爱的人,要跪下来,才能为爱的人戴上戒指。   “就算是这样,”爱德华哽咽了一下,“你还能说我会一直爱他吗?”   云颢看着眼前的长者,毫不迟疑:“我会。”   爱德华是正确的,作为alpha,他的专横与自负只会有过而无不及。他清楚得很,就像他之前自以为是地去爱余宸明一样——所以他知道,正因为如此,他也只能爱这一个人,除此之外,他不会爱更多了;而除此之外,也没有人会像余宸明那样爱他了。   爱德华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然后他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下了。   “幸运的混账,”他揉了一把脸,“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云颢又站了一会儿。当时将余宸明送进《世界角落》的综艺,多少有机缘巧合,但现在看来,那确实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如果不是爱德华,余宸明将更加孤立无援。他说:“谢谢,”   爱德华没有接应,朝他做了个挥苍蝇的动作,掏出手机打电话去了。云颢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噼里啪啦一通安排,接着又打电话给熟悉的医生,聊了好一会儿后才切入正题,接着又不断发出震惊的声音:“真的?这么快?好吧,好吧......”   挂了电话,爱德华脸色也不太好;他的医生刚一听到他要预约,就问是不是和维纳斯的枪击案有关,说网上现在传得厉害,有人拍到了他进入了这家医院。他来F国是私人行程,没多少人知道。他当然没有像是云颢和威廉这种泄露行踪就如临大敌的仇家,也没有那种无孔不入的私生——他只是“意外”出现在了医院,可却仍然被拍到了。   蹲在医院门口的人,应该就是雇凶杀人者安排好的。毕竟,这是与维纳斯有合作关系,而也是距离最近的医院。   他立刻和云颢说了这件事,这毫无疑问是个值得调查的方向。云颢听完后也很快的给威廉发了个信息,能找到那个拍到爱德华进医院的记者狗仔,说不定就能找到背后的雇凶者。威廉收到短信后十分钟后,才回了一个“get”。   F国警方的声明随即发出,一时激起千层浪;而国内余宸明工作室发出的暂时暂停活动的通告也在早晨七点冲上了热搜,绝大数人都是惊讶,没想到这个正在最热时候的小明星会在这时候激流勇退,纷纷都点进超话来想看个究竟。网友的眼光是毒辣的,在热搜下,昨天一个猜测余宸明好像是维纳斯总部枪击案的受害者的路人微博被刷了上来。而几分钟之前,这位路人还增加了刚从外网转载的,在受害者医院门口拍到影帝爱德华进入的模糊照片——难以置信、却又似乎完美的解释了这件事,为什么爱德华会出现在那里?众所周知,他和余宸明的关系很好,影帝是不是去探病的?   与轰轰烈烈的外界全然相反,这一切的中心,这间医院病房里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影响。云颢早就把余宸明的手机关了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爱德华也嫌多看一眼网上传言都心烦,叫了Duke进来,打点布置一下,如果威廉那边要帮忙,帮忙就是——到了他这个地位,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病床上的余宸明迷迷糊糊地躺着,在晚上的时候又烧了起来,好在不一会儿就退烧了,医生们来检查了一下,处理得及时,炎症总算转好,但还有些过敏反应,现在也只能靠药物撑着,看看能不能平安度过这段恢复期。   又折腾了一个通宵,余宸明吃了止疼药后模模糊糊做了噩梦,梦里又是他在深夜开车,车滚下悬崖,好不容易从扭曲的车门下爬出来,却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他的眼前,手里的枪对着他的额头,扣下扳机;枪声震耳欲聋,猛的把他吓醒了。   醒来时先听到有人在大声争吵,慢慢睁开眼,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孟理,孟理就坐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另外一个,余宸明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他的亲哥余呈韬。   余呈韬正在和云颢吵架。 第116章   余呈韬当然是大发雷霆。   他亲弟弟,在国外被枪击了,手术室都进了两次,这混账居然什么都不说——余呈韬接到孟理的电话时,还以为是有人骗他,但立马意识到余宸明这两天确实没接过电话,打过去都关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就请假买了机票,终于落地赶来,一看病床上躺着的小孩,脸白得像张纸,一边肩膀上裹着厚厚绷带......他七八个小时一直没停、惴惴不安的心直接就摔碎了,而后就是骤然升腾的怒气。他一把拽云颢领子,就差没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了。   旁边带人来的孟理差点吓住,他这也是才匆忙给了女友一个拥抱,话没说两句,就得着急忙慌地赶紧拦人,真怕余呈韬把云颢给打了。   明明在飞机上看起来很斯文谨慎的一个人,发起火来怎么这么可怕?   但在场人没人指责余呈韬。就连云颢也是,站着让余呈韬发泄完怒火,骂了整整两分钟,然后才开口:“你把他吵醒了。”   余呈韬这才猛地转头,扑到床边,着急忙慌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余宸明醒了一会儿了,看着他亲哥那张眼底青黑的脸,模模糊糊地想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那么骂云颢呢。以前他一直都觉得他哥很怕云颢......他其实仍然很难受,但人的适应力比他想象中的强多了,在连着差不多已经两日的持续不断的钝痛煎熬下,肩膀慢慢地好像变得也能忍受了。所以他冲余呈韬笑了笑,小声说:“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   那张小脸皱巴巴的,一点也看不出“好多了”的样子,明显就是一句安慰。余呈韬鼻子一抽,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如果不是对方躺着哪里都动不得,他真想直接把弟弟揣进包里带回家。   这一圈人里最担惊受怕的人是柠柠,看到余呈韬冲上去骂人的时候差点没心跳骤停——因为是她透露的消息和地点;而且云颢也猜到了,看到余呈韬跟在孟理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就撇了一眼这个安安静静地beta小助理。   柠柠慌得都开始咬手指了,心里想:之前有段时间,John特别严查团队里有没有泄露行程的,但眼下,她这不就直接撞到枪口上——感觉今天过后,工作不保啊!   孟理倒没觉得有什么,看柠柠心神不宁,还以为余宸明又怎么不好了呢,赶紧小声问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但柠柠还没开口,就被云颢截去了话头——他又看了一眼柠柠,说:“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没想到这两人行动力这么强,尤其是余呈韬;这男人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关心余宸明,大抵是和他吵架之后,兄弟间的关系被拉近了许多。他捏了捏鼻梁:“事情缘由在我,他是为了保护我——”   该做出解释的人是他;云颢简单地说了说事情发生经过,而至于原因,他只给了官方口径,目前正在调查之中,他也不确定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商业竞争。   中间好几次余呈韬想插话,但还是闭上了嘴。他以为云颢要解释完了,结果云颢很直接地给了接下来的安排:他不打算送余宸明回国,等小孩出院后,就在这儿养疗。   余呈韬下意识地反驳,又是一股怒气冲到脑子里:“我要带他回去,在你身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云颢冷冷地看着他,余呈韬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还想要在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袖子被扯了扯。他刚要低头,就听见云颢说:“就这段日子。等他可以出院了,我再......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再回他身边的。”他微微停顿,似乎是才察觉到,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把这话说出口时,才感觉到胸口的钝痛;但他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说下去,“爱德华会照顾好他的。”   余呈韬这时候才发现病房里还站着其他人——被点到名的年长男人颇有兴趣地看着余呈韬,冲他点头示意。爱德华·莱特的这张脸着实有些太冲击,余呈韬以前只在大屏幕看过,知道他和余宸明有过合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真人,本来还想词两句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爱德华大概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用英语慢慢地说:“我认识很不错的医生,保证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的,你当然也可以一起来……我猜你是Amber的哥哥?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爱德华·莱特。”   余呈韬这才局促地站起来,有些结巴地自我介绍起来。人影帝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他确实没法再说不——但站起来,才发现手被床上人虚虚地拉了拉,他刚忙回头,听到病床上的人小声说了句话,他一愣,不情不愿地抬头,对云颢说:“他叫你来。”   云颢立刻大步走过来,余呈韬不情不愿地往后磨蹭了两步给让出了位子。   余宸明刚刚醒着,虽然迷迷糊糊的,还是听见了云颢的话——说什么?要离开一阵子?要去哪里?他脑袋跟浆糊似的转不动,不是之前还在他床前说我爱你,怎么现在就忽然要离开?是因为......因为之前他们还在吵架,还是因为他亲哥说的那句什么、在你身边没好事的话?   他抓着云颢的手,太用力,肩膀就痛,痛就眼睛红,弄得心里更难受,还没张嘴,眼泪就先掉下来,啪嗒一下地滚落在领口——看得云颢浑身一颤,表情都变得慌张起来。   余宸明声音轻得都要断掉:“你要......去哪儿?”   云颢听见他问,才反应过来小孩为什么掉眼泪;方才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他没想让余宸明现在就知道的。   “我得去解决这件事,”他解释,“——等你先好起来,在那之前,我不会走的,嗯?”   余宸明这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了,是啊,之前吵架的时候,爱德华就给了这个解决方式;让他们先分开一阵。当时看起来是最好的方法。爱德华现在就站在那儿呢,他们一定是讨论了什么,但是——正如云颢在枪击之后意识到恐惧,他也同样在那一刻发现——看到枪口那一瞬间,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本能地行动了——就算没完没了的噩梦好可怕、现在肩膀还在痛,还有后怕,麻药效果还没完全消退的时候,就模模糊糊想过以后是不是不能在舞台上跳舞了......啊,不能多想、想到感觉就又要挤出两滴眼泪来——但是,他唯独没有感到后悔。   挡下了真的太好了,还好他挡下了。如果让他选择的话,无论多少次,他应该都会这么做。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云颢啊。   之前因为情热期啊信息素啊人工诱导啊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在那刹那的选择面前被轻易击碎,而只剩下最纯粹的情感残留在胸口。   所以之前云颢和他告白,他其实很高兴,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没能表达出来——是他表达的不够明显吗?他不想云颢走,枪声好可怕,伤口又很痛,因为身体难受而心里更加依赖,努力地抓着云颢的手指,说话声音一大,胸口震动就扯着肩膀,让他疼得双眼朦胧:“我、我喜欢你。”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一次地,努力地想要传达自己的情感,“现在我知道了,我很喜欢你......呜......我的戒指呢?你是不是——”   他还是动作大了,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结果被呛到咳嗽起来,咳嗽起来又再震动伤口,整个人缩在床上又咳又痛,好像命都要去掉半条。这可把一房间人全都吓到了。柠柠和爱德华跳起来去喊护士医生,余呈韬和孟理立刻围了过来,想做点什么,但是手足无措,还是云颢立刻伸手抱住了余宸明,小心地避开了伤口,手摁在后颈上,散发出信息素。   余宸明这才抽噎着慢慢冷静下来,但是脸上已经乱七八糟;实在是太痛了。他甚至都不敢伸手擦掉眼泪,只能在朦胧的视线里看云颢,云颢则贴着他的脑袋,用手指抹去他的泪和汗,不断地安慰他:没事的,我现在不走,没事的。   但直到护士进来,云颢也没有把戒指交给余宸明,也没有为了安慰他,而说出,“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一直陪你”这样的话。   场面还很混乱,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否则余呈韬就又要跳起来骂人了:把我弟弟骗走,现在连一句安慰的好话都不会说吗!但是一直在注视着两人的爱德华却看得很清楚,心里虽然不可避免地也生出些恼怒,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小子确实和当年那个混帐自己不一样。   云颢之所以不给戒指,是因为余宸明现在并不是能想清楚二人关系、做理智决定的状态;云颢之所以不说安慰,是因为他已做出了决定,所以不会给无法做到的承诺,也不准备再对余宸明说谎。   郎心似铁啊。爱德华看着肯医生过去检查伤口是否被被撕裂,云颢因而不得不松开手,将余宸明交还给医生——男人看起来很冷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爱德华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时,却被手下紧绷的坚硬肌肉惊了惊。   男人额头上都是汗,眼睛也有些恍惚。   云颢还是那个云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改变他的想法,没什么事情动摇他的决定。但爱德华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想,小孩的眼光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你撑着痛也要坚持告白的男人,就算是个混账,但也是个爱你的混帐。   正如那枚躺在床头柜里的结婚戒指,男人现在要摘下它,如同摘下自己曾经的错误,而将选择权交还给对方。   那掌控一切的男人,现在在爱人的床前,垂头如罪人,耐心克制,只等一个审判。 第117章   余宸明这一住院就是差不多一个月。   余呈韬没法呆很久,请了一周的事假后,同事和老板忙得打电话来喊他好几次,实在不能再请,依依不舍地回去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来告诉他。孟理和柠柠还在,柠柠这边几乎全权担起了余宸明经纪人的职责——John这边有云颢安排的活,忙得没空。而孟理在柠柠忙的时候,就帮着照顾余宸明。   柠柠毕竟是女孩子,孟理照顾起来更方便,余宸明又很省心,等人睡着了,孟理还有空在床边掏笔写曲子,看看书。   前两周网上的舆论可谓是轰轰烈烈,人们挤在余宸明和工作室的微博下问,到底是怎么了,余宸明要暂停活动多久,是出了什么事,网上传他是维纳斯枪击案的受害人是真的吗?导致工作室不得不直接关闭了评论。没有回应似乎就是最好的回应——维纳斯那边一有什么风言风语的调查消息,余宸明这边就得跟着上个热搜。   柠柠前两周也忙,天天对着电脑敲,时差颠倒地和工作室开视频会议,还时不时得在走廊上打跨洋电话,这两天终于闲了下来,有空坐下来削个水果之类的。孟理看着她削,觉得哪用这么麻烦,洗洗带着皮吃不就行了?被柠柠拍,说人家这生病着呢,会不会照顾啊!   余宸明看着他俩打闹,心里暖暖的,身上凉凉的。   肩膀上的枪伤在缓慢愈合,心理上感觉没那么痛了,但痒得厉害,不能去碰,难受却没少一点——晚上睡不着,吃饭没胃口,瘦得病服都空空荡荡的。   除了身体难受,还有心里上的忧愁。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干,难免就胡思乱想......暂停活动以后怎么办,受了伤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跳舞......他和云颢还能不能恢复从前了?   最近云颢来的呆的时间没有之前那么久了,余宸明情况稳定下来,他也开始投入进对雇佣枪手的调查。虽然不是一直都在医院,但每天云颢都会出现——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半夜,有好几次余宸明正在睡觉错过了,醒来后嗅到淡淡的沉香味道,留在他的指尖,他就知道云颢来过了。   他现在也知道,云颢早早就把戒指带来了,只是放在床头柜里。四下没人的时候,他会小心翼翼自己伸手把戒指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掌心里看;有一次不小心被孟理撞到了。   孟理在楼下吃完饭,洗过手,进来在他床头抽了张纸擦手,看小孩还紧张地要藏,往身后藏这不是又要动肩膀,赶忙说:“藏啥,看都看到了!”   余宸明这才抽回手,戒指抓在手里,放在被子里头,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问:“那天我......要戒指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看?”   自己干过的事儿当然是记得的,但又哭着告白又要戒指,结果把伤口撕裂疼得要死要活——想起来还是无地自容的羞耻。   孟理坐下,从水果篮子里掏出个橘子,开始剥皮。“你这不难受着,能理解,”他心想,不能理解的是你对象,看着真是铁石心肠;要他看小孩可怜兮兮地哭成那样子,别说戒指,就是天上星星,他都得想办法撬下一颗来。   但余宸明这些日子也慢慢想明白了,云颢为啥要那么做:男人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在道歉,在弥补。不把戒指给他戴上,是在等他自己做决定,是戴上,还是放下。   可这一下就给他重新燃烧的爱恋又泼冷了。爱德华这些日子过来也和他说过,让他放心疗伤,之后会把他接到别墅好好做康复,至于他和云颢......正好他忙,你们俩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认清感情。尤其是你,要是觉得想法淡了,要离婚,他二话不说全力支持。   余宸明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去维纳斯公司之前本来不就是这么商量的?更别提当时还在的余呈韬用力点头点的,感觉都快把脑袋扯下来了,临走前还抓着他的手,没少明里暗里说云颢的坏话,感觉就好像给他肩膀一枪的不是那个黑衣人,而是云颢自己一样。   大家的关心情绪他完全能理解,但是......余宸明欲哭无泪:这不就像是他刚确认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别人又来劝分,说别再执迷不悟喜欢骗身骗感情的渣男,而他那么一捋,哎,还真别说,他居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而云颢这些天来陪伴他的时候,也绝口不提这些事儿,只是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会找点东西吃,偶尔还会在旁边休息一阵,也不去沙发,不去隔壁房间的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下印着淡淡的青黑。   余宸明看着云颢的这张脸,想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是给他时间冷静下来想想,但对云颢又何尝不是。半夜一动,不小心又压到伤口把自己疼醒,余宸明会憋着泪,控制不住地往坏的一面想:肯医生都说了,他恢复慢,还对各种药物过敏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第二性别被人工诱导转变后带来的一些后遗症。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明明每天没少锻炼,又基本健康饮食,怎么会经常感冒发烧——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伤口没能正常痊愈,以后不能再唱跳、又天天生病......云颢会觉得他是个麻烦吗?   白天起来,脑袋清醒点的时候,他当然知道云颢不会——但是人在难受的时候,心里难免也脆弱一点。   爱德华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等余宸明能自己主动吃东西,不再需要靠点滴补充身体所需营养能量的时候,他就准备给小孩办出院了。   能搬出医院当然是好事,医院里来来回回那点景色他早就看厌了,但是他要搬出去——就意味着要和云颢暂时分开的时候要到了。   云颢也是当天回来的时候,才听说爱德华第二天就要给小孩办出院手续,可谓是雷厉风行,招呼都不打一个,但凡他回来晚点,可能见到的都是一个空病房了——他进病房,孟理和柠柠都忙着收拾东西,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余宸明;而小孩正冲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见是他,就愣住了。   云颢觉得出院有点太早了,看余宸明似乎还没康复到那种地步。可医院毕竟是公共设施,相比较而言,爱德华的住宅里会安全许多,条件也不会比医院差到哪里去。他们最近的调查步步紧逼,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干出狗急跳墙的事来——阻止的理由能说出千千万个,事实是,只是因为他不舍。   他走到余宸明身边,问他今天觉得怎么样,吃药了没,什么时候准备出院,都安排好了吗?余宸明都一一回答了。   余宸明心情不好,长长了的头发在枕头上蹭得乱糟糟的,翘起的地方像是垂下的小耳朵,云颢便伸手压了压,没想到余宸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胳膊,可怜巴巴地问他:“明天,你会来吗?”   云颢手指下意识地一握,但面上仍然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明天一早,我要飞B国。”   余宸明瘦得尖尖的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云颢刚准备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见小孩说:“都要走了,你都不说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颢斟酌了一下这个“回来”的意思,回答道:“等你......准备回国的时候吧。”   余宸明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这也太久了——爱德华至少得等他痊愈了,才会放他回国吧。这伤痊愈不得一两个月的?他嘴巴一撇,不高兴地问:“那我情热期的时候怎么办?”   云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受着伤呢,就算他情热期真的开车去闯爱德华家大门,他也没法做些什么。有针对alpha的抑制剂,当然也有针对omega的抑制剂,各种副作用已经尽可能减少了——小孩应该不会不知道才对,但却还要这么问他。   “上一次,”他说,“我把你吓到了吧?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他指的是余宸明上次的情热期,小孩要跟他谈话吵架,他却摁着人上了床。现在想起,余宸明还会忍不住绷紧了身体——现在想起那种心理上有些抗拒、但身体却违背意志屈服的感觉,连带着肩膀上的痒痛似乎都要发作起来,仍令他感到难受。   云颢看出来了,下意识地想伸手安慰,却最终克制着收回了手。这毕竟是他们为什么要分开一阵的原因。   余宸明看见他伸出的手又抽回去,两人好一阵都沉默无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解释的话、告白的话、道歉的话,他们都已经说过——现在所需要的,也不过是完成和证明的时间。   道理余宸明都很明白,但......余宸明又问:“那你今天,今晚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爱德华说要请医生护士们吃饭,刚刚还带着孟哥去拿外卖了。”   云颢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手机,很可惜,他也呆不了那么久。余宸明一看他表情就明白过来,心里愤愤:就这,就这还说爱我呢!接下来要一两个月见不到,也没点啥表示!   云颢还在那儿站着,心里确实有些纠结愧疚,要是过去,他有很多方法能哄哄人,可是现在——他刚弯下腰,还是准备说点什么,却看余宸明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顺势勾住了他脖子。   小孩圆圆眼睛瞪着他,看起来都有些生气了:“吃饭也不留,告别也不说——那亲亲呢?至少给个亲亲吧!”   云颢一愣,这才伸手搂住了小孩的背;胸口里漫溢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真恨得不现在就把余宸明从床上抱走,然后带着人去到一个谁都不会发现的地方藏起来,往后长长久久只有他们两个——可他只是用手掌轻轻撑着在对方仰起的脖颈后,亲吻了余宸明的嘴角。   “好好养病,有什么事就找爱德华,”他低声地说,“伤能养好的,嗯?别多想,就当作是休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等着你——等你给我你的回答。”   余宸明靠在他的胸口,眷恋地埋了埋脸,好半天,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118章   疗养康复的日子,不能说无聊,只能说非常无聊。   孟理和柠柠都因为落了太久的工作而不得不回国了。在爱德华的庄园里,他天天规范饮食,规范活动,严格作息,私人医生那张典型英剧里薄唇方脸的精英帅脸在余宸明眼中都逐渐变为一张十分可怕的时间表——好家伙,当年他高考都没这么准点规律!于是他一时间陷入了思乡症,家里的床多舒服啊,云颢也不会这么严的要求他......好吧,涉及到身体健康,他也说不准。   ——他就是有些想云颢了!虽然爱德华在F国的庄园十分舒适,有一种老派贵族的复古舒适,给他安排他的客房还有一个种满花的大阳台......但是余宸明在刚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晚上因为噩梦和伤口睡不着的时候,还是会想人想得紧。   呜呜,不能吃辣的,不能吃生冷,不能吃油腻,不能吃海鲜——热水煮过的青菜叶子和鸡蛋到底有什么好吃!伤口还在愈合,暂时还不能进行过于激烈的运动,白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横在沙发椅子上放空,然后到点了还要催去睡觉......问题是躺了一天根本不困啊!睁着眼睛失眠还要忍受伤口的痛痒,终于挨到三四点准备睡了,昏昏沉沉不知梦见了什么,一个念头贯穿脑中:自己帮云颢当了一枪,这世界不会还有什么不可改变的命运什么的,又蹦出个人给云颢一枪吧!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拿起手机想打电话想发短信,但一看时间,又生生止住了,辗转反侧直到天亮,头晕目眩地爬起来吃早餐,结果把青菜叶子鸡蛋以及平时觉得最好吃的鸡肉肠全都吐了出来。   爱德华忧愁地拍着小孩的后背,睡不好,又吃得太少,很影响康复的。虽然余宸明每天看起来都很积极活泼,但枪击不可避免地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医生看了几轮,开了一点助眠的药物,又调整了日常的食谱。效果并不理想,爱德华真怕小孩在康复期又给自己整回医院去,思虑了许久,过了两天站在阳台给老熟人打了通电话。   隔天就有客人拖着行李箱进了庄园,站在门口,朝一脸惊讶的余宸明展开手臂:“Amber!”   “阿尼多斯?”余宸明震惊极了。   年轻人热情地打了招呼,很谨慎地给了余宸明一个拥抱,说:我没碰着你伤口吧?在右边?哦不左边......爱德华是给老朋友杰森打的电话;余宸明在国外认识的同龄人不多,好在这是朋友的儿子,正巧就在邻国参加活动。两人都是做音乐的,想必能有不少共同话题,转移下余宸明的注意力——而阿尼多斯听到是去看望余宸明,又加上影帝邀请,活动没结束就立马提着行李箱跑来了。   多亏了阿尼多斯的到来,余宸明终于找到了除去翻看爱德华那书房里无聊英文书外能做的事:写歌。   爱德华很快直接在地下室给他们弄了个录音室,庄园里本身也有很多乐器,爱德华自己卧室就摆着一架巨贵无比的钢琴,书房里也有一台——阿尼多斯就用这台钢琴给余宸明弹了弹之前从时装周回来后,从他身上获得灵感而写的曲子。   曲子名叫《Love Killer》,是写了一个为了留住爱的人而选择把他们杀掉的连环杀手的故事。余宸明还没有听过录音室版本,先听钢琴独奏,真是一首极其优美动人的情歌,然后阿尼多斯才给他听了还未发行的正式版本,复杂编曲又掺杂了一丝诡奇的空灵——但听了阿尼多斯沾沾自喜地介绍了精心编写的歌词以及背后的故事后,余宸明礼貌表示,太棒了,但如果以后你别说是从我身上得到灵感就更棒了。   阿尼多斯笑个不停,叮叮当当地敲着钢琴键,惹得在外头跑步的爱德华都从窗户里看他们在干啥。   阿尼多斯这种人,最长时间能把自己关在家门里半年不出去,偶尔出去超市买点食物补充冰箱,还差点被保安当作流浪汉赶出门——所以余宸明和他一起窝着,昏天黑地的不分白天黑夜,顶着谱子拿着乐器,倒是没有那么沉闷了,可这作息也不健康啊——尤其是余宸明晚上睡不着觉就跑录音室躺着,爱德华早上五六点起床来跑步的时候看余宸明刚睡着。这作息可更不健康啊!   于是只能行使家长和医生权威,录音室早六点开晚十点关闭,余宸明撇撇嘴应下了,倒是苦了阿尼多斯这种精力充沛的夜猫子,哭天喊地:还我人权!   余宸明晚上坐在书房里,晃悠晃悠地望着那漂亮木头书架上高高矮矮的书脊,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强烈的创作念头;大概是被阿尼多斯给传染了吧。他拿着纸写了一个开头,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给孟理发短信,随手还拍了门外阿尼多斯在偷吃的照片,问他有空要不要来,养伤没事儿干,咱们要不再整一专辑?   这时候是国内清晨,孟理却秒回,一看又是在熬大夜,言简意赅地发了三个字:这就来。   余宸明硬生生地在三个字的句号里看出点酷哥呼之欲出的激动来,满意地哼了哼。不过,当他点出和孟理的聊天框,视线就很自然地撇到下面云颢的头像,旁边是自己发的信息:最近怎么样?时间还停留在两天前,没有下文。   余宸明一看,心里就被惨淡愁云笼罩;之前他问过爱德华,爱德华安慰说,没什么事,今早威廉还在跟他说,云颢那个秘书刚抓到了,警方正在审问,很快就能锁定幕后雇凶者——调查进展得不错,所以应该是云颢在忙,手机扔到一边了没看。他安心休养最重要,不用太担心。   也只用这种时候,余宸明会气呼呼地想,要以后还要过这种没事就要操心对象是不是被枪击了的生活——那戒指丢了算了!   手机聊天页面往下拉,还有更多数不尽的未读信息,关系好的、来关心他的,他都已经回了;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是关心他的身体,知道他没事,再追问,也不好过度询问。就像是苏建雄,看他回复后,还专门在拍摄现场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见到爱德华,他还打了招呼,但愣是一句话没多问这是在哪儿,是不是F国,难道网络上说的什么枪击案是真的?   而那些不熟的、纯粹看他热闹的,无论回不回复,他都觉得没有太大关系了。他这会儿还暂时不想去考虑国内那团烂摊子;阿尼多斯的到来确实打消了他的很多无聊,白天有事干,晚上就睡得好些,伤口愈合得慢,但总算是熬过一阵——两耳不闻窗外事,满脑子只有音乐的阿尼多斯本来还以为余宸明只是去搞什么极限运动把肩膀摔断受了伤,但第一次看医生检查他伤口,才震惊地发现居然是枪伤。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听人说过,前些日子维纳斯门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枪击......阿尼多斯私下搜了搜新闻,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悄悄问他:所以,是情感纠纷?   余宸明难得见他对私人情感生活感兴趣,谨慎地点了点头。   阿尼多斯感叹:没想到......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余宸明感觉这不像是夸奖,跳起来要打人,阿尼多斯就哼哼着他《Love Killer》里面“love me,kill me”的歌词跑走了。   一切似乎都开始回归正轨,至少余宸明晚上失眠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了,平时吃饭也能多吃几口。爱德华准备奖励下小孩,开车带人进城去吃顿好的——虽然这个“好的”也只是看上去好,该忌口的仍然一口都不能吃。余宸明戳了戳盘子里的青菜叶子和寡淡嫩牛肉,热泪盈眶地放进嘴里:至少风景优美啊!   吃完饭,余宸明还不想回去;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那不得好好珍惜,缠着爱德华再逛逛。于是他们就在附近商场逛了逛,和阿尼多斯志同道合的平价连锁服装店里买了不少T恤背心大裤衩。   回来后第二天早上,余宸明打着呵欠地坐在早餐桌上,阿尼多斯就给他看新闻:毫不意外地,昨天被狗仔拍到了,甚至还有几家新闻社的标题说什么,疑似维纳斯枪击案受害者露面。   阿尼多斯忍不住哈哈笑,说他们一行三人,名气都比不上他呢!余宸明露出咬了颗柠檬的表情,然后把阿尼多斯最讨厌的鸡蛋全都放进了他的盘子。   余宸明又看了看国内的社交媒体,毫不意外,昨天晚上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各大营销号已经拿着外媒街拍上过一轮热搜了。看到他时隔差不多两个月后终于出现,看上去还很健康,粉丝们高兴极了,纷纷留言,余宸明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太多黑子评论。   看到后台的粉丝们各种激动的留言,上一条微博下面各种希望他一切都好,健健康康的粉丝评论,余宸明忍不住又开始想念国内。虽然说暂停活动,但没有说不能发微博和粉丝们报个平安吧?   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阿尼多斯帮他拍弹钢琴的短视频。他受伤的肩膀现在还不能做太大动作,但是弹弹钢琴是没问题的......最近他在悄悄地写一首曲子,弹出来的只有一个开头,会不会发表出来也不确定,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告诉还在关心他的粉丝和朋友们,他一切都好。   阿尼多斯接下任务,拿着手机给他拍了老长一段视频,还不断说话,转来转去地采访周围人感想如何——余宸明无奈,只好发给让工作室把视频剪辑一下,然后才发出去。   镜头里的小孩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坐在深色的书房里弹奏钢琴,还有几缕早晨的阳光垂落,让这静谧的画面美丽得刚刚好。阿尼多斯虽然看起来在玩闹,但毕竟是艺术世家出身,对拍摄有几分品味,所以抓的镜头很好看,摇晃的手持反倒更增加了几分亲近——近镜头能看出余宸明瘦了很多,小脸稍有些白,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T恤遮住了包扎的地方,但是还是能在一些动作细节里看出余宸明的右肩膀不太舒服,所以工作室尽量把这些镜头都剪掉了。   视频一发出去,又是掀起一阵热烈讨论;虽然暂停活动,但前顶流明星的关注度仍然高得可怕,粉丝哭着说新鲜宝宝呜呜呜呜,而有人觉得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有人则觉得虽然大病初愈但看起来很精神,又谈起维纳斯枪击案,但也有人抓着边边角角分析是什么抑郁症啊或者癌症啊。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有人能在同一个视频里看到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孟理——孟理飞机下午落地,晚饭的时候到爱德华的庄园,整个人神采奕奕,先是和阿尼多斯握手,还要了签名(余宸明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少年A》的专辑,震惊道:“你认真的?”孟理反倒专辑背面,指着自己老大一个作曲名字:“咋的不可以吗!”),然后就转头搓着手小声问余宸明:“你写新歌了啊,什么歌?”   这是下飞机在车上看到他发微博了,点来一看,就听出来余宸明弹的是新曲子。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叽里咕噜讲了一会儿,最后阿尼多斯也伸脖子过来听,听也听不懂,非得要过来贴,被余宸明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了。   孟理的英语没余宸明那么好,基本上就是听歌自学的水平,但是为了和阿尼多斯交流,他这两天都在努力恶补。语言障碍可阻挡不了对音乐的热爱,所以余宸明很快就被落到一边,天天看孟理和阿尼多斯指手画脚地交流,只有实在讲不通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去做个翻译。   余宸明:?你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追星的?   孟理自然回答:来搞音乐的。   那两人讨论音乐的狂热气氛有时候实在难以插入,余宸明就默默地去找爱德华了。爱德华过的是比他还规律的时间表,早上五点醒来,六点跑步锻炼到七点,吃早餐,然后在书房处理事情或者看书到午饭。中午不睡觉,下午有时候会出门,不出门的话应该会看电影,或者在庄园后面的草坪上骑马,打扫打扫花园。   现在是下午,余宸明看书房没人,就跟管家要了一顶帽子,出了门,穿过草坪。天气不能说很好,他没在远处看到马的影子,就绕到后头的小花园里,爱德华正提着一把大剪刀,站在水龙头旁边洗着。   “待会儿应该要下雨,”爱德华看到他来,有些惊奇,“快回去吧小子。”   他伤口痊愈期不能做剧烈运动,也少沾水——但余宸明觉得愈合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沾点水也没啥,找借口说,想要两束花摆在房间的花瓶里。   爱德华给他剪了两支玫瑰,然后又给了他一个手套,让他拿着,别被刺扎到。   余宸明放在鼻尖嗅了一口,没有市面上买的那么香甜,但是有种自然而然的淡淡香气。爱德华站在旁边看着他,忽然问:“你从哪里拿的这帽子?”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伸手摸了下头顶上的帽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是一顶边缘都有些磨损,扎着一圈麻布的草帽。他如实回答:“管家给我的。”   “哦。”爱德华明白过来,嘟囔了一句“老家伙”,然后伸手摁了摁余宸明帽顶,说:“这是我妻子的帽子。” 第119章   爱德华这个庄园到处都有生活过的痕迹,和当初余宸明刚搬进云颢的别墅时那种体验完全不同——木头家具有磨损的痕迹,使用的餐具里偶尔有搭配不上的一件,书房里扎窗帘的流苏一头被撸散了,书房架子上放着不少照片——余宸明一个个看过,除了什么终身成就奖啊,总统合照啊等光辉时刻,还有不少生活照。比如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圣诞节,他蹲在壁炉前和一个红头发的小孩说话;那小孩应该是只有十岁出头点儿的威廉。   友人,家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小个子,黑头发,亚洲人的面孔——她很少在照片上开怀大笑,唯一一张,是穿着轻便婚纱,和年轻爱德华一起躲避朋友发射彩条的婚礼合影。她大笑起来的时候鼻子都皱了起来,看上去和其他照片里的她判若两人。   那张婚纱照不是摆在书架上,而是装裱好了挂在墙壁上,人们进书房来,第一眼就能看到——那真是一张非常、非常美的结婚照。   余宸明捧着手里的玫瑰,迟疑了片刻,问:“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爱德华又剪了几支玫瑰。他把剪刀放回工具箱里,说:“林琳她......她很安静。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派对,数不尽的朋友,喝酒,飙车,赌场。她统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茂密的小花园,“前一个老园丁教她种的,有时候我回家,就看到她戴着帽子,站在花园里忙来忙去。”   爱德华顿了顿:“刚结婚的时候,她会来问我,能不能帮忙去搬肥料,帮她剪剪够不到的枝叶——”她完全可以找管家帮忙,但她还是会来问,“我要不在宿醉,要不在赶下一班飞机,拍戏,派对,任何地方,所以总是会说,下一次吧,亲爱的。”   然后?然后他的妻子就不会再来问他了,再往后,就只剩下这空空的的小花园了。   爱德华又把视线移回帽子上;记忆里的帽子是新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连那一圈麻布都洁白得像是绕在天使脖子上的布条。但现在,他才发现,这只是一顶有些陈旧的草帽而已。   在妻子意外去世之后,他就基本把这个庄园封存,这些年过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管家和园丁虽然一直都在很好的打理这里,但同时也为了他能再多来看看,把曾经经常使用的私人物品都收了起来——直到这次,因为余宸明来疗养,庄园才好像重新启用起来。   爱德华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再说下去,而是望着阳光下的小花园陷入了沉默。余宸明这时候才辨认出,书房里那张结婚照,好像就是在这个小花园拍的——花朵不一样了,布置不一样了,但是远处的山还是一样的。   照片里的人仍然年轻,但是留下来的人却已经两鬓染白。   虽然爱德华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些悲伤和怅惘仍然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余宸明的胸口。或许正因为曾经如此逼近死亡,所以此刻他的感受更加复杂......有时候死亡对于爱来说着实太过残酷,以后不再有未来,更遑论如果。斯人已逝,对于曾经那份情感的质问、挽留与渴望,爱德华统统都不再有机会了。而时间消磨一切,将记忆留在老旧的照片、磨损的草帽,以及年年岁岁都不相同的小花园里。   爱德华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转过身,看见余宸明红了眼睛,忍不住又压了压小孩的帽子,说:”哭什么,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可不要吃当年我——“本来想说,不要吃我当年吃过的亏,但觉得不合适,于是改了话说,”你可不要找像我年轻时候那样的混蛋。“余宸明缓慢思考了一下,恭维道:”你年轻时候比云颢帅。“爱德华满意地哼哼了两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不管怎么说,云颢还是比当年的他强一点。不过这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毕竟云颢那可是欠着余宸明一条命,两次进手术室这事儿,他可会一直记着!   他跟余宸明往回走,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吞吞的,步子很慢——余宸明还以为他还在沉浸在追忆的伤感中,刚想再安慰安慰,就听到对方忽然开口:“其实,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年轻alpha,长得也没比那小子差到哪里去,正好你在这儿,要不过两天——”   余宸明瞪圆了眼睛,意识到眼前这双鬓染了点白、但仍然蝉联外网投票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的黄金单身汉,居然想给他搞什么相亲——他捂起耳朵,蹭地一下跑走了:“啊啊啊我现在还是已婚呢!”   爱德华那身板比他硬朗,追在他后头:“那有什么!你还小,多见识几个,说不定就——”   余宸明一路逃窜,但不敢跑太激烈,没跑几步就喘,遇到正好出来喝水的阿尼多斯,赶紧跑到人后头钻进了房间了。阿尼多斯听到了爱德华的话,很自然地也回头:“你喜欢alpha吗?我也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你喜不喜欢女alpha啊?哎,我女朋友的前队友特别好......”   还好孟理有点良心,帮着拦了拦,但听阿尼多斯说话,一下模模糊糊捕捉到了关键词,问:“啊,你有女朋友?”   庄园里住了海内外一圈艺人,结果除了爱德华是单身汉外,都有对象。孟理想破脑袋都没看到哪家报道说阿尼多斯有女朋友。阿尼多斯也不避讳,拿出手机来给人看了照片,孟理一看就瞪大了眼睛:OMG,这不是之前H国特别有名女团主唱,后来解散单飞,在国外反而资源起飞,之前出了新专拿了国外音乐大奖流行专提名,虽然没说如雷贯耳,但也可以说星途坦荡了。   余宸明对国内外艺人还没那么熟悉,光看照片,是个厚嘴唇、大猫眼,样貌极其可爱的女孩。他捅了捅孟理,说:“柠柠长得也不差,快,介绍一下。”   孟理这才不好意思地拿出了他女朋友的照片,阿尼多斯也是热情地夸赞了一番——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余宸明。余宸明:?   余宸明才不给他们看呢,转身又从房间跑了。   爱德华这会儿倒是十分欣慰,余宸明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慢慢也该开始运动活动了。余宸明受的那一枪,很幸运的,没伤到骨头,基本是能够痊愈的。不过,伤口会恢复痊愈,但是受过的伤害却没那么简单地会被治愈——更何况是枪伤。   余宸明至今晚上还会偶尔做噩梦,梦到黑洞洞的枪口,震耳欲聋地“碰”的一声,他一下惊醒,抓着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肩膀那股可怕的、犹如被烧穿的疼痛。   虽然肩膀已经可以动了,但他还是心理上过不去那一道坎,动作也有些不敢放得太开,总觉得会扯着痛——卧病床的时候可是把他给痛坏了。   对此,医生的建议是,可以多出门散散心,活动活动,或者重新投入工作;让生活回到正轨,伤痛总会慢慢淡去。   但爱德华暂时还没打算让余宸明回国,这事儿他和威廉说过,至少也要等他们彻底揪出背后黑手,把枪击案结案后,才能放心让余宸明回去——说回归工作,和小伙伴天天窝在房间里写歌确实是工作,但还是没那么健康,爱德华就寻思着有没有什么能外出的活动,带余宸明出去透透气。   阿尼多斯一拍腿,想起了:“要不我们去音乐节玩吧!”   上回阿尼多斯就约过余宸明去音乐节玩,但是对方匆匆回国,没能赶上,正好一个大洋彼岸又有一个音乐节召开,虽然规模不如上个那么大,但是却胜在界内口碑好,氛围好,除了音乐表演外还有不少艺术装置展览。   一听音乐节,孟理眼睛都亮了,恨不得现在就收拾行李去。余宸明也忙不迭送地点头,他还没参加过规模这么大的国际音乐节呢!阿尼多斯立刻就摸出电话联系经纪人,笑呵呵地说:“我女朋友正好要去演出——哎、她前队友也在,人可好的一个alpha了,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余宸明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呢,小脸都皱了起来,坦白道:“我结婚了!”   阿尼多斯一下震惊住了;小孩看起来小得跟未成年似的,而且之前那枪击案不是说什么感情纠纷——“我还以为、啊,那你丈夫难道是维纳斯的高管——有些有钱人脑子抽抽真的会整这套——难道是他出轨,小三找人来干掉你,还是你找了个年轻的——”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余宸明抄起手边的零食饼干就往他嘴里怼。   不过某种意义上,阿尼多斯猜得倒很准。余宸明只能沉默应对,尴尬地看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还在想音乐节,有些不放心地表达了反对:“音乐节行吗?”音乐节人多,活动量其实很大,他怕余宸明一下累着,身体受不住。   阿尼多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之前去过两次了,熟得很,酒店肯定住最好的,也不用每场live都赶,去几个自己喜欢的就行,顺便可以在附近开车兜兜风,就是普通度假。孟理也结结巴巴的用英语说:“Don't worry!I will take care him,protect him!”   爱德华看余宸明确实很想去,想了想,还是让步了;年轻人出去玩,他一个年纪可以做家长的要跟过去,就未免太不识趣。但是又放心不下小孩的安全,最后是打了电话,让威廉那边给了几个保镖,又带上了医生,这才给他们放行。   阿尼多斯模模糊糊能明白爱德华这么做的原因,再者,他以前也没少经历过需要保镖的大场合,而这些保镖本身又很专业,除了看上去可怕以外,人生经历丰富且风趣,所以接受得很快。倒是孟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坐个飞机都前后左右被大汉包围的压迫感,一度搞得非常紧张——直到到了音乐节现场,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紧张不快,一下就被热烈高涨的气氛所感染,全身心投入到现场音乐之中。   余宸明刚开始还有些顾虑自己的肩膀。他没有跟着孟理跳进人群里去嗨,坐在远一些的草坪上看,和医生保镖们聊聊天。阿尼多斯一进音乐节后就消失了一阵,没过多久就打着电话出现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居然还能打电话,然后神神秘秘地拉起余宸明,说,走,我们不凑人群里,给你磕碰了就不好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余宸明以为阿尼多斯会带他去个舒服点的、比如vip席,或者看看有意思的艺术装置,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吃东西之类的——但阿尼多斯把他带进了主舞台的后台。   好吧。余宸明环顾一圈,觉得后台除了一片忙忙碌碌以外,其实也还好,至少不晒,有空调冷气,相比较而言确实是个vip位置,余宸明觉得过会儿还能找上台表演的巨星们要个签名什么的,正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阿尼多斯过来,给他戴上了耳麦。余宸明:?   阿尼多斯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把电吉他,另一只手还提了个电子琴,兴冲冲给他看,哪里是插头,待会儿一插上电就可以用了。余宸明还没空感叹音乐人这力气挺大劲儿挺足,就困惑地问:“什么插电?这个麦克风——”   他话没说完,阿尼多斯给自己也别好了麦克风,和后台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猛地一拍余宸明的后背,把他往前一推。   余宸明踉跄着一脚踏上前,还没站稳,灯光、尖叫、人群,以及高而晴朗的天空便一股脑地涌到眼前;阔别许久的舞台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 第120章   真实情况是,阿尼多斯的女朋友Angele知道他男朋友要来玩,临时问他要不要上台来玩;音乐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只不过他女友的乐队不是他熟悉的,所以他就拉了余宸明上台来帮他。这些日子他们在爱德华的庄园里,没少为了琢磨作曲,或为了放松锻炼而合奏过。   阿尼多斯在满场骤然沸腾的欢呼声中挥手,没多说话,就回头对余宸明和乐队示意:“one、two、three”——随后电吉他前奏一出,鼓点跟上,琴声旋律响起,便是阿尼多斯上一张最佳流行专辑的同名曲,下面的观众全都跟疯了似的尖叫跳动起来。   阿尼多斯虽然是创作型歌手,但唱技同样也是顶尖——余宸明这些日子跟着学了不少,录制的CD根本是限制了他的发挥,而在现场,他就能够尽情演绎;而他那种由内而散发对音乐的掌控力,非常轻易地能带动所有现场观众,甚至还有身后的乐队本身。   余宸明被推上台后的紧张和不自然只有短短一瞬,然后他就全然投入了演奏。医生说得没错,在台上一嗨起来,他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受过伤的肩膀,一边演奏,一边还要跟着节奏一起蹦,一边还帮阿尼多斯和音。   第一首歌以前面舞台上Angele和阿尼多斯一个引起全场尖叫的热吻结束,第二首后孟理骂骂咧咧地赶过来,说“怎么不带上我!”然后接替了鼓手的位置——音乐演奏可没有语言障碍,即便之前没有几次合奏,但是配合仍然十分完美,阿尼多斯一边蹦一边给孟理竖大拇指。   阿尼多斯一共临场表演了四首歌,等第四首下来,余宸明已经蹦得稍微有点喘了,还好第五首节奏稍缓的,是一首浪漫抒情的情歌。   远处太阳已西斜,洒下金色的光辉,而下面的人们摇晃着身体,拉着同伴的手,紧靠在一起随着乐曲跟唱着,副歌的歌词是“if not for you,baby,I will not sing anymore.(如果不是为了你,宝贝,我不会再歌唱。)”在缱绻的轻柔旋律中,阿尼多斯转头看着后台的女友唱着,而余宸明则看着远处的夕阳——在这筋疲力竭,肾上腺激素却仍未从血管里完全消退的时刻,他站在久违的舞台上,便是此刻胸口那酸酸涩涩的怅然,都如此令他感到眷恋珍贵......这一瞬间,跳进他脑海的念头是:如果云颢也在这里就好了。   从后台上下去,早等在那里的医生急急忙忙地迎过来,但余宸明先抬起头,和阿尼多斯说了声“谢谢”。   阿尼多斯用力伸手抱了抱他,哈哈笑道,说什么谢!   不过余宸明还是有点蹦过头了,离开舞台的时候有些头疼,到晚上就开始低烧了。吃了药后模模糊糊躺在床上低烧的时候,孟理和阿尼多斯在音乐节上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一大早,孟理还极其兴奋地冲进房间过来摇他,大声说:“获奖了!真的获奖了!!”   余宸明打着呵欠看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才记起国内这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金曲奖颁奖典礼,《少年A》之前拿了两个提名,但他不在国内,本来应该孟理代他去参加,结果孟理这次说什么也要出国来见偶像,所以是柠柠带着合作编曲人一起去参加的——且毫不意外地摘下了最佳新人奖。   屏幕上是柠柠和编曲人举着奖杯微笑的现场照片,柠柠笑得格外灿烂。孟理反手就是一个收藏点赞加保存。   本来金曲奖就是孟理和工作室这次的目标,同期竞争对手从各方面来说都差了一些,所以可以说是意料之中;拿奖有时候需要一些运气,他们运气不错——不过更多的是投入的努力与最大限度被施展出来的才华。本来,制作这张专辑的目标就是金曲奖,这是他们势在必得的。   余宸明用力拍了拍孟理的肩膀,说:“恭喜!”   孟理还是很激动,虽然没有在房间里连蹦两圈,但是余宸明能从他脸上看出来——那种漫溢的喜悦激动让身体的疲乏都因此缓解了不少,余宸明摸起手机给工作室群里发大红包,然后又把新闻转给了云颢。虽然知道云颢现在可能不会看,但他还是想分享这时自己的高兴。   微信上已经有不少人给他发来的恭喜的信息,比如余呈韬,亲哥甚至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而且上次和孟理认识了,还说拿着钱请孟理吃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还有施宇徳他们,《龙于九天》剧组好几个关系好的主演都来恭喜,也在旁敲侧击地问他最近情况如何。   余宸明一一回了信息,忽然想到,《龙于九天》似乎是已经过审了,也难怪剧组制片都来关心他,希望他能回国赶得上宣传期。   昨天音乐节蹦迪过后,他觉得身体除了有些虚外,已经好了很多,差不多能把练舞捡起来——重返舞台,步入正轨确实是一剂良药,他现在浑身都是动力,等工作室这阵庆祝完后,他就准备看看回国的工作了。   孟理也在旁边摩拳擦掌,问他下张专辑搞吗,概念想好了吗,要不听听他的想法——一副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录音室开工的状态。   余宸明给了他一个冷静的手势,然后说:“桌子上,我昨天回来后把歌词写了......回国之前,我想把这首歌做完。”   孟理有些不明所以地走到酒店书桌旁边,上面放着从酒店一张便签纸,他快速看了一眼,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之前余宸明用钢琴弹奏过的那首旋律的歌词;小孩私底下偷偷和他讲过,说,他想写一首歌送给爱德华。   本来他是准备感谢爱德华这么久以来对他的照顾,但是在庄园住的这些日子,他又有了些新念头,但是不确定爱德华会不会喜欢,可是深夜失眠徘徊的时候,还是不知不觉地把它写出来了。昨天在音乐节四处体验一番,又有些新的想法,就改了一些细节。   昨天的歌词还写了中英两版的,但孟理更喜欢中文版的,跟着之前的旋律简单的哼了一遍,然后一拍大腿,说:“回去就可以整出来!”   余宸明还是忐忑:“希望爱德华会喜欢。”   孟理说:“我觉得你应该先发信息和他说一说——”他晃了晃手里的纸,“或许他会改改歌词呢。”   余宸明觉得孟理说得对,想了好久,编辑了一条信息给爱德华发了出去。等着回信的时候,阿尼多斯带着早餐也蹦进了房间,来看看他身体情况如何。看这样子今天还是休息比较好,余宸明摆了摆手,说你们去玩吧,他再睡一会儿,等下午不那么晒了,他看看要不要出去晃晃。   今天音乐节有好几个舞台是孟理想看的,所以孟理有些愧疚,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阿尼多斯走了。余宸明好笑地和他摆摆手,然后又恹恹地缩回被窝里。医生来看了他一次,让他赶紧吃早餐,然后吃药。吃完药后,余宸明就困倦地睡了会儿——再醒来,已经把午饭时间都睡过了。   外头还隐隐约约传来音乐和尖叫声,西斜的阳光投进来,也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药起了作用,他出了一身汗,于是也睡不下去了,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神清气爽,看外面还有点晒,他就准备等一会儿再出门——抄起手机,发现爱德华回信息了,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写歌呢,回来后好好给他看看。   余宸明一下产生一种家长检查作业的紧张,拍了英文歌词,给爱德华发了回去。   他又坐着等了一会儿,打开窗户,让风和音乐一起吹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爆米花的气味。虽然还有些晒,但他有些等不及了,回头从行李箱翻出上次和阿尼多斯一起逛街买的背心和破洞牛仔裤,把长得有点长的头发随便扎了扎——不需要在意造型的私人时间真是完美,他想穿啥就穿啥——他把裤脚挽了挽,避免沾着会场上的草皮和沙子,踩上人字拖,戴上音乐节识别身份的电子手环和手表,就准备出门逛逛。   门口的保镖们见他出来了,递给他刚买的冰饮料,问他要去现场吗?余宸明点点头,说他想随便逛逛,顺便找找那两位到哪儿疯去了。几位保镖大哥入乡随俗,这会儿也穿着T恤裤衩的,走进人群里看着和游客粉丝没什么区别,手里拿着各个舞台的演出目录,攻略比他做得足,带着他走了两个格外出色的舞台。   一个是蓝调爵士,上面的黑人音乐家一副好得爆炸的烟嗓;一个则是阿尼多斯女朋友Angele第二日演出舞台,但是余宸明台上台下看了一圈,都没找到阿尼多斯的影子。下面热情粉丝的应援快压过音响,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余宸明以为是爱德华给他打电话了,结果拿起来一看,是云颢。   余宸明震惊地又看了一眼屏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呲溜一下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往外跑着,想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这把几个保镖大哥吓了一跳,连忙追出去。但是主舞台下面人乌压压的一片,很容易就找不到人,丢失了目标。   余宸明哪里顾得上这些,就怕接晚了电话就挂断了一样,一边跑一边摁下接听键,听到嘟的一声接通后,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Amber?”   余宸明眼睛一酸,本来想说,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但是话到嘴边,却不忍心说出来,好不容易能打一次电话,应该有很多能说的事儿的。   余宸明一时没有说话,但是那头的云颢能听到对面那嘈杂的音乐声,知道余宸明在外头玩,便说:“在外面呢?......恭喜你获奖,礼物得等我之后回来补上了。”   余宸明这时候才吸了下鼻子,从胸口深处吐出一句话:“......我想你了。” 第121章   “我想你了。”   虽然小孩的声音差点被淹没在音乐声中,但电话那头云颢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他一时失了言语,心头重重一跳。   他正在一个避税天堂的小国,坐在老旧阳台上,抽着当地的刚晒干卷好的烟,给余宸明打电话。隔壁小孩的哭闹有点吵了,阳台阴影外头是天空和大海,在吐出的烟雾中仍然蓝得不太真实。   那头的人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颢哑声说:“快了,最快一周后,我这边就可以忙完了,剩下的就都丢给威廉......”他停顿了一下,“现在都查得差不多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个枪手是被——”   幕后黑手的身份没有太大的意外,雇佣人来杀他的是过去的商业对手ANgell,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百年品牌,却在短短五年内被当初新兴的维纳斯硬生生搞垮;虽然曾经是家族企业,但后来内部却党派林立,安享现状,当初他和威廉想要打响维纳斯的名头,同时也想得到他们欠缺的生物核心研究,所以筛选了当时市面上的品牌,最终将目标定为了ANgell。彻底搞垮ANgell花了他们三四年的时间,可以说维纳斯就是在这家老牌医药公司的尸体上走出第一步的,所以曾经那些高层对于他们的仇恨可想而知——云颢对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那颗本该打进他心脏的子弹,却打进了余宸明的肩膀。   不过电话那头的余宸明对此并没啥兴趣,打断了他的话,不满意地哼哼着:“——等你回来再好好跟我解释吧。”   云颢便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也很想你......每一天都很想。”   虽然雇佣的人查出来了,威廉那边已经在搜集证据,准备给警察施压以尽快进行抓捕,但说白了......能用这样法子报复商业对少的,又怎么可能畏惧蹲一年半载的监狱?他猜背后还有人,无论是真的有关系,还是雇佣时候认识的......扣下扳机的那把枪,格洛克G17C,后来云颢在警局看证据的时候近距离看过,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格洛克G17C,而被出于个人习惯改造过弹夹;于是他一下就想起来了,当年他和威廉在那处肮脏小巷子里,他也同样吃过同一型号的枪的子弹,好巧不巧,就在肩膀上。   都是年轻时干过的蠢事,和黑道结过梁子,往后这么些年还如闻着肉味儿的老狗,尾随盘桓不散多年——他要和过去了结,那就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这小国里,有钱潜逃的犯罪者们享受着最豪华的酒店和洁白海滩,但本地人却贫困,这样的小街道里基础设施近乎没有,所以信号并不好,偶尔对面楼下的小卖部老人拿出破旧天线,手机才会微微震动一下。   余宸明也发现了,电话信号并不好,他还以为是音乐节地方偏僻才会这样,又走来走去地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云颢时间不多,不再多问他什么,而是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能多休息多休息,也不用那么着急回去工作。   余宸明心想:不工作干啥,天天无聊就想你吗?但这话不能说,说了肯定又让男人高兴。   “别想说几句好听的话糊弄我,”余宸明抿着嘴说,“你要是这回解释不好,我就不——”不原谅你了。本来想这么吓唬一下,但后半句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重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半路改道,“我就不回去住了。”   “嗯,我知道。”云颢把快散了的烟尾扔到地上踩灭,“不会再发生上回那样的事了......只要你有耐心能听完,我能跟你解释个一天一夜。”   余宸明眨了眨眼,在夹杂着电流声的电话里,他能觉察到了云颢语气里微妙的变化,似乎带着即将卸下重负的坦诚?他胸口一阵滚烫,但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担忧。倒不是说不相信云颢,只是这男人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改变。他紧握着电话,忍不住确认:“你现在是一个人?”   云颢笑了笑;这就是他没有打电话的另外一个原因了。他一个人,在这连信号的都没有偏僻小国里,房间地板上散落着枪械和弹夹,衬衫里穿着防弹背心,就是在阳台上打个电话,都要选择背光、视线开阔的地方,而避免狙击——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惊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他,却还愿意来爱他。   “不啊,”他低声说,“这不和你在一起。”   余宸明一时哑然。他知道男人不想多说,却不能对他撒谎,所以——可在这虚幻的甜言蜜语之中,还要给他一点承诺:和你一起,想你,爱你,时时刻刻记着,所以等我回来。   余宸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闭着眼恼怒地想:妈的,原来没这么想,但这会儿真想和这男人分了算了!   那边的杂音越来越大,云颢赶忙说:“抱歉,信号不好,我得挂了——”   “我好不容易救你的,”余宸明咬牙切齿,“你最好别给我浪费了,浪费了我就立刻去找别的——别的alpha,一堆人抢着跟我介绍呢,你听到没?”   在嘈杂声中,男人似乎笑出声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杂音改过了一切,电话被挂断了。余宸明“喂”了好几声,电话没再有动静。本来还期待紧张,怀揣着点小甜蜜的心情,现在只剩下了夹杂的酸涩忧心的恼火,余宸明气呼呼地盯着手机,差点想要直接给砸了。   满场跑的保镖这会儿才找到他,把他围着,问怎么了,怎么就忽然跑出去了?余宸明没好气地说,跑了的老公打电话过来,给他报信说自个儿还活着。   几个壮男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看着和自家孩子差不多的年轻人都结婚了,还特别倒霉找了个不咋地的。立刻就有人义愤填膺地问,叫啥名字,哥道上认识人,叫出来打一顿就能老实点。   余宸明立刻礼貌地婉拒了;到时候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天色逐渐暗淡,会场上各式各样的彩灯亮了起来,渐凉的晚风中吹来附近小摊贩烘烤的奶油味道;余宸明打完电话后,还有些麻木地难受,但好在周围的快乐和热闹多少冲散了这样的情绪。他还没找到孟理和阿尼多斯的影子,但现在也没那么想找了,就跟着保镖们到处去吃点东西。小摊贩卖的可丽饼没有他自己做的好吃,他又去隔壁买了一个看着分量很足的汉堡,结果咬了一口下去,满满都是酸黄瓜。   他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这时候,有几个像是和当地朋友一起出来玩的留学生认出了他,小心又激动地过来和他合照签名。余宸明这才开始后悔今天穿着背心踩着人字拖就出来了——粉丝的要求自然是都满足,拍完照,他走回保镖旁边,把酸黄瓜挑出来点,然后才吃掉剩下的汉堡。   手机又来了信息,这回真的是爱德华了;爱德华只回复了一句:I miss her so much.余宸明看着这句话,他没有想到爱德华会回答这样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此刻心头还残留着思念,所以他想了好久,才慢慢在对话框里打下:我明天就回去。   音乐节还会再持续两天,但余宸明打算先回去了,晚上回去的时候终于在酒店房间里逮到失散了一天的两位,问他们之后的行程打算。阿尼多斯不再和他们一起同行了,他这两天也已经放了个不错的休息长假,接下来也要投入专辑筹备和巡演之中了。孟理当然选择跟着余宸明走,依依不舍地和阿尼多斯拥抱,告别,交换了联系方式,预订了一张巡演的vip门票——然后阿尼多斯也和余宸明告别。大概是爱德华之前和阿尼多斯提过一嘴想让余宸明在国外发展的事儿,所以他给了余宸明几张他认识和他所在音乐公司的名片,说,差点忘记给你这个。   余宸明虽然接下了,但说:“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不过——”他看向孟理,“我觉得孟哥可能会需要。”   他看得出来,孟理有这样的想法。对于他这样有才华天赋的音乐人来说,国外有着更广阔的空间。   阿尼多斯当然更是双手欢迎,而孟理望着余宸明,有些感动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他们又再次拥抱告别。第二天坐上飞机,余宸明精神萎靡,倒头就睡,而孟理还精神百倍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还在记录着音乐节上迸发出来的灵感,又点开相册,找自己现场录下来的一些小片段——翻着翻着,孟理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丰富美妙地像是闯入了一个梦。曾经他在高中十佳歌手上演唱自己写的歌、被拍下后幸运被星探看中的时候,他就如此兴奋,对未来充满无尽遐想——但后来进了RELOAD,很多想法就变得模糊遥远,直到现在......他好像距离当时拿着吉他站在台上唱歌的自己很遥远了,但又好像从未如此之近。   从那天在商场购物,余宸明问他要不要来梦端开始的——他比过往任何一刻都要靠近自己的梦想。   上了交通工具就睡的余宸明在他旁边整个仰倒,口水都要流出来,还毫无知觉地压着自己受伤的那边肩膀——他伸手把人拨正了,脑袋里早早就想好了下一张专辑的概念:轰轰烈烈的音乐节/狂欢节,有社畜辞了职后一个人来,有年轻学生毕业旅行,有带着小孩的年轻夫妻,有第一次演出的乐队,人们聚集在荒漠,带着或多或少的梦想,像是飘飞的彩色气球,在彻夜通宵狂欢与精疲力尽后,迎来清晨。   余宸明还不知道自个儿的下一张金曲奖流行专辑此时已经初具雏形,他目前满脑子只想着写给爱德华的那首歌。   在拖着行李箱到家的时候,爱德华拿着一张纸递给他,上面居然是他抄下来,又给了一些修改意见的歌词。上面有不少修改痕迹,余宸明把行李箱递给管家,在门口站着和孟理看完了,胸口闷闷的,然后听见爱德华说:“能教我这里......这些中文怎么唱吗?“他的中文说不上好,但是如果要唱这首歌,他希望他的妻子能够听见,所以他觉得用妻子的母语会更好。   余宸明捧着那张歌词,感觉像是捧着一份沉甸甸的陈旧情感。孟理站在旁边,还带着歌曲被接受认可的高兴,点头说:“我们教你!”   这其实是一首没有什么复杂编曲,连传达的情绪都很私密的歌。它最后定稿的时候,已经和余宸明最开始写的时候很不一样了。余宸明曾经一度以为,可能这首歌送出去后,已经完成了目的,说不定就会这样封存——但等爱德华学会了里面歌词的中文,他就说,希望能录一个简单的视频,然后发到网上去。   余宸明问他:”这样可以吗?“爱德华则笑了笑:”当然——就像看着你一样,如果大家能不像我曾经一样犯错,那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了。“他顿了顿,目光又慢慢地飘向书房的相框,”算算.....她已经去世二十年了。“时间最终要带走一切,但人们却总是要留下些什么。最后定的歌名叫《Next Time》,爱德华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请了熟识的摄像到家里来,就在书房里拍摄了一段;爱德华自己拉低音提琴,余宸明钢琴,孟理则打鼓。   孟理坐在鼓后面找节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开始觉得紧张,和余宸明小声说:“啊,我这也是和爱德华·莱特同一个镜头了?天啊,我老妈看到后会供起来,光宗耀祖的那种。”   余宸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你搞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他一向不怕孟理会在舞台上紧张出错,当年酷哥有冷脸固然帅气,但最帅的还是在舞台上的冷静,尤其是拿起乐器——他在音乐节上都因为紧张弹错过两个音,但是孟理却没有。鼓可比电子琴难敲多了。   那边的爱德华和摄像打完了招呼,和余宸明,孟理点了点头,走回座位上,固定好了他的低音提琴。摄像师喊:“Action!” 第122章   余宸明的工作室在宣布暂停活动之后,有整整两个月毫无任何动静。   维纳斯枪击案毕竟是国外的大新闻,国内社交网络上也就看个热闹,每天总有更多的新闻热点,于是很快就把这件事盖了过去。娱乐榜上新的面孔出现,而旧的流量也重新开始活动,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前不久的爆红新星。   然后,两个月后——还是那些转载海外新闻的营销号,先转载了国外狗仔报道的爱德华和其友人出现在F国商场的照片:照片里除了爱德华,另外一张脸也很有名,出道即横扫音乐大奖的年轻全能歌手阿尼多斯·施耐德。   这组合不常见,而在中间把他们联系起来的,正是余宸明。   这是余宸明在消失两个月后第一次被捕捉到行程,于是立刻冲上了热搜,接着好几家营销号都转载了国外各种媒体的报道,都在说原来余宸明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看照片也瘦了不少,结合之前维纳斯枪击案,爱德华在附近医院的身影被捕捉,似乎坐实了之前与枪击案的联系;而实际上国外一些不认识余宸明的媒体就直接将其称为枪击案的受害人。   国内苦苦等待正主消息的粉丝们才不管什么阴谋论,抱着几张模糊照片翻来覆去地哀嚎许久,还硬生生又把余宸明过去几个舞台刷上了热搜榜,连带着国内阿尼多斯都再翻热了一把——差不多半个月后,余宸明的行程终于再次被捕捉到,却是在大洋彼岸的知名音乐节上。   最开始还是一位激动的粉丝在超话里发了合照,照片里的余宸明素面朝天,都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半扎在后头,还夹了音乐节logo的夹子;脸瘦了不少,但是却非常精神,眼睛亮亮的,和女孩子一起自拍合照,不仔细看也像是个女孩似的——粉丝发微博的时候激动地只说了一排排嗷嗷嗷嗷,于是没多久就直接把#嗷嗷嗷嗷嗷送上了热搜。   合照微博迅速万转,合照的小粉丝似乎回过神来,这才开始在评论区又发了一些图,余宸明给她的签名,余宸明和几个高大的外国男人在说话,余宸明低头吃汉堡;然后又说了回复大家共同问题的感言,说自己是在音乐节哪个区哪个摊贩前,小鱼看起来很健康,素颜皮肤超好超绝可爱,被认出来的时候还很惊讶。   因为知道余宸明现在正身处音乐节,而根据小孩社交牛人的特性,粉丝立刻去翻找了现场是否有余宸明认识的人;阿尼多斯首当其冲,年轻歌手昨天在外网上还有个和前H国团体主唱热吻的图被热转,国内在热搜榜尾挂着,点进去一看——后面坐着有个模糊震惊脸的乐队琴手,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因为音乐节现场目前只有饭拍,前排蹦迪的又都是外国粉丝居多——于是这会儿有人才从分辨率不高且摇晃蹦跳的直拍中发现:哎,那琴手不就是余宸明?操,等下,旁边那后半程才上来的鼓手不是孟理!孟理什么时候也在?   前队友加cp粉惊天大糖一下砸在头上,热泪盈眶立刻把自家“明理是非”的超话刷到了第一。之前有小号吃瓜说孟理疑似前往F国看望余宸明的消息传出来,还被唯粉姐姐辟谣说不听谣不信谣——这下被正主证实了吧!   什么,之前我孟哥骂狗仔蹲在他楼下的时候,就说过他已经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了,让他们不用再挖空心思捏造谣言——正主有对象不影响他们嗑啊!自古爱情转瞬即逝,友情地久天长啊!   孟理在音乐节上显然玩得比余宸明疯,仔细一找发现出现在了不少live的背景板里,也和阿尼多斯勾肩搭背的。倒是余宸明似乎只出现在了舞台上那么一回,之后粉丝们翻遍了各种音乐节的视频,顶多也只是找到一个疑似模糊的背影,再没有其他。   工作室和正主的微博平台一动不动,任由热搜上上下下,不少粉丝只能曲线救国,跑到孟理的微博底下苦苦哀嚎:哥,我唯一的哥,在吗,看看粉丝,出来营个业不,发两张照片看看呗,要不帮忙问问你旁边的人到底啥时候回来活动哇?   酷哥一句话没回,酷哥两天后直接发了个音乐节vlog。   只能说vlog的水平不高,一看就是孟理自己拍的,镜头又晃又乱,勉强靠剪辑挽救一点能看度。但是这种粗糙又显得真实,下飞机和兄弟们靠在行李箱旁边等车,开车快到的时候经过沙漠,一排排拖着行李骑着模特车的人,在大门口合照,经过艺术装置的时候发出连连惊叹,不断地在后台近距离遇到喜欢的歌手和DJ,随着音乐悦动大叫;惊讶,快乐,疯狂,通过摇晃的碎片衔接在一起。   好多人看了,都忍不住说:啊当年我参加音乐节也是这样的......但他看起来比我快乐,比我更喜欢音乐。   vlog里余宸明的镜头甚至还没阿尼多斯多,但即便如此,唯粉激动,团粉欣慰,cp粉嗑死,大家都顶着五花八门的头像跪求孟理多更新。vlog都拍了,再来几张照片也不算什么事吧!   但万万没想到,下一个更新的不是孟理,而是爱德华。   影帝海外社交平台上的账号,上一次更新还停留在参加电影的首映礼。音乐节结束后半个多月,爱德华忽然发布了一个长达两分钟的视频。正文只写了个两个字:Next time.爱德华扶着低音提琴坐在最前面,斜后方左右两边分别是余宸明和孟理,外面画面有人喊:“Action!”余宸明按下钢琴的第一个键,弹奏起缓慢轻柔的旋律,低音提琴垫起一丝喑哑,鼓点再加入,撑起旋律的如心跳的鼓动,编织入琴声哀婉的力竭。   爱德华低沉唱起的歌词讲述的是一段回忆:那人曾在看电视的时候提起蜜月海滩,烤蛋糕的时候想起失败的情人节饼干,收拾行李的时候说到曾经相遇的车站......旧日时光,如梦似幻,却无法掩盖黯淡,因为他总是说:下一次吧。下一次再去海滩,下一次再烤饼干,下一次再去车站。   爱德华的发音不能说得上完美,但是这是他的歌,这是他的故事,他想说的话——最让人动容的是桥的部分,“我总觉得爱你无需言语/珠宝与玫瑰,我在海滩上与你许诺,唯有爱情永存/我们对生活忠贞/以沉默消磨承诺/金钱与荣誉,赶往最后航班我才知道没有什么永存/唯有留在你心中的言语......”   因为他说,下一次吧,宝贝。   追忆如流水,在汹涌过后归于平静。鼓点消失,琴声沉寂,最后只剩下钢琴和人声,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收进欲言又止的音符之中。最后一个钢琴键按下,画面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与空白。爱德华愣愣地坐着,视线望向画面外的一处,从余宸明的视线,他能看到男人在看哪里:那张老旧的结婚照。   余宸明站起来,走过钢琴,去抱了抱爱德华。像是一个信号,画面这才重新开始流动起来,响起掌声和说话声,孟理也走过来和爱德华握了握手。管家模样的老人和摄影师们也走过去,画面开始打出,作词,编曲,演唱,摄影的名字,定格,结束。   乐评人如何评这首歌暂且不论,这首《Next time/下一次》在发出来的的十个小时内就轻松地在数个国外音乐榜单上登顶。太多人因为听了之后深深引起共鸣,而在下面留言,谈论着错过的、没有珍惜的爱情,友情,亦或者亲情——以至于下面叠得楼中楼层中层,好像一个大型的情感故事会和情感咨询室。   当然,评论哭得最厉害的还是爱德华的多年老粉,他们一听就知道这首歌到底是为谁唱的,因而百感交集。甚至还有一个老粉,翻出了多年前刊登在报纸上的一张曾经莱特夫妇外出合影照片,在评论区发出来后评论了两个心碎的表情包,还得到了爱德华的回复:“thank you.”   在爱德华在外网发布视频的两天过后,余宸明才似乎想起来自己在国内还有个微博,迟迟地把视频发了出来,孟理随后转发。各种营销号和音乐号早已经把这个视频转了个遍,但不妨碍正版发布后,再稳坐热搜三天。   无论是高质量的词曲,还是再次强强合作的惊喜——这一切都比不上余宸明在评论区回复了几个前排粉丝;粉丝们最关心的无非是,宝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什么时候回国?   余宸明回复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概下个月吧。   除此以外,就没再多说其他了。粉丝们激动得不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赶紧冲到工作室底下问行程,但工作室还是处于装死状态,没有任何反应。粉丝们只能靠猜测,回来是为了发新专辑?还是参加什么活动?   最有可能的相关活动是,《龙于九天》马上就要播了。   这部集了大热演员,有广泛原著基础,开拍前后都有不少争议话题的玄幻剧,看好看坏的人对半分,看好的人觉得主演和导演口碑都不错,不看好的人也说好演员好导演怎么去拍这种注定要烂的男频剧。定档预告前不久刚刚发布了,各位角色悉数亮相,质感极佳,两位实力派青年主演施宇徳和温婳,几个对峙画面和原声台词相当震撼,而苏建雄等一干老戏骨压阵,瞬间给这剧压上了沉重的权谋色彩。   余宸明的镜头在预告片里出现不多,粉丝来来回回扣也没能扣出啥来,但他出现的几个镜头这几乎就是短短预告片里所有暖色调的明亮画面了,于是不少补过原著,知道大概剧情的粉丝表示,唯一纯白的白月光,嗑到了嗑到了。   可惜,《龙于九天》开播的前日,几乎全剧组演员齐聚的开播仪式,余宸明却并未出席。 第123章   《龙于九天》首播的第一周,数据爆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柳越也在追剧。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这是余宸明的初次荧幕献演。开播之前,没少人揪着这个年轻的,疑似带资进组的流量看衰——但是正剧播出后一周,随着观看数据和热议数据大爆,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剧中“苍柳”cp,瞬间挤进cp榜单前五;这说明了一切。   当初柳越注意这个剧,除去当时余宸明参演之外,还有周啸林......剧开拍的时候,杨景维已经因为工作室资金周转不利、杨家内部一团混乱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费力气把周啸林送进了《龙于九天》的剧组。甚至,柳越还无意中听见杨景维打电话说这件事,那原本该饰演周啸林角色的年轻演员出的意外,就是杨景维在背后弄出来的。   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还和杨景维闹了好大的脾气,以为他还旧情未了,还和周啸林有牵扯——但杨景维和他解释说,他现在手下没几个有演戏经验的人,经验不够的只好靠名气和外形来补,也只有周啸林勉强够格......这都是人情世故。   但柳越不信,你花那么大劲差点把那年轻小演员搞死,把周啸林塞进那剧组只是为了人情世故?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大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送进去?!”   杨景维拧着眉头说:“你演不了的。”   柳越更气,以为他说自己比不过周啸林,于是两人大吵一架,冷战了一周后才慢慢和好。   现在,柳越就好像有几分明白了,或许杨景维非要凑这个剧组热闹的原因是看出了它制作精良,几乎注定要爆:施宇徳的演技毋庸置疑,他在剧中饰演的主角苍雨,一改寻常正派男主的形象,像是血水阴沟里爬出来似的,身心残疾,晦暗又自我,与柳衔蝉的相遇都是算计而来的——可偏偏就是这一场算计,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唯一的明亮色彩。   而余宸明和他饰演的柳衔蝉实在是太适配了,也难怪无论是书粉还是路人剧粉都在嗑生嗑死:那前期逼仄的龙族皇宫和阴暗的勾心斗角剧情,男主无时无刻不夹起尾巴做人,几乎是活在苟且偷生的憋屈之中,也只有和柳衔蝉的剧情是轻松温暖的;没有人不会喜欢漂亮可爱的小猫,只喜欢你一个,只对你露出柔软的肚皮,只趴在你的膝盖上全然信任地望着你、爱着你——而似乎就差那么一点,苍雨就能真的逃脱那逼仄皇宫了,哪怕和柳衔蝉一起是一场算计,他也真心想要把这场算计做到结尾。导演编剧很会地安排了一些小细节:他会悄悄给柳衔蝉做一些手工的簪子手镯,却又因为粗劣而丢掉;心里暗自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婚,半夜睡不着,翻身起来摸摸喜服的针脚——可惜,大婚一日被召进宫中,谋反失败,他伤痕累累地倒在城外泥水之中,最终失去了一切。   柳衔蝉出现的这几集其实只是正剧篇幅的一个零头,但雨夜中的以命换命,却是剧集的第一个霸榜的名场面。粉丝的痛苦哀嚎盘踞热搜三天之久,各种场景分析和二创衍生层出不穷;便是许多早已经知道会有这场情节的书粉,也忍不住在官博底下留言问,后面的剧情还有小猫吗?改编都改编了,能不能把猫猫还来?   而柳越也同样把这场雨夜换命的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在泥泞之中抱起爱人,哭着俯下身的柳衔蝉——余宸明,纵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仍然漂亮得惊人;他早就在相处之中知道了苍雨对他有利用,可他同样也能察觉到苍雨对他的真心,因而才愿真心换真心、义无反顾。   毫无疑问,柳衔蝉是这剧中唯一从始至终纯粹明亮的角色。柳越忍不住透着镜头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如果,如果余宸明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也像是这样义无反顾——所以才会为了那个男人而在国外受了一枪?   不——他不能细想这件事。柳越咬着牙把胸口的情绪压下去,摇头忘掉、甩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杨景维这几天都不在家,不知道在忙什么,就算回来也只是深夜;他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有一天回来的时候看他正在看剧,瞟了一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粗声让他关掉,别看了。柳越很生气,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当晚杨景维也没回房间睡,洗完澡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推门离开了。   这些令人心烦意乱事情中,唯一可以忍耐的是——刘思思告诉他,之前谈了很久的一个新的选秀综艺,终于谈下来了。   之前柳越就是因为参加了选秀综艺做导师而火了一把,而这次,他一听说某个老牌爱豆公司要搞一个跨国且全新赛制的大型选秀节目,就立刻想要找点关系参与进去。杨景维帮了忙,但是这次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沟通了好久,直到马上要开拍前两天,这才确定下来。   ——这就是选秀综艺《偶像天选/The One》。   节目以巨额投资、豪华嘉宾和全新赛制而打出卖点,之前放出项目招商的时候,还小上了一波热搜。柳越之所以如此想要上这个综艺,不仅仅单纯只是因为这是个选秀综艺,还因为它的创新赛制:四个不同的导师前期挑选练习生,根据经验和练习生能力灵活的排练组合,应对残酷的淘汰赛制,以尽可能确保自己的练习生们能站到最后。   它是个人赛和团体赛的结合,最终获得荣誉和奖励的,不仅仅是排名前十的个人,还有成功将其组合送入前十的导师。所以柳越势必要拿签下这个节目的导师。   本来热度很高的周啸林也可以去竞争一下这个导师位置,不过他自动放弃了,最近都很高兴地享受着《龙于九天》不断攀高热度福利,并且已经准备趁热打铁再多进几个剧组,最好能彻底把流量这个名头拿掉,以后就有更好的青年演员这样的称呼。虽然他自己就是选秀出身,但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做一个流量歌手了。   同时,周啸林虽然嘴上不说,但柳越能从他发的朋友圈看出来:他实在是太满意现在余宸明完全缺席的情况了。   本来,前几集这种热度最高的时候,演员艺人就该抓住机会炒一波热度,多加宣传。但是余宸明这边没回国,个人微博几乎没有动静,也只有工作室转发了一些官博的宣传和采访物料,这完全就是错过了宣传期——也不知道当初去拍戏完后,周啸林到底和余宸明结了什么梁子,余宸明越凉,他越高兴,恨不得那个停止活动的公告就此挂在工作室首页永远都不要撤才好。   于是《龙于九天》的前期剧情就这样过去了,脱胎换骨的男主开始了他漫长的复仇之旅,而女主和各种角色也随着剧情推进不断出现。似乎余宸明真的错过了最佳的宣传时期——柳越想:机会都是这样昙花一现,只有抓住的人才能长久有热度。   所以,他提起行李,作为导师而进入了《偶像天选》的选秀会场。   前期的海选已经初步结束,共有80位练习生,分A、B、C、D四个等级进入导师筛选阶段。前期的海选也是半直播模式的,已经积攒了一些粉丝热度,但是这些练习生的粉丝们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个导师;柳越下车进入会场的时候,能听到外面自己粉丝的尖叫声,于是笑着朝外头挥挥手。   四位导师,除了他之外,剩下三个都是唱跳选秀出身;一位是最近翻红的女团团长艾丽斯,一位是这公司上一届选秀里以第二名出道的rap担樊不言,以及和周啸林差不多同一时间出道,可谓是真正对家的流量偶像于深深。   这家老牌偶像公司底子丰厚,而这一次也不知道哪里傍上大款了,整个训练场地搞得都特别豪华宽敞;四位导师也有居住的房间,和酒店住得差不多,都根据四位的应援色而装饰了不同的颜色。练习室也非常宽敞,很快,80位练习生就开始接受四位导师的分别面试——之前海选成绩为A有幸获得反选资格。柳越很高兴地看到,除了选择唯一女性导师的人数最多外,第二个就是自己。   四位导师花费了三天的时间,终于确定了各自的二十位练习生。而后,导演组就向四位导师颁布了任务,请在接下来一个星期内将二十位练习生随机分为三至五组不等的团体,指导其排练编舞,为第一轮淘汰赛做好准备。   别说练习生,就是四位导师都有些惊讶,他们拿到的只有本次选秀节目的大致流程;柳越还以为他们在挑选练习生的时候,这个节目就已经正式录制开始了。但听导演组的意思,接下来,才是要正式公演、现场淘汰的角逐。   后期淘汰赛并不只有个人淘汰,而是团体淘汰,也就是说,这不仅仅考验练习生的个人实力,同时还要考验导师对练习生的掌握,取长补短的搭配能力。有练习生好奇地举手问:那到时候决定谁去谁留的是我们的导师吗?那这怎么打分呢?是直播观众——还是各位老师给对方的学生打分?   导演组笑了笑:下一轮?你们当然是有评委来打分哇。   练习生一片哗然;他们这节目除了这四位已经很厉害的导师以外,还有评委?   四位导师倒是知道这节目有评委,大众评委和专业评委,且还有海选直播投票环节,选秀有的热闹一应俱全。艾丽斯特别好奇地问:“专业评委你们请了谁啊?”   专业评委一共三位,距离淘汰赛开始还有一周,居然也只公布了其中一位;著名老牌实力歌手祝红虹,曾经家喻户晓的国民女神,其唱功点评一堆年轻小伙子着实有些小题大做的浪费,且其人说话辛辣直白,正是如此,才有了节目看点,至少路人的关注度先提了上来。   而第二位,大家猜得最多的其实是周啸林,而周啸林这人向来不澄清给自己带热度的谣言,还一个劲的在《龙于九天》相关采访里放烟雾弹——直到节目开播前倒数第二天,才被场地边围着的无数蹲点粉丝撞破。保姆车的明星一下来,所有人都一整个大震惊:这、这不是金弘哲?!   K国最炙手可热的男团主唱,最近还在国外开了演唱会,别说在爱豆圈子,就算在音乐圈也没几个人不知道金弘哲的名字——别说粉丝,就是吃瓜群众震惊,这节目居然能请来金弘哲?等等,金弘哲都不算压轴吗,最后一位评委到底是谁?   节目开播当日,好几个团都在拍摄大厅里紧锣密鼓地走排位,做晚上上台前最后的调试;作为导师的柳越拧着眉头在镜头下纠正练习生的错误,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他先看到的是金弘哲;那种等级的偶像歌手几乎总是人群中最扎眼的一个。金弘哲张开双手,拥抱了门口进来的一个人。   “Amber!”他听见金弘哲说,“好久不见!”   柳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而摄像机忠实地捕捉了他那一瞬间震惊的失态表情——金弘哲怀抱里的人摘掉口罩,露出来的面孔,正是余宸明。 第124章   《偶像天成》开播当天,第一个热搜是余宸明贡献的。   工作室在中午的时候,时隔差不多四个月,发出了第一条原创微博;没有图片,只是@了《偶像天成》的官博,简单地说了一句:“晚上八点,@偶像天成THEONE现场,好久不见!”随即偶像天成的官博转发,而后正式官宣了第三位评委:余宸明。   本来这大咖云集的选秀节目就已经有了不少的热度,这一下更是添了一把大火;谁都没想到余宸明暂停活动后的首个节目竟然是选秀综艺。   下面翘首期盼了太久的粉丝都在尖叫狂欢,但也有不少黑子骂了起来,余宸明做专业评委,他配吗?下面的导师哪个不比他混得久经验丰富?随即粉丝就冲上来把之前余宸明的专辑销量和金曲奖甩在脸上,问钥匙十块钱三把你家只会唱口水歌概念歌的哥哥配吗?   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嗷嗷叫的,尤其是看热闹的cp粉,难以置信简直能嗑到这么好的——余宸明四个月不见,一回来就整了个大的:他们的“苍柳”cp还没嗑到,“柳暗花明”和“弘宸作伴”就已经端上桌来了,这不得给他们噎死。   谁看了不说一声,节目组这算盘打得真是绝妙,关注度和话题度拉满,这综艺的底盘已经坐稳了。   当晚开播时候的收视率和话题度甚至一度压过了正在热播的《龙于九天》——不少路人观众都是冲着余宸明来的,毕竟环绕这个年轻明星的,除了热播的电视剧和不久前一鸣惊人的金曲奖之外,还有那曾经在国内外传得沸沸扬扬的维纳斯枪击案阴影。   余宸明状态如何,健康与否,甚至——是否还能站上那个舞台。   节目的开场是全部身穿白衣戴胸卡的练习生共跳主题曲《The One》,而后画面转向带领的四位导师,直播弹幕和社交网络上都是一片尖叫——导师们也都非常适配地穿着不同的黑色西装与制服,与他们共跳了结尾,在尖叫和掌声中,主持人登场,在简短的介绍之后,终于将镜头切向了坐在评委席上的三个人。   祝红虹四十出头,但仍然保养得当,比台上年轻的艾丽斯要更具成熟女人的风味,穿着一身无袖的蕾丝绸黑裙,唯一的亮色就是挽起的发髻里一朵紫色玫瑰;金弘哲则向后梳起挑染缕缕银白头发,穿着灰色v领的宽松衬衫,脖子和手腕上戴着首饰,散发极具侵略性的帅气,他的胸口同样也别着一支玫瑰——而收获了最多瞩目的余宸明、说他一点没变,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是比以前要瘦了一点,但是状态仍然好得惊人,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帽檐被几朵紫色玫瑰撑起,微长的浅金色头发扫落额头和锁骨,衬出惊人的雌雄莫辨的美感。   刚刚才因为《龙于九天》粉上小偶像的路人粉丝看了都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这真人比电视剧里还要好看啊!   主持人是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著名台柱子曾少瑾,之前在《世界角落》做嘉宾的时候和余宸明一起拍过一期节目;很自然地,她活跃气氛的时候,轻松地问起三位这是商量好了统一戴了玫瑰吗?祝红虹笑着说,是宸明拿了一大束漂亮的紫玫瑰过来,在后台给他们一人分了几支,她看着喜欢,就让化妆师装饰了一下——然后两个男孩寻思了一下,第一次三人出场,不得整点花活,所以都跟着他戴起了花。   祝红虹性格直爽,两位年轻人也都是外向开朗的,三人相处起来非常和谐。评委位置坐在正中间的祝红虹直言:哎,观众朋友们,这样的左拥右抱,羡慕不来吧?现在是什么感受?漂亮小伙看着就喜庆,精神,还养人!   弹幕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主持人说这还有80个漂亮小伙呢!——然后简单介绍了本节目的淘汰赛制:一共四轮淘汰赛加两轮复活赛,评委与直播投票比为3:1,分团体分和个人分,随后通过vcr向直播观众了第一轮参赛的总共18个团体。   八十个人着实不少,三个评委看得是眼花缭乱,尤其是第一次做选秀综艺评委的祝红虹。余宸明——上辈子的余宸明和金弘哲都经历过选秀,看着选手各种青涩的表现,忍不住都有些感慨。   坐在下面导师位置上的柳越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余宸明——坐在评委席上的小孩鲜活动人,还经常会凑过来和祝红虹和金弘哲说话,眼睛一弯,还亮晶晶的;他坐在那里,甚至比下面好多练习生都要年轻。   节目组安排导师坐在靠近上场位置的导播室,以方便待会儿能够看清自己队伍的表现,和正面对舞台的评委席隔了差不多整个舞台——而柳越忽然觉察,他和余宸明的距离居然已经变得如此远;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一个团中,而现在,他在导师位置上,可余宸明却坐在正中央的评委席上。他能听到后面紧张候场的练习生们在谈论余宸明,一如那些所有焦距在场上的视线。   他听工作人员说,余宸明今天上午到,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和余宸明有单独见面——甚至打招呼的机会。上午彩排的时候,余宸明跟着金弘哲走了,没多进内场看他一眼。彩排结束,他问工作人员余宸明在哪儿,问了很久才问到余宸明的休息室,但是午饭的时候人不在,下午去的时候大门紧闭,他踌躇了一会儿,金弘哲和助理过来找余宸明,看到堵在门口的他,还问他:“你是......?练习生的话是不能进的。”   他一下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结结巴巴说了句“我不是——”金弘哲在他面前敲门后就扭开了把手,回头困惑地看向他,他脑子一乱,点了下头后就转身跑了。   坐在他旁边的其他三位导师也是节目开播前才知道最后一位评委居然是余宸明,艾丽斯最近在追《龙于九天》,所以高兴得不得了,说是不是待会儿可以找余宸明去剧透一下之后的剧情。樊不言的练习生待会儿第一队出场,正在后台。剩下和他们坐在一起的于深深则瞥了一眼柳越,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俩......不会是约好一起来的吧,到时候给你的队打高分可不行哦。”   柳越脸色不好看,但还要扬起笑,在摄像机前头说:“不会的,我反倒怕他打分严格呢。”   艾丽斯感兴趣地凑过来,惊讶地问:“哎——他是那种性格吗?”   于深深也接上话:“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会是祝老师唱黑脸,他唱红脸呢!”   柳越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好第一队这时候终于出场,转移了大家注意力,身为导师的樊不言也回到了转播室,嘴抿得紧紧的。艾丽斯忍不住笑着调侃他:“怎么看着比下面的小孩还紧张?”   每一组表演之后,评委组会进行简短的点评,然后节目组将在下一组演出结束后公布个人和团体的评委分、观众评分和最后综合分。这节目第一期主要是初见场合,路人观众可能看个眼花缭乱的热闹,但对专业的人来说,台上优秀和一般的区别还是肉眼可见的清晰。   很快,三位评委的风格就出来了。于深深的想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可没想到,事实完全不同——金弘哲对哪个队伍都是夸夸怪,很好,很不错,亮点是有的,下次努力;但给的分却是特别严苛,低到直接在及格边缘徘徊,刚开始的队伍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评委,而很快就发现每一个都是如此,后面的队伍发现金老师打的分数高了几分,就已经激动得脸红。   祝红虹因为不是爱豆出身,她看跳舞和舞台效果也就是看个热闹的水准,所以分数都在选歌和唱歌上。大多数队伍开场选的可能都是典型的高频快节奏的kpop或者流行歌,出了一个慢歌,祝红虹如听仙乐耳暂明地给打了个团体最高分,直言,总算有个能让我看清楚的了,下次我得戴个老花镜来。   余宸明——轮到他的时候,好话基本上都被金弘哲说了,那他也只能互补。前面几个他还比较中肯,等后面上来得越多,他就有点忍不住了,开始输出:“感觉你的四肢各自有不同的想法(这跳得是啥)”、“更适合面向录播观众、前方有打出字幕的表演(这唱的是啥)”。   而柳越其中一个平均成绩应该算最好的组合,选曲竟然是曾经RELOAD的一首主打歌——当时柳越这么安排的时候也只想制造一些话题,但没想到原曲其二会直接坐在评委席上;一曲表演完毕,所有人都等着余宸明会出什么辛辣评论,祝红虹本来第一个默认的评论顺序都直接让给了余宸明。   余宸明却只是点点头,真情实感道:“本来有很多想说,但摸着良心,这表现得比我们当时好。正在反思自省,所以还是把点评交给其他两位老师吧。”   大家忍不住都笑,觉得余宸明是情商高地在自谦,毕竟要真的赞美,未免有点打感情分不公正的嫌疑;要是批评,就可能会显得不那么大度、苛刻。但是台下听着的柳越却很清楚,余宸明大概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说了实话——这歌是RELOAD后期的歌曲,那时他们内部矛盾越演越烈,又有坐享之前红利的懈怠,整首歌演绎最好的时候,估计就是剪辑过的mv,而最糟糕的排练,当然还不如这些用尽互相配合、全力表演的练习生。   余宸明说话,直播镜头就一直往柳越这边切,但是坐在直播室里、这两天也算相处比较多的其他三位导师已经能觉察到一丝微妙。像是艾丽斯这样的冲浪小达人,还知道“柳暗花明”这对大热cp——可现在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是之前网上大家嗑到的那样。   如果两个人关系真的不错,像是这样的点评场合,明显就是可以call一下前队友的最佳时刻——但是余宸明和评委、主持人,甚至台上练习生都熟稔交谈,却没有提柳越一句话。   柳越在镜头下的表情已经有些快要端不住了;余宸明点评他的练习生,和点评其他导师的练习生没有任何分别,好像他于他也只是个第一次见面,没太多关系的人。后续其他导师的队伍表现得如何,自己队伍的得分如何,柳越都没空在意。他坐如针毡地紧握双手,满脑子都在想,拍摄结束,他一定要去找余宸明——找他谈谈。 第125章   《超级偶像》正式播出后,讨论度居高不下,除去关注练习生、买股投票之外,三位专业评委和四位导师也是其中的大看点。本来“柳暗花明”cp粉都准备上桌满汉全席大吃一顿,没想到看了直播以后,完全没有吃到意想之中的糖:余宸明一句都没提柳越,而柳越面带微笑,在对方点评环节也是只字不发,两人交流为零。反观关评委席上的“弘宸作伴”——两人的座位中间隔了个祝红虹,但金弘哲还是不停转头探身找余宸明说话,要不就从椅子后,要不就从座位前,还有一次祝红虹给他俩人说话让位,贴在椅背上双下巴都出来了,还被粉丝做成了表情包,配字:“祝福”、“为爱情让路”、“给姐嗑出双下巴”。   “柳暗花明”超话cp里的小粉丝们还算和谐,硬嗑了点同框糖后说节目还长,第一期比较拘谨罢了。但是cp超话之外就没这么平静了。余宸明的粉丝还记着之前柳越不转宣传,但上节目还要卖两人cp蹭热度的操作,没少在私底下抱怨,而这期节目播出后总算出了一口气;直播骗不了人,这两人关系就是这么冷冷淡淡,于是狂喜暗爽地截图转发。   而柳越的粉丝自然不满,有些过激粉被煽动着,先带前团粉大名说余宸明靠RELOAD团火,现在居然要放下碗骂娘,又联合黑子和其他几位导师的粉丝里去冲节目官博,还是揪着余宸明有什么资格当专业评委这件事不放;他们柳越,出道久,台风稳,经验丰富,怎么就只是导师,却让余宸明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坐在评委席位上?   虽然是老话重提,但这次这直接吵出了一个黑热搜。各家粉丝在下面撕得天昏地暗,结果热搜挂着的第二天,话题正主之一的余宸明就相当松弛地又跑到一家知名餐厅吃饭,而且除了好兄弟孟理之外,还带了金弘哲;三个人吃饭时看上去有说有笑,氛围轻松。先甭管什么评委导师邀请有何黑幕,至少黑热搜里不知哪儿来的“知情者”说余宸明耍大牌、与其他两位评委关系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弘宸作伴”cp粉老泪纵横,万万没想到去年综艺随便捡的一对颜值不错爱豆cp,居然今年还能吃到这么好的售后!   不过绝大多数粉丝一看到外出行程里出现了孟理,就开始警觉:不会又要写歌、有什么合作了吧!   孟理如今音乐创作狂人的形象如今已经逐渐建立起来,三位帅哥出行的画面已经很养眼,要是再合作一下舞台,那这选秀节目可真的太值得——很快粉丝还冲到节目官博下问,惊喜地得到了回复:“敬请期待哦!”期待的人比看衰的人多得多,于是很快就把黑热搜压了下去。   而柳越频繁地用手机刷着这些话题,入眼的各种评论只让他愈加烦躁,不甘地咬紧了嘴唇。   本来上次节目结束后,柳越冲到后台就要找人,却只远远看到一个被工作人员和助理簇拥着离开的背影;余宸明没有空为他停下脚步。发信息没有回复,可柳越也不敢打电话,他咬咬牙,甚至翻出很早以前留着的孟理的对话框,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却立即冒出红色感叹号——这才知道孟理早就已经把他删除好友了。   而现在,三个人居然转头就在外面一起吃饭......网络上那些言论令他心烦意乱,而回到现实,杨景维的各种反应又加深了这种焦虑——录节目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个不停,等回到家,男人难得早早回来,抓着他肩膀问:“余宸明怎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他的惊讶比杨景维只多不少。他也说了自己在现场根本没有和余宸明单纯叙旧的机会,可杨景维还是问个不停——身体情况怎么样?身边的助理和保镖?为什么要忽然回来?这不是梦端投资的节目吧,他和梦端是不是——柳越恼火极了:都说了,他根本没有独处接近的机会!   杨景维坚持:“你不是和他在一个节目,有空问问他,是不是还和那男人在一起——”   杨景维之前那阵子既落魄到只能到柳越这儿来躲藏,不只是因为杨家企业终于支撑不住破产,家里情况一团糟——还因为他得尽量把自己从中摘出来,至少面上得和杨家撇清关系,才能不被那沉重债务和各色找上门来算账的人扯下去。他自己的公司都裁了不少人,但是几个月过去,总算熬过最艰难的时期,本来都已经在物色重新回归的剧本了。但是今晚和导演应酬时,猝不及防听到柳越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的名字,还居然和余宸明有了关系——余宸明从国外回来了!杨景维难以置信、瞬间就感到了恐惧攥紧了心脏。   他不是怕余宸明,他是怕余宸明身后的那个男人。妈的,那一枪怎么、怎么就没把云颢打死?!   杨景维身上的那股强烈的不安急躁,便不是枕边人也能看得请清楚。柳越之前隐隐约约能猜到杨景维似乎和余宸明背后那个金主有什么过节;那时他刚刚知道余宸明离开RELOAD后要去梦端,很有可能是被上面人包养的情况,他就忍不住问过当时还红得发紫的杨景维,知不知道那个金主是谁,有没有办法能够把余宸明拉出来。那时候杨景维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笑话:“亲爱的,别管你管不了的事。”   但后来,杨家惹了越来越多麻烦事,连带着杨景维的公司都无法正常运转,事业走下坡路,自己被记者和债主围堵以至于无法回家,只能被柳越收留的时候——柳越就听过他在电话里焦躁地骂人,也不知道对面电话里到底是谁,只是吼道:“叫我去梦端——跪下来给那人求情说放过我们吗,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那不是你们自己造孽......妈的,我知道,我知道,那疯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姓杨的!”“有本事你们去找啊,找个缺钱的混混捅他一刀,说不定一切就会结束了!”   这话里的内容常常让他心惊肉跳,虽然好奇,但是却紧闭嘴巴什么都没问;而杨景维因此更觉得他体贴温柔。他不问,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装作彼此都不知道,柳越有柳越的想法,杨景维有杨景维的;但是现在的杨景维显然是焦虑过了头,竟然直接脱口而出:你去问余宸明,问他金主背后的情况。   柳越忍不住了:“你什么意思?”网上那些言论本来就让他很烦躁了,就连经纪人刘思思都过来和他旁敲侧击地说,他粉丝里面的前团粉和cp粉占了很高的比例,该营业还是要营业,不然粉丝的粘性就——怎么会这样?所有人好像都在围着余宸明打转,包括杨景维。但凭什么?就凭他背后有一个金主吗?   杨景维还没意识到柳越的情绪有什么不对,他浑身上下都被灾难临头似的强烈紧张给笼罩了,还在说:“就像之前一样,问问他,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从F国回来了,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越猛地被刺痛了,忽然提高了声音,喊道:“早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问啊!”   杨景维这才回过神,拧着眉头看他,硬声问:“突然怎么了?”   柳越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却解释不出什么,只能小声喃喃:“早和以前不一样了......”   杨景维看着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糟糕的预感;但他此刻只能压下来,要是真的变得那么糟糕,他就完蛋了。想死局没有用,不如想想方法——他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只有柳越,柳越是他唯一能获得有效消息的渠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把青年抱进怀里:“他不理你了?有没有可能只是你想多了。他刚从国外回来,可能还没适应......你们相处那么久了,很清楚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有什么时候真的拒绝过你吗?”   有啊。柳越苦涩地回忆起,当时在时装周,他脱口而出,问余宸明他还和那个金主在一起吗?小孩就冷冰冰的用问句反驳了他。   也只有那么一瞬,他想过,难道余宸明和他的那个金主是真的两情相悦?但这实在是太不可能了,产生那个念头的一瞬间他就掐断了这样的想法;梦端的高层都该是些已婚中年人,之前他特地去网上搜过的,余宸明不过是年轻不懂事,被哄骗了过去,因为乖巧听话,所以才能一路走得这么顺——而且,在名利场上,谁不想红?柳越咬咬唇,手指攥紧了杨景维的衬衫衣摆——他不想承认,舞台、资源、实力,似乎现在自己哪里都比不过余宸明,但只有他选择的这个男人;至少他没有为了要红去委身卖给那大腹便便的金主......他攥紧了手,小声地问:“杨景维,你喜不喜欢我?”   这不是柳越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了,而杨景维自然娴熟地回答:“我当然喜欢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两人......”他说了今晚和哪个导演吃了饭,下一部电影的男二应该就是他了。那导演早年拍出名声来,这几年就吃过去的老本,总是拍些话题度高的商业片,这次的影片仍然是大制作、找了很多流量——不一定是什么好片子,但一定有票房有热度的影片,而且那些流量只会给他做绿叶,到时候再买一些热度通稿,只会反衬得他稳定出色,轻轻松松就可以再拿一波口碑,而后带着光亮的成绩重回娱乐圈。   柳越当然信他的每句话,听了这些,心里的焦虑不安消散了不少。“对不起,我刚刚只是......不该大声和你说话的,”他上前揽着杨景维的脖子,轻声道歉,“节目还有很多期,对,可能这次他只是太忙了,往后还有很多机会——”他们可以说话,做一些亲密动作,制造一些话题,然后热度和粉丝又会自然而然地回来。   杨景维似乎没有被他的讨好打动,而是继续追问:“你准备怎么做?”   柳越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偶像天成》的节目机制,评委的作用其实只有点评和打分,和练习生导师的互动的机会并不多。他如果想要制造机会,那就制造额外的机会......他们导师和练习生自然都是在节目场地里封闭式练习的,虽然对他们四个导师没有那么严格,但也象征性给他们留了四个房间,而几乎所有的练习排练都有拍摄,有时候还会直播,不直播的部分会作为剪辑素材放出......评委当然不需要加入排练练习的环节。但是为了节目效果,他可以向节目组建议,而节目组为了热度和效果,应该不会拒绝——柳越脸同杨景维说了自己的想法。杨景维一听就很赞同,不知道也想到了什么计划,脸上露出回家后的第一个笑,还侧头吻了吻他的嘴唇,说:“对,就这么做!” 第126章   余宸明接到节目组通知的时候,刚在酒店吃完早餐,准备去参加杂志拍摄和访谈;一拉开车门,就看到摆在后座上一大捧紫色玫瑰。坐在前头的柠柠回头冲他嘿嘿笑,余宸明挑挑眉,坐进来后把玫瑰抱进怀里,问柠柠:“孟理呢,上午他不是也有采访?”   “先是《龙于九天》剧组的杂志拍摄,然后才是采访——他过会儿才来。”柠柠看了看行程表,“对了,今早《The One》节目组发来的新活动,你看了吗?”   余宸明还没空没看,正在伸手摆弄怀里的紫玫瑰,柠柠就转述了节目组沟通的事:他们想在下下次录制前增加专业评委参与练习生排练的直播环节。   余宸明有些惊讶:“要我们去参加?这不影响比赛公平性吗?”   “端水挨个指导呗,节目组这不是就想整点花活,”柠柠看到节目组的联系时也有点无语,知道练习生们流量不如现成明星们,但四个导师还不够嚯嚯吗,毕竟是一个选秀综艺,整这么多导师评委互动,是不是搞得有点本末倒置了——不是自家的节目,就是这么麻烦又难顶。   余宸明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看柠柠转过来的信息,下下次表演将是严酷的团体淘汰赛,评分最末尾的两个团体将直接整个淘汰,无论个人成绩高低。所以节目组说,为给各位练习生缓解压力,请各位掌握“生杀大权”的评委们来亲自指导,初步拟定是差不多三日一晚的同住同活动,第三天当晚就直接是公演了。   余宸明看了也有些无奈,想起当初接这个节目的始末:上个月他康复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拾收拾回国,工作室给他联系工作——怕他太累,还不敢太声张,也就先低调问了几个活动,看上去质量最好、和他档期正好的也就是这个《偶像天成》了。当时节目组得知他的意向,表现得是相当热情,余宸明本来觉得自己就是个导师的水平,但看似乎活动量太大,还准备放弃,结果节目组开口就是邀请他来做评委。   正在犹豫的时候,还是金弘哲来联系他,问他是要回国活动,参加什么选秀综艺了吗——这才知道,正好他们团因为队友入伍的原因,金弘哲有了很长一段空档期,接到了这个节目邀请,又听到对接经纪人说也在邀请他,所以来问问。   所以余宸明想了想,就答应了。目前来看,选择这个选秀节目效果挺好,不管是好热搜还是黑热搜,看后台数据监控,似乎自己中间那四个月暂停活动的空档期也没损失太多。   而至于柳越——他也是签了合同后才知道节目组邀请了柳越作为导师,而这也成了他唯一让头疼想拒绝的原因;他本来想着,就在评委席上从头坐到尾就行,可现在,却要去和导师练习生们避也避不过的互动?   余宸明捏了捏鼻梁,说:“先放一边,等等看其他两位老师怎么说吧。”   柠柠从后车镜里看小孩皱皱巴巴的脸,本来还想说点安慰的话,但猝不及防就被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闪了一下——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之前她没见余宸明戴过这个戒指,但这次回国后,就没见过余宸明摘过——做造型师的小姐姐那个愁啊,一边得吃着狗粮,一边还得多找点戒指款式,都给带上,能遮掩点就遮掩点;好在明星手上叮铃哐啷地带点很正常,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什么大不同。   余宸明倒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算上肩膀这一枪,他已经生死门前走上两回了。什么人死上两回,过眼都是浮云。柳越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儿,他现在想得最多的应该是——视线落回怀里的玫瑰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来后John都不见人影,更别提云颢了,也不知道他老板有没有按之前答应他的如期回来。   每天早上,他都能得到这样一捧新鲜的玫瑰花,这让他觉得云颢应该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没准备好来见他,拐弯抹角地送花来讨好他呢。   司机把车停在了拍摄地杂志门口,他抱起那一捧玫瑰下车;一路上他吸引了不少视线,直到在化妆室推门而入,他看见温婳和施宇德惊喜地站起来,便顺手从花束里抽出两支来,送给许久不见的朋友。   温婳收了花还一愣,旁边施宇德跟没看着花似的,一上来先抓着余宸明问,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余宸明回答,好,这不好得很!心里想,要不好的话,哥你这一手直接按在伤口上,我不得嗷嗷叫起来。   余宸明挨个给大家送花,嘴上一会儿“开工大吉”,一会儿“赔礼道歉”,过会儿连“生日快乐”“恭喜发财”的话都开始胡乱一通说,把大家逗得不行,一瞬间好似又重回当初拍戏的现场,整个气氛都被调动起来。   余宸明确实错过了《龙于九天》最开场那段宣传期,但好在能赶上个末尾,这两天正好播到苍雨求取黄金血,步入祖龙考验的那几集;这种考验男主心智的套路剧情观众本已经见怪不怪,但是编剧大刀阔斧地砍掉文中套路情节,尤为突出男主即便把记忆忘的一干二净,却还遵照本能地做个恨父厌母的阴暗批本质——爽的人看得是真爽,但也有不少原著粉三观粉开骂。正吵着呢,结果这一周的更新就停这样的结尾:皇宫宴席之中,苍雨的父皇母妃说操心你的婚事,让你相看相看。于是男主抬头,视线相对,在灯火阑珊处站着初见时的故人;正是柳衔蝉。   粉丝都嗷疯了,我天,死而复生的白月光,任凭你苍雨心如钢铁,那一刻都动摇得肉眼可见。怎么就停在这种抓心挠肝的地方,快更新,快加更啊!   施宇德这边感叹说,还以为你赶不上宣传期呢,前几集刚播的时候他发微博都不知道发啥,没个能互动的对象,接采访谈cp的时候只能唱独角戏。余宸明换好了衣服走出来,一听这话就跑到温婳身边扯着人袖子,夹着嗓子说:“姐姐,你听他说的什么话,不像是我,我只关心姐姐~”   温婳乐不可支地捧住小孩的脸蛋:“是啊是啊,男人没用,还得是妹妹好。”   旁边演员忍不住和施宇德开玩笑,快看啊苍公子,待会儿采访要问姐姐妹妹要哪个,你就别犹豫说两个都要。   施宇德一听就瞪大了眼睛,说尤梦梦哪能让他做出这种事!大家还以为男主要坚持一下和女主的情真,就听施大直男说:“她能把柳衔蝉偷走好去光复她族人,然后把我踹了!”   温婳更是乐得直不起腰来,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姐就是这么个人设。”   杂志拍摄还没开始,已经贡献了不少拍摄花絮了,策划人在旁边乐得合不拢嘴——他们这期请了《龙于九天》剧组里一些青年主演,拍摄一期国风杂志主题,特别还在室内搭建了亭台景致,清一色的俊男美女,怎么拍怎么好看,摄影师跑来跑去,也是拍到手软。   施宇德穿了一身黑色金边的长袍,和他剧情里那副冷漠的皇子形象符合;温婳则是一身束腰大摆红裙,精致艳丽,正是那尊贵自傲的狐族公主。两人站在簌簌而下的大雪之中,便是相对无言,也是一副几近凄楚、又夹杂着肃杀对峙的绝美画面。   嗑cp代表余宸明在旁边精准点评:“真是呼之欲出的be感——哦对不起,我是不是剧透了?这段记得地掐掉掐掉啊!”   余宸明自然穿了一身白,造型师甚至直接给他头发也挑染了白色,和柳衔蝉的造型有呼应,头发和腰上都坠着零零碎碎的装饰。单人照,双人照,三人照,合照。拍完了之后还有采访,余宸明本来的拍摄造型没有鞋,穿来的鞋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满地找鞋,团队干脆就直接在搭的景里直接采访了——余宸明就这样光着脚完成了他第一次拍电视剧后的第一个采访,先是单人,而后是和施宇德的双人采访。   整个拍摄和采访都很轻松,余宸明不由得在心里感谢因为档期冲突而没来的周啸林,少了他,可谓是少了很多麻烦事儿。同剧组的演员悄悄和他说,前几集周啸林饰演的狐族皇子就出场了,粉丝买了好几个热搜吹上天了都,结果看完的观众都忍不住纷纷开骂,说这演的是啥——放到其他任何剧中可能勉强凑合,可偏偏演对手戏的都是实力派,就更凸显的周啸林演技拙劣,口齿不清。   原著粉也骂,说原著里的狐族皇子明明是个亦敌亦友的清高性格,怎么演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周啸林自己似乎没想到会被骂成这样,前天还半夜破防地发了微博说自己当初为这个角色有多努力云云,过了一会儿还删掉了,搞得粉丝一会儿骂剧组一会儿骂编剧,把编剧给气的不行。那编剧也是业内资深,制片方特地找来的。所以今天周啸林说自己是档期有冲突没来拍摄,但现在指不定和制片在闹什么呢。   余宸明这才知道个中曲折,只能说一点也不意外——周啸林向来喜欢搞这些,之前搞他Moth代言的热搜时候不就吃过差不多的亏,可惜现在还不长教训。不过大家在骂周啸林的时候,搞对照组的时候总会带上他:同一剧组,都演配角,都是流量偶像出身,可比得太多了。但余宸明看了忽然增长的影评,清一色都在踩周啸林,又把他自己吹得天花乱坠,惴惴不安地觉得是捧杀。   果不其然,他再出场的热搜挂着还没下去,就有买通稿来黑他带资进组,被编剧偏爱,抢女主戏份的了——还好当初余宸明无论是拍戏中还是上映后,全程无比低调,没有给角色买过任何热搜,甚至在直播里都给男女主让位,所以这通稿砸下去,除了一点翻旧账说余宸明被包养的附和声外,很快也就沉下去了。   毕竟观众不关心外头吵吵什么,只等着看剧情——度日如年地终于盼到了更新日,结果全都被新一集里这幻境里大婚之日的虐得吐血;苍雨神智清醒地甘愿步入这一场幻梦,垂眼温柔地掀开了曾经爱人的红盖头。弹幕里哭着刷,因为这是他曾经没能拥有的大婚啊!但可惜这一场幻梦无法圆满,新郎官离开了新房,持剑将宴席变为血海。他不曾拥有的美满,终究还是要从手中悉数流走,残留在手心的,只有那熊熊燃烧的憎恨、愤怒与复仇的执念......这一切化为祖龙的一滴黄金血,滴落至他的眉间。   余宸明也是在《偶像天成》第二期的后台准备中看了这一集更新,虽然拍摄的时候已经被深深伤害过一回,但剪辑出来的成品效果只增不减,他看了以后也是一阵阵“靠啊,好虐、怎么这么虐”的感叹。旁边一堆追剧的化妆师工作人员,甚至也在看剧的祝红虹,都扒着蒸煮说:“不要啊,我的小情侣们怎么这么惨......小安球球了,发个糖吧!”   余宸明看了剧本,知道后头还有更虐的,不能剧透,只能安慰说:“有花絮,明天据说有花絮——”但这没太多安慰效果,他想了想,凑过去和祝红虹神神秘秘地说,“姐,别不高兴了,今晚有我和弘哲跳舞。” 第127章   祝红虹一听整个人又猛地精神了:“什么!”她伸出指头指指点点,余宸明还以为她要谴责他和金弘哲搞小秘密不告诉她,却没想到对方说:“——还有这种好事!”   旁边偷听到的化妆师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还有这种好事!   金弘哲好不容易来国内一次,余宸明怎么会放过这种好机会——而且这节目才刚刚开始,对着网上那些愈演愈烈说他不配的指责、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其他导师嘉宾他可能没那么熟悉,但是要是对比柳越,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这是他大病初愈之后第一个舞台;舞台硬件很好,瞩目度也不错,而合作对象更是无可挑剔,就连选曲,余宸明都请孟理来帮忙改编了一首remix。虽然其中有不少临时起意,他和金弘哲的排练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周,但他仍然充满热情和期待;效果如何,就看今晚。   《超级偶像》第二期开播,在线观看的人数就差点把平台挤爆。开场本该是播放节目的主题曲,可上来就是空空的舞台,接着镜头在导师直播室和练习生后台切过,直播观众纷纷刷着“开始了吗”“直播事故?”的弹幕,然后镜头切回评委席——本来三个人的座位上却只坐了两个人。   左边是祝红虹,右边是曾少瑾,两人都是戴着墨镜,手拿着麦克风,一副下巴看人的大姐大模样。别说直播观众了,就连现场观众都是一副“?节目组在整什么花活”的迷惑表情。   曾少瑾脸上的笑都快有些绷不住了,作为一名名主持,她还是尽量沉稳严肃地对着镜头,在导演比了ok后,探过身同祝红虹说:“上回的表演看了,感觉如何?”   祝红虹夸张地一点头,接话:“实话实说,看不太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够味道。”   “比如?”   “比如想看点更火辣的,更A的——”   空着的评委席,再加上两位女士夸张的烘托,下面现场观众已经有所预料地尖叫起来——舞台灯光闪烁,后面节奏鲜明的电子音乐与鼓点响起来,而且还是相当令人耳熟能详的旋律:是金弘哲所在男团,出道即巅峰的大热单曲《Hot Guy》。   舞台上显露出数个人影,统一着装的伴舞中间的站着的是本该坐在评委席上的两位现任偶像;金弘哲黑发白衬衫,余宸明金发黑T,两人对视,点头做起势——然后,在接下来的四分钟,他们贡献了一场完全是在别的层次的合作舞台。   全开麦的演唱,大框架的律动,自如的演绎,以及精彩的表情管理......甚至这首《Hot Guy》还在中间一段完美地融合编进了《The One》的旋律,两人在原来编舞的基础上演绎了一遍本次节目主题曲的舞蹈,call back了主题,然后再切入桥和最后的高潮,完美地将现场情绪层层递进地推向高潮。   现场观众的尖叫差点把屋顶掀翻,其中最激动的reaction莫过于镜头前的祝红虹。她本来就是歌手出身,本身还有年纪,对于唱跳这个年轻领域着实还是有些陌生的距离,上一期节目看了各个练习生的表演,大体感觉就是,一群长得不错的小伙唱着做广播体操,有那么几个出彩的,但各有生涩缺陷——直到现在,她才终于领会了唱跳偶像真正的魅力。更别提她和曾少瑾的位置就正对着舞台,金弘哲和余宸明基本就是直接贴脸对着她们输出,那些收放自如的舞动、调皮和轻松勾引的小动作,全都完美融化释放在音乐节奏中,带给人感官超载的美的体验。   最后ending pose的时候,节目组不得不强制给祝红虹、甚至旁边曾少瑾的麦都关掉——现场直播呢、这位姐可是可以面不改色轻轻松松唱到E5的能人啊!   练习生和导师后台的reaction也堪称精彩。于深深震惊之余,嘴快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就这跳完了,后面节目还用看吗?”   余宸明结束后还是稍微有点喘,即便这一个多月他在有意识地锻炼增重,但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体力不比当初,原来至少得高强度跳三首之后他才会在耳麦里喘出声音来——他把耳麦摘掉,脑海里闪过念头:也不知道之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金弘哲关心地扶了他一把,他一下就从情绪中恢复过来,转头冲搭档笑了笑;无论以后如何,此刻他们都共同享受着舞台,向下面所有的尖叫和掌声弯腰致谢。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开头演出太冲击,后面差不多俩小时的直播公演,各位练习生的表现平平。就连后台的艾丽斯和自己的学员们复盘的时候都忍不住问,咋了,是看了两位评委表演后压力太大,发挥得不好?练习生都不好意思,又支支吾吾:也不能说没有吧......一期比赛结束后,对得分最高的练习生和淘汰的练习生都有采访,作为花絮放出。得分最高的练习生是樊不言一位组合内rap担的学员,可能是因为余宸明给他打出了90的高分,所以后采里有些激动地把两位评委天花乱坠一通夸,说我就是想要做这样的偶像,表演这样的舞台;整个人都一副变成了迷弟的样子。   但变成迷弟的可不止他。毫不意外,这首《Hot Guy》霸榜了三天,余宸明和金弘哲的后台粉丝数据暴增,而cp“弘宸作伴”超话也压过了”柳暗花明“;两个人的合作舞台虽然本质上是男团舞的改编演绎,不是什么暧昧的双人舞,只是适度地增加了一些互动,但就是这种大大方方,酣畅淋漓的动作配合、眼神默契,更叫大家嗑得嗷嗷直叫。   且出人意料的,余宸明之前梦寐以求的女友粉们在这次舞台后大幅度增加,官摄评论下点赞前五就是带着头像的鱼粉被辣得不行:“宝宝你不是个O怎么这么A了啊啊啊啊!!!”对于那些刚从《龙于九天》入坑的新粉更是震碎眼眶的演出,印象瞬间从乖巧可爱的家养猫瞬间变成了热辣勾人的小豹子。   自然,那些曾经带着大名说余宸明不配做评委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只剩下寥寥几个不知道是前团粉还是前队友粉的,拿着之前舞台和这次的对比,说余宸明哪哪哪的表现不如曾经,果然是暂停活动后身体出了什么情况吧。   余宸明自己小号冲浪刷到这样的评论,难免感叹:可怕,网友真是火眼金睛!   最大赢家自然是节目组,简直乐开花,求爷爷告奶奶地反复和他们沟通加入下周的同住宿舍的指导互动环节。金弘哲本来也确实在考虑以后回国发展还是在国外solo,能趁着热度高涨固粉一波不亏,所以就答应了;祝红虹也没拒绝,说看小帅哥们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所以第二期节目播出后没几天,余宸明就收拾收拾,准备搬进节目组宿舍,和练习生们同吃同住三天的录制了。   助理当然要跟着去,本来柠柠都准备好了行李,但是当天余宸明背着包下楼,一拉开车门,除了那一束紫玫瑰之外,就震惊地看到——坐在前面的John笑着回头和他打了打招呼。   余宸明惊呼一声,立马伸手越过座位和John拥抱了一下——打住进医院起,他就没再见过John了。John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余宸明微微泛着点红的脸色,心知小孩恢复得不错,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John说他是昨晚飞机刚落地的,正好赶上这次节目组的活动;柠柠毕竟是女生,不太方便,还是他来担任助理。余宸明对他可有一大堆事儿想要问,比如他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回来是因为事情都结束了吗,那——云颢什么时候回来?   John一眼就能看穿他脸上的急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刚刚半小时前发布的外网新闻给他看;上面写着,维纳斯公司起诉前医药巨头ANgell前CEO。下面密密麻麻小子写着一大堆起诉罪名,包括诽谤,贿赂,要求清偿巨额欠债等等,只有最后一行字简单地写着:据知情人了解,此次维纳斯出乎意料、声势浩大的起诉行动疑与四个月前枪击案有关。该案的行凶者已于上周被判处二十年监禁。   余宸明知道上周开庭审理那个朝自己开枪的被雇杀手,因为离开F国之前,威廉还抽空过来爱德华的庄园吃了顿饭,主要就是和他说这件事,建议他还是不要出庭作证;因为证据确凿,开庭不过是走个过场,至于刑罚判定,全部交给他们专业的律师团队即可。   当时,威廉还为表歉意,说要给他赔礼——余宸明再三拒绝,但威廉还是坚持把礼物给了他,说很实用,以后他一定会用到;结果余宸明打开包装精致的礼盒一看,好家伙,整整齐齐二十个小瓶子里装着近乎透明的液体——这瓶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和曾经云颢给他装“沉香”用的一模一样。   那边威廉还在滔滔不绝夸耀,说这是他们新产品,无味无色的高浓度定制信息素,非常适合情热期但是对象不在身边的omega,和抑制剂搭配使用,可以毫无热感的平安度过情热期!东西好是好,但余宸明一看这些小瓶子,差点就没绷住脸上的笑——而知道当时二人吵架缘由的爱德华直接一巴掌拍到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的脸上,说:东西留下,你人快滚吧!   ......扯远了、余宸明拿着手机仔仔细细的读新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什么ANgell前任CEO的照片。他知道,这个光头、戴着墨镜,看起来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藏在那日隐藏在枪口下的真正凶手;也是曾经在小说里真正害死云颢的人。大概是看到余宸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John忍不住轻声安慰余宸明,没事,我们这边准备很充分,他往后也只能死在监狱里了。   大概因为John当初也是枪击案发生的目击者之一吧,至今仍然难以忘记余宸明中枪的那一刻——无论是出于工作责任,还是日常相处积累的情谊,他都应该保护好对方的。至今,他仍然对此充满愧疚......这也是云颢为什么信任他,让他加入调查,一直到一切快结束后才将他放回来的原因;除了John能力胜任、可以之外,驱动着他的同样还有内疚和愤怒。   余宸明对这些一概不知,男人们也没打算让他生出多余的担心,毕竟,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面对余宸明的好奇,John只是挑挑拣拣了一些简单的要点说了说,比如他们去了几个国家,每天一个酒店换着住,盯梢找人,打探消息,听上去很酷,但其实很无聊的......老板?老板有时候和他一起行动,有时候没。他以为老板回来了呢——这玫瑰花不就是他买的吗?   余宸明哼哼着抱着花,说:“谁知道……我一回国,柠柠就拿着花在机场接的我,之后天天都有——谁稀罕花啊!动动手指不就订了,都不用他自己送过来的!”   余宸明嘴上说不稀罕,手上倒是把花抱得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John看了忍不住笑,想起前几个月偶尔在一起的云颢,在异国街道上看见一张登着狗仔拍摄的爱德华他们出行模糊照片的娱乐报纸,都小心翼翼地用随身小刀裁剪下来,折叠好放进胸口防弹背心的夹层里。   他说:“C……老板可能是还没准备好见你。”   余宸明看出来John是真的不知道云颢的行踪了,有些失望又不满地哼哼着:“他最好已经想好哄我的方法了,要不我——”   车开到《偶像天成》的举办地点,John很自然地帮着拿行李,做回经纪人助理的活竟然让他感到久违的踏实感;二人下车后进入会场,远远还听到门口蹲点粉丝的尖叫——负责接应的助理把他们带进集训地后面的宿舍,早已准备好的摄像跟着一起,把这位话题度最高的嘉宾这几天的活动牢牢记录下来。   练习生的宿舍四人一间,但导师是单人间,给评委安排的也是同等规格的单人间,余宸明挺意外这住得还挺好,放下行李后,胳膊底下还夹着从车上带下来的花束,准备问问给John安排住哪儿。本来节目组是没有给助理安排房间的,John自己也打算看看是不是在附近找个酒店,或者直接清晨来半夜走。但这么跑来跑去多累啊,所以余宸明就跟节目组在争取拿一个单人间——不行双人间也行啊,两人凑合呗——节目组还没回话,先把John吓得使劲摆手:不用,真的不用。   正说这话呢,几十米外的房门打开了,柳越走了出来,一看门外不远处的余宸明,便愣在了那里。 第128章   余宸明看到了柳越,但他当作没有看见。   柳越咬了咬唇,摄像头架着,走廊上这么多人,他没有后退的选择,便迈出房门,要走过来打招呼;John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青年,立刻就一步挡在余宸明的身边,对节目组说:“房间的事之后再说吧,节目录制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先去看看场地。”然后不由分说地护着余宸明往外走。   于是柳越尴尬地站在原地,没能及时插进话来,只能目送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   他们看了食堂,然后正好碰见了正在食堂吃饭的金弘哲,非常顺手地给了一支玫瑰,又一起说了会儿话。等金弘哲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去看练习室。   练习室里已经有不少练习生,分别穿着各自导师代表色的T恤,正在为下一期公演热身做排练准备。而还有两位导师甚至已经都到位了:一个是樊不言,一个是艾丽斯。   樊不言的风格就是这样,作息规律,比较严格,往那儿一站,因为话少而很有压迫感,得练习生们鼓起勇气主动来问,就会发现对方其实都会给自己的意见;艾丽斯则是因为上次表演里,她的练习生平均表现是最不好的一个,为了避免下次节目录制出现自己队伍都被淘汰掉,自己成光杆司令通告费拿完走人的惨剧,所以正在加班加点的排练,尽量细致的纠正。   大概因为上次大家的表现不尽人意,而下一期面临的又将是极其严酷的团体淘汰赛,一期淘汰掉的人数将是节目录制之最,各个练习室的气氛比较紧张,充斥着脚步动作声和喊拍子声。   正好,两个导师,两个评委——余宸明在门外和金弘哲商量了一下,各自先选择一位导师的练习室分开进去打招呼,然后再互换;余宸明先去了艾丽斯这边,一进去就看到艾丽斯在纠正练习生的动作,但是因为练习生是男生,她毕竟是还在团偶像,又不好像是一般老师那样直接在镜头面前上手,整一个上下摇摆的细碎慌乱动作。   余宸明忍不住笑了;这场景一下就让他想起曾经柠柠给他贴颈贴,连指甲都不敢碰着皮肤的模样,于是把花给John帮拿着,上前伸手直接帮着往下按了练习生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抓着扶着对方手臂往上抬了抬,说道:“先定点,而后看镜头,这里要有顿挫感才好看。”   练习室里已经开始小声地尖叫起来了,而被余宸明亲手辅导的练习生从镜子里看到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紧张的僵硬了起来。而艾丽斯也一愣后惊喜地大叫:“Amber!怎么——”   转头看练习室里进来一堆摄像和助理,一看就是节目组整的活动,只是为了效果保密没有和他们说过;余宸明从花束里抽了一支花,送给艾丽斯。这节目拍了两期,他还没有和几个导师接触很多,大多都只是在后台点过头。艾丽斯惊喜地收下花,两眼紧盯着余宸明小脸,第二句话就是感叹:“哇近距离看,你的皮肤好好......”   女孩子实打实的视觉生物,余宸明一出现,一时间都快忘记了这满练习室的学生,就想和漂亮小孩多说说话,比如问问《龙于九天》后面的情节......眼看着两人就要开始在旁边聊上了,助理连忙call流程,说三位评委这三天不到的时间会一直都在,有什么想问的、想请教的,各位练习生务必要抓紧机会。   艾丽斯话题一转,问余宸明:“刚刚你指导得很熟悉,是知道这个舞怎么跳吗?”   这个四人团队选舞这次准备拼一把,选的是金弘哲所在男团去年爆火的一首主打歌。余宸明直言,对,这首歌曾经也在他们上次合作舞台的备选歌内,所以他知道怎么跳——大概讲了讲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感觉,但也不必多说,待会儿金弘哲也会过来,正主来讲解肯定效果更好。   练习生里有大胆起哄的,带头喊:“没事,我们想看安老师跳!”   余宸明:?安老师是个什么称呼,还怪亲切的。   余宸明忍不住冲那个练习生笑了笑,结果反倒让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艾丽斯指责她的练习生:“嗯,怎么不继续了?这么不积极!怎么能让老师我说,我也想看呢!”   大家这才又大声起哄了一波,余宸明表示他这就立刻出门去隔壁叫金弘哲——还是艾丽斯拦着他,撒娇求情说,来嘛,跳一段,给我的学生们做个示范,沾沾评委的喜气。   话都说到这里了,余宸明不上也得上了,还好艾丽斯说自己会戴着学生他一起跳,就跳高潮部分。也就短短不到一分钟的动作,余宸明还有一个小动作忘记了——但是他和站在前面的艾丽斯还是太过出众,对于表情的把控、情绪的带动,最重要的,对于身体的掌控,都完全压过后头的练习生。   练习生们这会儿都积极地围上来请教细节动作。余宸明一一回答,但是也忍不住尴尬对着摄影说:这不会算做开小灶吧?   虽然只是短暂地一起跳了一段,但余宸明发现艾丽斯看上去很活泼的甜妹,却惊人地适合男团那种帅气舞蹈,相当有力度;节目组挑导师的能力确实是可以的,余宸明对练习生们也说:你们导师跳得比我好,多多请教她。   这把艾丽斯夸得心花怒放,人要走了都不的舍得,把人送到门口,说待会儿晚饭一起吃啊!   去到樊不言那边,感觉就舒适了很多。樊不言话少,看着严肃严格,挑选的练习生可能水准不是最高的,但是性格都很认真,所以场上表现算是水平不错的。金弘哲刚才在这边已经指导了一轮,见到余宸明后,没有刚才在那边的激动吵闹——甚至进来后,樊不言还公事公办地和练习生们介绍:“这是余宸明。比你们好多人年纪都小,但是很优秀、很出色,大家要多多学习。”   余宸明诚惶诚恐,两人一边鞠躬一边问好,送玫瑰跟送接哈达似的腰快弯到地上去了。余宸明反应过来,自己都忍不住乐;樊不言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居然是个很不错的rapper,太稀奇了。   对待这种不苟言笑的酷哥,他已经是经验丰富轻车熟路,不要畏手畏脚,表现得乖点、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樊不言队伍有一个普遍的缺点,认真固然是好事,但舞台表现力还需要松弛和自如感。不过他猜金弘哲刚刚应该已经指点过了,所以他就是点了一下舞蹈细节,而后针对几个之前演出表现比较突出的练习生说了说需要注意改正的点,这一段就算轻松过去了。   金弘哲那边同样被艾丽斯缠住了,余宸明乐得轻松地在樊不言这边找个地儿坐下来休息。他往墙角抱脚一坐,小小一团。大家明面上看着在专心练习,但眼神却难以控制地往那边瞟——John一会儿拿着水过来给他,一会儿站在旁边和助理对这两天的行程;余宸明不可能三天真的都耗在这里,下午还要和孟理去给新专辑录歌,明天下午还有和施宇德一起的扫楼活动。《龙于九天》爆火,还一下让许多导演剧组注意到了他,纷纷递来本子。工作室那边已经给他筛掉了不少,但还剩下一些还得等他亲自看看,再决定接与不接。   就连樊不言都忍不住往这边看,其实余宸明并不吵闹,说话声音也不比现场老师吆喝声大,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看手里的打印纸或者John递过来的平板,然后点头摇头,小声在经纪人耳边说些什么。但看了一会儿工作,余宸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这儿还是打扰到大家了,立刻不好意思地和樊不言道歉,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练习室;练习生的视线一直目送他到门口——但是在门口,余宸明像是撞到人,一下就站住了。   樊不言也伸头去看,结果就看到了余宸明后退一步,露出门外的柳越来。   柳越化了妆,姗姗来迟,像是掐好了他出门的时间经过,制造惊喜。后面练习生们看着,旁边助理围着,摄像机举着,这样的场面余宸明想再退也退不了,脸上刚挂起礼节性地微笑,就看到柳越伸手一把抱过来,拍着他的后背:“你来了!”   余宸明没躲过,被结实抱了个满怀,只能不适地挣扎出来;曾经“队长”的称呼差点习惯性地从嘴边跑出去,但他最终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柳老师。”   柳越听到这称呼的时候,面色一僵,但还是当做什么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邀请去第三个练习室——这里的大练习室只有三个,早起能抢占到就占到,剩下抢不到的队伍就得分享着用,所以今天来得稍晚了一些、只能分着用的就是柳越和于深深的练习生们。   余宸明进来后先和于深深问好,于深深则意味深长地同他握手,说了一句:“久闻大名啊!”   柳越这一期给自己练习生里表现相对较差的队伍选择了之前RELOAD的歌曲。这其实是一个很寻常的战略,自己的歌要更熟悉,更好进行指导;所以很自然地,柳越也提出了让余宸明来跳一遍来给练习生们示范一下的请求。   于深深这边立刻就起哄说:“哎呀,那我们这边不就亏了!”   柳越回应:“那你也可以选我们团的歌啊。”   余宸明听着,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也没再推诿,音乐声响起,他就和柳越一起跳了一段。原唱原跳就是精彩,ending pose时两边队伍都一起鼓掌。柳越立刻要走过来和余宸明拍掌互动一下,但是余宸明却已经把个别动作再做了一遍,指导后面练习生方才跳的时候有哪些不足。   柳越还尝试着要继续两人的互动,凑过来准备一起指导,但是忽然看余宸明抬手一个动作,一抹亮色在小孩的手指上闪烁。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这戒指——”   余宸明今天穿得简单,T恤牛仔裤,脸上也基本都是素颜,没有带什么装饰品,全身上下只有这枚戒指;柳越一顿,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只能尴尬地往下接:“......还挺好看的。”   本来柳越以为对方会找点别的什么话题,把这句夸奖简单掠过,但余宸明却余宸明转头看他,把左手伸出来,指头打开,特地地展示了一下:那确实是一枚非常好看的戒指,一看就相当价值不菲——然后小孩直直地,视线看进柳越的双眼中;左手、无名指。   柳越心里忽然腾起一股糟糕的预感,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余宸明说:“对啊,我也觉得很好看——不过感觉做婚戒还是稍稍有些低调了,是吧?” 第129章   余宸明说完这句话后,大家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距离他们最近、还在被余宸明指导的那个练习生还傻愣愣地重复:“什么戒指?”   但余宸明没有再接话,而是笑着瞥过柳越,然后继续和练习生进行方才的指导。但整个大练习室都陷入了半分钟诡异的安静,摄像和助理都面面相觑,脸上显露出震惊来:好家伙,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是能播出去的吗?   柳越则直接整个人呆住了——余宸明的戒指还在手上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再继续问,但他一动,又看到周围地摄像机,才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要追问,或许可能有些不妥当——他们表面上还是亲密的队友,这时候追问会显得他八卦又莽撞。   但怎么可能?此时他脑子里和现场所有人想的都差不多:余宸明结婚了?!   余宸明当然注意到了众人的欲言又止与尴尬,反倒觉得有趣起来——怎么没有人上来追问?他的咖位什么时候大到这种地步了?   John也在不远处微微吃惊地看着余宸明,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想:可惜老板不在这里。他转身叫了旁边还在震惊中的导演助理过来吩咐了一些事,然后又走到余宸明的身边,打破了练习室里尴尬的沉默;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余宸明下午还有其他工作。   这给了余宸明一个脱身的机会,不过小孩走到门口,还自然地和众人挥挥手;那摇晃的戒指真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出门时候正好看到金弘哲走过来,他知道小孩下午要去工作,还和人拍掌打了个招呼,说过会儿见,然后进了大练习室——练习室里一片莫名其妙的吵闹躁动。金弘哲正有些奇怪,就看于深深走过来,问:“你和余宸明关系不错吧?你知道他要结婚了吗?”   金弘哲瞳孔震动:啊?   已经走出老远的余宸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这会儿已经哼起待会儿要录制的新曲来。John打电话联系司机,而后又再联系了节目导演组——嘉宾们如果要往外说,他不拦,但是对节目组,之前有签过特殊的保密协议,对方并不能将刚才那段播出。   挂了电话后,他还是问了余宸明:“刚才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事儿?”   余宸明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和John道歉,毕竟自己不打招呼就这么忽然要公开确实不太好;但胸口又忽然冒出些委屈,摸着手上的戒指,自个儿这天天戴着也不知道给谁看。   “就是看到你回来了,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做的话,说不定他就会......”他解释着,本来的轻松愉快都一下烟消云散,整个人的气氛骤然垮了下去;他实在是太久太久没见到云颢了。在国外的时候想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回国,还住着酒店,见不着人,公司甚至都没去过一次,天天毫无消息,等了又等,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在练习室里他突然炫耀婚戒,一部分是柳越确实鲁莽地递给他了话柄,但那一刻的冲动,还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就这么单纯地等待下去了。   John当然不会怪余宸明;他们工作室早就给余宸明意外公开或者正常官宣这件事做了好多个预案,公关稿都准备了好几十篇,毕竟迟早都会发生。他这会儿给工作室发信息,就是让让大家做好准备,估计之后可能会加点班,但这都该和老板去讨要——下午送余宸明去工作后,他也该回躺公司,问问具体情况;是啊,他那无时无刻不盯着余宸明的上司不会真的没回来吧?   余宸明没回公司去录制新专辑,而是和孟理换了家新的录音室;是之前孟理在国内写歌的时候得知的好地方,器材一流,氛围也不错,来往的都是一些小众的音乐人。之前在国外休养的时候,新专辑的概念定下,歌也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所以余宸明来一趟最大的收获反倒不是录制专辑;他看着孟理熟稔地和各色音乐人们打招呼、谈论音乐,忽然意识到孟理以后真正想要做的事的是什么。   晚上干完活他没着急回,和孟理在录音室里点外卖,把嘴里塞满的汉堡咽进去,然后问他:“你想不想自己开个音乐公司?”   孟理差点把嘴里的薯条都喷出来。余宸明继续说:“挖掘挖掘音乐人,像是以前的你这样的......现在你不也有了一些资源,要不要试试看?”   孟理忍不住用沾着盐粒的手捏小孩的胳膊:“你怎么——我自个儿还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呢!”   他也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因为自己曾经也是个怀揣梦想却屡屡碰壁的人,所以才会对这些有才华却缺乏机会的音乐人们感同身受。不过,他自诩也不是那么崇高无私的无畏追梦人人,目前他要学习得还很多.....只是在规划遥远未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余宸明点点头。确实,孟理还年轻,出路不止这一条,要他说,其实把英语学好了,再考个音乐学位是很不错的选择;再者,之前不是还有阿尼多斯给的名片,去跟着闯荡一番也不错。   不过,“要是以后你真的做老板啦,记得叫上我,”余宸明咬着可乐吸管,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抬眼看孟理,“我可以给孟老板打工。”   孟理猝不及防又被小孩语出惊人给吓到——他签余宸明,真的假的?   他忍不住问:“......你还和大老板闹矛盾呢?”   余宸明摇摇头:“没,没开玩笑.....等合同到期了,我真的考虑要不要去其他地方试试。”大概也是被孟理和阿尼多斯那股满腔纯粹的音乐热爱所影响了吧,虽然目前手里还在看着各色剧本邀约,但是最终,还是想要站在音乐的舞台上——现在的他的心境,和当初他快乐傍金主,乐呵呵做一个被签下的小爱豆的时候有了些变化......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变太多。他想要尝试很多很多的新东西,想要开演唱会,想要——他思绪又慢慢延展开来,想着未来,想着现在,想着过去——爱德华说过,云颢会辞掉维纳斯的股东后回来,也就意味着要彻底舍弃掉曾经白手起家的庞大事业......这是承诺过他的。退一万步来说,要以后他老板连梦端都不想要了呢?他不得就担负起能养人的责任——至少要确保他丈夫吃得吃好吧?那可不就得努力打拼自己的一片事业。   余宸明捏了捏拳头,对工作又燃起了热情。孟理看着他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理智上虽然觉得对方担忧的事儿不太可能发生,可脑袋里还是顺着话想了想两人开公司的未来......似乎还真的挺不错,不知不觉,让他本来模糊的未来设想变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两人在录音室里各自坐着白日梦,余宸明还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体感上感觉就是刚低了个头,结果就被震动的手机吵醒了。迷迷糊糊抄起来一看,发现是他哥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后,就听到余呈韬紧张兮兮的声音:“我刚才看到微博——云颢回来了吗?他怎么不管管?是谁把你结婚的消息给传出去的?”   余呈韬声音不大,但是录音室里安静的时候,打电话都能听得很清楚——余宸明还没有什么反应呢,听到电话的孟理先坐直了,一脸震惊地盯着余宸明,满脸写着“什么,发生了什么?”   余宸明揉了下眼睛,回答:“是我,我说的。”   电话那头的余呈韬立马跟被掐了脖子似的沉默下去,孟理脸上的震惊僵硬了一下,然后往后仰抱住脑袋,一副已经无语凝噎、无话可说的表情。   胸口里升起的愧疚让余宸明一下从困意中彻底清醒过来,心虚地缩缩脑袋——他没想到这这事儿会传得这么快啊,这才过去半天都不到吧?自己也就在练习室说了那么一句话,在现场的练习生没什么机会摸到手机,工作人员签了保密协议,要八卦也不会这么快。那剩下的,也就是在场几个导师。   至于是导师里的谁——余宸明叹了口气,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余呈韬说:“不用太担心,工作室会处理好的。不过这也是事实嘛,迟早都会......”   余呈韬有点咬牙切齿:“什么事实,这不就只有你单方面的——反正我不会承认的!”   他哥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已经会对云颢直呼全名了;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憎恶,但余宸明偏偏找不到什么话反驳,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哄哄他又开始提起离婚话题的哥,问他要不要来看《偶像天成》的现场,可以给他要到票——嘿别再说我了,哥你啥时候找对象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什么叫还是找正经职业的,做爱豆怎么不正经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余宸明还哼哼唧唧的,孟理作为和余呈韬见过面还共度十多个小时飞机旅程的人,忍不住说:“你哥看起来就像那种会和门当户对相亲对象结婚,然后生两个孩子养一只狗的人。”   “诶——可我是猫派的!”余宸明撇了撇嘴,孟理又开始瞪他,他当没看到,指指点点,“我看你也是!区别可能就在于,和柠柠结婚,生一个孩子,然后养一只猫一只狗——”他可知道柠柠和他一样,是猫派的!   孟理万万没想到回旋镖打回了自己身上,张开了嘴,不知又顺着余宸的话想象了什么,耳朵竟然有点红了。   余宸明摸着自己胳膊,做出一副被恩爱小情侣牙酸秀到的样子;至于他和云颢、孩子肯定不用指望了,猫狗也没戏,他还记得之前说的小动物不喜欢过于强势的alpha信息素的事儿——当然,他知道云颢十有八九不喜欢有其他活物出现在他俩的空间里。   孟理赶忙给自己的未来幻想踩刹车,差点一不小心就被小孩的话题带跑了——说回正事,余宸明上午又干了啥坏事,怎么忽然就公开了?余宸明只好把白天录节目时候的情况说了说,立刻遭到了严肃批评:这种大事怎么能一时兴起地就往外说,至少也得跟工作室提前打个预防针吧,结婚的omega在圈子里虽然常见,但还是得有个让大家接受的过程,你这还是暂停活动后刚回来,得多影响事业......主要影响咱们新专辑,到时候要是没发正常宣发,一定找你算账。   余宸明:别骂了哥,别骂了......QAQ然后回过神来,想起孟理当初官宣的时候——这不也是在小区外头骂狗仔的时候激动得脱口而出?但是考虑到当时那些狗仔阴魂不散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余宸明乖乖闭了嘴,没戳穿理智酷哥当初为爱不理智的时候。   但孟理批评的话没说错,余宸明点开工作室的群,给准备开始忙公关的大家道歉发大红包。大家倒是都非常体谅,大多数人都至少休假了一个月后回来,收了大红包后干劲满满,且早有准备地拿出了好几套公关方案。不过这事儿毕竟还涉及他们的顶头上司,梦端大老板,所以他们处理起来也得征询John的意思。   余宸明就看John在群里指示,不要正面回应,当然也不要否认,有什么其他热搜话题往上推,然后多引导其他圈内omega结婚的话题;这基本上还是个冷处理的方式。   这么做其实最好,但不知为什么,余宸明还是有些胸口闷闷的,叹了口气想:是啊,还没有到真正官宣的时候吧。   专辑录制继续,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他才从录音室出来,被王叔接回节目安排的宿舍,疲倦地一夜深眠。第二天被闹铃吵醒,余宸明痛苦地睁开眼睛,想到今天上午还要在节目里的行程......自己结婚的绯闻消息想必已经传遍了,十有八九还要面对众人各种试探和目光——啊,是他错了,他真的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   但是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转,他还是没有选择摘掉——握紧了、放在胸口上,好像能因此而多获得一些坚定的勇气。   他不情不愿地下床,洗漱时,有人摁响了他的房间门铃。看这个时间,应该是John或者节目组的人吧;整个节目组因为住了很多练习生,安保工作很严,所以余宸明也没多想,便一边拿着毛巾一边擦着脸拉开了门——但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John。   余宸明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西装外套、墨镜、口罩——和一般明星保镖差不多的普通装扮,除去怀抱着的一大束精心包装、甚至还带着露水的紫玫瑰;男人往下拉了拉口罩,露出那张余宸明朝思暮想的脸,将怀中花束递到他眼前,轻声呼喊:“Amber。” 第130章   今天上午,《偶像天成》节目组安排的是几个互动游戏。   樊不言一如既往地在前几周的时间点来排练的时候,震惊地发现以往可以任他挑选的练习室,居然都被抢占了,他不得不第一次和于深深公用大练习室——全员都到齐,大家看似紧锣密鼓地在为明天晚上的节目准备着,实际上眼睛都控制不住地往门口瞟。   到也不能怪这些练习生们太八卦,集训的日子着实无趣,但是昨天听来的八卦却令人激动——樊不言和艾丽斯的练习生们当时都不在现场,后来听在场的形容,越传越有些离谱,晚上洗漱的时候听到有人震惊道:“什么?柳老师和余宸明结婚了?”   三位评委中,祝红虹是昨天最晚一个到集训宿舍的,金弘哲在昨天下午陪着她将看了四个队伍一遍,不过重点指导的就不是舞蹈,而是唱歌技巧了——她自然注意到了大家浮躁八卦的氛围,问金弘哲咋回事,金弘哲虽然听说了,但觉得是人小孩的隐私、又或者是有什么以讹传讹的误解,便只笼统地解释,因为......呃,余宸明左手戴了个戒指?   祝红虹反应很快:戒指——婚戒?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大概女性对这样的装扮小细节总要比男性关注一些,小孩当初第一次在化妆室给她递玫瑰的时候,她便注意到,那是一枚不太寻常、价值不菲的戒指。   年纪大点的人毕竟见识丰富,她认识的几个圈内omega还有不少出道前就结婚了的,既然小孩这么大大方方地戴着,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大家这么一闹,便跟着生出几分好奇。   也不知道余宸明的对象会是怎么样的人?   她还是今天早上第一个见着余宸明的人——因为小孩过来敲她的门,不知是没睡好还是熬夜了,眼睛有点浮肿,很不好意思地问,姐,能借你化妆师用用嘛?本想问问弘哲哥,可人上午不在,他又不太想找节目组.....祝红虹当然没问题,余宸明也不用化很浓的妆,据说上午的互动活动有点运动量,所以就基本打个底儿提个色就行——祝红虹坐在旁边看小孩化妆,发现平时跟在旁边的那个beta助理和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个戴口罩的高个保镖跟着,便好奇地问:“你助理人呢,怎么没带化妆师来?”   余宸明脸上浮现出一丝混合着无奈的尴尬:“......John有事儿,换了个新人过来——”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那个“保镖”,实话实说道,“就,还不太熟悉流程。”   祝红虹没生疑。妆化好了,他们就准备出门,节目组助理和摄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然后祝红虹忽然又想起之前每次录制的时候,余宸明都会抱着一大束紫玫瑰到处分发;那紫色玫瑰实在是漂亮,但今天还没见到,就问:“怎么今个没发你的玫瑰?”   余宸明一愣,视线下意识地撇向了身边的男人:“啊、那个......”   那种包扎好的精致花束可不像是自己买给自己的。“我昨天来的时候,那群小年轻可热闹了,”祝红虹压低嗓音,凑过来问他,“所以,那些花儿是你对象送的?”   余宸明不安又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准备把问题哈哈过去。祝红虹看他这样子,知道没猜错,冲小孩挤挤眼,走到前面和节目组先打招呼去了。   而那“保镖”侧过身子,在余宸明耳边低声问:“你每天会把我送的花都分出去?”   祝红虹问话的时候,余宸明就在心里咯噔;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回答前辈,只是送花的主在这里,他要毫不迟疑地回答对啊,多少有些尴尬。   ——不对,他尴尬啥?   余宸明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但余宸明似乎都能透过镜片看到对方眼角的笑意。   “当然,”云颢低沉地说,手指轻轻扫过他的手腕,“分给别人,或者扔进垃圾桶,都随你。”   要不是周围都是人和摄像头,余宸明一定得往这混蛋光鲜的皮鞋上踩一脚泄愤——鬼知道两个多小时前他在门口看到男人的时候,他一团混乱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就被男人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嗯,总不能让小孩一个人官宣吧?”搞得余宸明心里一酸,数月不见的思念都快要冲破胸口,哪顾得上升起,一把就抱了上去,还把眼泪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冷静下来,现在他就有些后悔,抱个啥,就应该先给他老板一个大比兜子——敢情他不一时口快,这家伙就不着急回来是吧?啊,还敢提什么花?   余宸明脑袋一热,直接转身小跑回房间,把刚才那一束云颢亲手送他的紫玫瑰抱了出来,又开始抽出花来一路走一路发,然后还挑衅地冲旁边男人抬下巴。   等走到练习室的时候,花已经发得差不多了,给了艾丽斯后,还剩最后一支,他想了半天,还是留下了;待会儿活动没手拿,旁边也没有其他带着包拿能装花的工作室伙伴,他只能借着男人肩膀隔开视线,把最后一支玫瑰给了云颢。   云颢接过那玫瑰,像是接过什么昂贵的珠宝,弯腰扯下口罩,将花放在嘴边,垂眼亲吻了馥郁柔软的花瓣。余宸明:!   余宸明的脸一下就涨红了——落在紫色玫瑰上的吻,便是周围都是人与摄像头,但是男人仍然能神闲气定、隐晦又优雅地与他调情;那吻本该落在哪处,只有他二人心知肚明。   可恶啊,这男人真的好会!   大概是太久没有直观感受他老板这等功力,余宸明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早上刚醒来那阵他还在担心昨天自己一时口快的失言影响,现在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云颢,他脑子里已经没空再去想别的了。   但节目录制还要继续。练习室在他出现的时候甚至都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几乎所有的视线都焦距过来——余宸明表情放空地祝红虹的旁边,听着现场的导演助理call流程做安排。   上午金弘哲不在,节目组便搞了个很有噱头的搞了个祝红虹和余宸明的对抗赛,四位导师戴着各自队伍自荐一侧加入,然后玩一些其他室内综艺经常玩的考验反应和灵活的限时你画我猜、抢答泼水等小游戏。祝红虹年长些,对这样的游戏的赢面没有余宸明这么大,所以选人的时候就选了比较活泼且经验丰富的于深深和艾丽斯。   那余宸明这边就剩下樊不言和柳越。柳越显然很高兴,一直想往余宸明身边凑,要多说话,多些互动,但余宸明基本上没有参加进游戏对决中——要派人,他就多给练习生表现机会,只有导演现场点名他上,他才上,上的时候也没有回应柳越,唯二的两次玩游戏,一次跟着练习生们,一次跟着樊不言。   柳越越到后面,越显得急躁而不在状态,玩游戏上场一直输,搞得他自己带的练习生都着急死了——余宸明看到他好几次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想要说什么,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咽下去。他忍不住想:还好不是直播是录播,节目组能剪辑剪掉他的不自然表现。   最后一轮游戏结束,余宸明这一组输掉了比赛。祝红虹高兴得和艾丽斯抱在一起跳起来大叫,整个游戏参与度拉满——余宸明则不好意思地和樊不言道歉,少言的酷哥玩游戏一次都没输过,手下练习生也很给力。他自己输了一次赢了一次,而后就是柳越带着练习生输了好几场,最后导致他们比分比对面低。   柳越尴尬地站在那里,纠结了好一会儿,刚要过来抱歉,就听导演在那边宣布:输了的队伍有惩罚,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这个惩罚方式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又集中到了余宸明身上——就连余宸明自己差点都没撑住自己的表情管理:啊?这真的很难说不是针对他搞的惩罚吧?   对面能求助的对象只有年长者,余宸明赶紧给祝红虹递眼色,可祝红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深深截过了话头——他立刻问节目组,可以指定吗?那可以指定对面刚刚输了比赛的人选真心话吗?两句话直接问出口,根本不给导演和其他人一点插话的时间,而身后一群小年轻练习生们震惊过后,马上刺激地起哄起来——导演组当然也想要话题度,看了一眼余宸明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经纪人不在现场,便顺水推舟地顺着于深深的话,同意了让赢家这一方来进行指定。   余宸明则开始在心里搜索关于于深深的资料——他印象中,这位老牌流量和周啸林是对家。他应该没有得罪过对方吧?   他又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和工作人员一起站在墙边的云颢。云颢也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还做了一个“别担心”的口型。   余宸明心想:哪能不担心,官宣多正经的大事啊,难道他要在这样不严肃的场合官宣?他之前其实已经想好了更好的方式......但打工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脸上带笑地接受。但出乎意料的,于深深明明抛了一个似乎有些针对他的建议,但是选择指定对象的时候,却选择了柳越。   余宸明有些惊讶,而后就看艾丽斯兴高采烈地选择了他:“Amber,来,真心话!”   好吧,结果还是没有逃过被拿捏的命运。女孩眼珠子一转,露出很有深意地笑容,开口问余宸明:“我可是《龙于九天》的大粉丝,超喜欢苍柳cp。所以说什么我也得抓住这个宝贵机会嗑一把——苍雨是你的理想型类型吗?”   艾丽斯这问题确实精彩,一出口,整个练习室的人都“哦哦”地拍手起哄起来;她没有问余宸明昨天的一时口快,但却同样用围绕热播剧和热门cp这样的争议性话题,问出了本质相同的问题。   余宸明忍不住在心里抚掌:高,真是高。   “很难说,”他简单组织一下语言,便开口回答,“苍雨心很细,做事慎密,但又不会有那种思前顾后的犹豫,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替你考虑了很多很多......我很喜欢他。但他的性格其实有很多缺点,他的情感也太沉重了,所以注定难以和柳衔蝉HE的。但即便如此......”他顿了一下,想起了曾经在片场拍摄时候感同身受的时刻——或许是在手术室走了一遭,对于那种生离死别的深刻情感又多了一份理解,“喜欢就是喜欢上了,没办法的,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说到这里,艾丽斯已经捧脸快要嗑死了,余宸明忍不住笑了笑,总结:“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先有喜欢的人,而后再有的理想型吧......那这样看来,苍雨肯定是柳衔蝉的理想型了。”   非常完美。看似回答了很多,但实际上又完美地回避了重点,还能为热播剧再赚一个热搜。艾丽斯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套出小孩之前婚戒的一些八卦,但蒸煮发糖,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于是这一趴就让余宸明这么顺利地糊弄了过去。   然后是樊不言,祝红虹不太好意思为难这个少言酷哥,就让他大冒险,一边做俯卧撑一边说rap。樊不言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就是站起身的时候有点喘,祝红虹赶紧让节目组给人拿水过来。   于深深是最后一个,指定的当然也是真心话。余宸明这边正在给樊不言递水递毛巾呢,就听见于深深问:“我记得你之前是和Amber一个团的?这么久不见,在这节目上做导师的时候和他碰到,你的心情如何?” 第131章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落到了柳越身上;柳越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这问题瞬间把在场所有知情人又拉回了男团RELOAD的记忆之中,追偶像的人当初有几个没吃过当时散场演唱会的瓜?谁都没有想过,团内五个人,两个人已经快要查无此人,一个已经完全投身音乐创作,只有两个还是现役爱豆,今日都在一个节目相聚。   就是下面坐着的练习生们,听到于深深的问题才想到,几年前的RELOAD最火的时期里,余宸明可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而柳越却是星光闪耀的C位队长。但现在,队长是导师,而忙内却是评委。   这问题简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尖锐得让人倒抽冷气,可谁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当事人的回答——就连余宸明自己都恨不得带上墨镜捧上爆米花,在前排精彩吃瓜。   好家伙,原来于深深不是冲着他,是冲着柳越来的!   柳越肉眼可见地都有点挂脸了,回答的也相当僵硬:“......还有机会合作,很高兴......想起了之前一起排练的时候。”但这回答谁听了都觉得是“客套话”而不是“真心话”,于深深一挑眉,显然要张嘴加把火,所以柳越又赶紧补充,“其实我们私底下有联系的,之前有录过《世界角落》,上一次还在时装周碰面过——感觉还是很复杂,当时还很小的小孩,转眼好像就长大了......”   这总算还有点看头,说他们俩还一直有联系,驳斥了感情不好的猜测,众人又是一片饶有深意的“哦——”。于深深似乎觉得很没意思,撇撇嘴后看向了余宸明,却发现余宸明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越,说:“嗯,都是挺久之前的事了。”   柳越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这话像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不是最近现在,而是很久以前——但余宸明没有继续反驳他,已经制造了好几个爆点的节目组也赶紧见好就收,导演助理连忙出来打圆场,简单地总结互动一下,让上午的录制暂时结束。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下班,余宸明立刻转身朝云颢走去。玩过游戏,出了不少汗,云颢注意看小孩的脸色——只是有些疲倦,所以便要将人送回房间休息,但余宸明看他一眼,不满地挑刺:“回去做什么,都到饭点了。”   云颢笑了笑:“外卖点好了,回去洗个澡,出来就能吃上热的。”   余宸明一愣——敢情他老板真的给他过来做助理啊,整得还挺贴心的?云颢看懂了他的反应,弯腰轻声说:“不是喜欢心细、考虑很多的?”   余宸明差点跳起来:“我那是说苍雨,又不是——!”话没说完,脸先红起来。因为他自己都清楚,虽然是为了节目效果和cp营业,但总还是会不自觉地带上真实的想法。嘴上说苍雨,实际上......被猜中心思的小孩狠狠瞪云颢一眼:“不吃,我要出去!”   云颢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在行程表上的额外活动,微微皱眉刚要问,去哪儿?就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余宸明!”两人一起回头,见柳越拨开人群,跑着追了上来。   云颢戴好墨镜,往前一步,做出保护的姿态。柳越本能地停住了,疑惑今日余宸明身边怎么不是那个很难搞的beta经纪人......新换的这个是保镖?怎么气势比那个经纪人还吓人?他有几分不耐烦地说:“让开,我有事找余宸明。”   余宸明在旁边听见了,好家伙,真是不知者胆大,他都怕云颢上去一把又给柳越的手撅折。所以他赶紧开口:“什么事?”   云颢没有后退,背着手站在两人中间,让柳越非常不自在——但是此刻他心情里的忧虑和急切更多,咬咬牙,看着余宸明:“中午我请客,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一去试试?”   余宸明回绝:“我中午有约了。”   柳越一听就觉得是在搪塞他,他悄悄和导演打听过了,余宸明下午才有行程。“那叫你朋友一起来啊,”他不依不饶地坚持,“我们那么久没见了,好好坐坐聊聊......”   余宸明仍然平静地拒绝:“他不习惯吃外面的饭菜,所以我要去附近超市买点食材回来做。”这话一出口,柳越惊讶,云颢也忍不住看向了余宸明;原来刚才说出去是这件事。   两道视线,但是显然高个的那个更滚烫,余宸明好不容易才忽视了,看着柳越,继续说:“要是一个个和好久没见的人坐下聊聊,那我也不用干活了。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就在这里说吧。”他看了看时间,“不过买菜做饭都需要时间,希望能快点——十分钟够吗?”   柳越脸上的惊讶随着余宸的话逐渐转为难以置信——他无法相信耳朵里听见了什么:余宸明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这么生疏、冷酷......这么有敌意的话?   “你......你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方才因为于深深提问而残留的羞耻感在胸口熊熊燃烧,“我只是关心你!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是评委,成了多么了不得的大明星——”   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大了,虽然不是录制时间,但却还在集训的场地里。有人已经看过来,看清这边站的是柳越和余宸明,两人似乎还有点争执,视线盯得更紧了——柳越这才不得不压下声音。但反观余宸明,脸上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好像只是旁观着他表演,演完之后凉凉点评一下:“我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柳越根本没再在意余宸明到底说了什么,愤怒和羞愧让他几乎都要发抖了,那些远处打量他们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刀子似的扎在他的背后,就像刚刚的游戏环节,可是他统统都忍耐了下来,还追出来好言好语地请对方吃饭......过去他那么喜欢他,还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是现在,在他这样努力拉近关系之后,对方竟然——柳越攥紧了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所以,就是这样了,对吧?以前我还觉得......”他顿了一下,喃喃着,“......我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你只是找到了方法,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但这只是一时的,不属于你的就不是你的——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他说完了,还紧紧盯着余宸明,妄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惊慌,但是余宸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视线都已经移到了自己的保镖身上。柳越几乎都要把牙咬碎了,狠狠地看了一眼余宸明后,转身快步走掉了。   他一走,云颢就伸手抓住余宸明的胳膊,靠近小孩安慰般地捏了捏:“不要在意他说的。”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他一点没在意,因为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原著里的那个他;骂的是余宸明,和他Amber又有什么关系捏?——他在意的只是刚刚云颢的脸色,男人刚刚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马上又要发病,要直接把小说男主撂倒给对方两拳似的。   “你不会之后去给队......柳越套麻袋吧?”他忍不住问。   云颢忍不住笑了,小孩表达虽然夸张,却很准。他刚刚确实有一瞬间想过,要不干脆卸了柳越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不过,“不需要。”他说,语气里有着冷漠,似乎表达着,对方还不配。   余宸明:哇塞,这感觉真的好大反派!   云颢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而余宸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下、说起小说——刚刚是不是小说男主和反派见面的历史性时刻?小说里这两人可从未见面过......哎,也是,现在还说什么小说,小说的剧情不早就被他整得面目全非了?若真是在小说里,这个时候,想必云颢已经因为枪伤而......反派出局,两位男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捱过落魄时刻:杨景维重新参演新电影,因出色演技重回大众视野,而柳越也事业稳定,稳步向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所以,刚刚听到柳越恼羞成怒、对他放狠话的时候,余宸明不能说自己心里没有一点触动:冥冥之中,柳越的指责,似乎就像是在指责他这个“外来者”,夺走了这个“主角”的舞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余宸明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歪头看着身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的男人,开口问:“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当然。”云颢回答,“当时你还在前一家公司里时,杨景维勾搭上的对象,之后一直都维持着稳定的交往关系,甚至还在杨景维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了他......真是一对情坚金石的野鸳鸯。”   “野鸳鸯”这个形容直接让余宸明复杂的心情晴转多云,直接笑出声来。云颢甚至没有说出柳越的名字,毕竟在他眼中,那青年确实是如此不值一提的程度,充其量也只是杨景维的附属品,没有主见,不成气候,却还不自量力地会朝余宸明吠两声。   余宸明继续问:“所以,你会解决掉杨景维、和他,是吗?”   云颢轻轻眨了一下眼,差点忘记了,他的小孩向来很心软。不过,没必要对这两个人心软,他想着该如何组织措辞和余宸明解释这件事:“不是说要他们的命。如果你觉得有些过分,我可以——”   “不,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余宸明打断了他,“只是和你确认——”   刚刚柳越指责他“不属于你的永远不会属于你”?余宸明不是没有脾气;这世界又不是只能围绕着一个人转的,或许有些东西曾经真的属于柳越,但如今也是他自己将其一点点扔掉......而现在的余宸明所拥有的一切,活在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的体验,都真切地属于他自己。   所以他说:“我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肩膀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他至今还能在午夜惊醒,幻痛如影随形;他不是笨蛋,有些事情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最早从借住孟理被狗仔偷拍的事情开始,他的行踪就一直莫名其妙地泄露,直到在维纳斯门口的一声枪响。雇凶的目标确实是云颢,但和他有关的行踪泄露——必定是身旁人干的。   云颢微微一愣,墨镜下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他伸手搂住余宸的肩膀,轻柔得像是搂住一片羽毛;但手背上青筋绷起。他知道,他们的噩梦是一样的。   “当然,”云颢说,“别担心,很快,他们就会付出应得的代价。” 第132章   结果云颢掏手机发信息是叫人去买菜去了。余宸明刚要走出集训的大楼,就看到王叔开着黑色宾利停在门口,下车后刷地拉开后车门——里头装着的不是什么贵宾或者鲜花,而是好几个大塑料袋的新鲜食材。   很难说余宸明看着众目睽睽之下看俩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宾利车里头拿出露着鲜绿大葱的塑料袋子是什么感受......好吧,至少超市不用去了。   往回走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你......是真的要抢John的活,给我当助理?”   早上开门的时候抱着人脖子擦眼泪,云颢搂着他哄了一会儿,说过他不会再走的,要上岗当他的助理,让他怎么使唤都可以——余宸明知道男人是要给他赔罪补偿,但他老板日理万机的,不会真的要过来给他打下手吧?但这半天过去了,对方看起来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云颢笑而没有回答,毕竟没有什么比行动更好证明一切了。   余宸明撇了撇嘴,心里哼哼;他还记着之前见不着人,凭空想念几个月的帐呢!给他做助理,好啊,看他不把人做牛做马的使唤!   他心里面上闹着脾气,身体倒是诚实地找了个小厨房,给“助理”做饭去了。   ——练习生住几个月的集训场所,小厨房当然是有的,余宸明挑了一个空楼层没人去的厨房,打开云颢放在桌上的塑料袋看了看食材:都是他以前做饭常常会用的,蔬菜,肉类,海鲜,一应俱全,而且都基本上都是收拾好的。但东西买得有点多了,这量足够两个人一日三餐吃个两天。   翻看食材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先把买的鲜虾切下虾头,葱姜炒香后压出油,倒入开水煮沸,而后捞出虾头葱姜,放进泡好的大米,煮15分钟,做一锅鲜虾砂锅粥。然后他指使着云颢剥虾切菜,自己另起一锅,用番茄酱和各色调料做了个调料汁,把牛腩焯水,放进各种调料和切块番茄翻炒,再加调料和热水闷煮。番茄牛腩得煮一会儿才能软烂入味——他知道云颢喜欢这种酸甜口的菜色。   他回头再给那锅里的鲜虾砂锅粥加入调料,放进虾仁,香菇片,双孢菇片、豌豆和玉米粒,盖上再煮一会儿,出锅前再撒点生菜碎和白胡椒粉。主食和主菜都花时间,他看云颢脱掉口罩,眼睛一个劲儿往锅里瞟,知道男人饿了。   “过来。”他冲男人勾勾手指,男人便擦了擦手,走过来——余宸明可不管自己手上干不干净,调戏似的抬了抬男人下巴,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勉强评价:“倒是还行,看起来有在好好吃饭,没瘦很多。”   云颢笑笑——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道检查关卡。回国后,就算吃不出什么味道,他也给自己塞了不少高热量食物,把前两个月掉的秤险险补回来一些。但这话他当然不会和余宸明说,只是抓着小孩细细的手腕亲了亲:“你瘦了很多。”   还粘着淀粉呢!余宸明蹭地一下把手收回,不高兴地呲了下牙,嚷嚷:“助理怎么能动手动脚!”   云颢更乐了,这还真的给小孩拿捏住了老板人设——但灶台上还咕噜咕噜煮着给助理的饭呢。要开口点破,余宸明肯定会否认:这是给自己做的,又不是给他的!所以云颢笑着认下了“助理”的僭越。   余宸明慢吞吞地再炒了个莴笋,跟先煮好的粥一起端上桌。番茄牛腩还要再煮一会儿,他给云颢筷子和勺,云颢早就饿得不行,低头就先尝了口粥——烫,但是鲜香软烂,好吃得他舌头都酥掉,吞咽下去整个肚子里都热乎乎的。他又喝了一口,却看余宸明又拿着塑料袋里的黄油,奶油和巧克力走回了台岛前。   余宸明当然还惦记着,云颢爱吃甜的。   在国外几个月,下厨的时候屈指可数,毕竟爱德华的管家和厨师都做得一手炉火纯青的好菜,爱德华也不让他在厨房沾火流汗。虽然不做饭,但是可以看着学啊——家里厨师做得最好吃的就是甜点了,所以跟着学了不少家常做法。   他现在就要简单做个德式布丁塔。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做芒果布丁做失败的事儿呢——虽然这回做的严格意义上更像是蛋挞......这回肯定不会失败的!不过,虽然食材买得齐全,厨房也有烤箱筛子打蛋器,但却没有模具。塔胚只能自己捏,他勉强捏得大小一样,然后放在烤箱里烤,而后再倒进塔液,再次进烤箱烘烤。整个厨房里很快充满了烘培的蛋奶甜味。   烤出来的布丁塔还点缀了融化的巧克力和坚果碎,卖相极好。除了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刚开始手捏没捏好——余宸明哼哼着,准备把不好看的都给云颢吃,剩下多做的下午打包送点给朋友们。他把煮好的番茄牛腩端上桌,然后就看到刚刚还慢慢的一大锅粥,除了余宸明给自己匀的一碗,云颢基本都喝得快见底了,眼睛里呢,还盯着刚出锅的番茄牛腩。   .......这看着像是饿了好多天没吃饭的啊。   余宸明只好默默转身再去煮点饭,云颢自己不说,他也清楚得很,本来根治信息素失调症的药引子就是他,他俩分开几个月,对方的病肯定只能坏不能好——现在估计正是吃啥啥没味儿的时候,除了吃他做的饭。   余宸明恶狠狠地抓着电饭锅里的生米涮:叫你不早点回来找我!饿了活该!   煮出来的一大锅米饭,最后云颢就着番茄牛腩的汁儿吃得干干净净。余宸明喝两碗粥就已经饱得不行,看着他男人在桌上吃:许久不见,着实为对方这食量震撼到了,下意识地又担心忽然吃这么多,会不会消化不良——但云颢吃完了去洗碗,眼睛还看着余宸明准备放冰箱冰一会儿的蛋挞,问:“这都是给我的吗?”   这居然还想吃!——那一排蛋挞布丁,吃一个,余宸明下午都能腻住不想吃晚饭了,可看云颢这样子居然还都想全都吃进去?他多做的份是想着给祝红虹他们分发送点。   云颢直白地说:“我能吃完的。”   “放久了会坏——”   “下午就能吃完,”云颢把洗干净的碗筷叠起来,“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给我做的——难道不是吗?”   这还跟他装起可怜了!余宸明否认的话都要脱口而出,但一想起男人的病......他叹了口气,伸手又去掏掏塑料袋,把黄瓜、土豆和胡萝卜拿出来:“吃两个就行了,不健康,下午你要饿,再给你做别的。”   云颢看起来还想再争取一下,但余宸明拿着碗给他拌土豆沙拉,瞪他一眼,他就不再说话了。   黄瓜长条削片,卷成三角形,往里头填满拌好的沙拉,一口一个的小粽子形状的沙拉就做好了,挨个放饭盒里,然后放进冰箱保鲜。   吃得肚皮圆滚滚,余宸明回去洗澡,抽空打了个盹儿,下午三四点才迷迷糊糊地被叫醒,化了妆,坐车去《龙于九天》播放平台的办公楼,赶下午的工作——坐进车里,发现打工接送的保姆车里居然还多了个冰箱,一打开,里头居然是他中午给准备的饭盒。   云颢坐在旁边戴口罩,余宸明忍不住哼哼:“贪吃鬼。”   余宸明下午扫楼穿了一套白外套和浅色牛仔裤,为了呼应《龙于九天》的角色,头发里别了小鱼的发卡,像是块甜甜的白巧克力面包。云颢也是忍了又忍,才勉强控制住别把小孩捞进怀里,把嘴巴上亮晶晶的浅色口红全都吃掉。   下了车,余宸明受到了热烈欢迎——现场员工的热情要比他想象的激动得多,好几次他都快被挤到边上去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再谈论网上关于他结婚的传闻,往他手上盯;但下午他的造型带了不少戒指,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施宇德在门口和他碰面,本想护着他一点,但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小孩被身旁那个高个的保镖轻轻一捞,半护在怀里挤过人群。   扫楼直播之外还有采访。《龙于九天》昨天刚刚超前点映完结,已经是榜上钉钉的今年第一款爆剧。粉丝们直播问答里都在说结局,就是现场采访的员工都直言,看我这脸上厚厚粉底到底是为了什么:昨晚熬夜追完最后几集,哭得眼圈现在还是红的,要不根本不能出来见人。   余宸明看过剧本,大致知道结局是什么:苍雨杀龙皇,如愿坐上那高高皇位,从曾经冷宫里被遗弃的皇子一跃成为四海之主。   小说里的剧情是,苍雨娶了尤梦梦为后,同时纳后期一位立场和狐族对立的羽族女子为妃,不久后还接了一位猫族的年轻坤泽到宫中......毕竟是一本后宫文小说,苍雨登基后需要各方助力和牵制,所以广纳后妃,也满足一般读者的爽感。但电视剧这么拍就不太符合价值观了,也落于俗套,所以电视剧情后期,苍雨和尤梦梦的算计步步升级,爱之深,恨之切,或许坐享尊贵后位才是能为狐族做贡献的最好方法,但剧中的尤梦梦,辗转纠结数日,最终选择在对方登基前夜,卸下嫁衣红妆,换回了初见时束腕飒爽骑装,在宫阙长阶上遥望最后一眼——她爱苍雨,却也无法原谅苍雨。   苍雨让她走了。晨鼓声起,女郎归故乡,而新帝上九天——登基仪式上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换了新绣的龙袍,戴着世代的冠冕,站在高高的皇位上,看着臣服在脚下的四海之臣;在礼官念着长长的祝词时,苍雨思有所感地往身旁看了一眼......身旁无人,他闭了闭眼,嘴角却短暂地浮现了一丝笑意。   血洗皇宫之后,新皇登基,而后开启数百年的繁华盛世。《龙于九天》就这样结束了——说不上一个he结局,oe比较恰当,所以网上对结局几个镜头各种解读,本身电视剧大幅度修改了小说结局,带来的争议很大;尤其是几个关键焦点:男女主到底爱不爱对方、最后转头时苍雨到底是在想谁、这剧到底是不是高开低走——翻来覆去,各种社交平台上各种党派简直吵得不可开交。   主持人自然也问:最后苍雨登基的时候感想如何呢?   施宇德刚吃完了余宸明送的德式布丁塔,甜得他喝了好几口茶,同时开始长篇大论写人物小传,完美回避争吵点。   主持人不依不饶:那您拍的时候想的是谁呢?   施宇德想了想:“想的是衣服好重,所以在看导演表情这能不能一条过。”   余宸明差点笑出声,赶紧附和:“哦......怪不得视线这么深情啊!”   直播cp粉问的最多当然是苍雨真爱到底是谁,施宇德在不同的采访不同的直播已经被问八百遍,所以他这会统一采用,谁在我身边我说谁,上次说的是尤梦梦,这次我就说柳衔蝉。余宸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演上了,说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渣男,要不咱们还是分了吧!   主持人仍然没有就此放过满头大汗的施宇德:“那施老师您自己,是会选择尤梦梦还是柳衔蝉呢?”   刚吃了人嘴短的施宇德脱口而出:“小鱼——啊不,衔蝉吧,他做东西好吃。”   周围一圈人都嗷嗷叫了起来。只有余宸明心里突然一咯噔,下意识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对象——对方虽然戴着墨镜,但他就是能感到,男人的视线快要给他烧穿了。   扫楼很快就结束了,施宇德在停车场和余宸明告别,说之后他们应该还会有庆功宴,到时候再见。余宸明应下了,不过在暗自祈祷着,周啸林别来参加就好了——拉开车门,坐上车,余宸明刚刚喘口气,因为出了点汗想把外套脱掉——身旁一直都默不作声,本分地坐着保镖助理角色的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余宸明被拉得差点摔进男人怀里,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吻就烙在了他的嘴角上。 第133章   吻是德式布丁塔的味道。余宸明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蛋奶烘培似乎有点过甜了。   亲吻急切,又将这点残存甜味掠夺殆尽,让他压根都发酸。好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对,之前他生日会结束之后,同样也是在这样狭小的汽车空间,两人可是干了不少荒唐事;那些脸红心跳的亲密让亲吻不断升温,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地抵在了云颢的胸口。   可没想到,他一动,云颢就退开了。   男人中止了吻,但手仍然紧紧环在余宸明的腰上,非常用力,像是在全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的喘息滚烫,低声道:“抱歉、我——”   ......他本来有计划的,应该循序渐进,一点点的弥补、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亲吻,他也应该先征求小孩的同意——就算是在今早在门后时隔数月,再见到小孩脸庞、被一把抱住,被带着哭腔的紧紧拥抱......紧贴着他的身体柔软而温热,近在咫尺、只要张嘴就能尝到的甜美玫瑰香气......他都能控制住——他以为他能控制住的。但是这才一天都没结束,他的忍耐就岌岌可危。上午和那些年轻练习生都是些普通互动,中午的喂食也很大程度上喂饱了他,可到了下午,看到他和另外一个alpha坐在一起,靠近说话,拍照,互动......他差点没把房间门口的门框给掰坏,中途转身去洗手间给自己打一支抑制剂。   现在终于没有其他人了,云颢把余宸明抱紧,如饥饿状态的野兽,张开嘴,牙齿擦过温热的脖颈,几乎都要咬下去......抑制剂的效用似乎减弱,他浑身的信息素都在骚动,把余宸明扑头盖脸地包裹了个彻底,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这一看就知道,云颢是发病了。   余宸明想调整自己拧巴的姿势,但他一动,云颢就觉得要离开,粗胳膊快把他的腰勒断。他嘶嘶地倒抽冷气,干脆伸手臂勾着云颢的脖子,以进为退,凑上去往人嘴边亲——这毫无疑问是默许的信号,云颢几乎是立刻更为急切地吻了上来,手臂往下一捞,直接把小孩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余宸明也舒服了一点,这抱姿更方便他贴紧对方胸口,一手抱着男人的脖子,一手从手臂摸到背后,安慰性地轻拍了几下。云颢粗喘着,没有吻深,如渴了太久的人生怕一口饮尽,而只是不断地小口轻酌;变换角度,触碰鼻尖、脸颊、嘴角、嘴唇,舌头咬一口,不依不舍地舔过,最后难以避免地纠缠在一起。   余宸明本来想着多点亲密接触能帮对方缓解病发症状,但亲一口就难分开,很快被男人吻得浑身发软,什么想法都扔了个干净,只能猫儿似的从喉咙里发出舒服地哼哼声。倒是云颢,失控的症状确实在慢慢稳定下来,没再抓得那么紧了,但是还想要更多的吻、更多亲密的......手臂不愿意松开,只想把怀里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还是他们分别这么久后第一个吻呢。   余宸明其实也不想动,云颢的怀抱感觉太好了,他感觉自己一闭眼就想回到了家,再给他两分钟就能沉沉睡着;没有噩梦,没有枪声,只有环绕着他的安全感——但他不得不艰难地踩刹车,晕晕乎乎地抬起头看云颢,问他:“现在,好点了?”   云颢点了点头。   余宸明不情不愿地动了下屁股,从男人大腿落回真皮车垫上,嘴里嘟嘟囔囔:“不舒服就说啊,又不是不让亲......之前都亲了多少次了,上次在车里不还......”   余宸明没说完,忍不住瞥云颢——他知道男人肯定不会像上回那样动作,虽然有隔板挡着,但前头毕竟还坐着司机呢。但是亲了两下,身体发软,他很难不顺着这个暧昧的氛围想点别的什么......这多少个月了,就算是情热期,他也只能和抑制剂作伴。好歹他都是结婚开胃过的人了!   但他自己在脑子里汽车尾气都开出来了,云颢却只是垂眼摸了摸余宸明红通通的脸颊,沉默片刻后,坦诚道:“上次......还有今天,我都想让你退出娱乐圈。“余宸明一愣;这猝不及防说什么呢?咋一下从亲亲跳跃到事业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男人说这样的话,有点困惑惊讶:他自己就是他老板捧红的啊?怎么忽然——哦。   他反应过来了。哦。   男人望着他,灰色的眼睛因为未完全褪去的欲望而深如泥潭,似乎无声所说着未能出口的话:不想让你在外面......想要把你关起来,锁在我的房间里,这样他们就不会——不会窥伺我的东西了。   开车的尾气还在脑子里呢,余宸明实在不好意思说,我刚才就在想你把我锁进房间,接下来该干的那点事儿......他觉得自己是有点被空气中过浓的信息素影响了,不得不咳嗽、清清嗓子,艰难地把不正经想法丢出脑子,好如往常一样进入他们车上谈心环节。   余宸明说:“我知道。”   毕竟都睡过那么多次了,是吧?就像是刚刚扫楼活动在和施宇德坐一块的时候,看不到表情,他也能猜到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嘿,谁让你非要过来给我当什么助理保镖的!   可是,重点在于:“你只是想,但没做不是吗?”   云颢叹了口气,让他再继续坦诚就有些为难了——他的”想“和一般人的”想“可并不一样。他还想再解释些什么,但是余宸明制止了他。   确实,大多数人的”想“真的只是想想,而眼前的男人是真的能做到;要断了一个小爱豆的事业,把这样没爹没娘管的男孩锁进房间,只取悦和满足自己,对云颢来说真的算不上难。   但是、还是那句话:云颢并没有这么做......不如说,正因为他能做到,却没有这么做,为此隐藏起的情感也要比一般人更多;这男人克制、等待,算计夹杂哄骗,可又如此珍重地、小心地去怀抱拥有。   余宸明想:唉,他不就喜欢云颢这点嘛!   在国外疗养的日子足够让余宸明把两人的情感反反复复梳理得都烦了,现在他已经对云颢的优缺点心里门清儿。尤其是自个儿难受地挨几次情热期之后.....倒不是还在纠结omega和alpha之间的那种可怕的生理依赖,他反而意识到曾经男人对他付出的克制,本身就已经压过了生理的索求。   这话说给爱德华听,爱德华都觉得他是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带了八百米的滤镜,搓着手臂说这种人根本就是理智的疯子,什么都能做出来,你不觉得可怕吗?不觉得啊。余宸明寻思:现在想来,可能是他搞错了因果关系;不是因为他们信息素匹配度高所以他们才合适,而是他们合适,所以信息素匹配度才高的吧。   不过,他现在可没打算把这些想法坦诚说出来,给云颢甜头;送上门来的助理他还要多使唤一会儿呢!所以他便顺着男人的话,冲对方抬抬下巴,蛮横指责道:“那谁叫你要骗我——所以你不就得被罚天天忍着、骗我一辈子咯。”   他自己有点幸灾乐祸,却不知道这话落在云颢耳朵里完全不同......因为很早之前爱德华对他说过类似的画,那时候是是警示告诫,对于日后发生悲剧的预言;他没什么可辩驳的。   可是,余宸明却让这话变成了.......对于未来的承诺。   云颢捧起余宸明的手,拢在掌心,低头吻了吻那枚无名指上的戒指,胸口的怜爱都近乎无奈了:“你啊......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愿意相信我。”   坐在人大腿上亲亲的时候没啥害羞,但被这样亲亲手指,余宸明反倒有点脸红了,想抽手,却被男人抓得很紧。没办法,只能小声嘟囔:“说得我好像很......我也只是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有时候很讨厌——”他还记着之前吵架的仇呢;他哼哼着反问云颢,“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云颢捧着他戴着戒指的手,毫不迟疑:“我会一直爱你。”   余宸明抿了抿唇,却还是克制不住勾起的嘴角:“那不就行了?我只是相信喜欢我的那个你,如果你能做到,我当然也可以。所以连带着,我也会顺便喜欢其剩下的、讨厌的你啦。”   因为这样才是完整的你啊。   那些数分钟前还云颢脑中肆虐的暴躁念头,想要占有、将人弄坏与摧毁的冲动,此刻都彻底消失;空气中馥郁的玫瑰芳香搅拌在车窗外的夜色之中,平静,安稳,正如他此时握在手中的,便是他想要的得到的、已经拥有的全部。   他胸口发烫,又向前,想要去吻余宸明,但这回被小孩戳着额头推开了。   车到地儿了,该下车了。   晚上还是得睡集训宿舍,余宸明感觉有点饿,下午扫楼时候吃了零食,但没吃饭,于是去了厨房——云颢嫉妒施宇德那会儿,已经把青瓜粽子沙拉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布丁塔。   云颢要给他订外卖,但余宸明摆摆手,吃个一个甜点热量就爆炸;冰箱里还有好几个,过夜了不好吃,他干脆都拿出来分,刚好碰到了金弘哲,赶上他们晚间和练习生们互动游戏的最后一轮。   金弘哲一听是余宸明做的甜点,立刻拿来吃了一口,睁大了眼睛说好吃好吃。艾丽斯不敢吃,热量实在太高,樊不言吃了一个,然后赢了游戏的两位练习生也作为奖品各拿到一个。一群人正热热闹闹讨论爱豆悲哀的饮食食谱呢,就能隐隐约约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射过来;一抬头只能看见余宸明今天那高个黑西装的保镖站在门口,大晚上地还戴着墨镜,背着手,背挺直,自然而然如站军姿一样面向着这边。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余宸明能感受到他老板的不满呼之欲出:那布丁塔是给云颢做的,但云颢只吃了两个,本来留着的,现在全给他分完了。   但堂堂大老板,此时也只能一旁站着,没对余宸明多说一句不满。   余宸明觉得云颢这个端着的样子太罕见,忍不住一直回头看——等深夜散场了,金弘哲忍不住把困惑问出口:“我看你一直......那保镖咋了?大晚上戴墨镜戴口罩,你担心他被闷死?”   余宸明一下被他这句话戳到了笑点,回到房间了还在笑个不停;确定走廊里没人看着,他赶紧把人拉进房间,关上门就伸手勾着他老板耳朵上的口罩绳,说:“来我看看,我的保镖有没有被闷死?”   云颢低头让小孩给他摘口罩,低声说:“不闷,但是有点饿。”   说罢,还舔了一下嘴角。余宸明给他摘口罩的手一顿,竟然感到一种他手里摘的不是口罩,而是野兽口笼的错觉。   他把口罩丢进垃圾桶,后退几步,在玄关外的灯光下抱起手臂,说:“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喂饱你。”   云颢摘下墨镜,放在胸口的口袋里:“没事,我出去找点吃的。”   哼,嘴上说着出去吃,但让他摘掉了口罩,又自己摘了墨镜,假装真的要顶着那张藏了一天的脸现在出门——余宸明一眼就能看穿男人在想什么,但是他视线难以控制地粘在那因为头顶灯光阴影而更为棱角分明的脸上,嘴里脱口而出:“那要是我不让你走呢?”   男人勾起嘴角,微微弯下腰,用手指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同时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人——即像是引诱,又像是诱捕:“只要我的老板开口,我当然应该留下。”   余宸明顿时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以往都只要他叫老板的份儿,可这句“老板”一出,让他心跳都加快。啊?啊?原来老板和保镖、明星和助理竟然是这么刺激的play吗?   余宸明虽然脸都有些红,但还是伸手扯起男人的领带,往自己身边一拉,挑衅地说:“那得看我的保镖伺候得好不好。”   云颢轻笑一声,俯身而下,以吻应答。   【作者有话说】   云颢:谁真的吃得好我不说。 第134章   那余宸明肯定是找不到第二个比云颢伺候得还好的保镖了。   云颢折腾他的方式和他设想的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倒是不一样,和回来车上的那个吻似的,粘腻漫长,开始他自己都被弄得受不了地开口催,你到底行不行——但弄两个来回,他就浑身跟溺在水里,手脚筋都被抽掉似的发软,而男人还缓慢地、一点点抽走最后一口气,磨着他,缠着他,像阴郁饥饿的蛇,一点点把猎物绞死。   余宸明知道云颢估计在顾着他的身体,收着控制,所以才会这样节奏缓慢,表面上温吞柔和。但就算如此,一个来回他就被磨得受不住了,哭得枕头都湿了,中间还失去意识一会儿,醒了也没熬过最后一轮,不知道云颢是什么时候把他抱浴室里清理,又把他送回被窝的。   而第二天,他理所当然的没能起床。一睁眼已经九点了,闭着眼睛埋在被子里往旁边摸——旁边没人,搞得余宸明不高兴地一皱眉;然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遮阳不太好的窗帘,窸窸窣窣地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昏沉的脑子迟来地进入贤者时间,夹杂着点惆怅羞愧:说真的,他俩四个月不见,见面当晚就能迫不及待地睡到一张床上嗯嗯啊啊,也算是能耐。   但接着他就开始给自己找借口:能怎么办,他又不能让云颢去睡John的房间——等下,不对,他们前天好像最终没解决John住哪儿的问题,根本没再和节目组要房间......是不要,还是没必要?昨天还是他自己昏头昏脑地把人带进自己房间,就算自己不去带,云颢是不是也会找到借口进来——他以为John不知道云颢的行踪,但云颢回来,秘书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余宸明早晨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瞬间清醒过来,蹭得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结果因为用力太猛而呲牙咧嘴地又倒下了。   ——云颢提着早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赶忙把早餐放在一边:“怎么不再睡一会儿。已经和外面打过招呼了,可以休息到晚上......”   对啊,晚上还要直播录节目,一想要在椅子上坐三四个小时他就绝望——余宸明咬牙切齿地想,爱德华说得好啊,昨天不就被爱情冲昏了脑袋——本来上午还气着,记着端架子,下午结果人家一犯病,他就上赶着贴过去送,晚上还特别顺理成章地滚上了一张床;因为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情感难以控制地压倒了理智......完全忘记了最关键的正事。   他抬头,阴恻恻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颢步子停了片刻;这肯定不是在问他现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颢知道余宸明迟早都会问,但没想到却挑了这个时候,还以为自己做晚上是真的把人弄狠了,所以坐在床边,伸手要帮他揉揉腰。   余宸明躲过了,还很嫌弃地推了推男人:出去干啥了,墨镜口罩带着,外套不脱就往床上坐!   要搁以前,看余宸明这个在床上闹脾气的样子,云颢早就跟逮小猫似的抓着手亲过去了——但现在他只能堪堪止住这样的冲动,听话地站起来脱了外套,再坐回床边,回答:“你回国前两个星期。”   余宸明一算,好家伙,差不多一个多月了——虽然不能说意料之外,但坐实了之前猜测,气得脸都红了,呲牙咧嘴:“那你为什么.....家都不让我回!”   他回国后,柠柠给他安排的是酒店,说别墅那边好像封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先住几天酒店。她一个小助理当然管不了老板的家,这么说也正常——余宸明本来有钥匙,但是住院出院后行李换过好几手,再找也找不到了。加上刚复工,工作也忙,就一直住在酒店。可他心里一直抱着期待:等着云颢回来,带他回家。   但云颢居然真的早就回国了!啥意思,这日子不打算过了是吧?   余宸明气得抄起枕头就往男人脸上扔,云颢没躲,结实地受了一下。   不过,他这回是真的冤枉:回国是早,可他确实一直没回家住过。原因之一:他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整个别墅从里到外装修——实质是检查排查了一遍。他不能再拿“只是个住的地方”的眼光来看这里了,这是他们的家;一切都是为了彻彻底底的安全。所以,锁换了,警戒和闭路电视也重设置了,而且他还从爱德华那里听说余宸明在疗养的时候很喜欢庄园房间那种可以种花的阳台,顺便也重修了阳台。   而原因之二:“在国外呆了太久,基本没有管梦端,就有些不安分的人跳出来——”云颢把枕头放回床头,解释道;这背后当然没少杨景维动的手脚。他不在,给了杨景维活动的最好机会,毕竟梦端当年被杨家掌控过一段时间,还留着一些人脉;云颢曾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人方便他当时反向掌握杨家动态。但现在杨家基本已经倒了,也都没什么用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云颢干脆一次性把公司里外留着的暗钉子全都拔了。   干这事儿的时候还是隐藏行踪最方便,而且,梦端的事儿没处理好的话,更容易牵扯到余宸明。因为公司中高层就算不知道他们真正关系,也都知道他会过问余宸明的行程和工作——他才不会让人抓着余宸明当自己的弱点,所以授意公司里靠得过的老人,指示工作室不接任何目前梦端的项目,在外头活动,尽量不要回公司。他也确实没有找John,John之前在国外也有两次死里逃生,回来后他是想让人先休息一阵,因而直到昨天下午,John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总算把梦端内部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还没在新换血的公司高层前露面,装修好的别墅也没回去看一眼——就听说余宸明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戴了戒指,让工作室翻出官宣的应急预案。云颢立马火急火燎地过来找小孩了。   他简要的解释,一边还小心观察着余宸明的表情,余宸明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当初工作室让孟理带他去外面的录音室......云颢的解释和他记忆里小说结尾也对得上:反派一没,杨景维就是收回了梦端,所以才能迅速拿回原来的资源地位,让二人的结局圆满HE。   他想要的其实也就是这些解释......好吧,余宸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心里不值钱地原谅了云颢这一个月的消失失联——不过这不代表他彻底原谅了之前的事儿!怎么的,也得等云颢哪天自己过来和他坦诚讲讲之前几个月他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冒着什么危险、做了什么事,他才能把这事儿彻底翻篇。   闹过了之后,余宸明板着脸往床上躺,开始哼哼唧唧显示自己有多么不舒服,好像刚才拒绝男人揉揉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的腰现在真的很酸嘛!云颢一眼就能看穿小孩在想什么,笑着把手放在小孩松垮背心包裹的腰上,力度适中地揉了揉。   不过,昨晚他没少这样掐着小孩的腰,揉了两下后,余宸明自个儿先满脸通红地扭了扭,还是打着滚从男人手下溜走了。   小孩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用完就扔,云颢也不在意,还给了个台阶下:“肚子饿了?我把桌子拉过来,先吃点早餐吧。”   余宸明耳朵尖有点红,但还是指使着他“保镖”给他拿漱口水和牙刷杯子,拆牛奶吸管,挤酱油——云颢一一都照办,就差没拿着筷子一口口喂余宸明了。实际上,他还真的挺想,但是余宸明自己拿着筷子先吃起来,断绝了他的机会。   余宸明一边吃饭,一边拿手机看看信息和社交网络。《龙于九天》虽然已经大结局两天了,但网上讨论热度仍然不减,隔两天就冒出个词条,要不就是结局分析,要不就是cp党争,要不就是原著电视剧粉丝吵架。昨天下午的扫楼直播时候粉丝cp们嗑了至少两三个词条,今天上午起来就变成男主更爱谁的党争吵架了。   余宸明默默划过。想前两天自己炫耀戒指的风波,不知道网上现在有没有八卦讨论,就点进自己的广场去看了看——没看到八卦,但反倒看见了昨天扫楼时候的不少现场生图直拍。令人惊讶地,讨论度最高的竟然是他换了助理保镖这个话题。   他的粉丝们都对John很熟悉了,一般不是John,至少能看到柠柠。但昨晚扫楼直播里,出现在他身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全副武装,看不清样貌,但明显身高体格都比John大出一圈。那一幕将余宸明整个揽进怀里,躲避热情冲撞的画面也被拍下来了,被粉丝截出来,明晃晃地挂在热门上。   高大的保镖衬得余宸明体型小小一点,整个都被遮住,只露出一点瞪圆的眼睛,还在望着护着他的男人......该说不说,小明星和他的保镖真的好嗑。粉丝们纷纷点评,在短视频下搭起高楼:而且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初次见面,却觉得这个陌生保镖和余宸明的互动远比之前的熟人助理们有氛围感!   余宸明把每个点赞和评论都看了,此时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啊,他这些爱嗑cp的粉丝们,终于有一天嗑到真的了!   他还想给云颢看一眼网友们妙语连珠的评论,但云颢到窗边打电话去了;就算给他当保镖,也是日理万机的保镖。余宸明撇撇嘴,躺回床上他打了个呵欠——上午没事儿,他本想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直接睡着了。再睁眼,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云颢不在房间,余宸明揉着还有些酸软的腰下了床,简单活动没啥问题,所以他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吃过早餐,他还不是很饿,但是云颢估计早就饿了。也不知道昨天冰箱里剩下来的菜够不够用,他得去看看。   他换了T恤和牛仔裤后下楼,在前厅碰到几个艾丽斯的练习生,便打了招呼,问了问他们排练情况如何。练习生们都紧张得不行,毕竟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站上舞台了,真怕出了一点错,就导致自己所在的团队整个都被淘汰掉。   余宸明正准备安慰几句,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柳越忽然匆匆跑过,冲到大门门口。见他看门口,几个练习生也跟着回头,就都看到有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高大男人跟着柳越走进来了;柳越推着男人的胳膊,而男人则抓着他的胳膊——看着像是柳越出去接人,可两个人却在愤怒地争执什么。   今天白天的录制中心应该都在练习室里排练的练习生身上,所以导师评委身边没有摄像,午餐时分的大厅也稍显冷清——可即便如此,毕竟是节目录制场地,还是有些来往的工作人员,此时都忍不住停下步伐,投去视线。   但柳越似乎气昏了头,还在拉扯那男人;而男人注意到了周围环境,想要把对方拉到角落再谈——可抬头扫视间,一下就看到了站在练习生旁边的余宸明。   余宸明的视线直接和男人对上了,心里瞬间一咯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因为就算对方戴着帽子口罩,他也能很轻易地猜出这个一看就和柳越关系密切的男人是谁。   问题是:杨景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35章   余宸明一方面想要转身就走,一方面又按耐不住好奇,想看看这对小说男主到底拉拉扯扯啥,于是就多呆了那么一会儿——而就是这么一会儿,让杨景维视线一扫,猛地停住,然后甩开柳越,大步地向他走来。   ......什么?向他?   余宸明瞪圆了眼睛,看着杨景维挤开练习生走到他面前,往下拉了拉口罩,说:“是我。”眼尖的练习生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听到杨景维又说:“我有事想和你谈谈,找个地方?”   余宸明震惊极了,视线在他和后面下意识要追,但跑了几步又站在原地的柳越身上来回移动:啊?这演的又是哪出?导演,没人跟他说剧本是啥样的啊!   他忍不住看柳越,但是因为逆光,看不清站在门口的柳越脸上的表情。他只好把视线移回眼前的杨景维。   拒绝,还是接受?似乎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将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余宸明歪了歪脑袋:“抱歉先生,您是?”   杨景维愣住了,随后面上难以控制地浮现出恼火。   而余宸明在心里暗笑:哈哈,当初第一次见面,我都敢把事业上升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影帝当私生,现在您实时热度还没我高,哪来的自信还觉得我能记着你?   确实,时过境迁——当年的杨景维能无视余宸明,当着柳越的面表示轻蔑,而现在,就算感到恼火,也不得不强压下去,把口罩带回去,压低声音说:“......之前我们在......我母亲的生日晚宴上见过面的,记得吗。”他似乎还是想要给自己留一分脸面,没有直言自己的名字,反而提起了上次他们见面的家族宴会场合,似乎还暗示着,我们还是有些关系的,而且接下来我们要谈的话十分私密。   旁边几个练习生听懂了,不知道在心里卧槽卧槽我见到了谁听到了什么,但面上还是有礼貌地弯腰准备离开,不打扰两人接下来的谈话——但是脚还没动呢,就听到余宸明以正常的音量,佯装惊讶:“哦,杨景维先生,杨影帝,您今天也是来节目当嘉宾的吗?我还真没听节目组说有这个流程——难道是柳老师邀请您的?”他捂着嘴,挡了挡忍不住勾起的嘴角,眼睛眨巴眨巴,散发着清纯的茶香,“没想到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别说练习生了,就是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此刻都已经爆炸:对啊,杨景维、柳越!他们两个当初不是沸沸扬扬的闹过好一阵的绯闻——杨景维几乎都要按压不住愤怒的语气了,他刚想要说什么,后面的柳越却忽然大步跑过来,一把挽住杨景维的胳膊,冲着余宸明抬了抬下巴:“是,他是来找我的。”   旁边都有工作人员控制不住,小声惊呼了起来;余宸明本意也只是不想给眼前两人好看,能煽风点火让大家都来吃吃真cp八卦最好,没想到柳越居然直接撞了上来;这完全超出了他对柳越的认识——啥意思?想和他比谁官宣得快?   杨景维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柳越把他抓得很紧,就差没抓着人的手十指相扣了。几个近距离吃瓜的练习生深深被眼前场景震撼,刺激得都快昏厥了——有他们生动的衬托,余宸明惊讶的脸都显得没那么惊讶了。   “呃,恭喜?”余宸明看柳越那副挑衅的表情,完全迷惑,不能理解,只能尊重,点点头说:“啥时候官宣通知我一声哈。”他深觉得这事情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于是准备带着几个晕头晕脑的练习生赶紧离开这对璧人。   “等下,余宸明,我是来找你的!”杨景维一看人要走,着急地上前一步——他实在摸不准这个小孩到底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还是知道装不知道地左顾而言他。但无论如何,今天他一定要把话问个明白,错过了就很可能不再有机会,他已经无法再从梦端的那几个还会买给他一点信息的人那里得到任何消息了——可柳越还抓着他,不让他走,甩也甩不掉——杨景维气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是因为柳越失败了!本来不就是说好了和余宸明打好关系,结果他是怎么做的?昨天晚上他焦头烂额地打电话问柳越情况怎么样,柳越却跟他委屈,说余宸明不和他好了,和他闹翻了。他气得不行,质问对方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打电话过来,难道就不跟他说了?不行,必须去和余宸明和好,道歉也行。但柳越尖声愤怒道,根本不可能!   他们大吵了一架。杨景维当机立断,在还能确认余宸明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赶过来见对方——柳越抓着他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他不会答应你的,你去找他干什么?给我们找难看吗?!”   杨景维低吼:“闭嘴!”一把甩开了柳越的手,柳越一泄力,踉跄着差点没站稳——而杨景维趁机就伸手去抓余宸明。   余宸明看他过来,一瞬间就像真的回到了杨海刚妻子的那场生日晚宴,当时气势汹汹冲过来抓他的还是云颢的亲爹——这些杨家人真是阴魂不散地烦人。余宸明后退一躲,拧着眉头想,罢了:众目睽睽之下,杨影帝能把他怎么样。他倒是开始有些好奇对方这么不要面子地过来找他,到底会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站住了,刚准备说:有什么事要不就在这里说吧——但,头顶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保都到哪里去了?怎么随便把节目无关的人放进来了?”   余宸明抬头,就看到他的保镖大步从楼梯下来,墨镜口罩再加黑西装大衣,一阵黑风似的刮到他的身边;一看云颢出现,余宸明就知道他跟杨景维没啥机会说话了——佯装遗憾地看了杨景维,却不想被杨景维的表情吓到了。   杨景维脸色发白,眼睛睁大,完全失去了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余宸明在心里啧啧:杨影帝刚刚真的应该就听柳越的话别多呆,看吧,这不就撞枪口上了。他拍拍几个练习生的后背,让他们先走,看云颢的样子,这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那么容易结束,可别把年轻人们吓到了。   练习生们纷纷跟他鞠躬告别,小步跑起来溜得贼快,也不知道回去练习室会怎样夸张地分享大瓜——希望不会影响他们待会儿排练的效果。   余宸明目送着练习生远去,视线落回对立的三人身上,觉得自己现在该找张椅子、再整点爆米花......余宸明一副完全放松的看戏模样,只让后面站着的柳越又羞又气;连对方的一个保镖都这么嚣张!他拽了一下杨景维,觉得就应该让对方联系节目组,把前两天余宸明说自己戒指是婚戒的摄影原片泄露出去——或者拿着原片威胁余宸明,这不都比现在这样追着问强?他一肚子气都快濒临爆炸点,而杨景维竟然还当面推他,要去追余宸明;明明他们才是爱人!   他转头要和杨景维兴师问罪,但在看清杨景维的表情时,也愣住了;怎么跟见着鬼似的?他问:“怎么?”语气里还带着酸,“这时候才觉得丢人?我都跟你说了——”   可柳越不知道,他是现场唯一一个还在状况外的,显然对杨景维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无所知。余宸明看在眼里,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想,看来说谎是一脉相传的传统;云颢不也干过类似的事儿?不对身边人说自己想隐藏的事儿。好吧,他对象相比较而言程度轻多了,也知道改。但杨景维可就没那个觉悟了——杨景维根本听不进旁边柳越在叨叨地说什么,浑身紧绷,甚至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活像是见了猛兽,腿软得甚至没法掉头跑,生怕被从背后一口被咬断脖子。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杨景维,”云颢先再开口,绕有深意地说,“你现在比以前胆子大了些。”   这一句话,瞬间让杨景维冷汗直流,眼前一阵黑一阵白:“C......我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有了点勇气,咬牙说,“你不能这样,没有证据就——就这么对待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你自己也不利,是不是?”   云颢慢条斯理地摘掉了墨镜,好像这样能更看清楚这个蠢货的脸。“没有证据?”把膨胀的自负当作自己的能力,似乎是每个姓杨的的通病;他嗤笑一声:“你说的是用旗下公司财务为杨家企业黑色收入偷税避税,还是为自己人方便让别的年轻演员差点死在人造事故里?是把自己睡过的男女明星们送到合作制片导演的床上,还是——”云颢在杨景维愈加惨白的脸色里微微停顿,“把我们的私人行程,高价卖给要我们命的人?”   杨景维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完蛋了。   而柳越脑袋嗡嗡地响,似乎才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在他面前从来强势可靠的杨景维就差直接腿软跪倒在地上,而从这个保镖口中说出来的话......杨景维为了把周啸林送进《龙于九天》的剧组干了什么事,之前他还是无意中听到杨景维打电话时候说的——但是余宸明的保镖怎么会知道?而其他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又是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柳越难以置信,同时慌张地扫过附近围聚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紧紧地抓着杨景维的胳膊,“不、不要随口就污蔑!你是什么人——是余宸明指使你这么干的,是不是!” 第136章   同样在震惊中吭哧吭哧吃瓜的余宸明没想到矛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指着自己:嗯?我指使?   柳越狠狠地瞪着他,出乎意料的,余宸明觉得这竟然是柳越看起来最有勇气的一次——“勇气”当然要打上引号。   云颢看起来已经彻底对柳越不耐烦了,刚要做点什么,却被余宸明拦住;余宸明看向对面的二人;抛开云颢——眼下忽然让他一年多以前差不多的场景;他、柳越、杨景维。杨景维那时候看上去像是个反派,而柳越和他站在一起,但面对对方时,并没有太多拒绝的勇气。   余宸明并不是为自己辩解的,他反而有很多很多关于柳越的困惑;或许二人关系的渐行渐远早就已经注定,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分歧到底是从何处开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站在云颢身边,而柳越选择了杨景维?可是,如果是这样,当初在时装周上的碰面,柳越为什么要否定他和杨景维关系?   “你以前明明说你过没有和杨景维在一起了。”余宸明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要说谎?”   柳越把杨景维抓得更紧了,紧张地撇了一眼对方,慌张急切地说:“我没有!是你......是你先骗我的,把我和他见面的照片卖给狗仔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在紧绷的脑中闪过,只剩下无法被串起的碎片和言语,但是用来说服自己已经足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眼中却折射出被背叛的执拗和痛苦,”还亏我那么照顾你......那么喜欢你......”   余宸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哦,RELOAD散团晚饭之后的偷拍。但那根本不是他——柳越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是他干的?好吧,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是他,可他要真的想让柳越凉凉,那他之后邀请对方上《世界角落》做什么?   余宸明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什么都徒劳。这时候才像是第一次真正了解柳越这个人;故事里的主人公不过是个性子温和,难以拒绝别人的性格,因此才会和杨景维拉拉扯扯,搞出不少酸涩揪心情节。但是温和也可以是温吞,难以拒绝也可以是懦弱......余宸明信他曾经对自己的照顾和喜欢是真的,没有理由是假的,那时候他们是很好的队友,本来应该可以再火一些时日,但是这样互利的关系随着团解散而中止。然后柳越喜欢上了杨景维,比他们更喜欢,因为对方在他失意的时候给他资源,支持他,给了他所有他想要的。   但柳越似乎对自己的“喜欢”并不清楚,而还觉得出自真心。余宸明没有点破,他甚至都没有去辩解,只是叹了口气。   看到余宸明的脸上没有半分动摇,柳越反而愈加急切,似乎还想要证明,他要过得更好,他要更出色,所以又急急地辩解般的说:“但是你想不到吧?你这么做,真的让我们在一起了!”他甚至拽了拽杨景维的胳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看他,他马上就会参演新电影,重返娱乐圈,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你们说的都是污蔑!   但余宸明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出荒唐的闹剧。而围观者议论纷纷,视线如针扎。   柳越僵住了。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脑子一热地到底说了些什么。天呐,旁边的人都听到了多少?这根本不是他所梦想的官宣场合。他慌张地看向杨景维,本能地想求助,但是杨景维脸色惨白,似乎根本没在意柳越刚刚做了什么,眼珠子还在打转,还在一言不发、拼命地思考,想着:都被发现了、该死,到底是哪里——不,不,他不要就这么完蛋,一定还有什么挽回补救的余地。   杨景维没有看柳越,而是向面前云颢蹭了半步。“表,表哥,”他喃喃,这声称呼令他嘴里像是吞了块满是尖角的石头,结结巴巴,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带着刺痛折磨,“这事是我错了,真的......如果还记得小时候的仇,是我的错,我道歉,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余宸明的注意力瞬间转到了杨景维身上,听这话就皱眉;小时候的仇是什么意思?杨景维以前对云颢做过什么亏心事?   他转头看云颢,但云颢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只听到了后边那句“让我做什么都行”的话。所以他说:“好啊,”杨景维脸上迸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然后就看男人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那朝自己胸口开两枪吧。”   杨景维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云颢用两根指头指了指胸口的心脏位置,浅灰色的眼睛充斥着冰冷的笑意:“找别人可不算,两枪不能少。能做到——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杨景维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那几乎都有点像是个默认了。   柳越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对谁,下意识地颤声道:“你......你疯了吧......”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扫过柳越,柳越本能得寒毛倒竖——明明他没感受到什么信息素的味道,却能感到裸露的皮肤上一阵刺痛,令他双腿发软;毫无疑问的、可怕的alpha。刚刚杨景维喊他什么,表哥?他难道不是余宸明的保镖吗?那到底会是——柳越陷入了混乱的迷惑之中,而这时男人正自然而然地揽过余宸明的肩膀,那双浅色眼睛在垂眼一刻的时候褪尽冰冷,轻声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走吧?”   余宸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再去看柳越,移开了视线。   实话实说,四个月前,他根本没有一点怀疑过柳越......他曾是他的队长,他的朋友。想想吧,那些在活动上的偶遇,日常的交谈,邀约,亲近,应该还有几次他拿手机发短信的时候,对方就在他身边——他不是傻瓜,没有人再经历了枪口之后还会无动于衷:到底是谁要对他做这种事?到底是谁那天知道他会坐车去维纳斯的总部,去见云颢?那些因为疼痛和噩梦而无法入眠的无数个夜晚,足够他翻来覆去地回忆过去每一个细节了。   被背叛的人到底是谁呢?   余宸明闭了闭眼,感到云颢轻轻把自己又搂紧了一些,两人一起转身离开了。这回,各自处于混乱和恐惧中的柳杨二人没再追来。   一直到离开了一楼大厅,离开了那些瞩目视线和窃窃私语,余宸明才终于松了口气,并且感到胃部迟迟到来的饥饿。云颢似乎早有预料,出来后直接带着他往厨房走——余宸明一进厨房,就看桌上多了两个塑料袋,打开以后,除了少量生鲜外不少半成品菜色;应该是看着午饭时间快过了,从头做起来麻烦费时,云颢便叫人买了这些回来。   余宸明摸了摸里头的烧腊砂锅,都还是热的。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云颢把他吃剩的都打扫了,但余宸明敢说,除此之外,这男人肯定到一上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他把烧腊砂锅端出来,说:“你先吃点?”   云颢看着他,确定那些不高兴的神情已经从小孩脸上消失,才开口:“那是给你买的。”   哦,给我买的......余宸明看了看砂锅里面养生滋补的食材,撇着嘴放在一边:“行吧,我先把你的做出来。”   半成品的菜基本上打个微波炉,或者拿锅煮煮热热,很快就能出锅;余宸明热了里头买的寿喜锅,除了里头原本的食材,还能多往里加点面条蔬菜。正放着锅里等煮沸,他想起来刚才他们在下面的说话,顺口问:“杨景维小时候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云颢正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回答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小时候和他见面不多。”   余宸明挺惊讶,云颢看上去没说谎,看着甚至还想了几秒,但是没找到什么结果。可是刚才杨景维那种危急绝望之中紧抓不放的表情又不像是随口扯谎,听着好像是压箱底的什么秘籍,搞得余宸明还有几秒钟以为杨景维抓住过云颢过去什么把柄呢。   余宸明很奇怪:“那他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谁知道呢。”云颢毫不在乎。要说杨景维做错了什么——那就是他竟然不止一次地找上余宸明,妄图通过余宸明达到自己的目的。今天那小子敢直接来节目组找余宸明,确实已经走投无路。可惜,杨景维碰上余宸明,似乎总是运气不太好:上一次他找余宸明是想见云颢,可云颢恰好却没来。这一回,他显然是想要避开云颢,单独找余宸明,可却万万没想到到处寻不到踪影的男人就在余宸明身边。   余宸明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杨景维来找他;这男人自从之前杨家晚宴后,就知道他和云颢关系密切,并且一如既往地通过柳越来掌控他的动向;现在得到了机会,就想通过向云颢他求情——至于是真的伏低做小的求情,还是夹着棍棒的威胁,余宸明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杨景维还没说上话,就被云颢打断了。   嘿,这脸皮可真厚——柳越出卖他的行踪固然恶劣,但是他没有动机和理由,不过是被唆使利用,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杨景维!他都能想象出那两人相处的模式:就柳越那温吞懦弱的性格,杨景维肯定没跟他说过要这些信息是做什么用的,真说了反而会吓退柳越,所以用那张惯会哄人的嘴说了不少好听话。而柳越呢,也不多问,半推半就地照做,指不定杨景维还没解释,他就先给自己找好了行动的借口;两人各自说着谎话,却还觉得一拍即合,情浓蜜意——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的性格真是相配。余宸明忍不住想:如果一切照着小说剧情走下去,他们毫无疑问会是一对被秘密、肉体与情感紧紧拴在一起的完美情侣。   余宸明把煮好的寿喜烧端出锅,打了生蛋和汤混在碗里,递给云颢,阴沉沉道:“我能不能今天就看到他俩官宣的热搜?”   送上门来的把柄,肯定得紧紧抓住哇!云颢好笑地看着小孩咕嘟咕嘟往外冒坏水的样子,回答说:“当然。”   杨景维和柳越同居亲密照是他手里掌握的最不值钱的东西,随便甩出两个都能让两人上好几趟热搜,更别提今日他们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云颢给John发了条短信,听余宸明得意洋洋地举着筷子说:“先官宣把他俩绑到一起,然后你随便怎么处理杨景维,这样柳越就能跟他同甘共苦啦!”   杨景维的事,完全都交给云颢处理——云颢有那样的资格,所以余宸明并不过问;不过听刚才云颢说的那些话,进不进局子不知道,但是光偷税漏税这一条,就足够杨景维在娱乐圈永无翻身之地了。那要和他同甘共苦的柳越,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余宸明咬了一口有些凉了的烧腊,寻思自己原来还有那么一点恶毒。   余宸明心里说不上高兴满意,反而五味杂陈;方才最后一眼里柳越的脸明明和初见时没太多差别,可看起来却如此陌生。那时候他还想着,远离剧情,安分做一个无名炮灰——可现在,他却不知不觉地做了“反派”。   不,或许不能说不知不觉吧。柳越说得也没有全错,至少在被偷拍和杨景维在一起的那一天,是他知道云颢就是小说里反派的日子;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去和云颢定下了手上的这枚戒指。   余宸明咬着筷子,忍不住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不过他还没空沉浸进追忆往事和人事无常的惆怅,就听见云颢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杨景维说的,小时候的事。” 第137章   杨景维第一次见到云颢的时候,才六岁。云颢大他四岁,但是个头却比他高出很多,而且还已经分化成为了alpha——十岁就分化,不愧是基因评定等级最高的alpha;但那时候杨景维对此一无所知,他生在富贵的杨家里,打小受尽宠爱,众人瞩目。但这个他叔叔忽然带回来的孩子显然和他不同。   爸爸妈妈不喜欢他,叔叔也不喜欢他,他甚至还没有妈妈。   但他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在刚转学的学校里学习,做什么事都是孤身一人——杨景维出于好奇,想和他打招呼,却被对方头也不抬地直接无视。他委屈地回去和杨海刚告状,杨海刚面上流露出轻蔑,安慰自己儿子:不用在意他,当作他不存在——有时间,干嘛不去在学校里多交交朋友?   他当然在学校里有不少朋友,没人不喜欢他,他长得很好看,家里还有钱;他的一个“朋友”和他说,班上有个女同学和云颢告白,云颢却根本没有搭理她,把女同学气哭了——一群很会看他眼色的朋友们立刻义愤填膺,说应该教训教训他。杨景维心里高兴极了,面上还要装得冷静,拍板道:把女同学弄哭,太坏了,必须得到教训,走,今天放学后,他们可以在操场角落——一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了,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就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生们觉得他们很帅,男生们想要加入,而剩下的......剩下的那些人怎么想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这事儿本该一切顺利——可等杨景维再回神,他惊恐地跌坐在地上,而云颢站在花草被掀翻的花园土坑里,因为被推搡过而丢了一只鞋,膝盖上还有一处磕伤的淤青,算得上狼狈。但是他的手里却拽着他们之中最高个子的男生的头发,将人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摁进土堆里。   有人在杨景维旁边尖叫,被摁着的人抽搐着挣扎,却怎样都无法挣脱开那两只手;杨景维只记得那双在喘息间隙,抬眼看向他的浅灰色眼睛,冰冷如刀刃,看着他,好像只是看着一个可以随时被刺穿的死物。他也吓得大叫起来。   事情被闹大,杨海辛气势汹汹地把人接回家,在客厅里要教训云颢,但是云颢一把抓住了那朝着肩膀抽打下来的戒条,扯得杨海辛踉跄了一下,然后硬生生地将戒条折断了,扔回杨海辛的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杨海辛气得关他禁闭,不给他饭吃,而他从二楼的窗户翻出来,从正门进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午饭桌上。   杨景维带着的那些朋友有不服气的,家长协商后不了了之,便带着结仇的怨气喊了高年级的朋友又要去教训云颢——杨景维没敢再参加,上次因为他直接参与,已经被父亲批评了一顿。所以他只是附和,给了云颢上下学走的路线——然后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云颢回家的时候显得狼狈,他还窃喜过,直到终于有一天救护车开到学校门口,拉走的不是云颢,而是那些呻吟痛呼的高年级学生。   而在吵闹的老师家长之中,云颢漠然地站在旁边,稚嫩幼小的脸上还沾着血......然后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杨景维。   六岁的杨景维结结实实被吓坏了,断断续续做了半年多的噩梦。而现在,那双眼睛却不仅仅只是噩梦,直接将噩梦变成了现实。   杨景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窃窃私语的大厅里出来的,此时已经坐在车里,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他知道他完蛋了。梦端集团这两日忽然将杨家有关的眼线全都赶出去,他以为只是云颢马上要回来了,做一些动作——他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难以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所以才会主动来找他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突破口......他做梦也没想到,云颢全部都知道;至今以来他做的所有那些事情,所有的......柳越还在旁边喋喋不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叫他表哥?他难道就是余宸明的结婚对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景维咬咬牙,他得转移能转移的钱......找律师?他根本不知道云颢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他以为之前那些事都是天衣无缝的!逃跑吧,逃跑去国外......但是国内剩下的杨家人带不走,而他要真的走,每一项不都坐实了?他视线阵阵发黑,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柳越看他一直不回答,不高兴地抓住他的胳膊:“杨景维,你说话啊?”   杨景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下去。”   “什么?”   杨景维把副驾驶的门开了,说:“下去。”   柳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男人竟然是赶他下车!他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念叨着:“好,好,好......”赌气地下了车,用力地关上车门,却不想下一秒杨景维就发动汽车,一踩油门地开走了。   柳越被丢在原地,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杨景维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不解释,也不哄他。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外头艳阳高照,十足的晴天,可他却觉得手脚冰凉。最后还是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导演助理追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来排练。   等他勉强收拾了自己,来到练习室,那些目光和私语又像是针扎一样把他刺得体无完肤。就连自己手上的练习生都忍不住带着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自己导师,动作排练了好几遍,都只能说勉勉强强。他真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开,可是他不能——晚上就要直播演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撑过今天。   可还没到晚上,就在节目直播开始前一个多小时,最后一场排练和现场走位还在进行,#柳越杨景维#的词条就在网上丢下了一枚深水炸弹;一个圈内知名爆料博主说前影帝和当红偶像同居差不多一年了,借着好几个狗仔博主的模糊照片就甩出来。有些得只能看出个模糊影子,但是有些却能看大致看清楚五官,而其中有一张,柳越像是坐在杨景维的腿上,两人亲密交谈,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朋友的氛围。   网上一下就炸开了——当然有人怀疑只是狗仔捏造,但也有人记着之前两人就传出过绯闻,这回难不成是做实?脱粉的,澄清的,脱粉的,嗑到的,都有不少。   柳越看到手机热搜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上午杨景维才刚来,没几个小时怎么他和杨景维的关系就已经众人皆知了?前两天余宸明的状况完全不一样!这显然是背后有人刻意在操作,就是要逼迫他们两人官宣——柳越脸色苍白;他以前没少期待过他和杨景维官宣的那一天,但现在就算是他还有些云里雾里、完全没搞清楚杨景维到底对他还隐瞒了什么事——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官宣时机。   刘思思把他电话都打爆了,节目开播候场的时候还在发短信来问他,该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柳越根本无法集中思绪在直播演出上,强撑出来的笑都难看。而他手上登台表演的四个组合,最终被淘汰掉了三个,其中不乏之前成绩一直不错的种子选手;但是因为组合表现拖后腿能拿了低分,只能无奈出局。   节目直播结束,柳越这一组毫无疑问收获了许多骂声,其中最多当然是冲着这位导师;就算侥幸留存的那组,打分也是在末尾。本来出色的选手没有发挥出原本的实力,甚至被淘汰的还有一组跳的是RELOAD的歌曲;那还有人会比柳越还熟悉吗?就这样都还是淘汰了,导师也占很大的责任。   而节目播出,反倒让更多人关注到了柳越的绯闻,大家都想等着看看两位主角有没有人回应:是官宣,还是澄清,还是持续这样不回应?   刘思思着急,因为好的公关机会转瞬即逝,就应该在绯闻出现的时候,双方立刻协商对外态度和口径。但同时,经纪人也很奇怪,她之前对柳越这段感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因为杨景维确实给柳越带来很多不错的资源,二是因为两人时间也很久了,她个人感觉,两人感情很稳定;之前杨景维受到杨家企业出事的影响,这些日子比较低调,但拿来做一下相互扶持走过低谷期的宣传,买点通稿官宣,应该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吧?   但杨景维那边完全没有给任何回应,刘思思打电话给对方,一直都无人接听。   柳越咬咬牙,说:“再等两天。”   刘思思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十分困惑:“我还以为你想要官宣,现在怎么?是又不想了?”   柳越没办法把他今天早上从余宸明保镖嘴里听到的那些事告诉刘思思,只能随便说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些什么偷税漏税,陷害演员的事情,只要随便一个爆出去,杨景维就永远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了。那他要和杨景维官宣,岂不是彻底封死了自己的前路?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越又难过又绝望,但在内心深处,还是对杨景维抱有一丝期待,因为男人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他——他们之间那些点点滴滴的相处不可能全都是假的。因为剩下的练习生不多,他有空跟节目组请了假回家,但是家里空无一人;杨景维没有回家。   他给杨景维打电话,杨景维并没有接。他发信息,每天都发,但是杨景维也只回复了那么一两条,简单地说:你看着办。在忙,之后再说。别多想。   这似乎和之前杨景维对他没什么区别,但是这一回,柳越却难以轻信了。杨景维越长时间不出现,他越坐立难安,本来如果在绯闻发酵时,他们能及时反应官宣,可能大家还会多给一些祝福——可是时间拖得越长,两人越保持沉默,反倒让粉丝们不满的情绪增加。两方粉丝对骂吵架都上了几个热搜,把路人的好感度也消磨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些吃瓜的考古和嘲讽。毕竟,杨景维曾经给人的印象就是风流浪子,对各色omega传过暧昧,可这回却跟一个alpha好上了?是随便玩玩,还是刻意炒作?之前杨家倒台,杨景维也销声匿迹,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竟然是和最近当红偶像的绯闻,让人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猫腻。   柳越开始整日失眠,去录制节目的时候都得扑层厚厚的粉,以遮住憔悴的脸色。每次出现,他都过分敏感地觉得众人都在看他、小声议论他,尤其是于深深,毫不掩饰表情里的幸灾乐祸。   就这样,整整一周过去,杨景维没有一点消息,而当晚又是直播录制。整整一上午,他都呆在练习室里,不想出去,生怕出去就碰见来彩排的熟人——下午他终于不得不带着队伍去现场走位,但是全程低着头,很快就走完下台了。   他本准备要回练习室,但是有人在走廊拦住了他;令人吃惊的,竟然是余宸明那个beta经纪人。   柳越浑身紧绷,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   那个叫John的经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说:“现在有空吗?我的上司有要事相谈,如果有空,就请跟我一起来。” 第138章   柳越很诧异:他的上司?余宸明?但是听起来不像——如果那样,直接说是余宸明找他不就好了?   莫名的,柳越脑子里闪过那日站在余宸明身旁的男人,胸口在腾起畏惧的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好奇。自从上次的见面争吵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杨景维,绯闻沸沸扬扬,他满脑子都是猜测不安。可现在,眼前无疑出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周围人来人往,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好怕的?他咬咬牙,说:“走吧。”   John带着他走到一层他从没来过的小厨房里;推门而入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似乎刚结束餐后的甜点,将空盘子放进水槽里,顺手拿起旁边装着凉茶的杯子喝了一口。   然后他转过身,浅灰色的眼睛对上门口的柳越——柳越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没控制住自己倒抽一口冷气的冲动:他自诩长得不差,杨景维更是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数一数二的长相,但眼前的男人如果要和他们一起出现在镜头里,能瞬间让他们全都黯然失色。   怪不得平时要一直戴口罩;柳越很快就辨认出,这果然就是余宸明身边那位“保镖”。但这男人肯定不止是保镖,他冲John点点头,John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他们两个。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却没有邀请柳越坐下,甚至视线也只是一扫而过,第一句就是:“杨景维最近没联系你?”   柳越咬咬嘴唇,贸然来这里已经是莽撞,他还是有几分警惕在,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如果你想离间我和景维的关系,那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男人勾了勾嘴角,显得十分坦荡:“杨景维没告诉过你?如果你们俩定关系了,按流程,也该给我这个表哥介绍才对。”   柳越咽了咽口水。那天他听到杨景维喊男人表哥了,可是他后来偷偷去网上查杨景维和杨家的事,却什么都没查到。如果这男人真的是杨景维的亲戚,那天抖出的那些消息,难道只是吓唬人的,最多不过兄弟吵架?毕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矛盾不能化解的?啊......如果他能为这对兄弟之间开解开解,杨景维肯定会很高兴吧?   “他,他没跟我说过,”柳越小声说,同时努力组织语言,想说一些好话,“但他平时都对家里人很重视,之前也忙了好一阵子,大半夜的,他还在和家里人打电话呢......”   他本意是想表达杨景维极其重家庭,却浑然不知那让杨景维忙得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就坐在眼前。   但男人却对他这话很感兴趣:“哦,那他说了什么?”   柳越张开嘴,还没吐出字,就又闭上了,心里想:这人是......从他嘴里想要得到什么信息吗?他确实有好几次听见杨景维打电话,比如陷害《龙于九天》原来那个年轻演员的事,还有大声说什么雇个人干掉谁谁——他浑脸上挤出笑来搪塞:“唠唠家常什么的。”   男人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停住:“那你应该听见过——杨景维安排人让那演员在剧组里‘不小心’受伤,或者在替垮了的杨家解决麻烦事之类之类的话吧。”   柳越一下僵住了。这男人难不成会什么读心术?他想要否认:“我没、我没有——”   男人继续说了下去:“杨景维不会再好了,他干了什么事,你也清楚,纸包不住火,总有败露的一天。而你——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还是忠贞不渝地很想做我的‘弟媳’?”   柳越后背都快被冷汗打湿了。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他和杨景维的感情,还是在给他警告?   但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因为男人笑了笑:“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你也可以走了;如果你也在头疼怎么跟他划清界限,那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他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愿意作证他之前干过什么事。”   柳越就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了。这哪是什么警告,也不是离间,根本就是在直接唆使他背叛!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他结结巴巴,慢了半拍地反驳,脑子里早已经一片混乱,“不要瞎说,根本没有......”   “我记得,之前杨景维曾经送你参加什么综艺?如果你同意的话,下个月开拍的上星综艺《音决胜负》,你可以去试试。”男人又不动声色地抛出了重重一击——柳越拒绝的话一下就卡在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个上星综艺!如果他能参加,肯定能击破网上所有谣言,只要他能发挥得好,肯定又是一次漂亮的翻身战!   但是,杨景维......他感觉胸口一阵阵刺痛。   男人等待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你有时间考虑,出门和John要联系方式就可以;不过,我们可能没时间等太久了。”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但是柳越忽然叫住他:“等下!”他吞咽口水,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没有解决,因而急切地问出声,“你,你跟余宸明是什么关系?”   男人挑挑眉:“如果你和杨景维结婚,我们一定会到现场恭贺——到那个时候,我想你应该懂得礼貌地叫他一声‘嫂子’。”   柳越深呼吸,心中抗拒的猜想城镇化:果然,这就是余宸明的结婚对象。可是,不应该这样的啊,余宸明不是一直被梦端高层的金主包养着,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alpha......梦端高层,随口就能许诺的资源,余宸明的经纪人还说这是他的上司......柳越的脑子一团混乱。而男人从他身旁走过,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柳越一惊,感觉鼻尖飘过一股有些熟悉、却同时令他浑身紧绷,头疼紧张的气味。接着,他就立刻想起来,他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时装周上,余宸明掏出的一小瓶沉香。   “那么,期待你作出正确的选择。”   男人说完后,离开了房间,将柳越留在原地。John一直在门外等着,目送着老板离开后,他就看到门内的柳越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扶住,如同惊魂未定地用力深呼吸,而后又颤颤巍巍地捂着脸坐下。   而这边做完了事的云颢从口袋里掏出口罩,脚步轻快地去找余宸明;他们午饭是在家吃的,但余宸明顺手多做了芒果西米露,下午这会儿便打包带来了。东西本该放在冰箱里保鲜,却被运送的人送进冰箱之前吃掉了大半,就怕像上次一样没怎么吃到嘴里,就被全都送给别人了——余宸明毫无察觉地正坐在自己房间里化妆,见云颢回来了,问他:“去哪儿了?”   云颢没有马上回答;这回他可记得叫John把妆造团队带回来,而团队刚花了不少时间给余宸明染了一头红发,还把原来留长的头发剪短了一些,往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红色显白,一团火似的带着点锐利,令人眼前一亮。   云颢问:“我现在能亲你吗?”   化妆的小姐姐手一顿,差点把眼线给画飞了。余宸明也忍不住瞪人一眼,亲亲亲,这两天家里床上床下还没亲够吗?   “不行。”余宸明严词拒绝,“这什么保镖,怎么还性骚扰老板的,得扣钱,扣钱!”   本来还有些紧绷无措、眼神一个劲儿四处乱飞的化妆团队听小孩说这话,差点都没忍住笑出来——他们都是提前被John打过预防针的,知道现在跟在他们小老板身边做保镖的是他们顶头大老板,两人早就结婚领证,就等着一个官宣场合。但是百闻不如一见,瞧这夫夫甜蜜的,和热恋小情侣有什么区别?几个年轻小姑娘嘴紧紧抿着,但心里已经嗷嗷叫得要嗑死了。   被拒绝了,云颢也不没再要求,而是站到一边,等余宸明画完妆。余宸明也猜到他是有什么话要说,画完妆后就让大家都出去了。   大家收拾东西正要走,就听云颢又问:“现在可以亲了吗?”   余宸明看了一眼抱着化妆箱往外走,个个捂嘴回头冲他笑的小姐姐们,无奈地说:“刚画好,别给弄花了。”   云颢便抓着椅背,拉下口罩,弯腰轻轻吻了他的嘴角。   口红不错,没沾很多,余宸明好笑地盯着他老板嘴唇上那一点点粉红,感觉对方今天明显心情很好,问:“所以,刚刚你干啥去了?”   云颢笑了笑,把刚才找柳越的事儿如实地说了。   余宸明惊讶极了:“你找柳越给你提供证据?”就他对云颢的了解,杨景维的证据一定早就找齐了,牢牢攥着,就等着打出去的好时机,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找不靠谱的柳越要——但他接着慢慢反应过来,问:“你这是......做给杨景维看?光明正大地离间他俩?”   云颢坦然地点了点头。这真是很符合反派的一招啊。余宸明想,虽然如今小说情节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但是两位男主却还是结结实实同居过这半年多,两人之间还是应该有些感情的,如果云颢真的挑拨成果,那杨景维可谓是输得精光。   不过,余宸明还有些不确定:“柳越真的会答应吗?”   “会,”云颢说,心里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不过,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离间二人,所以说,“他答应不答应其实都无所谓,重点是杨景维之后要知道这件事。”   和杨景维不一样,他手上没有什么能将柳越定罪的证据。柳越毕竟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偶像,做了不少出卖余宸明的事,但大多都是给杨景维当枪使;而他就算现在和杨景维甩出这么实锤的绯闻,但只要不认,也不算是大错误,随着观众视线转移和时间消磨,完全有可以逃脱和喘息的空间......余宸明想的坏法子,在他看来,还是太过简单松懈。   当然,往后想要在娱乐圈打压柳越其实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只是这些不够.......远远不够偿还那该死的一枪——他答应过余宸明,要让两个人都付出代价。   所以他用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泄露行踪,挑拨离间......柳越会答应的,他十有八九不会去想背叛杨景维的后果:那男人马上就要一无所有,却还要在这种时刻被枕边人反咬一口,如果被发现了......便是濒死的狮子也有挣扎着咬下一块肉的力气。即便杨景维本来会有念及旧情,尽力保柳越一把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杨景维说什么也会把柳越扯上:他要完蛋,也绝对不会让柳越好过一点。杨家人的肚量向来不算太多。   两人相互折磨,相互指责,相互背叛,然后再一起彻底沉沦,永无翻身之地,这不是更好看的下场? 第139章   云颢那副勾着嘴角,跟刚猎食完的野兽懒洋洋地过来讨顺毛撸顺一样的满意模样,让余宸明看着好笑,忍不住上手贴贴,结果不知不觉又被偷走了好几个吻——但等男人一边揽着他,一边解释完找柳越谈话的算盘,搞得余宸明一直到晚上录节目,瞥到柳越的时候都忍不住带着点同情:他老板是真的狠啊。   不过,从他的视角来看,对云颢算盘的后续效果还是有点怀疑;毕竟,柳越和杨景维确实按照小说大致的剧情里发展了,两人的感情不一定能被云颢这么几句话给给撬动......说不定还成了反向助攻呢。反派的算盘总是是事与愿违嘛,一般小说里不都是那么写的?   柳越这一期节目节目里表现平平,再次被淘汰掉两个练习生,几乎要成为节目里的光杆司令。他不在状态的原因众人皆知,可这次他表现得又比之前更不安更焦虑——下了节目后,他还不停地往导师组这边投来视线。   这好像,不是在看他.......余宸明很快反应过来:是在看云颢!云颢戴着墨镜口罩一出现,柳越的眼神就粘了过来,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无奈云颢根本没朝他多看一眼,要说什么都只能吞回肚子里去。   这是——和云颢谈了一次话,还惦记上了?   余宸明抬手捅他保镖的胳膊,往柳越那边努嘴,说:“不愧是老板,魅力真大哈。”   他语气里显然有那么一点酸溜溜,云颢挑挑眉,觉得小孩这话尝起来着实美味——于是揽着余宸明肩膀,大步离开了那令人不快的视线;录制结束,多呆一秒都算是加班浪费时间。他弯腰把小孩带进车里,门锁死了后又亲过来,把剩下那点口红全吃掉了;余宸明猝不及防,呜呜抗议,在心里大声尖叫:啊啊啊啊这里有人比他更不怕被偷拍被官宣啊!这连大门都没开出去呢!   云颢亲够了,还要调侃一句:“尝起来有点酸。”   余宸明瞪圆了眼睛;哇这人怎么有脸皮来说他:“那有人天天都是酸的。”   云颢笑笑,启动汽车:“你不是就喜欢吃酸的?”   谁喜欢吃酸的,也就你天天酸溜溜——哦、对,这点他确实很喜欢吃。余宸明反驳的话都到嘴边了,又不得不咽回去,只能舔了舔酸软的舌根,再呸呸地吐了下舌头。   上周录完节目,没被杨景维和柳越找上门的事情干扰到心情,云颢特地开着停在家里的豪车把余宸明接回家。别墅终于赶工修缮好了,余宸明大半夜打着呵欠地在门口录瞳孔录指纹,进了家门后连几乎一比一复制爱德华庄园的小阳台都没空看,躺在床上就睡死了——事实证明,床还是自家的好,余宸明睡了一周,一次也没做过噩梦。   上周他白天去录了三天专辑,周五晚上参加了《龙于九天》的庆功晚宴——导演还在喝酒的时候遗憾,哎,最大的金主好像今天有事儿没来;余宸明在内心呵呵:保镖门口站着呢——剩下的时间都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了。   说来还挺有意思,回家后第一个早上从自家床上醒来,余宸明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还有些恍惚,脑袋迷迷糊糊下楼进了厨房,本能地拉开冰箱翻找食材,给米饭煮上后回头见云颢擦着头发从楼上走下来,问他怎么没多睡一会儿;阳光明亮,空气清新,这画面不过是过往无数个早晨里都最常见的一幕——但他才忽然真正有了回家的实感。   这一周他们谁都没在外头吃一顿,菜式花样也是每天不重样,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夜宵,硬生生把云颢直接喂胖了三斤。因此余宸明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厨房里,还兴致勃勃去网购了一大堆厨房用品,什么甜品模具、空气炸锅、玉子烧锅、日式碗筷套装、玻璃厨具,其美名曰给家里装修添砖加瓦,买回来就拆,然后挨个宠幸——本来他是那种炒饭炒菜都一盘装了,觉得这样洗碗还方便的人,但在爱德华家厨师的熏陶下学了点儿摆盘,这不得赶紧在对象面前显摆起来......但云颢倒是不觉得自己受益了,感觉摆出来都喂了镜头,然后还被工作室撺掇在微博上发出来当宠粉更新。   粉丝们大多都是在《龙于九天》的剧组采访里第一次知道余宸明会做饭,但这回看小孩发了两次成品图才发现他不只是会做,还很擅长——而眼尖的更是一眼就看出来,几次手机拍摄的饭菜量都固定,而且至少该是两人份的量?这顿时变得令人遐想起来,不少人都想起了之前余宸明疑似已婚的小道消息。   粉丝在下面挽尊:不要瞎说,这量两个人吃有点多了吧,小鱼跟工作室关系好,说不定是给助理孟哥们带饭呢——余宸明看了直笑,把手机亮给云颢看:嘿,说你吃得多呢!   云颢不仅吃得多,还吃得好。余宸明站在厨房里看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初见时的感慨——而云颢当然也深有同感,只不过他的重点在别处......饭当然好吃,但小孩看起来更香;尤其是穿着短裤背心还扎着围裙的时候,正面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穿......云颢从节目录制地开车带两人回家,余宸明坐在车上还耿耿于怀刚才说他爱吃酸——下午为了赶来录节目,晚餐吃得匆忙,所以按照这几天的惯例,肯定是要做夜宵的。余宸明想起家里冰箱还有几个绿了吧唧还没熟透的芒果,叨叨地说待会儿就全都切了做成宝宝泥,一定要一口口塞云颢嘴里吃完。   云颢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在脑子里慢条斯理地过了一遍余宸明未来一周的行程——下周《偶像天成》因为档期冲突暂停播出,余宸明除了给新专辑录制预热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工作,明天当然也是休假日;不过他下周就要回公司正式开始处理工作,在家的日子不会有上一周那么多了。所以今晚......余宸明回家先进厨房,换掉昂贵的演出服,穿上背心短裤和围裙,嘴上说着要做做酸芒果,实际还是乖乖拿出鸡蛋白糖牛奶和草莓,准备做个水果松饼。不一会儿,蛋奶混杂着水果香味儿飘得满屋子都是——云颢给John打完电话,走进厨房,搂着小孩背后咬了下耳朵。   余宸明还以为他饿了,一边切草莓一边说再复烤一次就好——却感到男人的手正顺着松垮的裤边钻。他猝不及防一个手抖,要挣脱,却被抓得紧,气急败坏地说:“我手里还拿着刀呢!”   比这可怕多得武器他见得多了,云颢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短裤动起手来真方便,背心也是,而得寸进尺的男人还从他的耳朵一路亲到毫无防备的脖颈,只轻吻那一处,余宸明就不得不松了刀,双手撑在砧板两侧,勉力支住发软的身体。   烤箱里传来叮地一声。小孩喘着气刚要回头骂他,云颢便顺势咬住了叨叨的嘴唇,同时伸手把刀拨到了远远一边去;信息素弥漫开来,让怀里人更没有挣扎的余力,只能瘫软地换成了胳膊肘撑着,腰都塌了下去,把脑袋都埋在了胳膊上;这更方便了男人的动作,如愿以偿地把穿着围裙的小孩压在身下。   烤箱里水果松饼就这样被扔到一边,云颢把余宸明直接抱上了桌,在厨房反着吃完正着吃。可这都没完,又哄着人进了浴室,泡得小孩手指都发皱。窗外早已漆黑,余宸明昏昏沉沉,以为这就结束了吧,是不是能先把烤箱里的松饼拿出来——可是云颢又给他裹着浴巾抱上床,不拿睡衣,反而翻了个身压上来继续——他甚至都不记得云颢什么时候从床头柜翻出脚铐又给他铐上的,他满脑子都是:以后要不别在家里穿短裤背心了。   别说短裤背心了,第二天他光溜溜地在被窝里醒来,浑身上下感觉跟被车撞了也差不多,酸痛得提不起一点力气——但这回罪魁祸首没逃逸,胳膊还搭在他的腰上,搂着他合眼休息;他一动,云颢就睁开眼睛,低头看他。   沉香味道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这男人在家里和在外面完全两个模样,卧室里全都是alpha留下的气味,好像要把圈在里头的omega全都浸透似的——玫瑰的味道也只有怀里那么一点,男人低下头来,懒洋洋地想讨一个吻。   余宸明脸一埋,躲过了,不过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怀抱热烘烘的感觉真很好:大概是枕着两块胸肌一晚上,所以睡眠质量飙升吧——他闷闷地埋了一会儿,清醒点了,回想起昨晚那些荒唐事儿,当即气愤地忽然猛地张嘴狠咬一口——咬了也不松口,抬眼瞪着云颢;不是他不想指着人骂脏话,只是昨天晚上嗓子已经喊哑了,这会儿只能用行动表示愤怒和指责。   小孩刚才不给亲,这会儿还咬他——云颢眉毛都没动一下,然后余宸明就感到被子下紧贴的地方,某一处地方......似乎又慢慢的......余宸明瞪圆了眼睛,赶紧松了口,虫子似的蠕动后退,眼里“不会吧还来”的惊恐几乎要变为实质。云颢伸手轻易把他捞了回来——不顾小孩微弱地挣扎,小声哄着说不进去、马上就好,然后借了人大腿用。   余宸明也就醒了十分钟不到,又抽抽噎噎地恨不得直接昏睡过去——不进去是不进去,但是那种被吃干榨净的感觉可一点没少......alpha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啊?他彻底瘫软装死不动了,云颢拿湿巾过来帮他擦干净,他都闭着眼睛生无可恋,一副你爱咋滴咋滴、躺平任你宰割的模样——云颢看着好笑,凑过来亲亲他鼻尖,道歉说:“明后天我都得回公司,没法在家陪你了......对不起,嗯?是我没控制住......”   他声音里听起来可没有一点后悔,顿了顿,反而想起久远的回忆,此时也能厚着脸皮地坦诚道:“不过——现在想想,应该在你搬进这儿的第一天早上,我就想干这事儿了。” 第140章   余宸明听他前半句还一动不动,听到后半句后猛地掀开眼皮,眼中露出一丝惊奇,像是和他确认:“真的?”   这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后来也是啪啪给他甩合同,拿金钱引诱,后来和他示好追求的时候也非常克制,相当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没想到——   “骗你做什么。”云颢坐起来,把纸扔进垃圾桶,本来想找睡衣给小孩穿上——但看人裹在被子里头毛乱糟糟的模样,浑身上下都还烙着自己昨晚留下的印子......手指一动,还是留在床上,偏着头多欣赏一会儿。   余宸明这会儿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反而一副翘起尾巴似的得意小模样,抬了抬下巴,扯着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哼哼,早就被我迷得不行了吧?”   云颢点头给予肯定。是啊,他早在那时就知道,他要牢牢抓住眼前人——只可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股渴望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只是想要得到,想要占有......他抓起余宸明的左手,亲了亲上头的戒指。还好,还好小孩有耐心地教会了他这一切。   余宸明看着他亲吻戒指,眼睛一眨,忽然说:“明后天你都要忙?那周三周四呢?有没有空?”   “怎么?”   “准备给先行曲拍支mv,主要就是要和我跳舞,还要拍一些日常——工作室找了好多人选,但都不太合适,”余宸明撇撇嘴,小声说,“到时候要真找到合作对象拍出来,某人估计还要吃醋......老板肯赏脸,屈尊来做我mv的男主怎么样?”   云颢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小孩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余宸明不多花一分钱就请到了mv男主,还态度很差地说:很好,你要拒绝的话我就打算让你今天别上床睡了。自个儿找John要剧本去,周三按时到啊,不按时就把你开除——哼,他工作室之前放出要找出镜对象拍mv的消息,收到不少帅哥美女的报名联系呢;有几个他看了,古铜色肌肉男,还有健身大姐姐,可棒了呢!   云颢知道小孩这还是生着气呢,低头笑笑,一手勾着从被子下散落蔓延至床脚的细链子,一手俯身抬起被铐住的脚腕,在小腿上吻了吻,低声道:“有我好看吗?”   余宸明努力板着脸,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好勾引,但实际上眼睛都无法从对方身上扯下来——他老板前几个月也不知道在哪儿活动,把皮肤稍微晒黑了一点,这两周慢慢养得白回不少,但仍然是很漂亮的肤色,这会儿同样什么都没穿,大剌剌地展示着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甚至刻意地俯身弯腰,从下而上地抬眼仰视他......余宸明努力在心里叨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想想昨天晚上被整得有多惨,冷静,冷静,看看他老板胳膊上新增的那些他没见过的浅疤痕;怎么样,是不是看了找回一些生气?这家伙居然还没打算主动和他坦诚几个月前在国外到底干了啥——还有肩膀上那个新的、哦,不对,那是昨天晚上他哭着咬出来的......余宸明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变红,最后气呼呼地瞪了云颢一眼,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缩进去了惊讶的变成了云颢,他知道小孩很吃这一套的,怎么好像没他想象得那么管用了?被子外的只剩下被他抓着的小腿,吹得冷了,也一起呲溜地缩了回去。云颢只能隔着被子喊他——但小孩闷闷地,没回答;云颢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不是因为害羞而不说话。   他干脆伸手连人带被子地整个抱起来;余宸明猝不及防地感觉自己离开了床,还翻了个个,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接着就落进一片比床硬、但要更滚烫的怀抱里;云颢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好从被子底下看小孩的脸,手掌揉了揉被褥下的腰,柔声问:“怎么了?还在生气。”   余宸明撇了撇嘴,睡都睡了好几次,但:“.......我还没原谅你呢。”   这不是在说昨天晚上的情事,而是——云颢看着小孩头转着一边,视线却落在他的胳膊上。他一下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胳膊收紧,声音忍不住放得更轻:“对不起,”第一个反应是先道歉,但随即意识到这肯定不是余宸明想听的,立刻补救,“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很无聊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调查,跟踪。也有一些你会觉得危险的时刻,但是其实算不上什么。”   但是说给你听,会让你担心——云颢吻了吻余宸明的散乱的发顶,佯装叹息:“你爱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啊。”   余宸明立刻抬起了头——他知道男人在说些让人心软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中招,反驳:“别这么说。”然后他还往上拱了拱,从被子里露出肩膀......他不是那种疤痕性的皮肤,平时练舞和录节目的小伤很快就好了,但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唯一留下的、无法彻底痊愈的,便是肩膀上那一小块发红的圆型疤痕。   “我们这不是一样的吗?”余宸明解释着。你有疤,我也是。你过去的生活里没有我,但是以后就会了,这疤痕不就是证明吗?什么这样、那样,别想这么就把他排除在外。   但云颢在看到他肩膀上的疤痕时,瞳孔骤然紧缩,胳膊也猛地勒紧。还不等余宸明要继续抗议,男人就堵住他的嘴,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低声说:“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云颢埋在小孩散发着淡淡玫瑰香味的柔软肩膀里,亲吻那疤痕,忍不住闭眼苦笑:啊,这或许就是爱德华所说的......这疤是他软弱,他的的失败,他的悔恨。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而后便缓缓地讲了他前几个月在国外的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毫无弱点、孤身一人的少年在肮脏混乱的街道得罪了一个有点背景的混混。那时候的云颢除了一条命外别无他物,向来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那条小街上比他有背景的比比皆是,有人欣赏他,出面保下了他,那没办法动手的混混就一直记着这份屈辱。当然,往后的时光里,那混混也接过家族企业成了影响不小的黑道人物,没少给他和威廉找过麻烦。但正如他们之前所说的,仇家结得太多了,那不过是其中还算有点能力的一个。   当然,ANgell也是如此,不过一个是个人仇恨,一个是商业失败之后转化成的对他和威廉二人的共同仇恨——自然,黄鹏背后的人就是ANgell。他那位刻板的秘书履历没有造假,看上去确实和国外这个已经倒台的公司没有任何联系,黄鹏唯一隐瞒的,是他也曾经做过第二性别的人工干预手术;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外,且也不是通过正当的手段。人工干预手术极其昂贵,他负担不起,因而只能听信朋友和各色谣言去了地下黑医院,而那里,他被没落后在这样地方活动的ANgell拿住了把柄。   当时和威廉在大桥上飙车事件,泄漏行踪的人正是黄鹏。但在那件事之后,不光是威廉,就连云颢这边都加强了对身边人的排查调查,黄鹏一度变得很难行动起来,后来甚至还想为了摆脱嫌疑,故意制造了当初余宸明遭遇私生的事情,试图把嫌疑转移到John和其他人身上。   不过,同样也在大桥上策划的事件之后,ANgell的高层们才会和黑道搭上线;有共同的敌人就是盟友。ANgell也意识到把这两人干掉没那么简单。威廉身边都是保镖,出席各种活动公开张扬,其家族又和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着实是块难啃的骨头。而云颢虽然行动隐秘,但相比较而言,似乎好处理一些:问题是,该采用什么方法?   好巧不巧,也差不多就是在同一时期,被云颢逼到绝路的杨家破罐子破摔:只要云颢活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好过,那干脆就让这混蛋死了最好!于是催促着杨景维去想法子......杨景维照做了,不想抛出消息后,立刻就得到了回应;黑道找上来并声称,只要他们能掌握云颢的行踪,那他们就能够让杨景维干干净净、毫无嫌疑地如愿以偿。   其实杨景维这事儿干得不错,他足够谨慎,也几乎没在对方手上留下太多可以拿捏的把柄,就算信息交换,中间也隔着好几重人——这也使得云颢没办法像是搜集ANgell雇凶杀人的证据那样一起把杨景维也送上法庭。毕竟,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传递了几条消息罢了。   杨景维本来没有能力能掌握云颢的行踪,可现在他知道对方身边出现了余宸明,借助柳越的不断接触,对前队长没有太多怀疑的余宸明在无知无觉中透露了自己的很多行踪,而他得以能猜测出云颢的动向。   当时他们在F国维纳斯总部门口策划的那起枪击案就是这样:柳越从余宸明口中得知他第二天上午不共同行动的时候,就转达给了杨景维,而杨景维几经转手,把消息传给了黑道;ANgell高层则结合黄鹏传出的消息,和黑道这边一比对,即刻和对方达成了雇凶杀人的交易——当日上午,钱转到中立国的安全账户之中,而一个小时后,黑衣男人就揣着枪在维纳斯公司附近徘徊,等到余宸明乘坐的汽车出现、停靠在路边,云颢从大门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按照计划,扣下手枪扳机。 第141章   云颢在后来几个月追踪目标行踪的时候,才无意中得知,当时黑道还给ANgell提过其他备选方案,包括远处狙击,不过因为附近建筑物都太过低矮,没有合适遮蔽物的现实情况而放弃了;此外,竟然还有更极端地开枪扫射,出于各种原因而没有采纳。但是云颢无法形容自己看到这些备选方案时的后怕——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而是在那个时刻,余宸明本可能也会成为被杀的目标。   ANgell的调查基本都交给了维纳斯这边,云颢需要解决的是和黑道的恩怨;他当然可以选择以同样的方式,掌握对方的行踪,然后将其暗杀,但这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黑道的恩怨,最好是交给黑道来解决。在国外的数月,他推波助澜了黑道内部的分裂斗争,并最终确认那与他有恩怨的家伙死在自己人手中,干净地了结过去这段往事。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单独行动,不留名不留痕迹的原因。   这些可怕的细节和肮脏的算计他不愿讲给小孩听,但是抵不过小孩坚持的眼神,挑挑拣拣地讲了一部分,就比如肩膀上的新伤是怎么来的;是黑道内部动手的时候,他提前得知时间地点而混在人群里,想要亲眼确认他想死的人死在现场——不死的话,他也能趁乱开枪补上子弹。但没想到对方嚣张到直接开枪扫射,他和现场不少人都被波及,自己肩头也因为掩护一对外国游客母女而中了一枪。   把那对母女抱进掩体的时候,他回头看到远处几个男人拉着一具头和肩膀流血的尸体撤离。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为此受的伤真的不算什么。   余宸明听他说那枪林弹雨的混乱场景忍不住皱眉,忍不住伸手上下摸了摸男人的胳膊,结实温热的皮肤让他稍稍安心;毕竟,他没法说自己改变了一本小说里的剧情,把一个本该死了的角色救了下来,所以一直担心受怕有什么剧情力量又把人收回去。他只能再强调:“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立马就去找新对象——听到了没?”   云颢抓着他的后脖子,说:“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余宸明哼哼,勉强算是相信了男人的承诺。“行吧。还有啥瞒着我的?比如前女友啊前男友啊、现在说出来,我考虑考虑从轻发落。”   云颢笑得胸口闷震:“没有,都没有——不会有人比你知道得更多了。我的命根子都握在你手上了。”   接着,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倒是有一件事忘了说。”   “什么?”余宸明一下又紧张起来。   云颢拍了拍他的后背:“昨晚John发信息和我说,柳越答应了给我提供杨景维的证据。”   余宸明瞪大了眼睛——虽然不是他以为的内容,但这消息也足够劲爆啊!他刚想再确认,却听见云颢继续说:“不过他提了要求,要当面见我,当面说。”   余宸明没想到柳越还很谨慎,搞什么当面,不会想要录音,甚至对云颢本人有什么想法......想到这里,小孩忍不住呲牙咧嘴地用力抓了抓云颢的头发,云颢眉毛都没动一下,回答:“我不会见的。”有那个空闲,不如像这样和小孩在床上消磨。   余宸明这才满意地松了手,云颢又亲了亲他下巴,眯着眼睛想:在这数月奔波劳碌之后,对手一个个倒台,现在只剩下杨景维和柳越;等他们解决了,才算真的一切尘埃落定。   所以,“留给杨景维的时间可不多了,他最好能给我点精彩表现,”云颢冷冷地点评,“要不对于影帝来说,这结局可有点配不上价位。”   余宸明想到柳越作出的选择,心底里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忍不住喃喃:“我还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点感情......”   云颢倒是有些惊讶小孩会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再明显不过:确实不能说毫无喜欢,杨景维不至于住进一个完全看不顺眼的人的家中那么久。但如果杨景维爱柳越,那他不会指使利用柳越做这些事;而柳越之所以现在翻脸背叛,也是因为杨景维不能再向当初那样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如果一切都顺利,或许时间会将他们的关系打磨得更坚韧一些,但是,眼下现实只会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拆得千疮百孔。   云颢最终只是这样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那当然啦。余宸明点头认同,想再多也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而云颢抱着他,又凑过来给了一个缓慢粘稠到舌根发酸的吻。   没什么比这样安稳的消磨时间更让两人觉得满意,躺在床上一上午,什么都没吃,眼看午饭时间都要过去,男人这才听见小孩肚子里空空的叫声而迟迟起床,把他抱进卫生间洗漱。   ——嘿别说,这脚铐链子居然还真的加长了。余宸明从卫生间出来,又被人放回床上,又气又好笑地给他云颢一脚。   云颢面不改色地站在床边套了裤子,下楼花了十几分钟煮了饺子,再把昨晚剩下的食物热了热后端上来。   余宸明还有点提不起力气,自觉地没坚持去厨房;扯着链子玩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天被遗忘的松饼,扯着嗓子问楼下:“烤箱里的松饼没坏吧?”   松饼没坏,但切了一半的草莓坏了不少;余宸明指指点点他老板浪费食物,下次再这么搞他就在厨房贴一张禁止进入的标示。   煮好的饺子热乎乎的,看着很不错,只是余宸明没太多食欲,吃了三四个饺子后就放下筷子,盯着云颢拌着结块的鸡蛋沙拉,把干瘪凉透的松饼吃了个干净。   云颢觉得他吃得太少,又喂了他几个饺子;这些日子他体重涨了不少,但看小孩却没什么变化,胳膊还是细瘦——有一件事他一直都惦记着,就是余宸明的身体。余宸明离开F国前,爱德华带着人去医院做过全方位的体检,还开了不少药,体检单早早就送到了云颢手里;人工干预第二性别目前给余宸明带来的影响其实目前只有抵抗力下降,以及随之而来的疾病感染率增加、体力下降、低血糖等问题,好在是小孩年轻,本身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医生努力和术后恢复做得好,所以现在身体状况稳定正常。   但也说不准余宸明身体以后会不会再出什么状况,云颢回公司后就授意工作室不要再接新活,有什么看得上的,先掂量掂量工作量再说。现在手头上有一个综艺再加上新专辑录制,已经足够了——云颢知道在《龙于九天》爆火之后,不少剧组给工作室递来了电影电视剧的本子,但是想到小孩上次在拍摄期间魂不守舍又发烧的模样,他还是暂时把所有的本子都压下去了。   上升期的明星确实需要曝光度,但话说回来,余宸明现在也已经不是渴望流量的无名小歌手了。一个最佳新人奖,足够让他甩开目前几乎所有的出道偶像,迈入音乐殿堂的更高台阶;而《龙于九天》也为他叩开了演艺圈的门,摸索出更多可能性。   小孩年纪小,经历还浅,越是这样万众瞩目的光辉时刻,越需要沉淀积累——云颢哄着余宸明吃饭,顺口也把这些事儿说了说,颇有一副真正老板浅谈未来规划的模样。   但余宸明听完就咯咯直乐:嘿呀他的好老板,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瞧瞧他脚上的链子,午饭吃过了都没给他拿条睡衣......有多少私心,这不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之前那四个月他可没少积累沉淀吧?前天这不还在车里和他剖白,不想让他再在娱乐圈工作。他敢说,还好他老板不想要孩子——云颢但凡没那么反感男omega生孩子一点,他估计早就挺着肚子在事业上升期激流勇退了,在家喂完小的那个喂大的;毕竟,婚姻和小孩可是绑住一个人最好方法之一了。云颢巴不得把他天天关在家里养得白嫩好吃呢。   但还是那句话——余宸明抬腿踩上男人的大腿,笑得趾高气扬又狡黠诱惑:“你就只能想想、乖乖忍着吧!”   云颢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辩解,他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小孩都快比他还了解他自己了。   男人握住那故意挑火的脚丫子,被子下那点儿春光全被看了个干净;这会儿肚子吃饱了,难免又开始思那个欲。云颢算算日子,余宸明的情热期差不多应该在下周,到时候可有得小孩累的,应当收着一点......他拇指摩挲过小孩脚背,手上青筋绷起,眼看着真的要忍下来,准备克制着把小孩完好地给塞回被子里头——余宸明简直对他老板这种可怕的自控力叹为观止;嘿,他说的是忍那个,又不是忍这个!人明天就要去公司了,今天这假期多宝贵啊,吃饱了有点力气,他的胆子也回来了,当然要抓紧机会再......他寻思是不是这春光漏得不够多,脚丫子挣开男人的手,抬高了,用后跟勾着对方的肩膀往自己这儿来,嘟嘟囔囔:“干嘛,吃饱了,不来消个食——”   男人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忍耐啪地一下就断了线,掐着小孩的腰就拖过来,俯身狠狠咬住了那说着令人心痒的话的嘴唇。余宸明被突然的动作吓得赶紧抱住了对方的脖子,蹭掉了被子,温热皮肤相贴——虽然他也很清楚自己就这个酸软身体会落得什么下场,但还是忍不住去食髓知味地撩拨......他俩可真不愧是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和omega,除去他体力差一些,身体契合度高到可怕。别说云颢想得厉害,余宸明自己也......受够了孤独抗过昏沉情热期,只能靠手和做梦的空虚感。   昨晚那翻云覆雨已经把小孩弄得很软了,这会儿更是软绵得像是块玫瑰露夹心的小蛋糕,轻易地就被男人咬开,一点儿不剩地吃到嘴里去。余宸明本来就哑的嗓子只能发出点儿夹着哭腔的哼哼声,被云颢很有耐心地磨了两轮后,就受不住地失去了意识——他昏睡得很沉,被又抱着去了一趟浴室都不知道。等再睁开眼睛,天色都暗了下去,身体酸软得动根手指都难,但精神却意外的不错,莫名地有种餍足的饱腹感.....在床上消磨一天的感觉真不错啊。   他昏沉地眨巴眨巴眼,随即惊讶地发现云颢居然也在睡,手横在他的腰上,呼吸平稳。   这可是个不常见的时刻哇!这男人向来精力好,一天到晚就跟不需要休息的时候,这种黄昏时刻绝不对不是往日的休息时间......可这会儿却沉沉的睡在他身边。   余宸明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盯着男人一半埋在枕头里的睡眼欣赏了个够——哎呀,无论怎么看,这张脸、这身材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在这昏黄的光线之中的画面看起来和电影镜头似的。   想到他们之后要一起拍mv,他老板要在镜头里真的露面——这张只有他享受的帅脸要被大家都看了去,他竟然还不太舍得。   要不别让他老板露面?但这不就和他的打算冲突了.......余宸明在脑子里纠结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床头摸手机,想把这个难得的时刻拍下来。他变换角度拍了好几张,还当场选了一张最满意的设置了手机屏幕,怎么看怎么满意,准备丢掉手机再躺下来欣赏一会儿。   但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跳出了条热搜信息,余宸明匆匆一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赶忙要点开看——就觉察云颢动了动,醒了过来。   “......拍够了?“男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睡意的喑哑,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刚醒没多久,还是醒了一直闭着眼感受枕边人窸窸窣窣的可爱小动作。余宸明瞪他一眼:“装什么睡!”好像刚才盯着人家睡脸咔咔拍照,就差没嘴边呲溜口水的人不是他一样。   云颢忍不住笑,伸手把小孩搂到怀里,吸猫似的又亲又抱又摸。余宸明被他搞得头晕目眩的,挣也挣不开,赶忙在亲吻间隙里拿手机往人身上推,说:“哎、哎——你看这个——”   云颢没啥兴趣地撇过亮起的手机屏幕,但上头的消息确实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视线。上面刚刚飘红的微博热搜词条写着:#杨景维柳越官宣#。 第142章   点进热搜词条看,二十分钟前,杨景维的工作室账号发了一条短短的微博,一眼扫过去,内容无非就是承认了上周沸沸扬扬的二人交往传闻,并对占用公共资源致歉。   杨景维工作室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两个月之前公事公办的品牌方活动转发。自从杨家企业破产倒台之后,他出席的大型活动少之又少,也没有再参演新作品,虽然超话里的粉丝还是抓着正主少之又少的露面来解释说只是在休息、家族的事情和他关系不大,他早就独立有自己的工作室了......之类之类,倒是也能说服不少人。毕竟他之前确实有过好几部出色作品,广大路人对其的印象大多也都停留在“年轻影帝”的正面印象上——谁都没有想到再消声觅迹这么久后,他回到众人视线之中,竟然是因为一桩绯闻。   而现在这绯闻居然还亲口被正主证实了!   粉丝遭受的冲击当然最大,杨景维原来可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和好多圈内外人都传过暧昧关系,营业时候更是,便是两人私底下不对付,面上都能演得像是睡过一张床一样——但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居然和一个流量偶像在一起了?那偶像还是个alpha......真的吗?原来杨景维的口味是这样的?   而柳越这边的粉丝更是震惊,毕竟柳越一直以来都是女友粉居多,平时塑造的人设大多也是温柔体贴且宠粉的A,当即就有不少女友粉直接脱粉;尤其是他们早就在杨景维和柳越传出绯闻的时候就坚持否认、力挺自己正主,可现在却变成了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小丑。   当然,也有一些尊重祝福的言论。毕竟两人颜值相当,一个影帝,一个偶像,听上去就很浪漫,而且还是影帝强势这方力排众议的当众官宣。以前人家暧昧对象那么多,有哪个有这样的待遇,绝对是真爱啊!   余宸明翻看着实时评论,回忆起记忆里小说的情节:官宣的消息不是杨景维工作室发的,而是杨景维本人亲自发布,而后柳越随后转发,进行了一波甜蜜互动,下面的评论也是清一色的祝福。现在这样可和小说差得多了——而杨景维工作室发布半个小时了,柳越这边还全无动静。   云颢还问他:“柳越没来找你?”   余宸明看了看手机,摇摇头:“大概是......上次还在我们面前说他们在一起了,现在拉不下脸吧。”   那就是应该找了John。云颢甚至都没准备拿自己手机出来看一眼,懒散地靠在枕头上,嗅着小孩头发里淡淡的玫瑰香味——他在John昨天报告说柳越来联系之后,就知道今天、最晚明天,杨景维就会报复性行动了。他还怕杨景维行动晚,连柳越来联系他这件事本身,都是他授意John立刻泄露给杨景维的呢。   现在——杨景维和柳越终于彻底绑在一起了,柳越就算再怎么挣扎否认,都无法再摆脱掉二人的关系。而他的公关团队早已经准备万全,下周就要让杨景维身败名裂,到时候的柳越......是会哭诉着说自己是受害者,还是会对此避之不及、直言已经分手?   云颢当然不会给柳越去否认哭诉的机会。热搜挂着,想必大家一定对二人的爱情故事相当好奇——两人从当年绯闻开始,低谷期同居,直到现在官宣,可是共同经历了不少啊,这样情比金坚、忠贞不渝的情节,谁不喜欢听呢?   John在昨天就把这事儿布置下去了,今天晚上各大营销号和狗仔就会收到不少可以说道说道的素材,趁热打铁,务必要把这对官宣情侣架得高高的,就是现在下面评论百分之七十都是负面,等今晚过后,就会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相互扶持,共同走过低谷期的内娱情侣楷模,活生生把影视小说里的浪漫剧情变成现实——有什么高帽都赶紧往上戴,一定不留任何后退余地,只有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才会够好看——余宸明正在忙着手机吃瓜,要听到云颢这些万全的安排,肯定又会感叹一声,真坏啊,不愧是大反派,轻松玩弄主角们于股掌之间。   不过,听了之前云颢简单提了提曾经杨景维小时候对他做的那些“恶作剧”,余宸明已经不会再多给对方一丝同情。妈的,他老板性格里那不正常的部分不全都是这些杨家人祸害的,下次见面那混蛋要再往他眼前凑,他一定给人一拳。   云颢舒展舒展身体,而后亲亲小孩的脸蛋,看了一眼时间,准备下床整点东西吃——除了睡就是吃,真是无比颓废的一天;而旁边余宸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刷着手机,等着待会儿他老板再亲手把饭给喂到嘴边;毕竟脚上铐链还在呢!他四仰八叉地躺着,比起被囚禁,更像是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大爷。   不过,大爷还没等到他保镖把饭端上来,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柳越发了信息过来,问他:梦端的老板昨天约我谈谈,我想再和他详谈,你能帮我转告他吗?   余宸明一愣,第一反应是:嘿,云颢真是领先这些人好几步啊,说啥来啥,柳越还真的是能拉下脸来找他——第二反应是点开页面,直接把人拉黑;差点忘了这人还在他好友里,这还不拉黑,留着过年吗?   然后他点进工作室的群,大家也都在群里讨论官宣这件事,吃瓜吃得特别积极,还靠各自在娱乐圈人脉打听了不少八卦在分享——有个以前在J-S实习过的摄影说,柳越经纪人现在老崩溃了,至今都没能和杨景维那边成功联系上,这会儿更是被对方忽然官宣打得措手不及,在公司正在和柳越大声吵架,颇有点不和要闹翻的意思。   余宸明翻着聊天记录,一边吃瓜一边感慨,当年刘思思是个挺好的经纪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艺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吧。他在群里打断了大家的闲聊,说,今天日子不错啊,请大家喝奶茶——大家都心知肚明且心情愉快地和小老板问好,点完奶茶,把八卦推到一边,切回到工作状态,互相报告下周工作的准备进度。   余宸明先宣布:先行曲mv录制请到了你们大老板,大家务必要好好准备啊。   工作室皆是一震,所有人全都紧张起来。这事儿之前余宸明和他们说过构想,但......毕竟是顶头上司啊,这回居然要亲临工作现场,这压力骤然给了过来——方才群里的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都赶紧开始准备联系布置起来。   其实本来MV的拍摄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基本就剩下拍摄场地没有定;余宸明一开始考虑过直接来家里拍,但是想到这毕竟是二人的私人空间,还是迅速放弃。工作室那边给了几个方案,最终余宸明选择了一家郊区的别墅酒店。云颢的时间自然是去找John协调安排,所需要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估计拍摄一天就可以结束了。   余宸明相当看重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不知道云颢记得不记得了,但在他之前发行第一张个人专辑的时候,他就这么和对方约定过——MV正式释出的时候,也是他们正式官宣的时候。   这次的先行曲的名字叫《How do I look》,编曲是孟理最擅长的节奏轻快的小调,但这次揉合了电子合成乐器,在赋予了舞动韵律的同时,还增添了一丝迷幻沉醉的氛围。而歌词,余宸明这回可没交给他一向热爱甜甜恋爱曲的孟哥,而是自己亲自操刀。   这可是他和云颢的官宣曲,搞什么纯情恋爱,那当然——当然要写首小黄歌啊!   这小孩到底胆子大的搞了什么花活,云颢也是直到开拍当日才知道。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的领域,梦端掌权人擅长的是赚钱、商战和真枪实弹的搏斗,而对于音乐和MV拍摄这些,他自然是全权交给余宸明和专业团队来布置。况且小孩还在床上拍着胸脯地保证:知道你不会跳舞,没事儿看着我跳就行,很简单的,就是我们俩平时的样子,怎么自然怎么来。   当然,余宸明这话没说错,MV的主要内容确实表现一对甜蜜情侣的日常,后期再剪辑加入编舞片段。但是他没预料到的是——当染回粉金发色的余宸明,一手摁着他的胸口上,一手扶着他的脑袋,腰身随着乐曲摇摆、紧贴,耳坠摇晃,视线紧盯,涂着唇釉的嘴唇一张一合,唱着“Honey how do I look,buy me sweet juciycake”.......这根本就是曾经生日会事件的再现;他当时因为小孩在舞台上释放魅力而难以控制的嫉妒,可现在他就在这里,却还要嫉妒灯光、镜头和所有人瞩目的视线。   ——而和卧房里独属于二人的私密情事绝然不同。床上的小孩是乖顺慵懒的小猫,因为爱与信任而尽情沉溺于男人给予的欢愉,挠两下都是情趣;可舞台上余宸明的表现力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勾引,并非对着他,而是面对镜头,面对在场、以及镜头以外的所有人。这里他才是掌控者,掌控观者的视线和心跳,给予还是收回,全凭他的心念一动——云颢几乎都要控制不住骚动的信息素了,身为alpha本能地想要压制、驯服,直至他的omega屈服。   但这还不止于此,因为小孩舒展身体、随着舞步吐出的还是......充满暗示性的歌词。   我看起来怎么样?天真可爱、沾满奶油、或者不着寸缕?买下我吧爱人,你付出的代价只有疯狂;柔弱细腻、甜蜜多汁、或者摇曳生姿?我看起来如何,是不是正是你想要的模样?   云颢难以形容自己在拍摄时候心情是怎样分裂,又要控制咬腺体的冲动,又要陷于这是展现给所有人的强烈嫉妒;该死,如果这mv不选择他来拍摄,那会选择谁?他深知这样的设想简直过分幼稚又肤浅,但是——但是余宸明就有这样的能力。   一个片段拍摄结束,导演比了一个大大的ok,大喊着“完美”,而云颢却终于得空能够将余宸明拉近怀里,在众人的睁大眼睛的惊呼中续上他们拍摄时错位的亲吻。   我看起来如何?   我的疯狂、我的爱欲......正是我想要的一切。 第143章   MV拍摄现场工作人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大多数也都是梦端的员工;上头早早就谨慎交代过今天来拍摄的另一位是高层真家属......想当初余宸明刚来公司本部上班后没多久,就传出过一些流言,大家也不能说完全在意料之外。不过,真正惊讶的地方应该在于:请真对象来拍mv,这是要公开?   最近要公开的现役偶像真不少啊。开工前大家难免讨论讨论网络正热议的官宣情侣,不过在他们这些业内人士看来,杨景维和柳越这两人公开背后估计有点什么猫腻,对各自事业的弊大于利。而余宸明,当然比起来目前最好的作品还停留在当初RELOAD时期、最近也只是靠综艺爆火的柳越,实绩更高、地位更稳,但要真的官宣,估计也会损失不少粉丝......但他们所有这些窃窃私语,全都在余宸明和对象进入拍摄场地时戛然而止。   ......说到梦端高层,年纪最轻的那个也都结了婚,身材不错但是个子有点矮,所以众人理所当然设想的余宸明对象应该是个中年金主的形象——但是那个目测至少一米九,在造型师那边脱了西装外套后衬衫裹着肌肉,还长着一张堪比希腊众神雕像的惊天alpha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此时脑中想法都达成了惊人的统一:哦原来是这样的对象,余宸明英年早婚完全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啊!   就连工作室里的大多数人这都是第一次见到云颢的真面孔,比现场工作人员知道更多:这位岂止是高层,根本就是他们大老板;有钱有势,居然还长得这么帅——有几个女生忍不住和作为助理跟来的柠柠搭话确认,这真的是小老板的对象?   真的,当然是真的。柠柠难以招架地解释。不过她实在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露出花痴的表情,曾经在余宸明的病房呆过,她可是实实在在亲身体会过这个男人的反复无常,就算身为beta,也能被那股超规模的alpha信息素弄得几乎窒息,多少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不过今天的云颢一点没有当初她第一次见时候的阴郁偏执,看起来只是个话有些少、但着实深情款款的完美恋人。   两个人站在一处的画面可不仅仅只是养眼......mv开始拍摄,刚拍了一个小时,在场所有工作人员就个个红着脸在心里尖叫了八百回,嗑生嗑死。   真情侣是真的刺激啊!那种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手指摩挲,视线交缠,情潮暗涌;有时候两个人其实就是简单常见的互动,比如把人抱到桌上,牵牵手,亲个脸颊......但偏偏就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现场许多人不是第一次和余宸明合作了,这位新星的现场表现力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mv的造型简单干净,而他却能光靠表情、动作和眼神,硬生生地把身上的宽松居家睡衣塑造得像是情趣衬衫,正如歌曲本身,在轻快旋律下尽说欲望诱惑——这都已经足够惹火了,而他对象的回应,还能再现场温度升上好几度。   毫不夸张,这高大alpha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把余宸明整个剥开、吃进肚子里去。   工作室的各位面上平静,双眼眼睛都不眨地死盯拍摄场景,同时手上迅速在小老板和John不在的小群里啊啊啊了几十条。尤其是当副歌那块二人互动的镜头拍摄结束,云颢忽然一把搂住余宸明的腰,低头吻住余宸明的嘴唇——柠柠:我真怕他俩直接在现场do起来。造型:+1妆发:+1助理:+186这块出租的精装别墅酒店本来还有室外泳池,原来的拍摄计划里也有泳池的戏份,但云颢看了看剧本,就和导演商量着,要取消了这一段的拍摄内容;原因是水凉,怕余宸明感冒。   余宸明无语地一手夹着拿着道具组准备好的泳圈,一手拿着皮球往男人背后扔:“我要是沾点水就感冒,那天天不用洗澡了好吗?”他愤愤地又扔了一个小鸭子,被云颢弯腰捡起,“今年夏天我还没游过泳!”   因为基本上四个月都在养伤,别说吹风了,病床上的时候都没怎么碰水。   云颢哄他:“这两天气温降了点,山里又凉。”   但是现在中午太阳挺大的......行吧,毕竟是担心他身体。余宸明理智上完全理解,但心底里还有些不满;因为他严重怀疑他老板是不想让他在镜头前湿身,前头卧室和客厅里好几个镜头还没拍之前就伸手要给他扣扣子,不想让他多露一点肚子......他这是拍mv,又不是去开会!操心他穿得是不是太少的妈粉有余呈韬一个就够了。   所以他还是坚持:”我不下去,行,但你要下去。“剧本都写好了,既然要这个镜头,那就先拍着,说不定之后剪辑能用呢!   云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导演感激地看了余宸明一眼,赶紧趁着这会儿太阳最好的时候进行拍摄。虽然不能下水,但余宸明还是很有仪式感地换了泳裤,披了件外套,坐在泳池旁边泡脚。   换好衣服的云颢很快也出来——他没穿上衣,只拿了块长毛巾搭在肩头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走到泳池的时候,余宸明能感到在场无论男女,都多往这边停留好一会儿,那眼珠子快粘在了泳池半裸美男身上。   他倒是没空吃醋,只惦记着他老板上半身那些伤疤别被看去了;要解释的话,他脑袋里除了极限运动以外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他刚准备和导演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避开镜头,或者后期处理一下那些疤——这边扑通一声,云颢下水了。   余宸明只觉得远处水花翻滚了一下,就感到一只手就抓住了他脚腕,让他差点吓得叫出声:什么时候、怎么游得这么快,他老板属鱼的吗?——然后男人破水而出,一手扶着他的腿,一手向后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抬眼看向他。   这下,眼珠子扯不下来来的人变成了余宸明。   那锋利眉间和鼻尖滚落的水珠,滑过流畅的肌肉,融入水中......倒映着粼粼水光的浅色眼眸,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让他几乎要溺死其中——妈的,他老板要是条美人鱼,不用开口唱歌,他自己就已经自动跳水里了。   他弯腰环住自家美人鱼湿漉漉的脖颈,喃喃抱怨:“你就是故意的......”啊?啊?拍什么泳池,到底是谁想的拍游池?真的太坏、太有心机了!还没把观众迷死,已经先把他迷死了。   云颢当然是故意的,有时候这张脸的作用比说几句话管用多了,就是沾个水,余宸明就会这样迷迷糊糊过来吻他;之前在床上,他可是得耗完小孩发脾气的力气,才能讨得软乎乎的亲吻。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云颢扫了一眼那边激动开拍的摄像和导演——宣示主权的次数当然是越多越好。   余宸明亲完了以后还有点蠢蠢欲动,都坐泳池边了,一不小心滑下泳池玩会儿也很正常吧!可惜他刚扶着云颢的肩膀要动,就被察觉到了意图。云颢卡着他的两条腿,同时伸手抱着他的腰,把他坐在岸边的屁股又往后移了移——余宸明纲刚要抗议,就看男人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下次在家里试试。”   家里试什么——余宸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那湿漉漉、冰凉凉的手暗示性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腰;一股酥麻感直冲脊骨。他瞪圆了眼睛,耳朵都热起来:这人公共场合说什么呢!家里后院确实有泳池,但是这幕天席地的——嗯.....感觉有点刺激啊,确实是没有尝试过的......但是水里挺凉的——嘿,刚刚是谁怕他沾水着凉的?   余宸明用力一踩水花,挣开男人的手,站起来跑了。云颢被溅了一脸水,伸手抹了把湿淋淋的脸,却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当然不会放凉水。之前翻修别墅的时候,为了给余宸明养身体,新修了一个可以通温泉的小池子。马上就是余宸明的情热期了,云颢舔了舔嘴唇,想:是时候用起来了。   余宸明当然不知道他老板在想回家怎么煮鱼吃——他是敬业的偶像,就算一时半会儿被云颢那张脸迷得飘飘然,但也会很快找回状态,完美完成剩下的MV拍摄。   导演拍完跟摄像一起忍不住反复欣赏原片,都已经可以预想制作完后播出将是如何爆炸的播放量。总算结束工作的余宸明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准备带工作室的伙伴们出去吃顿好的,但还没出门,云颢就把他堵在墙边,头发还湿漉漉地就凑过来亲他;水滴落到他的脖子上,冰凉凉的,让余宸明差点没忍一个喷嚏打出去。   本来氛围还挺好的更衣室avi只能暂时中止,小孩不高兴的撇着嘴,鼻涕已经开始刺溜刺溜了。   云颢无奈又好笑,手上则很快地拿了厚外套,把余宸明包起来。这还出去吃喝什么?赶紧回家吃药后休息,别待会儿真的感冒了。   余宸明也对自己这沾水居然就真要感冒的身体无语了,只能在群里给大家发了红包请吃饭后,乖乖地坐上车跟云颢回家。然后车上他自己才忽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情热期要到了?   之前在爱德华那儿修养的时候,情热期一到他就直接发烧,因为打过抑制剂,还不能吃药效太猛的退烧药,整个人感觉里外都烧,烧得快熟了,昏昏沉沉难受得要死;医生说,本来情热期抵抗力就会变弱,所以你这反应才会这么严重。   情热期啊......余宸明陷入沉思。他对象回来了,当然不用不舒服地打抑制剂了。不过,想起他们之前没情热期的时候那几次轰轰烈烈的晚间运动——平时都要这个水准,那情热期......他能不能撑过去啊?   他又打了个喷嚏,把带着云颢气味的外套裹紧了一点,掏手机点开搜索页面,谨慎地打字输入:对象在床上太猛怎么办?跳出来的页面他挨个点开看了看,越看越不靠谱,说什么要吃药调节——吃个蛋蛋的药!还有说可以换位置,在上方有利于你掌控他——呵呵,上次差点没给他癫得骨头散架。还有说猛好啊,越猛越舒服——呃,好吧,也不能说不对......手机小字看得眼睛不舒服,他没一会儿就歪头在车上睡着了。等再模模糊糊睁开眼,正被云颢抱着放上床;男人眉头拧着,伸手摸他的额头,声音却很轻柔:“吃了药再睡。”   这话余宸明实在太熟悉,忍不住在心里流下面条宽的眼泪:好的,是发烧了。 第144章   余宸明最后仍然是在发烧中迎来了和云颢久别重逢后的第一个情热期。   还好不是高烧,就是低烧,情热期第三天,余宸明就出汗出得烧退了,设想中男人对他的那些折腾也没发生,除了整个人晕晕乎乎脑子不太清楚外,他反倒是觉得被伺候得挺舒服的.....不过,他舒服了,云颢却是煎熬;他本来对这次情热期非常期待,但眼下温泉是想都别想了,而且他还要奋力在那诱人的香气中挣扎着控制压制自己的本能,不能多累小孩一点的同时满足情热期里的需求。   但再怎么煎熬,都是他自己活该要受的。而且......发烧的余宸明格外乖巧,抱在怀里热乎乎软绵绵的一团,让做什么都不会拒绝的样子,被弄得过了,也只会皱着小脸哼哼,却还本能地将他缠得更紧——云颢不得不一边忍耐得把嘴唇都咬出血,艰难压制膨胀肆虐的冲动;一边在脑子里规划了好些方法给余宸明养身体,回头立马就施行。   他对余宸明做过的混账事里,这诱导分化是最混账的一件;但也只有这一件,便是再有多少痛苦愧疚,可若重来一遍,再让他来选择,他恐怕还会照做无误。如果没有标记,如果没有可以确保对方已经所属于自己的锁链,那他的索要、控制和欲望恐怕只会与日俱增......他对自己的劣根性心知肚明,因而他从没因这件事对余宸明说过抱歉;说了也是欺骗,他所能做的只是去弥补。   所以,男人便这样煎熬着、压抑着,同时越愈加轻柔地对待自己的omega。   等情热期第五天的时候,余宸明脑袋里已经基本清醒了,没预想之中的那么累,因为被很好地为宝满足而整个人相当神清气爽——于是把这两天男人压抑的表情捋一捋,也很快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不过,在他看来,引诱分化其实只是之前云颢隐瞒欺骗他的罪状中其中一条而已;重点是隐瞒和欺骗。男人该道歉都道歉过了,如今也慢慢地改变得坦诚了一些了,所以这件事他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再者......他很清楚云颢那控制欲——确实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处理不好的后果就是之前两人那样闹矛盾,上个情热期不就过得挺痛苦?他可不想再让他们的感情还陷于过往的泥潭里。他喜欢云颢,因而愿意割舍,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云颢也同样如此。那些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往后要一起过日子,珍重爱情可以加深,什么亏欠啊负罪感啊就敬谢不敏......而且,余宸明很清楚,过分的控制欲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不安感的体现,多少和云颢那灰暗的童年有关;和他在一起后,波动的情感既是发泄的出口,又是对方在稳步趋于正常的表现。云颢想要他,他就给——谁让他喜欢他呢?这就是件挺好解决的简单事儿嘛。   余宸明哼哼着,伸出胳膊讨要亲吻,而云颢无论是在脑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会低头应许。余宸明眯着眼睛,手安慰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浑然不觉自己在轻描淡写间已经掌握驯兽的方法......若是被普通人,比如他哥余呈韬知道他此刻脑子里的想法,一定会气得大叫什么好解决好简单,正常谈恋爱才不是这样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让云颢这样的男人甘愿低头,余宸明又岂止是个恋爱脑的小笨蛋。   但余宸明现在给自个儿定位就是个恋爱脑的小笨蛋,此刻全然深陷二人亲昵的安然甜蜜之中,吃饱顺毛的猫似的,喉咙里满意得直哼哼:啊,不用打抑制剂的情热期真好啊,床上运动真好啊,亲亲真好啊......能再来一个不?   小孩软乎乎地缠着他,云颢心头简直化成一滩水,怜爱地把人抱紧了,同时更加坚定了马上就要给小孩放假修养的决心。   情热期在第五天晚上就结束了,云颢当晚就约了肯医生的时间,要去检查检查身体;天气越来越凉,别再发烧感冒了。余宸明对此没啥异议,只要能让他有空赶上明天晚上最后一期《偶像天成》的录制就成——因为他的情热期,上周他都已经请假缺席一期了,据说因为在进行复活赛缘故,内容非常精彩,只可惜他通通都错过了。   余宸明打开手机准备紧急补习一下自己上周错过的内容,别这周录节目的时候有梗接不上。结果刚打开微博就震惊地发现,在他情热期这几天,杨景维居然已经彻底塌房,整个流程迅速走完了一套——流言传出,热搜震惊,实锤放出,警方通报一拳定音——现在杨景维和他的工作室官方账号都已经注销了。   余宸明再次震惊于他老板做事之快;呃啊啊啊躺在床上这几天居然错过看杨景维的塌房过程,真是亏了!现在马上补课起来!   但他还没刷几条,云颢就抬手遮住了他的手机屏幕,说:“在看工作?什么事明天再说,再休息——”   “没,”余宸明迅速拍掉了他的手,“在冲浪吃瓜,进食精神食粮,多看一点我就更精神一点!”   云颢准备说服他放个长假调养身体的措辞都酝酿好了,这会儿话一下卡在喉咙里,无奈好笑地叹了口气,放任小孩高高兴兴地吃瓜去了。   杨景维塌房这事儿影响极大,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有影帝称号,还有数年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借着杨家背景建立了复杂密集的关系网;刚传出其偷税漏税又玩肮脏交易时候,不少人帮他说话,后果自然是脸都肿了。而紧接着流传出来的实锤证据之中,虽然用了不少代指,但乐于吃瓜的网友们一推测,很容易就能猜出和杨景维狼狈为奸的那些圈内人都是谁,因此一人倒台后,连坐了一片。   首当其冲就是周啸林了,本来之前传闻他和《龙于九天》导演编剧闹翻的内幕这回大家终于清楚了,其人据说也被警方调查闻讯之中。本来跳得欢的粉丝只能个个熄火,虽然不至于像是杨景维那样彻底断了前路,但是十有八九会被业界封杀。   然后就是柳越。柳越这边情况要多少复杂一些,之前两人官宣后各种甜蜜情侣的营销热搜都还没完全下去,一方就直接这么黄了,柳越的粉丝立刻自发地杨景维割席,撇清关系,也有少数营销号说他是一无所知的受害者。但是大多数网友都看着好笑,评价道,出来割席啥,你家蒸煮最好的那几个资源都是杨景维给的吧,之前宣传的真爱情侣的形象去哪里了?再说,都是官宣的关系了,难道你柳越不知道杨景维干的这些坏事?   柳越至今仍然没有对此回应,晚上例行转发《偶像天成》节目预告的微博下面一堆一堆的负面评论,粉丝艰难控评,但是仍然盖不住不少吃瓜路人和脱粉粉丝在要求对方给一个回答。   云颢看到他的手机页面,补充说:“警方通报发出的当天,柳越就直接找到了梦端大楼里来,”当然,当时他正忙着和小孩在床上醉生梦死,“被John拦住了,闹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余宸明忍不住叹气,明天节目最后一期直播,又要和对方碰面了;对节目里面的练习生来说,这可是出道的大日子,是泪水汗水结成成果的好日子,他可不希望柳越又干出什么来扫兴......希望有人能劝劝他,阻止他再脑袋发热干出什么傻事吧。   哦,说起来——余宸明忽然想起之前一起做活动的时候,同为导师的于深深没为难他,反而去为难了柳越。当时他就觉察可能有瓜可以吃吃,现在想起来问:“你知道、就是节目里另外一个导师,也是做偶像的于深深,他是和柳越有什么过节吗?”   云颢本来对这些娱乐圈的小偶像没那么多了解,但是因为余宸明参加了节目,所以对参加节目的这几位还是做了调查的,所以这会儿能回答:“他和柳越没有什么直接过节,但他和周啸林有过节。”   好几年前,于深深和周啸林是同期生,一起出道的,不过周啸林向来自视甚高,很快就惹出事情来导致名声扫地,连带着也波及了于深深。于深深一直被周啸林打压,咬咬牙,决定背负着高额违约金退出了签约公司,换了家小公司勤勤恳恳干了两年,想要彻底摆脱周啸林的影响。可事业刚有起色,傍上杨景维后借助资源卷土重来的周啸林又一下骑在他头上,没少明里暗里地踩过这个昔日同期。所以于深深自然而然讨厌所有和周啸林、杨景维关系好的人,尤其是柳越这种在他看来没做什么实绩,靠着关系拿资源,还想要给让往日队友使绊子的人,简直是一目了然的坏;往日他可没少吃过这样的亏,所以不会给柳越一点好脸色看。   余宸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顺手点开了于深深的首页,果不其然,杨景维塌房那天,于深深一看就心情很好的多发了两条微博,又是美食又是感慨人生。   余宸明叹了口气,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无论如何,杨景维倒了,这些混乱的事儿总算能告一段落。他可不想再多花心思在和人勾心斗角上,有那个空,他还不如多写几首新歌。   第二天一大早,打着呵欠的余宸明坐进云颢的车里去了医院。琐碎麻烦的检查做了不少,还有些得等化验结果。不过肯医生初步看了看余宸明的身体状况,觉得恢复得还不错。季节交替期本来就是发烧感冒的多发期,小孩只是不小心赶上了这一波,确保适当运动,充足休息和愉快心情,就能慢慢地恢复一些抵抗力。   肯医生开了点日常用的药,让余宸明去领药,然后单独点名云颢也过来看看。余宸明本来想在门外偷听,看看是不是老板的信息素失调症有什么新问题,没想到肯医生只说了一句“看你脸色看来病是没什么问题”,就这么简单带过了他最关心的点,然后就开始问云颢最近心理状态如何,两人相处如何,夜生活频率怎样......知道你们很久没见,但该控制还是得控制,人小孩身体得好好修养......余宸明听到夜生活频率的时候就立刻红着脸跑走了,不知道站在里面的云颢是不是和他一样有点心虚——呃,嗯,也还好吧!也没有很多次吧! 第145章   医院出来后,余宸明以为下午送他的会是John或者王叔;和他一起度过情热期已经让云颢差不多一周没去公司了,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但是没想到开车送他的还是云颢,他颇为惊讶地问:“你不回公司吗?”   “之前忙是因为有部分维纳斯的工作,现在不需要了,至于梦端......没我的时候不也照常运转。”而且刚清理过一遍人手,提拔了不少新人,正是有干劲的时候。云颢面上显得很轻松:“这不是说要给你当保镖?”   这男人真的什么时候都这么游刃有余——余宸明忍不住啧啧感叹。保镖就保镖吧,今晚《偶像天成》最后一期,录制时间也长,关注度也高,应该有不少热闹看.....可能对云颢来说大概也是考察同业的好机会?就是不知道梦端有没有要往这方面拓展业务的计划。   云颢轻车熟路地开车把他送到了节目录制场地,拿出墨镜和口罩带上,跟着余宸明下了车。一进场地,就感受到气氛不太一样,无论是练习生还是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匆忙的氛围。   金弘哲和祝红虹都到了——上期听说小孩说是身体不适请假,但业内大家都基本默认,用这种理由请假的,尤其是Omega,基本都是因为情热期;所以金弘哲看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谨慎保持着身体距离,像是对待小姑娘似的寒嘘问暖。余宸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好兄弟,咱俩贴身双人舞都跳过了,这会儿再搞什么矜持?   但站在门口的云颢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余宸明忽然灵光一闪:金弘哲之前不是在考虑未来发展?如果要回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看是否能签梦端;金弘哲本身实力和名气都没得说,现在还能在老板面前刷刷好感度......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把金弘哲拉到一边,小声地说了这件事,然后给了他柠柠的名片。   金弘哲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有些懵,刚要道谢,就被余宸明阻止了。和当初拉孟理入伙一样,他能给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多选择的机会。如果金弘哲拒绝,选择继续在国外发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要选择在国内,那进梦端之前,一样会有专业团队过来评估协商。能不能一切顺利,都要看金弘哲自己的决定。   金弘哲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坚持道谢。就算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但也听说过梦端公司,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好机会......不过,他忍不住想,之前他就隐隐有所感觉,余宸明在梦端的地位很高。过去他还在网上看过八卦,说余宸明被梦端高层关系密切,被包养,更夸张的还说什么当小三插入人家高层家庭,结果被找上门来闹......当然,他觉得大多数传闻应该是捏造,余宸明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人。可这两天杨景维的塌房事情腾空出世,惊掉下巴的人其中就有他一个——私生活这些事真的很难说清啊!前两天杨景维和柳越甜蜜蜜官宣,他还去恭喜过柳越呢。不过,那时候的柳越看起来的确没有真的小情侣官宣时那么高兴快乐......余宸明这会儿正在和祝红虹打招呼,年长者也在调侃,说今个儿怎么没有玫瑰花了?眼神还绕有深意地往门口那高大男人身上瞟。   她可不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上次余宸明过来借化妆师的时候她一下被唬过去了,回头一琢磨,就品出一点味道来:一对情侣平时怎么样避嫌,但相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可是很难掩饰——更何况这俩人掩饰地都很敷衍。要不是那“保镖”带着眼镜墨镜,想必看出来的人更多。前两天看到官宣的热搜,还把她吓一跳,以为说的是余宸明呢!   云颢也注意到了祝红虹的视线,礼貌地冲女人点点头。祝红虹一愣,为对方那种坦然自得的气势惊讶了几秒,心想:余宸明倒是挺会挑对象的,这男人看起来相当深藏不露啊,不仅仅只是个保镖吧?   据说之前他们还和杨景维柳越起过冲突,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太清楚,不过无论是她还是金弘哲,现在确实都挺为杨景维塌房这件事惊讶的。上次录节目的时候,她还听艾丽斯私下感叹,这事儿一出来连自家公司都赶紧把艺人都拉出来训一遍,千万千万洁身自好别谈恋爱。   祝红虹调侃归调侃,也是好心提醒余宸明,现在可别撞这个枪口上了,不小心再弄出个大新闻来。毕竟,余宸明之前传过好几次这方面的流言,外面不少人紧盯着。只不过因为余宸明现在行程少了很多,而团队安保保密做得又好,所以狗仔还从来没抓到过机会,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最后一期决赛,行程可谓是紧锣密鼓,在节目录制正式开始前两个小时就开始进行网络直播了,拍摄练习生们最后练习场面,各种随机采访导师和评委们。余宸明他们在化妆室里闲聊,还能听到在他们这边的现场调度说,采访完导师了吗?柳越要出镜吗?要不看看弹幕反馈......之类之类的话。   余宸明今天的妆造是稍显庄重的马甲西装三件套,浅发一半向后整齐竖起,露出精致的五官;毕竟是最终打分宣判的评委,只是在耳坠、领针等配饰方面增加一些亮眼的因素。另外两位评委也同样是正装,不过余宸明在镜子里看自己,还是觉得有点太正式了点.....不过转头看到他的保镖一如既往地西装加长大衣,放在一起看,倒是挺相配的。   余宸明站起来,走到人面前转了一圈;穿了好看衣服那不得先给对象看看,满意地听到云颢夸了一句“好看”,然后才有些感慨:“怎么你穿这正装看着很有气势,但我穿起来就不是这个感觉——”妆造小姐姐夸奖都夸奖说,哎呀,真是漂亮小少爷。但他保镖进来的时候可没几个人觉得他像是个保镖,还有人手不够过来实习的小助理给他们安排休息房间的时候,误以为这个带着墨镜口罩的也是哪位艺人。   是他老板个字太高,西装大衣又太凸显气质的原因?   余宸明思索着,还想再和云颢说两句,就看到化妆师里不少人把视线投向这边——最后一期录制,工作人员多,而这两人站在一块又太显眼。祝红虹忍不住挥手赶紧让小孩回来,这边的直播摄像头都已经布置好,马上就要开始从练习生那边切镜头过来,开始评委的赛前直播采访。   不过,余宸明没有get到祝红虹老母亲似的深切关心,回头打了个马上就回来的手势,准备先把话和云颢说完:“马上节目就要开始录制了,时间很长,你要在这儿一直待着吗?节目结束后过来接我就行了。”   云颢笑了笑,对小孩的关心一如既往地甘之如饴;梦端那边确实有不少事儿等着他去解决,只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昨天他其实就想提一嘴的,只不过他早早就去准备了的东西还没到——但今早终于到了,在余宸明去拿药的时候,John开车送过来的。   所以他回答:“保镖怎么能临时抛下主人走呢?”   余宸明耳朵有点热,紧张地撇了一眼周围——嘿,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不过男人的拒绝让他又有些惊讶,挑挑眉:“你不会真的是过来考察时下最火热的选秀综艺的吧?”   “那倒不至于,”云颢摘下墨镜,放进大衣口袋,同时诚实地说,“我希望这档综艺结束后,你能放个长假;想不想出去旅游?”   余宸明困惑地眨巴了一下眼:“养疗吗?肯医生不是说我恢复得还不错,而且马上还有新专辑要发布了,旅游可以之后再——”   “嗯,那换个说法,”云颢低头摘下口罩,勾起嘴角,“补上之前我们漏掉的蜜月,你想去哪儿呢?”   余宸明瞪圆了眼睛:啊?突然说什么蜜月?不过他们确实没过蜜月,严格来说婚礼都没办过,只是去登记......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云颢干嘛忽然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了,还嫌他们现在不够显眼吗!   余宸明刚想要手忙脚乱地上去捂云颢的脸,就看到对方伸手进大衣外套,摸出了一个小小盒子。然后,盒子打开,男人拿出里面那枚以珍珠和细钻装饰的硕大紫钻戒指,并抬起余宸明的左手,将其套在了无名指上。   无名指上还有一枚戒指,如今两枚靠在一起,像是一圈再加一圈的标记;云颢嘴边的笑意更深:“之前这个确实有些低调了,是我考虑不周,所以......”他单膝跪下,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仰头道,“你愿意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吗?”   整个化妆室至少安静了有五秒,举起的手机和镜头咔嚓作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小声尖叫——但震惊之中余宸明现在哪有空在意旁人什么反应,脑子里炸烟花似的轰轰响,整张脸都红透了;啊啊啊啊啊——可恶,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为什么还会心脏跳得这么快?!   他老板果然是惦记着他之前炫耀戒指时候说的话——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云颢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他本来计划是用两人mv来正式官宣的啊,但现在计划这不是全都打乱了吗!还问什么愿意重新给他一次机会......曾经在病床前,男人紧紧攥着他的手,低头凝望着他,眼下乌青,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与眼下仰头望着他的表情重合,但过往那些痛苦与悔恨都已经消失,那双浅色的眼睛平静而愉悦,倒映出他脸红、耳朵红,甚至连眼睛都微微发红的模样。   余宸明不得不用力深呼吸:“......哪有先套戒指再说这种话的?”这求婚的套路一点都没有变,真是百分之百的他老板的风格,“你是不是没考虑过我会拒绝的可能?”   云颢听到这话也微微一愣。是啊,从一开始,他递出合同的时候就是这样,小孩嘟嘟囔囔抱怨着,双眼却没有害怕和畏惧,只是带着点好奇地看着他......然后接受邀请,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一切。   现在的他当然不会再回答什么能拒绝我的人很少的胡话,云颢无奈地笑了笑,回答:“如果拒绝我,我会再试一次,直到你答应为止。”   余宸明脸烧得他都快把眼泪憋回去了,赶紧在男人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说出更多令他心跳加快的情话之前投降:“我答应,我答应——”虽然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答案了。余宸明闭着眼,纠结地想,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策划好的......西装,戒指,地点,场合,还有这些直播摄像头;包括他自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而满心满脑充斥着巨大的、不断膨胀,尝起来都近乎酸涩的喜悦的自己。   好吧。余宸明叹着气,无奈地完成男人计划的最后一步:在众人的尖叫欢呼中俯身亲吻男人的嘴角。   谁让我爱他呢。 第146章   “没有计划,”云颢在节目后台举着手,对天发誓似的解释,“只是今天上午定制的戒指总算到了,我不想再多等......医院不是个好地方,所以才等到节目组换了衣服之后才拿出来。”   余宸明脸上还有几分不相信,像是听了太多次狼来了;啊?那种两人都正装,万众瞩目却意想不到的场合,真的只是随意挑选而不是刻意计划?   对现场各位来说,真是额外的震惊冲击。祝红虹都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官宣,我这边就先道一声恭喜吧。   恭喜的人还真不少,但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能忽视周围人投来的视线,努力维持正常和专注在录制节目上。   不过,打开手机看实时热搜,他还是有些心虚地觉得有些对不起节目组,明明当晚最后一期万众瞩目的练习生出道成功,但力压一众话题的却是#余宸明直播求婚#;比起关心谁夺冠了,大家更关心的是余宸明对象到底是谁。   余宸明拧着眉头,喃喃着,节目组导演不会火冒三丈以后不再邀请他去拍综艺了吧。云颢还能云淡风轻地接过话:那有什么关系,回来去自家的综艺不更好?   余宸明无奈地瞪了云颢一眼,跟着祝红虹和金弘哲上台去了。   漫长的录制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不少波折,但《偶像天成》终于在彩带飘飞的欢呼中落幕结束。余宸明走下评委席,和各位红着眼框的练习生一一拥抱告别;旁边的导师里,作为情绪丰富的女孩子,艾丽斯早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于深深还好,反倒是樊不言看上去也有点眼睛红红,沉默寡言的直男动容似乎更有感染力,他的几个练习生妆都快把妆弄花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柳越;早在化妆室里直播、后台候场的时候,余宸明就好几次看到柳越在附近的身影。他能猜到,柳越一定不愿意放过这个很可能是最后见面的好机会,想尽了办法也要和他说话——或者是和他的保镖说话。如果是柠柠今晚给他当助理,柳越可能还能抓到一些机会;但可惜,站在他旁边的是云颢。所以柳越始终没有办法靠近。   而这欢呼告别的最后舞台,似乎是柳越最后的机会了。哪怕摄像头还在,旁边到处都是人,柳越也咬咬牙,奋力地想要往余宸明这边挤过来。   但是余宸明收回了视线,退回了金弘哲的身边;而金弘哲也似乎早有准备预料地瞟了一眼那边的人,拉了几个要签名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过来,隔开了距离。   余宸明没有回看,他抬起头;热而刺眼的聚光灯之下,前方是欢呼尖叫的观众席。   他曾经无数次站上过这样的舞台……而他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是和RELOAD的演唱会。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却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余宸明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他不会再回望啦,而是准备向前看——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记忆中那曾经给予他指引的小说情节已经彻底结束,此后他大概不会再见到“主角”们了......他自己才是未来人生故事里的主角。   他转头冲金弘哲笑了笑,而金弘哲也点了下头扫;毕竟未来他说不定真的会和余宸明成为同事呢,当然要多照顾一点!确认那边的柳越被于深深堵着,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他拍了拍余宸明的后背,说:“回去吧……你之后不得有好多事儿要处理?”   余宸明其实不怎么担心微博热搜和工作室公关——他知道John早就做好准备了。不过眼看着节目结束后挤过来要签名要采访的人越来越多,他冲评委和导师们点点头,就先行离开了。   他刚走到僻静的后台准备换衣服卸妆,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等待着——注意到他回来后,转过身,露出手里的一大捧紫玫瑰。   跟着回来回收麦克风和确认最后行程的的导演助理猝不及防、又是一阵被秀到的倒吸冷气,忍不住掏出手机想要记录这眼下一刻。   余宸明一愣,旋即忍不住笑起来;真巧啊,他刚刚还在回忆RELOAD的演唱会,虽说有需要告别和忘却的东西,但其实第一个回想起来的、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其实是结束之后在台后收到的玫瑰、吻和告白。   他接过玫瑰花,深深嗅了一口馥郁香气,而后抬起头、闭上眼睛,冲他老板嘟了嘟嘴;背后都像长了高高翘起的尾巴,一副勉为其难,给你这个荣幸来亲亲我吧的样子。   云颢当然不能拒绝这样的荣幸,笑着揽住他的腰,低头亲吻了嘴唇。   余宸明这时候才真切体会到了官宣的好处,平时贴贴可以不用再藏着掖着贴贴了!他高兴地也蹭了蹭云的地嘴角,换衣服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地哼着歌儿。离开节目录制场地,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听到几个粉丝大喊:“祝你幸福!”   余宸明冲他们挥挥手,坐进车里时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不过......这套在无名指上的新的大钻戒还是有些太夸张了,真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一栋别墅就没了。当时他就是为了怼柳越那么随口一说,没有对当时二人一起挑的婚戒有半分不满;好看而且低调,还是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者,带了这么久也早都习惯。   而且——“这紫钻......是对戒吗?你的款式是啥样的,给我看看?”   男人却摇摇头,回答:“不是对戒。”戒指款式复杂,切割技术又极高,“只来得及给你单独做这么一个。”   嘿,结果这不就是多买了一个奢侈品而已!所以一进家门,余宸明就跟男人要盒子摘戒指,好把贵东西放起来。   云颢伸手抓住他的手,低头吻他手指,问:“你不喜欢吗?”   余宸明“哎”了一声,又想起了方才男人跪地求婚的那一幕,控制不住地脸发红发烫,压着嘴角说:“喜欢。”   云颢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满意,虽然两人早就登记结婚了,但正式的求婚还是第一次——可余宸明收到玫瑰花的反应都比收到他新戒指的反应要高兴一些;好吧,他确实不是真的毫无计划、全靠碰巧的选择求婚时机,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但是……   余宸明也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忍不住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主动地去亲吻对方嘴角:“真的喜欢啦。”   求婚主要就是讲究一个惊喜,不过两人婚都结了,睡都睡了,新婚燕尔都算不上了——更多的是意料之内的惊讶。   不过,这对广大粉丝和路人观众来说,就是足够挂个好几周热搜的震惊了。   余宸明官宣?不会吧,最近怎么总是有人官宣。而且这个小偶像年纪还很小吧——什么,人家是个omega?那确实可能早点有对象比较好......但是他对象是谁啊?   《偶像天成》那天的直播求婚的几分钟,已经被众人翻来覆去地快看烂了;可那么高的播放量和讨论度,万能的互联网都没能扒出那个给余宸明戴上戒指的男人到底是谁——更别提那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不仅有张轮廓完美、似乎有点像是混血的英俊脸庞,还身材高大,比例优越;吃瓜路人第一个想法都是:这是什么新电视剧路透?这演员谁,好帅啊?   长成这样,居然不在娱乐圈干,简直就是暴遣天物!吃瓜众人纷纷指责。但很快就有行家扒出了那枚求婚戒指,好家伙,居然至少八位数起步——那八位数戒指求婚的人确实也不在乎在娱乐圈。   这似乎就是余宸明的对象:长得帅,还有钱,在镜头里目光深情,单膝跪地求婚,亲昵和爱意在眼神交换中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无话可说,大家纷纷留言评论:般配,祝福。   当然,有祝福的,同时也有批评和咒骂的;尤其是RELOAD前队友粉、cp粉之类的,没少在热搜和广场嚷嚷着难以置信、都是假的、直接脱粉之类的发言。什么八位数戒指,肯定是买了水军;什么长得帅的对象,肯定是在利用人家节目直播机会作秀,真不要脸!不久前不是刚刚塌了一对“完美”情侣,现在又来炒作同样的人设,他们可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这样怀疑质疑的言论慢慢地涨了不少。确实,杨景维塌房这事儿都还没翻篇,余宸明这位对象就从天而降,凭空给娱乐圈投下一枚深水炸弹。粉丝们扒着扒着,发现唯一能对上的,应该就是不久之前余宸明在《龙于九天》的扫楼活动里一段热门视频——那在狂热粉丝中保护余宸明的保镖,看身型和求婚的男人很相似。   是啊,有钱又帅的对象感觉不太现实。大家猜测,那就应该是雇佣的保镖,或者梦端的工作人员、经纪人之类吧,娱乐圈这样的情侣还是比较常见……什么八位数戒指的有钱人,果然都是骗人的。   但也有人想起了之前余宸明的黑热搜和绯闻,一直都说他有金主,和梦端高层有关系;假如戒指是真的话,说不定真的是某位高层?——但是大家把梦端的对外公开信息翻遍了,也没看到眼熟或者能对得上的。   不过,网上激烈深扒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晚上,梦端官方就在全社交平台上发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祝福语,并且附上了当时直播时候,在场摄影师抓怕到的高清照片;镜头里英俊的男人正偏着头,为余宸明的无名指戴上第二枚戒指。   梦端官方社交平台八百年不发一条消息,上一条还停留在恭祝全球华人新春快乐——而就因为这么一张照片瞬间被粉丝冲爆,毕竟大家都没见过用公司平台来官宣的这种操作,纷纷在评论区问:发这种没问题吗?皮下不会官号私用了吧?小鱼的对象到底是谁啊?   官号私用当然不可能,要不也不会全社交平台的发;但是皮下确实意料之外地翻了一位余宸明粉丝的提问,回答了这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是我们大老板。” 第147章 (完结)   求婚当晚,云颢连夜宵都没吃,趁着余宸明心情好好说话的时候把人带到计划了许久的后院温泉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泡了个遍;水里吃鱼别样风味,就是苦了余宸明,后来不得不热敷了膝盖两天,骂骂咧咧发誓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不会靠近泳池半步——倒是没感冒,温泉池新修的小亭子原来是为了挡风。   余宸明指指点点:啊?啊?这还叫没计划?   云颢回答,只是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老板这大话一套一套的,余宸明好笑地拿枕头扔他,问他午餐晚饭准备好了吗,下次没准备好不给机会。   这两天云颢进厨房的次数和余宸明快对半分了,但看着体重没掉,饭量仍然不错——显然,信息素失调最近应该是在转好;看来这些日子的亲热还是有些额外用处的,没白瞎他的腰和膝盖。   有人做饭,余宸明自然乐得清闲,瘫软在床上回了差不多一天电话和信息。熟人都对他英年早婚很惊讶,纷纷过来求证真假,或者恭喜道贺。其中当属余呈韬最激动,打电话过来叨叨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又汇报家里情况,又拐弯抹角地骂云颢。余宸明说了不少好听的话,然后反过来催他哥的婚,人家这才不情愿的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他就看到关注的梦端公司发了那条官宣:“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笑死,这祝词看着像是他哥写的,怎么这么老年干部?余宸明笑得不行,拿手机下楼要给云颢看——不过照片倒是拍得不错,他顺手一个保存。然后往下拉准备看看评论,却一眼看到官博翻牌粉丝的回复,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余宸明当然没想到梦端公关会整出这种把自己老板送上热搜第一的骚操作——天啦噜,这还是他那个低调到全网查无此人、在公司里坐电梯员工都不认识的老板吗?!   不过,他还真有点担忧无孔不入的媒体抓着这点儿信息深扒,翻出云家和杨家的纠葛,他老板原来的工作之类之类......毕竟之前他身上还有当初维纳斯枪击案疑似受害者的传闻,要是有心网友比对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当初现场手机拍摄视频里抱着受害人的男人,看上去也有点眼熟。   他本来想的官宣是他这边的官宣——官宣他有个长得帅的对象就行了,至于对象是谁,放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行,适度营销,众人的关注点应该是落在他身上。但现在,大家的视线反而转向了云颢。   他忍不住问厨房里的云颢:这不会真的是皮下公号私用?   当然不可能。云颢笑笑:”别担心,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之前和余宸明分开四个月,把过去的帐算清,还彻底退出了曾经一手创建的维纳斯,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他确实过惯了低调的日子,但他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相当拥有领地意识的alpha,尤其是自己的爱人从事的是那样抛头露面的工作......既然要官宣,主权宣誓必须要做到位。他其实挺认同余宸明之前说的婚戒太低调;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枚不够就两枚。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过去订做一个钻石颈环,束缚、标记,刻上自己的名字:他的、属于他的omega。   至于媒体......暂不论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真的挖出他的所有信息,实际上那些跳得最欢的、最没有原则的人,反而最好利用;因为想要最独家的爆料,无论好坏,能获得的最快渠道正是他们公关团队,所以早就眼巴巴地缠上来试探讨好。   不过,下一步的宣传动作早已安排好了:在热搜仍然占据高位,无论圈内外吃瓜人的目光全都焦距在一处的时候——余宸明的工作室在直播求婚后第四天的上午,发布了新专辑先行曲《How do I Look》的mv。   如果说当时的直播求婚是一道意外的点心,而这个mv简直就是一场天降饕餮大餐。轻快迷离的乐曲之中,年轻男孩舒展身体,而高大男人亦步亦趋;展现、勾引、交锋与纠缠,情人间的暧昧拉扯随着节奏不断深入。   我看起来如何?是不是你想要的全部?   即便男人的镜头相比较而言并不占主要,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出现的每一秒都是一场视觉享受;更别提他和余宸明同处时那黏着的视线......差不多五分钟的视频,没有一秒是看向镜头的。无需台词和过分的肢体语言,这男人几乎能用眼神回答歌曲里的每一个的提问:——是的、我的爱,你正是我想要的全部。   mv本身就足够让期盼已久的歌迷尖叫许久了,而mv里的主角们居然是真情侣的消息更让人们震撼。因为大老板没有社交帐号,所以工作室在正文里艾特了梦端官博,并附言:感谢老板无偿出镜。   下面的转发评论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普遍都被辣得晕头转向。有些胆大的直接"斯哈斯哈这腹肌"“这么好的老板分我一个””老板我可以v50请和我拍片“,而靠前的一个人间清醒评论”兄弟他要什么偿他回家就吃鱼“,直接获得工作室官方一个点赞。   人果然都是最肤浅的视觉动物。就算是刚刚因为求婚官宣事件而恨恨要脱粉的不少唯粉,点进mv看半分钟都忍不住要嗑上一口;而因为前对塌房官宣情侣正在合理质疑一切的路人,本着来听听歌也不亏的想法点进来,看完了也得说一句:对我眼睛很好,般配,祝福。   大多数人都是嗑生嗑死的反复刷,截图截动图留存分析——歌好听,人好看,制作精良,抛开热搜本身来说都是一首难得的佳作。所以难免都在过分震惊的恍惚中感叹:梦端这老板......看mv演出打字幕是叫云颢是吗.....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好牛逼啊。   本来年纪轻轻就掌控梦端,已经是万人之上——长得还这么帅、还慧眼识珠地签下了自己的老婆,且又愿意为老婆当保镖,拍mv,直播求婚......这到底是余宸明给他下了蛊,还是他给余宸明套了绳?   接下来差不多半个月,余宸明工作室和梦端官号劈里啪啦一套组合拳,又是联动又是抽奖又是发图又是地广,拉开了声势浩大的新专辑宣传。本来翘首以盼吃吃真情侣瓜的网友们被这花式宣传砸得晕头转向,吃瓜的心思都淡了几分,忍不住调侃:“官宣归官宣,新歌宣发一点不能耽误!”“老板娘的排面必须要有!”“你们俩谈恋爱不会是为了给梦端年底冲业绩吧?”   这立刻就递给了黑子们发泄的话柄,还真有不少低龄对家粉丝揪着这点冲起了黑热搜,说是假情侣官宣作秀,发长文骂的时候拿出来对比的对照组,竟然就是不久前的杨景维和柳越:虽然人家塌房了,但是人家是携手同心的真情侣啊!   实时吃瓜的余宸明看到后都笑乐了;啊这,啊这?到底谁是真谁是假啊!   暂且不论真假情侣——侧面也反映出来之前给那两人立的人设太有效了一些——居然怎的有人把调侃当回事,相信什么年底冲业绩的言论?梦端屹立娱乐圈数十年,旗下艺人拿遍各大奖项,就连媒体营销号要针对梦端发言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需要用他一个小偶像冲年底业绩?杨景维破产了,但想让云颢破产可能还是有点难度。   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就是梦端团队的公关手段;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设,留了个口子给黑子们发挥,反倒更方便了他们进行处理反击......现在来看,这一整套官宣和宣发组合拳下来,关照老板娘的对外态度给到了,给他宣传专辑的目的达到了,甚至大家调侃的调侃、吵架的吵架,关注点都从云颢这个人移到了“梦端老板身上;一个长得帅、很有钱、乐意给对象花钱、且和对象强强合作互利共好的霸道总裁,这已经就能满足大部分人的吃瓜需求了。   所以,哪怕现在外头八卦满天飞,在热搜上反复横跳,但他们的生活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几天余宸明都在跟云颢挑礼服和看行程......云颢行动力一向很强,说度蜜月当然立马就要行动,不过在度蜜月之前,还有更重要的的事儿要做,那就是办婚礼——有钱人的婚礼礼服都得定制,婚礼细节流程几十页的文档看得余宸明头晕眼花,跟着云颢量体选布料看要求都累了,只有抽空刷刷自己热搜和评论还能找点乐子。他其实对婚礼没啥要求,也没想请太多人,吃个饭意思意思得了;地点都不用费心找,爱德华庄园草坪上就挺好,爹在他们官宣后第二天就打电话来主动自荐了——相比较起来他还是更期待蜜月,毕竟可以出去玩。   上次去音乐节让他找回了不少旅行的热情和乐趣,想去的地方有一大堆,搞得他有点选择困难;但云颢大手一挥,说不用选择,我们都去。   “啊?那不得两三个月......”   “蜜月不就是这样?”云颢拿着一条真丝领带往他胸口比了比,然后又换了一条。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之前他偶尔会想,让云颢彻底和过往割席真的是一件好事吗,维纳斯毕竟是和威廉一起亲手创立的......但现在,他觉得总归是有些好处的,至少男人现在没有再像过往那样工作狂了,平日看起来要更轻松、更自在了。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余宸明忍不住笑了笑;但这应该不是全部。云颢曾经跟他说需要沉淀,但男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即便对方似乎没有觉察,可余宸明知道,云颢或许以来都活在云家和杨家不幸纠葛的阴影之中.....枯萎而扭曲的童年,独自在血汗中成长的青少年;无依无靠,无需他人,习惯于恶意,因此不能与常人一样接受或者给予情感。余宸明并不是要同情对方,不如说,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只凭借自己的天赋与双手在弱肉强食中一路走来的男人——但是现在,他也能为对方终于彻底与过去告别,走向下一步的人生而高兴。   而他很荣幸地能参与其中,成为那个并肩同行的人。   “好啊,”余宸明说,把想去的地方全打上勾,“和你一起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云颢挑领结布料的手一顿,随后弯腰吻了吻小孩的脸颊,轻声说:“要小心,我可能会把你带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余宸明忍不住咯咯笑:"什么地方?你的心里?没准我早就已经去过啦。"云颢无奈又怜爱地望着他的爱人——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现在,比起把人带走,他反倒更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小孩。   婚礼的准备繁琐冗长,最终还是定了在爱德华的老庄园里举办,来参加的亲友没凑够四桌,当然也没有媒体;只到了婚礼当日早晨,余宸明模模糊糊在爱德华的客房里醒来——一眼看到了外头阳光下的小阳台,还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完全忘记了到底哪个才是原版原装——云颢睡在他旁边,他想了想,摸过手机拍了人的半张睡脸、以及房间的墙壁上贴的那个格格不入、过于刻板印象而显得有点刺眼的"囍"字......当然是爱德华干的好事,说要给小两口一种新婚家的感觉——拍出出来的照片真是又帅又土又搞笑的,他登上社交平台,滤镜都没加就直接用自己的大号发了出去。   发完他就关上手机——哪管一张照片差点就把人家深夜的服务器搞塌——把云颢晃醒醒:要忙一天呢,还不快起床!   云颢醒了,揽着人又要亲,床上黏糊一阵,又像是要擦枪走火,把余宸明吓了一跳;今天这日子可不能延误啊!要他待会儿腿软了怎么站草坪上大半天又迎宾又结婚的?但云颢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想把他在床上多留一会儿——余宸明不得不哄着人下床:“吃早餐先,早餐我做——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云颢不情不愿地放小孩先下床去了,说:“我想吃可丽饼。”   余宸明还以为他会点三明治之类的,一大早吃可丽饼有点腻吧?不过考虑到今天会很点忙,也该多补充一点糖分。他一边催着人赶紧下床收拾,一边出了房间,下了楼在客厅和管家打招呼借了厨房来用——爱德华庄园里厨师擅长做甜点,所以厨房里各种厨具食材非常充足。   找齐食材,余宸明拿着容器打蛋糊,打着打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拿着装着蛋糊的容器就地往外冲,在厨房门口往二楼喊人:“云颢!云颢!”   爱德华正在客厅门口跟着管家布置花束,回头看围着围裙拿着打蛋器的余宸明,相当震惊震惊:待会儿做造型的化妆师就要来了,不早点吃饭,还搁着做饭,干啥呢这是?刚想批评批评,就看更加衣着不整,头发睡乱,只穿着睡裤的云颢听到呼唤后,光着脚下下楼梯来了。   余宸明朝他对象挤眉弄眼:“你想吃什么味道的可丽饼啊?”   云颢想了想,似乎在回忆记忆中的味道;甜的,热乎乎的,夹着奶油、草莓、糖渍苹果、巧克力酱......还有什么?他记得吃到嘴里的感受,可要去形容——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太过匮乏。正有些苦恼的时候,却低头看到小孩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地乱飞,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已经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   曾经素不相识他们在异国的街道上相遇,就是因为一份可丽饼。   “要是我做不出当初的那个味道——”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你不会当场悔婚吧?”   云颢当即反驳:“瞎说什么,我才不会——”   “我也是,”余宸明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在意识到云颢点餐的原因后,他当然也明白了为什么男人刚刚醒来后表现得有些粘人;用寻常人的话来说,那是因为马上要举行婚礼了,所以在紧张。不会吧?云颢居然会紧张?都直播求婚了,居然还会在结婚当天紧张?余宸明自己都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可内心深处却像是放进一块黄油似的滋滋软化融化:“现在说要悔婚的话,可来不及啦!以后可没有啥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了,全都要和我对半分了。”   云颢愣了愣,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抓着余宸明的胳膊,大声地笑了起来。   “我全部都给你。”他说,可丽饼也好,股份也好,人生也好——我全部都给你。   余宸明抬起头来,凑过去吻云颢的嘴唇;不管自己还抱着装着面糊的容器,而也不在乎云颢头发凌乱只穿着睡裤,两人站在厨房门口——不是最好的样子,不是最好的场合,但因为和对方在一起,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我爱你。”他说。   阳光轻柔的落在他们身上。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之后还会有一章蜜月番外!   呜呜呜感谢大家喜欢这篇无脑小甜文,这是我第一篇入v完结文,第一次收获了很多很多收藏评论,真的大感谢!(挨个抓来亲亲下一篇应该是写my这篇CP1587187繁星之主!伪科幻设定下的年上,大佬和他的柔弱不能自理(?)的真大佬老婆(?)。估计可能年底前开始更新,社畜得缓缓攒点字orz。   再次感谢大噶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