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穿成耽美文总受的炮灰室友
　　作者：贝贝奶茶
　　文案：
　　作为快穿局的优秀老员工，安程迎来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即可重生并享有上亿资产。
　　任务是这样的：
　　在某棠的一本小说中，主角受白卿容貌俊美还成绩优异，许多男人费劲心机只为得到他。主角受本想反抗，奈何他有赌博的爸、生病的妈和读书的妹妹，脆弱的他最终还是被拖入泥潭。
　　系统：白卿在金融领域有绝佳的天赋，安程要保护好白卿的屁股，让他安心读完大学考上研究生。
　　安程接受了这个任务，三秒之后，他成为了白卿的室友。
　　小说中，每次到了拉灯剧情他就会昏睡不醒，因此只要他开始困，就意味着不良剧情要开始了。
　　安程：……给个再烂一点的金手指呗。
　　*
　　安程开始认真做任务，开局先认个弟弟。
　　后来：
　　白卿的父亲欠债两百万被堵上门，白卿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总裁递上了名片。
　　安程知道后将名片撕了个干净，文里就他玩得最狠你知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别急，哥帮你想办法。”
　　白卿参加同学聚会，安程回想文中这段剧情不太干净，挡在白卿前面把酒都挡了，喝得酩酊大醉狂吐不止。
　　白卿问他，“为什么？”
　　安程还以为他被管着不舒服，摆手，“你不懂，哥都是为你好。”
　　白卿在外面谈事喝咖啡，却被下了药带到酒店。
　　大晚上的得到消息，安程一边狂喝红牛一边开车到酒店，拎起酒瓶子砸在那渣男脑袋上。
　　“要碰谁呢，这我弟知不知道？”
　　安程抱起滚烫的白卿，踏过满地玻璃片离开。
　　这夜，白卿眸中含泪，“哥，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了。”
　　安程点头，“哥都在呢。”
　　*
　　三年半过去，白卿终于顺利保研，安程准备脱离世界。
　　晚上，安程喝了两杯庆功酒直接不省人事，再次醒来时，自己的双手被绑在床头，有人正在亲他。
　　安程认出来这是他弟，有些懵逼，“你在做什么？”
　　原来那个可爱温良如同大金毛的义弟，却换了一副样子，眸色漆黑，眼神炙热近乎偏执。
　　他压下身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哥，我不读研了，你也走不掉了。”
　　安程嘴上狂骂，“小兔崽子，造反啊！！”
　　但是脑子却越来越困，几乎要睡死过去。
　　什么，到拉灯剧情就睡死，这种被动技能在自己身上也适用吗？？
　　++从始至终坚定1v1
　　内容标签： 系统 穿书 轻松 炮灰
　　主角：安程（受），白卿（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炮灰也要保护好漂亮室友！
　　立意：在生活中要以人为本，反思自己，体谅他人。


第01章 
　　这是一处非常单调的房间，墙壁以及天花板都显露着金属的质感，四周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天花板的白色聚光灯。
　　在房门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方计时器，微弱的蓝色亮光显示：35年2月19日23点6分。
　　两分钟后，一团光晕凭空出现在房间内，伴随着机械女声开始响起。
　　“安程，恭喜你完成第九十九个世界任务，共用时35年2月19日23个小时零8分。接下来，你可以选择继续下一个任务，或者稍作休息。”
　　音落，光晕缓缓散开，安程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女声停顿一瞬，接着道：“温馨提醒，你只需要再完成一个任务，就能够达到重生条件，离开这里。”
　　安程道：“我考虑一下。”
　　安程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死后他的灵魂一直在这个世界里面做快穿任务。当然不是白做，只要完成一百个任务，就可以重生并且开局赠送上亿资产。
　　对于穷鬼安程来说，这个有很大的诱惑力，能让他直接变成永不疲劳的永动力驴！
　　安程只考虑一瞬就下定决心：“送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他要尽早拥抱新生，以及一亿资产。
　　机械女声：“收到指令，开始匹配下一个世界，请稍等。”
　　“世界匹配成功……正在绑定相关系统……”
　　“系统绑定成功，即将开始传送，请你闭上眼睛等待。”
　　*
　　安程睁开眼，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耳边是东西相碰传来的摩擦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任务世界，但没有急着去融入，而是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喊道：“系统，出来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的任务。”
　　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可爱的小猫，口吐人言，“宿主你好，我是007号系统。”
　　安程：“资历很深的老系统啊。”
　　快穿站的系统都是有编号的，从001开始，逐渐往后取编号，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两万多。
　　00开头的，都可以算作老古董了。
　　小猫动了动耳朵，微扬着胡子像是在笑，“这是因为每位宿主进行第一百次任务时，快穿站都会派一些老资历系统提高任务成功率，也算是一种福利。”
　　还挺人性化的。
　　安程示意系统继续说。
　　小猫：“这是一个由小说演化而来的世界，小说的主角受拥有着很高的金融天赋，本应该本科研究生一条龙，毕业后逐渐成为金融大亨，但是因为容貌招惹了太多的人渣，经历了很多次的欺辱最终陷入泥潭。”
　　“小说文本已经传递到宿主的脑海，请宿主快速查阅。”
　　安程听着系统的介绍，还以为这就是主角承受不了苦难，逐渐堕落的现实文学。
　　可在脑海里面翻了翻剧情，马上变得小脸通黄。
　　“这是什么儿童不宜的小说！”这tm是群众play啊。
　　小猫害羞捂脸，“正是因为剧情过于……才需要宿主来改变这一切啊。”
　　安程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
　　“宿主的任务就是，保护主角受的屁股，让他可以安稳读完大学考上研究生，后续的一切将会回归正常的轨迹。”
　　安程点头，听着不是很难，不像他之前的任务，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吃子弹。
　　剧情和任务介绍完，小猫开始介绍安程现在的身份。
　　“老规矩，宿主现在还叫原名安程，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个弟弟，现在是主角受的室友。”
　　“嗯，这次的金手指是什么？”
　　出来做任务，自然是需要点金手指的，不然泯然众人矣还怎么挽救剧情？
　　小猫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脖子一撑豁出去了一般，“宿主你知道的，每一个这种文的主角，都需要一个睡不醒的室友。”
　　安程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宿主的金手指就是，每次到了主角受的危险时刻，都会昏睡过去，睡不醒那种。”
　　安程：……
　　这也能叫做金手指吗？
　　安程拧着眉头看着脑海里面的可爱小猫，开始对它资深系统的身份表示怀疑。
　　小猫眨巴着眼，喵喵两声，“已经介绍完毕，宿主我很累，先休息一下。”
　　它在空中滚了一瞬，彻底消失在安程的脑海里，跟逃一样。
　　安程气笑了，睁开眼撑着上半身，背靠着墙壁坐着。
　　这具身子和他原来的身量差不多，腿都很长，可是宿舍床太窄，他将半条腿伸至床外自由垂落，这才勉强坐下。
　　寝室的其他人本来都在收拾东西，听见床上的动静，动作一顿，又见从床上垂下半条腿，还伴随着一声含义不明的冷笑，一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不知道宿舍有人在睡觉。
　　安程还在揉着眉心整理思路，就听床下传来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抱歉，我们刚才不知道你在休息，打扰到你了。”
　　白卿说话时，身后本来靠在椅子上玩手机的男生有些诧异地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安程听着这道声音，便猜测这是主角受在说话，他身子前倾往床下看。
　　白卿正微扬着下巴，小巧白皙的脸上，一双精致亮眼的眼睛正看着安程的方向，里面都是真诚和歉意。
　　他穿着简单的白T长裤，简单的衣物反而勾勒出流畅好看的线条。
　　眼睛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安程心道：果然好看。
　　若是按照安程自己的性子，他此刻会笑着摇头说没事，他本来就没睡着，顺便再趁着这个机会和白卿拉近关系。
　　但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人设是高冷的少爷，不爱说话，而做任务最忌惮ooc。
　　因为任务一旦结束，宿主就会离开，而这具身子原来的主人却要接着生活下去，只不过他会接受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
　　安程只能摆手，丢下两个字，“没事。”
　　两人的对话虽然是冷淡收尾，却打开了另一个人的话匣子。
　　陈贺走到寝室中心，声线明亮，“今天开始起，我们就是室友了，我们要不要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加个微信？”
　　说到最后四个字，陈贺含笑地看着白卿。
　　白卿在他的注视下点头，开始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白卿，24届金融系。”
　　陈贺是下一个，他说得更多一些，“我是陈贺，a市本地人，也是金融系的新生，平时喜欢玩玩乐器，大家如果喜欢可以一起。”
　　安程在脑海中回忆了陈贺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他的剧情线。
　　陈贺在入住宿舍的第一天，便对白卿一见钟情，后来通过相处成为朋友。可惜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发现白卿对他没有那种世俗的爱情，就动了歪心思。
　　一天夜晚，陈贺趁着另外两个室友不在，给白卿倒了一杯酒，酒里面下了点东西，他也是凭借这个，成为了白卿的第一个男人。
　　安程琢磨着这炸裂的剧情，觉得牙齿发酸，想现在这把这个畜生打一顿拖出去。
　　轮到他介绍的时候，语气显得不太友善，只简单说了名字，“安程。”
　　寝室的第四个人戴着厚厚的眼睛，穿着格子衫，不太善于交际的模样，硬是到了最后一个才开口，“你们好啊，我叫王启蒙，很高兴和、和大家成为室友。”
　　接着，大家一起加了好友，还拉了个群。
　　安程踩着楼梯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上去洗漱，他的床位距离阳台比较远，需要经过白卿和陈贺的床位。
　　他似是随意地看了陈贺一眼，发现他正朝着白卿的座位走过去。
　　安程表面不动声色，心内不断吐槽：刚搬进来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寝室里面的大冰块去了阳台，陈贺莫名觉得心下一松，脸带笑意地走到白卿身边。
　　白卿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一本薄薄的东西，陈贺一看，居然是新生手册。
　　他笑道：“你居然还看新生手册。”
　　白卿仰头，长长的眼睑向上，嘴角也蓄着笑意，“反正没事，就随便看看。”
　　陈贺半靠在白卿坐着的椅子上，“你家是哪里的，刚没听你说起。”
　　“b市的。”
　　“那还是挺远的，父母舍得吗？”
　　白卿一笑，“我是儿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贺点头，“也对，我假期自驾游到处跑，也没见我爸妈说什么。”
　　白卿点点头，“是吧。”
　　“看来我们父母都挺放心我们的，”陈贺随意问道：“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
　　安程虽然在阳台洗漱，但是注意力时刻在白卿和陈贺身上，听到他问这个，心中嘲讽，此人真的没有一点分寸感。
　　白卿的笑意也浅了点，眼神落回新生手册上，“就普通打工人。”
　　陈贺却笑道：“普通打工人，怎么会舍得买gibson的吉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汤姆墨菲系列的黑美人，价格可不低。”
　　白卿这次没有说话，就浅笑两声。
　　偏陈贺不依不饶，“说说呗，我与你交换，我父母都是搞教育的。”
　　一直安静的王启蒙说话了，语气不大坚定道：“陈贺，白卿不想说，你就别问了。”
　　陈贺笑着将他的话堵回去，“我们都舍友了，以后迟早都会知道，现在也就是早一点。”
　　安程随意洗了一把脸，经过陈贺和白卿，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
　　他刻意没有将椅子提起来，桌腿和花岗岩地板碰在一块，拉出刺耳的声音。
　　寝室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安程一个人神态自若地弓腰穿鞋。
　　陈贺自认比较善于交际，他率先打破沉默，对安程道：“安程，下次还是小声点吧，不然楼下同学会投诉的。”
　　安程没回他，反正他的人设是高冷酷哥，不说话倒更正常。
　　穿好鞋，安程在床位随意走了两步，恰好走到白卿和陈贺身边。
　　抬起手腕看了眼机械手表，指针显示五点四十分。
　　安程问：“去吃饭吗？”
　　陈贺脸色不大自然，“去，也差不多到饭点了。”
　　安程直接没看他，语气散漫，“没问你。”
　　他的脑袋轻轻偏了偏，侧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白卿，“白卿，走吗？”


第02章 
　　宿舍距离食堂只有两百米的距离，中间是一条直达的路，地面铺着石砖，两旁种着樟树。
　　阳光蒸腾着树叶，知了的喧闹声大得厉害，路上的人稀稀落落，安程和白卿走在其中，斑驳的光圈落在两人身上。
　　在白卿没注意的时候，安程频频侧目。
　　方才在寝室里面，白卿多数时间都是坐着，安程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并肩走在一块，才后知后觉地感觉：
　　白卿作为摁劈文的总受，身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瞧着和安程差不多，至少一八二往上。
　　白卿微微侧过身子，光圈在他白t上勾出一个亮眼的圈。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这顿饭我请你吧。”
　　“不用。”安程的脸上维持着冰冷的表情：“我只是找人吃饭。”
　　他大概记得，白卿的家里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得上贫穷。
　　白卿笑了笑，没有强求，“你也是金融系的吗？”
　　一个专业的新生大多会分在一个宿舍，但也存在例外。
　　安程回忆了一下，“对。”
　　“那我们应该是一个班的，选课的时候约在一起啊。”
　　安程正有此意，毕竟白卿的体质很容易招来色批，他不好好盯着，快到手的一个亿可能就飞了。
　　安程，“嗯。”
　　一进食堂，迎面而来一股热气，像是走进了蔬菜养殖的温室大棚，让人下意识屏气皱眉。
　　门口的食堂阿姨脸上也都是汗，拿着小册子扇风：“今天食堂的空调坏了，同学们忍着点啊。”
　　难怪瞧着里面人不多。
　　白卿已经跨步走进去，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冷白色，瞧着不怕热一样。
　　转头看安程还站在原地，“走吗，安程？”
　　安程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顿，就面临如此恶劣的环境，心中滴血。
　　好在饭菜还不错，种类很多，还是西南地区的口味。
　　财大食堂可以不用饭卡，付钱直接刷脸就行。安程连着刷了好几次脸，打好菜开始寻找白卿的身影。
　　白卿已经找好位置，对着安程挥手。
　　安程走到位置上坐下，不经意扫到白卿碗里的饭菜。
　　一荤一素加一碗米饭。
　　荤也不是完全的荤，青椒里面放了几根肉丝。
　　对比起安程的满满一大盘，五光十色，白卿的菜盘子有些寒颤。
　　安程当作没看见，垂头吃饭。
　　脑海里，小猫的身影浮现出来，表情竟然有些揶揄。
　　“你不给人家夹点菜？好歹是舍友欸。他这么一个大高个的男生，这点哪里吃得饱？”
　　穿成酷哥，安程也只有在面对小猫的时候才能放飞天性，畅所欲言。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而且太热情和我人设不符。”
　　对面，白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竟然是不打算吃了。
　　安程停下捡菜的动作，抬眼看，发现白卿一张脸变得通红，眼里都带着丝丝水汽，像是要哭了。
　　留意到安程的视线，白卿手快地抽出两张纸，在眼眶处按了按。
　　嗓音有些发哑，“有点辣，吃不惯，你接着吃不用管我。”
　　安程想起白卿是b市的，那个地方吃的淡口，有些菜还放糖，确实是不能吃辣，可是……
　　安程瞅了眼他碗里的菜，青椒肉丝能有这么辣吗？
　　白卿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生理反应，我没什么事。”
　　安程要说什么，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去看，一个身量很高的寸头男生站在身侧，语气亲热且吊儿郎当，“程哥，刚进校就把同学欺负哭了，不太好吧。”
　　安程有原主的记忆，认得这人是安程的好兄弟齐勒，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平时都玩在一块。
　　白卿急忙解释，“没有，我就是被辣到了。”
　　齐勒笑着摇头，“我就开玩笑的，程哥才不会随便欺负人。”
　　两人一人一句把话说完了，高冷的安程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是吧！”齐勒弓腰拍拍安程的胸膛。
　　隐形人安程把他推开，“行了，你宿舍在几栋？”
　　“就智园a栋三楼，我们应该在一块。”
　　安程点头。
　　“今晚上一块打篮球？明天开始军训就打不动了。”
　　安程也挺喜欢打篮球的，上一个世界是在古代，三十多年没碰过篮球了。
　　现在一听有些手痒，想点头答应，又有些担心白卿和陈贺在寝室闹出什么事情。
　　好在齐勒替他开了口，“你是程哥的室友吧，晚上一块呗？”
　　白卿的眼泪已经干了，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行，那我跟程哥一块去找你们。”
　　听齐勒一直叫安程做程哥，白卿也不经意改了口，这比起安程要顺口些。
　　齐勒走后，安程看向白卿，“你会打篮球吗？”
　　没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就是很平静地问。安程会这么问，也是因为小说里面没写这件事情。
　　白卿点头，“会一点，但是很业余。”
　　安程笑了起来，“谁不是业余的？”
　　意识到人设有点ooc，安程又把笑容憋了回去。
　　“晚上要打篮球，还吃这么点？”
　　这话问在了点子上，白卿也觉得有道理，“可是我确实吃不下这份菜了，算了，我去再打一份吧。”
　　安程摆手将人拦下，把自己盘子里的糖醋里脊端给白卿。这里脊是单独用小碗装的，色泽诱人，味道也还不错。
　　“我不太吃甜口，只夹了一筷子，你吃这个。”
　　白卿有些惊讶，语言又止，却见安程已经开始垂头吃饭，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改成“谢谢”。
　　安程的脑海里，小猫打滚，语气阴阳怪气。
　　“不是说会破坏人设吗？”
　　安程冷脸，“我这冷冰冰的样子，破坏人设了吗？”
　　下午七点就是班会，安程和白卿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
　　教室很大，排排位置向后延伸，估摸着能容纳三百人。
　　居中的位置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女生。
　　这也很容易理解，金融专业的女生报考率很高。
　　安程和白卿一进门，许多视线便齐齐望过来行瞩目礼，眼里的惊喜之色像是看到了稀有物种。
　　安程粗略扫视一眼，挑了个后排的位置。
　　白卿对看着这边的女生笑了笑，跟在安程后面，坐在了安程的旁边。
　　安程挑这个位置是有道理的，如果哪个男生不长眼的频频往后看，他一定会多多留意，绝对不让他们有靠近白卿的机会。
　　黑板上面，圆钟的指针逐渐指向七点，人开始陆续到齐。
　　陈贺是和王启蒙一块到的。
　　陈贺一眼看见白卿，直接走到白卿身边坐下，“你们来得好早啊。”
　　安程扼腕，棋差一招，就不该给白卿身边留空位！
　　王启蒙则坐在安程身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两人地距离，坐得很安分。
　　坐稳后，也不管安程有没有看向这边，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安程不好伤害老实人的善意，憋了两个不伤人设的字，淡淡道：“来了。”
　　王启蒙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对，吃了饭就来了。”
　　门口，一名穿着休闲的男生，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
　　他走到讲台上，举止随意却大方，很有控场能力。
　　“大家好啊，我叫李钰，是你们的助辅，也是比你们大两届的学长，接下来的一个年，我都会和大家在一块。”
　　李钰看着台下的年轻面孔，道出今天班会的主题，“我们今天的任务很轻松，就是玩游戏，让大家彼此都更熟悉一点。”
　　白卿一眼看破实质，低声对安程道：“其实就是破冰。”
　　安程知道，这对于e人来说其实不是事，但对于一个要装冷漠酷哥的e人来说，就有点脚趾扣地了。
　　李钰敲了敲黑板，“好了，现在大家每个人报一下自己的出生月份，从第一排开始。”
　　轮到安程这一排的时候，从陈贺开始报，“一月。”
　　白卿：“八月。”
　　安程脸不改色，“八月。”
　　谁都别想把他和白卿分开。
　　王启蒙：“三月。”
　　陈贺见缝插针找话题，“白卿，我比你大一些，你以后叫我陈哥好了。”
　　白卿没马上应，下意识往安程这边看了眼，脑子飞快转动。
　　“我叫你贺哥吧。”
　　因为安程也叫做程哥，虽然前后鼻音不一样，但是难免听错。
　　陈贺自然不介意，“都行。”
　　所有人报完，李钰拍拍手：“好，现在相同月份的人坐在一起。”
　　陈贺没想到来这一手，只能和白卿分开，安程则继续和白卿一块。
　　两人坐着的位置刚好被划分给了八月生日的人，不少人陆续地围了过来，又因为不熟，拘谨地坐在一块，玩手机的玩手机，抠手指的抠手指。
　　有胆子大一点的女孩子坐在陈贺原来的位置，低声问白卿的微信，白卿将手机的二维码给她，不少女生都趁机加上了。
　　安程没当回事，任务是保护屁股，不保护其他的。
　　至于读书考研究生的事情，那是三年后了，还能拦着人家谈女朋友不成。
　　安程旁边的女生本也想问问微信，看到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李钰见人都坐好了，“给大家三分钟，每个人都要记清楚自己组员的名字、家乡。后面我会抽查，回答不上来的，有惩罚哦，所以大家加油。”
　　安程一看八月出生的有十几人，两眼一黑，直接放弃，瘫坐在椅子上开始冥想。
　　气场有些莫名压抑。
　　白卿瞧出来了，有些好笑，体贴地凑到身边低声道：“没事，我提醒你。”
　　可是真抽到安程的时候，才发现操作性很低。
　　李钰就站在安程身边，捏着话筒指着一名女生问道：“这位女生叫做什么？”
　　安程：……
　　白卿小声：“叫林……”
　　李钰笑着控诉：“这位同学可不能提醒哈。”
　　安程冷漠开口，“不知道。”
　　李钰又指另一个，“这位呢？”
　　“不知道。”
　　“那这位呢？”
　　“不知道。”
　　李钰笑了，最后指着白卿，“这位男生呢？”
　　安程：“白卿，b市。”
　　李钰拍拍安程的肩膀，“这么帅的小伙子，光记男生的名字可不行。”
　　“没回答出来是有惩罚的，就罚你加全班同学的好友吧。”
　　安程：……
　　班会结束时，已经九点了。
　　八点的时候，齐勒就已经开始给安程的微信疯狂发消息，结果还是留人家在炎炎夏夜等了一个小时。
　　安程白卿打算直接去球场，先不回宿舍。
　　宿舍和球场同路，要紧宿舍的时候，陈贺发现两人不打算回去，问道：“你们要去哪呀。”
　　白卿，“我们去打篮球。”
　　陈贺立马道：“我也会，加我一个呗。”
　　“这是程哥的局，不知道还缺不缺人。”
　　安程往前走，“想打就来。”
　　好小子，你要是来了，就让你感受一下被虐的感觉。
　　这么多个世界加起来，他打篮球加起来的时间，比陈贺的命还长。
　　球场上，陈贺的本意是想在白卿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他高中的时候可是校队的，技术很不错。
　　可画面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安程仗着身高，盖了他好几次帽，运球的时候也跟耍猴似的。
　　安程这人冷冰冰的，打起球居然这么凶。
　　陈贺越打气越粗，最后说着要休息一下，退到场外。
　　白卿一直在场上，他的技术差一些，但是没人针对他，还跟安程一队，打得还算顺心。
　　安程将球喂到白卿手里，白卿屈腿跳跃，手臂用力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齐勒拍了拍白卿的肩膀，“兄弟，看不出来啊，准头这么好。”
　　白卿擦了把额头的汗，很累但是很开心，笑着回道：“比起勒哥和程哥，还是差远了。”
　　另一边。
　　落地的球被安程捡在手里，安程拍了拍，突然说了一句，“不打了。”
　　齐勒一愣，这打得正尽兴呢。
　　“程哥，怎么了？”
　　安程甩甩头，“热。”
　　齐勒不服，“什么破借口！”
　　当然破，因为安程不打的真正原因是陈贺。
　　他在场上的时候，老是“不小心”跟白卿撞在一块也就算了，到了场下还一直看着白卿，特别是白卿起跳投篮的时候，衣角不可避免的飞扬起来露出白皙劲瘦的腰，陈贺的眼里都要冒绿光了！
　　安程咬牙切齿，这样下去，他都要崆峒了！


第03章 
　　这本来就是以安程为核心组建的球局，安程说不打了，哪里还打得下去？
　　齐勒有些不乐意，但是看安程兴致不高，也没闹事，只是勾着安程的肩膀往回走。
　　“发生什么事，脸色垮的这么难看，总不能第一次班会就被辅导员拎着骂了？”
　　安程轻嗤一声，拳头锤在齐勒的胸口上，“你小子才被骂了。”
　　齐勒捂着胸口喊疼，笑骂安程畜生还打人。
　　好歹是确认安程真的没碰上什么事，在楼梯口分开了。
　　安程三人回到寝室，王启蒙正坐在桌子前看书，头上顶着湿哒哒的帕子，身上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显然是已经洗漱好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王启蒙扭头过来看，“你们回来了。”
　　安程点头，白卿则热情地接过话，“嗯，我们刚打完篮球，热死了。”
　　王启蒙推了推眼镜，“挺好的。”
　　他个子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七三出头，独自窝在桌前看书，孤独地浸在灯光里。
　　白卿自然地走到他身边，身上还有汗不好碰触，就站在旁边。
　　语气轻快，“启蒙，下次一起吧，人多才好玩，打起来也不那么累。”
　　话出口才想着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抬高音量问道：“程哥，贺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安程就在洗漱台上，手捧着水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珠从额头滑下，经过好看的眉骨和挺拔的鼻梁，最后滴落在水池里。
　　安程装酷哥这么有威慑力，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优越凉薄的骨相。
　　闻言，安程道：“好。”
　　陈贺自然也说没问题，应声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白卿不叫他陈哥的原因是因为安程，皱了皱眉头。
　　王启蒙被问懵了，唇角下意识勾起，却又觉得很不自然，浑身都紧绷起来。
　　说话都有些卡壳，“可……可是我不太会。”
　　洗漱台传来清冷的声音，“我教你。”
　　这下不止王启蒙了，连白卿和陈贺都有些意外。
　　这是安程仔细想过后做的决定。
　　因为任务的关系，自己会时刻与白卿在一块，陈贺这小子自然也会黏着白卿，这样的话王启蒙就落了单。
　　就冲今天下午，王启蒙替白卿怼了陈贺一句，安程都会选择拉他一把。
　　陈贺在自己的床位前站了一会，脚尖点地，将那昂贵的球鞋在蹭了几十圈，才下定决心。
　　他走到安程的身后，“安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安程将帕子搭在脸上，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帕子传出，“就在这说。”
　　陈贺笑了笑，“不太方便。”
　　帕子从脸上滑落，掉在安程的手里，他侧脸去看陈贺，眼角微微上扬，眼神质问是什么事情。
　　他的五官本就精致锐气，加上这个神态，就显得很凶，冷死人的凶。
　　陈贺明明见过很多厉害的人，现在却还是有些心底发怵。
　　“就聊一会，很快就好。”
　　安程也有心想要看看这小子要说什么，“行。”
　　两人走到楼梯间，安程半搭着扶手，肩膀微躬。
　　楼梯间的灯比较昏暗，宿舍外的嘈杂声传到这里都显得悠远，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要说什么？”
　　陈贺也不是个怂的，开门见山，“安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安程否认。
　　不存在的，对他的不好印象是因为本人确实就很讨人厌。
　　“那你对我有哪里不满意，可以说出来，我会考虑改掉。我们毕竟是室友，以后还要相处四年。”
　　安程沉默一瞬，“抱歉，我崆峒。”
　　陈贺：……
　　“你能看出来？”
　　在这个圈子里，往往会有一种同类之间能感受到的讯号，但是陈贺并没有感受到安程身上的讯号，相反，安程似乎很直。可是直男那种没心没肺的物种，怎么会发现他是gay？
　　安程没回话，楼梯间再次陷入寂静。
　　陈贺本也不是真的打算来化解误会交朋友的。
　　“你既然看出来了，那你也应该看出来我对白卿有意思，你以后能不能离白卿远点，不然我……”
　　安程打断他，这话让他感到好笑，差点压不住人设把本体放出来。
　　“还没谈就开始管人了？”
　　陈贺矢口否认，“当然不是，你们如果以后都在一起，我很难有单独追求他的机会。”
　　“那是你的事情。”
　　“唉，”陈贺叹了口气，“那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你能不能跟我换个床位？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安程的床位就在白卿隔壁，陈贺如果换过去，谁知道会做什么三观尽毁的事情。
　　安程一边在心中默念不能打人，一边冷脸打算拒绝。
　　突然传来手机铃声。
　　陈贺的手机本就一直拿在手里，铃声一响，他习惯翻过来看屏幕，看见上面的来电人，脸色一变。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也没等安程点头，就捂着手机顺着楼梯往上走，把说话声压得很低。
　　安程刚才也看见了上面的名字，冷笑一声，当真站在原地耐着性子等陈贺回来。
　　陈贺也没让安程久等，刚过一分钟就匆匆下楼，“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安程却只留下一句话，就拔腿而去。
　　“淘淘，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安程离开后，陈贺留在原地，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黑暗掩盖他脸上扭曲的怒气。
　　回到寝室，白卿还在洗澡。
　　安程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手机。微信提示有几条未读消息，点开后发现是原主的弟弟。
　　弟弟：哥哥你在大学怎么样呀，想弟弟了吗？
　　弟弟：看我画的奥特曼！
　　弟弟：奥特曼jpg。
　　弟弟：哥，国庆要回来呀。哭哭表情包。
　　人类幼崽实在可爱，哪怕是裹着冰冷的外表，安程都回复了两句。
　　管我去死：画得不错。
　　管我去死：嗯，回来。
　　到时候如果不放心白卿，就把人一起带回去，同学互相串家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这么一会的功夫，白卿从浴室走出来，裹着满身的水汽。
　　刚浸过水，白卿的皮肤白得亮眼，小巧的脸上被热气晕得发红。
　　短裤下，两腿笔直清瘦，裹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安程都没忍住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到白卿身上多看两眼。
　　难怪能成为摁劈文的总受，容貌这一点确实妖孽。
　　陈贺刚好推门回来，目光落在白卿身上，露出笑意，“你洗漱好了？”
　　白卿点头，“嗯。”
　　安程没再多看，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
　　第二日清晨，在狗都没睡醒，鸟都还没起的时间，学校各处的喇叭突然就响起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安程下意识皱眉，手指在床上一阵扒拉，却没找到手机。看不到时间，他一时陷入要不要起床的纠结之中。
　　他真的很痛苦，死前军训过一次，后来又有十个快穿世界，都参加了军训。
　　军训，这么痛苦的事情，他一共经历十来次了，居然还要再来一次。
　　即使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的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上空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清润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程哥做噩梦了，脸都皱成馒头了。”
　　脑海中顿时警报声四起，人设ooc警告，酷哥不允许把脸皱成馒头！
　　安程清醒了，他与自己脑袋上空的白卿对视，微微皱着眉头，姿态优雅，用磁性好听的声线打招呼，“早。”
　　白卿突然就笑了起来，又怕惹得其他两位室友的起床气，捂着嘴笑的肚子疼。
　　他好像发现了程哥的某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安程：……
　　“系统，我人设还在的吧。”
　　小猫擦汗，“宿主后面注意一点，还是可以勉强维持的。”
　　于是，安程格外高冷，非常酷哥地下了床，洗漱过后，维持着这样的人设一路到了操场。
　　这次陈贺没有和他们一起，他早早地出了门，反而是王启蒙与他们走在一块。
　　王启蒙觉得安程今天心情不太好，没怎么敢多说话，一路有些沉默。
　　宿舍四个人都在一个方阵。
　　财大的男生不多，干脆每次新生军训就单独把男生拎出来，组成几个方阵。
　　于是安程所在的方阵全都是男孩子，这对于安程来说很不友好，他要时刻用自己鹰一般的眼神去留意，有谁对白卿表现出了世俗的欲望。
　　带这个方队的教官姗姗来迟，几步走到方阵前站定，然后下令让大家先根据身高排序好。
　　男生都好面子，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矮的，都喜欢往后面站，但自己硬实力摆在那里，还是被教官拉着往前站。
　　教官被分到男生方队，本来就心情不大好，又碰到这些个厚脸皮往后站的男生，心头都堵着一口气。
　　他一手拎住陈贺的衣服，把人往前拉。
　　“站前面，也没到一米八，站最后一排做什么？”
　　方阵里面传出一阵哄笑声，陈贺气得脸上发红，一贯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安程本也在心底嘲笑，可是下一秒，教官看着白卿笑了起来，“小伙子长得不错，身量还高，是我们阵的颜值担当。”
　　安程笑不出来了。
　　剧情在脑海里里面飞速划过。
　　小说里，教官一见白卿就贼心大起，可惜在军训期间一直没寻到机会。
　　好在队里面对于加男学生好友的事情没怎么管，只管女生的好友，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成功加上白卿的好友。
　　军训结束大概一个学期后，他把白卿约了出去，并且在队中好友的帮助下，成为了原文主角受的数不清的男人之一。
　　教官看着白卿，心中很是满意。
　　之前格局小了，男的也不是不行。
　　安程看着教官，看他一米七五还五五分的小个子，一张粗糙的方形脸，皮肤蜡黄像裹了一层腻子。
　　站在白卿身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程心中冷笑，好一只不要脸的臭癞蛤蟆。


第04章 
　　这教官姓王，看着年龄都快三十岁了，还是队里面的一个小兵嘎子，气质猥琐，颇有隔壁老王的气质。
　　王教官夸完了白卿，往右边走两步，发现此人身量很高，如果不抬头，他只能瞧见一节脖颈和下巴。
　　这脖颈修长白皙，肌肉线条流畅好看，下巴和脖子一个色，轮廓同某些漫画男主一般标准。
　　光是这么一眼，他就能确定，这个同学的模样绝对不会差。
　　王教官心中意动，深深觉得这次是带对方阵了。
　　他期待抬头，看到一张容貌俊美，但绝对算不上神色友好的脸。
　　安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眼睑微扬睨了王教官一眼。
　　王教官嘴边的溢美之词像是被冻住了，说不出来，最后神色严肃地说：“你就站这。”
　　等王教官走远了些，白卿压低声音，“程哥，你不喜欢他？”
　　安程加重语气，“讨厌。”
　　白卿一滞，之前听见别人说这个词，大多都是玩闹的时候说的笑话，像程哥这样平铺直叙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愧是程哥。
　　王教官排完队型，就开始带人操练。
　　作为军训十多次的老干部，安程对军训流程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先学习动作，接着开始定格练习揪错误，然后就是排排练，最后才是走方阵。
　　这里面，定格练习最累人，偏偏教练都喜欢这么干。
　　王教官也是这样，两嘴一张一合就下命令，“好，定格，就这么稳住。”
　　安程垂头看机械手表，早上军训三个半小时，现在才过去半个小时。
　　好在这具身体体质不错，还受得住。
　　安程偏头去看白卿。
　　昨天安程就知道，白卿的身材很不错，宽肩窄腰大长腿，可是他今天穿上这军训服，束腰的腰带一绑，腰身比例显露无疑，硬是把廉价的军训服穿得像军队正装。
　　白卿也没多认真，感受到安程的视线，微微偏头，嘴角和眉眼齐齐上扬。
　　安程被闪了下眼睛，白卿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白兔，纯真可爱，他身后的阳光都变得更亮了。
　　作为回礼，安程的嘴角上升了一个像素点。
　　白卿瞧出安程的不开心，“程哥，是累了吗？”
　　安程收回视线：“不累。”
　　王教官从前往后巡视了一轮，一边看一边高声道：“都是男的，我就不讲究了，谁的动作不对，哪里不对，我都会直接上手给你们掰正喽，还不把动作做好！”
　　等走到倒数第二列的时候，安程亲眼瞧着王教官捏了学生手臂，掐了学生的腰，以及拍了陈贺的屁股。
　　“屁股绷紧了，松松垮垮的算什么样子。”
　　陈贺暗自咬牙，他是个gay，屁股被这种油腻又自大的男人碰了，别提多恶心，眼睛里面都快喷出火了。
　　偏偏王教官看不见，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安程身边，打量几眼像是在纠错。
　　安程自认军训这么多次，他的动作绝对标准到没边了，可是王教官还是伸手打算做些什么。
　　安程冷眼，眉头下压，语气冷厉，“你敢碰我试试。”
　　王教官当场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气得不行，但是看到对方高他一个头的身量，脸上的凶气，心里莫名一凉。
　　他暗自把不爽压下去，反正还有个美男子。
　　哼着调调走到白卿旁边，刚想下手拍屁股，安程又将头偏了过来，“你敢动他试试？”
　　王教官莫名，又不敢说什么，草草结束定格，让大家先休息。
　　在大家都休息的空档，王教官坐在教官专用的矮凳上，盯着安程。
　　这小子什么情况，家里有背景？敢对他这么说话？
　　另一边，安程席地而坐，手腕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微微喘气。
　　白卿也坐下，轻躬着腰，“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刚谢谢程哥。”
　　他自己的话，是没办法说那句话的。
　　说完了发现有歧义，又加上一句，“主要是不喜欢别人碰屁股，其他还好。”
　　安程默默回忆了一瞬剧情，想到那个悲惨的主角受本来是白卿这样的好孩子，而白卿又不喜欢别人碰屁股，一时有些唏嘘，咒骂这该死的剧情。
　　“没事，”安程道：“以后都不会有人碰。”
　　这话说的白卿一愣，哈哈笑了两声，站起身，“程哥，趁还有时间，我去上个厕所。”
　　男生没有上厕所一定要结伴的传统，白卿也没要安程跟着一块，说完就走了。
　　安程回想着文中剧情，这个时间段，白卿还是安全的。
　　安程放心地扭开瓶盖，仰头喝水。
　　五分钟过后，王教官站起身拍手，“好了，开始训练。”
　　安程站直身子，仗着身高优势，在人群里面望了一圈，没看见白卿，往远处看，也没看见人往回走，眉头开始皱起。
　　王教官也发现这事，“其他的人呢？”
　　有人举手回答：“教官！厕所人太多了，刚去得晚的可能都还在排队呢。”
　　安程发现陈贺还在方队里，而王启蒙不在，可能确实还在排队，心里面的紧张才松了松。
　　过了一会，王启蒙也回来了，他站在前排一点，会经过安程身边。
　　安程拉住他，“白卿呢？”
　　王启蒙道：“白哥去得晚，排在后面一点，但应该也快了。”
　　安程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这一等却等来了满脑子的警报声。
　　小猫出现在脑子里，“主角受危险！”
　　与此同时，安程开始莫名其妙犯困，这被动出现的金手指让安程心中一沉。
　　当即不再犹豫，拔腿开始往厕所的方向跑。
　　王教官见到人突然离队，定睛一看还是那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当即一声大喝：“你小子去哪？”
　　无人回应。
　　而人群中，陈贺看着安程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
　　安程跑到男厕所的时候，门口站着个人，见安程跑过来，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里面的位置都被我兄弟站满了，他们拉着肚子呢，要好一会，你要不去对面……”
　　安程脑子里，左边飘着重生，右边飘着一亿资产，还有小猫的大声呐喊，头疼心慌地厉害。
　　他一眼瞧出这人满口假话，不耐冷笑一声，一脚重重地踹在人肚子上，将人踹到墙角。
　　冲进厕所里，瞧见角落里面围着四个人，正对着包围圈里面的人拳打脚踢。
　　拳头打在肉的身上，会发出沉闷的声音，而被打的人痛狠了，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
　　地板上，白卿的手机已经碎了屏。
　　安程的脸色黑得难看，直接拎起水槽的拖把，拖把上的水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他几步走到那四人身后，在他们反应过来前，重重地抡了上去，水迹在墙上撒出漂亮的水花。


第05章 
　　安程的力气特别大，至少被打的刘鑫四人是这种感觉。
　　棍棒砸在他们后背的时候，五脏六腑疼得快裂开了，耳朵和鼻腔都莫名有股子血腥味。
　　四人停手转过身，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们身后的男生。
　　从他们的缝隙中，安程看到白卿抱头蜷缩在一团的身影，军训服上面都是湿漉漉的脚印。捂着脑袋的手上，关节都被擦出了血，与原来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安程的声音发冷：“你们在干什么呢？”
　　刘鑫被敲了一闷棍，心里火着呢，“你又是谁，劝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几个打死……”
　　“我问你们，”安程一脚踹在刘鑫肚子上打断他的话，“在干什么呢！”
　　其余三人见情况不对，互相对视一眼，打算一起把人制住打一顿。原本在门口守着的人，眼看着形势不太好，也跑过进来加入战斗。
　　结果拖把横扫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躲得过去的，呲牙咧嘴地捂着被打的地方。
　　安程走到白卿身边，单手扣着人肩膀把人带起来，“白卿，疼得厉害吗？”
　　“我没事，程哥，谢谢你，”白卿的声音在发颤，“我们出去吧。”
　　安程环视一眼，“等我一会。”
　　他把白卿带进厕所的隔间，等人站稳再松手，“把门扣上，我让你出来再出来。”
　　白卿有些迷茫，站在隔间里面很听话的没有动，“程哥，你要做什么？”
　　俗话说，有仇就得当日报，不然后面还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安程捏了捏拖把，朝着虎视眈眈却又不敢上前开打的刘鑫几人走过去。
　　在下不才，上个世界穿的就是南征北战的大将军，用的武器就是长枪。
　　白卿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走出厕所的时候，厕所门口站着五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将他直接往里推，然后就开始打他。
　　明明其中任何一人他都没见过，更不可能得罪。
　　若是两三个人，他还能挣扎，可是五个人，他就只有挨打的份。
　　疼得厉害的时候，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父亲的债主追到了学校，为了讨债。
　　好在安程来得很及时，白卿身上的伤不是很重，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会很疼。等身上的疼痛减弱了些，白卿的意识也变得清醒了不少，开始担心程哥打不过他们受欺负。
　　可是隔间外面，哭天喊地的声音惊天动地，却没有听见一点安程的声音。
　　程哥……这么厉害吗？
　　安程用带水的拖把指着刘鑫，“哪个学院，什么专业的？”
　　刘鑫已经被打得服服帖帖，躺在地上只是动一下都疼得厉害，慌忙解释，“不是财大的，就是进来借个厕所。”
　　安程冷笑，军训鞋踹在他腿上，“是借厕所，还是来打人？”
　　刘鑫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眼珠一转，平平无奇的脸上满是迷茫，“怎么可能是来打人的，都是误会。”
　　说话间，厕所外面突然传来喧闹的人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如果他们看见这副场面，那就是安程打别人了。
　　安程心中冷笑一声，扔掉拖把，握紧拳头，狠狠地……
　　往自己脸上来了一拳。
　　人群瞬间涌进厕所，他们看着厕所地板上满地的水渍，和在地上挺尸的六个人，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直到一名胆子稍微小一点的同学高声大喊：“啊！！财大死人啦！”
　　刘鑫五人其实都清醒地睁着眼，安程虽然下手重但也不会真的把人打晕过去，至于这名同学为什么会高呼这么一句，是因为他看见安程嘴角流血，一脸安详地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刘鑫五个人：……
　　一扇隔间突然被打开，穿着军训服的男生从里面冲出来，视线落在安程身上，整个人像是被吓到了愣了一瞬，紧接着他跑到安程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去探安程的呼吸。
　　白卿都快要吓死了，脸色比挨打的时候还要白，语气发涩，“程哥……”
　　安程知道是白卿，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裤脚。
　　告诉他：我没死。
　　但是围观群众不知道，开始有人火急火燎地打电话。
　　“喂，校医院吗，快来操场这边的男厕所，有人好像死了。”
　　一句话吓死医生，直接冲出办公室跳上救护车。
　　救护车往操场这边赶过来的时候，很多双好奇的眼神都看着车顶上的明灯，心中好奇又是哪个同学体质不好晕过去了。直到他们休息的时候掏出手机，看到论坛上面的大大标题。
　　惊！有人在男厕所打架，打死人了！
　　陈贺本来心情很好，坐在一边扭开瓶盖，开始喝水，还与身边的人聊着天畅想大学生活。
　　直到有个同学把手机举给他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安程很快就被送到校医院。
　　救护车上的时候，医生简单看了伤势，除了脸上那一拳，硬是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可是人就是不醒，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看样子随时都会死掉。
　　主要是安程长着一张俊美端正的脸，又一贯的酷哥气质，没人能往他在装晕的方向想，也没人知道，为了让脸色看起来难看，他一直憋着气呢。
　　医生问白卿打架的细节，白卿痛苦地垂下头，话音中带着抽泣，“程哥为了保护我，把我藏进隔间了，我没看到。”
　　医生手忙脚乱着，还要安抚白卿，拍了他肩，“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刘鑫五个人也被拉到了校医院，只不过他们是被赶过来的保安带着走过去的，毕竟只听说死了一个人，只派了一辆救护车。
　　他们脸上都没什么挨打的痕迹，保安以为他们就是身上磕了碰了，就不喊救护车了。
　　刘鑫心里有鬼，哪里肯去校医院，说伤得不重，手里还有事呢得回去做事，奈何保安是个热心肠的大爷，硬是给人按住了，见他们腿脚好像有点不方便，还多喊了两个保安帮忙扶着。
　　刘鑫五人这下是真没办法了，压根走不掉！
　　安程下了救护车，被直接抬到放射科，脑部胸部CT一起照，片子很快出来，瞧着没什么问题。
　　医生一琢磨，担心是什么遗传病史，又叫来护士打算给安程抽血。
　　安程感觉到一丝危险，猛地睁眼深吸一口气，大汗淋漓浑身虚脱一般，虚弱地看向白卿，“这是哪里？”
　　安程的演技好得出奇，白卿都有些不确定了，“程哥，这是校医院。”
　　安程垂下眼，陷入沉寂。
　　他的周身似有一丝落寞，被欺负却不善言辞不肯表达的苦涩，沙哑地开口，“医生，我没事了，让我静静吧。”
　　医生哪里能轻易走，又是做了一遍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狐疑地离开。
　　白卿很是体贴地送医生出门，“姐姐，我照顾程哥，放心吧。”
　　医生出门后，小护士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医生笑问：“想说什么？”
　　小护士，“那个同学刚刚一直昏迷不信，现在却又这么神奇地好了，有点……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医生有些无奈地捂着额头，“这小子装病呢。”
　　“走吧，去看看另几位。”
　　她们刚走出病房没多远，安程就跳下病床，十分生龙活虎。
　　白卿走到床边看他，“程哥的演技这么好，我都要被吓死了。”
　　安程摆手。
　　在下不才，曾经当过影帝的老师。
　　安程按着白卿消瘦的肩膀，将人按坐在床上。
　　白卿有些疑惑，看着安程半蹲在自己身前，将病床旁边的柜子打开，熟练地掏出里面的碘伏、绷带、棉签，还去厕所洗了个手消毒。
　　等到回来，他握着白卿的手腕端详时，掌心带着丝丝凉意。
　　白卿有些拘谨地低头，看着安程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在他的手上消毒。
　　他的骨节处破了好几处皮，按理是痛的，但是现在只感觉到微微的痒，手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发酸发麻。
　　白卿让自己振作起来，语气轻快地说：“谢谢你，程哥。”
　　安程的语气很淡，一如他往常，“你都叫我哥了，应该的。”
　　浅浅淡淡中却有一丝温暖，就像此刻夏日的阳光斜射进凉爽的病房中，是温柔而平静的。
　　手上处理完，安程抬头，浅褐色的眸子印着白卿的身影。
　　“身上。”
　　“啊？”白卿没反应过来。
　　“身上的伤，我看看。”
　　白卿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来没有光着膀子过，打篮球的时候再热也不掀衣服，这方面他是比较保守的。
　　可是程哥他是为了自己好，看一看伤又不是干其他的，没什么的。
　　白卿开始解绑在衣服外面的腰带。
　　安程注意到白卿闪躲着目光，耳廓隐隐发红，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白卿，你是gay吗？”安程直接问。
　　小说里面主角受都是被迫的，没有明确说明他的性向。如果白卿是gay的话，那让他在自己身前脱衣服，跟要求女孩子在男生面前脱衣服有什么区别？
　　白卿捏着腰带的手紧了紧，有些难以启齿。
　　他垂下头，无地自容，“是。”
　　安程点头，“那找护士帮你看吧。”
　　安程绅士地退到走廊外，并麻烦一位护士小姐姐。
　　白卿脸还是红成一块，女生面前，他就不会害羞了吗！
　　安程在走廊上静了一会，李钰的电话就打过来，“安程，你没事吧。”
　　“没事。”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们现在在哪，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辅导员要见你们。”


第06章 
　　阴凉的走廊里，男子的话音平稳好听。
　　“学长，在见我们之前，辅导员还见了其他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满地的阳光有些扎眼睛。
　　“想知道辅导员现在凶不凶，毕竟学长也说，事情闹得有点大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李钰迈开腿开始往校医院赶，“刚才陈贺来了一趟，你们也不用担心，辅导员就是着急，不会凶你们的。”
　　安程心里有了大概，“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挂断电话，安程背靠墙壁站了一会，护士才推门出来。
　　小护士皱着眉，表情愤懑，“现在校园暴力这么严重吗，好好的一个人打成这样。”
　　安程问：“打成什么样？”
　　小护士道：“青一块紫一块的。”
　　白卿跟在小护士后面，脸已经红得不行，不敢看小护士，也不太敢看安程。
　　“没事的，小时候也经常磕着碰着，很快就好了。”
　　安程走到白卿身后，抬手放在白卿的微分碎盖上，胡乱抓了一把。
　　白卿的羞涩被驱散，不知所措地看向安程，“程哥，怎么了？”
　　安程心中叹气，真善美的好孩子，在摁劈文里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
　　随便找了个借口，“蚊子。”
　　白卿才不信。
　　李钰是踩着共享小单车过来的，在校医院门口刹车停下，锁好车后几步跑到安程和白卿面前。
　　一路有些赶，他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哎，我说你们吧，一进校就上论坛热搜。”
　　白卿微微睁圆了眼睛，“论坛热搜？”
　　他刚进校，甚至都还不知道有论坛。
　　李钰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递给白卿，“你们看。”
　　“这事越传越远，到了下午怕是就不止在校园论坛了。”
　　“学生会已经辟谣，”李钰看了眼安程，“安程同学没死，但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论坛说两句，辅导员找你们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安程淡漠地回了个“嗯”。
　　酷哥是这样的，而且现在这局面本就是安程想要达到的效果，没什么特别震惊的。
　　白卿则热情很多了，“我们知道了，谢谢学长。”
　　李钰问：“知道了？”
　　白卿小鸡点头，“嗯嗯，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赶紧去见辅导员？”
　　安程和白卿的辅导员叫做吴蒙，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性，除了带金融一班以外，还兼任一些特殊行政工作，所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最里面放着黑木办公桌，旁边就是文件柜。
　　空调呼呼地吹着，里面很凉快。
　　见安程和白卿进门，吴蒙指着办公桌旁边的红色长腿塑料凳，“坐吧。”
　　放下手里的工作，吴蒙抬头叹气，“安程、白卿？”
　　安程和白卿点头。
　　吴蒙推了推眼镜，“先说说什么情况。”
　　白卿看了眼安程，先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守在门口蹲我，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白卿加重语气，一脸认真，“他们先动的手。”
　　安程：……什么鬼形容。
　　猜到这是白卿爱面子，把单方面被打说成了互殴，安程开口补充，“对方下手很重，白卿身上的伤挺多的，可以去医务室做伤情鉴定。”
　　安程头一次说这么多话，白卿看过来的眼睛亮亮的。
　　吴蒙点头，“我知道了。”
　　“可是安程，你也打人了。当时你应该将人拉开而不是挥着拳头打上去，现在对方也受了伤，那就是互殴的性质，对错难分。”
　　白卿的目光黯淡下来，他怕连累安程。
　　安程沉默一瞬，拧了拧眉头有些疑惑地开口，“所以，老师是在向我普法吗？”
　　吴蒙愣了一瞬，这才开始正视跟前这个男同学。
　　凳子给旁人坐刚刚好，安程坐着就有些显小了，长腿还算规矩地放着，可是五官太俊美就带了攻击性，他像是盘着的一只老虎。抬眼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什么似的，莫名让人心慌。
　　这是个刺头，吴蒙一瞬间下了定义。
　　“我有说错吗？”吴蒙反问。
　　安程眉头放平，“当然没有，老师继续。”
　　吴蒙选择看着白卿接着说：“他们先动的手不占理，知道闹大了不好，所以拜托我调解。他们愿意拿五万块赔偿给你，看你愿不愿意接受。如果接受调解，需要在论坛上表态，这是一场小矛盾引发的误会。”
　　安程垂眼，看见白卿好看的手指已经交叉在一块。
　　错开吴蒙的视线，白卿看向安程，抿了抿嘴，“程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怎么说？”
　　安程是替他出头，才掺和进来的，脸上还挨了一拳，自己一个人当然不能算数。
　　安程没有回答，只是问吴蒙，“老师，你知道他们是校外人员吗？”
　　吴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甚至下意识偏过目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知道。”
　　“他们怎么进来的？进来之后去了哪里？在厕所里面等了多久？”
　　吴蒙放下杯子，语气不稳，“我怎么知道？”
　　“不查吗？”安程轻飘飘地问。
　　“既然愿意调解，那还查这些做什么呢？”
　　吴蒙重新再脸上挂起笑意，是那种成熟老道的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过得安稳。你们还没出社会，不知道这些。”
　　安程老油条了，怎么可能被一个辅导员唬住。
　　“那我换个问法，外校人进来，都需要有校内人担保并做登记。是谁让他们进来的，吴老师？”
　　吴蒙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有些狼狈地干笑两声，“这个老师也不太清楚。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再查一查了解情况再找你们。”
　　安程和白卿被请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已经到饭点了，两个人有些沉默地往食堂走，走到门口了，发现已经排了长长地队伍，绿色的军训服化身海上波浪，此起彼伏。
　　白卿本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见到长长的队伍，突然就想起某些平台的评论。
　　说是大一新生都是牲口，吃饭的时候比马跑得还快，完全不给老学长留活路。
　　白卿一时没忍住，在这个沉重的时刻轻笑两声。
　　安程看他傻乐的样子，又是心中一叹。
　　安程打算去排队，被人抓住了袖口，白卿在身后说：“程哥，我们出去吃吧，我请你。”
　　抬腕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四十，下午两点开始军训。
　　“不打算午休了？”安程问。
　　白卿摇摇头，“休。”
　　如果是出去吃，来回一趟至少四十分钟，哪里还有时间午休。
　　安程正想说时间不够，就瞧见白卿露了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我身上有伤，下午不去也是可以的，程哥当然是为了陪我，所以也没去。”
　　安程心中欣慰，真善美的小主角，也有动歪脑筋的时候，还这么合理！
　　他当然不想去受苦，还要看着王教官那张沧桑的丑脸。
　　点头，“走吧。”
　　财大东门外面，有好几条街都是卖吃的，齐勒昨夜还在微信上，对某某家烤鱼赞不绝口。
　　安程有些心动，但是考虑到白卿不吃辣，在路边挑了家跷脚牛肉。
　　大二到大四都还没开学，大一新生又没什么时间出来吃，所以店铺里面很空。
　　安程和白卿刚坐下，老板就拿着点餐的小本子过来，操着一嘴地方方言，“你们看有什么想吃的，就写在本子上。”
　　白卿听不懂，“什么？”
　　安程倒是能猜出来几分，用普通话转述了一遍。
　　白卿点头，接过本子却塞进安程的手里，“今天我请，程哥点喜欢吃的就行。”
　　安程也不客气，点了两种肉和三种素菜，又让白卿点自己喜欢的。
　　安程闲着没事，垂眸看白卿写字。
　　白卿的字很好看，不是高中生写作文的正楷，反倒有点像专门练过的签字体，笔画流畅有力，字体也显得刚劲，与白卿这大金毛般的性子不是很相配。
　　白卿将单子撕下来交给老板，老板说很快就上菜。
　　这家翘脚牛肉味道确实不错，汤汁入味，沾水也带感。
　　白卿喜欢跟人说话，与安程断断续续地聊着天，但是安程少言寡语的，总是点点头简单回两句。
　　快吃完的时候，白卿喊老板过来结账。
　　老板看着菜单，“八十五块，同学你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这是说的是普通话，白卿听懂了，他笑了笑，“现金可以不？”
　　“当然可以，”老板笑着，“就是用现金的人现在可太少了。”
　　两人走出店门的时候，安程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三十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门前的椅子上坐着一只双瞳的白色小猫，征得老板的同意后，白卿小心地揉揉它的脑袋，见它没什么大反应，才摸了摸它的脊背。
　　摸完了，白卿支起身子，发现安程站在他的身后，半张脸裸露在夏日的阳光里，垂眸看着手机，眼睑又长又密。
　　白卿抿了抿嘴，“走吧，程哥。”
　　安程将手机熄屏放进裤兜，“嗯。”
　　沉默蔓延了一路。
　　在十字路口，两人因为红灯而站定，白卿终于下定决心。
　　他低着头掩去脸上的神色，略微拉长的脖颈被太阳晒的发红，双手略显难堪地在身后打了个结。
　　“程哥，我们调解好吗。”
　　“我……想要钱。”
　　安程挑了下眉。


第07章 
　　下午，除了安程和白卿没有去军训，还有一个人也没去。
　　陈贺就在学校东门一个不起眼的酒店里，而他的跟前正站着刘鑫五人。
　　刘鑫积极地为自己辩护：“按照陈少的吩咐，我们本来打算打完就走的，哪里能想到突然有人进来。”
　　陈贺扬手，啪的一声打在刘鑫脸上，“还好意思说，我让你们打安程，你们却去打白卿！我自己都舍不得动手！”
　　刘鑫有苦说不出。
　　早上的时候，陈少指着两个并肩走过来的高个子，说是打其中一个，高高的、长相锋利的那个。
　　隔着这么远，刘鑫又不是千里眼。
　　他们在厕所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终于来了其中一个，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念头，就动手了。
　　哪成想，真的打错人了，陈少还这么介意。
　　“这是我们看错了，下次一定睁大眼睛看清楚。”刘鑫道。
　　“呵，还有下次？”陈贺烦躁地走来走去，“你们做个事情真的磨磨蹭蹭，还被人看见了。被人看见也就算了，还自曝是校外人，你们进校都签的我的名字。”
　　陈贺爆喝一声，“查到我脑袋上怎么办？”
　　刘鑫面上惶恐，内心却不以为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陈贺的父母都是财大的资深教授，有点地位的那种，陈贺的辅导员也是特意安排他们熟的人，有这层关系在，还有什么压不下来？
　　“陈少，你也不要太担心，只要他们答应和解就好解决。”有个斜刘海在旁边开腔。
　　陈贺横他一眼，“就是怕他们不愿意！”
　　辅导员刚打过电话来，说是安程很不好说话，提到了外校人员进校的事情，看样子是要深究。
　　陈贺挠了挠脑袋，恶狠狠道：“这段时间，你们少出现，就在家里呆着！”
　　酒店的不远处，十字路口。
　　安程平静道：“想好了？”
　　方才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想，白卿明明是在挨打，为什么他会产生困意？
　　进入过这么多个快穿世界，金手指从没有出过错，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若是他没有出现，那群人在打完白卿后怕不会善罢甘休，会继续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好像也能理解，这是一个摁劈文的世界。
　　如果白卿知道这件事情，他还会选择调解吗？
　　不好说，因为白家好像很缺钱，这五万块钱甚至都不值一提——对比起白家的债务来说。
　　白卿低着头看不见安程的神色，有没办法从安程平静的话音中揣摩他的情绪，他只能继续低着头，有些心虚地说：“嗯，想好了。”
　　绿灯亮了，安程揽住白卿的肩膀往马路对面走。
　　他看着右边的车流，语气没什么起伏，“那就调解吧。”
　　白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他以为按照程哥这样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毕竟程哥看着也不缺钱，浑身上下都穿着名牌。
　　走进校园，树荫勉强遮去部分炎热。
　　“不好意思啊程哥，”白卿真诚实意地道歉，“让你跟我一起受气了。”
　　安程沉默一瞬，“别多想。”
　　安程面上一脸板正，内心却唉声叹气，如果可以，他还是想直接教训一下那群人和陈贺的，可是白卿的处境确实招人心疼。
　　安程的裤兜里传来铃声，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他选择接通。
　　吴蒙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安程是吧，白卿在你身边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白卿的手机应该是在厕所摔坏了，但是他一直没提起过，付饭钱的时候也用的现金。
　　“嗯。”安程冷漠地应声，随后把手机递给白卿。
　　白卿开始与吴蒙对话，中间瞧了安程好几眼。
　　“嗯，我愿意和解。”
　　“好，我会上论坛澄清。”
　　“程哥那边……”白卿求助地看向安程。
　　安程明白他的意思，示意白卿打开免提。
　　“论坛我也会说话，但是先把钱打过来，全款。”
　　从李钰那里知道陈贺与吴蒙提前见过一面后，安程就猜到他们关系，言语间也少了几分本该有的尊重。
　　吴蒙那边安静了两秒才说话，“行，把账号发过来吧。”
　　后面又对在论坛的发言做了要求，商议才算完成。
　　“吴老师，先别挂电话。”安程接过电话，附在耳边。
　　吴蒙，“你还要说些什么？”
　　“我还有个条件。”
　　白卿的手机还没修，也不记得账号，选择先发安程的账号过去。
　　白卿看着安程编辑短信，“程哥，等钱打过来，我们五五分。”
　　安程只道：“我没挨打。”
　　意思是不要。
　　白卿一愣，急忙道：“那怎么行？”
　　事情解决，陈贺在酒店里躺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快六点了，吃了个晚饭，才慢悠悠地晃到寝室，还带了些炸串进来，积极地分给别人。
　　白卿不知道陈贺干的事情，笑着接了两穿玉米和五花肉，没有多要。
　　王启蒙也只接了几串。
　　陈贺拿着剩下的分给安程，“安程，吃几根炸串吧，我从校外带进来的。”
　　安程皱了皱眉头，有点嫌弃他妨碍了自己打游戏。
　　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吃的不错玩的不错，在剧情还不是很频繁的时候，他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比如今天下午，他就久违地玩起了某款端游，并且在内心不断发出祖安人的咆哮。
　　安程拒绝了陈贺的好意，“不用。”
　　陈贺此刻心中正得意，知道安程最后还是收了钱还在论坛上发澄清。
　　人瞧着拽拽的，还不是掉进钱眼里？
　　他有心恶心安程，“都是室友，吃两串没事的，白卿和王启蒙都吃了。”
　　安程一个操作不甚，屏幕暗下来，得空转过头看着陈贺，浅褐色的眸子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吗，我们已经不是室友了。”
　　陈贺愣在原地，“什么？”
　　安程心情还不错，勉强算是解决完一个垃圾攻，“辅导员应该给你发消息了，今晚就搬走吧。”
　　安程忍了一下没忍住，眉眼上挑，“你挺碍眼的。”
　　陈贺本就愣着呢，听安程的一番话针锋相对，骄横惯了那里能忍，捏着拳头就要锤过来。
　　安程则长臂一伸，捏住书架上的一本书。
　　他不介意打架，完全不介意。
　　白卿和王启蒙一直关注着这边，这下急忙跳起来，一个抱住安程，一个抱住陈贺。
　　“冷静，冷静！”白卿拍安程的后背。
　　宛如小学生被妈妈抱住的安程：……？
　　王启蒙也急忙搭腔，“室友不成仁义在，别闹起来又让辅导员知道了。”
　　陈贺气笑了，“王启蒙你放开我！”
　　王启蒙看着个子小，但是力气却大，陈贺挣了一下，没挣开。
　　而白卿抱着安程，发现程哥像个古代帝王坐在皇位上那样，几乎是一动不动，自己的抱抱显得很多余。
　　他有些尴尬地站起来。
　　安程不介意打架，不代表他喜欢这种体力活，陈贺都被架住了，他还能上去打一拳不成？
　　他的英雄角色复活了，于是扭过身子开始打游戏。
　　陈贺简直要气死，深吸一口气，“王启蒙，你放开我，你这样我没办法看辅导员发的消息。”
　　王启蒙也不喜欢抱着一个男人，将人松开了。
　　陈贺打开手机，发现几条被他忽视的消息，下午睡太久没看到。
　　吴姨：对方还有个要求，要你去竹园的宿舍，这个没办法，你只能答应，再闹起来，你父母那边也不好看。
　　吴姨：我已经帮你安排好宿舍了，今天就搬走，需要人的话，我喊几个学生会的帮你搬。
　　陈贺亮眼一黑，心里也浮现猜测，安程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他没办法向安程求证。
　　他只能看向白卿，用笑容掩盖怒气和惊疑，“白卿，我搬走了的话，我们还是好朋友吧，以后还能一起出去玩吧。”
　　白卿点头笑道：“当然！”
　　白卿的笑意很真诚，陈贺放心下来，应该还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安程单纯看不惯自己。
　　陈贺咬牙切齿，走到安程身后，低声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安程，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安程偏了偏脑袋，没理。
　　陈贺在几名学生会学长的帮助下，花了半个小时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搬走了。
　　安程结束一局游戏，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心中舒畅，这样一来，他能对白卿下手的机会就小了不少。
　　这一夜，安程睡得很安稳。
　　*
　　第二天凌晨，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再度响起。
　　这次，安程将自己的五官放平，确保不会再度有什么ooc的情况出现。
　　隔壁的人支起身子往这边看，没能看见昨日场景有些遗憾。
　　安程在白卿之后下了床，一同站在洗手池边洗漱。
　　王启蒙已经洗好脸，穿鞋的时候问道：“白卿，你昨天才受伤，今天就要去军训吗？”
　　安程模模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说得对！
　　白卿伤着呢不该去，自己作为舍友有照顾的职责，当然也不该去。
　　白卿说话了，“要去啊，连着不去的话会被列为不参与军训的同学，这门课就只能拿到及格分了。”
　　安程刚上升了一个像素点的嘴角，落了下来。


第08章 
　　安程三人走到操场，本来无精打采的同学们纷纷围过来，问起安程和白卿的伤势，毕竟论坛上传得那么厉害。
　　王教官也过来凑和了两句，关键时刻漏漏脸。
　　白卿在原地走了两步，“没什么大事，我好着呢！”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随着两声哨子响起，今天的军训要开始了。
　　昨天方阵里面有三个人不在，王教官只练了齐步走和转体，打算今天开始练正步，教完动作就开始让学生一列一列地走。
　　总有同学的动作略显扭曲，踢正步也能踢得同手同脚，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好笑，一个没忍住就带着整列笑得七倒八歪。
　　白卿也没忍住，捂着脸笑得肚子疼，单手依靠在安程肩膀上，用手腕抹了把额头的汗。
　　一转过头，冷不丁看见安程淡漠的脸，“程哥，你笑点好高啊。”
　　安程道：“还好。”
　　他军训这么多次，什么笑料没看过，再怎么搞笑又哪里抵得上军训的痛苦。
　　他趁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去一个小时，还有两个半小时。
　　好了，更笑不出来了。
　　等安程这一列走完，王教官脸色难看地摸了摸下巴，这是一群什么小兔崽子。
　　他昨晚上和同事聊天，人家带的女生方队，香香甜甜的也就算了，还可爱听话聪明，哪里像这群男生，朽木不可雕一样的。
　　他想了一下，“这样，我们选一个班长，帮着我一起练。”
　　一群男同学瞬间低头，表示完全没想法。
　　王教官开始加码，“当班长的人，会无条件成为后面的标兵，那结束的时候自然就会成为优秀标兵，学分都只比满分少一点。”
　　一些卷王开始蠢蠢欲动了。
　　很快就有人举手，“我来！”
　　一名寸头的男生走了出来，当场为大家表演一段什么叫敬业，军训鞋踢飞到三米高，掉下来落在王教官的旁边。
　　王教官：……
　　先不说走得怎么样，就这一米七的矮个子，当标兵是不可能的。
　　“下一个！”
　　身边传来衣料的摩擦声，安程扭头看见白卿顺了顺上衣，正了正腰带，撑了撑袖子。
　　安程扬首，“要去？”
　　白卿点头，意气风发，“我去试试。”
　　那股子大金毛勇敢向前的气质又出来了。
　　安程抿了抿嘴，他是想阻止的，因为他对这段剧情还有印象。
　　白卿的身高体型和肢体流畅度，竞选一个标兵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也确实在这一门课上拿到了九十八分的好成绩。
　　只是相对的，王教官趁此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而在阅兵仪式上，他的优秀表现被一个任课教授看见，成为了那个人的猎物。
　　安程想改变这个走向，但是看着白卿潮气蓬勃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觉得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让他去做，就像不能因为厕所有埋伏，就不让白卿上厕所了一样。
　　虽然是一个快穿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白卿有自己的生活。
　　而保护白卿，是他安程的任务。
　　安程拍拍白卿的肩膀，“加油。”
　　白卿笑着：“放心吧，程哥。”
　　王教官看见白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他本就想让白卿当班长的，但是又不好直接指派。
　　白卿在方阵面前走了一段，虽然是刚学的动作，但是动作流畅，姿势标准，让后面还想试试的同学都打消了念头。
　　王教官满意点头，“就你了，白卿。”
　　白卿：“谢谢教官。”
　　人群中多出一道声音，悠悠建议，“教官，标兵不是需要两个人吗，干脆一起选了吧。”
　　王教官看过去，发现是昨天那个冷冰冰的刺头。
　　“暂时不用，有一个班长就够了。”
　　安程：“白卿不像教官久经训练，体能不一定能跟上。”
　　白卿觉得安程这是也想开了，想要为高学分努力一把，跟着帮腔，“对啊教官，我昨天还受伤了。”
　　王教官心中不是很乐意，也只好说：“那你来试试。”
　　安程走到方阵面前，走了一段，瞬间掌声四起。
　　隐隐有男同学的话音传过来。
　　“我靠，这哥们太帅了。”
　　“对啊，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姿势太标准了，和电视上面的正规军有什么区别？”
　　“这九块九包邮的军训服原来能穿出这个效果吗，我都快爱上他了。”
　　安程：……
　　王教官：……
　　白卿：太好了！
　　至此，方阵多了两位班长，在王教官的带领下，开始进行魔鬼训练。
　　白卿性子好，指出别人的错误时，会脸带笑意，用轻和的语气指出，这样一来，被纠正的人不会尴尬，反而心头砰砰脸上一红。
　　安程看在眼里，有些崩溃，这会招来多少变态老攻啊！
　　休息的时候耳提面命，“我觉得你的教法太温柔，事倍功半。”
　　白卿回想了一下，确实，被教过人的肢体都更加僵硬了。
　　他有些气馁，“那我该怎么交啊？”
　　安程：“像我那样。”
　　于是白卿开始留意安程的指导方式，他看见：
　　程哥冷着脸，一脚把站得颤颤巍巍地陈贺踢倒在地，“底盘不稳。”
　　陈贺眼睛一横，爬起来再次站起来的时候，确实更稳了。
　　白卿觉得有些不对，这样不招人恨吗？
　　但他想了想，觉得严肃些确实是好事，开始模仿安程的教学，不过他稍微柔和些，他用手重重地拍。
　　休息期间，王教官走到白卿身边坐下，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后面有事好说。”
　　安程：老登还是来了。
　　白卿：“我的手机昨天摔坏了，没带出来。”
　　王教官退而求其次，“没事，那我存一个你电话。”
　　安程掏出自己手机，“加我的。”
　　白卿点头应和，“对啊，可以加程哥的，我们一个宿舍。”
　　王教官：……
　　他不情不愿地扫了安程的二维码，他虽然也贪图安程的身子，可是这种冷冰冰还刺头的性子，很不好下手。
　　*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吃完饭还能睡一会。
　　安程有轻微洁癖，不想弄脏床，打算在椅子上趴一会应付。
　　在安程旁边，白卿也坐在椅子上，他的桌面上电脑屏幕亮着荧光，不时传来几声键盘声。
　　过了一会，白卿转身，小声问道：“你们现在要睡觉吗，我妈想跟我通个电话。”
　　王启蒙刚冲完脸，“可以晚一点，现在才十二点四十。”
　　安程仰靠在椅子上，“没事。”
　　他知道白卿的手机坏了，没办法出去打电话，只能用电脑上的微信。
　　白卿道了声谢，带上耳机，开始对话。
　　“手机摔坏了，没接到电话。”
　　“嗯，晚上去修。”
　　“钱都是正当途径来的，你不用担心。”
　　“没有没有，没犯法，妈你放心吧。”
　　“国庆不回去了。”
　　“好，我都知道了，室友要午休了，我先挂了。”
　　安程没有刻意去听，可是这些话还是陆陆续续飘进耳朵里。
　　昨天下午，他把五万块都转进白卿提供的账户里，是一位女士的名字，应该是白卿的妈妈。
　　白卿妈妈担心这钱的来源，打电话却打不通，所以有些着急。
　　白卿摘下耳机，“结束了，大家都睡吧。”
　　安程扭头看了眼白卿，与母亲通话的时候是开心的，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像是失落的金毛，整个人都沉静下来，笼罩在一种不算愉快的氛围里。
　　家里的压力果然还是太重了吗？
　　下午军训完，安程和白卿一块去了趟校外。
　　修手机铺子的老板，是一位年纪不算大的精神小哥，他接过白卿的手机，摇摇头，“你这手机，七八年前的货了，送人都没人要，现在还坏成这样，算了吧别修了，买个山寨机都比这好一点。”
　　小哥倒是能接这个活，但是这钱他赚着良心不安，不太想赚。
　　财大的学生，品行都很好，也懂礼貌，做生意的都不怎么选择坑他们。
　　白卿的眼底划过一丝迟疑，一会又扬起笑脸，“修要多少钱？”
　　小哥将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两眼，“一百五，不保证能修好。”
　　白卿咬咬牙，竟然是打算要答应。
　　安程冷不丁开口，“身上带了多少钱？”
　　“一百五。”白卿艰难开口。
　　安程：……
　　安程把手机从小哥手里拿回来，“等会修。”
　　自己带着白卿往旁边的一个铺子走，“走，先陪我买几张彩票。”
　　[007。]安程在脑海里喊道。
　　小猫翻滚出来，可爱卖萌。
　　[宿主有什么事？]
　　[你的资历这么老，应该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一定的影响吧？]
　　这是安程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听见其他系统说的，也是因为这个，在知道金手指这么离谱的时候，他没有马上要求换系统。
　　[是滴，不过有限度，也有条件，宿主要做什么呢？]
　　[等会，白卿无论买哪张彩票，都让他中奖一万。]
　　[温馨提示，这个改动需要付出代价，代价是宿主新生后，一亿资产将扣除掉一万元。]
　　一万块钱，比起一亿，哪算什么，而且反正都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挥霍点怎么了？
　　安程接受了这个代价。
　　安程在一众眼花缭乱的彩票中，随意挑了两张，抬眼看白卿站着不动，问道：“随一张。”
　　白卿犹豫，“程哥，我的钱只够修手机。”
　　安程：“你选，我付，算你的。”
　　安程都这么说了，白卿不好拒绝，跟着挑了一张最便宜的。
　　付过钱后，安程开始刮彩票，血本无归。
　　白卿头一次买彩票，学着安程的样子开始刮，挂到一半手停了，好看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他的话音都在发颤，“程哥……中、中了！”


第09章 
　　安程祥装惊讶：“运气不错。”
　　老板也好奇，凑过来仔细看了两眼，“还真是中了，还中了一万块，小伙子好运气啊。”
　　白卿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完兑奖流程，然后跟在安程身后往外走。
　　钱都是打在安程的手机上，白卿的手机现在还是一块废铁。
　　安程直径走进手机店，雷厉风行地买了当下比较火爆的牌子的最新款，价格七千九百九十九。
　　然后把白卿的那块废铁交给店员，让她把电话卡上上去，随后，这崭新的手机被递到白卿手里。
　　安程语气平常，“你的钱，你的手机。”
　　白卿已经有些发懵了，他看着眼前的男生，一时忘记拒绝，眼尾处飞快爬上红色。
　　安程皱眉，“不喜欢这款？”
　　白卿飞快摇头，猛地给了安程一个熊抱，嗓音发涩却十分激动，“程哥，你人好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安程本觉得没什么问题，兄弟间激动相拥很正常，但是看到店员那一脸“磕拉了”的表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安程推开白卿，稳住人设语气淡漠：“有条件，这学期的作业交给你。”
　　白卿连连点头，“好！”
　　安程在心底笑了一下，还是个孩子，喜欢新手机。
　　回头让他下个游戏，手机端游戏也挺好玩的，让白卿跟自己一起玩。
　　*
　　安程安稳了五日。
　　这段时间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书中对这里的剧情也是一笔带过，安程难得清闲，每次到了晚上，他都会沉寂在端游的世界里，五天内上了两个段位。
　　直到这天下午，李钰打来电话。
　　“喂？”安程坐在操场草地上，压了压帽檐。
　　“我是李钰。”
　　“听出来了。”
　　白卿好奇地扭过脑袋，想知道是谁但是也没开口问。
　　安程比了个口型，告诉他是李钰，白卿点点头又去找其他人说话去了。
　　白卿的人缘很好，无论男女。
　　就昨天下午那场军训，已经有几波女同学送水，几波学姐送冰西瓜了，不过都被白卿拒绝了。
　　电话那头，李钰的语气有点急，“你们宿舍都不看群消息的吗？”
　　“什么群？”
　　李钰一顿，“入校的时候就要加□□班群，你没加吗？”
　　安程退出通话页面，在软件里面翻了一下，发现还真有个群，但是被关掉了通知权限，应该是原主干的。
　　将手机重新抵回耳边，“有什么事吗？”
　　“你和王启蒙是保送进来的，我们市今年给保送学生都申请了奖学金，今天下午就要去领奖了。我们班就你们两个，还迟迟不联系辅导员。”
　　他们不联系也就算了，辅导员还不催人，只吩咐李钰带队，眼看着都要出发了，两个人都还没影呢，李钰这才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
　　“学长的意思是说，”安程意味深长地问：“我下午不用军训是吧？”
　　李钰：……
　　“对，打过招呼了，赶紧回去换身正式点的衣服。”
　　挂断电话，安程回想了一下剧情，又认真向系统请教，确定今天没什么突发剧情，才内心狂喜地找到王启蒙，告诉他这个喜讯。
　　王启蒙那张被军训折磨到灰败的脸上，瞬间迸发生机。
　　安程又跟白卿说了声，为了以防万一，在他手机输了自己电话设置成快捷键，“有什么问题就打我电话。”
　　白卿甩甩头发，“没事程哥，我在宿舍能有什么问题。”
　　安程看着白卿的动作，嗯，孩子该剪头发了。
　　安程回宿舍，在衣柜里面左右翻找，发现原主这厮真的是酷哥到底，没几件正常衣服，反而好多夏天的坎肩，衣柜两侧还挂着好几根嘻哈链子。
　　原来原主是这种风格的酷哥，学不来，完全学不来。
　　安程扯了件白色短袖，再搭配深色牛仔裤，勉强算是正式了。
　　王启蒙要讲究一点，他还穿了件白色衬衫。
　　李钰在学校门口站了好久，可算是等到两个人，对着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等两个人走进，发现李钰穿得也挺随便的，上衣短袖加及膝裤衩。
　　安程多看了他两眼，感觉李钰好像也不是很直。
　　李钰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拍拍手，“好了，安程王启蒙，你们现在跟我走。”
　　安程没想到颁奖的地方这么近，居然可以走过去。
　　没过多久，他发现李钰带着他们走到了地铁站。
　　安程：……
　　王启蒙小心翼翼问道：“学长，那个什么颁奖仪式几点开始啊？”
　　李钰：“两点半入场。”
　　安程抬腕看手表，指针显示：十二点半。
　　安程单手拍在李钰的肩膀，低头发问：“那出来这么早？”
　　李钰干笑两声，偏过头去看另一侧的显示屏，“地铁要坐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呢。”
　　“你们不懂，我们学校打车是不能报销的，如果要报销，要包巴车那种才行，我们三个人包个小巴车都夸张了，那就只能坐地铁了。”
　　安程松开他，“知道了。”
　　三人在地铁上摇了将近两个小时，又在颁奖厅听了一个小时领导讲话。接着保送的学生三人一组上台接受颁奖，又过去一个半小时，眼瞧着要结束了，不知道哪位领导心血来潮，拿着话筒，“大家都是以后的国家栋梁，今天相见就是有缘，干脆一起吃个饭，我请大家，让大家有个场合可以互相认识聊聊天。”
　　不少e人欢呼而起，大声叫好。
　　安程：……
　　他真的不想拿着酷哥的壳子外交。
　　结果就是他和王启蒙坐在角落一起玩手机，李钰却如鱼得水加了好多微信，混了好多桌，还凑过来问：“安程，那边的小姐姐想加你微信，给不给？”
　　安程摇头。
　　三年半之后就要离开了，总不能现在谈个恋爱。
　　安程的位置靠窗，他瞧着外边天已经黑了，路灯开始发光，街道上的人却不减反增，这是一个夜生活很丰富的城市。
　　饭饱喝足，安程站起身打算去一趟厕所。
　　这是一处酒店，规格很大，头顶的水晶灯十分亮眼，服务员脚步匆匆地再走廊中穿行。
　　安程慢悠悠走进厕所，刚站定，发现里面还有几个熟人。
　　刘鑫刚好拉上裤腰带，心有所感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与安程的目光撞在一块，顿时火花四射。
　　他一个健步跑到洗水池边上，率先占领拖把，然后气势汹汹地说：“这里可不是财大，我能逮着你小子使劲揍了。”
　　另外四人听见动静，也眼疾手快地往前走，隐隐要把安程围住。
　　寸头大喝一声：“你小子，有种就别跑。”
　　其实安程也跑不掉，已经有人把门关上还上锁了。
　　安程歪了歪脑袋，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你们小姑娘啊，上个厕所还要一起？”
　　刘鑫冷笑：“死鸭子嘴硬。”
　　安程本体压抑不住了，无奈摇头笑：“我有一个要求，你们的手刚摸过小鸟，能先洗洗不。”
　　刘鑫红着脸反驳：“你小子才小，兄弟们冲！”
　　……
　　一分钟后，安程打开门，脚步迅速地离开厕所。
　　这里人太多了，他要换一个地方小解。
　　在他身后，几个人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
　　解决完生理需求，安程在池子边洗手，挤了一泵洗手液在手里，来回揉洗之后再将泡沫清晰干净。
　　刚用纸擦干手，安程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被一阵席卷而来的困意所摄住，大脑转速变得迟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与上次一样，007已经在脑子里开始喵喵叫：“主角危险！危险！请宿主尽快回到学校！危险危险！”
　　安程的脑袋都快炸了，退回洗水池，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才勉强清醒。
　　他快步下楼，给王启蒙发了条语音，“我还有事，先走了。”
　　晚上的车很多，安程拦下一辆最近的，“去财大。”
　　司机是位厚道的大叔，“小伙子，这里去财大得要一百五，可以不？”
　　安程的一亿都要飘走了，哪里还在乎原主的一百五，“我给你两百，快一点。”
　　[007，告诉我现在白卿的情况。]
　　小猫焉耷耷的，“我没办法跨时空窥探主角的情况，只能感受到危险，就像宿主那样。”
　　安程急得不行，干脆给白卿打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喂，程哥。”
　　声音有些压有些低，但是听着还算正常。
　　“你现在在哪？”
　　白卿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感觉眼前有点发晕，“我在一家韩料店里面。”
　　一阵略显模糊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在跟谁打电话呢？”
　　白卿在回复那个人：“是程哥。”
　　听着那道声音，安程不用问，都知道带着白卿出去吃饭的人是谁。
　　安程弓着腰，语气发凉，“别吃了，回去。”
　　“程哥，这有些不好，已经吃了一半了。”白卿的声音明显低下来，“我吃完就回去，哪也不去。”
　　他刚说完，陈贺走到他身边，抽走手机，挂断了电话，“吃饭呢，就别打电话了，吃完再打。”
　　白卿把手机拿回来，脸色也有些冷下来，“贺哥，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手机。”
　　特别是随意挂断别人的电话。
　　他当着陈贺的面，给安程发了条语音，“程哥，我等会就回去了，你和启蒙要回来了吗？”
　　陈贺听着那如同情侣报备一般的话，牙龈发酸，脸上却笑着道歉，“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喝这个，”他端起小酒杯，“这个是韩国米酒，度数很低的，不用害怕喝醉。”
　　白卿不喜欢喝酒，只是刚冷场过，需要稍微缓和脸色，于是接过杯子简单喝了一口就放下。
　　入口确实不冽，丝丝甜甜的经过冰镇更加好喝。
　　安程很快回了消息：现在，马上回去！
　　白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程哥从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刚想发消息问问，就感觉脑袋一沉，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失去所有力气，倚靠在椅子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是意识还在，他感觉到有人拿走了他的手机。
　　同时，他明白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陈贺给自己下了药。
　　陈贺满意地看着跟前趴下的人，走到他身边拖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将人扶起，抽出纸巾擦去嘴角的酒渍，目光贪恋地滑过白卿的脸。
　　如果不是在外面，他愿意用更轻柔的方式，比如亲吻。
　　他想过好好追求白卿的，可是安程太讨人厌了，不仅把他赶出了宿舍，还一直黏在白卿身边。
　　除非安程死了，不然他一辈子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得到白卿，他只能这样。
　　他能看出来的，白卿也是gay，虽然型号不是很清楚，但只要他能让白卿舒服，白卿会喜欢的。
　　陈贺将白卿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扛着他往外走。
　　白卿身上被他沾了酒，带着一股酒气，别人只会以为他喝醉了，不会多过问。
　　另一边的出租车上，久久得不到回复的安程眉宇紧皱，双手挤压在一块发出骨节相碰的声响。
　　司机透过镜子看见安程的脸色，有些坐立难安，想到这孩子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去，可能是因为女朋友出轨，才这么着急生气。
　　司机好心安慰着：“小兄弟，出轨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记得，千万不可以原谅她继续跟他在一起知道吗？”
　　安程苦笑不得，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让司机在安全范围内，尽可能地快一点。
　　意识回到脑海里，[007，帮我查查，陈贺定了哪家酒店。]
　　某某酒店。
　　陈贺扛着白卿，乘坐电梯到了七楼。
　　这个酒店他之前常来，卫生条件很不错，床很大很软，柜子里面放的小玩具也很给力。
　　白卿还有些意识，但是没办法控制身体，只能倚靠在陈贺身上，被他带着走。
　　两人肌肤相碰的地方，无法克制地发红发麻，白卿猜到陈贺给他下什么药了，皱起眉头感到恶心。
　　白卿被放在床上，听着陈贺在房间走动。
　　窗帘被拉上，灯光调到昏暗模式，沙发旁边的椅子被放在合适的位置，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杯红酒。
　　做完这些，他走到白卿身边，观摩这张精致的脸，真的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越看越喜欢。
　　陈贺带着白卿去了浴室，想要给白卿脱衣服。
　　白卿站不稳倚靠在墙壁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找回些力气，伸手抵着陈贺的肩膀，“我，我自己洗。”
　　陈贺温柔地问道：“还有力气自己洗？”
　　白卿没说话，偏过头喘着气，脸上脖子上已经通红一片。
　　陈贺开始抓白卿的手，“没事，我帮你，不用这么害羞。”
　　他怎么会放过浴室这么好的地方？
　　白卿心底已经是滔天骇浪，想动手打一顿却苦于没有力气，牙齿咬着下唇都感觉不到疼痛。
　　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了，陈贺暂时放过白卿，走到房间去接电话。
　　是前台，“先生，你要的那种红酒售罄了，能换一种吗？”
　　陈贺沟通好后回到浴室门口，发现门被关上了。
　　门是向里开的，陈贺试图推门，感觉到阻塞，门后有什么堵着。
　　浴室里没什么东西，堵着门的只能是白卿，陈贺笑了起来，用力推门。
　　“小卿，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就是帮你洗个澡而已，把门关起来是什么意思？”
　　门被推开一丝缝隙，“还是你喜欢安程那样的，他帮你洗你是不是就答应了？”
　　白卿双脚抵着墙壁，可即使是这样，门也在被一点点推开。
　　陈贺开始踹门，磨砂的玻璃门阵阵作响，“没事，那我们不洗了，直接开始也可以。”
　　眼看着门就要被甩开，房间门被敲响了，陈贺停止了动作。
　　“啊，红酒到了。”
　　他一脸笑意的打开门，却惊恐地发现，安程捏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口，脸色黑得难看，却诡异地扯出一丝笑意。
　　安程扬手，红酒瓶猛地砸在陈贺圆滚滚的脑袋上。
　　让你动老子的一个亿！


第10章 
　　酒瓶炸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脑门传来剧痛，尖锐的耳鸣贯穿脑海。
　　喷涌出来的红酒从头顶落下来，弄得陈贺满脸都是，一时分不清楚是血还是酒，昂贵的牌子衬衣也被染成红色。
　　陈贺闻到酒香中混着的血腥味，瞬间变得惊恐起来，抱着脑袋，“安程！安程！你把我脑袋打破了，我要死了！要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安程抬脚，将人踹到一边，眉尾上扬语气凶冷，“死也是自己作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会用红酒瓶打死人，别逗了。
　　陈贺六神无主，被踹倒在地，一时头晕脑旋爬不起来，狼狈地坐在地上，抱头诅咒，“你等着，安程，我绝对会让你在财大混不下去！”
　　安程没理他，先是走进房间望了一圈，没看见白卿，退回来瞧见厕所门上好几个脚印，走到边上敲门，“白卿，在里面吗？”
　　门内的声音很低，带着些压抑地呻吟声，“嗯，我在。”
　　听着白卿的声音，安程就猜到陈贺这混账，还是像书中那样下药了，只不过比书里面更早。
　　扭身看着还在地上咒骂的陈贺，安程走到他身前，弓腰捏着他的领子往上提，陈贺颈侧的肉被迫勒在一块，额头上炸开道道青筋。
　　“你要干什么？你再动手试试，你这样是违法的，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陈贺瞪大了眼睛，语气慌乱地说着。
　　他说话的时候，伸手张牙舞爪地乱抓，不少红酒都洒在安程身上，安程嫌弃地皱眉，手上用力，推着人往外走。
　　直到将人彻底推到门外松手，陈贺失去支撑再次倒在地上，眼神凶狠地看着安程，嘴巴张开要说什么。
　　安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陈贺的视线里，显得他身量更高。
　　“去，”安程语气轻蔑，“去报警，韩料店里面你给白卿下的东西，我让人一起带过去。”
　　陈贺脸色一变，瞳孔一缩。
　　他带着白卿从韩料店离开前，虽然把酒杯里面的东西都倒了，但只要杯子还没洗，拿去化验一下就能查出来。
　　可是安程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安程没再去看陈贺脸上的精彩表情，他将门关上，走到浴室门前。
　　“白卿，是我，开门。”
　　里面传来物体挪动的摩擦声，过了一会，安程试着推门，门开了。
　　白卿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本来规整的军训服变得凌乱，领口乱七八糟地看不出原样，从额头到脖颈连带着耳朵，都红成一片。
　　他试图让自己不这么狼狈，让自己支撑着坐起来，可还是有些踉跄，只能勉强用双手撑着地，抬头去看安程。
　　只是一眼，本来因为难受而积蓄着的泪水就涌了出来，泪水模糊视线，安程本来清晰的下颚都变得模糊，却能直观地感受到安程的脸色很难看，他很少有眉头皱得这么深的时候。
　　白卿意识早就乱了，他眼尾发红，语气发软，“程哥……”
　　安程的眼睛像是被扎了一下，急忙避开视线，耳朵隐隐发烫。
　　这凄美的破碎感是怎么一回事？
　　安程不敢多犹豫，走到白卿身边要去拉人上背，打算赶紧带人去医院。
　　其实现在这个处境更适合公主抱，但是安程看了看白卿，他比自己还高一点，公主抱有点不太现实。
　　而且直男公主抱gay，那画面着实怪异。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他的手被人拉住，因为没蹲稳，只是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就往前扑，急忙双手撑着白卿身后的地上。
　　入手传来的温度凉凉的，但紧接着，身上就覆上一层火热。
　　白卿抱住了他。
　　安程：嗯……
　　他打算说话，白卿又抱得紧了些，但因为他没什么力气，所谓的紧也就是安程轻轻一推的事情。
　　白卿的话音中有些无助，“程哥，我再缓缓……，再等我缓缓。”
　　白卿难受得不行，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到处冲撞的欲.望无法宣泄，痛苦无助同时存在，理智都在崩溃的边缘。
　　他克制地靠近安程的脸，可怜巴巴的，“哥，我能贴贴你的脸吗？”
　　“好热……”
　　安程有些为难：“只是贴贴脸吗？”
　　那还是能忍忍的。
　　安程的语气让白卿想要靠近，程哥真好，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在自己落魄时坚定站在自己身边。
　　他很轻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安程的脸上，感受传递过来的凉意。
　　刚过一会，白卿突然推开了安程，屈腿将脑袋埋藏在臂弯里，“程哥，你出去等我吧。”
　　安程不明所以，点点头，“行，早点出来，去医院。”
　　安程离开后，浴室回归寂静，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开一点点，有零碎的水滴声。
　　臂弯之下，白卿的脸红成一团，自己怎么能这样？！
　　程哥应该是直男的，可是自己却硬了……
　　安程在房间站着。
　　为什么不坐，是因为他从007那里了解到，这间房是陈贺常来的，带着对象来的。安程都不敢想这里发生过什么，感觉坐哪都不太对劲。
　　过了半个小时，浴室里面传来水声，水声停止后，白卿从里面走出来，又将门关上。
　　白卿没有直视安程的眼睛，“程哥，我们去医院吧。”
　　白卿出来的时候是扶着墙的，肯定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安程走到他跟前蹲下，“上来。”
　　白卿犹豫了一会，安程便催促，“还在想什么？”
　　蹲着腿会麻的知不知道！
　　白卿轻轻地趴在安程背上，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的身体，贴在一块。
　　“程哥，”白卿靠在安程的肩膀上，“谢谢你。”
　　安程在酒店门下拦了个车，直接去了市医院，挂号都是在手机上挂的，速度很快。
　　到门诊的时候，医生只是瞧了一眼，就看出白卿是什么情况，开始又简单检查了一下，开始敲电脑开单子。
　　医生的脸色一言难尽，眼神扫过安程的时候带着一丝莫名的看败类的意思。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以后的本钱，有些东西不要随便吃，更不要随便给男朋友吃。”
　　单子打出来，医生交给安程，“市面上这些东西，基本都不是给人吃的，都是给牛马吃了用来□□的。”
　　见安程神色依旧坦荡，医生皱起眉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卿一边惊讶于陈贺的无耻，一遍又因为医生的话羞得无地自容，先过安程接过医生的单子，“知、知道了。”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安程的脸色，发现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落在医生的眼里，暗自叹了口气。感情和爱好这些事情，别人是说不动的。
　　白卿挂着盐水的时候，安程在一边玩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灵活地点着，好像很忙。
　　冰凉的药滴进入身体里，无声地缓解了燥热，白卿感觉自己慢慢有了力气，也可以照顾自己了。
　　白卿对着安程道：“程哥，这么晚了，你要是有事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安程，“不忙。”
　　白卿看了眼安程的手机，刚要说什么，反倒是肚子先响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没扎针的手捂着肚子，试图让它小声一点。
　　他和陈贺出来吃饭，其实都没吃几口，就喝了口米酒，然后被带到酒店。
　　身体发热的时候，虽然浑身没力气，但其实很消耗精力，现在元气慢慢恢复，肚子也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抱怨。
　　安程听见声音，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饿了？”
　　白卿羞愧低头，“嗯。”
　　安程站起身，目光在四处打量一眼，很晚了，输液的地方就是急诊室外面的一个小座位，灯都没亮几个，看着暗暗的。
　　“我去给你买。”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安程找了护士小姐姐守在白卿身边，“他现在身体不太好，我去给他买吃的要离开一会，你帮我看着他好吗？”
　　这又是安程难得的一句长话，但是要人帮忙总不能冷冰冰的，这只能算是基本礼貌。
　　小猫007刚激动一场没什么精力，没有控诉这场简单的ooc。
　　护士小姐姐早就在默默地关注这两个小哥了，帅得实在突出，急诊室都亮堂了有没有！
　　安程开口的时候，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白卿看着安程离开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真的没有这么脆弱。
　　护士小姐姐凑过来，却又克制地控制住距离，语气明明压低了，却仍然能听出难以克制的激动。
　　“小弟弟，刚那个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另一边，安程一边找晚上还在卖东西的店铺，一遍与系统对话。
　　小猫：“陈贺几个前男友、前女友的信息和资料都发给你了，都是大瓜！你打算什么时候整治他？”
　　这里的夜生活虽然很丰富，但大多都是烧烤串串，不太适合生病的人吃。
　　安程想了一下，拐进一家便利店。
　　在保鲜柜里挑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放到前台示意结账。
　　在这个空隙，安程垂眼，在脑海里回复。
　　“不算整治，我只是要让他彻底离白卿远一点。”


第11章 
　　昏暗的医院走廊内，两道剪影坐在角落里。
　　为了不让安程久等，白卿将滴液的速度调到最快，液体快速涌进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他累得不行，吃过东西后就昏昏欲睡，脑袋靠着墙壁磕上了眼。
　　安程正垂头整理007发到他手机里面的惊天大瓜，突然感觉肩膀上面枕了什么东西，扭过头发现是白卿。
　　他睡着了，脊背固执地靠着墙，但是脑袋却没什么力气地耷拉在安程的肩膀上，眼底泛着乌青，眉头似乎是痛苦地皱着。
　　安程视线下移，落在白卿的手上，滴液速度过快，手背上的青筋有些肿起。
　　安程在心底微微叹气，又把滴液的速度调回原来的位置。
　　这孩子像只金毛一样懂事，就连脑袋也是毛茸茸的，让他的脖颈和下巴都痒痒的。
　　一旁的小护士时不时侧眼往这边看，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还说不是男朋友，张飞可不会对刘备这样。
　　*
　　一早上，白卿的身体还是缺了些力气，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安程看他走路有些发飘，让人留在寝室歇一天。
　　白卿没有逞能，跟吴蒙那边请了假，又拜托安程在教官那边说一声。
　　除了身体状况的因素，白卿目前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陈贺，他的性子虽然和善，但面对这种人，一旦碰面说不定也是先用拳头招呼一场。
　　在操场上，这么多人面前，打起来并不好看。
　　安程和王启蒙一块往操场走，许多人为了赶路，扫了辆共享单车，纷纷从两人身边掠过。
　　王启蒙担心被撞到，往安程的方向靠了靠。
　　他知道安程不爱说话，自己这样宅宅的性子跟安程比起来，都能勉强算e，于是为了气氛不那么僵，王启蒙开始找话题。
　　“程哥，昨天你让我去那个韩料店找白卿他们喝酒的杯子，是做什么啊？”
　　昨天王启蒙接到电话就去了，花了五十块钱把杯子带了回来，现在还放在他桌子上。
　　安程想了下，只说：“那是犯罪证据。”
　　王启蒙想到安程和白卿昨天那么晚才回来，白卿今天又请假，大夏天的却打了个哆嗦，没有再问下去，好在白卿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两人来到操场上，没有看见陈贺的身影。
　　王教官脸色不大好看地扫了眼方队的人，拍手吹哨子，“集合！”
　　清点人数后发现白卿和陈贺不在，也没有多问，开始训练。
　　王教官心头很不畅快，白卿也就算了，被欺负、生病，请假都是有合理理由的，陈贺这小子不来又是什么意思，辅导员那边随意通知一声就了事了？
　　总是缺人，他还怎么练方阵？到时候阅兵仪式的时候，走不好他找谁哭去？
　　王教官越想心里越气，甩手让方阵站军姿半个小时，去找队长谈话去了。
　　安程：……
　　你怎么不死？
　　半个小时后，王教官回来了，脸色好转。
　　“陈贺退出军训了，”他指着一个男同学，“你往前站一个，顶替陈贺的位置。”
　　这对安程来说倒是个好事情。
　　休息的时候，王教官来找安程说话，自来熟地坐在安程身边，伸手打算拍拍安程的肩膀拉近距离。
　　一看见安程冷漠的眼神，又默默收了回去。
　　“白卿，他生了什么病？不严重吧？”
　　别的不说，白卿好歹是自己方队的标兵，问一下也没什么吧。
　　安程冷漠地说了两个字，“发烧。”
　　随后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厕所方向走。
　　安程实在是不喜欢王教官。
　　他在厕所不远处的树荫下站了会，这里比起操场凉快不少，不远处就是一个小超市，渴了还能去那里买水喝。
　　刚站了没一会，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蛇一样凝视着。
　　安程转头去看，瞧见了陈贺，他现在比起初见的时候，要狼狈得多。
　　头顶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有些细碎的伤口，是昨天的红酒瓶碎片刮伤的。这样一来，那张本来还能说一声清秀的脸，也没什么亮色了。
　　陈贺的表情有些狰狞，对着安程比了几个口型。
　　安程认出来了，是：你完了。
　　其实他也很想回一句，陈贺你也马上就要完了。
　　但他没有说，只是挑眉，将手机放进裤兜里，慢悠悠地往前踏出一步，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露在阳光里。
　　陈贺却像受惊了一样快速后退两步，退到树荫下，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
　　安程没忍住笑了，“你要怎么让我完？”
　　陈贺自觉失态，为了挽回面子，大声道：“安程，你等着吧，你以后会哭着求我的。”
　　放完狠话，陈贺快步离开。
　　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安程往操场走去。
　　小猫在脑海里懒散地翻滚，“宿主，你不害怕吗，他的父母毕竟是财大的教授诶，还有各种关系。”
　　安程：“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吗？”
　　小猫感动垂泪。
　　临近中午休息，白卿在宿舍群发消息：“程哥，启蒙，食堂的空调又坏了，我把午饭带回寝室了，顺便给你们带了回来，中午在宿舍吃吧。”
　　王启蒙十分感激地回复：“谢谢白哥！”
　　财大夏天的食堂失去了空调，就跟蒸桑拿还充斥着油腻饭味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胃口再好都吃不下去。
　　回到宿舍，安程先去阳台洗了把脸，将脸擦干后，额头的头发却还是湿的，有些遮盖视线，干脆全部往后推，直接弄成大背头，俊美锋利的五官彻底暴露在外面。
　　白卿本来在桌子上收拾东西，偏头时瞧见，心直口快地夸了一句，“程哥，你这也太帅了。”
　　说完就有些后悔，他的性向说这个，程哥会不会误会？
　　如果是e人安程，他会挑眉说哥就是这么帅，但是酷哥安程只会冷漠地坐回位置，硬邦邦地否认，“还好。”
　　好在王启蒙及时加入缓解尴尬，“程哥就是谦虚。”
　　饭吃到一半，安程突然说起，“陈贺退出军训了。”
　　白卿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安程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程哥察觉到自己的不自在，这才提了一嘴。程哥总是这样，面冷心热的。
　　陈贺退出军训，那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白卿话音轻松起来，“知道了，谢谢程哥。”
　　吃完饭，三个人也没能休息，班群里面突然通知今天就要选课，下午一点准时开放选课系统。
　　选课是每个学期都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跟对老师，能获得不一样的快乐，跟错了，那就是别样的地狱。
　　距离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安程登进教务系统看了眼。
　　这一学期的课程很重，要修满三十七个学分，其中数学有两门，分别是数学分析和高等代数。
　　数学对于安程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毕竟他读过不知道多少次大学，可是他还是望着那一行数学分析课程的列表，看了好一会。
　　教数学分析的老师，只有一位，姓陈，叫做陈昊。
　　安程脑海里面闪过陈贺的脸，突然就有了猜想。
　　“007，帮我看看，陈贺的父亲是不是叫做陈昊？”
　　小猫很快回应：“是的。宿主很敏锐，按照原来的剧情，陈昊本来不会教大一的数学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应该是陈贺搞得鬼。”
　　所以陈贺所谓的威胁，就是让自己落到他爹手里，到时候成绩就全部由他说了算。
　　而数学分析的学分高到离谱，要是挂科又一直不过，会面临被学校劝退的危险。
　　安程屈着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狭小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真过分啊。
　　宿舍有一瞬间，陷入了沉寂，白卿和王启蒙偷偷地往安程这边看，却没敢问什么。
　　半晌，白卿挪着凳子靠近安程，在他身边坐下，脸色有些发白。
　　压低声音，“程哥，陈昊不会是陈贺的父亲吧。”
　　白卿越往深处想，心思就越乱，“他之前说，他的父母都是搞教育的。”
　　安程平静道：“是。”
　　在这个年纪，面临着被教师为难，被辛苦考上的高校劝退，已经是一件压力巨大的事情，白卿的呼吸不自觉放缓，心底泛起一丝凉气。
　　他不仅仅让自己为难，还让程哥也为难了。
　　他垂下头，手指已经开始发僵，声音低到快听不清，“如果他为难我们，我就去曝光他，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定会没事的。”
　　安程一直在脑海里和007沟通，商量对策，白卿过来时，他也只来得及回一个“嗯”字。
　　眼下回神来看，发现这孩子已经快自责到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了。
　　安程抬手，屈指靠近白卿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神色有些无奈，“在想什么？”
　　白卿抬头，少年俊秀的眉眼已经满是坚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心。
　　“我……”
　　安程拍人肩膀，打断他的话，认输道：“别多想，会没事。”
　　虽然会有些麻烦，但是保护白卿就是他的任务，这是获得重生和一个亿的代价！
　　他把手腕抬到白卿面前，让他看上面的指针，“还有一分钟。”
　　就到一点了。
　　安程这么轻松的心态，也让白卿放松了些，想到自己刚才惊慌失措，胡思乱想的模样，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白卿慌乱点头，掩饰自己有些发红的脸，“好，那先选课。”
　　安程看着白卿坐回座位前，收回视线看着电脑屏幕，心思却不在选课上。
　　没什么好选的，无论是哪个学校的教务系统，只要是在选课的时候，都会崩得进不去，这个时候，就会荣获“土豆网”的称号。
　　众所周知，土豆也能导电。
　　对，财大的系统功能和土豆差不多。
　　果然，一分钟后，整栋寝室楼都传来哀嚎声。
　　安程并不在意，他在脑海里，给007下达了指令。
　　“就这样，发送吧。”
　　零点零一秒之后，各大媒体平台就像是中了同一种病毒一样，一条消息被顶在最上面，而标题亮眼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某财陈昊、孙桦教授私吞研究生研究成果让儿子发表，儿子成功保送财大。”


第12章 
　　标题实在是太过亮眼，一挂在媒体首页，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大家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标题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陈昊夫妇做的丑事可不止标题上这些，侵占研究生的研究成果也就罢了，还挤压他们的补贴，政策规定的补贴，到他们手里就变成百分之五十。
　　平时他们要应酬喝酒来打点关系，手底下帅气好看的研究生就派上用场，拉到会场里面喝酒。
　　本来大家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看看，毕竟这些事情捕风捉影，有几分真假不好说，可是越往下看，越觉得真实，越感到人神共愤。
　　除了让研究生做上面的事情，替他们照顾孩子打扫卫生都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陈贺还小的时候，接送带人吃饭都是由学生来做。
　　后来陈贺逐渐长大，除了最基本的口腹之欲，对于一些牌子货的欲望也逐渐大了起来。
　　可是他不会向父母要，他只会向研究生们伸手，如果有人拒绝，就会很久拿不到课题，得不到指导，陷入延毕的困境之中。
　　若只是这些倒还好，研究生拿不到课题可以寻求外面的帮助，得不到指导可以努力求助其他的前辈，最可怕的事是，实验室的器材都是破破烂烂的，完全没办法进行前沿的研究，一些重要文献网址的账号也不齐全，他们束手无策，除了等待导师的给予，寻不到一点办法。
　　大众哗然，这不是直接断了研究生的路？
　　风声传得很快，马上就有媒体出来辟谣。部分位高的利益者直接打电话给相关媒体，要求删除这篇推文。
　　后台编辑得到命令打算删除，却发现网页如同崩溃一般，无论怎么点，都没办法成功删除。
　　这当然都是007的功劳。
　　小猫在安程的脑子里快乐打滚：“宿主这招好损，等他们都被革职离开财大了，自然就威胁不到你和白卿了。”
　　安程摊手，“我可没冤枉他们。”
　　安程昨晚上就了解过，007的金手指是数据操控，用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的技术死死把控，挂个头条和禁止删除，这都是基操。
　　另一边，王启蒙久久进不去教务端，打算先休息一下，打开校园论坛开始看。
　　这一看，就瞧见飘最在上面的帖子，他点进去反复确认，此瓜太大，竟然一口吃不下。
　　他搬着椅子不断往后退，直到贴近白卿的椅子，“白哥，你看看，这什么情况？”
　　白卿的运气很不错，他已经顺利将课程选完了，并且截下课表保存在桌面上。
　　他凑过去看王启蒙的桌面，看到上面的陈昊两个字，好看的眼睛不由地瞪圆了。
　　王启蒙语气激动，“这个不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吗，我听他们说这个老师很厉害，之前不带本科生，这次突然带了我还老激动了，结果居然是这种人！”
　　白卿想的却不是这个，他接过王启蒙的手机，快步走到安程身边，“程哥，他被曝光了，那我们是不是……”
　　话语点到即止，安程明白他的意思，后仰着脑袋伸伸懒腰，语气悠闲，“不知道。”
　　白卿的猜想没被验证，正有些失落，却听安程又道了一句：“应该吧。”
　　白卿眼睛一亮，将手机退还给王启蒙，转过身搂着安程的肩膀，轻轻晃动，“那太好了！”
　　少年身上有着淡淡的橘子香，这是白卿沐浴露的味道，连带着少年的温热一起传递过来。
　　然而安程被晃得脑袋发晕，没察觉到，只是觉得大金毛又开始卖萌了，有点承受不住。
　　他语气还算温和：“白卿，我头晕。”
　　这不是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事情，因为以后白卿还会面对很多这样的人，但是这不妨碍安程乐意看白卿高兴。
　　白卿不好意思的松手，“我太激动了程哥。”
　　他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羞愧地点了点额头，“我是不是有点太幸灾乐祸了。”
　　王启蒙：……
　　说实话，他就没看懂白卿和安程在开心什么，但是白卿竟然敢搂着安程的肩膀晃……胆子真大！
　　等教务系统不挤了，三个人把课选完，已经没什么午休的时间，该收拾收拾去操场军训了。
　　白卿让安程和王启蒙等他换一身军训服，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气。
　　安程表示不理解。
　　等人的空挡，安程拧开瓶子喝水，恰巧手机亮了，传来消息提示音。
　　安程就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去看，发现发消息的是吴蒙。
　　吴蒙：“网上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办公楼内，吹着空调的吴蒙，莫名感到一阵凉意。网上的消息铺天盖地，想要压制已经不可能了，她几乎能猜到陈昊一家的结局。
　　可是会有谁这么干，研究生？不可能的，能闹这么大早就闹了，那还有谁呢，这个圈子里面，利益都是相互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安程，那个刚刚进校的大一新生。
　　她抱着难以置信的心态，发了这么一条消息，进行几乎不可能的求证。
　　寝室里，安程将瓶子放下，不算明亮的寝室里，他的瞳孔显得黝黑，里面倒映着手机屏的亮光。
　　安程随手敲了几个字。
　　安程：吴老师说笑了。
　　吴蒙看着这几个短短的字，莫名打了个寒颤。
　　安程三人往操场走的时候，沿路的人都在谈论陈昊的惊天大瓜，虽然有官方出来辟谣，现在还没有实证，让大家不要多议论，但是这怎么可能拦得住？
　　网上风评也在不断变化，有些账号冒出来自诩清醒人：都只是一些文字说明，连实锤的证据都没有，现在污蔑人的成本这么低了吗？
　　对此，一开始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支持是因为确实有道理，反对是因为这么多媒体置顶发评，如果是假的，他们都不要脸面的？
　　很快，风评就一边倒了，因为有人发出了实锤。
　　一位名叫“苦逼研究生”的网友站出来，自称是陈昊的研究生，他已经在陈昊收下读了六年，每次到毕业的时候都被迫延毕。他的身后，还有几十个像他这样的研究生牛马。
　　他贴出了自己和陈昊的聊天记录，并且曝光自己的名字，然后有人发现陈昊发表的论文中，不知道是第几作有他的名字，直接证实了他发言的可信度。
　　“苦逼研究生”的发言令人泪目：“我已经在他的手里苟且了六年，我逃不开也走不掉，学历文凭都在他手里捏着。我帮他写了很多东西做了很多事情，践踏自己尊严才获得了明年毕业的承诺。可是今日我若不站出来，他日还会有多少人被他迫害，磨灭掉对生活和学识的渴望与热忱。我的生活早已破败不堪，唯剩今日突然涌出的一腔孤勇。”
　　白卿看到这段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干净，眉头皱起，“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启蒙也是连连点头，“真的就不是人，他们真的能做出什么好的科研成绩吗？”
　　眼看着越闹越大，安程与007进行了下一步安排。
　　很快，又一则消息挂在各大媒体首页：陈昊夫妇修改实验数据和结果，骗取国家科研经费。
　　这下，互联网直接炸开。
　　安程三人到达操场上时，方队里的人都凑在一块议论纷纷，最新的消息他们已经看见，完全没想到平时看着尊敬和蔼的陈昊教授是这样的人。
　　王教官虽然也刷到了，但是他们方队的进度比起别的方队要慢上很多，也不给他们摆龙门阵的机会，口哨一吹就是开始练。
　　大家都心急如焚，很想知道下一步的后续，特别是隔壁方阵的教官没什么心思操练，在一起吃瓜，动不动就传来两声吸气声。
　　好在，财大上空突然飘来一片云，然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下练不成了，大家一起迁移去体育馆休息。
　　即使在路上，学生们都在捏着手机吃瓜。
　　白卿在翻各大媒体，一边走路一边看，还是不小心跟旁边的人绊在一起打了个踉跄，下意识抓安程的袖子。
　　安程将人拉住，等人站稳了才松手。
　　旁边的男同学一看白卿也在看手机，一下就懂了，“你也吃瓜呢，看到哪里了，陈贺的私生活你看到了没？”
　　白卿一头雾水，他还停留在科研经费的阶段。
　　白卿心痒痒忍不住，“程哥，我能拉着你吗？你带着我走。”
　　安程没拒绝。
　　白卿跟安程相处这么久，知道安程这是答应的意思，开始拉着人袖子往前走。
　　雨水低落在手机屏幕上，但是白卿没记着擦，他打开了一则帖子，看到刚才那位同学说的私生活。
　　【我是陈贺说不清楚的第几个前女友】
　　是陈贺追我的，可是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开始出轨，甚至是明着出轨，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这都算了，他出轨的对象，不止女的，还有男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而且他每次都不带套，我有次不小心吃了过期的避孕药，怀了孩子，他一身名牌，却连打胎的钱都不肯出。他这样的烂人，迟早会得病，无论男的女的，一定要避雷这个男的 。
　　白卿捏紧了手机，好看的唇形被抿成一条细线，看着这些文字，感到一阵阵恶心。
　　如果那天程哥没有及时赶过来，他都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捏着安程袖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陈贺私生活的事情，不是安程暴露出去的，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抱着这个想法，让陈贺在财大彻底待不下去。
　　但是陈贺将他的父母牵扯进来，那这么点私人道德问题，就不够格了。
　　之所以被泄露出来，大概是他之前做得太过分，如今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自然要下场痛打。
　　结果就是，除了白卿最开始看到的那条，还有很多，包括插足、猥亵各种风味。
　　财大的道路很宽，有一队方阵从安程所在的方队旁边掠过，齐勒就在里面，他老远就看到安程了，他程哥在哪里都亮眼。
　　好不容易跑到旁边了，打算打个招呼，却突然看见白卿和安程的两只手握在一块呢。
　　虽然只是牵着袖子，但是齐勒的角度却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块。
　　那是谁，程哥诶，他怎么可能这么温柔体贴地拉着人走！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都不能替安程狡辩。
　　齐勒犹如晴天霹雳，感到悲愤欲绝。
　　程哥这么笔直的，难道来了财大竟然就弯了吗？


第13章 
　　雨中跋涉还要维持阵容，这对于当代脆皮大学生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雨水浸湿了军训帽下的头发，眼睛被夹着雨的风吹得眯上，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着只要到了体育馆，就可以打开手机，继续吃瓜了。
　　要说陈昊夫妇的瓜过于凝重，陈贺的瓜那可都是乐子，吃起来没负担还开眼界。
　　可是等大家都到了体育馆，抬眼看见高台上面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壮年男子，心中升起莫名的不详。
　　总教官将话筒抵在嘴边，话音铿锵有力，“好，各队都有，立正！稍息！”
　　安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迫跟着调整队形。
　　总教官笑声浑厚，“训练的时间有限，一共就半个月，大家要抓紧时间训练，下雨也不可辜负。”
　　满堂同学顿时唉声载怨。
　　“好了！”总教官突然严厉，“立正！开始练齐步走的动作。”
　　“一二一，定格！”
　　安程面如砒霜，眼神无情。
　　这个时候的酷哥形象大概不是装的。
　　半个小时后，总教官松口，让大家休息。
　　安程走到体育馆后面的空地，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包翻了翻，看到里面空着的水瓶，沉默一瞬又放了回去。
　　一个浅蓝色的杯子抵到他面前，里面还有大半瓶水，白卿探过头来，即使经过残酷军训，脸色依旧白皙。
　　“程哥，喝我的吧。”
　　安程没拒绝，接过后仰着脖子，喝水的时候没有碰到瓶口。
　　喝完水，安程也不愿意回到原来的站位。
　　体育馆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即使有换气口，可是这么多人涌起来挤在一块，湿气热气混杂起来，显得潮湿燥热，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也就白卿瞧着跟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纸片人的魔力吗？
　　白卿站在安程身边，脊背靠着墙壁，军训帽被他拎在手里微微扇风，虽然瞧着是给自己扇，但是大部分的风都跑到安程那边去了。
　　安程抬眼看了白卿一眼。
　　白卿笑道：“一起扇嘛，不寒碜。”
　　安程点头，寡言道：“谢谢。”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跟白卿讨论陈昊一家的惊天大瓜，多劲爆啊，电视剧比起来都弱爆了，但是这具壳子狠狠地桎梏住了他的灵魂。
　　白卿似乎也觉得安程不会谈论这些，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安程，“程哥，你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安程想起原主老弟前些日子发的奥特曼图片，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点头，“嗯，有个弟弟。”
　　“果然啊，”白卿仰头看着体育馆的天花板，“感觉程哥很会照顾人，应该是一位兄长。”
　　安程：“……没有。”
　　［系统，系统！我没有ooc吧！我哪里照顾他了！这个锅我不背！我那是救他我不是照顾他！］
　　小猫不理安程，因为刚刚他想和安程讨论大瓜的时候，安程嫌弃他不够拟人，交流起来没有感觉。
　　系统也是有脾气的！
　　安程还在心里无能狂怒，不远处的音响突然响了。
　　总教官开始说话，“大家手机没网吧？”
　　一群学生开始应和，“对！”
　　白卿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信号显示2g，难怪看到好多人举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来是在找信号。
　　2g网对于急着吃瓜的学生大众来说果然还是有些艰难了。
　　总教官道：“我刚看你们训练的时候都要睡着了，得给你们醒醒神。”
　　他停顿一瞬卖了个关子，“有没有同学愿意自己上来表演的？”
　　话音一出，场子就燥热起来，不少人互相推搡着要让自己的朋友上场，但是没人愿意第一个上去，直到总教官以身作则，唱了段军中绿花，才有学生开始陆续上台。
　　财大的女生占大多数，上台的也大多都是女生，唱歌、跳舞，各个如同鲜丽的花朵一样，让昏昏欲睡的男生眼前一亮。
　　安程没看，因为他在和007道歉。
　　［我错了，我没你不行。］
　　小猫翘嘴，“怎么，欺负了我才来道歉，我就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系统吗，终究是错付了。”
　　［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小猫摇尾巴，“上去表演一个给我看看，你世界经历这么丰富，肯定不怕。”
　　安程：……去死。
　　人设会崩好吗！
　　高台上，一位小姐姐舞毕，总教官捏着话筒，十分遗憾，“财大的男生呢，有没有点骨气，有没有一点面子，不上来露两手？”
　　男生虽然起哄，但没几个真上的，上去弄好了就是万众瞩目，没弄好就是失去终身择偶权。
　　王教官在人群里坐着，视线开始寻找白卿，望了一圈才看见。
　　他之前和队里的人吹来着，自己队里面有个帅气的小伙子，他们都不信，现在机会到了，怎么能不让人上去撑个场子。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白卿，你去吧。”
　　方阵里面的人都跟白卿关系好，想起哄但是忍着，毕竟谁乐意上去。
　　白卿走回方队，“教官，我还是不去了。”
　　王教官不满意，“怎么了，你不是会吉他吗？”这是他上次听他们说话听来的。
　　白卿，“吉他现在也不在手边。”
　　王教官：“没事，体育馆都有的，喊一声就来送了。”
　　安程眯着眼看了会，抬步走过去。
　　怎么能让白卿去，奏乐两曲惊讶众人，好受到那些潜在变态男的注意吗？
　　奈何他刚走两步，台上的总教官突然说话了，“王崇，你磨叽什么呢，你们方阵有谁要上来？”
　　王崇是王教官的名字，他被点到名，为了不让自己下不来台，干脆拍拍白卿的肩膀，“他是我们队的颜值担当，会弹吉他，让他去吧。”
　　此话一出，上千双眼睛望了过来。
　　白卿：……
　　安程：……
　　都这样了，他还能拦个什么呢，刚前进两步的脚又退了回去。
　　紧接着，总教官指着安程，“你。”
　　安程停住脚步，听见他说：“对，就是你，这么帅的小伙子老躲在后面干什么，和刚刚那个帅气的小伙子一起上来。”
　　安程：……
　　小猫在心底冷笑一声。
　　安程和白卿一起站在高台之上，面对四千余人的注视。
　　白卿微微勾出笑意，神色还算自然，显然算是习惯这种场合了，至于安程……他是酷哥，不会有表情。
　　总教官拿了个话筒递给白卿，“好，两位同学，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白卿声音轻透，“我叫白卿，金融1班的学生。”
　　安程接过话筒，微微颔首，“安程。”
　　总教官哭笑不得，这么寡言少语的，比他头头还难伺候，他笑着暖场，“刚刚说了这位白同学会吉他，这位安同学会什么？”
　　安程：“架子鼓。”
　　这个乐器是安程仔细考虑过的，首先这个乐器他确实会，其次他就不信财大的体育馆会有架子鼓。
　　……
　　两分钟后，架子鼓和吉他都被抬了上来。
　　台下有同学开始呐喊，“合奏！合奏！合奏！”
　　白卿看向安程，安程无奈垂首，将袖子揭开挽起来，露出修长流畅的手臂，然后拿起鼓槌。
　　“随便什么歌，能找到曲谱就行。”
　　白卿想了下，挑了首简单的，“此生不换吧。”
　　安程点头，搜到曲谱放在前面，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奏乐。
　　鼓音和弦音凑在一块，别有一番激动眷恋的滋味，可是台下的女生早就听不进去音乐了，眼神落在安程和白卿身上就挪不开。
　　廉价的军训服突然变得如此贴身，就像即兴剪裁的演出服，却妥帖地恰到好处，台上的两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一曲结束，满堂掌声。
　　总教官也鼓掌，话音里都是满意，“有这种手艺，藏着掖着做什么，下次像个男子汉一样大大方方站出来。”
　　白卿连连点头，才带着安程走下台。
　　回到方队，王教官一脸喜色，可眉眼处又有几分嫉妒和觊觎，他主动跟白卿搭话，“做得很不错。”
　　白卿客气点头，“谢谢。”
　　至于安程，他在王教官看过来的时候回望一眼，眼神微凉，看的王教官有些心慌了，才收回视线。
　　实不相瞒，他想让王教官也在财大混不下去。多亏了他，刚刚这场表演，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盯上白卿。
　　喝水的王教官莫名呛了一下，咳得撕心裂肺。
　　安程和白卿坐会原位，王启蒙凑过来，小声说：“我给你们录了视频，就是有点模糊，等出去有网了我发给你们。”
　　下午军训结束，已经是五点半了，安程面色如常，内心痛苦地往回走。
　　等有网了，他给自己点了个外卖，他要吃完洗漱好就躺下挺尸。
　　嗯……对，躺着玩游戏。
　　白卿打开微信，选择接受王启蒙发来的视频，内容太大，要加载很久，他耐心地等着，用和安程相同的步频往前走。
　　此刻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公告：教育厅已成立调查小组，将对陈昊……
　　白卿心口一跳，点击打开，看到全部内容。
　　公告：教育厅已成立调查小组，将对陈昊、孙桦两位教授彻查，若网传的“侵占学生成果”、“骗取国家科研经费”等情况属实，将严惩不怠。同时也希望大家给予我们调查的时间，我们将尽快给大家一个结果，在此之前，请大家理性对待网络言论。
　　白卿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担忧，网络言论不会真的对陈昊夫妇造成影响，现在却能够让他相信，他们收到制裁的一日或许真的就在不久之后。
　　他激动地把手机递给安程，安程扫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007已经大嘴巴地说完了。
　　安程想了一下，问道：“放心了吗？”
　　白卿连连点头。
　　安程也点头，“好，晚上安心陪我打两局游戏。”


第14章 
　　安程喜欢跟白卿一起打游戏是有原因的，原主不怎么玩端游，安程只能从头创建一个账号，这样一来段位就会很低，匹配到的人吧……也就相应的差一点，上一点分跟通天似的要人命。
　　白卿虽然之前不怎么玩，但是他上手快呀。
　　可能是因为弹吉他的人手指灵活，玩个射手无师自通，一个闪就是上去干，平时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还能这么激进。
　　安程玩打野，基本不用顾虑白卿那边的情况，带好节奏就行。
　　回到寝室，三个人库库吃完饭，开始三排。
　　忘了说了，王启蒙算个小宅，宅在家里打游戏，技术非常不错。
　　三个人连着打了几把，天色完全黑下来，安程才卸下一口气，高冷道：“不错，今天就这样。”
　　好像刚刚那个鼠标都点出火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王启蒙将电脑关机：“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天我妈生日来着。”
　　安程应了一声，转头去看白卿，他的上半身正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像是在玩手机。
　　看样子都忙着呢，安程开始收拾衣服，打算先洗漱。
　　走进浴室，将衣服挂在挂钩上，感觉手指有些发酸，简单揉了揉。
　　宿舍里，不算明亮空间中，白卿的小桌灯没开，显得更加昏暗。
　　在昏暗里，白卿打开微信，将声量调低，点击王启蒙发过来的视频。
　　静止的画面开始变动，高台上的两个男生像是熟又像是不熟，因为右边的男生显得很亲近，左边的男生则冷漠了不少，却又不让人觉得疏离。
　　他听见总教官的话音响起又落下，然后乐器被抬上来，左边的男生开始挽袖子，捏着鼓槌的手白皙好看。
　　两个男生各自演奏着乐器，隔着两米的距离，却很默契，一首歌下来没有一处出错的地方，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些独特想法。
　　白卿将头埋得更低了，于黑暗中将视频保存，想了一瞬又放进了收藏里。
　　做完这些，白卿支起身子揉了揉脸。
　　嗯，有些脸热。
　　*
　　在度日如年的日子中，安程终于迎来了军训结束。
　　王教官围着方队走，“明天就是阅兵仪式了，大家练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能白练，明天好好表现，知道了没！”
　　眼看着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同学们也都有了精气神，在夕阳中仰头呐喊：“知道了！”
　　王教官满意点头，吹响口哨，“解散！”
　　人群开始散开，王教官的目光在里面搜寻，一眼就看见白卿，“白卿，你过来一下。”
　　安程停住脚步，扭头看着王教官的方向，额角沾着汗水的发尾，迎着泛黄的阳光，拉出悠长的光晕。
　　白卿的视线在安程脸上顿了一下。
　　很快王教官又开始喊，“白卿，过来一下，愣着做什么呢？”
　　白卿回神，慌乱中眼神飘忽，跟安程说话的时候下意识避开视线，“程哥，我去教官那一会。”
　　安程应声，视线却一直看着王教官的方向。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
　　［007，把王崇的黑料发我一份。］
　　他真的忍不了了！
　　白卿走到王教官身边，“教官，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教官掏出手机，“我们好歹也是教官学员一场，加个微信，以后好联系。”
　　王教官其实挺急的，明天阅兵结束完，所有教官就必须马上组队离开，那个时候就没时间加联系方式了。
　　白卿笑了笑，“教官，我手机没电了，以后你要联系我，找程哥，我们在一个宿舍的。”
　　王教官不高兴，“那你电话多少，我存手机里。”
　　白卿还是笑道：“下次有机会还是加微信吧。”
　　王教官后知后觉地知道，白卿是不想以后联系了，怎么会这样，白卿的性子就是很好相处的好学生，怎么会拒绝自己？
　　白卿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程哥一直等我呢，教官，我先走了。”
　　王教官看着他跑开，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王启蒙也站在安程身边，一起等白卿回来。
　　相处了这么久，王启蒙也知道安程的性子了，不爱说话但是也不欺负别人，就是个高冷的游戏男孩。
　　“程哥，教官找白哥干什么啊？”
　　安程摘下帽子，随意提着，“不太清楚。”
　　白卿回来解答了他们的疑问，“教官让我加他微信，我说我手机没电了。”
　　王启蒙有些惊讶，“白哥，我记得你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
　　白卿坦率点头，“对呀，但是不想加。”
　　程哥不喜欢王教官，那就不加。这句话白卿吞进了肚子里。
　　安程心头涌上一股欣慰，有种孩子在努力成长，终于学会合理拒绝别人的成就感。
　　晚上，三个人洗过澡后呆在宿舍，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安程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扭头扫了一圈，白卿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王启蒙则在刷视频，他刷的不是美女，而是游戏攻略。
　　安程又沉默了一刻钟，然后若无其事道：“打游戏吗？”
　　小猫扁嘴，没见过这么喜欢打游戏的宿主。
　　安程：你懂个什么，我距离黄金就差两场！
　　白卿从手机上抬头，“好啊。”
　　王启蒙也来了劲，打开电脑，“我刚看到一种新操作，刚好给你们秀一波。”
　　两个小时后，安程看着自己黄金段位，在心中舒畅叹气。
　　开心！
　　小猫突然在脑海里吱哇乱叫，“宿主，成了！成了！”
　　“陈昊他要被革职处罚了，可能还要坐牢！”
　　安程敷衍点头，这都是小事，没有段位重要。
　　白卿和王启蒙也第一时间看到推文。
　　白卿：“终于出结果了。”
　　王启蒙：“完了，财大的名声。”
　　白卿凑到安程身边，“程哥，你看见了吗，陈昊他们真的做了那些事情，要被惩治了。”
　　于是安程再次点头，“嗯。”
　　白卿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完全卸下，整个人轻松不少，他寻思了好一会该怎么庆祝，可是明早就是阅兵仪式了，今晚上不能有什么大活动。
　　激动得来回踱步几次，最后趴在安程的椅子上，歪头看着安程道：“程哥，那我们再打一局游戏吧，当做庆祝。”
　　最后一句压低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安程：……他在诱惑我。
　　“好。”
　　王启蒙被迫上号，有些不理解，财大的两个教授一起出事，安程和白卿怎么瞧着挺开心的，不担心自己刚进来，财大的分数就下滑吗，那会亏死的。
　　在等游戏加载的时候，王启蒙问道：“是谁在整陈昊和孙桦啊，突然这么大面积的曝光，没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可能吧。”
　　白卿心头一动，下意识看了眼安程，很快又顾自摇头，怎么可能呢，程哥虽然厉害，但怎么可能让这么多媒体一起发声。
　　小猫已经昂首挺胸，尾巴摇得要上天。
　　以它的技术，做到这些都是小case，发布新闻，然后切断数据源，没人能够找到安程，这也是安程能够随意搅局但是全身而退的原因。
　　大概所有身在漩涡里面的人都还在奇怪，到底是谁干的呢。
　　游戏结束，安程掉了一颗星，他心如死灰关上电脑。
　　白卿不好意思，手抱脑袋，“程哥，我的锅，我不该直接就冲上去了。”
　　安程爬上床，幽幽话音从上方传来，“没事，睡了。”
　　白卿垂头，有些自责。
　　王启蒙也宽慰，“胜败兵家常事，明天军训结束打回来！”
　　王启蒙也困了爬上床，寝室里面变得安静无比，白卿关灯，爬到床上睡下，戴上耳机后，于黑暗中打开手机。
　　他打开那条视频慢慢地看。
　　他想，他原来也很害怕程哥生气。
　　安程没有生气，完全没有，他爬上床并且沉默的原因是，他正在脑海里和007沟通，一起商量着怎么让王教官的黑料更加亮眼一点。
　　王教官和陈昊一家的性质不一样，主要是离开部队后聚众赌博、□□、接着军训约女学生出去玩然后……
　　安程想了一下，不打算曝光在网上，让他离开部队以后别去霍霍其他人就好。
　　安程和007在脑海里蛐蛐了好一会，最后定下主意，“行，就这样吧，发吧。”
　　*
　　一早，耳边传来熟悉的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但是安程今天很精神，终于又熬过了一次军训，而且王崇这小子马上就要罪有应得了。
　　他精神抖擞地穿好衣服，理好头发，戴好军训帽子，站在座位前等白卿和王启蒙收拾。
　　白卿也收拾好了走过来，“程哥今天好帅。”
　　安程摆手，“别瞎夸。”
　　穿着军训服还帅呢，土黄色难看死了。
　　等王启蒙也收拾好，三个人一块走去操场。
　　今天的氛围很不一样，大大的旗帜迎风飘扬，旗手队已经严阵以待。也不再是每个方阵零碎地划分区域，都排得整整齐齐的。
　　安程在操场上站了大概半个小时，音乐骤停，最上方的话筒开始发出声音。
　　“金秋校园，丹桂芬芳。今天，我们将在这里隆重举行20x4级新生军训阅兵仪式。首先介绍今日来宾……”
　　往常这种时候，安程都不会听，随着大众鼓个掌生都算是给面子，但是今天他听得很认真，因为里面有一个他不得不防的存在。
　　财大金融学院院长，教授金融投资学的任课教授，任临。
　　金融学院是财大最好的学院，而作为其院长的任临在财大有着巨大权利，这样一个人，想要把一个学生困在自己身边，任他索取，似乎是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安程抬眼看着台上，听着别人介绍他的职位，看着他站起身致敬，脸上都是和蔼的笑意。
　　帽檐下，安程也笑了。
　　简单吗，倒也不一定。
　　阅兵仪式开始，一队队的方阵踢着正步从前台掠过，安程和白卿领着队伍走在前面。
　　等快要到达阅兵台时，安程和白卿一起，“向右——看！”
　　方队所有人都向右偏头，踢起正步。
　　安程仰头看着高台之上，不出意外地看见任临眼中的惊艳和贪婪，那种眼神如同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毒蛇，被水光晃荡地不够清晰，却能让人感到其中的阴冷。
　　“向前——看！
　　安程回首，从阅兵台前离开。
　　如果剧情照旧发生，那么我会把你的权利碾进尘埃里。
　　而高台之上，任临和蔼地看着台下，指着那个阳光明媚的男孩子，赞许般的问道：“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教务处主任急忙搜索，“院长，他叫白卿。”


第15章 
　　走完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发现王教官已经不在原地了。
　　安程抬头四处寻找，最后在操场遥远的一角看到王教官的身影。
　　他正低着头，面前站着总教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交谈氛围不是很好。
　　安程悠哉悠哉地继续看，只见总教官突然一脚踢在王教官的后腿上，王教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好不狼狈。
　　安程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阅兵仪式即将结束的时候，带队教官在阵前列成一排，王教官也在里面，但是他的帽檐压得特别低。
　　最左边的总教官下令，带领其余教官面向阅兵台，高喊：“立正！敬礼！”
　　两秒过后，“向后转！”
　　一众教官对着被他们操练了半个月的学生，敬了一个礼。
　　接着，他们转身，齐步跑开，消失在大众的眼里，背影坚毅而萧瑟。
　　一众同学内心也不免唏嘘。
　　方队解散，有同学比较活跃地喊着要去ktv聚一下，小酌一杯，问谁愿意参加。
　　王启蒙第一个摇头，对着白卿和安程道：“你们也知道的，我宁愿睡一个晚上。”
　　安程也拒绝，酷哥不适合这种场合，他应该可远观而不可接近。
　　白卿跟方阵许多人的关系好，有人特意过来问他去不去，白卿摇头，语气遗憾，“晚上有事呢，不去了。”
　　这种场合不可避免的要花钱，白卿没钱，他也确实有事情要做。
　　下午接近晚上的时候，齐勒给安程发消息，“程哥，晚上没安排吧。”
　　管我去死：有。
　　齐大爷：什么事？
　　管我去死：游戏。
　　安程面无表情地打字，昨天掉了一颗星，今天要拿回来。
　　齐大爷：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了，游戏随时都可以打，今晚上军训结束，出来庆祝一下啊。
　　安程念着齐勒是原主很要好的朋友，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管我去死：怎么庆祝？
　　齐勒：来一场刺激人心的篮球竞赛啊！
　　安程DNA动了。
　　篮球和打游戏应该算他最喜欢的爱好了。
　　管我去死：行。
　　齐大爷：叫上白卿，他的准头好，我们今天打全场。
　　安程顿了一下，如果打全场的话可能就不能带着王启蒙，他勉强算个新手，打全场太勉强了。
　　好在王启蒙的老基友喊他来一个通宵上分，就不用勉强去了。
　　那就还剩下白卿，白卿好像说晚上有事情要做来着，不知道能不能去。
　　其实还没到晚上，白卿就已经在一边翻手机一边在纸上记录什么东西了。
　　安程把聊天记录转给他。
　　管我去死：有时间去吗？
　　白卿点开微信，了解情况后抬头看着安程，“程哥，我去。”
　　安程，“不是有事吗？”
　　白卿笑了笑，“没事，明天也来得及的。”
　　和自己的事情比起来，别人的邀约他会拒绝，但是程哥的就很难，话到嘴边会全部自动变成同意。
　　入夜后，财大校园里面也没什么风，温度只下降了一点点，空气中还是一股子燥热。
　　安程和白卿换了轻便的衣服，在约定的篮球场集合。
　　齐勒早就来了，他坐在旁边的高台上，对着安程和白卿招手，“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指着其他的几处球场，“你们别看财大男生少，篮球场却热门得很，我来的时候就这一个了。”
　　他旁边站着两个人，齐勒挨个介绍：“都是我寝室的，这是我隔壁床的，叫做严诚。他是我对床的，叫做文轩鸣。”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很好记住，严诚的个子更高一些，皮肤偏黑，文轩鸣和他名字一样有一股书生气，长相白净，右眼角有颗痣。
　　齐勒又把安程和白卿介绍了一遍。
　　男生之间，只要是到了球场上，说两句话那就是哥们了。
　　安程问：“不是打全场吗，另外五个人呢？”
　　齐勒正要开口，突然瞧见篮球场门口走进来了五个人，“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呢。”
　　齐勒挥手示意，一边介绍，“这是大二的学长，论坛上认识的，自称技术很好。”
　　他眨个眼睛轻声说，“不存在的，我们等会打爆他们。”
　　等几位学长到面前了，齐勒换了张脸，“学长好！”
　　白卿看着对面五人，按了按手指，对着身边的安程小声说：“程哥，他们也太高了吧。”
　　白卿和安程本来就不矮，一米八出头，对方看着最低一九零。高也就算了，各个生得十分健壮。
　　安程点头，无人留意的时候兴奋挑眉释放本体。
　　壮点好，耐力好，有挑战。
　　齐勒完全不害怕，商量着分了场地，就急着开始。
　　比赛一开始就拉出差距，齐勒人高跳跃能力也很好，最开始就抢到球，传到距离他最近的严诚手里，严诚运球两步，发现对面围上来两个人，手一伸，又传给安程。
　　安程自然是老江湖，侧身越过包抄过来的人，对着文轩鸣喊了声“接球”，篮球却从他身后滑了弧线抛给白卿。
　　白卿十分轻松，三步上篮一气呵成。
　　齐勒打圆场，对着对方队长道：“运气好运气好。”
　　对方笑着摆手，“第一球，看不出什么。”
　　第二球，白卿进球。
　　第三球，安程进球。
　　第四球，齐勒扣篮。
　　对方的脸色已经逐渐难看，场面有些冒火气，打着打着肢体碰撞逐渐变多，直到文轩鸣运球的时候，被对面的人用手肘捅在腰处，重重跪摔在地上，绑着护膝的腿也擦破了不少皮。
　　齐勒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压着脾气，对着对面的队长道：“学长，打个球而已，不用这样吧？”
　　队长喘着气，语气有些轻蔑，“我们也没有违规吧，我们怎么了吗？”
　　齐勒这才明白，对面为什么大张旗鼓地约新生打球，就是打算欺辱人。
　　白卿把文轩鸣扶起来，查看伤口后皱着眉，“挺严重，还要打吗？”
　　文轩鸣脸色有些发白，“没事，还有二十分钟。”
　　比赛时长约定半个小时，刚过去十分钟。
　　眼看着齐勒就要和队长吵起来，安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继续打。”
　　齐勒道：“这还怎么打得下去？”
　　安程：“怎么打不下去？”
　　齐勒为难地看向文轩鸣，文轩鸣点头，“没事。”
　　刚挨了这么一下，他心里也窝着火，怎么能这样就算了。
　　一分钟后，比赛继续。
　　因为上轮文轩鸣被撞倒时产生失误，球权在对面手里，他们开始运球，挑衅一般的踩着犯规的边界往前，过了三十秒才开始真的进攻，将球抛过去。
　　安程加快速度，一个纵跃，将球拦下来。
　　队长立马围过来要抢球，眼底闪烁着不算友好的光，只要安程试图越过他，他就能让他在这场比赛里，彻底站不起来。
　　不是什么重伤，半个小时吧，就能站起来，辅导员只会调解一下，不会真的怪到他。打篮球嘛，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磕磕碰碰。
　　安程突然慢了速度，慢悠悠运球，等到数着秒数要犯规了，他对着白卿喊道：“白卿，接球！”
　　然后他手一仰，将球重重地扔了出去。
　　白卿没有接到球，因为篮球扔在了对方队长的脸上。
　　场面瞬间变得十分寂静，只剩下篮球从脸上掉落下来，在地上不断弹跳的碰撞声。
　　安程毫无诚意地解释，“扔歪了，不违规。”
　　对方反应过来，快步往安程的方向走过来，一手推在安程的肩膀上，“你当老子是sb？”
　　安程被推得后腿两步，这蛮子力气是真的大。他神色不变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监控，应该能录下来。
　　那接下来打起来，自己也占理，安程是这么想的。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安程疑惑地回复对方的问句，“你不是吗？”
　　队长愤怒着咆哮起来，他的队员也围了过来，齐勒和白卿等人见状，也默不作声地围成一团。
　　其实安程很想说，他一个人也能打赢。
　　队长又要推，被安程侧身躲过，刚打算伸腿开始踢，就被一道声音喝住了。
　　一位悠闲散步的老师经过这里，惊讶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老师都来了，应该是打不起来了，安程打算收手，刚这么想着，脸上就挨了一拳。
　　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场面下，对面还动手了？
　　安程瞪大了眼睛，正要还手，大高个队长突然被一个人扑到在地，那人压在队长身上，重重就是两拳。
　　安程看清了那人是谁，是白卿。
　　他有些难以置信，白卿怎么会主动打架，而且看那个气势，拳头高高抬起后落下，手背上都崩起青筋了。
　　嗯，有点凶。
　　眼看这队长反应过来了要还手，安程眼疾手快地把人拉起来，往身后拽。
　　马上又要打起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话音，清冷却好听，“路迟，你在做什么呢？”
　　队长像是被定了魂，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气全消了，拍拍身上的灰，有些拘谨地看着话音传来的地方。
　　“他们先动手的。”他有些无辜地说。
　　来人笑了两声，“你觉得我信？再让我抓住一次，我们就分手。”
　　他走到安程和白卿面前，眼尾含笑，直接却不冒犯地打量着两个人，开口，“你们好，我是路迟的男朋友，我知道肯定是他的错，但是他也挨了两拳，就这样结束行吗？”
　　季寻笑得善解人意，“毕竟，大家都不想被处分对吧。”
　　季寻长得很美，与性别无关，就是直击眼球的美，这样的人与别人打交道，总会更方便。
　　安程在心底算了一下，自己挨了一拳，白卿打了两拳，他们也不亏。
　　他又看了眼白卿和齐勒他们，看得出大家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被处分。
　　“行。”安程点头。
　　季寻得到肯定也不急着走，“你们就是论坛上那个很火的合奏视频的主人公吧，音乐很帅气，人更帅气。”
　　白卿皱着眉，眼睛在夜色中发凉，盯着季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季寻道，“我是音乐社的，马上就是百团大战了，到时候过来看看？”
　　安程果断，“我不去。”
　　时间有限，除了做任务，他还要打游戏打篮球，完全没时间去音乐社。
　　安程转身离开，不打算再说什么，白卿则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了，齐勒三人自然也不会呆下去。
　　季寻看着他们慢慢走开，转身用指尖按在路迟的脑门轻点，“你啊，下次再打架试试呢？”
　　路迟把人抱进怀里，“我错了，不会了。”
　　一直被忽视的散步的老师：……？
　　等走到光线还算明亮的地方，白卿侧过身去看安程的脸，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程哥，你的脸青了。”
　　在下巴那一块，安程躲得还算及时，不然可能会蹭破嘴巴而流血。
　　安程按了按下巴，感觉一阵刺痛，脸上不动声色，“没事。”
　　回到寝室，王启蒙还在打游戏，因为白卿和安程出去了，没有带耳机，不断击杀的音效传来，引得安程有几分羡慕。
　　今天应该加入王启蒙打三排的。
　　白卿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找了好一会，搬着椅子坐到安程面前，浅褐色的眼底倒映着安程的脸。
　　“程哥，我给你擦点药。”
　　突然挨得这么近，安程感觉自己浑身都炸了一下，有些别扭。
　　“没事，小伤。”觉得没有说服力，又说：“我自己来。”
　　白卿神色认真，“程哥，我不是你弟吗？”
　　安程：……
　　“好吧。”
　　白卿凑地更近，近得安程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睑，沾着酒精的面前碰到下巴，不疼但痒。
　　安程平静的神色裂开一瞬，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睛。
　　对方清浅的呼吸洒在安程的脖子上，安程浑身都僵硬了，但是涂药的动作又很轻，有让人舒缓的魔力。
　　局部舒缓，全身僵硬，安程快要自动分割两半了。
　　擦到一半，白卿略带渴求地问道：“程哥，你打架这么厉害，能教教我吗？”


第16章 
　　这其实是个好主意，白卿的特殊体质会招来很多变态，如果能够获取一定自保的手段，安程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安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嘴上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嘴，“为什么想学？”
　　白卿大部分注意力都停留在安程的下巴上，开口便透露出了真实的想法。
　　“总感觉，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白卿的上下眼睑轻轻一碰，“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安程点头，算是认可。某种程度上，白卿很敏锐。
　　白卿擦好药，眼尾爬上兴奋与喜悦，“程哥这是答应了？”
　　安程只说：“我想想。”
　　安程的打架技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他哪里会教人，打算给白卿找一个散打师父算了。
　　王启蒙刚结束一场游戏，上星的音效显得十分动听，他从游戏里面退出来，打算和刚回来的室友打个招呼，扭头看到安程和白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距离还很近。
　　他有些懵，“你们在做什么？”
　　方才涌在脑子里面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白卿看了看药膏又看了看王启蒙，腾地站起来拉开距离。
　　一边把椅子往回拖，一边有些结巴，“我、我在给程哥擦药。”
　　王启蒙疑惑：“被篮球砸到脸了？”
　　安程语出惊人，“打起来了。”
　　王启蒙刚瞪大眼睛，白卿又解释道：“就是些小矛盾，没闹大。”
　　王启蒙了然点头，音响里面已经传来基友的催促声，他将耳机带上，对着白卿道：“白哥，你们要休息的时候喊我，我就不玩了。”
　　白卿垂着的脑袋点了点。
　　手机震动两声，安程点开看，是齐勒发来的消息。
　　齐大爷：下次我好好找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管你去死：嗯。
　　齐大爷：多说两句话会死？
　　安程直接没理他，开始找换洗的衣服，等拿着东西去浴室了，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擦着药膏。
　　刚刚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才让白卿火急火燎地就上了药，没想起洗澡后还得擦一遍。
　　说起来也奇怪，白卿怎么会随时备着瘀伤的药膏。
　　安程走到白卿身边，“白卿。”
　　白卿抬头，好看的眼睛仰望着安程，灯光晃着他清澈的眼眸显得有些懵懂。
　　“怎么了程哥？”
　　安程：“我要洗澡，等会借药膏再擦一下。”
　　白卿这次没有要求帮着擦，眼神不自然飘忽离开，“嗯，我等会放你桌上。”
　　晚上，一夜好眠。
　　*
　　周六。
　　难得不用军训，可以晚起，安程直接赖到了十一点。
　　感到肚子有些空荡，起身下床的时候，发现白卿跟昨晚上一样，在纸上记录什么东西。
　　王启蒙自然不必说，小宅一般十二点开始起，毕竟他都凌晨两点以后才开始睡。
　　安程洗漱完，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五官在尚未开灯而有些昏暗的寝室里，显得几分深邃。
　　他靠在床铺中间的楼梯上，问道：“在忙什么？”
　　安程自认没有所谓的掌控欲，只是白卿的安全确实重要，行踪也不得不过问一下，就当是朋友的关心吧。
　　白卿知道是安程，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将本子抬到安程能够看清的高度，“程哥，我在找家教的兼职，这些都是我找到的还算合适的，你帮我看看？”
　　上面的字迹潇洒好看，写着七八个学生的信息。
　　白卿做事情一向周全，找个家教也会货比三家。
　　安程只在上面扫了一眼，目光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停留了两秒，因为这个名字在小说里出现过，虽然着墨不多。
　　安程接过本子，平静问道：“有哪个想去吗？”
　　白卿点头，“有两个我比较想试试，你看左上角的范为和，他父母之前找过几个家教，都被他赶走了，也因为这个，价钱开得很高，一个小时三百。”
　　白卿显然已经提前对比过了，十分了解，“还有右上角的林欢欢，是个初中生，成绩比较差对小说感兴趣，不爱听课，父母想要找一个能引起她学习兴趣的老师，价钱稍微少一点，二百七一个小时。”
　　安程，“想去范为和哪里？”
　　这么猜是因为小说里，白卿就去了这一家，而一向叛逆的范为和却一反常态允许白卿留下，是因为动了歪心思。
　　第二次上课，就在递给白卿的牛奶里，泡了好几颗安眠药。
　　安程内心吐槽，这什么作者，老喜欢写下药剧情。
　　小猫：喵喵喵？我不造啊。
　　“嗯。”白卿确实已经有了偏向，“林欢欢毕竟是个女孩子，相处起来可能不方便。”
　　而且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林欢欢对学习感兴趣，他想试试主要是因为价钱比较高。
　　安程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
　　“让我想想。”
　　白卿自然答应。
　　安程走到阳台上。
　　“007，查一查林欢欢家的情况。
　　小猫伸个懒腰，小爪子在空中一点，部份信息就出现在空中。
　　父母都是一家国企的骨干，为人和善没什么大的过错，重点是父亲确实是直男。
　　安程跟007确认了一遍，父亲绝对不会因为看到了白卿就突然变弯。
　　而林欢欢喜欢看的小说……是耽美，除此之外的爱好，是刷帅哥视频以及收藏二次元帅哥图片，精神世界直接领先十年。
　　安程暗中唏嘘，回到寝室，面对白卿。
　　“去找林欢欢。”
　　安程相信，林欢欢看到家教是白卿，就会对学习感兴趣了。
　　白卿有些犹豫，“那她是女孩子怎么办？”
　　安程：“告诉她你是gay。”
　　沉迷耽美小说的林欢欢，保证把白卿当姐妹，比亲姐妹还亲。
　　白卿觉得安程说得在理，做出决定，“那我明天去林欢欢那里试讲。”
　　*
　　白卿是周日上午去试讲的，下午就收到好消息。
　　对方父母表示，很少看到自家女儿这么认真学习的时候，一天居然啃完了两张数学卷子和一张物理卷子。
　　因为效果远超预期，担心白卿这样学历不错，教学水平也不错的人很抢手，愿意主动把价钱提到三百，并且马上把试听课的钱发了过来，十分大方。
　　王启蒙也大概了解一点，十分好奇白卿怎么做到的，安程都竖起耳朵偷偷地听，可惜被白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实在不太好意思说：
　　他跟林欢欢承诺，只要完成学习任务，就给她讲讲他和男朋友的相处日常。
　　可是他哪里来的男朋友啊！
　　下午两点，李钰在班级群里面发消息：今天晚上我们班要举行第二次班会，这次班会要选举出班级的班长、团支书和其他班干，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提前准备，ppt或者拉票的才艺展示等都可以。
　　为了鼓舞士气，李钰还加了句：我们班人才济济，相信今晚上的竞争会十分剧烈。
　　安程瞅了两眼消息，果断放弃，理由和拒绝加入音乐社一样。
　　相比起自己，他更想了解白卿的想法，如果没记错的话，财大金融学院的三好学生奖状是可以保研加分的，而不得不承认的是，由于奖项是学生内部投票，人缘好露脸多的学生会更有机会。
　　当班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卿主动跟安程聊起了这件事情，“程哥，你想参加竞选吗？”
　　安程没有犹豫，但稍微克制了一下摇头的速度，维持高冷形象。
　　“好吧，”白卿伸手搭着椅背，脸色有几分纠结，“其实我有点想试试，但是平时可能会很忙，没有时间。”
　　安程恰到好处地给出鸡汤，“不试试怎么知道？”
　　白卿笑了一下，眉尾上扬，“那我试试。”
　　王启蒙聚精会神地操作电脑，听见寝室有人说话，但是又专心地弄着自己的东西，只能勉强抽出精力，呱呱乱说：“对啊！对啊！试试！试试！”
　　安程有些好奇，王启蒙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晚上就得到了答案，看着有些i的王启蒙突然就站在了台上，“我要竞选文体委员。”
　　王启蒙：“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文化就是看书，体育就是跑步？不对，太狭隘了。我认为电子竞技是一项运动，研究怎么更好地赢得游戏更是一门学问。给大家看看我的战绩。”
　　接着，他开始播放幻灯片，都是他辉煌的三杀、四杀，以及超高的输出。。
　　最后他总结，“选我，开启不一样的文体人生。”
　　安程看着一说起游戏，就变了一个人的王启蒙，内心泣血：
　　启蒙啊，以后孤独冷漠成为不说话背景板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王启蒙之后，白卿走到了讲台上，“大家好，我叫白卿，想竞选班长。”
　　安程不用担心白卿能不能选中，至少在男生群体里，因为都在一个方队，他已经积累了很高的人气。
　　至于女生群体，嗯……安程看着白卿那张脸和阳光明媚的气质，也不是很担心。
　　安程悠闲地听着白卿说话，他的语速平稳而有节奏，认真起来有些主持的腔调，能让人不自觉沉浸。
　　坐在前面的女生突然转过头，看着安程，大方而礼貌地问道：“你好呀，我能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安程愣了一瞬，一个班的好像拒绝不是很好，对女生，他总是更加客气些。
　　他将二维码递了出去，与此同时，讲台上清润好听的声音停顿一瞬，再次衔接下去的时候，已经多了些不平静。
　　白卿竞选完毕，回到座位坐下。
　　安程正在给刚刚的女同学打备注，抽空鼓励一句，“不错。”
　　白卿很轻地笑道：“谢谢程哥。”
　　白卿撑着脸，看讲台上其余人上台竞选，其实他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只是会莫名地放空，一放空就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样。
　　白卿的右前方，有两位男同学没有看讲台，而是在刷直播，带着耳机。
　　屏幕上陆续闪过好几位艳丽的女主播，最后停留在一位女主播的直播间，两人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
　　“这个女生好可爱。”
　　“对啊，但是穿着这么火辣性感，还摇臀呢，反差好大。”
　　“是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他们的话音很低，其实很难传到别人耳里，白卿也没听见，只是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神情怔住，只是一瞬后就变成了荒谬与怒气。
　　安程立刻感受到了白卿的低气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疑惑。
　　男同学看女主播，虽然不光彩，但是也不用生气吧。
　　“007，白卿怎么了？”
　　小猫正在舔毛，回复不是很认真，“抱歉哦宿主，系统不能知道这个世界里人物的内心哦。”
　　“嗯……”它翻了个身，“或许是因为那个很可爱的女主播，是他的妹妹吧。”


第17章 
　　妹妹？
　　安程开始翻阅剧情。
　　小说里面确实有提到白卿的妹妹，小他三岁，可是出场的次数很少，主要作用是加重白卿身上的压力，成为白卿走向深渊的众多原因之一。
　　在安程的视角里，白卿的身形几乎僵硬住，右手下意识扣住桌沿，可见他之前不知道妹妹在做擦边女主播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也对他有着很大的打击。
　　许是出于同情，又或者是对于无良剧情的鄙夷，安程拍了拍白卿的肩膀。
　　“白卿。”
　　白卿的肩膀松软了些，他回过头，眼眶有些发红。
　　白卿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软弱，他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凌乱与慌张，“怎么了程哥？”
　　安程擦着ooc的边缘道：“不是想学打架吗，我是一个朋友教我的，我让他教你。”
　　扣着桌沿的手微微放松，白卿的神色逐渐自然，可是眼角的红色反而加重了。
　　“谢谢程哥。”
　　有一瞬间，白卿想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告诉安程。
　　可是之前所有的朋友，在知道自己家境的情况后，都逐渐分开了，没有人愿意一直跟一个家庭沉重，背负巨债的人处在一块。
　　程哥兴许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不敢冒险。
　　安程不知道白卿在想什么，用眼神示意白卿，“有人跟你竞争班长。”
　　白卿的心思终于被勉强分散了些，他看着一名女生走到讲台上，在“班长”两个字下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白卿抓了抓头发，“没事的，公平竞争嘛。”
　　头发乱了，语气轻松了，才有了平日里白卿的感觉。
　　安程松了一口气。
　　竞争还在继续，但是也没有李钰说的那么激烈，班上一共六十余人，上台竞争的不超过十五人。
　　发言结束就是紧张刺激的投票环节，安程自然是给白卿和王启蒙投票，剩下的随缘。
　　随后的票数大多都在安程的预料之内，白卿以超高票数获得班长一职，反倒是王启蒙，以仅次于白卿的票数稳坐文体委员一职。
　　安程平静道贺。
　　班会结束前，李钰通知了一件事：周二下午课表没课，也别急着出去溜达，军事理论的考试安排在那个时候。但也不用担心，开卷考，只要不骂考官问题都不大。
　　离开教室，安程三人往回走的时候，李钰从身后追上来。
　　李钰一向是自来熟的性子，搂着白卿的肩膀，“班长事情多，你以后有得忙。”
　　白卿笑道：“我知道，竞选之前都了解过了。”
　　李钰又歪头看王启蒙，“你小子，以后可别天天带着大家打游戏。”
　　王启蒙又恢复i人本色，腼腆一笑，“怎么会？”
　　“你室友都是班委了，你都不想试试？”李钰问安程。
　　安程果断，“不想。”
　　唠完一圈，李钰才说出真正目的，“我有个同班的女同学，想要你联系方式，给不给？”
　　大学谈恋爱再正常不过，李钰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看朋友有想法就自告奋勇来问问。
　　安程：？
　　“学长，我不想谈恋爱。”
　　李钰只好叹气摇头，在岔路口遗憾分开。
　　王启蒙突然肚子疼，跟安程和白卿打过招呼后，就一路狂奔。
　　安程和白卿落在后面，一时间有些安静，风吹过树梢，身后同学骑车的响铃，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平常的时候，白卿可爱说话，现在却沉默了。
　　安程心中叹气：妹妹的事情，果然对于白卿影响还是太大了。
　　刚叹完，白卿便开口了，似乎是随意问道：“程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安程翻翻原主记忆，“谈过。”
　　空气中又是沉默一瞬。
　　“女孩子吗？”白卿问。
　　安程，“对。”
　　其实安程都不好说算不算，原主幼稚园的时候还很活泼外向，有好几个女朋友，分别封为皇后，皇贵妃，贵妃。
　　后来好像是因为家庭原因，变得冷漠后，一般人很难靠近，也没怎么交过女朋友。
　　黑暗中，白卿抿了抿唇。
　　走到寝室楼下，白卿停住脚步，“程哥，你先上去吧，我想和家里打个电话。”
　　安程没有多问，点头离开。
　　白卿看着安程通过门禁，转头去看不远处的路灯，有几只蚊虫在光源处不停地飞动，执着又可怜。
　　白卿拍拍心口，深呼一口气。
　　难过。
　　他的暗恋啪的一声就碎了，以后只能当程哥的好朋友了。
　　安程回到寝室，王启蒙还在厕所蹲着。
　　他有些无聊，看看视频觉得不过瘾，登录上游戏，刚要进入匹配页面，也退了出来。
　　“007。”安程在心中喊。
　　小猫困困，“怎么了？”
　　“你能知道白卿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
　　小猫摇尾巴，“只要是能转为数据的东西，我这里都能知道。”
　　“宿主想要我实时转播吗？”
　　安程想了一下，这样和那些猥琐的变态有什么区别。
　　摇头，“算了吧，白卿要是想说的话会告诉我的。”
　　*
　　宿舍旁边的路道上，白卿看着直播间关闭，随后拨通了电话。
　　电话好一会才接通。
　　“喂，哥，怎么了？”女孩子的话音好听清纯，与直播间刻意伪装过的声音完全不同。
　　白卿的喉咙有些发紧，说话变得艰难，“洛洛，你现在在哪？”
　　话筒里突然传来很多嘈杂的声音，随后突然变得低而模糊，像是被人用手按了听筒。
　　过了一会，白洛洛的声音才传过来，“哥，我在外面呢，有点吵。”
　　“你怎么还在外面，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哥，”对面轻笑道：“我已经十五岁啦，晚点回去也没事的。”
　　白卿笑不出来，他能猜到白洛洛为什么去做直播，他甚至能理解，可是他无法接受。
　　妹妹还这么小，她刚考上市重点的高中，她的人生应该是平稳干净的。
　　“落落，”白卿垂着头，声线沙哑，“别直播了，有什么事跟我商量，好吗？”
　　对面安静了很长时间，几乎是过了一分钟，才有话音传来，“哥……”
　　“唔，”女声抽泣了一瞬，“我的学费被爸抢走了……”
　　“我不想跟你说的，因为你也是自己助学贷款……”
　　白洛洛走投无路，看到了街头招聘主播的广告。
　　她去面试了，对方很喜欢她，觉得这样的长相再配上火辣的直播效果，可以吸引到很多人。
　　而直播效果也确实不错，只要几天，她就能挣到学费了，却没想到被哥哥看到。
　　“哥，我挣到学费就不做了，你不用担心。”
　　炎热的夏夜，白卿头上急出了汗，可是整个人却沉寂在阴影里像是一块漆黑的雕塑，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说：“洛洛，过两天我把钱打给你里，你别直播了。”
　　挂断白洛洛的电话，白卿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妈。”
　　徐容的话音听着还算轻松，“小卿，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学校还习惯吗？”
　　“妈，”白卿近乎是固执地直接问道：“他打你了吗？”
　　白洛洛的学费一直保存在徐容手里，现在却被那个混账抢了，白卿都不敢去想当时是什么场面。
　　沉默似乎是今晚的基调。
　　徐容的话音染上疲惫，“是我给他的，追债的人拿着刀跟着他，我不给他钱，他就要被砍死了。”
　　“可那是洛洛的学费！”
　　徐容说：“妈知道，可那也是你爸……学费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妈明天就去卖血，过几天卖一次，能赚到学费的。”
　　*
　　白卿回到寝室的时候，安程下意识转身，去看白卿的神色。
　　白卿的仪态一直很好，配上优秀的身段，站在哪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可是今晚上有些不同，他进门时垂着头，头发的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神色，却能感到浓浓的疲惫。
　　白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双眼放空看着书桌。
　　他沉默地坐了很长时间。
　　安程在他身后来回几次，洗澡、洗漱、吹头发，都没瞧见白卿动一下。
　　安程抓狂。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如果白卿因为家庭重担退学的话，他就考不上研究生，自己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于是安程翻箱倒柜，最后硬着头皮找了一条原主唱嘻哈的大项链，递给白卿作为开启话头的借口。
　　“我瞧着跟你比较搭，太多了送你。”
　　白卿有些茫然抬头，看到那条风格狂野的大铁链子，有什么情绪突然撞破什么重重阻碍，给他的眼睛抹上亮色。
　　白卿笑了，接过链子，“谢谢程哥。”
　　他将链子放在手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跟程哥实在是太不搭了，跟自己也不搭。
　　安程点头，“嗯。”
　　见白卿有神了，安程心满意足回到座位，继续做沉默酷哥。
　　白卿不主动说什么，安程是不会问的，虽然自己都能结合剧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好在，白卿终于动了起来，他打开柜门，将里面的布包取出，拉链拉开后，露出里面的吉他。
　　他将吉他取了出来，目光留恋地来回看着，指尖轻轻地勾着几条琴弦。
　　这把琴，是他初中毕业时，母亲买给他的。当时家里还算有钱，母亲将这把吉他送给他的时候，满脸笑意和慈爱，“我儿子想要的，我当然会找最好的。”
　　白卿一直很珍视它，即使过去三年，吉他依旧保持买来的质感，价格也随着行情不降反增。
　　如果卖出去的话，洛洛的学费就有了。
　　白卿将吉他抱在怀里，眉眼勾出几分笑意，含着淡淡的不舍。
　　“程哥，启蒙，我给你们弹一首曲子吧。”
　　王启蒙刚挂完电话，扭过身，下意识道：“现在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别人？”
　　安程对着他轻微摆手，语气微软暴露了些许本性中的温和。
　　“那我们轻轻的。”


第18章 
　　许是听了安程的话，白卿挑了一首很轻的曲子，以至于一曲终了的时候，像是蜻蜓点开的水花，到了时间就悄然归于平静。
　　王启蒙很捧场，鼓掌道：“白哥，你要不要加入校音乐团试试？我听说在招人来着。”
　　白卿将吉他重新放回布包中，垂眉笑了一下，“不了，大学应该会很忙吧。”
　　王启蒙摇头，“怎么会，再忙都会有时间的，我还打算去游戏社团呢。”
　　十一点，白卿洗漱完，关灯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平静地睁着眼。
　　他知道今夜会有些难眠。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
　　白卿以为是什么群消息，点开手机打算静音，却发现是安程发来的。
　　管我去死：20x4年9月8号22:32分.mp3。
　　管我去死：刚才的录音。
　　白卿的心口突然跳得厉害，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在床的那头，昏暗的光线一闪而过，很快沉寂在黑暗里。
　　安程发完录音，关闭手机。
　　我虽然录了音，但是没有命名，还算是高冷吧。
　　安程冷冰冰地想。
　　程哥要睡了，白卿想着，可还是回复了一则简短的消息。
　　“谢谢程哥。”
　　关闭手机，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周二下午，考完军事理论的卷子，安程三人回到寝室后不久，白卿将吉他带了出去。
　　安程听着门被推开，又被合上的声音，没有说话。
　　只是在心里喊：“007，吉他这么快就找到买家了吗？”
　　小猫：“白卿的那一款是珍藏版，早就售断了，对于喜欢吉他的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安程敲着桌面，“白卿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小猫舔毛，“他家的情况，不是小钱，说了又能怎么样，找你借钱吗？”
　　“我能继续让他中彩票吗？”安程尝试着问。
　　“不能。”小猫果断道：“什么都靠中彩票，还要做什么任务，我的权限也没有那么高的。”
　　安程作罢。
　　智园外，白卿通过门禁，朝着财大西门走去。
　　财大的东门道路比较拥挤，西门道路宽阔行车也少，还能短暂的停车。
　　白卿将交货的地点选在了西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开门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见背着吉他的白卿，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绅士有礼地走到身前。
　　男人成熟稳重，儒雅与商人慕利的气质结合在一块，很难让人忽视。
　　他主动开口，“是卖吉他的学生吗？”
　　白卿点头，将背着的吉他抱到身前，“对，你可以先验货。”
　　男人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过度仔细地看，瞧了两眼就点头，“你可以发货了，我会当场确认收货。”
　　白卿点开手机，没有马上发货，他问道：“请问是你自己使用这把吉他吗？”
　　男人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像吗？”
　　“我的侄子喜欢，我的助理刷到便推给我，”他顿了一下有些诙谐地总结，“就是这样。”
　　白卿很想问问，他的侄子会不会爱护这把吉他，又或者，他们这种富贵人家，是不是有很多名贵吉他，这一把是不是会被忽略在角落里。
　　但是这样问显得有些冒犯，也有些多余。
　　白卿点头，“好的，我发货了。”
　　男人将接过吉他，眼角上挑，“舍不得，是因为缺钱吗？”
　　白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吉他劳烦收好。”
　　男人确认收货，钱马上到了白卿的帐上，他浅浅松了一口气，打算告别离开。
　　跟前被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上镶着金色，凸显着此人的富贵。
　　上面写着这个男人的身份与联系方式。
　　男人浅笑着，“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宿舍里，小猫没忍住实时转播，“吉他已经卖出去了。”
　　安程一个闪现击杀对面的英雄，又被对面围攻至死。
　　他看着黑屏的游戏画面，浅浅叹气。
　　一局游戏打完，白卿正好推开门，回来的他没有了肩背上的吉他，像是无形中还卸下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白卿走到安程身边，眼睛重新恢复神采，“程哥，你又赢了一局。”
　　安程冷冷地臭屁，“不能输。”
　　白卿笑着开口：“程哥，今天没晚课，我们出去吃吧，我想吃串串！”
　　*
　　开学的第一周的星期五，就是中秋。
　　而周五的课程最繁重，早上到晚上都排满了，这个时候放假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
　　王启蒙看着日历，十分开心。
　　“白哥，程哥，你们中秋节有没有什么活动啊。”
　　安程：“没有。”
　　齐勒倒是非常主动地找安程组局，但听说是什么联谊会，奔着脱单去的，被安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白卿转过身，“启蒙，我周五那天还得去给林欢欢补课。”
　　王启蒙摇头，“周五没关系，我想去的漫展在周天，你们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票钱都算我头上。”
　　白卿和安程对于二次元都不是很了解，之前没有混过这个圈子。
　　白卿：“我可以陪你去看，但是我可能不太懂这些。”
　　王启蒙开心了，“白哥真好！那程哥你……”
　　白卿也期待地看向安程，但是安程拒绝了。
　　酷哥会去看漫展吗，不会的，他只会冰冷地一个人在寝室打游戏。
　　其实他挺想去试试的啊！淦！
　　考虑到剧情，安程简单嘱咐，“到时候注意安全。”
　　转眼到了周五，白卿前往林欢欢家。
　　林母因为公务，正要出差，她将白卿喊道一边，“今天是中秋节，就不补习了，但是保姆明天才请假回来，今天欢欢还是麻烦你照顾，这一千块你拿着，带着欢欢去欢乐谷玩玩吧。”
　　白卿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没想到还能这样，未免太大方了些。
　　林欢欢则高兴地不行，让白卿带着他去欢乐谷。
　　中秋放假，欢乐谷里面很多人，每个项目都要排十几分钟的队。
　　白卿本来就有妹妹，带林欢欢也不觉得麻烦，从下午一点一直玩到六点，林欢欢的兴头才降下来，喊着要回家了。
　　两人在出口处排队出去，一位干练的女人突然走了过来，对着白卿道：“这位先生，你有兴趣当一下后天的coser吗？”
　　夜晚，宿舍。
　　白卿期待地看着安程，“程哥，就是这样。”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当coser？”安程有些哑然地问道。
　　白卿不好意思地垂头，“就一天，我就是问问，程哥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对方在拦下白卿后，很快就说清楚了缘由。
　　欢乐谷明天要举办一场可谓是盛大的漫展，之前的宣发十分给力，可是就在今天下午，有两位咖位比较重，cos的动漫角色更是爆火的老师推掉了，这是重大的失误，会被很多漫粉痛骂的。
　　提前准备本该都由老师去做，但他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早按照两位老师的身形，准备好了相关的衣服和假发，结果漫展前一天被推掉，还因为某些利益关系没办法吐黑水，只能临时找人来救场。
　　但是这个世界，颜值亮眼的人总归是稀缺的，更别提能hode住二次元的人。
　　就是这个关头，他们看见了白卿，并且再三保证只需要站着就好，不需要做其他的。
　　价钱方面随便白卿开，白卿犹豫了一下：“一千？”
　　对方浅笑一声：“你太客气了，三千吧。”
　　“帅哥，你的圈子里还有这种颜值的人吗，男女都行，身高高一点，要是还能找来，两个人我给一万。”
　　于是白卿找到了安程。
　　而听见消息的王启蒙已经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挺尸。
　　他最喜欢的两位coser和两位动漫角色啊啊啊！
　　眉骨下压，安程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令人感觉不是很好说话。
　　白卿也觉得为难程哥了，已经在打退堂鼓，他本身也是问一下，没想着程哥真的能答应。
　　安程是在纠结。
　　这个圈子是真没接触过，而且原主的人设去做coser不知道会不会ooc。
　　安程在脑海里问看看。
　　小猫回复：“这个跟宿主cos的角色有关系，如果角色高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安程简单问了角色情况。
　　王启蒙一跃而起，“他是一名复仇者，不被世俗的众人所理解的孤行者，背负着巨大的痛苦与仇恨，却还是在最后选择了保护世界，只有他的儿时的唯一的朋友懂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令人泪目，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爱情，但是王启蒙觉得，无论是兄弟情还是爱情，都刻画得十分深刻，使他们的人格魅力到达巅峰。
　　安程简单理了一下王启蒙的话，总结出两个词，“高冷？”
　　王启蒙难得敢鄙夷安程，“太片面了。”
　　片面就说明安程一定程度上总结得没错。
　　于是安程皱眉很久，像是有点不耐烦，但是又妥协的样子，“我试试。”
　　一万块钱对白卿不是小数目，安程能帮就会帮一点。
　　漫展是在周天，可是三人周六就去了欢乐谷，被工作人员加班赶紧地拉着筹备，光是上妆戴假发，就折腾了几个小时，这还是因为安程和白卿的底子实在不错，才缩短了时间。
　　主办方特意来见了他们，看到上妆的情况，感叹：“幸好碰见了你们。”
　　不然他都不敢想明天的热搜会有多难听，虽然临时换人也会被骂，但他对两位的颜值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等完全上好妆，换好衣服，王启蒙两眼发光地看着安程和白卿。
　　“我的错，我怎敢质疑我两位哥哥的实力，你们就是天选coser。”
　　安程没忍住摸摸脸，感觉妆感好重，他快不能呼吸了。
　　天色刚亮，安程和白卿被一块引到了他们的位置。
　　白卿有些拘谨地站着，视线接触到安程，又很快收回来，只觉得程哥每次换身装扮，都能体现不同的风格，比如现在，就是强大但是沉郁的。
　　除了太过亮眼，不敢直视以外，白卿还有些心虚，昨晚他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这两个动漫角色，才发现原来网上炒得最凶的是他们的爱情，而不是兄弟情。
　　主办方特意把他们放在一块，手上还牵着一根质感上好的红绳，也有着炒CP的意思。
　　安程看着白卿头顶的黄毛，一双眼睛灵动地转着，可爱帅气。
　　更像金毛了，帅气的大金毛。
　　“紧张？”安程问道。
　　白卿点头，“有点。”
　　但是原因有很多。
　　安程给他递了一瓶水，伸手的时候红线晃得厉害，险些晃到白卿的眼睛。
　　“话说，”安程也注意到了这根红绳，拨弄了一瞬，“为什么有这个？”
　　白卿咽下一口水，趁着低头盖瓶盖，躲过程哥投射过来的视线。
　　“我也不太清楚。”
　　没有擦粉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粉色。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天光大亮，陆续有游客进场，安程两人的位置很快就围满了人，不停有人上前来想要合影。
　　有人眼尖地看见手上的红线，突然叫出声来。
　　“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呜呜呜……”
　　安程：什么cp？


第19章 
　　安程疑惑抬眼，略显锐气的五官带上妆容，更加富有攻击性，加上一点疑惑厌世的表情，看过来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
　　围观的游客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从来没见过连神情都能如此还原的coser！直接把人看爽了。
　　已经有人开始问，“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coser的全部信息！”
　　cp这个词不断的出现在安程耳朵里，他都有点怀疑自己cos的是什么恋爱番角色了，明明他提前了解过一点，这不是一部热血番吗？
　　很热血，一直打架的那种。
　　这角色是个高冷绝世高手，他感觉人设很帅，还挺喜欢的来着。
　　除此之外，安程在短短几分钟，听到“帅”这个词的次数，超过他上半辈子的总和。
　　脑海里，小猫摇尾巴，“程哥，都要被夸出翘嘴了吧。”
　　安程差点没忍住，“别搞。”
　　另一边，白卿受到的攻势只强不弱，很多人朝着他的方向靠近，越来越挤。
　　人少的时候大家都还十分收敛，人一多，场面就收不住了，大家放飞本性，生怕自己的声音传到不到自己本命的耳朵里。
　　尖叫声不绝于耳，“啊，好可爱，妈妈爱你！”
　　“爸爸也爱你！”
　　“对，笑一笑，妈妈拍个照。”
　　“呜呜，和你老公好好过，看到你们一起出现简直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白卿没忍住单手捂脸，摇了摇头。
　　程哥都在旁边呢，真救了命了。
　　安程没听见，因为他的旁边也很疯狂。
　　一位哥们直接把脸凑过来，“打我一巴掌，被你打我都是爽的。”
　　安程冷脸，无视这个荒谬的请求。
　　王启蒙本来还在兴奋集邮，一看到这场面，急忙化身场务走过来。
　　“大家退一退，退一退，不要挤到两位老师，要集邮的排队慢慢来。”
　　粉丝虽然疯狂，但是都很有素质，见有人出来维持场面，也就安静下来，乖巧地排队。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王启蒙对着下一位粉丝道：“兄弟过来吧，轮到你了。”
　　这位哥们穿着联名T恤，胸前别着徽章，能看出是资深老粉了，因为那T恤和徽章早就卖断货了。
　　王启蒙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内心有种别样的感觉，仿佛遇到了知己，为此他变得更加热情。
　　看哥们还愣着呢，王启蒙好言催促，“哥们快来吧，我帮你们多拍几张。”
　　那哥们确实动了，他走到前面，然后突然扬手，把手里的无料往安程和白卿的身上扔过去，里面不乏钥匙扣等金属物件。
　　安程脸色一变，拉着白卿手臂将人往身后拖了几步。
　　白卿的笑容也瞬间散去，神色难看。
　　刚才还热情四射的场面，瞬间降至冰点。
　　王启蒙有些懵，急忙拉住那哥们，“兄弟，你这好好的是做什么呢？”
　　那人又从包里掏出一把物料打算砸，被王启蒙拦住了。
　　“宣发里面不是写了，是莉莉和成成老师吗，怎么是他们？这种诈骗宣发，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此话一出，本来有些不满的人也开始说话。
　　“对啊，有好些人都是冲着他们来的，结果换人了，我们当然会生气啊。”
　　也有不少人开始争吵，“什么莉莉成成的，很多人都不认识啊，我看这两位老师已经很还原了，还有什么好喷的？”
　　这两个角色有争议，敢cos的人很少，现在能有饭吃已经很不错了。
　　眼看场面越闹越大，王启蒙赶紧解释，“我也很喜欢原来的两位老师，但是他们突然来不了，主办方才请这两位老师救场，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主办方反应。”
　　在安程身后，白卿的眉头已经皱起来。
　　之前找他的那位姐姐明明说过，会提前在官网上发布换人的公告的，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安程扫了一眼场内，扬手示意王启蒙靠近些。
　　“启蒙，去找场务，别自己解释。”
　　王启蒙有些不放心，“那我走了，他们闹事怎么办？”
　　安程不以为意，撩起眼皮又是扫视一眼，“去吧，能有什么事。”
　　顶多就是说话难听，还能打起来吗？
　　王启蒙走后，安程面对着更加吵闹的环境，掏出手机，“白卿，打游戏吗？”
　　白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愕然，“现在吗？”
　　现在的场面比开始更恶劣，莉莉、成成两位coser的粉丝比之前多了一些，讨伐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说，是安程和白卿抢走了原来两位老师的演出机会。
　　“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吗？”安程问。
　　他们被人围成一圈，但是挤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答应的酬劳可能就没有了。
　　白卿想了一下，“没有。”
　　但安程也是随口一问，游戏对他来说很神圣的，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打。
　　他转手点开了欢乐谷的官媒，从上往下依次翻阅，没有看见通知换人的消息。
　　没过多久，王启蒙也跑了回来，神色无措，“程哥，白哥，他们都说忙得很暂时过不来，让我们自己解决。”
　　安程心中鼓掌，好手段。
　　主办方不敢触这个霉头，就让他和白卿两个人出来顶锅吸引注意力，好歹分散一下骂名的火力。
　　白卿也想明白了，语气中带了丝火气，“程哥，这钱我们不要了，直接走吧。”
　　安程摇头。
　　现在走，不吃亏了吗？
　　“007，换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听回答，变故突发。
　　一名狂热的粉丝见安程两人直接无视了他们，顿时怒从心中来，直接冲过来要当面对质，手里的应援牌高高举起，气势高昂。
　　这瞧着就要打起来了，有人出声提醒，“小心！”
　　那人几步就走到距离白卿两米之遥的地方，安程脑海里面警鸣四起，没来得及听小猫说话，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抽出cos服装里面的佩剑。
　　剑尖抵着对方的喉咙，安程垂眼看他，“离远点。”
　　白卿转身看到被剑指着的那名粉丝，心中浮现出一抹荒谬，真的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对别人动手吗？
　　与此同时，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吸气声。
　　“录下来了吗？”
　　“嗯嗯，太帅了！这用剑的姿势真的不是练过的吗？”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本命啊，美人酷哥攻，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掐人中，掐我人中！”
　　安程：……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在一个现代世界，做出修仙世界的动作啊！
　　为什么一把coser的剑，真的能够拔出来啊，质量要这么好吗？
　　真的好中二，他真的要扣地了啊！
　　安程冷漠地收回剑，转过身默哀，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同时，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子看着这边的情况，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
　　“小莫。”
　　一名穿着职场干练的女生走到跟前，“吴总，有什么吩咐吗？”
　　白卿如果在场，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一开始找他cos的女人。
　　吴总从椅子里面站起身，遥遥望着安程和白卿，“那两个孩子被围着呢，可怜得很，还不去救救场？”
　　小莫一顿，“吴总，那是为了……”
　　吴总打断她，“别在乎这些，救场后把人带过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小莫垂下眼，在吴总看不见的地方，神色露出一丝嫌弃。
　　“明白了。”
　　刚才安程的帅气拔剑，引起粉丝的剧烈骚动。
　　这就是他们的本命在世，能不能先安静！
　　两波粉丝之间，一点即着，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主办方终于来人了。
　　小莫带着话筒走过来，“大家冷静些，这次的漫展确实是我们主办方的过失，莉莉和成成两位老师，临时有事不能来到现场，这两位老师是我们特地邀请过来的。”
　　即使小莫发言了，场面依旧混乱，争吵了很久才逐渐安静下来。
　　处理完现场，小莫对着安程和白卿道歉，“很抱歉，没能及时处理这边的情况，我们愿意加价两千作为补偿。”
　　白卿打算拒绝。
　　他知道安程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刚经历的那些已经很委屈程哥了。
　　安程从尴尬的氛围中被解救出来，淡漠转身，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相连的红线扯动白卿的手，让白卿到了嘴边的话停下来。
　　安程点头，“行，先打钱，现在。”
　　小莫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给安程转了一万二。
　　觉得气氛缓和得差不多了，小莫开口道：“我的领导就在旁边这栋楼里，他刚才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打算当面赔罪，能否跟我走一趟？”
　　白卿皱眉：“我们上门，他赔罪？”
　　小金毛都有些炸毛，安程自然也不能表现得脾气好，他皱着眉头，撩起眼皮看着小莫。
　　小莫苦笑一声，“我是打工人，也没有办法。”
　　安程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却在两秒之后，一反常态地说道：“带路吧。”
　　王启蒙被安排留在外面等候，安程和白卿着跟在小莫身后离开。
　　白卿神色间有些疑惑，“程哥？”
　　安程点头，“怎么了？”
　　白卿没接着问，“没事。”
　　安程没有拒绝小莫的请求，是因为他刚刚从007那里了解到了换coser的真正原因：
　　某位领导试图暴力潜规则这两位coser老师，好在未遂，他们在关键时刻逃了出去。
　　他们本想曝光这位吴总的恶心行迹，可惜被其他原因制止了。
　　闹到这个地步，这漫展自然不会继续参加。
　　当然，安程了解得更多，在这之前，娱乐圈里被他暴力潜规则的人还有不少。
　　安程是真觉得这个世界的有些人格外变态。
　　他和白卿被一路带到了大楼的顶层，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落地窗的窗帘都被束起，夏日的阳光在碰触到玻璃时被轻微阻拦，然后被室内的空调冷风削去炎热，只剩下明亮的光线。
　　安程无视这舒适的环境，目光直直落在黑皮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子。
　　因为安程的介入，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已经逐渐脱离小说剧情，他没办法精准掌控每个时间段会出现什么变态。
　　所以啊，当不长眼的人渣出现时，那还是主动处理一下比较好吧。
　　身后的门被关上，安程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困意，示意着某种危机。
　　安程看了眼还在皱眉生气的白卿。
　　收回视线，扭了扭手腕。


第20章 
　　沙发上，吴总看着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心中十分满意。
　　小莫是个人才，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替代品，而且质量很不错。
　　他先是站起身，“刚才地面上的情况，我在这里都看见了，我很抱歉。”
　　语气里面没有多少歉意，反倒像是对小辈说话的一种消遣。
　　白卿很讨厌这种语气，“既然是你们这边的失误，麻烦尽早在官媒上做出解释。”
　　吴总笑了笑，不可置否地点头。
　　突兀地问了一句话，“你们是gay吗？”
　　安程虽然不怕他，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有一条滑溜溜的蛇顺着腿爬到脊梁，这人真的好恶心啊。
　　他真的会崆峒。
　　白卿眉头一皱，再也没有耐心，拉着安程的手臂，“程哥，我们走。”
　　两人走到门口，向内打开门，发现外面站了大概十几个黑衣保安。
　　他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默地看着安程和白卿。
　　这都在安程的预料之内，但对于还蒙在鼓里的白卿来说，这简直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白卿质问道。
　　吴总叹气，“你们这些小年轻，都还好高骛远，觉得什么都可以靠自己争取，所以我要说服你们从了我，几乎不可能。”
　　“我没有耐心好好劝你们，那总要用些手段。”
　　“放心，我会给你们很多东西，金钱，资源，你们慢慢的就会知道我的好。”
　　白卿瞪大了眼睛，随手抓起桌子上面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吴总狼狈地躲过去，“还是个爆脾气。”
　　他对门外的人用了一个眼神，保安开始鱼贯而入，要控制住安程和白卿。
　　可算是要打起来了。
　　安程拉了下白卿，然后将绑着的红绳指给他看，“等会随便打，但是别超过这根绳的范围内。”
　　只要在这个范围内，安程就能保证白卿不会受伤。
　　白卿顿了一下，“知道了。”
　　他其实打算撕开一道口子后，带着程哥跑的。
　　程哥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会打架的底气吗。
　　但不得不说，很帅。
　　吴总又重新坐回沙发上，悠哉地看着房内的场面，窗帘早就被他使用遥控器放下了，室内的水晶灯亮起，浮华而奢靡，已经为后面的愉悦做好了准备。
　　……
　　两分钟之后，安程穿着cos用的长靴，踩在他的脸上，狠狠碾了一下。
　　安程对白卿招手，“白卿，有什么想做的吗？”
　　白卿看看满地的“尸体”，又看着安程弓腰踩着吴总的样子，很像某些动漫里面游行的侠客。
　　两人距离不远，手腕间的红绳也松松的，因为安程的动作轻轻摇晃。
　　好像无论侠客去哪里，他都能跟着这根红绳找到他似的。
　　安程又问了一句，“白卿？”
　　他有些担心白卿被吓到了，毕竟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白卿晃晃脑袋，走到吴总面前，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白卿拧着眉头发问：“我们不是第一个吧，莉莉和成成老师，是不是也是因为你，才放弃这次漫展？”
　　吴总的脸都被压成一团了，疼得不行，说话也口齿不清。
　　“怎么可能，你们就是第一个。”
　　白卿在他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手臂都因为恶心而冒出一阵疙瘩。
　　“说实话！”
　　吴总吃痛，嘴里面本来就破了，说两句话，血水就和口水一起流出来。
　　“是又怎么样？你们没有证据，也没人会给你们作证。而且你们现在打了我，我还能去警察局告你们。”
　　他笑得十分难看却得意，“你们都成年了吧，把我打成这样，是可以刑事拘留的。”
　　安程实在是被恶心得不行，一脚把人踹离沙发，捡起上面的遥控器将窗帘打开，阳光照射进来，才勉强舒服一点。
　　吴总还以为他们是害怕了，踉跄着爬起来，刚要说两句话，又被白卿一拳打在脸上，摔倒在地上。
　　白卿的额角都冒出了汗，语气愤满，“你这样的人渣，反正都要被警察带走，还不如先打个狠的。”
　　安程扔开遥控器回头，正瞧见白卿动手，这样怒气冲冲正义感满满的样子，倒真的跟动漫里面的那个热血角色有些重叠了。
　　他拉了拉手里的红绳，“别生气。”
　　白卿动作一僵，吸口气回到安程身边。
　　他除了抱不平，还很担心他们真的被带去警察局，自己家的情况也就算了，程哥家境肯定很好，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感到有些无力，自己不应该为了那些钱来当coser的。
　　安程揉了揉他的黄毛脑袋，平静而强大地说：“在担心什么，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被抓的。”
　　脑袋被揉的时候，白卿几乎没听清楚安程在说什么。
　　程哥似乎很喜欢揉他的脑袋，其实不只程哥，别人也总是跃跃欲试，但白卿都会礼貌拒绝。
　　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别人揉的时候是笑着的，像是摸宠物，程哥却是平着脸，像是例行公事。
　　那只是因为安程想揉大金毛，但是不能ooc。
　　一变努力平复心跳，一变试图回忆起来程哥刚刚说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安程掏出手机，开始播放什么。
　　【刚才地面的情况我都看见了……我很抱歉……】
　　【你们是gay吗？】
　　【……总要用些手段……我会给你们金钱、资源……】
　　是刚才的录音。
　　安程对着吴总道：“你是好几部热播剧的导演吧，别人都喊你吴导？我们把录音放出去？”
　　吴总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会录音？”
　　安程没解释。
　　“怎么？报警吗？”
　　怎么可能，这份录音一放出去，他的事业就全毁了。
　　吴总失去了最后一丝自认的优雅，“不报警了，你们把录音删了，想要什么我都给。”
　　他从来没有滑铁卢如此彻底的时候，之前每一次，他都会录下视频，作为让他们闭嘴的把柄。
　　这个圈子里面的人都爱护名声，不会为了揭发他赌上自己的前途，自己也会补偿他们相应的资源。
　　这么久过来，都相安无事，直到前几天遇到了莉莉成成两位coser，他们在重重包围下，居然跑掉了，从楼梯上滚下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吧，他可不喜欢半死不活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好友也被自己录了像，他用这个让他们闭了嘴，并答应支付医药费。
　　可是今天，他居然被反向录音了？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没办法，只能忍下来，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了，他们随时可以把录音发到网上去。
　　安程在脑海里问，“007，白卿家现在还欠多少钱？”
　　小猫震惊，“你想要搞敲诈？完全没想过的路子。”
　　“什么敲砸，这是索赔。但是居然用到敲诈这个词，白家欠了这么多钱吗？”
　　小猫比了个数字，“大头三百万，剩下零散的加起来六十万。”
　　安程，“牛逼。”
　　安程呼了口气，然后对着吴总高冷道：“给我三百万。”
　　吴总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一个大学生能开这么大的口。
　　听见安程的话，白卿的目光也是一闪，这是巧合吗？
　　吴总大声反驳，“你怎么不去抢？”
　　安程把手机揣兜里，一言不发，往外走。
　　吴总又立马改口，“一百万。”
　　“三百五万。”他一个导演怎么可能没钱，安程淡漠加价。
　　吴总一阵肉疼，权衡了好久之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安程。
　　“密码是668899。”
　　安程不接，示意他转账。
　　他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钱。
　　*
　　吴总的事情解决，安程和白卿没有急着走，因为很多漫粉还在，甚至有不少是在互联网上看到安程和白卿的视频，赶过来的。
　　王启蒙本来还生着气，看到越来越多的漫粉赶过来，眼眶一热，也请求他们漫展结束再回去。
　　安程和白卿答应了，他们回到原来的站位，站到了落日。
　　期间，白卿有些沉默，王启蒙还小心地问了句楼上发生什么事情，白卿摇摇头，只说没什么大事。
　　三百五十万全部转进了白卿的账户，他们从顶层坐电梯离开的时候，安程按着关门键，似乎是随意地说了一句。
　　“钱给你保管。”
　　其实换个意思，就是让白卿自由支配这笔钱。
　　白卿隐隐觉得，程哥知道他家的情况，用这种不戳破的方式帮他，让他留着体面。
　　他垂头看着地面，连头发都耷拉下来，“好。”
　　心里又涨又暖。
　　电梯要关门的时候，小莫跑了过来，她站在电梯门口，阻碍电梯关门。
　　她的声音很小，“吴弛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有曝光那天，我反正都会失去工作，那还不如站出来作证，做一次好人。”
　　她看着安程和白卿，笑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两个年轻的大学生可以做到呢。”
　　身边有人在拍照，有人在不停地呐喊这个角色的名字，可是白卿的心情却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激动。
　　他和程哥一起删掉了那条录音，为了自己还债的私心，放弃了一个惩治这个人渣的机会。
　　他突然想起陈昊被举报的时候，网上那位勇敢站出来的研究生，用自己的前途，换取一个更多人不会被伤害的机会。
　　白卿羞愧地低头，他好像不配cos这个热血的角色。
　　在他旁边，安程将手中长剑抵在地上，表情冷漠，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充当好coser这个角色。
　　实际上……
　　“007，你刚说那个人渣录了五十多条威胁的视频是吧，帮我把它们全删了。”
　　“还有，把这小子的黑料都发我一份。”
　　封口费封的是这次的录音，安程可没承诺其他的。


第21章 
　　眼看着太阳逐渐落山，安程和白卿回到换衣间将服装褪下。
　　化妆师看着两人脸上的妆，有些不舍，“你们的妆，是我感觉化得最好的一次，不考虑回去再卸吗？”
　　她很少有机会给底子这么好的人上妆，那效果就是锦上添花，简直绝美。
　　安程果断拒绝，“不考虑。”
　　白卿神色低落，还算礼貌，“麻烦现在卸吧。”
　　王启蒙看看安程又看看白卿，i人硬e，解释道：“小姐姐，我们都是大学生，男生宿舍没有能卸妆的东西。”
　　化妆师叹了一口气，还是请求拍了一张照片作为留念，才开始卸妆。
　　卸完妆，安程迎着最后一丝余晖走出欢乐谷，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
　　欢乐谷在郊区，不是很好打车，三人打算先走到地铁口。
　　王启蒙逛了漫展，这段时间的心愿已了，正是开心的时候，一路呱呱地说。
　　“啊，真是美好的一天。”
　　“程哥，白哥，你们都不知道，今天围着你们的人是最多的，我手都拍麻了。”
　　“你们真的不考虑加入这个圈子吗，我做你们的经纪人。”
　　他说了大半天，才发现另外两人其实并不怎么回应。
　　程哥也就算了，他一直这样，三句话能缩成一句话，但是白哥今天怎么了？
　　王启蒙凑到白卿身边，“明天假期就结束了，白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问了就感觉自己没话找话，白哥能是这样的人吗？人家积极向上，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
　　果然，白卿摇了摇头。
　　他还在想吴驰的事情，一时间没办法和自己和解。
　　他能感觉到，在程哥把那份录音删除之后，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令人恶心的笑意，像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用钱砸不下来，他可以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为所欲为。
　　明明在电视上，看着温文儒雅，现实生活中却是这副模样。
　　白卿拧紧了眉头。
　　安程沉默，倒不是因为他刻意在装高冷，而是因为他在和007沟通。
　　虽然007删除了吴驰那些视频，让他没办法继续用视频威胁别人。但是就像吴驰想的那样，他侵犯过的，大多都是娱乐圈里的人，他们注重名声，甚至有些人已经很火了，想来也不愿意让这样的伤疤重新被撕开。
　　安程在红灯面前站定。
　　其实这里都没什么车，虽然是红灯，也没见到有什么车经过。
　　但三人还是很守规矩地停了。
　　安程脑海里。
　　小猫有些遗憾，“那这个黑料只能一笔带过了，有些可惜，这个是最能引起大众震动的。”
　　安程想了一下，“007，其实我们的目的不一定是让大众斥责他，控诉他，我们的方向歪了。”
　　小猫瞪大眼睛，“宿主是说？”
　　“没错，直接送他进去。”
　　对于一个公众人物来说，不良的道德行径可能确实吸眼，但是最让他身败名裂，还是直接进局子。
　　好巧不巧，吴驰本人作恶多端，能够让他进去的可不止一条。
　　“007，准备一下，直接匿名发给当地的警局，今晚上就抓了，别让他继续霍霍别人。”
　　小猫拱手，眯着眼笑道：“不得不说，宿主你小子还有点子聪明诶。”
　　安程：滚蛋！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路灯亮了，三人开始过马路。
　　王启蒙走在前面，安程走了两步，发现白卿还愣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安程看着他。
　　白卿回神，开始跟着安程的脚步往前走，“程哥，我觉得，还是要揭发……”
　　下一秒，安程的脑海里突然爆发出巨大警报音，小猫张牙舞爪地四处爬。
　　“小心，小心！看车！看车！”
　　走远了一些的王启蒙也瞪直了眼，“快走，快走！”
　　安程没来得及看，条件反射一般地搂住白卿的肩膀，用力往身后一退。
　　他几乎是抱着白卿，从马路退至走道，两个人踉跄了好几步。
　　白卿的精神全部回笼，心跳骤然加速，抬眼去看时，发现本该继续往前的货车，突然拐了弯，朝这边继续碾过来。
　　顷刻间，前轮已经上了走道。
　　安程见状，心中大骂：fuck！
　　这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吴驰，胆子这么大，他怎么不上天。
　　骂归骂，逃命要紧，安程带着白卿往左边闪，可是速度还是太慢。
　　眼看车就要撞过来，肾上腺素飙到极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扑倒了，接着被人抱住，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
　　旁边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货车这次没能及时调转方向，装上了路边的山壁，柴油味逐渐弥漫出来。
　　安程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劫后余生的轻松让他愣在原地。
　　明明之前在古代战场，死里逃生好几次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后怕。
　　安程他很想回家，他挂念自己那个亲弟弟，不知道他死后，弟弟是死是活，会不会呆呆地跑到马路上，问别人他的哥哥去哪了。
　　安程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眨了一下眼睛，瞬觉丢脸。
　　自己怎么眼泪水都吓出来了！
　　白卿被吓了一跳，一手支撑着自己，右手捧着安程的脸，脸色煞白，语气急促，“程哥，程哥，你没事吧？”
　　少年身上的橘子香又传了过来，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轮廓被放大，但还是能瞧出是个帅气可爱的孩子。
　　安程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揉了下白卿的头发，没忍住笑着宽慰他，“没事。”
　　脑海里，小猫终于缓过来了，面无表情的发出人设ooc的警报。
　　白卿跪坐起身，又把安程拉起来。
　　安程一边坐起，一边抹了下眼眶，刚要恢复高冷人设，就发现自己被抱住了。
　　白卿将自己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隐约有压抑的啜泣声，“没事……就好。”
　　明明因为护着安程，手肘手背上都被擦破了皮，鲜血流出来浸湿两人的衣裳，浑身都害怕地发抖了，第一时间还是确认安程的安全。
　　白卿能对自己这么上心，安程内心还是很宽慰的，是个好孩子，对舍友都能这么紧张。
　　他拍拍白卿肩膀，语气却不紧不慢，“手臂松松，要勒死我吗？”
　　白卿的身体僵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一边抹眼框一边往后退。
　　“对、对不起。”
　　王启蒙从远处跑过来，也吓得不行，“你们没事吧？”
　　见安程和白卿都还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转过身看着那辆大货车。
　　“这司机是不是有病啊，开车直直朝着你们开，要不是法治社会，我还以为他要谋杀呢！”
　　安程没说话，可不就是谋杀？
　　他站起身，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白卿，“擦擦。”
　　接着走到那货车车门口，将门打开。
　　司机已经晕过去了，不醒人事。
　　不然安程可能会选择先捶他两拳，他最不喜欢吃亏。
　　安程掏出手机，“喂，110吗？”
　　二十分钟后，警车赶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消防队和救护车。
　　他们现场考察了一下情况，皱起眉头，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拜托医护人员等到了医院，先测一下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和毒品含量。
　　如果都没有，那就值得深思了。
　　安程看见他们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很不幸，监控恰好坏了。
　　像是精心准备的巧合。
　　安程三人坐着警察去了警察局。
　　过程中，王启蒙相当稀罕，自己这辈子遵纪守法，还没坐过警车呢。
　　安程打开医生刚递过来的急救包，先给自己的手消毒，再拿出前面和碘伏，示意白卿把手伸过来。
　　白卿垂着头，伸直了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脸上也有些擦伤，些许红痕让他显得很可怜，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安程。
　　安程脸上冷冰冰的，眉头下意识皱起，但是动作很轻。
　　处理完左手，安程又换了根棉签，在沉默中突然说了一句。
　　“第二次。”
　　白卿听懂了，这是安程第二次给他擦药。
　　接着，安程又抬起眼，望进白卿的眼里，眼底是被刻意隐藏不甚明显的笑意和感激。
　　“谢谢。”
　　擦完药，白卿坐正后，用相当长的时间蜷缩身子，然后默默地捂住了脸。
　　车内昏暗，王启蒙兴奋地上下打量，突然看到白卿的耳朵红得不行。
　　王启蒙感觉有些热。
　　他想，肯定是热成这样的吧。
　　三人做完笔录，警察叔叔直接拍了一辆车送他们回财大，等到了财大东门，安程三人下车的时候，警察叔叔意味深长地说。
　　“别在校外逗留，早点回去，最近也尽量少出校吧。”
　　安程听懂了。
　　但是问题不大。
　　就在车祸结束后的一分钟内，007已经通过货车的车牌号查到车主身份，再通过大数据大范围搜索，找到他某位远房亲戚下面的账户，下午突然进账一百万。
　　打钱的账户名字，是吴驰手下的某位员工。
　　一下就明了了。
　　而就在他们出警局的时候，另一辆警车也亮起明灯，朝着欢乐谷的方向赶过去。
　　相信不久，吴驰落网的消息就要传出来了。
　　三人忙了一晚上，都还没有吃饭，决定就在东门的小吃一条街买一些打包回去。
　　虽然到了深夜，却刚好符合这个城市夜生活丰富的特色，人群来来往往，挤得不行。
　　三人在麻辣烫前面停下，开始选菜。
　　王启蒙选菜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皱眉往后看。
　　那是个女孩子，被人群挤过来的，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王启蒙哪里还能生气，摇头说没事。
　　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嘈杂声，谩骂生不绝于耳，发生碰撞似乎是情理之中。
　　他转过身开始继续挑菜。
　　白卿先一步挑好，正要结账，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当地报道弹了出来。
　　“著名导演吴驰，涉嫌拍摄涩情片并大量传播，已经被刑事拘留。”
　　白卿付钱的手一僵，激动地把手机递给安程，“程哥，你快看！”
　　上天似乎总是饱含善意的，吴驰竟然这么快就受到了惩治。
　　可是安程没有回应他，他脑海中的警报已经响到快摧毁他的理智，而就在白卿看到公告的一瞬间，他的腰侧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传递开来。
　　安程猛地转身，看清了身后刻意蹲矮了身子，但是仰头狞笑的脸。
　　“安程，反正我的人生毁了，你也去死吧。”
　　陈贺将刀抽了出来。
　　安程：……
　　你大爷的。
　　光顾着送你爹妈进去，忘记送你进去了。
　　白卿的兴奋和喜悦，一瞬间变成了恐惧和惊慌。
　　在他的眼中，安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跪坐在地上。


第22章 
　　在人群的喧闹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里，安程被抬上了救护车。
　　短暂的时间里，他的伤口流了很多血，感觉自己的力气被逐渐抽离，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墨色的天空变为救护车雪白的车顶，明晃晃的灯光有些晃眼睛。
　　安程眯了眯眼，听见有人在不停地喊他。
　　程哥程哥地叫着，一遍遍不嫌烦的样子。
　　其实这个伤口也没有很疼吧，很快就缓过来了，反倒是一直有双手按在自己的伤口处，用力很大，疼得他直抽抽。
　　安程微微偏头，看见白卿就站在左边，眉头压得很低，眼睛里面又是泪光闪闪的。
　　安程其实很想叫他按轻一点的，不会死，真的不会死的！
　　他上个世界受过这么多伤，今天这种只能算是皮肉伤了，不会威胁性命的。
　　好在护士小姐姐也看不下去了，对着白卿说：“弟弟，你去旁边坐着，你朋友交给我们吧。”
　　白卿这才挪开站去一边，眼睛还是直直地望着。
　　安程顿感没这么疼了，他心头一松，然后晕了过去。
　　其实也不算晕，他只是怕疼，让自己回到脑海世界了。
　　上一个系统就能够开启疼痛免疫模式，这个资深系统却不会，真的有些小鸡肋了。
　　安程的心声和007是共享的，小猫顿时炸毛，“谁说我不会？”
　　安程也瞪大眼睛，“你会你不给我开，看着我疼？”
　　“你没说啊，系统任何功能都要宿主开口后才能进行。”小猫鄙夷，“不就是疼痛免疫吗，我还能恢复伤口呢。”
　　所有的金手指技能，在正式投入使用前，都会让资深系统先试验一下，确保没有什么大bug。
　　“你要恢复伤口吗？”小猫翘着尾巴问。
　　安程，“算了吧。”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他就这么恢复伤口，让别人把他当怪物送进研究所吗？
　　和007聊完天，安程开始留意起外面的世界。
　　医生经过初步检查，得到结论，“没有性命危险，至少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流血较多是因为擦破了一些血管，去医院做一个缝合手术就好了。”
　　安程看见白卿的肩膀动了一下，像是放松下来。
　　医生给白卿搬了个凳子，放在他身后，“弟弟，你坐着吧，等会就到医院了。”
　　白卿的声线发哑，“谢谢。”
　　他将凳子往前移了移，坐在病床旁边，手肘搭在了病床上。
　　担忧的眼神落在安程的脸上，手心慢慢向前，最后落在距离安程手背两厘米的地方。
　　两只手都染了很多血，白皙与鲜红混在一起，莫名地扎眼睛。
　　安程看着白卿低沉的脸色，脑海中焦虑踏步。
　　“007，我怎么有些自责，我要不要睁开眼说两句话？”
　　小猫，“你自责什么，受伤的不是你吗，马上就要进手术台了，你还是闭着眼睛吧。”
　　安程最后还是选择闭眼，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顶着酷哥的壳子面对白卿的关心。
　　等车停了，安程被抬下车，开始往手术室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王启蒙呢？
　　王启蒙没能过来，是因为他被警察留下了。
　　事故发生后没多久，就有人报警，可惜没能及时抓住陈贺，当时人太多，他隐藏在人群里，一下就消失了踪影。
　　白卿和王启蒙担心安程，也没有马上去追。
　　等救护车过来的时候，警察也过来了，白卿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王启蒙被警察留下来做笔录。
　　其实王启蒙不太清楚陈贺和安程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两个人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还有韩料店那个酒杯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将这些事情说完，又带着警察去宿舍把那个酒杯带走，就没什么事情了，接着打车一路到医院。
　　他走进病房时，安程已经手术结束，躺在病房里。
　　这次安程是真睡着了，护士把麻药打进身体的时候，他就预感自己必然会睡一个好觉。
　　睡前还想着，这呼吸机戴在脸上，不会很难看吧？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病房里面没有其他人，很安静，王启蒙小心地推开病房，走到白卿身边站着。
　　“程哥没什么大事吧？”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声。
　　白卿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曲，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没事。”
　　王启蒙接了句，“那就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场景下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莫名觉得，白卿这个时候除了难过，还在生气。
　　纵使这种怒气不会朝向他，他也觉得有些害怕。
　　没有什么比好脾气的人生气还要恐怖。
　　白卿突然又说话了，“陈贺抓到了吗？”
　　王启蒙摇头，“人太多，被他溜走了。”
　　“但是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肯定会抓到的。”王启蒙咬牙切齿地说。
　　无论是什么矛盾，都不应该往人身上捅刀子，陈贺真的很过分。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骨节被掰动的声音，接着是白卿平淡的声音。
　　“知道了。”
　　病房里面，再次陷入平静。
　　一直就这么看着程哥的脸，好像也不是事，王启蒙搬了张凳子坐在白卿身边，“白哥，旁边的床也没人，你先休息会，现在我先守着，你后半夜再守着。”
　　“有血。”白卿拒绝了。
　　王启蒙张了张嘴，好像确实不太好，没有再劝。
　　他看见白卿打开了手机，在翻动什么页面。
　　那是一条警方公告，详细地列出了吴弛做出的一系列事情，拍摄并传播色情片、阴阳合同偷税漏税等等，并呼吁公众人物要以身作则，切莫知法犯法。
　　作为一名好几部热播剧导演，这条与吴驰相关的公告，很快就被顶上热搜。
　　吴弛的好几部热播剧给他带来了上好的口碑，也在这一瞬间得到反噬。
　　很多演员的粉丝在下面控诉。
　　“这种烂人自己作孽也就算了，还要连累祸害我家哥哥。”
　　“我的天，平时看着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干这种事情，违法，这是违法啊，已经不仅仅是道德范畴了。”
　　“这种人拍的剧不下架吗？”
　　“为什么下架？一部剧是这么多人的心血，就因为一个人的过错就要下架吗？”
　　因为各种理由，引起了各种恶战，在媒体平台上撕得腥风血雨，也带来了极大的传播热度。
　　吴弛的这一生，一定毁了。
　　哪怕是在深夜的医院的走廊，都能偶尔听见路过的人谈论起这件事情，语气中满满的震惊。
　　如果是之前，白卿看到这条消息，他会很激动，激动地跟程哥分享，感叹恶人有恶报。
　　可是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翻着，任何波澜都在这种莫名的发泄不出的情绪的压制下，变得寡淡无味。
　　他甚至在想，不够，完全不够。
　　吴弛做的事情完全不只这些，他用暴力手段侵犯别人还录下视频，甚至买凶杀人。
　　他应该永远在监狱里面，呆上一辈子才对。
　　白卿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很长时间，直到王启蒙碰了碰白卿的手臂。
　　“白哥，你刷到这条了吗？”
　　白卿就着王启蒙的手去看，看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媒体发的新闻。
　　【接到一名匿名人士发来的消息，他恳请我们，将这条消息刊登在我们的媒体平台上，内容如下：】
　　【致所有被吴弛伤害过的人：吴弛即将落网受到惩罚，但他曾经对你们造成的伤害也许永远难以释怀，不过，希望以下的消息能够让你们有几分慰藉。】
　　【他所录制的所有侵犯个人权益的视频全部被删除，你们皆已自由，揭发或是继续独自舔舐伤口，都是你们的权利，祝余生顺遂。】
　　下意识的，白卿看向了安程。
　　安程依旧沉睡，略显锋利的五官，因为受伤的虚弱与沉睡的安静，显得柔和下来，完全没有往日难以接近的样子。
　　白卿在心底说，不会是程哥的，即使是程哥也没办法做到。
　　当然是安程，他为自己写出了这么一番人文情怀很重的话，而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惜发布出来的时候，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这则新闻，很快就被顶上热搜，不少粉丝看到，不禁猜测吴弛都欺辱过谁，可都是捕风捉影，没有明确的证据。
　　直到有人站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莉莉，在这里我要说，吴弛就是个畜生。”
　　“他借助欢乐谷漫展的机会接近我和成成，以商量漫展为由带我们进入会议室，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讨论，而是暴行。他试图用十几个保安控制我们，借机侵犯我们，我们费劲力气才跑出会议室，可是在追逐过程中，成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依旧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我现在站出来，是因为威胁我们闭嘴的东西消失了，而我不希望他的罪名被埋葬，也希望能为我的成成讨回公道。”
　　他们的粉丝这才知道突然换coser的真相，心疼得无以复加，一时间cos粉和漫粉都在联合讨伐，要求警察官方彻查。
　　警方完全不知道竟然还有这回事，因为匿名送来的消息和证据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互联网已经彻底炸开了锅，娱乐圈和cos圈乃至于二次元，都活跃在线上。
　　上一次全网哗然，还是陈昊夫妇的事情。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一名护士探过身子，小声道：“病人大概在一个小时后恢复清醒，你们应该都还没吃饭吧，派个人去买些吃的吧，给病人也买一些清淡的流食。”
　　王启蒙站起身，对着护士小姐姐道了一声谢谢。
　　护士姐姐又给他们说了哪些地方可以买到吃的，才退出去离开。
　　王启蒙打算去买，“白哥，我去吧。”
　　被白卿拦住了，“我去，我想顺便买一件衣服。”
　　他站起身，身上的白t完全显露在王启蒙的视线里，上面血迹斑斑的，已经干涸微微发紫。
　　王启蒙身上的血迹要少很多，于是点头，“行，我会照顾好程哥的，你也早些回来。”
　　白卿走出病房，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刚走两步，迎面碰到了警察。
　　对方显然是来找他的，走过来，语气刻意放轻地问道：“你叫白卿是吗，现在是要出去吗？”
　　白卿点点头，也将神色放缓了些，“我去买些吃的。”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消瘦一些的警察道：“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介意我跟你一块走，边走边问吧？”
　　白卿点头，“我们走吧。”
　　另一名警察则往病房走去，白卿的脚步顿住，语气像是在强调什么，“安程还没醒。”
　　警察脚步一顿，反应过来是怕自己打扰到病人休息呢，他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就看看。”
　　白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了。”
　　跟着白卿走的警察叫方鸣，他跟在白卿身后，“你们关系很好啊。”
　　“我们是室友。”
　　方鸣点头，“感觉你会和安程的关系更好一些，王启蒙对于安程和陈贺的关系不是很清楚，你会了解地更多一点吗？”
　　白卿想了一下。
　　其实军训时在厕所碰到的事情，他本来不理解，后来那些事情陆陆续续地发生后，他才理清其中的关系。
　　白卿没有隐瞒，将知道的都说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哥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不是这么多媒体同时曝光陈家的事情，他和程哥现在都还在陈贺的阴影下面活着。
　　方鸣做完笔录，上下端详一眼，“这么看下来，好像他们没有结下什么需要动刀子的局面。”
　　“除非，”方鸣合理提出一个猜想，“他家的事情是安程曝光的。”
　　白卿问店铺老板要了两份炒饭和一份白粥，才回复方鸣的话，“可是程哥和我一样，只是个大学生。”
　　一个最普通的大学生罢了，有什么能力做到这种事情？
　　方鸣笑了笑，“我猜猜罢了。”
　　食物都打包好，两人开始往回走，中途方鸣接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对白卿道：“不要再生气和难过了，这些事情很快都会过去。”
　　白卿，“为什么这么说。”
　　方鸣很年轻，所以他看到白卿的眼神时，不经意间失职了。
　　他说：“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了，还在财大东门那一块。”
　　白卿愣了一瞬，在路灯光下，露出一个笑脸，“太好了。”
　　方鸣心头也轻松起来，“那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我得先走。”
　　白卿点头，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另一名警察也匆匆离开了，只打了一个招呼。
　　所以他们刚才特意过来，大概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陈贺的踪影，担心他顺着摸过来造成二次伤害。
　　白卿将食物递给前台的护士，露出大金毛的笑意。
　　“你好，麻烦帮我送到506病房好吗？”
　　*
　　这是一处幽深的巷子，繁华的闹市被略显破旧的高墙隔绝，只能传来稀碎的声音。
　　光线很难照进这里，只有微弱的亮光能勉强照出这里的情况，许多杂物都堆积在这里，满是潮湿和燥热。
　　杂物堆里面，陈贺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在这里藏了有一会了，按理说奔跑带来的兴奋已经消散，他的心跳应该逐渐平静下来的。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
　　他在痛苦与绝望之中，竟然尝到一丝后悔。
　　在宁静中独自蹲守着，已经开始害怕了。
　　明明父母进去后，他的生活一落千丈，研究生们都被分配了新的导师，他家的财产也被有关部门缴获一空，学籍也是不复存在。
　　从天堂到地狱，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事发那天起，他就在想，到底是谁干的，明明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到底是谁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想了很多个人，最后居然凝聚到安程身上，可笑但是无可奈何，没有别的人选。
　　不然，为什么每次与安程接触，都会出事？
　　他在无尽的颓丧与痛苦中，找到了宣泄的方式。
　　反正父母都进去了，他也进去陪他们好了，一家人还有个伴。
　　陈贺在财大附近晃悠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刀子捅了出去。
　　看到刀子变红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可是等他逃到这里，，一路的喧闹都消散后，恐惧就上来了，他还年轻，为什么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监狱能是什么好地方？
　　他躲在这里，不敢出去，满心祈祷着，只要警察不找到他，他就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离开这个城市，隐姓埋名。
　　静谧的巷子里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明明是最普通的声音，却像是猛兽走来一样让人心惊。
　　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照亮了整个巷子。
　　即使躲在杂物堆里，陈贺的眼睛也被强烈的灯光扎了一下，下意识眯上。
　　灯源处太亮了，他都看不见是谁走过来，应该只是一个寻常丢垃圾的人吧，看着很高的样子。
　　陈贺捏了捏手里的刀。
　　来人晃了两下手电，站了一会，就走了。
　　陈贺心头一松，再也忍不住，从杂物堆里面站起来，大口喘气。
　　骤然，一束灯光落在他身上。
　　光源逐步向他靠近，陈贺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冰冷的，又愤怒的。
　　“陈贺。”
　　陈贺听见有人向他跑了过来，很快就到了眼前，他果断地把刀子举起来，向前刺。
　　他感觉自己刺中了，因为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在夏天这股味道传递得更快，也更浓厚。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暴力地一扭，刀子落在地上被踢到一边。
　　白卿将人踹到地上，欺身压上去，接下来的每一拳都落在陈贺的脸上、身上。
　　他的手臂还在淌血，顺着线条滑落在陈贺的脸上，陈贺被打得大叫，慌乱中看不清对方的脸，手电也早就被扔到一边。
　　“你是谁！你凭什么打我！”
　　白卿一拳头挥在他的脸上，让他彻底疼到说不出话来。
　　白卿站起身，甩了甩脑袋，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开始往外走。
　　在陈贺的痛苦呻吟中，突然混杂了一道骂声。
　　“畜牲。”
　　走出巷子，沿着道路逐步走到热闹的街道，白卿在繁华的灯光与嘈杂的闹市中站了一会。
　　有好心人戳戳他，“哥们，手出血了，去看看吧 。”
　　白卿回过神，揉了揉脸，顿时感到局促。
　　自己这是气疯了吧，居然绕着财大找陈贺，还将人打了一顿。
　　可是不打的话，总是郁结在心里，看见程哥在病床上躺着的样子，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哥们？还好不？”
　　那人又是问了一下。
　　白卿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将碎发往后拢去，笑道：“谢谢，我等会就去看看。”
　　“没事就好。”
　　白卿回到病房的时候，安程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喝粥。
　　疼痛已经让007帮他屏蔽掉了，只留下一点痛感，防止自己动作太大还不知道疼，反而扯坏伤口。
　　还好人设就是酷哥，不用装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酷哥都是不怕痛的。
　　唯一让安程痛苦的，就是从下午饿到凌晨，居然只能喝一口粥。
　　简直味如嚼蜡，多喝两口都要反胃的地步。
　　但是他冷冰冰地提了好几次，王启蒙都没有要帮他买点吃的，哪怕是一碗炒饭的意思。
　　嘴里都是，“护士说要清淡一点。”
　　看见白卿进门，安程从白粥碗里抬起头，主动问道：“这么久都没买到一件短袖？”
　　他瞧见白卿在大热天穿了件长袖。
　　话音刚落，白卿已经走到床边弓腰低头看着安程，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安程的脸，然后他笑了起来。
　　“程哥，你没事，太好了。”
　　兄弟之间靠这么近，安程有些局促。
　　“能有什么事。”
　　“对，程哥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话说的，跟哄孩子似的。
　　安程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看着白卿这一身轻松的样子，又想起救护车上他皱眉落泪的模样，心中暗叹：
　　真是个善良明媚的青春男大啊。
　　小猫：……
　　它都不想说。
　　它的数据网告诉他，陈贺躲进了一个破烂巷子，因为不远处的监控拍到了，只不过他从阴影处掠过去的，很不起眼。
　　它用一些手段暗示警方后没多久，白卿就从那个监控下面闪了过去。
　　五分钟后，白卿离开。
　　三分钟后，警察来了，把一身狼狈的陈贺拖了出来。
　　因为陈贺暂时是自己走不了路了。
　　白卿过去做了什么，用猫脑子都能猜出来。
　　可是宿主没问，自己说这个是不是不好？
　　小猫想了想，还是没说，反而是灰溜溜地把白卿出现的监控片段替换了。
　　任务重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旁边，王启蒙看着白卿，也是心中感叹。
　　好相处的白哥终于回来了。
　　安程是睡了好几个小时，可是白卿和王启蒙都还没睡呢，安程指着旁边的床，用冷漠地语气让两个人休息会。
　　这次白卿和王启蒙没拒绝，他们左右躺在安程的两边。
　　等房间都安静下来，安程默默掏出手机，带上耳机，点开游戏。
　　一天没打了，可想死他了。
　　一上线，就看见白卿在线。
　　安程诧异扭头，发现大金毛正看着自己笑呢。
　　安程又把头扭回来，邀请白卿进入游戏房间。
　　“不睡？”安程打字。
　　“不困，我跟程哥一起玩吧。”
　　“明天周一。”
　　言下之意只要上课，但是安程受伤了，刚好找到借口不去。
　　“没事，我能起来。程哥，开游戏吧。”
　　安程也不客气，很快进入游戏。
　　这一局打得特别顺，无论安程走到哪，身边似乎都跟着一个射手，炸裂般的输出让安程每次进攻和后退都如鱼得水。
　　白卿技术又好了。
　　安程难过地想，他是不是要成为宿舍里面游戏垫底的存在了。
　　游戏结束，胜利毫无疑问。
　　安程关闭手机躺下，闭眼。
　　旁边是王启蒙熟睡的声音，安程压低声音，“白卿，睡觉。”
　　白卿的笑音极轻，但是能莫名听出高兴。
　　“好，程哥晚安。”
　　第二天，安程独自在病房里待了一天。
　　白卿是要留下来陪他的，安程果断拒绝。
　　白卿是要保研的，老是掉课，老师印象都不好了，平时分往低打，他还怎么保研？
　　他们不在，安程还能更自在，下床走走什么的都不是事。
　　007已经把他的伤口都修复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表面看着比较狰狞的部分。
　　但是一直在病房里确实无聊，安程感觉自己气色都不好了，打手游也没什么也别的意思，唯有端游可以拯救他。
　　安程特意跟护士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伤要多久才能好，护士姐姐说至少有半个月。
　　于是安程拿着医院证明向吴蒙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看医院附近的电竞酒店。
　　等第二天下午，白卿再次打算过来找他的时候，安程已经不在医院了。
　　“我办理了退院手续。”
　　白卿的话音有点急切，“程哥，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安程理所应当，“酒店和医院很近。”
　　空气安静了一瞬……
　　白卿有些疑惑的话音传来，“酒店？”
　　白卿带着盖浇饭走进房间的时候，安程正躺在电竞椅上装病。
　　白卿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安程身后，扶着电竞椅倾过身子，看到那个巨大的电脑屏幕和酷炫的键盘后，感叹，“程哥，这也太帅了吧。”
　　安程，“还好。”
　　然后他看到白卿伸手摸了摸屏幕后面，抓贼一样，“热的。”
　　安程：……
　　小学生看电视被抓住的既视感。
　　白卿垂头，“程哥，你的伤口不疼吗，还能坐着打游戏。”
　　安程摇头，“不影响。”
　　“那你回寝室好不好，寝室也可以打游戏，换药的话我带你来医院。”
　　程哥刚受伤，他不放心让程哥一个人在外面。
　　安程：“不，寝室太远了。”
　　难得请假还住宿舍干嘛，又不缺钱。他那台笔记本能有这电竞电脑好用吗？
　　白卿垂头，“好吧，那我每天晚上来看你。”
　　安程，“不用，明天给我带些衣服来，等好了我自己回去。”
　　白卿没答应，推着电竞椅到饭桌前，“程哥，我们先吃饭吧。”
　　“启蒙今天被助辅喊走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安程莫名觉得自己的酷哥人设遭受到无视，还是说白卿对谁都能这样亲近？
　　“007，我没有ooc吧？”安程再次确认。
　　小猫，“还好吧，你的脸一直跟冰块一样。”
　　白卿买的盖浇饭都很清淡，明明是吃辣的地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家奇葩馆子，索然无味，吃得安程面如菜色。
　　打算等白卿走后，喊三个美团骑手。
　　白卿问起吴驰的事情，“程哥，吴驰的事情你刷到了吗？”
　　安程脸色不变，但语气轻慢，“该的。”
　　白卿放慢了语气，拨动筷子的手也慢下来，“我从高中开始，就挺不顺心的，到了大学却感觉反过来了，好像运气总在我这一边。”
　　对方突然说这么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安程一下不知道回什么，憋出了几个字。
　　“苦尽甘来。”
　　白卿嗤笑出声，应和点头，“应该是。”
　　白卿说：“陈贺应该也要进去了，案子还在审理，但只要程哥不签谅解书，他就肯定会坐牢。”
　　安程，“不签。”
　　白卿，“嗯，我们不签。”
　　安程：……
　　这种受了伤就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吃完饭，白卿把书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安程一看是作业本，“你要写作业吗？”
　　白卿点头，“对，今天是有两门数学课，作业也不少。”
　　安程还是没忍心把人赶回去写。
　　“行。”
　　现学现做题也挺好的，印象深刻，在这个专业，数学不拿高分的话，以后很难保研，数学的学分占比太大了。
　　安程坐在电竞椅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关于吴驰的瓜铺天盖地映入眼帘，安程却没什么兴趣，他早就在007那里吃过最全面的。
　　他想起另一件事情，“007，那三百万还了吗？”
　　小猫，“你又不是不了解白卿，他能拿着你们的共同财产还债吗？”
　　不还债，那他特地打一场架来敲竹杠，还有什么意义？
　　安程开口，“白卿。”
　　白卿从课本里面抬头，好看的眉眼舒展开，往过来的眼睛亮亮的。
　　安程满意，总算不是看小孩的眼神了，跟最开始看到的金毛白卿比较贴。
　　安程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言，“钱，拿去还债。”
　　白卿的神色怔了一瞬，下意识低头，指尖的笔被捏紧，“程哥，你都知道啊。”
　　“没什么的，”安程说：“赚钱后还我。”
　　半响，白卿抬头，眼尾有些发红，“我知道了，谢谢程哥。”
　　安程点点头，收回视线。
　　这债本来也不是白卿欠下的，白卿因为责任和善良总是主动揽过来，很不容易。
　　只能说没良心的原主作者下手太狠，为了让剧情发展加了很多可悲的设定。
　　白卿写完作业，已经是八九点了。
　　他收拾书包，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他不能留下来陪程哥。
　　安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主动问道：“要走了？”
　　白卿将书包放远，摇头，“我陪程哥打游戏吧。”
　　安程为难，“只有一台电脑。”
　　“那我就看着程哥打，十点再回去。”
　　安程：大可不必。
　　“你早点回去，太晚不安全。”
　　这话已经不是商量了，冷冰冰像是通知，看着程哥冷漠的神情，白卿期待的眉眼都耷拉下来。
　　“知道了。”
　　他背起书包，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在安程满眼期待的目光中停住，转过身。
　　转过身也没有马上说话，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飘忽，耳朵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发红。
　　安程抬头看空调，26度，还好吧不热啊。
　　白卿的双手背在身后打成一个结，“程哥，”他试探着问，“你今天要换药吗，我……可以帮你。”
　　明明是普通换药，白卿却埋着头，小学生听训一样的等待安程说话。
　　程哥受伤的地方是腰部，还是比较私密的，自己这么问是不是不太好。
　　安程拒绝，“回去吧，今天医院换过。”
　　“回去有什么问题随时电话。”
　　这句嘱咐是担心白卿触发什么剧情，碰到什么变态。
　　白卿失落点头，推开门走了。
　　小猫：……
　　抽抽鼻子，怎么感觉怪怪的。
　　门一关上，安程瞬间点开美团。
　　他的伤早就在007的修复下好得差不多，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他快要饿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卿每天都会来，写完作业后就看着安程打游戏，根据课程安排，有早有晚，为此，安程总是在他来之前就把饭吃了。
　　同时觉得总让白卿看自己打，内心有愧，订了个双人间，让白卿也能跟着自己上分。但是每到晚上还是会把人赶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王启蒙终于忙完过来，看到两台电脑的时候，内心泣血。
　　他不配吗？
　　这段时间，安程通过007的消息，得知白卿已经把钱还了。这笔钱没有经过他父亲的手，而是直接去银行柜台，打到追债人的银行卡上。
　　安程心底夸了一句聪明。
　　如果交给他爸，可能马上就会输没了，这些赌徒，不值得同情。
　　知道他受伤住院的消息，很多人都打电话过来慰问，对此，安程充分利用了酷哥人设，嗯嗯，对，好，三大法门解决对话，如鱼得水。
　　直到有一个电话突然弹了过来，安程看着上面的备注，陷入沉寂。
　　备注是：死爹。
　　“007，我可以继续用“嗯嗯，对，好”吗？”
　　小猫沉默。
　　电话接通，对面顿时一阵怒吼：“小兔崽子，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第23章 
　　安程感受着自己亲爹明确的怒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他正在脑海里飞速翻阅，原主和他爹是怎么相处的。
　　对面没有马上得到回应，更生气了，“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接到你辅导员的电话都要被吓死了知道吗？你这混账小子。”
　　安程，“我……”
　　“你什么你，你出事不跟家里说就是没道理，还想狡辩什么？”
　　安程总算是看完了这部分记忆，原主和亲爹的关系好像很不好，平时基本不说话，每次到有必要沟通的时候也都是三言两语的，说多了必然会吵起来。
　　具体原因还没翻到。
　　安程只能将原主人设贯彻到底，“没死不就行。”
　　死爹：“……混账！”
　　“被人捅刀子了还这么嘴硬，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在外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开心？”
　　安程摸着键盘，“我可没这么说。”
　　亲爹显然要被气疯了，在电话另一边深呼吸好几次。
　　安程表示很能理解。
　　没往家里报信是因为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也担心说了引起别的事情，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他不想提前面对原主家里人。
　　但这样确实会让父亲生气。
　　一道温柔的女音传了过来，不是很清晰，“哎呀，不是说了打电话就好好说话吗，你这是干什么？”
　　一阵不算刺耳的噪音掠过，接着就是妈妈的声音，“程程啊，你爸就是这个性子，你也别生气，他就是太担心你了。”
　　亲爹在旁边，“哼！”
　　记忆里，原主和妈妈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也是冷冰冰不常说话的样子，但是不会刻意来气她。
　　安程回复，“嗯，我知道。”
　　妈妈笑了一声，“程程，你现在的伤怎么样了？以后受伤记得要随时跟妈妈说，我们真的会担心。”
　　安程，“还有十天就痊愈了。”
　　“那就好，”妈妈松了一口气。
　　旁边，才五岁的安期拉着妈妈袖子，仰着脖子，“哥，我要跟哥说话！”
　　妈妈揉揉他的脑袋，“哥哥最喜欢你，所以我们最后说好不好？”
　　安期听见“最喜欢”三个字，开心地嘿嘿笑，像吃了糖一样，“好！”
　　安程耐心地等着他们说话。
　　妈妈有些试探地柔声问：“程程，我过去照顾你好不好，等你伤好了我就回来。”
　　安程，“不用，室友在。”
　　好不容易出来住电竞酒店，父母在旁边怎么行？
　　安父又生气了，“你妈妈跑过去照顾你，你还不乐意了？”
　　安程，“没必要，我能吃能睡。”
　　安父语气一横，“好，你这么行，我把你生活费断了，我看你怎么接着横。”
　　安程：……
　　这什么富家少爷的剧情啊。
　　万万不可以，他可以不要脸，但是不能不要钱。
　　不说点好听的，是过不去这道坎了，安程抿了抿嘴，“我跟弟弟说好了，国庆回去，你们没必要还跑来一趟看我。”
　　妈妈瞬间开心起来，扭头问安期，“真的？”
　　安期哼哼，控诉安程，“哥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得到印证，安父的语气都软了一点，“还知道回来。”
　　电话终于流转到安期手里，安期跑到角落，软软糯糯的，“哥哥。”
　　安程心头都软了，“嗯。”
　　“回来的时候，带我去游乐园好不好，上次我跟乐乐他们出去玩，他们都是哥哥姐姐带去的，只有我是妈妈带着的。”
　　他说着说着，嘴巴一扁，竟然要委屈哭了。
　　安程失笑，“好。”
　　为了哄弟弟，还补了一句，“玩一整天。”
　　安期开心起来，“好！”
　　挂断电话，安程看着回归平静的手机屏幕，顿了一会，点开安期的对话框。
　　拇指在上面敲击了几下，又全部删掉。
　　安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这不是那个弟弟，想什么呢。
　　一条来信弹出来，安程点开。
　　【安程同学，你现在怎么样了，要痊愈了吗？】
　　安程盯着对方的微信名看了好一会，没想起对方是谁。入学后加他的人很多，他刚开始还担心有事找他，基本都通过了，发现很多加了之后都躺列，慢慢也就不理那些申请了。
　　安程简单回复，“快了。”
　　对方很快回来消息，“你什么时候出院，我可以去接你。”
　　安程皱眉，点开主页一看还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之前都是女孩子表达好感，安程都是礼貌克制地回应，不暧昧也不伤人。
　　可是当对方是男生的时候……他也不蠢，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一想明白就莫名鸡皮疙瘩。
　　安程没回他了，跳转到自己的朋友圈，在个人介绍那里，打了几个字：
　　不谈恋爱，勿扰感谢。
　　做完这些，安程开始打游戏，他的段位比之前高一点了，匹配到的奇葩也少了很多，他独自上分不是问题。
　　打完一局，点开微信，发现有新消息。
　　是白卿发来的，安程特意多看了两眼，发现是他自己做的上课笔记。
　　白卿：程哥，你打完游戏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安程：……他怎么知道我在打游戏？
　　礼貌性的，安程回复：嗯。
　　并且把笔记加入微信收藏，然后关闭手机。
　　不可能的，就算不打游戏，也不会无聊的。
　　而且大学课程，他早就一清二楚了，只要不是他没学过的难度超标的数学课程，他都能在一周内补完并拿到不错成绩。
　　既然这样，还在平时费什么劲？
　　中午吃完外卖，安程睡了一觉，感觉有点清闲。
　　白卿没遇上变态，自己也没什么任务，他悠哉悠哉地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答应找人教白卿打架来的。
　　安程点开美团，开始找评分还不错的武术馆，在综合了地理位置和评分之后，挑出两家还不错的，打算出去踩踩点。
　　穿着白体恤和牛仔裤就出门，犹豫了一下，又在楼下买了个口罩带上，顺道拐去超市，选了个鸭舌帽。
　　他在别人眼里是病患，不能随便出来走动的，打扮一下不容易被认出来。
　　第一家武术馆在市中心，评分高达5.0，安程看了几个教练的教学课，摇头离开。
　　都是花架子，教小学生打架的。
　　又拐去另一个武术馆，中午许多人都在午休，街道上人不多，安程迈着步子，悠闲轻松地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疑惑的话音，“程哥？”
　　安程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接着脚步声就到了身后，齐勒拍着安程的肩膀，侧身来看，“我就说我不能认错，程哥你不是住院来着吗，现在……”他上下打量一眼，“是好了？”
　　在承认自己好了该回去读书了，和说自己是假受伤还要在外面玩几天之间，安程选择了后者。
　　反正齐勒这种性格，他很能理解后者的行为。
　　齐勒倒吸一口气，“程哥，厉害啊，我怎么没想到？”
　　安程还有事，不打算跟齐勒多说。
　　“你出校做什么？”
　　齐勒大大方方的，“我打游戏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出来面基，也许就是我以后女朋友了。”
　　安程没忍住多问一句，“你不是不打游戏吗？”
　　齐勒张手，“近墨者黑，我室友打呀。”
　　安程，“好，你去吧。”
　　安程看了眼导航，抬步就走。
　　齐勒跟在他后面，“不急呢，我们约的三点来着，还早，我跟你一起呆一会，不然我紧张。”
　　安程抬腕，看了眼机械表：下午一点十七分。
　　有些无语，皱起的眉头有些不耐烦，“你出来这么早干嘛？”
　　齐勒跟安程待久了，知道他就是那张脸和表情冷一点，内心好着呢，一点都不伤心。
　　“我说了我紧张嘛。”
　　安程，“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武术馆。
　　这武术馆不在闹市，反而在一个普通街道的拐弯处，看着不大，挂着的牌子也有些年头了，看样子是老店。
　　里面的师傅也就三个，两个年长一点的，一个年轻一点的。
　　因为是中午，馆子里面没人，年轻的那位看见安程就主动走过来招呼。
　　“两位要学武吗？”
　　齐勒看向安程，他还以为安程是因为上次篮球比赛的事情被人打了下巴，要出来练练呢。
　　安程道：“我帮我朋友问问。”
　　年轻的师傅叫做王正泉，听了安程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带着两人往里走，“好吧，我先带你们看看。”
　　先是走进一处院子，干净开阔，“我们这都是教真本领，不怕摔不怕疼的就可以在院子里练。”
　　往里走又走进一个大房间，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器材，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是依旧经用。
　　“这里的地板就软一点，怕疼的小娃娃来这里。”
　　齐勒腹诽，你都这么说了，哪个男人会愿意来房间练？
　　接着又参观了休息室，换衣间厕所等等，王正泉停下来，“怎么样，还能接受吗？”
　　安程点头，他上个世界战场出来的，对这种还算质朴的环境，有别样的好感。
　　但是还不够，安程摘下帽子和口罩递给齐勒，对着林正泉说：“来，跟我练练。”
　　齐勒震惊，“你认真的？”
　　林正泉笑了一下，“行，但我是专业的，我会让着你。”
　　安程挑眉，“别废话。”
　　几招之后……
　　林正泉疼得龇牙咧嘴，小心地挪动身体，“哥，哥松手，你是专业的，你才是专业的。”
　　安程将人的肩膀松开，又捡回帽子带上，语气中是几分肯定，“动作不错，就你了。”
　　林正泉：……
　　他感觉被羞辱了。
　　齐勒在一边，用手抬了抬张开的下巴，不可置信，“程哥，你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安程没解释，把机械表给他看，“两点二十了，不去吗？”
　　齐勒一下又紧张起来，“是得去了。”
　　他扯了扯衣服，蹬了蹬裤腿，还对着院子里面大水缸照照脸，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自信地跟安程打招呼，“程哥，那我先走了。”
　　安程，“嗯。”
　　齐勒走了两步，又跨回来，“下次我也试试请病假，在外面太爽了吧。”
　　安程好心提醒，“用病历本。”
　　“没问题，”齐勒比出OK的手势，照片谁还不会批，自己不会还不能使用钞能力？
　　安程嘱咐，“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
　　特别是他和林正泉练手的事情，白卿知道了他没办法解释。
　　齐勒用了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齐勒走后，安程开始和林正泉说话。
　　“是这样，我朋友让我教他打架，”为了不ooc，安程皱着眉头摆出为难的冷酷神色，“可我不会教人，就只能拜托你代授。”
　　林正泉：……
　　这么能打却不会教人吗，真稀罕啊。
　　只要像刚才一样压着他打，扭着他的手腕，他疼多了不就会了吗？
　　安程给出最后的意思，“我给你钱，你冒充我朋友，教他。”
　　安程比较庆幸的是，原主家很有钱，让他很有底气地挥霍。
　　林正泉听得一愣一愣的，“行，我们对对细节？”
　　安程点头，“行。”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细节对得差不多了，白卿的电话打了过来，“程哥，我下午没课了，过来找你吧。”
　　安程，“行，我不在酒店，在我朋友这。”
　　“我可以先去酒店等你。”白卿贴心地说。
　　“不用，他就是教我打架的朋友，你过来他教你。”
　　林正泉沉默拱手：哪里哪里，不敢当。
　　对面的话音中带着明显的喜气，“好，程哥你发个地址，我赶过去。”
　　在等白卿过来的途中，林正泉手忙脚乱，不停地跟安程确定细节。
　　他一个平时用四肢赚钱的，突然要用脑子，还有点不习惯。
　　安程则开始维护自己的病人形象，坐在椅子上玩游戏，并跟林正泉再三强调，刚才他们两个没有交过手。
　　林正泉点头，“懂得懂得。”
　　终于，在电话挂断的三十分钟后，白卿穿过小巷，掀起古老的门帘，走进院子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下半身是休闲工装裤，很朝气蓬勃的穿搭，在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五官被衬得清晰好看，像是逐笔描绘一般的精致。
　　林正泉的眼睛都直了一下，“你朋友和你一样，颜值都超高啊。”
　　安程皱眉，下意识警报拉响，去看林正泉。
　　别废了这么大心思找了个gay吧。
　　好在林正泉眼里都是欣赏，没有其他的情绪，安程才不留痕迹地松开眉。
　　白卿看到安程，小跑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安程，“程哥，给你带了一瓶水。”
　　林正泉接话，“以后不用带水，我们这里都有水的。”
　　安程正在打游戏，白卿一过来，他就被围殴致死了，放下手机接过水，“谢谢。”
　　白卿笑着看手机屏幕，“我的错，我一来就把程哥害死了。”
　　安程抬眼看他，冷不丁望进那双带笑的眼睛，要说的话顿了一下，“不好笑。”
　　气氛都被这句话冷了一下。
　　安程维持着人设，干巴巴道：“要休息一会吗再学吗？”
　　白卿摇头，满满年轻人的活力，他把包放在一边，“没事，现在就开始吧，后面好回去吃饭。”
　　“程哥，你朋友的名字叫什么啊，我怎么称呼？”白卿问。
　　安程，“林正泉。”
　　白卿看向林正泉，林正泉恰到好处地报之一笑，“对。”
　　“好的，”白卿点头，“那我们现在去练吧，去院子里面吗？”
　　林正泉从柜子里面掏出训练服，“也可以就在这房间里面，外面虽然太阳被遮住了，但还是热。”
　　白卿笑道：“没事，就去外面吧。”
　　林正泉：是个硬汉子。
　　安程没看他们，因为他的英雄复活了，他要报仇雪恨，拿个五杀震慑对面。
　　白卿换好衣服，和林正泉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林正泉先教了几个动作，让他活动身体，免得练的时候受伤。
　　白卿跟着，十分标准地做着。
　　只是明媚地笑着，然后问道：“林哥，你和程哥多久认识的啊？”
　　林正泉，“认识十几年了。”
　　“那就是幼儿园就认识了，这么早。”白卿换了个动作，好奇发问。
　　林正泉点头，“对。”
　　“林哥今年几岁了啊，我喊你哥应该没错吧。”
　　“二十五岁了。”
　　这个他最清楚，完全不用担心讲错。
　　可是林正泉听见白卿笑了一声，“林哥幼儿园也留级啊，什么幼儿园跟我说说，好以后避避雷。”
　　林正泉沉默了。
　　他和安程的年龄不匹配，差了六七岁，却能上同一个幼儿园……
　　他背了半个小时，结果几句话就暴露了，他现在只想换个脑子。
　　白卿又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没事，林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后半句时，白卿的眉眼微微下垂，含着一丝莫名动然的情绪，刚才古灵精怪发问的劲也消失了。
　　林正泉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干脆不瞒了，“你程哥不会教人，所以才麻烦我教你，你也被拆穿他。”
　　白卿点头，“我知道的。”
　　就是这个谎言不是很高明，程哥不是本地人，哪里来认识十多年的朋友，即使有，刚好是开武术馆的也未免太巧合。
　　果然，他一诈就诈出来了。
　　练完两个小时，白卿也没什么力气了，撑着身体洗完澡，走到安程身边，刚要说话，发现安程睡着了。
　　他是仰靠着椅子睡的，下巴微微上扬，额前碎发向着两边散去，睡得沉了，白皙干净的脸透着静谧感。
　　白卿的动作一下顿住，就这么弓腰看着，眼神开始细数那一根根清晰的睫毛。
　　越是看，脸就越红，可就像是被魅住了一样，没办法自己抽离开。
　　哪怕在心中不断交战，也没有办法。
　　小猫：……
　　他在干什么，数安程脸上的毛孔吗？
　　林正泉冲完澡出来，看见两个人，大嗓子开麦，“你们还没走啊。”
　　安程的眼睑开始发颤，白卿猛地后仰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有揉揉脸，语气急促，“程哥，我们走吧，去吃饭。”
　　安程睡了一觉起来，眼前发昏，对着白卿伸手，“拉我。”
　　白卿也伸手，在握住的时候扣紧了些。
　　安程借力站起来，“走吧。”
　　两人走到外面，马路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不少小孩放学了小跑着回家，街道上传来阵阵饭香。
　　在走进一家很清淡的饭馆子之前，安程提前开口，“今天去换药，护士说可以吃点辣的了。”
　　这是真的。
　　在安程向护士姐姐反复确认后，护士姐姐无奈地说了可以吃点辣。
　　白卿点头，“知道了，我们吃川菜？”
　　安程平静点头，“可以。”
　　太可以了。
　　川菜馆子有它特有的呛辣味，空气中都飘着。
　　安程也不委屈白卿，给自己点了两个辣菜，又给白卿点了两个不辣的，就是选项比较少，勉强符合条件的是鸡蛋羹和清蒸鱼。
　　白卿看着端上来的水煮肉片，有些犹豫，“程哥，你真的能吃这么辣的吗？”
　　安程不动声色把碗自己这边挪了挪，呈保护姿态，“可以的。”
　　菜上得很快，两人开始用饭。
　　白卿练了两个小时确实饿了，吃得很快但是吃像并不难看，到了后面也没见嘴上沾多少油，算精致了。
　　有时候，白卿也会偷偷试着尝点辣的，被辣得不行了，就喝水下饭，咽下去了还敢接着吃。
　　他想学会吃辣。
　　白卿道：“最近学校要举办校运动会了，先从学院内部比，挑出拔尖的，在学校范围内比。”
　　“启蒙是文体委员，忙得不行。”
　　安程心底偷乐，王启蒙兴致勃勃地竞选文体委员的时候，大概率没想到这个事。
　　“他后悔吗？”
　　白卿想了片刻，肯定点头，“天天哭诉来着。”
　　饭快用尽，白卿放慢了速度，小心地问，“程哥，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啊？”
　　话题跳转太快，安程的脑子转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有。”
　　白卿垂下眼睑，遮住了视线。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简介，以为很多。”
　　安程想了一下，好像是上午刚改的。
　　“不算追，只是找我聊天。”
　　他一旦不回，能继续主动的人就会少很多，也不是没有继续尝试的，但是他的冰冷酷哥人设能够很好地拒绝。
　　白卿点头，神色间有些为难。
　　安程脑中警报骤起，“怎么了，有人追你了？”
　　转念一想，白卿这样的条件，追求者多点不是很正常。
　　他又问，“遇到什么麻烦？”
　　白卿摇头，“不算麻烦，就是会有人比较缠人，拒绝也没用。”
　　“男的？”原谅安程对这个比较敏感。
　　白卿不好意思点头，“对，就有些棘手。”
　　其实还好，能开展追求就证明还没到那么变态的地步，还不用安程出手。
　　但是教白卿打架果然是正确选择，安程冷漠地想。
　　安程冷静地说：“跟他打一架就好了。”
　　剧烈冲突下，很多感情都会飞灰烟灭。
　　白卿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也对。”
　　两人吃完后，散步半小时回到酒店休息。
　　等白卿在酒店写完作业离开，已经是八九点了，安程开始打开电脑上号。
　　一边操作一边心想：
　　白卿写作业的速度不太行啊，才上午那几节水课，加上下午一节金融导学课的作业，怎么能写这么久？
　　可能是今天有些累，安程游戏才打了两把，就有些犯困，开第三局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他垂头看表，明明才十一点！
　　这段时间舒坦久了，有些麻木，一时间没往其他地方想。
　　主要是困意比起之前几次来说，要轻上不少。
　　小猫刚睡醒，看到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又看看正在玩游戏的安程。
　　怎么一碰到游戏就跟痴汉一样，什么都不想了？！
　　小猫：……
　　它冷漠地拉响警报。
　　“危险！危险！有变态靠近，请宿主做好警戒。”


第24章 
　　安程从电竞椅上站起来，快速将睡衣换成短袖和休闲裤，拿着门卡往外走。
　　将房卡揣兜里，安程心情不太好地拨打白卿电话。
　　有病啊，又是哪个变态大晚上的搞事情。
　　他这段时间过得有点舒坦，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电话拨通，但是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安程又拨通王启蒙的，也没人回应。
　　但这也不代表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寝室都素质良好，到晚上要睡觉了，会把手机静音。
　　难不成都睡了，可是还没到十二点呢。
　　等到了酒店外面，发现深夜很难打到车，又在手机上打滴滴。
　　软件显示接驾还需要三分钟。
　　安程问：“007，既然白卿有危险，为什么和之前感受到的困意程度不一样？”
　　小猫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危险程度不同。宿主应该也有感受到的，上次面对吴驰的时候，因为宿主就在白卿身边，他能伤害到白卿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困意也很轻。”
　　安程放心了些，“所以这次，危险程度其实也不大？”
　　小猫，“应该是的，但是小心为上，宿主还是去看看吧。”
　　安程叹气，“这不是已经打上车了吗。”
　　等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口，安程看着沉寂的校园，不算明亮的灯光掠过树梢落在地上，水泥地上都是斑驳的影子。
　　安程不太情愿地走到校门口。
　　门卫穿着保安服，和善地打招呼，“这么晚才回来呢，宿舍都关门了。”
　　安程点头，“从医院回来。”
　　门卫顿时心疼道：“快回去歇着吧。”
　　安程猜得没错，白卿和王启蒙确实是睡着了，在熄灯后的寝室睡得正香。
　　白卿下午操练了两个小时自然辛苦，王启蒙在操场上陪着班上运动员跑了一天，也不轻松，十一点就爬上床了，硬是一把游戏都没力气打。
　　两个人在睡得太沉，以至于门锁被拨动的声音都没听见。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直到最后一声清脆的开锁音。
　　门外的人将铁丝收回兜里，慢慢推开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他似乎知道房间的布局，进门口直直往里走，停在白卿的床前，脱掉鞋子踩着楼梯开始往上爬。
　　等到了合适的高度，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带着药水味的帕子，借着门上小窗透过来的光线，要朝着白卿的脸按下去。
　　眼看马上就要得手，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欣喜陶醉的表情。
　　他实在是太喜欢白卿了，就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白卿甚至可能不记得他，可他就是喜欢，刻在心底的喜欢，像着了魔一样。
　　寝室还有别人，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轻轻的。
　　可是突然，白卿猛地睁眼，噩梦让他额头湿透，嘴边轻声呢喃着一个名字。
　　男子吓了一跳，手上速度马上加快，却被反应过来的白卿躲过，飞快地爬起来调转身子，一脚踢在他肩膀上，将人重重踹离床梯，直接摔到地上。
　　寝室里面，顿时传来一声不堪疼痛的哀鸣。
　　王启蒙被惊醒，一身冷汗地爬起来，“什么情况，白哥你摔下去了吗？”
　　与此同时，本来虚掩的门被人暴力踢开，房门砰地一声砸在墙上，又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回来，发出咯吱的声音。
　　隔壁都被吵醒了，逐渐传出谩骂声。
　　安程是故意的，他想着如果正有变态打算行不轨之事，那么他来这么一下，好歹能吓吓他及时住手。
　　随着他啪的一下打开灯，寝室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
　　安程看着侧躺在地上，抱着屁股正在哀嚎哭泣的男人，有些沉默。
　　好像危险程度确实很低。
　　白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被噩梦，还是被这个变态吓的，看见安程出现在寝室门口，几步下床跨过地上的男人，走到安程身边。
　　发白的脸露出一丝担忧，“程哥，你怎么来了。刚踹门的时候伤口没有拉伤吧，要不要看看。”
　　安程才是慌，只是表面不动神色，“脸怎么这么白？”
　　应该还没有被欺负吧？
　　这么一想，安程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地上的男人，眼神发凶，怎么这种货色也敢来觊觎他的一个亿？
　　白卿笑了下，“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安程随口问，却没有多少心思听，他走到那个变态身边，先是踹了一脚，然后弓腰勾起人的脸来看。
　　十分的路人甲，他甚至没有一点印象。
　　路人甲此刻脸皱成一团，捂着屁股边哭边呻吟，压根没脸看。
　　在他身后，白卿看着安程的背影，心跳渐渐平静，垂头时话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梦到程哥出事了。”
　　好在没有。
　　他走到安程身边，听安程冷声问道：“就是这小子一直追你？”
　　白卿愣了一下，想到白天说的话，有点心虚，“不是。”
　　其实没有这号人，他虽然好相处，但是拒绝别人时丝毫不留余地。
　　他只是想借此问程哥的追求者情况罢了，程哥不爱说话更不爱说这些，可是他看着程哥朋友圈的自我介绍，就总容易走神，上午的课都没听进去。
　　明明想好了，程哥是直男，他们只能做朋友的。
　　安程脸色更难看了，那还有潜在的变态。
　　王启蒙也下了床，挠着脑袋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什么情况？”
　　安程也想弄清楚，他又踹了地上人一脚，“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
　　路人甲仰头，说道：“李想，计算机专业的。”
　　财大男生少，计算机专业的男生也在这栋宿舍楼。
　　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他开口帮自己解释，“我来这里是想找白同学说说话，没有被的意思，别误会。”
　　安程去拿他手里的帕子，李想却紧紧握住不放，一边疼得哭一边讨好地笑：“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呢？”
　　安程劲大，逐支掰开他的手指，将帕子抽出来，“什么话要深夜来，还带沾了迷药的帕子？”
　　李想还要解释，安程又掏他的裤兜，把铁丝拿在手里，“还用铁丝窍门？”
　　闻言，白卿的眉头皱起，脸上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恶心。
　　面对这种事情，脾气再好也忍不住。
　　手掌捏成了拳头，愤怒上涌时瞧见安程的侧脸，又全部压了回去。
　　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白卿向安程靠近，话音发轻，“幸好我醒了，不然……”
　　神色有一分委屈。
　　安程反手揉了揉白卿的脑袋，而白卿也低了低头，让安程揉得更顺手。
　　安程随口安慰着：“没事了。”
　　没看见发丝下面，少年眼底被藏匿着的一抹小开心。
　　有时候，白卿会自暴自弃地想，他只是想让程哥疼疼他就好了，不用喜欢他，那就够了。
　　其实，安程也是有些无语。
　　财大宿舍的门锁虽然有些老旧了，可也不是随便一个男生用铁丝就能撬开的，这个男生会撬门还拥有迷药，一定是剧情强制触发的原因。
　　所以他在脑海里面翻了很久，都没有翻到这个人的信息。
　　以后这种情况，只怕会更多，想着都头疼。
　　李想被拆穿了也不认，嘴硬道：“谁说上面沾了迷药，这就是一普通的湿帕子。”
　　安程：……
　　“行，我让你自己试试。”
　　话不多说，在李想震惊的眼神里，安程直接将帕子摁在他的脸上。
　　李想刚开始还挣扎，两秒过后就安静了。
　　王启蒙围着他走了两圈，“这不会死人吧。”
　　安程，“不会。”
　　问过007了，就是普通迷药。
　　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脚步声向着这边靠近，谩骂声也大了起来。
　　好几个男生停在寝室门口，睡眼惺忪但是足够生气，开口质问。
　　“几位兄弟，大晚上没事找事弄这么响不好吧。”
　　“你们好歹看看时间啊，十二点了，好家伙，大晚上隔这打架呢？”
　　王启蒙不服了，i人也要据理力争，“有变态偷摸进我们寝室，还带了迷药，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大声，你们麻烦体谅一下。”
　　这话隐隐散发出瓜的气息，几人瞬间就清醒了，目光从王启蒙身上移动到李想身上。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你们把他打晕了？不行啊，应该抓住告诉辅导员或者报警，不然要引火烧身的。”一位法学兄弟说。
　　一位计算机兄弟认出李想，“这不是李想吗，他进你们宿舍干啥呢，偷东西？”
　　白卿抿了抿嘴，没说原因。
　　安程一向不喜欢掺和这些，已经拉着自己的椅子坐下了，手捂着伤口装病。
　　白卿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不想耽搁下去，主动问刚刚那位兄弟：“你跟他是一个专业的吗，麻烦给辅导员打个电话吧。”
　　可怜李想的辅导员，年纪挺大一位女性，都睡了两个小时了还爬起来往这边赶，等到了宿舍，都一点了，好一拨人围着看戏。
　　她迷茫地走进寝室，语气不好，“谁来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王启蒙将所见所闻都说了，辅导员直接脸色发青，去拉还在昏睡的李想，却怎么都喊不醒。
　　吃瓜群众越听越精神，没想到李想这么变态啊。王启蒙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成年了，能猜到些。
　　他们将同情的眼神投向白卿，这哥们惹上这么个变态也算是流年不利了，可是看着看着，又莫名觉得，这哥们真帅啊。
　　辅导员喊不醒李想，没办法将人带走，更没办法对峙了解真相，颇有些狼狈。
　　安程突然又不捂伤口了，拿起桌上不知道放没放坏的瓶装矿泉水，全部倒在李想脸上。
　　李想被浇醒，大梦初醒一般地看着四周，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让他心头一慌，可是脑子却被打了一拳一样昏沉。
　　辅导员不耐烦地开口，“你进别人宿舍要做什么？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打算做什么？”
　　李想还在下意识狡辩，“没有迷药，就是普通湿帕子，我进来也就是想找白同学说说话。”
　　安程一言不发，又要把帕子摁他脸上，李想急忙往后爬。
　　辅导员哪里还能看不出他的问题，也不问了，“还不赶紧出去？”
　　李想倒是想动，可是动一下就疼得不行，呜呜哭：“老师，我尾椎可能裂开了，动不了。”
　　辅导员：……
　　她指着旁边看戏的计算机老兄，“麻烦背他去一下医务室。”
　　老兄是个直男，内心呸了一口：让你看戏，真是晦气。
　　李想被人背走，辅导员交代两句后，也打算离开。
　　安程问道：“老师打算怎么解决？”
　　辅导员早就有些烦了，深吸一口气，“会上报给学校的，看情况给予处分。”
　　“会劝退吗？”安程微微垂眼看着她，五官自带的攻击性开始显现，虽然这并不是安程刻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
　　辅导员好声道：“这种性质很难达到劝退的标准，但是学校会给予处分的，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安程点头，“老师别误会，我只是想先提一个要求，让他搬出智园。”
　　不然后面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不好说，剧情强制的可怕程度，安程做过这么多次任务，他知道。
　　辅导员明白安程的意思，我会尽快安排的。
　　等人群都散去，安程走到阳台，打算洗漱睡觉。
　　太晚了，他要困死了。
　　白卿走到他身后，宽阔的肩膀覆下一片阴影，安程漱完口，开始洗脸。
　　“睡不着了吗？”话音从帕子里面传来。
　　白卿摇头，“还好，我胆子大。”
　　洗完帕子挂回去，安程转身，掌心抵着白卿的脊背，带着人往里走。
　　“睡觉。”
　　走到室内，王启蒙已经重新爬回床上，“两位哥哥，明天还要弄运动会的事情，我先歇着了。”
　　“你们随意，吵不醒我的，我能睡得像头猪。”
　　白卿笑了一声，“你睡吧。”
　　安程转身也要爬床，被白卿攥住衣角，“程哥，你的伤口还好吗？”
　　安程回头，“没事。”
　　都是装的，本来也是怕辅导员为了业绩护短，不肯给李想换宿舍，自己的伤口撕裂的话，能够给她增加压力。
　　可是辅导员挺好说话的，也就没必要了。
　　白卿松手，“那就好。”
　　安程躺在床上，好一会没能睡着。
　　明明刚刚困死了，一躺下，一些想法就蜂拥而至，圈圈绕绕地让人心烦。
　　安程干脆在脑海里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剧情强制是个恐怖的事情，他这段时间玩嗨了，差点忽略掉。自己如果不在白卿身边，即使白卿逐渐成长强大，也依旧危险。像今天这种事情，就是防不胜防。
　　其次，他的病假还没结束，还有五六天，如果提前返校，基本等同于暴殄天物，而且他的游戏段位还卡在黄金，这令人十分不愉悦。
　　那么，双全之法在哪里？
　　安程盘着腿，开始深思。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办法：
　　让白卿跟自己一起住酒店就好了。
　　现在那个距离学校有点远，他可以找一个近一点的电竞酒店，学校外面肯定很多。
　　至于繁忙的王启蒙……
　　第二天上午，就在王启蒙一边上着思政课，一边操心运动会的事情时，安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的伤不太方便，想让白卿陪我出去住几天。一万点券已经充值到游戏账户，这段时间自己过一下。】
　　还算简洁，安程感觉不算ooc。
　　王启蒙的心灵如同被圣水净化，看到一万点券的时候，虽然懵逼，却还是乐呵呵地马上回复。
　　“程哥客气了，你们放心去吧！我打小就顽强，不用考虑我。”
　　白卿好奇问道：“程哥给你发什么了？”
　　王启蒙把手机推过去，“程哥说想让你陪他出去住两天来着。”
　　白卿看着安程发的消息，眉眼不自觉弯起。
　　王启蒙把手机拿了回去，白卿也收回视线，一手捂着脸，嘴角轻轻上扬，耳朵也有些发红。
　　中午，白卿回到寝室，安程正在打游戏。
　　上午他已经去原来的酒店把房退了，行李收拾好放在箱子里，箱子带回来也没有收拾，打算下午就原模原样地再带出去。
　　游戏还有一会，安程没想到白卿回来这么早。
　　“没吃饭？”
　　白卿点头，“嗯，先回来了。”
　　安程点头，继续转心游戏。
　　白卿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可是又坐不住，开始收拾东西。
　　睡衣、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好像都带着好一点。
　　安程打完游戏，退出来一看，发现白卿在整理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
　　白卿想起，程哥还没和他正式说呢，自己太急了。
　　他有些磕巴，“就是、就收拾收拾。”
　　安程点头，“也好。”
　　收拾了直接拎出去就行，还能在外面吃个午饭。
　　“白卿，麻烦你出去跟我住两天。”安程说。
　　白卿有些矜持地问道：“怎么了吗？”
　　安程，“护士说，我的伤口以后自己换药就行。”
　　安程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可伤口有点靠后，我不方便，需要麻烦你。”
　　白卿僵住了。
　　啊？
　　虽然还没有真的开始帮程哥换药，但是……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了。
　　“酒店也换成离学校近的，”安程顿了一下，觉得不能自顾自地说，要征求一下对方的同意，“你方便吗？”
　　白卿本就低下的脑袋，又往下点了点，“没、没问题。”
　　“那行，收拾一下，等会出去办入住。”
　　安程已经挑好电竞酒店了，距离近设备好评分高，入住体验应该不错。
　　他和白卿本来就是室友，出去住一间酒店也没什么的，双人床一人一张，比起上个世界，和士兵们躺在一起，大家都臭烘烘的时候要好多了。
　　于是，安程放心地带着白卿出门了。
　　他们站在酒店前台，掏出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姐。
　　小姐姐有些忙，伸手接过身份证时也没来得及抬头，办理入住的时候，发现是两个男生，颜值都还颇高。
　　她抬头，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安程和白卿。
　　在财大附近，男同可太多了。
　　而电竞酒店，是男同们最爱去的地方，她从新鲜到漠然，已经习惯了。
　　可是……
　　天杀的，怎么好看的男生都是gay啊！还要经过她的手，踏入酒店做事。
　　小姐姐语气悲哀：“都满十八了对吧？”
　　安程点头。
　　一分钟后，两张房卡送到安程手里，安程转手给了白卿一张。
　　通过电梯达到八楼，刷房卡进入房间，安程看着简洁的装修，宽敞的床铺，以及机械感很强的电脑设备，内心十分满意，贵有贵的道理。
　　安程还在欣赏，白卿有些支吾的话音传了过来。
　　“程哥……厕所……”
　　厕所怎么了，安程转身去看。
　　嗯……
　　这透明无磨砂的厕所是什么情况？
　　后知后觉的，安程反应过来了前台姐姐的神色，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五分钟后，两人换了个房间。
　　放下行李，安程看了眼机械表，时间不早了，白卿下午还要去上课。
　　“白卿，先去吃饭吧。”
　　下午白卿上完课回来，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回到酒店。
　　房间里，除了放电脑的桌子，还有一个办公用的圆桌。
　　白卿将作业那出来放在桌子上，“程哥，我先写会作业。”
　　安程点头，“嗯。”
　　白卿怕安程无聊，又把上课的笔记扫描后发给他一份，“程哥，你可以先看看，后面补起来不会太累。”
　　安程，“嗯。”
　　安程转手加入收藏，然后戴上耳机点开小视频。
　　期末周不累，那还是期末周吗。
　　既然期末周会累，那现在还辛苦学习做什么？
　　不值当！
　　反正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他也是不会保研的，安程没有负担。
　　这次，白卿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坐在安程旁边的电竞椅上，“程哥，我陪你打游戏。”
　　安程就等着呢。
　　连着打了两把，都稳稳赢了。挂念着白卿明早上课，没有接着玩，去厕所洗漱。
　　白卿继安程之后，洗漱好后端坐在床上，看看手机看看安程，或者发呆。
　　额前的头发服帖地搭在眼前，黑白的睡衣裹在身上，衬得肤色跟雪一样。
　　明明军训了半个月，却一点都没晒黑。
　　安程关掉手机抬头，白卿的模样唰地映进眼里，还是给他强大的内心一点小震撼。
　　这小子，帅得没天了，偏偏还小狗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他说什么。
　　安程问：“怎么了？”
　　白卿的脸上飞上一抹不自然，“程哥……你还没有换药……”


第25章 
　　安程对上白卿关切的眼神，沉默了一瞬。
　　很显然，他不习惯别人给自己擦药，但是今天让白卿搬出来的借口就是麻烦他帮自己擦药……
　　安程的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妥协，不就是擦个药吗！
　　安程撑着柔软的床铺，把自己往床沿边挪，最后坐在床沿上，指着旁边的柜子，“药都在柜子里。”
　　白卿弓腰将柜子离开，取出里面的药品，这才发现包装都没拆。他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眼安程，看程哥一脸坦荡，也就没多想。
　　可能之前都是在医院换的，没拿药回来。
　　白卿穿鞋下床，瞅了一眼安程的高度，只是思索一瞬，就半跪在安程跟前，视线下移，差不多可以到安程腰部的位置。
　　安程开始不自在，“坐着吧。”
　　白卿，“坐着高度对不上。”
　　他本就比安程高一点，坐着就算是把腰弯到底，上药也有些艰难。
　　白卿抬头，对上安程的视线，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打算开始擦药了，但还在等安程开口。
　　安程莫名觉得伤口有些发痒。
　　他单手撩起衣服，露出被007刻意留下用来掩饰的伤口，手背因为这个动作，冒起淡淡的青筋，性感却不粗矿，是少年特有的活气。
　　他衣服撩得不算高，可还是露出了伤口以外的肌肤，白皙细腻，线条流畅，还覆盖着一层薄肌。
　　白卿拿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开始飘忽，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安程的话音在耳边响起，“随便擦擦就行。”
　　白卿还没动手，安程已经开始痒了，空调的风像是突然吹到了这里似的，让他感觉腰部凉飕飕的，脚趾都想缩在一起。
　　白卿定神，先把视线放在药水上。
　　他把棉签用碘伏浸湿，“程哥，那我开始了。”
　　这话说得跟要动手术一样，安程没应，就是捏着衣服的手紧了一点。
　　他是真的怕痒，如果可以，他宁愿挨一拳。
　　白卿将棉签抵在伤口边缘，开始轻轻地擦拭，他看着那处略显狰狞的伤口，与周围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所有旖旎害羞的想法都在瞬间消失殆尽，白卿只觉得心口有些疼。
　　要是没碰到陈贺就好了，要是当时他站在程哥身后就好了，程哥应该就不会受伤了。
　　越这么想，手下的动作就越轻。
　　碎发下面，白卿的嘴角逐渐抿起，表现出主人的不愉快，直到……
　　他看见安程抖了一下。
　　沉重又突然消失了，白卿抬头，俊美的五官被房中的灯光衬得更加柔和可爱，脸上是惊讶与好笑，话音中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程哥，你为什么会抖一下啊？”
　　安程：……
　　他就知道，只要让白卿给自己擦药，肯定会丢脸一次！
　　安程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你重点，我怕痒。”
　　白卿了然点头，即使面对冷脸的安程，语气中的笑意还是没有消散，“好，我知道了，我快一点。”
　　没有加重力度，只是快一点。
　　一分钟后，安程放下衣摆，暗自松了口气。
　　躺回床上，用被子盖好，“睡觉吧。”
　　白卿的话音就在旁边，好像比起在寝室的时候会更近些。
　　白卿伸手关了灯，“好，晚安程哥。”
　　安程很能睡。
　　上个世界，即使在打仗，如果没有伙伴的叫喊，他也能一睡不醒。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显然就没人会叫他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小猫无聊好久了，可怜巴巴地叹气，“你这么能睡，是怎么成为完成99次任务的优秀员工的。”
　　安程洗了把脸，“天生牛马的命。”
　　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错，明媚的太阳挂在斜对空，炙热的阳光投射过来被空调房的凉爽所消纳，只剩下阳光的明媚。
　　安程迎着阳光站了一会，想着今天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但是朋友们都在上课，一个人出去走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他顶着酷哥的壳子，内心却是个e人。
　　退回到桌子边上，发现上面摆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旁边写了纸条：
　　程哥，早餐记得吃，醒来冷了的话，可以去一楼大厅借微波炉加热。
　　只是安程一觉醒来，早餐变午餐。
　　小猫挠脑袋，“宿主，你不觉得白卿太会照顾人了吗？”
　　有哪个男生能这么体贴的？
　　安程也不觉得包子冷了就寒颤，就这么咬了一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
　　美好的假期转瞬即逝，安程看着手机上的日期，陷入一阵沉默的哀叹。
　　他真的不想早八，很不想，可是明天就得回去，后天就得开始早八了！
　　下午临近晚上的时候，王启蒙在群里打了视频通话，是白卿接的。
　　王启蒙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喊了声“白哥”，然后开始四处探寻，“诶，程哥呢？”
　　安程从电竞椅上站起来，走到白卿身边坐下，白卿把手机挪过来一点。
　　“程哥，这段时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运动会之后我就连着上分，已经铂金了。”
　　安程点头，傲然道：“我钻石。”
　　王启蒙发出赞叹，“程哥牛逼。”
　　安程心里有些爽，感觉王启蒙真会做人真会说话，要返校的不开心都淡了点。
　　然后王启蒙问道：“那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寝室了呀，我看病假也要结束了。”
　　安程：……
　　真不会说话。
　　白卿一直留意着安程的表情，没忍住勾唇，轻笑了一下，没笑出声。
　　程哥虽然冷脸，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程哥很多小细节都能透露他的心情。
　　比如：眉尾扬起或者下撇，嘴角抿直还是自然，甚至是下颚线的幅度。
　　而显然，程哥现在的心情是不开心。
　　白卿开始说话打圆场，“启蒙，你打视频是不是有话要说？”
　　王启蒙被拉回思路，“对，就上次那个李想的事，后来你们不是搬去酒店住了吗，应该也不怎么得到消息，今天学校出通告了，我看着开心，特意跟你们分享一下。”
　　白卿道：“具体是怎么样的？”
　　王启蒙：“他记一次大过，如果后面再来一次，可能就要被劝退了，这个惩罚已经算重了。”
　　“而且就在你们搬出去的后两天，他也搬到竹园去了，这样你们回来住也可以放心些。”
　　王启蒙操心地看着视频中的两位舍友，颜值太高，总是容易被人觊觎，但他一定会担负起舍友的责任的！
　　白卿笑道：“确实。”
　　“我们明天就回宿舍了，等我们回来。”
　　王启蒙也好段时间没有看到安程了，开心点头，“好嘞。”
　　视频挂断，白卿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程哥，你有什么想在校外做的吗？现在还早。”
　　安程本来想说没有，如果有的话，假期这么多时间，他早就去了。
　　话都到嘴边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白卿，我们去吃火锅，我请。”
　　天知道，安程有多久没吃火锅了。
　　老规矩，安程吃辣锅，白卿吃清汤锅。
　　两个人一起吃，谁也不耽搁谁，还都能吃得很开心。
　　就是夏天吃火锅，难免有些热，两人回去的时候身上都出了汗。
　　安程取出睡衣，打算先洗个澡，喜欢再打几把游戏，假期才完美结束。
　　刚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喷头的水淋湿了头发，安程伸手去挤洗发水，挤了几次没挤出来，打开看了才悲催地发现没有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住在这个房间里，可能服务员就松懈了些，没有仔细留意。
　　在穿上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找前台，与麻烦白卿去问一下之间，安程难得地选择了摆烂。
　　“白卿，帮个忙。”
　　话音从封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白卿在酒店里与安程共住的这几日，每次安程洗澡的时候，他不是玩手机，就是看书，才能将自己的心神勉强分散出去，不然总是会耳廓发红，不受控制的。
　　这下突然被喊到名字，白卿还以为安程的伤口怎么了，立刻把自己从手机里抽离出来，走到浴室边上，掌心搭在把手上，却又克制地停下。
　　“程哥，怎么了？”白卿问。
　　安程正在浴室里面甩头发，“洗发水没有了，得问一下前台。”
　　白卿松了一口气，退到桌子边上，拨打了前台的电话。
　　说明情况后，前台十分诚恳地道歉，并且马上派人送来一瓶新的洗发水。
　　白卿拿着洗发水站在浴室门口，难得的感到手足无措。
　　如果是别人，他会直接让对方将门打开一道缝，然后把洗发水递过去。
　　可对方是程哥的话，哪怕是这种小动作，他都会莫名心虚。
　　安程隐约听到了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猜想应该是洗发水送来了。
　　“白卿，洗发水来了吗？”
　　白卿的声音传了过来，“嗯，送来了。”
　　闻言，安程站在门后，将门拉开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缝，随后右手伸了出去。
　　腕骨突出，五指修长，白净的皮肤上沾了水渍，又被这温热的水烫得微微发红。
　　这手一伸出来，浴室的水汽也翻滚而出，几乎是直直打在白卿的脸上。
　　白卿小心地将洗发水递到这只手里，虽然没有彼此接触，可是对方的热度还是很快就透过这咫尺的距离，传递到他手上。
　　浴室门被关上了，白卿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
　　安程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白卿正坐在电竞椅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洗好了。”安程说。
　　声音从电竞椅后面传来，“好，我等会去。”
　　白卿很少会在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安程。
　　安沉程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当白卿在忙，点点头，没再多说。
　　*
　　第二天，安程睡饱后，下午才拎着箱子从酒店出来。
　　酒店距离学校很近，两个人拎着箱子走回去也只要十五分钟，抗拒回校的安程选择了徒步。
　　白卿拉着箱子走在安程的左侧，“程哥，今天周天，我们要不要带着启蒙出来吃一顿？”
　　安程明白他的意思，把王启蒙一个人丢在寝室这么久，虽然充了点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请他吃一顿饭，算是拢一下关系。
　　“回去放了箱子，再一起出来。”安程道。
　　白卿点点头。
　　走到一半，白卿的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眉头先是皱了一下，手指落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点击接通。
　　安程留意到他的动作，还以为是拖着箱子，不太好接电话，便停了脚步，躲在一处树荫下，示意白卿先接电话。
　　白卿抿了一下唇，微微侧身，将手机举到耳边，语气不算友好，“什么事？”
　　与白卿清澈的声音比起来，对面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粗旷，“怎么，现在连爸都不喊了？”
　　另一边，小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报告，“是白卿的父亲。”
　　安程想了一下剧情。
　　白卿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是将他的家庭推至悬崖边，促使白卿向这个世界屈服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父子俩的关系特别不好。
　　果然，在安程的视野中，白卿的眉头皱得很深，脸色也十分难看。
　　白卿有些不耐地回复，“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对面虚假地笑了一声，“父亲给儿子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别恶心我。”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白何安将母亲的医药费拿去赌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决裂，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之前那300万是你还的吧？你哪里来的钱？”
　　“身上没钱了，别打我主意。”白卿顿了一下，“现在钱还完了，你也不要再去赌，不然我和洛洛，真的会希望你死在外面。”
　　白何安也不生气，“你年纪轻轻的，也没什么人脉，能拿出这么多钱，是去卖了吧？”
　　白卿的胸口涌上一股恶心，“白何安，你恶不恶心？怎么不去死？”
　　“我死？”对面顽固地笑道：“祸害遗千年没听过吗？”
　　“反正都有了第一次，要不你再去卖一次？又或者无论是什么法子，你再搞来三百万。”
　　握着手机的手往下，白卿打算直接挂掉电话，对面说的话却让他停止了这个动作。
　　“谁说钱还完了？还欠着三百万呢。你不给我钱是吧，那我去找你，我去你学校门口堵你，我不相信你永远不出校门。你应该有舍友吧，应该关系很好吧，我也可以找他们借我点钱，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另一边，安程的脑海里，小猫突然说话了。
　　“我遗漏了，白家的债好像不止三百多万。”
　　安程，“什么情况？”
　　小猫，“白家的公司还没倒闭之前，曾经帮另外一家公司做了债务担保，但是倒闭之后，因为白家自己的账就有数不清的欠款，对方知道追债无果，没怎么追，这也是我之前遗漏的原因。但是这300万的还款一补上，对面就开始追债了，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追得很急。”
　　安程抬眼，去看不远处的白卿。
　　他笼罩在一身黑色短袖下面，似乎周身都因为这黑色染上一点阴郁。
　　结合之前白卿不大自然的神色，安程几乎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打的电话了。
　　白卿眼眶气得发红，直接骂道：“畜牲！”
　　“你骂我又能怎么样？能拿出钱吗？是你把钱打过来，还是我去找你，你自己想。”白何安图穷匕见，说的话赤裸裸的，已经毫无遮掩。
　　白卿突然平静下来，用手臂抹了抹眼眶，冷声道：“我回去，把钱给你。”
　　挂断电话，白卿走到安程的旁边，因愤怒而淌下的泪水已经被擦干了，只剩下眼眶一点微红，瞧着十分坚强的样子。
　　微笑中带着一丝歉意，“程哥，我不能和你回去了，我需要请假回家一趟。”
　　安程看看白卿，又看看他手里拿着的箱子，心道：倒是方便。
　　他没有多问，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
　　白卿点头，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向地铁站。
　　安程在树荫下站了一会，看着白卿越走越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007，查一下，白卿如果要走的话，会坐哪一班高铁？”
　　小猫正在玩自己的猫耳朵，顿了一下，“宿主打算一块过去？”
　　安程点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卿父亲的这件事情，会促使他走向一个很有钱的霸总，这显然在安程可接受的范围之外。
　　小猫感叹，“宿主还是蛮尽责的，难怪是快穿局的优秀员工，我马上查。”
　　知道班次后，安程订了票，也没急着走。
　　白卿是坐地铁过去的，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安程选择打车，可以稍微晚一点。
　　他在树荫下，点开了吴蒙的联系框。
　　【吴老师，我需要帮我和白卿请个假。】
　　吴蒙马上回复了消息。
　　【要多久，不是刚请完病假吗？怎么又要请？】
　　安程：
　　【家里有点事。】
　　手机另一头，吴蒙看着安程发来的消息，如果是别的学生，她肯定会直接打回去，直到对方给出合理的理由，给出恰当的证据。
　　可对面是安程……
　　陈昊的事情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莫名觉得，安程手里好像捏着自己的把柄。
　　【行。】
　　安程勾了一下唇。
　　【谢谢老师。】
　　安程是个踩点天才，进入火车站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排队检票了。
　　但是安程不急着排，他的人生宗旨就是，能坐着就坐着，反正晚点进去，又不会少块肉。
　　安程坐在椅子上，遥看排队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卿在人群中太过出挑，还是因为安程确实很熟悉白卿，在不算少的人群里，安程一眼看到了白卿的身影。
　　他排在不算靠前的位置，一个人推着箱子，随着队伍前行的速度，孤独地走着。人低着头，却没有在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很明确的，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安程揉了下手指。
　　这样子的白卿，哪里还有大金毛那样的阳光明媚。
　　该死的白何安。
　　白卿在地铁上，定了时间最近的高铁，然后一路低着头，进站、检票、找位置坐下。
　　他看着窗外，几条泛旧的地铁从这里延伸至两段，思绪也跟着放空。
　　身边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发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身酒气，一看就是喝了很多酒上的高铁。
　　一坐下，男人迷茫地看了眼四周，看到白卿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自来熟道：“小伙子挺帅呀，是财大的吗？”
　　白卿点头，没有给予过多的回应。
　　看到这个男人，会让他想起白何安，一样的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男人觉得不是很愉快，伸手去抓白卿的手臂，“年纪轻轻的，长辈说话这么冷漠可不好……”
　　白卿眉骨下压，本就烦躁的他露出一抹不耐，指尖动了动。
　　而那男人的手伸至一半，却被另一只手隔着袖子抓住了，明明手指看着挺细的，腕骨也细细的，力气却极大。
　　男生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话音中的含义他都清醒了几分。
　　“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男人和身边的白卿都愣了一下，一起转身看向侧面。
　　安程对于醉鬼一向不是很耐烦，不等他反应，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将人拎起来，甩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对方晕乎乎的，刚想骂两句，看到安程那张臭到极致的脸，以及那一身富贵的穿着，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吞了下去。
　　只敢咕噜几句，“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臭。”
　　白卿眼睁睁的看着安程的所有举动，直到人坐到位子上，偏头望了过来。
　　白卿那双放空的眼里，突然涌现出很多情绪，惊讶、反应过来的感动、欣喜以及其他，全部都化为眼底的一股笑意。
　　他克制地抓住了安程的衣角，“程哥，你怎么来了？”
　　安程嘴硬，“听说b市不错，我去看看。”
　　无论前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白卿此刻却十分的轻松，他甚至心情很好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发丝被照射进来的阳光衬出金色。
　　安程满意地想：至少现在，大金毛回来了。
　　白卿伸完懒腰，眼角都多了一抹餍足，笑着道：“可是真的好巧，我们不是一起买的票，位置却是相连的。”
　　安程面不改色：“对。”
　　深藏功与名的007骄傲地摇了摇尾巴，这都不是事！


第26章 
　　b市是二线城市，贫富差距很大，富裕的人很有钱，贫穷的人很拮据。城投债高到可怕，房价仍居高不下。
　　b市唯一亮眼的产业是旅游，还是这两年发展起来的。为了做好旅游建设，政府投入了很多钱，但是也不免造成一个问题，重点发展的地方精致富贵，逐渐靠近边缘的地方，就能看到显而易见的破败。
　　安程就这么跟着白卿，坐着地铁，从富贵的市中心，一路到了破败的城市边缘。
　　目的地是一片堪比危楼的住宅区，各种矮小破旧的房子堆在一块，目测有安程的四倍年纪。
　　可神奇的是，在这片房子的后面，又树立着一个崭新的小区。
　　白卿领着安程往前走，单手指着那片崭新的小区，“程哥，那一块是几年前拆迁的，后来修成的小区。”
　　也许是安程对白卿的情况太了解了，白卿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也没有感到不自然。
　　“我家就在那一片矮房里面，”白卿指着那堆破旧房子，“我是b市本土人，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了，家里出了事故之后，就又搬回来。白何安知道后面要拆迁的时候还高兴了好一会，以为我们这边也要拆迁了，但是最后没有。”
　　白卿说得轻松，安程听着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只能“嗯”了一声。
　　走到矮房区域，两人开始上楼梯，干净的鞋面踩在发黑的水泥小道上。
　　不知道哪家孩子挂的风铃，在树梢上响着。
　　已经过了中午，最具标志性的炊烟不在，只剩下安静，炙热的阳光被巷子隔绝，剩下独特的潮湿阴凉。
　　白卿走在前面，偶尔回首，“程哥，就快到了。”
　　安程脸上没有流露任何表情，无论是同情还是震惊，仿佛走回寝室一般自然。
　　两人在一处并不宽敞的院子前停下，也不算院子，因为没有院门，只是一小块平地。
　　安程和白卿站在那里，因为高挑的身量，显得这块平地已经站满了。
　　门没锁，白卿直接将门推开，安程跟着他走进去。
　　房子很旧但是还算干净，物件都是特意摆放好的整整齐齐，可是家具看着都有些年头，有着00年代的沧桑感
　　客厅里面没人，白卿指着矮小的沙发，“程哥，你先坐吧。”
　　安程二话没说就坐了。
　　从客厅环视一眼，可以看见有两间卧室，门都是关着的。
　　白卿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敲了敲门，“妈，你在房间吗？”
　　屋内有翻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女人的话音，“小卿……你怎么回来了？”
　　门被从内拉开，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边，从安程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脸上有明显风霜痕迹，但是眉骨优越。
　　看来白卿的长相是随了母亲。
　　安程把自己窝进沙发，不是很想主动打招呼。
　　用酷哥的身份主动say嗨装好室友，有点违和并考验演技，不是不会演，但是会比较花精力。
　　而且白卿现在明显有话要说。
　　白卿回复妈妈的话，“回来看看。”
　　他看见徐容脸上伤痕，和脖子上即使围了丝巾却还是没能完全掩盖的手指印，重逢的喜悦已经完全散去，眉尾掉落下来。
　　“他打你了？”白卿直接问。
　　徐容早就看到客厅里面的两个箱子，眼神望远，又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娃娃，她猜到是白卿的同学，不愿意让家里的这些事情影响到白卿的关系。
　　毕竟从家里出事后，小卿身边就几乎没有朋友了，她不想让这个朋友也失去。
　　徐容避开这个话题，“说什么呢，”她笑着看向客厅，“带朋友回来了？快让我看看。”
　　白卿侧过身子，徐容越过他走到沙发边上，“是小卿的同学吧，小卿好久没带人回家了。你说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有。”
　　这下，安程也不好再坐着了，站起身说了句，“阿姨好。没事，我们都很随意。”
　　徐容笑得很开心，“那就好，你们一直做好朋友啊，小卿人很乖的，是我们拖累了他……”
　　徐容的话顿了一下，偏头抹了眼睛，“小卿，你也过来。”
　　白卿走到安程边上，徐容笑着看他们，“家里太小了，也没有多的房间住。”
　　她回到房间，把柜子里面深藏的钱拿了些出来，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多拿了些走回客厅，交到白卿手里。
　　“家里住不下人，热水器也就够一个人洗一次，你们去外面住，找个酒店住，我有时间去看你们。”
　　安程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白卿将钱推了回去，“我有钱。”
　　徐容不肯，又要推。
　　白卿对着安程道：“程哥，我跟我妈说两句话。”
　　安程点头，白卿带着徐容回到房间。
　　门被关上了。
　　白卿的视线落在徐容的脖子上，徐容猜到是刚才手忙脚乱没遮住，赶紧又理了一下。
　　白卿声音发哑，“你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红痕有多重吗，怎么都是遮不住的。”
　　徐容像是被击中了一样，眼神逐渐落寞下来，又变成白卿记忆中，那个无能懦弱的母亲。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卿，“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家暴，为什么不报警？”
　　徐容偏过头，泪水突然就滑落下来，“他毕竟是你爸。”
　　这句话，白卿已经听过无数次，见到妈妈哭他的语气也低落下来，“我不是想听这个的。”
　　空气中沉静了好一会。
　　徐容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慌忙擦了泪水，“你们坐车辛苦了，先去找个酒店休息吧，我有时间就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油焖大虾。”
　　白卿抬眼，“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徐容却不肯退缩，她拉着白卿带到客厅，对着安程笑了下，“孩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程。”
　　安程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徐容对于自己儿子唯一的朋友有很大的包容性，徐容温声道：“今天是阿姨照顾不周，你们先去找个酒店，我之后来看你们。”
　　安程点头，“好。”
　　内心却感到奇怪，徐容提了几次酒店，像是在催着人走，甚至没有来得及问白卿为什么突然回来。
　　徐容走在前面，催促白卿和安程赶紧出发，“现在去还能订不错的房间，晚了就没有了。”
　　三人刚走到房子外面的平地，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取，估摸着有六七个人。
　　徐容僵了一瞬，知道来不及了，又折回去把人往房子里面推，语气慌张。
　　她对着白卿道：“妈妈没叫你，别出来知道吗？”
　　她难过地看了眼安程，“小安，无论听到什么，也不要疏远小卿好吗？他是无辜的。”
　　安程大概猜到什么，点头，顺着徐容的力道往回退。
　　安程和白卿刚退回屋子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略显刻薄的说话声。
　　“嫂子，我知道你们有钱，就算是没有，也有办法弄到钱，不然那三百万不会说还就能还了。”
　　“就当你可怜可怜我们，把欠我们的钱也还了吧，我们的日子太难过了。”
　　徐容故作坚强的话音也传了过来，“我有钱的话一定会还给你们，但我真的没钱，我身体不好，都做不了活，实在是没办法筹钱还给你们，对不起。”
　　一道粗矿的男音，“嫂子，我看见你儿子回来了，我们也知道那三百万是你儿子还的，让他把钱还给我们吧。”
　　“回来？他还在外面读书呢，有没放假，不会回来的，你们看错了。”
　　院子里面安静了一会。
　　接着有人说：“那我们进去找你儿子就好了。”
　　徐容的语气突然拔高，“不许进去！”
　　拉扯的动静也传了过来，“不能进去！”
　　安程正在脑海里和007沟通，白卿的身影一下就闪了出去，他守在徐容的身前，像一头生气的狼崽子将人推开，语气失态，“说了没钱，你们去找白何安，他有钱，你们去找他啊！”
　　胡鑫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我tn的要是能找到你爸，我能厚着脸皮来难为你？”
　　“就算我找到他，他真的有钱吗？他一个赌徒，有点钱就全部花在赌桌上了，他有钱个屁。你们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但是上天为难我们，白何安那个sb为难我们，我们又能怎么办！”
　　徐容已经临近崩溃，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卿抹了把额头，刚才争执的时候，有人的指甲在上面刮了一下，一摸就能摸到一点血迹。
　　他哑着声音，“不去找白何安，那就等着，等到我赚了钱了，我才能给你们。”
　　房间里，安程想着007刚才的话。
　　安程问它，事情闹这么大，为什么报警呢？
　　007说：“之前这样的情况有好多次，报警也有好多次，但是这种事情，警察除了调节，还能做什么，一个被人欠钱，一个又确实没钱，僵持这么久，调节不了，警察也没什么办法，几乎是走个过场，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报警的必要呢？”
　　“还有就是，”007拟人地叹了一声，“徐容作为白何安的妻子，对于白何安做的事情，她会感到惭愧与内疚。”
　　安程也是在心底叹了一声，转身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
　　又要打架，他真的是服了！
　　绝境啊这简直是。
　　安程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打人疼又不致命，完美。
　　他走出房间，站在白卿的身边，看见白卿额头的红痕，眉头皱了一下。
　　抬眼去看胡鑫等人，“很抱歉，现在确实没钱，给我们一点时间。”
　　话是这么说，擀面杖捏得可紧了，打架都不带怕的。
　　有人问道：“你是谁，你要帮他们说话？”
　　安程点头，“我是白卿朋友，他喊我一声哥。”
　　冰冷的脸说这句话，莫名有黑大老大的味道。
　　胡鑫看安程穿得挺富贵，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帮他们把钱出了。”
　　安程：……
　　他又不是不想。可是账户余额是十万，不是三百万。
　　白卿拉着安程的手臂，“程哥，你回房间。”
　　安程正要说什么，007的话音突然响了，“宿主，附近的监控发现了白何安的身影，我应该能定位他的位置。”
　　他一转话风，“不是要找白何安吗，我带你们去找他。”
　　徐容的脸色大变，伸手要去拉安程的衣摆，被白卿紧紧握住了手臂。
　　“妈，”白卿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出她从没见过的坚毅，“去房间休息吧。”
　　安程带着白卿和讨债的人，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找到了白何安，那个时候他正在啃着三明治。
　　白何安看见白卿的第一眼，感到十分欣喜，他就知道白卿重朋友，只要说去他学校，他就会投降，这不，就来给自己送钱了。
　　接着，他看见跟在白卿身后的七个人，面孔都很熟，他都用狼狈的方式打过交道。
　　他想逃，可是很快就被堵住在一个角落里，孤独地站着。
　　安程打量着他，出乎意料的，这个没脸没皮的混子长相很不错，高鼻梁、薄唇，眼睛大，只是里面都是浑噩的东西。
　　被这么多人围着，白何安并不慌乱，先是看向白卿，“儿子，你回来了。”又看向安程，“这是你朋友吧，去家里坐过了吗？”
　　白卿冷着脸，没有回话。
　　旋即，白何安对着胡鑫道：“找我有什么用呢，我是真的没钱。”
　　胡鑫眼眶都气红了，这段时间猫抓老鼠般的讨债已经花费了他太多时间和精力，他理智崩溃地往前走，拎起白何安的衣领，“你还钱，还钱，还我钱啊！”
　　最后一个字时，他的拳头砸在了白何安的脸上，接着又是好几拳。
　　安程留意着白卿的神色，白卿似乎下意识抿直了嘴，拧紧的拳头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的纠结，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帮助他的父亲。
　　于是安程也没动。
　　挨了几拳白何安跪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却笑着说：“我说了，我没钱。”
　　“那你赌的钱哪来的？”胡鑫问他。
　　白何安想了想，“借的啊。”
　　“哦，忘记说了，”他眼睛一亮补充道：“我在赌桌上还欠了五十万呢，真的没钱还啊。”
　　他看向白卿，一脸期冀，“我儿子上了这么好的大学，他一定会帮我还的吧。”
　　白卿没忍住咬牙，牙龈酸得可怕，他怕自己忍不了，上去和白何安打起来。
　　头上突然覆下一只手掌，安抚地揉了揉。
　　安程一边揉着，一边和007对话。
　　“这个世界的变态怎么这么多？”
　　白何安说话不饶人，总是会疯了一样的得罪人，其他讨债人也忍不住，纷纷围上去要动手。
　　这个时候，徐容却突然冲出来，将白何安抱在怀里面，哭得撕心裂肺，“别打他，打我吧……打我吧。”
　　人都已经被气急了，哪里会因为徐容的出现而和平收场，拳头和脚踢还是落了下来。
　　而白卿呼吸一滞，条件反射般地冲了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安程：……
　　他冷漠地走进战场。
　　该死的，怎么还是打起来了。
　　结果是警察来了，简单记了笔录后，打包把人送进医院。
　　白何安伤得最重，是被抬进病房的，但是精神状态依旧不错，对着白卿不停地说话。
　　“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还是认我的，以后说话别这么难听。”
　　“父债子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是你新同学吗，蛮帅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白卿皱着眉头，看了眼正在被护士上药的徐容，拉着安程出去了。
　　在还算宽敞的走廊里，两边放着联排座椅，刚才讨债的人就坐在上面。
　　见病房有人出来，抬头望过来，又看见是白卿，把头低下了。
　　白卿后退一步，看着安程，“程哥，你没受伤吧。”
　　安程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擀面杖，冷酷的脸扬了下眉头，说了个冷笑话一般，“挺好用。”
　　白卿打量安程的时候，安程也在看他。
　　刚才的混战，白卿也没受伤，林正泉的教导还是有点用的，以后应该能勉强自保了。
　　唯一的伤口在额头上，被指甲划出来的一道红痕，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安程向着经过的护士要了些药品，让白卿坐下，自己隔着一个位置坐下，修长的手指捏起棉签，沾了碘伏。
　　棉签带着丝丝凉意，贴近伤口处，动作不算轻，但绝对不重，白卿没有感觉疼，反倒有些舒服地眯眼，接着眼皮自由下落，凉凉的触感舒服地让人有了困意。
　　但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安程的脸，知道程哥这个时候只会关注他的伤口，所以凝望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大胆。
　　心跳有些缓慢地加快，一下下的，与白卿数安程眼睫毛的速度逐渐一致。
　　数到一半，凉意离开了他的额头，那张有些近的脸也抽离开。
　　他看见安程随手将棉签扔进废弃盒，又拿了块创口贴，重新靠近。
　　程哥的话音都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他说：“第三次。”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程的眼神落了下来，似乎是随意看了过来，又像是刻意提醒。
　　而白卿垂眼，眼里的神色尽数掩盖，话音带了丝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安程点头，彻底抽离开。
　　想了一下，又把擀面杖递到白卿面前，“这个……怎么办？”
　　顺手就拿过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放哪。
　　白卿脑海里突然闪过程哥拿着棒子敲人的画面，没忍住发笑，“给我吧。”
　　安程把棍子递给他。
　　两人在走廊里坐了一会，白何安的话音一直断断续续地从房间里穿出来，好的坏的都有，像个疯子。
　　白卿又担心他跑了，没有提出走得更远一点，他拿出手机，“程哥，打游戏吗？”
　　安程瞬间高看白卿一眼。
　　刚要上线，白卿的电话响了，是白洛洛。
　　“哥，你忙吗？”
　　白卿，“不忙，怎么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没事，我就是担心父亲为难你，他找你了吗？”
　　白卿没有回复这个问题，而是灵敏地问道：“他找你了？”
　　“……没有。”
　　有时候，迟疑代表了很多事情，白卿问道：“他向你要什么？”
　　白洛洛沉默着没说话。
　　两边都陷入沉默，将彼此的苦难都隔离开，独自承受。
　　过了一会，白卿道：“洛洛，我回来了，现在在医院，妈受了一点伤，你要过来看看吗？”
　　有些事情当面才能问清楚。
　　“妈怎么了？”洛洛语气急了起来。
　　白卿道：“有人上门讨债了。”
　　白洛洛马上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白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安程的耳朵里。
　　这两兄妹，似乎都对于自己的母亲，很关心，但是对于父亲，是另外的态度。
　　而母亲又会维护父亲，这是个难以解开的结。
　　半个小时后，白洛洛穿着校服来到医院，看见白卿后小跑过来，“哥，妈还好吧。”
　　说完发现旁边还坐着安程，急切的脸上又多了丝笑意，“你好，你是安程哥哥吗，我哥提起过你。”
　　白卿有一丝不自然，率先接过话，“没大事，我陪你进房间看看。”
　　他推着白洛洛的肩膀往房间走，不太敢留太多机会给程哥和洛洛交谈。
　　之前和洛洛发消息的时候，虽然提到程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是会表现出好感，即使没有明确地表明是哪种好感，他仍旧会心虚。
　　即使这样，白洛洛还是转头，对着安程笑了笑。
　　安程看着他们消失在房间门口，想了下，没有跟着进去。
　　白洛洛走进病房，第一眼看见徐容，激动往前走了两步视野里面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神色也变得平静起来。
　　“哥，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在。”
　　这确实是白卿的失误，“抱歉。”
　　而且在他印象里，白洛洛和白何安的关系还没有到见一面都会生气的地步。
　　和自己不一样，他比白洛洛大几岁，见过更多白何安的黑暗。
　　白何安又开始说话了，“洛洛，这话说的，见都不见我了？”
　　白洛洛眼一横，“闭嘴！”
　　徐容开始缓和气氛，“洛洛，他毕竟是你爸，以前对你这么好，别这么说他。”
　　白洛洛的眼里瞬间蓄起泪水，“妈，你都不知道，他要让我做什么！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直播过，让我不要读书了去直播给他还债，不然他就让我在学校没有朋友，就像他以前对哥哥那样……”
　　门外，安程拨弄手机的手指一顿。
　　真是个牲口啊。


第27章 
　　闻言，徐容的脸上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神落向白何安，“你真这么做了？小卿高中的时候没有朋友，也是你害的？”
　　白何安挠了挠头发，“我就是提一嘴，不然真的让我被那些人逼死吗？”
　　“白何安，你个畜牲 。”徐容捡起柜子上的消毒水瓶砸过去，“你糟践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还糟践小卿和洛洛？”
　　白何安张了张嘴，没说话。
　　白洛洛的情绪只是爆发一阵，很快就平静下来，看向徐容，“妈，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晚上还有晚自习。”
　　徐容已经泪流满面，“对不起，洛洛。”
　　白洛洛抿着唇，退到病房外。
　　白卿半垂着眼，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指尖在上面输入了三个数字。
　　此刻，一名护士姐姐经过病房，对着里面打招呼，“麻烦去前台缴一下费。”
　　刚才警察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太匆忙，都还没来得及交钱。
　　白卿看了一眼白何安和徐容，跟着护士离开病房。
　　白洛洛出了病房，却没有完全离开，而是靠着墙站在房间外面，学生时期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的情绪。
　　等到白卿回来的时候，病房已经乱作一团，胡鑫也站在了病房里面，神色是无奈与愤怒。
　　白卿皱着眉头走到里面，徐容的脸上都是泪水，另一张病床上的人却不见踪影。
　　白洛洛脸色难看地解释道：“白何安跑了。”
　　这里是二楼，他直接跳窗跑了，就因为胡鑫他们都在外面守着。
　　白卿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再度看了徐容一眼，然后拨通了那个刚刚输入好的电话号码。
　　“喂，警察局吗？”
　　“对，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叫白卿，我实名举报白何安赌博，并且以赌博为业。”白卿闭了闭眼，“据我了解，数目巨大，他应该被判刑。”
　　病房里面，甚至是电话对面，都安静了一会。
　　白何安的名字，警察局很多人已经听过了，是一个很棘手的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人举报他，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消停了。
　　“请问有证据吗？”
　　“有，十分充分。”
　　徐容脸上浮现惊恐，已经开始朝着白卿走过来，伸手想去扣白卿的电话。
　　白卿用尽量简短迅速的语言，回复警方的问题，“刚从市人民医院逃出去。”
　　“好的，我们尽快出警。”
　　电话结束，徐容也到了白卿身前，她高高地举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那双与白卿有些相似的眼睛，悲痛又难过地看着他。
　　白卿轻而易举地握住那只手，感受着上面粗糙的质感，已经与记忆里完全不同。
　　“妈，”白卿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送他进去的。”
　　他本来不想当着徐容的面，想着再等一等，等徐容什么时候离开医院，再打这一通电话。
　　但是当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发生的时候，又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白何安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应该彻底让她死心。
　　徐容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在凳子上，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卿不敢去看安程的脸，他甚至没敢回头，只是对着白洛洛说：“洛洛，你带着其他人出去吧，我有话要和妈说。”
　　白洛洛点头，请其他人都出去了，包括安程。
　　房门被关上，房里房外仿佛成了两个隔绝的世界，白洛洛站在安程的旁边，靠着墙壁仰头，语气感叹：“没想到，哥居然真的报警了。”
　　她偏头看向安程，“安程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家一地鸡毛？”
　　安程道：“还好。”
　　在他进入快穿世界之前，他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某种程度上更夸张。
　　白洛洛看着对面的温馨小提示贴纸，眼神放空，像是陷入自己的某种情绪里。
　　安程想了一下，“会难过吗？”
　　毕竟是她的父亲。
　　白洛洛笑了一下，“怎么会？”
　　她身上是区别于同龄人的成熟，语气中也是释然。
　　“哪怕哥哥没有报警，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的。”
　　“哥哥以为我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事情，可都说女孩子早熟，我聪明得很，考试分数都是市重点的年级前十，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洛洛知道哥哥重视这个朋友，有心想要多说一点。
　　“其实妈说得也没错，白何安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是别人眼里羡慕的爸爸，那段时间公司也蒸蒸日上。可是后来，他结交了一个生意伙伴，那个伙伴用一个很差的项目骗了他，卷走了公司很大一笔钱，没过多久，公司就倒闭了。一开始，白何安他借了钱，想要东山再起，可是他每次都失败了，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开始发疯，开始赌博，开始打我们。”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母亲会一直忍让他，因为那个生意伙伴，是以我妈为媒介认识的，她可能一直在为这个赎罪吧，是一个很傻的女人。”
　　“为什么之前不报警说他赌博？”安程问道。
　　小猫也竖起耳朵，不断地在快穿世界中，学习不同人的思维，也是它们系统不断进阶和进化的方式。
　　“想过啊，”白洛洛说：“初中的时候，我看到他打妈妈和哥哥，我就去过警察局，但那个时候我只想着不要让他打人了，没想到还能举报他赌博。”
　　“后来，当我明白了这些东西，我又经常会在放学的时候去警察局前面晃悠，但是每次都没能真地走进去，因为我很爱我的妈妈，我会心疼她。”
　　“程哥，”白洛洛看向安程，“我哥是这么喊你的吧。”
　　安程点头。
　　白洛洛笑道：“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喊别人了。他肯定不知道，好几次，我都在警察局门口看到了他，我偷偷地看他，看他和我一样，在门口徘徊，有警察叔叔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但他每次都走了，和我一样，就是太心疼我妈了。”
　　房间里，白卿按着徐容的肩膀，“妈，离婚吧，就算是赎罪，这么多年也够了。”
　　“而且你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徐容抱着儿子的肩膀，大哭出声。
　　“小卿对不起……对不起……”
　　出警的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就有警察到了医院。
　　负责主办的警察是个老熟人了，他看着白卿，拍着他的肩膀道：“小时候就想报警了吧，却忍到这么大。”
　　白卿很浅地笑了一下。
　　白洛洛偏着身子去看病房里的情况，看见徐容呆坐在病床上，两眼放空。
　　她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住了她，“妈……”
　　徐容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洛洛，对不起……”
　　门口，安程看着正在和警察交涉的白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挺好的，将联系都斩清楚了，以后的糟心事也就少了。
　　警察走后，白卿走到安程跟前，眼睑向下，喊了一句，“程哥。”
　　酷哥是不会安慰人的，更不可能像别的朋友那样，关键时间来个拥抱，他只会应一声“嗯”，然后问：“什么时候返校？”
　　语气太过正常与熟悉，冰冰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意味。
　　白卿抬起头，身上的紧张少了一些，“快了。”
　　胡鑫等人，早在白卿报警的时候，就退到了另一间病房外面的座位上。
　　讨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着债主的家人讨债也不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
　　白卿找到了他们，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
　　对方相视良久，胡鑫开口了，“我们知道不该向你讨债，但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旁边的一个矮矮的男人说：“胡哥的女儿生病了，需要一大笔手续费，我们都付不起。”
　　安程听着，突然明白之前007说的，对方突然开始追债，并且追得很急的原因。
　　白卿站起身，将手机递给胡鑫，上面是一篇公告。
　　他说：“白何安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这套房本来就是他名下的财产，他既然替别人担保，欠了你们的钱，那到时候拆迁款也会还给你们。”
　　“如果拆迁款不够，那也没办法，我不会再为他还一分钱。”
　　这篇公告，白卿是在回来的高铁上看到的，在那之前，他只想着把白何安送进去，还没想到这债该怎么办。
　　但当他看到这篇公告时，心底的包袱卸去了大半，他仰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安程的脸。
　　或许是真的，在上了大学以后，缠在他身边的厄运都在逐渐消失。
　　胡鑫看着那篇公告，手心都出了汗，“还真的是……”
　　白卿好看的眼睛微微拉长，透着些严肃与果敢，“钱还清楚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希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胡鑫知道女儿的手术费有着落了，内心松了一口气，就算短时间拿不到，他也可以拿着这笔债去抵押，只要能筹到钱，只要能给女儿治病，一切都好。
　　安程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结束的，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以简洁的方法被揭过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007商量。
　　最后能给予的帮助，也只是让007通过一些大数据手段，给警方提供一些白何安的线索。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了。
　　白何安落网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
　　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为了逃命，慌忙逃窜，被路上的车撞到，淌了一身血。虽然不致命，但是也大大消减了他的寿命。
　　徐容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她守在昏睡的白何安身边，神色落寞而悠远。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年轻气盛，夸下海口，要带着她过上好日子的俊美青年，最后也变成这个样子。
　　警察来询问的时候，徐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得很清楚。
　　警察登记到后面，出于私心问了一句，“之前一直不报警，现在又是为什么回心转意了？”
　　徐容说：
　　我的儿子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一直没变，他一直都渴望把白何安送进去，为什么现在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的母亲，一直在消磨他的爱意。这份爱的重量不断减轻，直到只剩下鸡毛蒜皮和不敢思及的阵痛。
　　徐容说：“我依然放不下白何安，但我也是刚才才意识到，白何安对于两个孩子的伤害这么大。对不起一个前路灰败的人，总比对不起两个前途明朗的人要好。”
　　“万幸，我终于理清。”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安程就算是再亢奋，也都有点困。
　　他开始翻手机订酒店。
　　今天返校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订好酒店，安程对着白卿道：“我先去睡觉。”
　　白卿点头，“程哥你先去吧，我回医院处理一些事情。”
　　安程又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巧在刚醒的时候，白卿的电话就来了。
　　安程懒散地躺在床上，“喂。”
　　白卿的话音传了过来，“程哥，b市别的不说，但确实是个还不错的旅游城市，返校之前，我带你去逛逛吧。”
　　轻松、阳光、而明媚的语气：
　　“就当谢谢程哥陪我这一躺了。”


第28章 
　　b市的夏天非常热，安程挑了件轻快的上衣，穿了件透气的运动裤出门。
　　刚走到酒店大厅，就瞧见坐在沙发上的白卿站了起来，嘴角含笑地招手打招呼。
　　他穿了件粉色短袖，下半身是阔腿牛仔裤，没有什么复杂的样式，但是看着就是赏心悦目，净化眼球一般，让人莫名心情愉悦。
　　安程看看他，再看看窗外的烈阳，感觉都没这么扎眼睛了。
　　等走到人身边，安程问：“去哪？”
　　白卿说：“去万寿塔和南麂岛，但是现在不早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安程点头。
　　打了个滴，白卿带着安程到一家小铺子前面，铺子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看到白卿后，眯着眼睛主动招揽，“要吃糯米饭吗，今天做得多，还剩得有呢。”
　　白卿点头，“阿姨来两碗大份，再加两杯豆浆。”
　　听见他的声音，阿姨又是朝这边看过来，再度眯了眯眼，迟疑道：“是白卿吗？”
　　白卿弓腰，眉眼上扬着笑道：“对，吴姨，我是白卿。”
　　吴姨乐开了花，“长变了长变了，好久没看到你，还怕我认错了。”
　　等吃的都端上来，白卿抽了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给安程，“程哥，你喜欢吃辣，但是b市的菜几乎没有辣口，都很清淡。我打算晚上带你去吃烧烤，中午还是吃点其他的。”
　　他把糯米饭往安程跟前推一推，“我想着，既然都来b市了，那还是尝一尝b市才有的东西吧，这糯米饭虽然不辣不重口，但应该还算符合你的胃口。”
　　“这里的阿婆我认识，手艺最好了。”
　　安程看着跟前的糯米饭，说实话，他这是第一次看见糯米饭带汤的，最上面撒了虾米、肉沫和小油条，汤底独具特色，泛着丝丝香气。
　　很陌生的香味，但是感觉还不错。
　　安程点头，接受白卿的安排。
　　入口的味道更是不错，糯米有嚼劲但是不生硬，汤底偏浓稠但是和米饭浇在一块就很相配，肉沫和小油条增加了口感层次，再回味一下，能尝到里面的香菇，香菇被炖得软烂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白卿留意着安程的神色，没有皱眉没有抿嘴，证明味道还算合心意。
　　白卿笑了一下，又把豆浆推过去，“觉得口渴了就喝这个。”
　　安程点头，生硬地夸赞，“还不错。”
　　吃到一半，吴姨拿着递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两个卤蛋。
　　白卿偏头，“吴姨，你现在还卖卤蛋了啊。”
　　吴姨摇头，“不卖不卖，这是我煮了自家吃的，本想接孙子的时候给他，看到你们了，就给你们吧。”
　　安程的眼神放在卤蛋上，有些好奇顾客和卖家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白卿哪里好收老人家的东西，“不用，您给孙子吧。”
　　吴姨不肯，“好久没看到你了，我之前还想着，你家是不是离开b市了，不然之前经常来，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你这娃娃讨喜，可比我孙子顺眼多了，收着吧，好吃的。”
　　白卿见没法拒绝才接过，“谢谢吴姨。”
　　吴姨笑了下，继续去招呼生意去了。
　　安程捏着筷子，似随意问道：“不是一直在b市，既然喜欢，为什么后面没来？”
　　白卿挑了个小的卤鸡蛋，把另一个留给安程，语气轻松，“家里破产后就没再来了。”
　　糯米饭不算贵，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面吃点东西都有罪恶感。
　　“我妈最开始的时候找各种零工，因为正式工反而不赚钱。她支持白何安继续创业，后来他堕落了，就帮他还债。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就都在家里吃了。”
　　安程将鸡蛋夹在碗里，应道：“嗯。”
　　“程哥，你是不是也挺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才报警？”
　　安程没说话。
　　他确实有些好奇，但是却又没有问的必要，选择都做下了，去追问以前有什么意义。
　　白卿却比安程想得要轻松很多，他谈起这些事情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话，最多带了丝缅怀过去的情绪。
　　“白何安以前，就还挺好的吧，我们无论做什么他都支持，别人跟他求什么事情他也都答应，跟个大山似的。他变成那样很多人都不敢信，但别说别人了，我和洛洛都不太敢信，最开始重新创业的时候，能看出来他是最痛苦的，也是最努力的，谁能知道呢，他就突然烂了，还烂得回不去了。”
　　铺子里面几乎没有人，只有两个身形高挑的男生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还要弓腰才能碰到碗。
　　粉色衣服的男生拨弄着筷子，让汤汁和米饭融合得更好。
　　话音不高，像是两人的悄悄话。
　　“我妈说，她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父母来学校的时候出车祸都没了，白何安守了她两个月，把学费给她，自己贷款读的大学。大学毕业就创业，成功后求婚，很靠谱很实在，她觉得那个白何安会回来的。”
　　“因为破产的事情，让她一直愧疚，总感觉自己欠了白何安。我想着，她努力维持这个家庭，除了感情和愧疚，也是因为高中爸妈都去世了，所以对完整的家庭有执念吧。一忍再忍，也忍了这么多年。”
　　“程哥，谢谢你，”白卿道：“那三百万，是我给白何安的最后通牒，我也就算了，洛洛不能耗下去。”
　　也是最后的让步。
　　安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错。”
　　没有主语，不知道是在夸什么。
　　白卿心中叹气，真的好难让程哥多说两句话。
　　看白卿沉默，安程意识到自己的反馈不够积极，伸手拍在白卿的肩膀上，“很棒。”
　　他当然也会觉得，在面对这种情况下，拍拍屁股断绝关系甩得一干二净是最明智的做法，但是白卿没有快穿世界的经验，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男生，跟自己这样的老油条不一样。
　　很厉害了，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白卿又精神起来，神采奕奕地说起后面的安排，“b市虽然是旅游城市，但是以本地人的经验来说，好玩的不多，只有有一个地方必须要打卡，我们吃完就过去。”
　　等两个人到了目的地，安程看着不远处那座高高耸立的塔，沉默了一瞬：“这个？”
　　不能怪他眼界太高，实在是他刚从古代世界里回来，别说塔了，古代皇宫都进出不知道多少回。
　　白卿眉眼上扬，爽朗地笑了起来。
　　“虽然看着很普通，但确实是b市著名打卡景点。”
　　安程无所谓点头，“行。”
　　举起手机打算拍照，算是打卡了。
　　白卿等他拍完，后退两步，站在一个还算合适的位置，“程哥，看我。”
　　安程放下手机，看着白卿理了理完全不需要理的圆领口，接着神色严肃地说：
　　“万寿塔，建立于公元493年，是国内目前保存最久也是最完善的……”
　　安程看着白卿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愣神。
　　普通市民应该不会对一个古迹了解得这么清楚吧。
　　白卿说着，开始引导安程往里面走，“为了保护万寿塔，游客不允许进内，但即使是看塔外的壁画，我们也能从中窥探到当时的历史文化和背景。比如这副画……”
　　即使是解说，白卿也能说出不一样的味道，少年青春洋溢的模样会更添光彩。
　　安程感觉得到，从今天中午见面，不应该是今天凌晨，分别的时候，白卿就像是卸掉了什么担子，更加轻快也更加朝气，看不到一点阴郁的色彩。
　　他发现，白卿就跟石峰里面的小草似的，顽强地从高压里面长出来，碰到一点阳光就能活得灿烂。
　　很年轻，却意外坚强的人。
　　莫名的，在白卿继续讲解的时候，安程点开手机拉出相机，将镜头对准白卿，按下了拍照键。
　　鲜活的少年印在相册里。
　　白卿讲到一半，看到安程的动作，瞬间卡壳，“是为了纪念……纪念……”
　　肢体动作也变得僵硬，理理头发又扯扯衣服，看看壁画又看看安程。
　　为什么，程哥为什要拍他！
　　感觉到自己耳廓在发热，白卿拍拍左脸，强壮镇定，“是为了纪念……”
　　他还是忘了……
　　安程关闭手机，看向白卿，“纪念谁？”
　　白卿还是没能说出来。
　　安程想了一下，好像是从他拍照之后，白卿就卡词了。
　　“就是打卡。”
　　安程是在解释，拍照只是为了打卡而已。
　　白卿摇头，“没事，程哥随便拍，我就是忘词了。”
　　万寿塔并不只是单纯的一座塔，周围还有很多古建筑，两人在建筑之间行走。
　　白卿缓过来后，又开始陆续讲解。
　　在一个空挡，安程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白卿道：“高中的时候，参加了这边的志愿者活动，需要背词，所以就记住了也没想到后面还能用上。”
　　逛完了万寿塔，白卿带着安程坐上一辆公交，车上有售票员，根据不同的目的地收取不同费用。
　　白卿一上车，就道：“去南麂岛，两张票。”
　　售票员：“十块。”
　　选定座位的时候，白卿特意让安程坐在靠窗的位置，“程哥，这一路风景很好，值得看看。”
　　b市是沿海城市，公交车行驶不久，就开始沿着海岸线行驶，湛蓝的海浪翻滚，在沿岸的时候上击出白色的浪花，海鸥惊险地划过海平面。
　　安程举起手机，对着窗口拍照。
　　“嗯，确实不错。”


第29章 
　　南麂岛比安程想得更远，下了公交车以后，还要买票坐船去岛上。
　　白卿买的是中舱，据说不会很晃，但即使是这样，安程还是坐得脸色铁青。
　　他晕船……
　　白卿把早就买好的药递给安程，又拧开一瓶水送到安程手边，“程哥，大概要一个小时，吃完药你先睡一觉吧。”
　　安程没逞能，吃完药闭着眼假寐，但是今晚上睡得太迟了，现在入睡有些困难。
　　白卿见安程闭眼睡了，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本杂志开始看。
　　好像是去年的了，但是并不影响。
　　船上不吵闹，但是也并不安静，因为船上有很多人，每个人陆续发出一点声音，就注定安静不下来。
　　安程睡不着，干脆听别人说话。
　　“我好期待今晚上的音乐节啊！没想到南麂岛也会有乐队过来。”
　　“对啊，本来还没有通知，今天一早突然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来着。”
　　“［唯一］算是本地仅有的比较出名的乐队了吧，这个名字他配得上。”
　　“可惜那个吉他手好久没出场过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看到。”
　　“今早上发文的结尾不是写了，会有久别重逢的小惊喜嘛，我相信是他！”
　　安程很轻地挑眉。
　　乐队，海边音乐节。
　　挺不错的，难怪这么远白卿也要带着自己过来。
　　游船行驶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方向也在逐渐趋向南麂岛的方向。
　　太阳开始微微斜射进来，海上波光粼粼，也反射进来了大片光线。
　　安程坐着的位置靠近窗边，窗帘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多久没换过，阳光直直落在他的脸色。
　　安程皱眉，有些热。
　　刚要睁眼，感觉脸上的热度又下去了，有一片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不会是突然出现的云，因为他的手背仍然经历着阳光的暴晒。
　　他微微拉开眼帘，动作很轻像是睡着时的眼睑颤动，在狭小的可视见的范围里，他看到一本杂志。
　　微微偏头，看到了白卿举着的手，而白卿低着头，右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着，眉眼挂着笑，是在开心地回消息。
　　察觉到安程在动，白卿还以为自己没有遮住，又调整了一下角度，视线落在安程脸上顿了一会，才收回视线。
　　他的一切行为都很安静，显得理所当然。
　　假寐的安程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在心底问道：“007，白卿是在报答我吗？”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需要报答的，举手之劳、各取所需，都是不值得特别回报的举动，但是从白卿这里，他听到了太多次谢谢，也感受到太多次真诚的谢意。
　　小猫能感受到宿主的晕厥，捂着嘴巴，要说什么又没忍住，“哇”地吐出来。
　　安程：……你别吐我脑海里行吗？干呕也不行。
　　你这样搞得我都快忍不住了。
　　呕完了，小猫缓过来一口气，“应该是吧，我虽然老资历，但是对于人类的情感还在学习阶段。”
　　“白卿比较感性，也比较善良，他想报答你也是正常的。”
　　脑海里，安程点点头。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程和白卿走下船。
　　从甲板走到地上的时候，安程踉跄了一下，实在是太晕了，现在还在眼冒金星。
　　身后有人催得很着急，耽搁一颗就开始骂娘，安程皱眉，往后凝望一眼。
　　接触到安程视线的一瞬间，那人闭嘴了。
　　长这么帅，这么凶干什么？
　　安程接着往前走。
　　不当场吐出来，是他作为酷哥的最后倔强。
　　白卿扶住安程，担忧地探了探安程额头，“程哥，你还好吗？”
　　“早知道程哥这么晕船，我就不带着你来海边了，去城市公园也可以……”
　　安程坚强摆手，“扶我去酒店。”
　　海边音乐节，烧烤，落日，都是他喜欢的，受点罪怎么了？
　　入住酒店后，安程躺在床上，皱眉道：“我先睡会。”
　　他维持着酷哥的仪态，找了个帅气的睡觉姿势，然后闭眼睡了过去。
　　他的意识模糊，但是能感觉到微妙的变化，房中的温度在下降，直到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光，耳边隐隐传来海啸和落雨的声音，十分催眠。
　　有人在耳边说话，轻声体贴的，如同喃喃自语，“程哥，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安程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整个人陷在黑暗里，醒都醒不来，又在某一时刻突然睁眼。
　　他看看时间，三点半了，睡了一个小时，也该起了。
　　白卿不在房间里，安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在哪？
　　两分钟后，无人回复。
　　安程又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安程一下就清醒了，他刚刚那要睡死过去的困意，不能是因为金手指的原因吧。
　　小猫也睡醒了伸懒腰，“怎么会，不然我肯定给你发警报。”
　　安程这才松了口气，抽出房卡离开房间。
　　外面很热闹，女生穿着好看的纱裙和性感泳衣，男生则随便了些，大多数都是大裤衩加短袖。
　　安程想了下，去隔壁的店铺买了套合适的衣服换上，然后往海边走去。
　　安程不喜欢太阳太烈的天气，但是到了海边又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毕竟这种时候海会更蓝更漂亮，很多人也会心情很好，显得热情洋溢。
　　比如现在，就有不少男孩女孩向安程询问联系方式，安程都用酷哥的样子回绝了。
　　然后，他在一处海滩上玩沙子，趁白卿不在，又没什么人认识他，他不担心ooc，可劲堆了几个丑不拉几的沙堆。
　　小猫看着那个抽象的一坨东西，抽嘴，“你不会要说是我吧？”
　　安程把猫耳朵捏尖，“不像吗？”
　　一团浪花打过来，瞬间被冲成一团。
　　小猫：“哈哈哈，都说上天有眼！”
　　安程：……
　　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声，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凑在一块但也不紧密，只是眼神都落向一个方向。
　　安程有些好奇，站起身往海边站得更近些，海上的滔天巨浪映入眼帘，在巨浪纸上，有一个人如同乘风破浪一般，向着这边划过来。
　　海浪如同大厦倾倒，巨大的身躯张牙舞爪地要把挑衅他的人扑进海底，但是它一直在失败。
　　安程看着那道人影，心道：“那哥们真帅啊！”
　　他作为内陆孩子，快穿99个世界了，也没机会碰海上冲浪的运动，主要还是怕死。
　　小猫：“你不觉得熟悉吗？”
　　安程又看了一眼，找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白卿。
　　白卿积极向上的性子，玩一些刺激挑战的运动，好像也很合理。他说小时候无论做什么，白何安都会支持，看来海上运动也在这个范围内。
　　安程听着周围人的震惊和夸赞，抱着手臂，与有荣焉。
　　突然，翻滚的海浪吞没了他，那道身影消失在海面上，周围人又是一阵惊呼。
　　过了几秒，人影从海浪里面冲出来，一路滑行，最后抱着浆板跑到安程面前，眼里都是笑意，“程哥，你醒了啊。”
　　他浑身都湿答答的，头发凝成几缕落在眼前，但是丝毫不狼狈。
　　安程点头，“醒了一会了。”
　　白卿道：“我本来以为程哥会睡晚一点，想着滑完马上就回去的。”
　　安程：……
　　他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很能睡”的标签。
　　“没事，”安程顿了一下，“还想滑吗？”
　　白卿摇头，“还是挺累的，不滑了。”
　　看到安程特意换了衣服，白卿眼里闪过一丝亮色，主动问道：“程哥，你会吗，要不要试试？”
　　安程丝毫没有不会的尴尬，“不会。”
　　白卿将浆板放在地上，“我可以教你。”
　　安程沉默了一会，就在白卿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安程说话了，“海滩上能练吗？”
　　他大概率以后都不会碰这个运动，现在试试也不错。
　　但是不去海上，怕死，他就差这一个任务了。
　　白卿愣了一下，笑道：“哪都能练。”
　　“你看这样。”
　　白卿把浆板推送到沙滩上，在浆板滑远之前跳上去，借力滑行了一段。
　　他又抱着浆板跑回来，递给安程，“你试试。”
　　在白卿眼里，安程似乎太万能了，所以他只要示范一次，安程就能学会。
　　于是安程冷酷接过浆板，学着白卿的动作来了一套，确实划出去了，但是在三米之后就停了。
　　这也太短了……
　　安程正要转头去看白卿，试图继续讨教一下，他听见身后传来跑步声，接着有人跳上了滑板，滑板一下就被冲了出去。
　　安程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跳离浆板，白卿按住了他的肩膀，瞬间站得稳稳当当。
　　浆板还在一路滑行，少年爽朗的笑声从安程身后传来，“程哥真厉害。”
　　安程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小兔崽子。
　　紧接着，两个人摔倒在地，沾了一身沙。
　　白卿挠了一下头发里的沙子，站起身向着安程伸手，脸上是乖巧歉意，“我错了程哥。”
　　安程抓着他的手站起来，甩甩手和头发，“不滑了。”
　　两人把浆板还了回去，走出店铺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招牌，上面写着摩托艇五百一位。
　　白卿道：“程哥，要不要试试？”
　　安程还没说话，白卿又说了，“今天岛上我的开销都有人帮忙付了，所以不用客气，他还欠我人情，我们宰他一笔。”
　　既然这样……
　　安程面不改色地说：“来两辆。”
　　摩托艇很帅，安程觉得，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白卿笑了一下，又跑去前台租了两辆，对方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卿道：“记在［唯一］账上。”
　　玩完摩托艇，天边已经逐渐泛黄，海滩玩耍的人大多数都退回沙滩上，海风徐徐地吹过来，驱散了一些燥热，带来一丝凉爽。
　　烧烤架已经架起来了，零星的火光在沙滩上浮现，有人自己烤，也有店家烤的。
　　白卿是自己烤，他往肉串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辣椒和调料，偶尔抬头，去看安程的脸，发现他的眉尾轻轻上挑，对于辣椒满满的肉串似乎很有好感。
　　白卿笑了一下。
　　有小孩跑过来，对着安程道：“哥哥，能给我个微信号吗，就写我手上。”
　　白卿看向他跑来的方向，一位很是明媚的女生正看向这边，白卿垂眉，收回视线。
　　安程冷着脸，凶巴巴的，“不给。”
　　小孩尴尬地扯扯裤子，跑开了。
　　白卿把烤好的放在盘子里，递给安程，“程哥，这些烤好了，吃吧。”
　　安程点头，客气不是他的代名词。
　　白卿烤串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练过的。
　　想了一下，安程看向站着的白卿，“不吃吗？”
　　白卿道：“要吃，但我想先去一趟海边。”
　　安程点头，“去吧。”
　　安程看着白卿走到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蹲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把视线又挪到别处，天空里，月明星稀。
　　海滩上，音乐节的场子已经搭好，音响里偶尔传来试音的声音。
　　在那块礁石上，白卿蹲了一会。
　　小孩翻贝壳途径这里，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凑过去一看，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
　　他不解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和安程不一样，白卿很好说话。
　　他耐心地回复：“我在拜托这片海，今晚上出现蓝眼泪吧，想让我的朋友看看。”


第30章 
　　安程坐在小马扎上吃烧烤，店家抱着一箱冰啤酒，走过来热情问道：“［唯一］请大家喝酒，小帅哥要不要喝两瓶？”
　　安程摇头，不喝酒，喝酒误事。
　　店家走后没多久，白卿走回来，拿了新的肉串开始烤。
　　音乐节没有安程想的那么拥挤，这里就是有些荒凉的小岛，虽然很美但是改不了它位置偏僻的事实。
　　［唯一］虽然小有名气，但是不是什么大热乐队，原来真的跑过来的粉丝是少数。
　　即使这样，在沙滩上，在唱台周围，已经放满了桌子和小马扎，烧烤小菜放得满满当当，众人打架嬉笑着，等待今晚上的热闹到来。
　　白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程哥，店家没来送酒吗？”
　　安程，“送了我没要。”
　　白卿笑道：“我还以为程哥会要的。”
　　程哥看着冰冷，实际上挺爱热闹的，喝度数不高的啤酒不会醉，但很能助兴，特别是在音乐节上。
　　“不喝了。”安程摆手，站起身走到烧烤架前，“我试试。”
　　他是不客气，不是不要脸，能让白卿一直烤着吗？
　　烤架下透出的隐隐火光，隐约映照着安程的脸，把锐气的五官衬得柔和。
　　白卿悄悄多看两眼，垂下头开始漫不经心地吃烤串，空着的手忍不住磨了一下指尖。
　　他有些期待。
　　突然，不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也不完全像，还有点像狼嚎。
　　叫声越来越近，白卿警惕地回头，看到一只撒着蹄子跑的哈士奇正往这边冲过来，路线越跑越歪，眼看就要撞上安程的烧烤架了。
　　而安程已经放下烤串，眼里神采奕奕的，把袖子挽得更高。
　　程哥……不能和哈士奇打起来吧，白卿有些迷茫地想。
　　当然不是，只是哈士奇这种品种，莫名的让安程感到带劲，外表看着像狼一样高冷，但是内心却是个格外热情的。
　　某种程度上，和现在的安程一样。
　　安程期待着，等这位仁兄跑过来，他就会抓住它然后趁机撸一把。
　　然后他看见白卿抓住了狗绳……
　　安程冷漠地站着。
　　后面的狗主人这才追过来，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姐，她一路都在跟游客道歉，看见白卿抓住了狗子，才松下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解释。
　　“对……对不起，我把它绳子栓着的，不知道怎么被他咬开了。明明在船上晕得不行都要吐了，下船睡了好久，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兴奋。”
　　小姐姐弯腰道歉，“真的很抱歉。”
　　白卿把狗绳交给她，“没事，你带回去吧，也没出什么大事。”
　　小姐姐再次感谢，在安程的目光里接过了狗绳。
　　小猫帮着安程叹了一口气，“想摸。”
　　安程：……
　　白卿转过身，看见程哥低头继续烤烧烤，只是下颚发紧，一看就是情绪不高涨。
　　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他想了一瞬，视线停留在那只垂头丧气离开的哈士奇身上。
　　安程的手艺奇差，他没多少机会自己下厨，即使有，也没怎么烤过肉，所以很快，一股有些糊的味道传了出来。
　　他果断地刷了层酱料，然后放在碟子里。
　　对，都糊了，肯定熟了。
　　等他挪开眼，发现一只神气十足的哈士奇站在自己跟前，尾巴摇得厉害。
　　这只哈士奇被养得很好，膘肥体壮油光发亮。
　　白卿试探道：“程哥，这哈士奇像是挺喜欢你的，一直往你这边看，我就向主人借一会过来。”
　　安程，“是吗？”
　　他伸手揉揉狗头，又捏捏狗嘴，嘴角微勾，话语嫌弃，“傻狗。”
　　大兄弟，看见你莫名亲切啊！
　　哈士奇突然发难，前脚抬起要踹安程，被白卿捏住绳子安抚，“别生气，程哥这是夸你呢。”
　　安程得寸进尺，又摸摸它的脖子和耳朵心满意足收回手。
　　白卿见差不多了，“程哥，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安程难得没拒绝，捏着狗绳偷偷站近。
　　跟大兄弟拍照。
　　拍完照，白卿把狗还了回去，又开始烤串。
　　安程烤的几串都不能吃，被他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渐渐的，舞台灯光开始变化，试音也停了，观众们开始兴奋，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白卿拿着帕子擦手，“程哥，我先回酒店一趟，等会回来。”
　　安程点头，他专心地吃着烤串，无聊就和007聊天。
　　“007，你吃过烤串吗？”
　　小猫：……
　　“系统很难有机会变成一个真实的人去做这些事情，也可能有吧，但绝对不是我。”
　　它挺难过的，“我也想试一试。”
　　安程的无聊消遣完了，直接没理007，因为舞台的光束突然变暗，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寂静，预示着即将开始的表演。
　　这一刻，很多人都莫名安静了。
　　下一瞬，几种乐器交杂在一块的声音响起，热情并欢愉，很快场子就炸开来。
　　几个人陆续上台，或拿着话筒，或拿着贝斯，又或者其他，他们热情地走上舞台，给今晚的表演一个令人兴奋的开场。
　　很多人都站起来鼓掌，许多人都在欢呼跟唱。
　　在一堆人群里，安程坐在小马扎上，看看周围，没看见白卿的身影，给他发了一则消息。
　　“开始了。”
　　感觉不清不楚的，安程补充：音乐节。
　　很快就有回信：三分钟后。
　　安程放下手机，开始专心看舞台上的演奏。这种现场很容易让人兴奋，和很多人一样，安程也逐渐融入，突然觉得有点酒好像能更开心
　　只是他很久没喝酒了。
　　一曲结束，沙滩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唯一］呐喊声。
　　主唱拿着话筒，喘了一口气，“很感谢大家特意来到南麂岛，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聚集在一起，希望大家都能玩得开心尽兴。”
　　“我看大家的眼神，猜到大家都在期待什么，那我们安静下来，聆听这场久别重逢的盛宴吧。”
　　沙滩上真的安静了，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只有安程一个人被哑迷困住。
　　期待什么？
　　接着，一道吉他音响起打破平静，一道人影逐渐从边缘走到舞台中央。
　　安程听见周围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有人跟身边人确认，“是他吗？”
　　而他的眼神落在台上那个人身上，他都不用多看，都知道是谁，虽然带着面具，只漏了下半张脸，衣服也换了，但是安程太熟悉了。
　　原来三分钟是这个意思。
　　吉他音只是前奏，十秒过后，其他的乐器声也加进来，表演再次开始。
　　这首歌是一首新歌，很多粉丝想要跟唱但是不会，又因为曲音婉转，与开场的炸裂完全不同，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听着。
　　主唱的声音很好听，安程的目光会不由自主落在白卿身上，但是也不会忽略主唱的歌声。
　　……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一片恍惚。”
　　“遇见你之后，它好像变得光明灿烂。”
　　……
　　停顿的空隙，新上台的吉他手，对着安程的方向挥了挥手，引起周围一顿惊呼。
　　安程点点头，算作回应。
　　旁边有人说：“这哥们好自恋。”
　　安程：……
　　直到一首歌结束，台上那道人影举起吉他，好听的声音自音响传来。
　　“大家好，我是小白。”
　　……
　　一秒钟之后，尖叫声让安程的耳朵不堪重负，伸手捂了捂。
　　白卿以前还混过乐队吗？
　　台上，白卿，“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我很乐意与你们重逢，但是我能陪伴的时间有限，只有三首歌的时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似乎落在安程这边。
　　其实安程很乐意比个手势，告诉他：不用管我，你弹你的。
　　安程问007：“他什么时候在乐队里的？”
　　小猫查了一下，“初中吧，那个时候这乐队几乎没什么名气，也没有收入，基本是倒贴演奏，白卿当时很小，加入就是为了玩，家里也不拦着。白家破产后，白卿也上了高中，学业压力大，又忙着当家教补课，就退出了。”
　　“可他退出后不久，乐队就开始起来了，很多人在翻乐队的老视频考古，被白卿吸粉，很可惜没能看到他的演出。”
　　安程问：“名气起来后，乐队赚得比家教多吧？为什么不继续在乐队呢？”
　　小猫说：“你等会就知道了。”
　　第二首歌快结束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酒瓶破裂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红着脸梗着脖子，“那个吉他手什么意思，老子花了钱来这里，你还遮什么脸？”
　　音乐声很大，他的话音几乎被盖住，见没人理他，他开始往舞台靠近。
　　有人想拦他，看见他手里捏着的破碎酒瓶子，却又不敢靠近。
　　安程注意到这个人，拧着眉头看过去，小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几乎每次有白卿参加的演出，都会出事，虽然其他乐队成员没有多想，但是白卿察觉到了，他主动退出了乐队。果然，乐队之后一帆风顺。”
　　白卿是个神奇的体质，有人会一眼钟情于他，也有人会妄想摧毁他。
　　但是摧毁总是比保护来的更直接，一定程度上也是剧情的作用，剧情不会允许他轻松还掉债务。
　　“至于这次为什么会选择出场，可能是又觉得不信邪，硬要试试？”小猫有些迟疑道。
　　安程站起身，跟在那个醉汉后面。
　　他可不怕酒瓶子。
　　安程看看台上弹着吉他的白卿，孩子都勇敢想试试了，还能让你搅和了？
　　保安比安程快了一步，他们拦住醉汉，“先生，你醉了，冷静一点。”
　　虽然拦住了，但是他距离舞台已经很近，闹到这个地步，舞台上的人很难不知情。
　　音乐声停了下来，白卿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抿了抿嘴。
　　眼神后望，看见安程站在人堆里，清清冷冷地一个人，神色变得超级凶，眉骨紧紧皱着。
　　白卿突然就笑了，在主唱试图解释前接过话筒，“这位大哥，你花了票钱来看谁？”
　　醉汉嗤笑一声，“我来看［唯一］，可是你带着面具是怎么一意思？”
　　白卿抱着吉他，语言温和但是泛着淡淡的凉意，“可我不是［唯一］的成员。”
　　醉汉愣了一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开始狡辩，“那又怎么样？老子就想看你的脸，你把面具摘下来看看怎么了，还是丑得见不得人？”
　　白卿道：“大哥在开玩笑了。”
　　他走到醉汉面前在对方动手之前，表面绅士地扣住人手腕，在对方震惊的神色里，把酒瓶夺了过来。
　　醉汉想还手，但这小子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反抗不了一点。
　　白卿抛了抛酒瓶子，笑道：“大哥，小酌怡情，喝多了不好，毕竟在海边要注意安全，先回去休息吧。”
　　他对着保安点头，保安直接捂着嘴，十分迅速地把人拖出去。
　　几乎没有挣扎的机会。
　　白卿对着场下道：“我们继续。”
　　演奏重新开始，第二首的抒情歌像是插曲，从第三首开始，气氛就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安程回到位置坐下再次抬头，发现白卿正看着这边，与安程的视线相碰，白卿又笑了笑。
　　冰冷面具下面的笑容，显得冲突却又美艳。
　　但是安程感觉出来，这是在求夸。
　　白卿独立解决了这件冲突，至少兵不血刃并且动作很快，不拖泥带水引发后续的变化，这样很好。
　　像007之前说的，之前很多次演出的矛盾没能及时解决，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经验，用相对柔和的方式处理，却得到完全相反的效果，用完全暴力的方法，又会传到网上引起舆论。
　　而这次，白卿的处理显然避免了这两方的问题。
　　安程还算大方，他比了个口型，“不错。”
　　旁边：“这哥们虽然帅，是真自恋。”
　　安程：……
　　小猫在脑海里，挠挠耳朵，小心说出自己的感觉，“宿主，你不觉得，白卿的处理方式，某种程度跟你有点相似吗？”
　　表面看着是绅士有礼的，但其实强硬得不行。


第31章 
　　“是吗？”安程问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也觉得挺好的，很多时候强硬的态度可以快速地解决一些问题。
　　而安程仗着金手指和系统，做事会过分强硬，白卿的处理方式反而更妥当。
　　小猫点点头，“确实是好事，我们的任务会更加轻松。”
　　三首歌结束，白卿开始告别，台下的粉丝呼喊着想让他留下来，而白卿微笑着鞠躬，从后台离开。
　　安程闲着没事，在手机上搜[唯一]的考古视频，发现最开始的时候，白卿在这个乐队里面十分亮眼，因为他年纪小带着面具，但是身量并不矮，反倒让这个乐队增添了年轻气盛的活力。
　　至于烧烤，他是有些吃不下了。
　　身边传来动静，白卿坐在了安程身边的小马扎上。
　　白卿的衣服已经换回来，他邀功一般问道：“程哥，好听吗？”
　　“好听，”安程把烤串递给他，“吃吧。”
　　白卿捡起一串，开始主动说起乐队的事情，为了不被旁边的人听见，靠近了些将声音压得很低，“我初中加入的乐队了，后来虽然退出，但还是会有联系。”
　　安程想起白天白卿说的话：“他们欠你人情？”
　　“嗯，”白卿点头，“就第二首歌，我送给他们了。”
　　安程顿了一下，白卿居然这么有才吗，还能自己写歌？
　　演出的持续时间不长，票价本来也就很便宜，所以没人责怪。
　　沙滩上的人陆续离开，或者去海边，或者回酒店。
　　时间已经不早了，店家开始收拾餐具。
　　安程不动声色地悄悄伸懒腰，在白卿看过来的时候，象征性掩饰了一下，用淡漠的语气问道：“结束了，不去打个招呼吗？”
　　白卿摇头，“没事，我跟他们说好了的，我跟着朋友来的。”
　　懒腰伸完，安程感到些许放松，抬腕看了眼时间，“回去吧。”
　　白卿往海边看了几眼，点头，“好，走吧。”
　　短短的一段路，白卿一步三回头，终于在海浪中看到一抹蓝色。
　　安程走在前面，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身后是白卿激动的声音，“程哥，蓝眼泪！”
　　什么？
　　安程作为一个内陆孩子，想问问那个是什么，还没开口，就被白卿一路带着往海边跑。
　　看见蓝眼泪的显然不止白卿，也有其他人陆续赶往海边，语气中都是庆幸。
　　“竟然真的能看见！”
　　“太神奇了，万能的造物主。”
　　到了海边，安程才知道蓝眼泪是什么，泛着星点蓝光的海浪在拍打礁石，蓝色梦幻地交叠又错开，随着翻涌的浪花变换着浓淡深浅。
　　这种画面实在是太冲击眼球，安程深吸了一口气。
　　白卿转头看过来，眼里映着蓝色的光点，酿着笑意，“程哥，许个愿吧。”
　　“这个也能许愿？”安程不解，又不是流星。
　　“程哥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月份能看到蓝眼泪，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们不是对着蓝眼泪许愿，而是对着现在的幸运许愿。”
　　安程点头，“行。”
　　他看着海中亮眼的蓝色，想了想，还算认真地默念：
　　让我重生，让我拥有一个亿，让我能回去……再看看弟弟。
　　白卿悄悄看了眼安程，心道：
　　就这样下去吧，朋友也很好，能够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那就很好。
　　*
　　两个人订了下午三点的高铁，正在加班赶紧收拾行李的时候，白卿的电话响了。
　　是徐容。
　　白卿点击接听键。
　　“小卿，今天就要返校了，真的不来医院看看吗？”
　　白何安赌博的事情证据确凿，被判刑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现在还在病床上昏睡不醒，所以服刑的时间往后推。
　　白卿走到房间外面，“马上就要去高铁站了，就不去看了。”
　　对面沉静了一会，“好，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放心。”
　　“过年……会回来的吧，那个时候白何安已经进去了。”
　　徐容没有再以“你爹”的方式来称呼白何安。
　　白卿说：“可能不回去了，我还欠着债呢，要打工还债的。”
　　徐容急忙追问是什么情况，但是白卿搪塞了过去，他不想跟徐容说太多安程的事情。
　　徐容以为白卿是怪着她不想多说，她语气放轻，“好……我知道了。”
　　又是安静了一会，白卿突然笑道：“没事，我会打视频的。”
　　笑声破开两人间的沉默，徐容的笑声也传了过来，“好。”
　　两点五十五分，安程和白卿准时踏上高铁，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安程的位置靠窗，放好行李后，眼睛一闭就开始睡。
　　今早上从南麂岛坐船回来的时候，风浪太大，安程头晕目眩差点吐出来，目前处于能闭眼就不会睁眼的状态。
　　白卿斜过身子，把窗户的帘子拉下来。
　　等安程再次睁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整个车厢都很安静，像是都睡着了。
　　白卿也闭着眼，毛茸茸的脑袋斜着靠过来，差一点就要靠在安程肩上。
　　安程见他皱着眉头睡得十分不顺心，干脆帮了他一把，动作还算轻地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
　　兄弟之间靠个肩膀也没什么，古代打仗的时候太冷了褥子又薄，他们都是抱在一起睡的。
　　做完这个，安程抬起手腕看表，七点四十，距离到站就剩半个小时。
　　列车到站前，会发出一阵到站提醒，许多人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白卿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角似乎不对，抬起脑袋才发现自己都是枕着程哥睡的，而程哥正在带着耳机刷游戏视频。
　　安程刷的视频往往种类单一，游戏视频或者搞笑视频。
　　不过为了维持人设，在别人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换到游戏视频页面。
　　白卿一下坐正了，语言混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
　　碎发下面，耳朵有些发红。
　　安程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只说：“没事。”
　　两人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了。
　　王启蒙正在苦心专研一个英雄玩法，在本子上记录着操作技巧，听到开门声，内心激动，几乎要落泪。
　　他快步跑到门前打开，语气兴奋，“程哥，白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安程：“嗯。”然后提着箱子往里走。
　　其实好久没看王启蒙，他也有些想念来着，主要是想念他那一手技术。
　　白卿则热情得多，“启蒙，我们回来了，抱歉让你一个人住了这么久。”
　　王启蒙摇头，“哪里的话，快进来吧。”
　　安程把箱子放下，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么久没回来住，好像得换一下床单，真是个大工程。
　　麻烦但是必须做，安程打开柜子开始找床单。
　　另一边，王启蒙和白卿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除了一些闲话，还有这两天的属于白卿的任务。
　　白卿是班长，就算有些事情助辅帮着处理了，但还是会遗留一些，王启蒙就是那个传话筒。
　　白卿点头，“好，我知道了。”
　　换完床单，安程在桌子前站了一会，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终于找准机会，几乎是有些生硬地问了一个他有些在意的问题，“你现在什么段位了？”
　　如果不是不能ooc，他早就问了！
　　王启蒙嘿嘿笑了一下，直接走到自己的电脑面前，按了下键盘，电脑屏幕应声亮起，画面显露出来，赫然是钻一的标识。
　　安程：……
　　他被超过了。
　　“知道了。”安程冷酷地转身离开。
　　三人都洗簌完，准备休息的时候，王启蒙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军事理论的分数已经出来了，我看了下我的，就是八十分，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分数？”
　　安程想到了王教官。按照他给出去的黑料，王教官应该在军训结束后就被提出部队，不会有机会改卷子。
　　白卿登上教务系统，看到自己的分数，“我有九十五分。”
　　王启蒙说：“你和程哥是标兵，表现也很好，应该的。程哥多少分啊？”
　　安程也登陆系统，说：“九十五分。”
　　其实他对于分数不是很看重，但是看到高分还是会有种莫名的爽感。
　　只是这种爽感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第二天一早，安程就开始了久违的早八，还是三节连着的数学分析课程。
　　陈昊早就被换掉，现在代课的老师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老师，本地人，操着一口本地话和普通话结合的口音，听他上课有着听不懂和催眠的双重功效。
　　即使是好学生白卿，听到一般还得皱着眉头录个音，再拍个照。
　　安程听得昏昏欲睡，考虑着找个还算酷哥的姿势眯一会，至于熬夜大王王启蒙，早就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教师里面太过安静沉寂，老师讲到一半，突然转变口风，“这道题……这道题就找一个同学来解答一下吧。”
　　此话一出，大半同学都清醒了，眼睁睁看着老师在翻阅手里面的名单。
　　安程揉了下眉心试图清醒，下一秒就听见老师说：“这个同学，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应该回来了吧？”
　　“名字……安程同学是哪位？”
　　安程：……
　　他站了起来。
　　白卿见情况不对，开始在纸上飞快地写解答方式。
　　老师却没给时间，“你就是安程同学是吧，来黑板上写一下解题方式吧。”
　　安程：说实话，很少有您这样喊学生上台解题的大学老师啊！！
　　白卿还是晚了一步，安程迈开步子往台上走，他站在那道题目前，看了一会。
　　班上同学都知道安程请了好长时间的假，基本没上过数分的课，怎么可能答得出来，有人看乐子，有人同情，有人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其实，安程是在问：007，原主的数学功底还行吗？
　　小猫无语：能不能多了解一下原主的人设，他是靠数学竞赛保送的财大好吗？
　　安程这么一听，那还犹豫什么？
　　他捏着粉笔，几下就把流程和答案写出来了。
　　军训都训了十几次了，还能不会这点数学题？
　　老师提了提老花镜，赞许点头，“不错，很聪明的解法。”
　　安程，“老师，那我先下去了。”
　　低下有人吸了一口气，“这个解法不是还没学吗？他这么卷，请假了还预习？”
　　回到位置，白卿已经将安程的解法腾抄下来，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程哥好厉害。”
　　安程只说：“碰巧会。”
　　上午课程结束，匆匆吃完饭，就要去另一栋教学楼上大职规。
　　白卿领着安程在一处位置坐下，又把之前准备好的名牌放在桌子上，解释道：“前几次课的时候，要求分组，上课都按组坐，并且把名牌放在桌子上。”
　　“你当时不在，我就把你划分在我这组了，名牌也准备好了。”
　　安程点头，“嗯，谢谢。”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学生陆续到齐，教室也逐渐坐满。
　　安程闲得没事，在脑子里面翻阅剧情，看看这个阶段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一时间没找到，反倒是他的旁边，有一个男生啪地把课本放在桌子上，看着安程，一股子阴阳怪气地说话：“呦，这不就是朋友圈帅哥吗？”
　　安程一时没懂他在说什么，但他感觉，白卿现在可能没麻烦，但自己却莫名其妙惹上一个小麻烦。
　　嗯，很烦。


第32章 
　　安程皱眉，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愉快，抬起眼皮看他。
　　是一个身高马大的男生，话音中有几分东北腔，应该是个东北人，直来直往的，把不喜欢都写在脸上。
　　安程也不客气，冷声问：“什么朋友圈帅哥？”
　　“呦，”石洪永讥讽地说：“不是在朋友圈发了很多自己的照片，还配文‘帅’字吗，装什么呢？”
　　安程：……
　　什么情况，他没有，他绝对没有！
　　小猫疯狂抹汗，“宿主，你不看原主朋友圈的吗？”
　　安程：我看了这几个月的，没问题啊。
　　安程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朋友圈是了解一个人的基本方式，他特意看了最近的，因为最近朋友圈最能表现一个人的状态。他看的时候明明很正常啊，就是高冷帅哥拍拍风景照和氛围感照片。
　　小猫替安程扣地，“要不再往前翻一下呢……”
　　脑海外面，石洪永的行为已经引起别人的不满。
　　王启蒙语气不算强烈，但是极为护短地问：“你什么意思？”
　　白卿则更加直接，他皱着眉头，“石同学，你如果对现在的组员构成有意见，可以离开我们小组。”
　　安程先结束脑海对话，及时给了石洪永一个臭脸。
　　石洪永脸色难看，正要说什么，被他的朋友拦下了。
　　“行了，都是同学，还在教室里。”
　　石洪永撇撇嘴，拉开椅子坐下。
　　接着，闹铃响起，老师按时走进教室，开始正式上课，所有的矛盾都暂时归于平静。
　　安程终于找到空档，急忙翻开朋友圈，一看简直傻了眼。
　　大概在半年前，朋友圈的画风是这样的。
　　穿着坎肩，带着大铁链，用一个很酷的姿势拍照上传，配文“帅哥，不用夸不用赞，纯欣赏”。
　　当然有人不可见，包括原主父母、原主很多陌生同学，只有几个搞嘻哈的朋友和齐勒能看见。
　　坏就坏在，安程后面加的所有同学，没有一个有刻意分组的……
　　安程：……
　　他很能理解，原主是一个年纪还小，还在臭屁阶段的高冷酷哥，但是！但是！他现在超级尴尬！
　　后面也不是没人点赞，但是之前转发班群要求的一些信息，点赞都混杂在一块，他就没有仔细看。
　　现在，安程默默的，把所有朋友圈，都变成仅自己可见。
　　小猫：“对不起，我以为宿主是故意的。”
　　安程：……够了！
　　刚处理完朋友圈，白卿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肆意：程哥，之前组队的时候，我明确说了有我们三个人，对方是没有意见的。
　　安程手都还在抖。
　　管我去死：嗯。
　　安程很想问，白卿是不是也看到朋友圈了，奈何没有勇气。
　　三人群里，王启蒙及时说话了。
　　联盟第一高手：这事我知道一点，程哥，是不是有个叫田青青的女孩子向你表白了？”
　　管我去死：不清楚，应该没有。
　　他只是统一不回复，或者回复很冷淡，走到表白一步的女生很少，而且他记不住名字。
　　联盟第一高手：你们前段时间老请假，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这个石洪永喜欢田同学，表白了，结果田同学说喜欢程哥，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对程哥有意见。
　　联盟第一高手：一周半前吧。
　　那个时候，安程还在酒店装病。
　　安程倒是不怕石洪永找事，只是会觉得麻烦，这种狗血校园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令人烦躁。
　　尴尬过去之后，他开始悠闲打字。
　　管我去死：没事。
　　大职规上两节课，课间的时候，有学生会和其他校组织的人过来宣讲，希望大家能够成为各自组织的新生血脉。
　　小猫无聊得紧：宿主，你要参加什么吗？
　　安程：不，进去就是当牛马，谁爱去谁去。
　　第二节课，老师给大家颁布了第一个小组任务，需要大家查询资料并且解释自己的想法做出结论，最后形成ppt汇报。
　　小组群里很快有人发消息：“我们今天下课后要不要讨论一下，虽然是下下周汇报，但还是早点开始才能有更高的质量吧。”
　　安程粗略扫了眼消息，知道这是个卷王。
　　白卿没有回消息，他顾虑地看向安程，知道程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还是不想让程哥在这种环境下面生气，因为这种事情就很……幼稚。
　　安程发消息：行。
　　他刚刚被人阴阳怪气有些不得劲，想阴回去。
　　于是白卿和王启蒙也应下。
　　可惜还没下课，李珏已经在群里面发了消息。
　　【今天学生活动中心一楼，四点半，有金融学院的前辈的讲座，是位行业大鳄，大家都过来看看，要签到】
　　安程感到遗憾。
　　下课后，三人穿过种满梧桐树的大道，走了一千米，来到学生活动中心。
　　安程签到后，坐下开始看手机，他对于金融不是很感兴趣，对于所谓前辈的经验分享更是没想法，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什么东西没听过没见过。
　　倒是白卿可以听一听，毕竟007一开始就说了，白卿在金融领域具有绝佳的天赋，说不定能从讲座里面得到什么体会，主角总归也是有点金手指的。
　　为此，安程还刻意说了句，“好好听。”
　　白卿有些意外，“好，我做了笔记给程哥发一份。”
　　安程：……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这种人。
　　李珏是这次讲座的主持人，他换了一身西装站在台上，介绍起这次的前辈，各种牛逼的头衔都说了一遍，最后说：“让我们掌声欢迎顾酩生前辈。”
　　正在玩手机的安程顿了一下。
　　“007，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小猫也有些炸毛，“这不就是原书剧情里面的霸总吗？”
　　安程关闭手机，打起精神，就在之前，他还在翻最近会出现什么人渣呢，结果这就出现了。
　　这个顾酩生在原书占了很大的笔墨，表面看着绅士有礼，实际上在床上玩得非常花。
　　书中，他是在白卿无力偿还家庭债务、走投无路的时候上门的，很符合这类型小说的尿性。可是等到事情结束了，他都还没出现，安程还以为他不会出现了。
　　现在看来，就是换了个出场方式罢了。
　　在一片掌声里，一个男人迈着步子走上讲台，穿着一身阔挺的西装，但是却不显僵硬，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睛，气质儒雅随和，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
　　似乎就是小说中成功人设的配置。
　　他走至讲台中央，拿着话筒和学生打招呼，“各位师弟师妹们好，我是顾酩生。”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断往后，精准地落在白卿身上，脸上的笑意更甚。
　　白卿看到顾酩生的瞬间，有些惊讶，他就是吉他的买家。
　　这看上去只是一个凑巧，但是白卿却莫名地感受到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在买卖结束后，对方仍然有在通过闲鱼发消息，询问他的近况，但是白卿重来没有回复过。
　　这种场合下的重逢，会让白卿觉得这是对方的刻意为之。促成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重逢，抱着什么想法也不难猜。
　　这种感觉不只是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了。
　　安程敏锐地感觉的白卿的不对劲。
　　“007，这个人之前和白卿见过吗？”
　　小猫点头，“他是吉他的买主，后来给白卿发过消息，但是白卿没有回复”
　　安程点头，顾酩生这是让白卿讨厌了，某种程度上，这是好事，至少白卿不会主动靠近他。
　　顾酩生分享的时间长达一个半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顾酩生的生意很大，很多学生想趁这个机会混个脸熟，希望日后能进入他的公司。
　　而顾酩生礼貌地表示自己还有事，离开讲台，在人群中跟上白卿三人。
　　“这位同学。”
　　安程看着前面堵成一团出行缓慢的门口，有些无语，不然也不至于让顾酩生追上。
　　白卿抿了抿嘴，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笑意。
　　“你好顾师兄，没想到还能见面。”
　　顾酩生点头，“确实很巧。”
　　“你的吉他，我侄子很喜欢，我很感谢你将它卖给我，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
　　不算是请求，他身份高，说起话来像是通知一般不允许拒绝，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安程皱了下眉头，主意打得未免太明显了。
　　白卿看着顾酩生眼底的神色，笑了下，“行。”
　　他主动跟安程和王启蒙交代，“程哥，启蒙，我吃完饭就回去，不用担心。”
　　安程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让007调了监控，然后走到白卿和顾酩生在的那家酒店下面。
　　不是吃饭吗，来什么酒店啊！
　　酒店外面有长椅，安程坐在外面，听着知了在不停地叫。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批知了，安程想着。
　　这也是他最后一个任务了，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出错。
　　而酒店里面，顾酩生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请随意。”
　　又给白卿倒了杯红酒，“这种红酒味道不错，可以试试。”
　　白卿没有拿酒杯，也没有动筷子，他问道：“顾师兄，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顾酩生并不觉得尴尬，他的人生从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可以把控一切，只要用钱。
　　顾酩生笑道：“家里还缺钱吗？”
　　白卿：“已经解决了。”
　　顾酩生后仰靠在椅背上：“我直言，听见这个消息，我有些遗憾。”
　　白卿没忍住皱眉，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下意识表露出嫌恶。
　　“你家的情况，我觉得你可以用更多的渠道，拿到更多钱，以防万一。”
　　白卿的眉头皱得更深，顾酩生居然还调查了他家的情况。
　　顾酩生没有丝毫愧疚，“调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接下来，白卿没说话，顾酩生也陷入沉默，他在等待白卿的回复。
　　白卿终于开口，“如果我不愿意，你会用什么手段强迫我吗？”
　　顾酩生沉吟一瞬，“不好说。因为我接触过这么多男生，你确实是最对胃口的一个，哪怕只是第一眼。”
　　“其他男生都是自愿的吗？”白卿问。
　　顾酩生，“当然，人走到了尽头，没有什么尊严是可以舍弃的。”
　　白卿的眉头突然松开了，“可我还没到尽头，有人在悬崖上拉了我一把。”
　　他把手机推出去，屏幕显示正在录音。白卿说：“我知道这段录音说明不了什么，但是顾师兄你自己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你的一生都在被别人顺从，所作所为都能用‘自愿’带过。”
　　“我不愿意出卖自尊换取金钱，顾师兄想来也不愿意在这样近乎完美的人生上，打上“强迫”的标签。”
　　顾酩生挑了下眉，听见白卿继续说：“当然，如果事与愿违，我也会努力走上与你所希望的，相反的道路。”
　　顾酩生盯着白卿看了很久，最后笑道：“我重申一次，我很遗憾。”
　　左手在桌面上敲了两声，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顾酩生说：“我的名片已经给你了，这扇门永远开着。”
　　白卿站起身往外走，“顾师兄可以永远关上了。”
　　……
　　酒店外面，安程依靠在长椅上。
　　就在刚刚，耐不住性子的007已经将酒店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白卿选择了录音，那他们的相处就会变成数据，全部汇总到007这里，而007急于分享，于是安程相当于看了一场现场直播。
　　安程仰头看着发黑的天空，心情还算不错，“白卿，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小猫点头，“对吧对吧。”
　　安程欣慰地说：“更让人放心了。”
　　*
　　白卿走进电梯后，才深呼一口气，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抒发自己的紧张。
　　对于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面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内心也不免慌张。
　　但是他想试试，想彻底解决，不想让这种意外打扰到他好不容易逐渐平静下来的生活。
　　白卿看着电梯一路下行，很快就抵达了一楼。
　　走出电梯，他的心口仍然跳得很快，在看到空阔的院子时，又感到内心畅快。
　　白卿坚持让自己来面对，也是因为他不想让程哥因为这些事情，给同性恋这个群体打上不好的标签，程哥是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讨厌。
　　这家酒店很大，环境也很好，光是外面的院子就弄得跟一个高档小区的绿化一样。
　　白卿顺着道路往大门走，绕过一个转弯，看见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身量欣长好看，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手机，路灯的光恰好打在他身上，亮眼到一时间很难从他的身上挪开视线。
　　白卿磨了磨右手的指腹，压制自己心中的某种情绪，迈步向着安程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感觉，程哥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他。
　　白卿在长椅面前站定，垂头看着安程，轻声问：“程哥，你等了我多久了？”
　　安程抬眼，黝黑的眼眸上下打量几眼白卿，确定没什么问题，淡淡道：“就一会。”
　　他习惯地伸手，白卿笑了一下，也习惯地握住把人拉了起来。
　　短暂的交握然后又松开。
　　白卿问：“程哥，你吃饭了吗？”
　　安程，“没有。”
　　白卿一走，他就跟着过来了，哪里有时间吃饭。
　　白卿笑道：“那我们去吃跷脚牛肉吧。”
　　“行。”
　　*
　　晚上回到宿舍，白卿收拾了东西去洗漱。
　　他离开后不久，放在桌子上面的书包，因为重力和放置角度的问题，摔落到地上，一些零碎的东西撒开来。
　　王启蒙还在打游戏，安程蹲下身子把东西都捡起来放回去，然后他看见了一张名片。
　　这名片很新，能看出来拥有它的主人几乎没有怎么触碰过它，所以它得以一直在书包深处，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等白卿从浴室出来，安程将名片递给他，“刚才书包掉下来了，名片落在地上，你还要吗？”
　　白卿的神色很坦荡，“这是之前他给我的，之前没用，之后更不会用，程哥帮我扔掉吧。”
　　“行。”
　　安程将它撕成了几半，丢进垃圾桶。
　　白卿走到安程身边，他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一层水汽，肤色白到过分。
　　他用帕子搭在头发上，一边擦一边问道：“程哥，你的生日过阳历还是农历啊？”
　　安程想了一下，“农历。”
　　白卿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程哥的生日是八月多少号？”
　　安程：……
　　开学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八月，白卿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但其实原主的生日在五月的。
　　“二十七号。”安程随口编了一个。
　　白卿数数日子，“那不正好是这周天，我们出去玩吧。”
　　安程其实不是很想去来着，毕竟生日都是假的，他自己也很少过生日，对这个没什么实感。
　　王启蒙从桌前抬起头，“啊，程哥要过生日啦，那我们肯定要出去聚一聚啊，密室逃脱、ktv都可以来一次啊！哎呀，我礼物都还没准备好。”
　　安程被密室逃脱勾了一下，没拒绝，“行。”
　　白卿眉眼弯了弯。
　　王启蒙已经在掏手机在看了，一时间不知道该送什么，挑着挑着想到一件事情，“白哥，你的生日不也是在八月吗？”
　　白卿点头，“是，但我是阳历，在八月二十号。”
　　王启蒙一拍大腿，“那不就是军训那两天！”
　　白卿笑道：“没事，我都不怎么过生日的。”
　　安程点击游戏开始的按钮，内心想着，白卿的性子肯定会送自己礼物，那自己是不是也得送一份回去？
　　头好疼。
　　小猫在拍手激励，“这都不是事，宿主送什么，白卿应该都会喜欢的。”
　　安程给了它一个白眼。
　　在出生地买了装备，安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007，帮我查一个东西。”
　　安程刚打了一把游戏，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安程同学，你好！很高兴你能够报名校音乐社的招新，我们对你的到来充满期待。校音乐社的面社将于百团大战之后，本周天的下午进行，静候你的到来。】
　　【收到请回复。】
　　安程：……
　　什么情况，他这段时间一直请假，哪里来的时间去报名这个音乐社？而且他之前还明确拒绝了季寻的邀请。
　　安程想都没想，回复：
　　【已收到，我拒绝加入和面试。】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安程将人拉入黑名单。
　　又是一局游戏结束，大大的失败提示出现在屏幕上，安程直接将电脑关了，明天还得早八。
　　手机提示有消息发过来。
　　齐大爷：你怎么拒绝了音乐社的面试呢？
　　管你去死：……你帮我报名的是吧？
　　齐大爷：嘿嘿，你就当为兄弟我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社长说把你和白卿拉进去，他就把社里最漂亮的妹子介绍给我。
　　管你去死：你也帮白卿报名了？
　　齐大爷：怎么会，只要你去了，白卿肯定也去。
　　安程：……
　　管我去死：滚。
　　齐勒不认命，开始疯狂发消息劝，安程不厌其烦，于是黑名单再添一人。
　　先在里面乖乖躺着吧。
　　周二下午，百团大战。
　　天气还算不错，有太阳但是被薄薄的云层遮住，不算晒，还有点风，适合出门走走。
　　王启蒙说他要去游戏社逛逛，应该能找到他在财大的第二个家。
　　安程有点意动，在王启蒙发起出门邀约的时候，冷漠地答应了。
　　白卿也跟着一块出门。
　　百团大战举办在学校中心的一块空地上，所有社团都围绕着中间的喷水池架起棚子，然后费尽心思让新生能够来自己这里。
　　王启蒙一路寻觅游戏社的踪影。
　　白卿走在安程身边，“程哥，你也要加入游戏社吗？”
　　白卿很忙，但游戏社可能会花很多时间，他即使报名了，能够参加活动的机会也很少，那就意味着，到时候他能和安程接触的时间也会少很多。
　　安程不确定，“可能会。”
　　游戏社毕竟是社团，如果要被各种活动裹挟，甚至当牛马的话，他是会拒绝的。
　　披着酷哥的壳子，挺难融入这种氛围的，没必要让自己这么费心思。
　　三人走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人突然站在三人跟前，“停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以安程的身高，居然都要微微抬头去看。
　　是路迟，在安程下巴上来了一圈，然后又被白卿按着打了两拳的那个篮球人。
　　想到这个，安程有一丝微妙的不爽，眉头皱起。
　　“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路迟完全没有之前的气势，挠了挠脑袋看着挺憨厚老实的，“那个，我想请求你们加入校音乐社。”
　　安程：？
　　白卿也有些意外不解地看着他。
　　“我也没办法，”路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寻儿说，要是不能求得你们的原谅并同意加入音乐社的话，他就要跟我分手。”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隐隐地向着一个方向飘过去。
　　安程等着顺着看过去，发现就在音乐社棚子的下面，打扮精致的季寻正看着这边，接触到几人视线，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安程没理他，提步就走，“那你们分手吧。”


第33章 
　　见安程要走，季寻快步走上来，“等一下，跟我沟通一下吧。”
　　路迟被他摆手劝走，季寻独自站在安程三人跟前。
　　安程说：“我对音乐社不感兴趣。”
　　季寻看向白卿，白卿，“我没有时间。”
　　王启蒙抢答，“我不会乐器！”
　　季寻有些惋惜地叹气，“能看出来，你们不是因为上次的矛盾而拒绝我的，这让我感到更没机会了。”
　　“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这样吧，如果你们同意加入音乐社的话，社团活动我不会勉强你们，你们可以根据自己情况选不选择加入。”
　　安程无动于衷，这种迂回战术他很了解。
　　季寻见状，苦笑着拍了拍额头，“社团有独立的训练室和乐器设备，所以不用担心其他的。”
　　“当然，这些你们可能都不是很感兴趣，我现在是社长，只要你们加入，可以给你们开足够的课外活动时长以及运动时长证明，你们已经入校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财大卡这个卡得很严。”
　　“而且各大学院在举行一些晚会的时候，会请社团去撑场子，只要你们有参与，收到的钱都会均分，待遇比起那些只入不出的社团要好很多。”
　　说实话，安程有点心动。
　　钱不钱的不是问题，主要是时长证明确实有用，财大对于课外活动和运动时长的要求分别为24小时和48小时，不是随便水一水就能过的，审核比较严格。
　　就算是季寻采用迂回战术，自己也不是这么好套进去的，他能够空手套白狼的几率很大。
　　安程看了季寻一眼，没有马上应下，“过几日再说。”
　　说完，跟白卿和王启蒙一起离开。
　　季寻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拉安程和白卿进社团，但是态度有缓和就已经很好了，他在三人背后悠悠挥手。
　　“给你发面试申请的是我的号码，有想法的话记得把我拉出黑名单，给我发消息！”
　　走远了些，王启蒙咂巴了一下嘴，“这待遇其实真的不错了，说起来，程哥白哥，你们跟他有过矛盾吗？”
　　白卿说：“就是上次篮球场的事情。”
　　王启蒙有点印象，“哦，想起来了，差点打起来。”
　　场地上面的人太多，将三人挤得晃来晃去，白卿这样的高个子都差点被人挤走。
　　安程扣住人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想去吗？”安程淡淡地问。
　　白卿的视线落在安程揽着他的手臂上，黑色机械表套着白皙削瘦的手腕，很有冲击感。
　　白卿将视线挪开了，“其实有一点。”
　　“你们知道，我后面可能会比较忙，两份时长证明对我来说还算有用。”
　　安程点头，算是认可。
　　白卿是班长，又要好好学习，大一的数学课压力大到不行，更别提校外还有个家教了。
　　少年笑容中透出一丝坦率的狡黠，“就算加入了，要是他承诺的做不到，也能退出来。”
　　三人找了一会，终于摸到了游戏社的棚子面前，坐着守摊子的是一位穿着白短袖的哥们，现在正忙得不行。
　　因为毫不夸张地说，游戏社是财大最火爆的社团之一。
　　安程听见有人问：“社团会组织参加学校联赛吗？”
　　哥们说：“会！”
　　“但是有要求，王者最低五十星，联盟最低钻石。”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安程和王启蒙默默挺了挺胸膛，果然，他们就是游戏社稀缺的人才。
　　等前面排着的人走完了，哥们才来招呼安程三人。
　　“两位学弟，也要参加游戏社吗？入社费15，付款后扫这个二维码填报基本信息就行了，可以把自己加入社团的原因写一下，后续有什么活动也会分开组织，没办法，人挺多的。”
　　这话术明显说过很多次，十分流利。
　　王启蒙本来就是来报名的，也没多问，就缴费入社。
　　安程扫了二维码，填报之前问道：“你们这里，能开课外活动时长和运动时长证明吗？”
　　哥们说：“课外活动可以，但是运动时长嘛，我们社长敢开，就怕你们体育老师不认。”
　　安程暗自叹气，在填报的最后一栏，入团原因那里，厚颜无耻地写下：打电竞（联盟钻石段位）。
　　填报完，发现白卿也扫码支付了，安程抬眼，“你也参加吗？”
　　白卿点头，“想着如果空闲的话，可以和程哥一起参加活动。”
　　安程点头。
　　也是，不然到时候白卿一个人也无聊。
　　*
　　周四下午，趁着没课，大职规小组的卷王再次在群里发言：大家今晚上有事吗，要不出来讨论一下吧。
　　在这之前，他已经在群里提醒大家先查一点文献，免得讨论的时候无话可说。
　　于是吃过饭后，小组八个人在图书馆的讨论区碰面，围着一个圆桌坐下。
　　大家都把搜到的资料发群里，方便大家共同理解。
　　安程没有特意去找文献，他找了几篇文学方面的公众号推文发在群里。
　　因为他不打算充当讨论的领导者也不打算成为中流砥柱，普普通通完成份内的事情就行。他有经验，太出头容易变成小组中的牛马。
　　卷王是一位带着眼镜，穿着考究的男生，据说是金融2班的班长，做事很有条理和规划。
　　眼镜男推推眼镜，“大家好，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先说一下我的理解。”
　　“老师既然没有明确告诉我们讨论的方向和主题，那我们不妨先给小组定下一个方向，这样显得我们的内容充实细化，能够取得老师的好感拿到高分。我个人的话，推荐从新兴职业和落后职业的矛盾上面入手，既能够抓眼，又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安程本子上做了简单标记：新型and落后。
　　接下来是每个人轮流发言，有不少人都支持眼镜男的意见，白卿也表示：“我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去进行，但是也要避免太过尖锐的矛盾问题。”
　　眼镜男点头。
　　安程：“我支持白卿意见。”
　　王启蒙i人属性爆发，“我也支持。”
　　论到石洪永，他把本子往桌上一推，自信牛逼地开口，“我觉得我们是大学生，可以从大学生的角度出发，比如我们在就业的时候，是应该把喜欢，还是前途放在首位？”
　　眼镜男很轻地皱眉，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这种陈旧的主题，早就烂大街了，拿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见没有人回应他，就连自己的朋友都没有出口帮衬，他抿了抿嘴，把视线转向安程。
　　“这位朋友圈帅哥就说一句支持，就没有了？”
　　白卿从本子上抬眼，很轻地瞥了石洪永一眼，明媚的五官悄然爬上一丝凉薄。
　　冷不丁被cue，安程被“朋友圈帅哥”五个字冲击得汗毛直竖，勾起些怒气，他往后仰靠在椅子上，伸展修长的四肢，语气丝毫不客气，“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差，差爆了。”
　　场面瞬间僵持。
　　石洪永脸色变得通红，“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连个想法都提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别人？”
　　安程转了下指尖的笔，比起石洪永，他堪称绅士。
　　“呵，那你说说，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前途好坏怎么定义，你有一个标准吗？”
　　石洪永张了张嘴，倔强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你别就脱裤子放屁，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卿一拍桌子，坐直身子，看向石洪永，“感情上的事情，你再带到公事上面试试？”
　　白卿这么一拍，安程都愣了一下，别说别人了。白卿的性子一向很好，很少发脾气。
　　安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没事。”
　　白卿像是炸毛的金毛一样，被安抚一下就收起怒气。
　　安程暗道：还是很好哄。
　　安程保持着这个姿势，用右手随意翻了下本子，“既然是对职业的讨论，在这个分配体制下面，最敏感的是什么？”
　　“职业不平等。”他随便指出一个新的讨论方向，但是不打算深究，“可是这仅限于讨论，没办法提出确切的解决方案，所以还是推荐采用组长的思路。”
　　一句话，把话题重新抛回去，安程不想成为这次讨论的中心。
　　见安程真的说出来了一些东西，石洪永的脸上挂不住了，知道自己引起了大家的反感，也不敢再闹事。
　　眼镜男想了下安程的话：“很不错的想法。”
　　仅仅是把话题抛出来，就能感受到强烈的讨论度。
　　好在，最后还是按照安程的想法，继续使用眼镜男的思路。
　　半个小时后，讨论结束，眼镜男给每个人都划分了工作内容，并且定下ddl，还算是圆满结束。
　　安程和王启蒙打算回寝室先来两把游戏，据说周末的时候，游戏社要组织社内pk，选拔电竞队新人来着。
　　三人走到一半，白卿说李珏找他有点事情，让安程和王启蒙先回去。
　　李珏的人品，安程还是很信任的，放心地往回走。
　　白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转身朝着原路回去。
　　石洪永今晚上吃坏了肚子，讨论还没结束就匆匆地跑进了厕所，没过一会，朋友发来消息，说是讨论结束了，女朋友还在等电话，先回去了。
　　没有有人在等他的负担，石洪永干脆蹲了个彻底，将近二十分钟才出来。
　　洗完手走出厕所，发现不远处站了个人。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厕所这一块几乎没人，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今早上坏了一颗灯，所以显得有些幽暗，将那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整个人看上去危险又神秘。
　　一切都静悄悄的，偶尔有脚步声从空旷的大厅里面传来，却像是空谷传响，显得这里更加幽静。
　　石洪永的脚步顿住，心里打鼓，一时间没敢上前。
　　听见有人出来的声响，白卿关闭手机，抬起脑袋，对着石洪永扬眉笑了一下。
　　他说：“好巧。”


第34章 
　　白卿明明是笑着说的，石洪永却莫名感觉不舒服，炎炎夏日里，后颈冒出一股子凉气，像有什么阴风刮过似的。
　　石洪永皮笑肉不笑地掀了一下嘴角，“巧。”
　　他迈着步子开始往前走，等两人距离逐渐拉近了，稍微调转方向，想离白卿远一点再越过他。
　　两人距离一米的时候，他听见白卿说话了，“以后还是别找程哥麻烦了吧。”
　　语气还算温和的，和往常的白卿一样。
　　提到安程，被自己喜欢的女生当面拒绝的羞耻又爬上石洪永心头，他经过白卿时没有停下脚步，气氛的怪异和心底的情绪，促使他语气不善，“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白卿折过身子，走在石洪永身后，“一个小组呢，怎么会不见面呢。”
　　石洪永有些不爽，“你不去厕所，跟着我做什么？”
　　白卿笑道：“顺路。”
　　他们都是金融专业的，宿舍也在同一栋楼。
　　石洪永拿着包开始往宿舍走，白卿的好脾气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你白天不是还给安程说话来着，现在跟我走在一起是干嘛？”
　　白卿抬头看了眼树梢，眼底划过一丝黑暗，“我说了，顺路。”
　　石洪永憋着一肚子气，无论走快走慢，白卿都在跟侧后方，他心里没底，又很烦躁，“安程有什么好的，你们各个都喜欢他。”
　　“程哥他，”白卿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措辞，这让石洪永的脚步慢下来，他听想听一听白卿对于安程的评价，虽然大概率不是什么他喜欢的话。
　　白卿笑了一声，停住脚步站在一片树荫里，“好像处处都你比好来着。”
　　石洪永回头，脸色已经很是难看，然后他听见白卿继续说：“据我所知，田同学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所以她不喜欢你只是单纯看不上，好像跟程哥没有关系。”
　　即使是说这种话，白卿的脸上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像是无意间说出来了伤人的话。
　　但是石洪永怎么可能相信，他气得几步走到白卿跟前，要去抓他的领子，被白卿躲了过去，紧接着膝盖一疼，他摔倒在地上，身后人踩着他的肩膀，反扣住了他的右手。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力气，没有了半点用武之地，动一下都能疼得叫出来。
　　“你……”石洪永梗着脖子要骂，“这里是学校，打架会受到处分的！”
　　白卿点头，“好像是你先动的手。”
　　石洪永顿了一下，嘴硬，“可现在是你压着我！”
　　挑衅不成反被压着打，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白卿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里是监控盲区。”
　　石洪永挣了一下没挣动，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白卿就松开他，然后拉着他的手把他扶起来。
　　“今天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白卿真诚地说着，还弓腰帮石洪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但是，你之前也确实不尊重程哥，所以你也跟他道个歉？”
　　石洪永条件反射地要拒绝，白卿又说了，“不然我可能还是会跟着你。”
　　石洪永：……
　　他刚才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石洪永皱皱眉头，刚刚的交手时候，他很清晰地感受到，白卿虽然看起来没有他这个东北人壮实，但是身手好力气大，他确实打不过，万一什么时候又在没有监控的时候被阴一下……
　　反正田青青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安程也是她不要了的，这么一想，总算是勉强说服自己。
　　石洪永不爽地抱怨，“不就是道个歉吗，真是个疯子。”
　　他干脆当着白卿的面，给安程发了个消息：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的错，以后我们相安无事。】
　　收到短信的安程：……？
　　什么情况。
　　石洪永把手机递到白卿面前，“这样行了吧。”
　　白卿笑着点头，“那我们的小组作业，合作愉快。”
　　石洪永半点不想逗留，什么话也没说，加快脚步走了。
　　他仗着人高马大横行惯了，好久没吃过闷亏，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次，白卿没有继续跟上去，他在树底下面站了一会，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什么。
　　过了半分钟，白卿抬起手臂枕至脑后，用掌心捂着自己后颈，慢悠悠往前走。
　　他在反思。
　　石洪永说得没错，自己刚刚是有点像疯子。
　　好像从上次对陈贺动手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有些尝到强势的甜头。之前都活得太压抑了，这种冲破式的快感，让人上瘾。
　　但是又想要维持现在还算活泼好相处的性子，这形成了一个有些矛盾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像要维持这种表性格，白卿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想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会更讨喜一点吧。
　　*’
　　回到寝室的安程，看着那条短信沉思，他感觉石洪永的性子，不像是那种自己反思就会痛定思痛，然后来道歉的人。
　　“007，能查到石洪永想要干什么吗？”
　　安程有点怀疑，这是石洪永这小子在憋坏呢，虽然他不是很害怕，他看石洪永跟看小屁孩似的。
　　小猫翻白眼，“我只能用数据说话，人家心里的想法，我怎么能知道？”
　　安程：“用数据推论不行吗？”
　　小猫耐着性子找了一会，还真发现一点不一样的。
　　“白卿和石洪永好像一起走了一段路，监控有拍到，但是出了图书馆后没多久，他们进入一片监控盲区，又过了好一会，他们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不同的监控区域。”
　　安程理了一下，“你是说，白卿在和他一起接触的时间里，用语言感动了石洪永？”
　　虽然这个猜测不太聪明，但好像是唯一的方向。
　　小猫点头。
　　安程：……
　　他觉得这个猜测有些侮辱智商，但和007一样，没有其他的方向可以延伸。
　　好在石洪永只是安程生活中的一个非常小的插曲，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安程和王启蒙迎来了紧张刺激的校园电竞选手选拔赛环节。
　　下午两点，游戏社在学校外面的网吧集合，来了有三十几个人，包了网吧的一块区域。
　　主持比赛的有三个社团老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百团大战的哥们，名叫林奥，看着普普通通，实际上是联盟宗师级大佬。
　　他负责介绍这次的赛制，“这次分为小组赛和个人赛，小组赛根据大家的位置分好组别，每组三轮比赛机会。比赛过程会录频，输赢并不最终决定人选，最终结果根据大家综合表现来定，所以请尽量选择拿手的英雄。”
　　安程和王启蒙分到一组，一个打野一个上路，是老搭档了。
　　在等待开始的时候，林奥走过来确认出场英雄，打量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另外一位哥们没来啊？”
　　王启蒙点头，“他今天很忙，就不参加了。”
　　白卿确实很忙，一早上去林欢欢那里上课，上完课直接转道林正泉的武术馆，没有一刻能闲下来的。
　　林奥点头，“行，你们加油。”
　　联盟的一场游戏很花时间，打完一场，还会休息一段时间观摩他人是怎么打的。
　　等到最后一组小组对决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游戏开始前五分钟，一个人走到这片区域，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搬了个凳子坐在安程旁边。
　　安程瞥了他一眼，有点头痛。
　　季寻用手撑着脸，“怎么样，安学弟，考虑好了吗？”
　　安程，“这里是游戏社的活动。”
　　公然挖人不太好吧。
　　季寻点头，“我知道啊，游戏社社长是我前前男友，我过来看看他是知道的。”
　　安程：……
　　“啊，对了，我跟路迟分手了。”
　　安程偏头看了他一眼，季寻笑道：“别误会，不是因为你们的事情，上次只是我为了分手找的借口。”
　　“我谈恋爱是为了灵感，而不是出于对某个人的喜欢，灵感会给予我的音乐很大的启发，就像上次你和白卿的合奏，我就很喜欢，有种隐晦的默契。”
　　安程看着电脑屏幕，下颚的线条僵硬，语气冷漠，“我不感兴趣。”
　　无论是季寻的感情史，还是他的音乐梦。
　　季寻无奈地叹气，“我是真心想让你们进入音乐社，我觉得我们能组成一支很不错的乐队。”
　　安程不语。
　　两分钟后，安程说：“游戏开始了。”
　　言下之意，闭嘴。
　　季寻很知趣，他沉默下来没有说话，周围走过认识的人，也是微笑着打一个招呼。
　　有人看看他又看看安程，投来暧昧的眼神，季寻摇摇头，比了个口型，“朋友。”
　　随着比赛双方的发育，比赛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一眼不和就是一波团战，打得有来有回。
　　安程平时就很沉默，打游戏的时候就更安静了，耳麦里面不断有话音传来，但是他都没有回应，跟一批独狼似的，可是团战又能配合地很好。
　　季寻看看屏幕又看看安程，不知道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没有价值创造，更没有艺术。
　　他百无聊赖地站起来，去前台买了两瓶水，一瓶给安程，一瓶给王启蒙。
　　白卿走进网吧，一眼看见坐着的安程，走进了又看见安程旁边的季寻。
　　两人没有挨得很近，白卿看在眼里，还是抿了一下唇。
　　看到游戏还在继续，白卿没有去打扰安程，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可以看见安程和王启蒙的电脑屏幕，是顺风局。
　　一个不慎，安程的屏幕黑了下来，好在这波最后的团战已经结束了，他不用等到复活，就可以轻松获得最后的胜利。
　　安程摘下了耳机。
　　季寻找准时机，打起精神，“比赛赢了？”
　　安程将那瓶水放在季寻跟前，婉拒他的好意。
　　季寻又追问道：“你还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尽量满足。”
　　安程看着他，认真道：“你这样，我会逆反。”
　　王启蒙终于攻下敌方水晶，摘下耳机看到安程旁边还坐着一个人，靠在程哥的桌面上，神色挽求。
　　连着打了几个小时游戏，他有些懵，不自觉就把大脑里面的话说了出来，“季社长，你是也喜欢程哥吗？”
　　王启蒙都习惯了，好多男生女生给程哥白哥送东西的，他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他以为季寻是在向程哥表白。
　　话一出口，感觉自己这样很不礼貌，急忙掌嘴，“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季社长。”
　　季寻被逗笑了，“没事。”
　　“而且像你程哥这样的相貌身材，在我们圈子里面确实是天菜，很多人第一次见面都会有好感。”
　　看见安程脸上的神色更冰冷了，季寻愣了一下，开玩笑地对着安程问道：“你恐同？”
　　“不，”安程的话音冷冷的，“但我会远离对我有意思的同性恋。”
　　他尊重这个群体，但是造成他这种习惯的原因有很多，更多的是后天因素。
　　季寻突然噎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安程身后的方向。
　　那里坐着一名身型高挑的少年，双腿很长但是克制地收拢着，微微弓着腰，视线都落在那一方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第35章 
　　从网吧回宿舍的路上，王启蒙久违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死一般的宁静。
　　程哥不怎么说话也就算了，白哥的话也少了很多，明明之前三个人一起走的时候，全靠他和白哥活跃气氛来着。
　　他往白卿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问道：“白哥，今天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白卿抬眉，笑了一声，“没有啊，怎么了？”
　　要说安程特别会冷脸，那么白卿似乎就特别会笑，阳光外向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是莫名的，王启蒙没有从白哥的笑容里面感到轻松，他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到了宿舍，安程去浴室洗漱，王启蒙坐在桌子前面，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白卿。
　　他们今晚上有安排来着，但是看见白卿兴致不高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好在过了一会，白卿就来找他了。
　　白卿躬着腰搭在王启蒙的椅背上，眼里重新变得亮闪闪的，像是所有情绪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他压低声音说：“启蒙，零点的时候，我装作上厕所，然后把蛋糕拿到阳台去点蜡烛，不然火机的声音太明显了。”
　　这种如同密谋一般的话音，让王启蒙一下兴奋起来，连连点头，“嗯嗯，我就负责分散程哥的注意力，等你都准备好了，就告诉他插座燃起来了，让他赶紧下床，然后我们就说生日快乐，开始唱歌！”
　　至于生日礼物，他也准备好了。
　　他早就在某宝上找到专业充值商家，即将在零点过后为程哥冲上他本命英雄的皮肤。
　　这是他作为一个游戏爱好者的最大浪漫。
　　白卿笑了笑，“就这样。”
　　厕所里，正在冲泡沫的安程。
　　小猫在他脑海里说话：“他们说的话踩到你什么雷区了？这么久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安程：“没事。”
　　小猫打滚，“这样吧，我说个事情让你高兴一下。”
　　安程：？
　　他洗耳恭听。
　　小猫嘿嘿笑着：“白卿下午回来的时候，给你订了个蛋糕，手机支付的，我能查到。他们应该是打算零点的时候给你过生日，然后给你一个surprise！”
　　安程：……
　　谢谢你，真的是好大的surprise。
　　从浴室出来，安程一边擦头发，眼神一边不经意地扫过寝室的寸寸土地。
　　没看到蛋糕的影子，应该是藏在了柜子里。
　　安程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生理本能，该死的007。
　　小猫：……？
　　骂我做什么，这不是为了让宿主开心吗，难道还不足够令人开心？
　　于是小猫清清嗓子，“我还可以跟你说王启蒙打算送你什么，让你提前开心一下。”
　　安程：“闭嘴。”
　　虽然不是安程也不是原主的生日，但是安程还是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心怀忐忑地等待着，连刷视频都在走神。
　　白卿的表现还算正常，做事不紧不慢，但是一反常态地把桌面收拾得很干净。
　　他打算贡献出来放蛋糕。
　　白卿本来考虑用陈贺的桌子的，但是那桌子都没人用，用插板着火了的借口有点离谱。
　　而且由于床铺位置的关系，程哥一偏头就能看见蛋糕了。
　　等到了十一点半，为了配合白卿和王启蒙接下来的行动，安程走到床梯边，随口说了一句，“我上去躺着玩会手机。”
　　意思是：
　　我先上去了，你们随意。
　　我没睡，你们喊醒我不用有负罪感。
　　大概十一点五十五分，下面传来柜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走到阳台。
　　然后是王启蒙深呼吸的声音……他有些紧张。
　　安程也有些莫名紧张，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时间来到十二点，王启蒙惊恐的声音响起，“程哥程哥，你睡了吗，插板着火了！”
　　“程哥，程哥！”
　　床上，安程深吸一口气，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他果断地掀开被子，几步跨下楼梯，然后朝着白卿的桌子走过去，语气平静地说：“先断电。”
　　在看见蛋糕的时候，安程装作愣了一下，接着，身后的白卿伸手，把生日帽轻轻扣在安程的脑袋上。
　　耳边是白卿带着笑意的说话声，“程哥，生日快乐。”
　　在白卿和王启蒙吟唱的生日快乐歌里，安程感觉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嘴角下意识勾起，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个e人！天天活得跟孤狼一样。
　　愉悦的心情让他的嘴角下意识勾起，酷哥的人设都快破了，干净貌装严肃地找补，“无聊。”
　　相处这么久，安程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
　　白卿笑着看向安程，晃动的烛光映在他的眼神里，显得热烈而兴奋，“程哥，许个愿吧。”
　　安程这次没嘴硬，闭上眼睛，站在蛋糕前。
　　烛光似乎暖洋洋的，在开着空调的寝室里面不会让人觉得热，安程都能感受到光团掠过他的面孔。
　　他对着这团亮光，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
　　上次对着蓝眼泪已经许过了，要不换一个吧。
　　最后，他在心底说：那就让白卿和王启蒙，在这个世界里面，能活得很好吧。
　　也许这是他的最后一个世界吧，接触到的人似乎都被赋予了别的意义。
　　睁开眼，安程吹灭蜡烛。
　　眼看仪式结束，王启蒙嘿嘿笑道：“程哥，你快上号看看，多了什么皮肤？”
　　安程也不克制，打开电脑上线一看，满意点头，“不错。”
　　能从程哥嘴里听见不错的评语，那真是不容易。
　　安程退开桌子，发现白卿抱了个盒子站在身边，见安程转过身，白卿顺势往安程怀里一送，“程哥，你看看。”
　　其实都不用打开，安程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盒子外面是很明显的logo，属于一款市面评价非常不错、价格也不菲的球鞋店。
　　安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款式，轻轻在心底叹气。
　　以白卿的财力来说，出手真的太阔绰了。
　　安程将目光从球鞋上移开，冒着被警告ooc的风险，勾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落在白卿微微垂着的脑袋上，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白卿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次刷到视频，程哥夸了一嘴来着。”
　　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安程都记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夸过。
　　“谢谢。”
　　白卿抬眼，语气轻松，“程哥客气！”
　　安程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白卿的头发长得很快，而且发质很柔软，像是生来让人揉的。
　　安程克制地收回手，“明天，顺路剪个头发。”
　　这场生日晚会始于十二点，结束于两点，原因是安程对于新皮肤蠢蠢欲动，想上线玩两把。
　　结果就是周日早上，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在起与不起之间来回纠结。
　　白卿已经在桌子前面坐了一会了，桌前摆了一本数学分析的课本，上面又放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出别人发来的消息。
　　【很抱歉，昨天是我唐突了，我对安程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很希望你们能够加入音乐社，与我一起成立乐队。】
　　【我本来以为你们哪怕还没有在一起，也该到了暧昧的阶段，说那句话也有让你们心里发酸更进一步的意思。抱歉，是我没想周全。】
　　【但是，我觉得安程对你是不一样的。】
　　白卿的神色很平静，他看着那三条消息，从上至下，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句话。
　　不一样吗，说实话，他都会这种感觉，程哥总是在一些时候，格外照顾他。
　　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不是某种感情，至少和他的不一样。
　　而且，程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那就是说，如果程哥发现了的话，大概率成为不了朋友。
　　白卿后仰在椅背上，碎发也往后耷拉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神色放空，他该怎么办。
　　安程在床上赖了一会，冷不丁听见床下白卿的轻轻叹气声，一时间内心愧疚，从床上爬起来。
　　白卿偏过头，“程哥，你可以再睡一会的。”
　　现在才九点。
　　安程，“没事。”
　　他不想做实睡神的称号。
　　走到阳台洗了一把脸，勉强清醒后，开始洗漱。
　　洗完回到寝室，王启蒙也一脸死气地爬起来了，要去阳台洗漱。
　　安程进厕所换了身衣服，回到桌子前，用梳子随意在头发上刮了两下，他的头发不长，随意打理就行。
　　“程哥。”白卿在身后叫他。
　　安程转身，看白卿依旧在椅子上靠着，脑袋后仰偏头看着。
　　白卿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安程没拒绝，走进了才发现白卿眼下的乌青很重，“没睡好？”
　　白卿笑了下，“对，但是没事。”
　　他打起精神坐直了，可是与站着的安程的高度还是有较大的距离，他试图站起来，又很快坐回去。
　　没忍住吸了口气，“腿麻了。”
　　坐了太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意识到。
　　安程半蹲下身子，就像军训那样的，眉眼凉薄，但是说的话还算寻常，“叫我过来做什么？”
　　两人的脸离得不算远，但也不近，白卿的目光扫过安程精致到锐气的五官，他伸出手探过去，喉结动了一下，像是要咽下突然涌上来的一抹苦涩。
　　唉，怎么办，真的好喜欢，他可不可以瞒程哥一辈子？
　　安程开始催促，“怎么了？”
　　然后他感觉自己脑后被人碰了一下，跟前的白卿笑道：“程哥，你的头发翘起来了，跟动漫角色的呆毛一样。”
　　安程：……！！！
　　酷哥怎么能有呆毛？！


第36章 
　　羞耻感与尴尬感在安程心底横冲直撞的时候，小猫及时开口。
　　“宿主不用担心，不是由于宿主的主观意愿导致的ooc，系统不会警告，我们都是非常人性化的系统。”
　　安程：……
　　倒也不是很在乎ooc，只是感觉自己的人设割裂，b格下降。
　　安程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嗯。”
　　然后站起转身，走到自己桌前的小镜子前面去倒腾头发。
　　幸亏原主是个高冷但臭美的，特意在开学前买了一面镜子。
　　在他身后，白卿看着安程的背影，还是没忍住笑了笑。
　　倚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脑袋，一些专家说这样做的话，腿很快就不麻了。
　　王启蒙换好衣服，在收拾出门要带什么的时候，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什么，开始哗啦啦地在柜子里面翻东西。
　　找到后，他乐呵呵地走到白卿跟前，“瞧我这脑子，差点就忘记送你了。”
　　他把那张扁扁的东西往白卿跟前推，“白哥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吉他手？”
　　白卿已经能够站起来，他接过垂眸看，是一张崭新的专辑，脸上划过欣喜，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
　　“启蒙，眼光真不错啊。”
　　这名吉他手虽然不是领军一般的人物，但是在作曲家里面却很有口碑，吉他的技巧也很高，白家还没破产的时候，白卿是囤了几张的。
　　自己送的两份礼物都还算对胃口，王启蒙一下就精神了，“跟白哥混久了，多少能知道一点嘛。”
　　很明显但是不让人讨厌的马屁，白卿晃了晃手中专辑，语气感激，“谢谢啦。”
　　安程还在捣腾头发，发现呆毛十分顽强，最后决定采用发胶。
　　白卿和王启蒙说话的时候，安程还在抹发胶，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实际上……
　　“007，帮我查一下，我买的东西怎么还没到，什么快递避雷一下。”
　　三人慢悠悠折腾到十一点才出门，打算随便吃一顿午饭，晚饭再吃一顿好的。
　　今天的路线交由白卿负责，也不说去哪里，打的车到了，安程就跟着上车，车停了，安程就跟着下车。
　　安程也不多问，他跟着白卿走了一段路，又上了一层楼梯，随后进入一间大厅。
　　大厅的装修有些废土风，角落里面废弃的轮胎堆在一块，几个破碎的洋娃娃坐在上面看着来往的人，墙壁上画着诡异的笑脸，墙边放着上香的香案。
　　中西恐怖结合在一块，一进来就能感受到对方刻意营造的氛围。
　　安程都不用过脑子，随口猜，“密室逃脱？”
　　王启蒙，“嘿嘿，程哥看出来啦，你为什么不猜是鬼屋呢？”
　　安程拽拽的，“随口猜的。”
　　但其实不是。
　　他有印象，最开始白卿提议今天出来玩的时候，自己有犹豫，但是王启蒙说起密室逃脱的时候，自己又有些矜持地应了。
　　就在刚才，莫名的，他感觉白卿能抓取到自己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也可能只是巧合。
　　前台小姐姐忙不过来，先招呼三人挑个位置坐下。
　　安程看着桌子上的竖牌，上面写着密室的主题，有很多，但中恐是最低要求，这似乎是这家店的特色，即使这样，顾客仍然络绎不绝。
　　安程拨弄了一下竖牌，“选好主题了吗？”
　　白卿点头，“有初步定下，但是程哥有喜欢的可以换。”
　　王启蒙早就和白卿通过气了，知道白卿的意向是一款重恐的古代冥婚主题，原因也很简单，感觉程哥胆子太大，不来点吓人的没有参与感。
　　而古代冥婚主题，是重恐中场景最大，支线最多，最恐怖的密室。
　　王启蒙听白卿解释的时候默默点头，心里都要哭出来了，于是他现在抓紧机会，指着那几个中恐，“程哥，你看这几个怎么样，瞧着题材很新。”
　　安程看着王启蒙浑身紧绷的样子，内心一乐，转头问白卿，“之前定的是哪个？”
　　白卿指着竖牌上用红字标记的“阴亲”两个字，“这个。”
　　安程点头，不甚在意，“好，就这个吧。”
　　王启蒙后颈一凉，心口也凉。
　　白卿拍拍启蒙的肩膀，“启蒙，放心吧，支线任务都我和程哥去。”
　　前台小姐姐招待完其他客人，走到安程三人边上，她穿着中式衣裙，脸上画着血迹喷溅出来的印记，轻轻一笑就让人感到胆寒，和这家格外相衬。
　　“三位小哥哥你们好，请问来之前有预约吗？”
　　白卿点头，“有。”
　　接着，他报出自己的手机号。
　　小姐姐翻了下平板页面，“是阴亲这个副本是吧，八个人开车，一点半这场已经约了七个人，应该是能凑齐的。”
　　她对着同事招手，要来三张免责申明，让安程三人签字。
　　安程和白卿没什么犹豫，轻松签字，王启蒙虽然害怕，最终还是签了。
　　程哥生日，程哥最大。
　　小姐姐笑着把纸收起来，“这里，我还是需要说一下，密室里面的npc基本都是真人，所以哪怕很害怕，也不要动手打他们哦！”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着重看向安程，似乎感觉这个人有点凶。
　　安程冷漠点头。
　　一点二十，有两对情侣陆续入场点了“阴亲”。
　　一点二十五，一个身高估摸着一米七五的男生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加入阴亲副本。
　　于是在一点三十分，密室准时开启。
　　几个人被带到一扇门前，带路人将眼罩分发下去，又给了四个对讲机。
　　“你们里面，谁的胆子最大？”他问。
　　他这么这么问了，代表马上就会开启两个人的支线任务。
　　一群人相视一圈，安程说：“我还行。”
　　白卿也道：“我也可以。”
　　带路人点头，“行，那你们走在前面。”
　　王启蒙排在第三，紧紧地抓着白卿的肩膀，带上眼罩的时候，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白哥，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啊。”
　　白卿说：“那我跟你换个位置？”
　　王启蒙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
　　被带着走了一段，安程感觉周围彻底黑下来，等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后面的人都被留下，他和白卿被带着多走了几步，接着响起房门关上的声音。
　　两吸之后，一道唢呐声响起，唢呐中隐隐传来议论声。
　　“这排场好大啊，谁这么好命，能够嫁入石家，那可是高门大户！”
　　“呦，你还不知道呢，石家小儿子死了，这是配的冥婚呢。”
　　“冥婚？那确实是个可怜的姑娘，自愿的？”
　　“这谁知道。”
　　“走了走了，别看这种热闹，晦气得很。”
　　至此，唢呐声和说话声都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讲机的说话声，“大家可以摘下眼罩了。”
　　安程取下眼罩，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白卿的手也离开了他的肩膀，他感受不到白卿的位置，于是问道：“白卿？”
　　白卿在他身后不远处，语气轻松，“程哥，我在这。”
　　白卿在摸索上面有什么开关，这里不可能一直这么暗，不然没办法找线索解密。
　　安程朝着白卿的话音走过去，路上绊倒什么，下意识伸手保持平衡，然后接着这个姿势往前走。
　　突然，他的指尖碰到什么东西，柔软的，温热的。
　　白卿笑了下，“程哥，你碰到我脸了。”
　　于是安程把手往后缩，解释，“刚在找你。”
　　刚缩了一点，安程的手腕被人握住，带往一个方向，他顺着那道力往前走。
　　直到掌心碰到类似于隔窗的建筑，牵着他的手松开，白卿的话音已经近在迟尺。
　　“程哥，碰到墙会站的稳一点。”
　　安程稀罕了，自己身经百战，不害怕也就算了，怎么白卿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也这么平静。
　　小猫摸着胡子语重心长：“我害怕鬼，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安程：……闭嘴啊你。
　　刚怼完007，白卿又说道：“程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开灯。”
　　安程丝毫没有大神的领路感，有些遗憾。
　　“嗯。”
　　安程往旁边摸了摸，刚摸到一个触感类似于机关的东西，他们触碰的墙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窗户剧烈摇晃，恐怖尖锐的笑声传了过来。
　　安程听到有脚步声，是白卿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些，然后他的衣角被人抓住了。
　　白卿还是会害怕的嘛，安程平静地安慰，“没事。”
　　于此同时，在他们的隔壁房间，突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其中还混杂着王启蒙绝望的声音，“程哥，白哥，救救我，救救我！”
　　安程摸摸给王启蒙点蜡，决定回去补偿一下。
　　点到一半，他点不下去了，因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手臂。
　　应该是一只手，冰冰凉凉的像是刻意在冷水里面泡过，攀上来的感觉并不强硬，反倒柔腻温柔，像是女生挽上男朋友的手。
　　但这种才是安程抗拒的，对，不是害怕，是抗拒！
　　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猛地甩开那只手，然后急速往后退。
　　结果碰到身后的人，齐齐往后跌。
　　白卿将人抱住了，自己垫下面，摔在地上疼得他倒吸冷气，语气却没忍住发笑，“程哥碰到什么了？”
　　说话间，圈着安程的手悄悄松开。
　　安程大感丢脸，飞快站起身，“有变态摸我手。”
　　白卿噎了一下，轻声道：“真过分。”
　　安程随意点头附和，意识到白卿看不见，也不打算多说，快速要将这件事情揭过。
　　“刚摸到机关了。”
　　说着，他伸手，按照记忆去触摸，这次没有什么东西捣乱，他顺利按下机关，房间里面骤然亮起来。
　　回过头，发现白卿弯腰坐在地上，手腕搭在膝盖上还没爬起来。
　　接触到安程的视线，白卿伸手，“程哥，拉拉我吧，疼得快站不起来了。”
　　安程忍住摸摸鼻子的冲动，维持住自己的高冷人设，“嗯。”
　　隔壁房间，王启蒙绝望地趴在门上求救，突然发现门缝里传来光，拍门喊道：“程哥，白哥，你们是怎么让灯亮起来的。”
　　白卿站直身子，半靠着墙，“有机关，应该就在你们进来的附近，不会很远的。”
　　王启蒙哭啼啼找机关去了。
　　安程正在打量这个房间。
　　初步看下来，这应该是一件女子的闺房，梳妆台铜镜以及首饰盒都彰显着这一点。
　　房间靠里的地方，摆着一张新床，上面还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红色喜帕盖在脸上，一时间竟然看不出是真人还是假人。
　　白卿在房间里面找到了一些线索，与隔壁的人交换后，走到安程身边，“程哥，这个新娘有什么问题吗？”
　　安程只说：“再看看。”
　　按照他的经验来说，重恐密室放个假人在这里，应该会有线索，但是他硬是没找到，太打击人。
　　安程问：“你觉得真人假人？”
　　白卿说：“假人。”
　　因为新娘的胸膛没有起伏，这证明没有呼吸。
　　安程点头，然后他就动手了。
　　先是掀开红盖头，没发现什么线索，又往下看，最后在新娘的手心里，找到一枚小小的玉章，上面刻着一个名字：柳陌。
　　安程将这个道具塞进包里。
　　接着，安程和白卿又在房间里面找到些线索，结合隔壁提供过来的线索，找到打开这扇门的方法，但需要隔壁的人配合，又是一番磨合，终于要彻底解密成功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终于，在不懈努力下，中间的门里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门开了。
　　王启蒙险些喜极而泣，要朝着这边跑过来，刚跑两步，眼前一黑，房间再度彻底暗下来。
　　他不敢动了，原地蹲下，瑟瑟发抖。
　　环境突然变黑，安程有些无法适应，他闭了闭眼睛，期间，听到床铺那边传来什么声响。
　　他睁眼，发现床边亮了一瞬的红灯，新娘的身影出现一瞬，又很快消失。
　　安程莫名有不好的预感，因为他距离床铺的位置就两米。
　　他的手腕被握住，白卿的声音就在耳边，“程哥，我怎么感觉她要过来了。”
　　十秒后，红灯再次亮起，这个期间，安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然后他看见一个头发凌乱，七窍流血的女人站在他跟前半米不到的地方，冰冷地盯着自己。
　　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缩：你大爷的，怎么还突脸！
　　好在安程足够坚强，岿然不动，神色冷漠地回望回去。
　　红光再次消失，那张脸也消失在安程的视野里。
　　他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捏得更紧了。
　　安程用另一只手拍拍白卿手背，“害怕？”
　　白卿的话音有些哑，“心里不害怕，但是肾上腺素不受控制地会飙升，这家密室评分这么高还限制年龄段是有道理的。”
　　安程点头，白卿的想法和他十分一致。
　　又是一瞬，红灯再次亮起，新娘贴得更近，她眼里的冷漠消退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你不是柳郎。”
　　她又看向白卿，神态逐渐疯痴，“你也不是……”
　　音乐背景响起来，尖叫和哭喊混杂在一块，新娘逐步往外走，婚服垂落在地上，拉出丝丝红色的血痕。
　　安程：真的太逼真了……
　　新娘走到埋头蹲着的王启蒙身边，弯腰，“你是柳郎吗？”
　　王启蒙压根不敢抬头，“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别吓我别吓我！”
　　新娘又去问别人，一时间鬼哭狼嚎再起。
　　等新娘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房间灯光亮起，众人才松下一口气。
　　广播开始播放下一段音频。
　　“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新娘啊，这下老爷夫人可要打死我们了，怎么办啊？”
　　“赶紧去找啊！”
　　接着，几个人又在引导下破了两个关卡，走到一间漆黑的走道。
　　剧情已经走到：新娘自杀了，她投了井，但是石家老爷花了银子不肯就这么放过她，于是要求家丁找道士，把魂召回来继续成亲。道士找到了魂魄的踪影，说必须要完成一个仪式才能彻底把魂魄召回来。他们现在在的场地，就是完成仪式的地方。
　　安程后知后觉地想了一下玩家的身份，嗯……石家家丁，真落魄的身份。
　　根据线索，几个人拼凑出仪式的规则，是这样的。
　　这里是一条彼此相通的走廊，走廊相接呈现出正方形的样子，要求4个角都站两个人，面朝角落。都站稳后，一号角落的人朝着二号角落走去，然后轻轻的拍那个人的肩膀，被拍到肩膀的人按照相同的方式走下去，但是如果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要咳嗽一声。
　　这样一直下去，就能召回新娘的魂魄，她会混入人群中，和大家一起玩这个游戏，也就是说，如果一轮走完，都没有人咳嗽的时候，就说明她出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要去抓住她。
　　王启蒙读完这个规则，默默来了一句，“那个时候真的是我们抓她，而不是她追着我们跑吗？”
　　空气沉默了一刻，安程说：那就先开始吧。
　　规则要求按照进门顺序组队，这也是担心出现有人落单的情况，安程和白卿继续一组，王启蒙和最后来的一七五兄弟一块。
　　走廊里面一片漆黑，安程和白卿搭着手，走得却很平稳。
　　反倒是王启蒙那一组，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路求着走的。
　　“下次不来了。”
　　另一位哥们说，“难怪我女神鸽了我，原来这么吓人。”
　　王启蒙，“那我倒觉得关系不大。”
　　一轮走完，对讲机传来咳嗽声，第二轮开始，咳嗽声继续传来。
　　直到第三轮，四组都走完了，咳嗽声一直没有响起。
　　白卿侧头，“程哥，好像来了，我感觉就在我们后面呢？”
　　就在他们的身后，一片黝黑中，传来细碎的声响，在缓慢靠近。
　　安程也听到些声音，他揉了揉手腕，打算开始抓鬼。
　　这种情况的新娘npc，一般都是男的演的，不用刻意避嫌。
　　道士也说了，要把魂魄抓回去。
　　这个时候，广播里面突然传来了道士惊恐的声音，“快跑！她变异了，这种程度的厉鬼我降不住！”
　　安程：……他想骂人。
　　还没多想一秒，白卿已经带着安程跑了起来，“程哥，尊重游戏嘛。”
　　安程没拒绝，可是跑了一会，他突然道：“我们直直地跑了这么久了，这条走道有这么长吗？”
　　白卿顿了一下，“没办法，只能接着跑了。”
　　突然，他们进入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中心放着一个棺材，前面的牌位上写着：柳陌。
　　这是柳陌的灵堂。
　　在他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响，依稀还有水淌在地上的声音。
　　安程大概明白，因为新娘投井，她变成了水鬼回来寻仇。
　　白卿的话将安程拉回现实，跑了一会他的语气有些发喘，听着像是紧张。
　　“程哥，我们好像得躲进棺材里。”
　　安程推了一下盖子，没推开，反倒听见机关碰撞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安程四处寻找，终于瞧见一个类似于机关的凹槽，安程犹豫一瞬，把那块印章从兜里掏出来放进去，棺盖开了。
　　安程率先爬进去，随后白卿也爬了进来。
　　棺盖盖上的一瞬间，脚步声清晰地出现在房间里，钢刀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女子痛苦的声音响起，“躲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棺材的位置很挤，安程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调整位置，导致白卿一进来，就将人压在下面。
　　白卿的话语很轻，带着一丝歉意，“程哥，我尽量撑着，不碰着你。”
　　安程说：“没事。”
　　兄弟间没啥，不然白卿得一直平板支撑，完了一下午密室逃脱也累。
　　外面因为新娘尖叫声显得很吵，里面却也不安静，除了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安程本来没留意到，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平静，心跳放缓，白卿的心跳却依旧维持在较高的速度，他甚至感觉到白卿在紧张地发抖。
　　“挺刺激的。”安程说。
　　“对啊，下次不然还是中恐吧。”白卿的话音听着挺轻松的，还有愉悦的笑意。
　　可是白卿的心跳声依旧很快，这让安程怀疑白卿是在强装。
　　为了陪他过个生日，付出太大。
　　安程语气有些复杂，“白卿，你是不是……”
　　他想问白卿是不是害怕，毕竟还年轻，强撑着面子也是很正常的。
　　但问到一半，他吞回去了，多损人家面子。
　　可是很快，他感觉白卿的呼吸放缓，心跳声也降下来，变得又沉又慢。
　　白卿像是被冷水浇了一样，与程哥一块奔跑、逃窜、享受游戏的欣喜、和兴奋，瞬间消失。
　　安程的问话不断地在他心里回荡，每回荡一次他的心底就更凉一分。
　　程哥想问什么？
　　欲言又止的语气，让白卿的心底浮起一句问话：白卿，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哪怕不是，突然浮现的这句话也如同警钟一样在耳边敲响，变成一把随时能让他惶恐不安的尖刀，因为他在刚才一刹，明确地感受到了恐惧与羞愧。
　　程哥很聪明，他总是会发现的。
　　白卿，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第37章 
　　大概三分钟后，npc哭喊着离开了这里。
　　白卿推开棺盖，双手撑着边缘跳出去。
　　安程撑起上半身，让自己先坐起来，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他便顺势抓住然后起身走出棺木。
　　掌心贴近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不到一秒，安程却感到透过来的凉意。
　　安程说：“我们出去吧。”
　　快点结束这条支线，不然孩子都要被吓病了。
　　白卿微微低着头，神色无异，“好。”
　　但是并排着往外走的途中，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被有意无意地拉远了一些。
　　后面的关卡依旧保持高强度刺激，尖叫声不绝。
　　最后的剧情是厉鬼寻仇，大家要通过一段黑暗的走廊逃出去，期间有不少红衣厉鬼突然出现，然后直接突脸。
　　每个人都平等的，被迫直面恐惧了好几次。
　　就算是安程，也被这种强制性的刺激弄得有些力竭。
　　王启蒙几乎是挂在白卿的身上，“哥！哥！救我，救我！”
　　白卿一手揽着王启蒙，将人拖着带走，沉默得有些可怕。
　　Npc看见有人居然这么平静，顿感受挫，给天花板上倒吊的同事一个眼神。
　　同事受到指令，猛地往下，用相反的方向和白卿对视。
　　如他所愿，白卿终于停下来了，在他的夜视仪里，这个年轻的男生长着一张笑脸，但是却没有半分笑意，可能是因为眉头皱着，也可能是因为眼神很冷，总之就是不太开心。
　　在一片杂乱的叫喊声里，他清楚地听见对方冷静而带着烦躁的说话声，“真的不能打npc吗？”
　　npc：……
　　按动机关，他又吊了回去。
　　白卿旁边，安程听着周围的脚步声走走停停，每次当npc短暂地出现时，都会恰好出现一点阴间的亮光来烘托恐怖的氛围，安程就根据这些亮光来判断前进的方向。
　　好在，他的方向不错。
　　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的大腿，安程险些条件反射将人踹出去。
　　那人还在哇哇地叫，“哥，哥，带我一个，我一个人真的走不出去了。”
　　这声音安程有印象，是最后一个一七五男大。
　　安程提了提腿，跟拖着几百斤沙包一样沉，他仰头叹息。
　　他才是要喊救命好吗！
　　从恐怖密室逃出来回到大厅，安程和白卿优雅入座，王启蒙摊在桌子上，艰难咽口水。
　　“太难了，已经有点影响胃口了。”
　　一七五男大的心跳依旧跳得很快，但及时稳住情绪，走到安程身边，“这位同学，抱歉哈，我刚拖着你了。”
　　安程眉头微皱，显露出不愿意多说的不耐烦模样，“没事。”
　　对方张了张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安程回过头，见白卿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眼睛，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安程开口，“白卿？”
　　白卿扬首，脸上挂起让安程熟悉的笑意，“怎么了，程哥。”
　　在安程印象里，白卿很少有笑得这么标准的时候。
　　果然还是害怕在强撑，出去逛逛可能就会缓解一点。
　　当然不止白卿需要，王启蒙也十分需要。
　　“没事，该吃饭了。”
　　安程起身，向外走的时候经过白卿的位置，随意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
　　白卿点头，“好。”
　　晚饭定的是当地一家名气很不错的火锅店，安程站在店铺门口都能感受里面传递出来的火热，这让他心口都热了起来。
　　白卿早就定好位置，不需要排队，因为他和王启蒙都不吃辣，所以点的是鸳鸯锅。
　　一顿饭吃完，天色开始擦黑，空气中隐隐泛起凉意。
　　这个时候，也该慢慢入秋了。
　　三个人打车回去，坐在椅子上休息。
　　王启蒙今天消耗过度，打游戏的力气都没有，再说昨天也打腻了，今天打算挑一部经典电影陶冶一下情操。
　　安程取了衣服挂进厕所。
　　先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去床上挺尸。
　　白卿只在寝室坐了一会，便说：“程哥，启蒙，我有事出去一趟。”
　　安程点头，“嗯。”
　　操场距离男生寝室很近，大概几百米的距离。
　　操场一圈是四百米，场地很大很宽，随便一个人丢进去并不起眼。
　　白卿落在操场的随便一处，除了地上的剪影，好像没多出什么东西。
　　他想出来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如果说程哥总是会发现，那他应该怎么办？
　　从此在一个宿舍活成陌生人的样子吗，光是想想都心口疼。
　　但是他知道，只要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他肯定会露馅。
　　白卿拨弄着操场上的草皮，他想：甚至都不用露馅，只要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程哥的意思，比如季寻。
　　程哥只是太直了，还没感受到，他这么聪明，只要到时候有一个人随口提了一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至少现在以及可预见的以后，他都不能接受，程哥用避之不及的眼神看他。
　　别人都无所谓，程哥不可以。
　　那还剩下什么选择？
　　白卿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缓解眼眶泛酸的感觉。
　　离程哥远一点，至少不要让别人能够轻易感受到他的喜欢了吧。
　　少看他一点，少笑得那么开心一点，少触碰他一点，就好了吧。
　　安程洗完澡吹完头发，过去了二十五分钟，白卿还没有回来。
　　“007，白卿没什么危险吧。”
　　小猫在大数据里面翻了一下，“他在操场上坐着呢，没事。”
　　安程点头，刚取出牙刷要刷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走回桌前拿起手机接听，对面是一道陌生的男音。
　　“你好，你的快递到了，麻烦来北门门口拿一下吧。”
　　安程垂头看看自己的大裤衩，“现在吗，不能放在菜鸟驿站吗？”
　　对面道：“抱歉哈，这件快递太贵重，保费都要五百块，要是坏了我赔不起，还是麻烦你来取一下吧。”
　　安程这么一听，就知道是白卿的礼物到了。
　　“行，你等会吧。”
　　北门距离男生宿舍是最远的，安程让他送到东门，自己去东门取。
　　走出东门，一个穿着邮递服的男生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好大的纸箱，“抱歉哈，特意让你跑这么一趟。”
　　“没事。”安程接过纸箱，感受着里面的重量。
　　不算很沉，但是一路抱着还是很考验手臂力量，姿势也不是很好看。
　　安程想了下，还是把外面的纸箱子拆了，把布包取出来，背着回去。
　　等他到了宿舍门口，安程将布包取下来拎着肩带，用钥匙打开了里面的门。
　　白卿已经回来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安程也没想着说几句煽情的，走到白卿的位置跟前，把硕大的布包往跟前一递。
　　“生日礼物。”安程语气平静地说。
　　白卿从安程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转过头，目光落在安程手里面的东西上，神色有明显的停顿。
　　直到安程走到他面前，而那样东西也被放在了他跟前。
　　白卿仰头看安程，眼尾已经红了一块，“程哥，你对人是不是太好了？”
　　这件物品在他身边跟了好几年，因为一直珍藏着，连外面的布包都没有换过，因此他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什么。
　　那一把被他卖掉的吉他。
　　安程说：“看到有人挂闲鱼，就买了。”
　　当然不是。
　　只是在思考白卿会喜欢什么礼物的时候，这个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面频频出现，干脆让007查了一下，结果真的让他找到了。
　　好像是因为顾铭生和侄子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样和气，所以这件礼物在被收到后，又被挂了出来。
　　而且是被贱卖的，安程只花了两万出头。
　　这都还好，刚进校的时候办理社保卡，银行直接一声不吭帮他把证券账户给开了，他顺手就把十万余额投了股票，目前盈利五万，花两万买个吉他无所谓的。
　　白卿接过吉他，语气有轻微的颤音，真的很高，兴却又夹着些许动摇带来的痛苦，“程哥，朋友之间是要回礼的，这我怎么回得上。”
　　安程不是很在意，他回到座位坐下，一贯的淡漠气质，“不用还。”
　　这样，也是因为他不想继续站在白卿跟前，不然白卿得一直开口道谢。
　　只是让安程有些意外的事，白卿似乎没有想象的高兴，要是以前，白卿可能会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他，然后一直“谢谢程哥”说个不停，跟出去玩高兴得摇尾巴的大金毛一样。
　　白卿拉开布包，之间感受着熟悉的触感，质朴却高调，仿佛能感受到吉他上面的故事。
　　它没有受到一点损伤，卖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白卿拨了一下弦，很轻。
　　他抱着吉他，感受着吉他的微微震动，垂下眉眼。
　　该怎么办，就刚刚这么一下，他就想放弃刚刚才想好的全部方案。
　　*
　　王启蒙感觉白哥最近很忙，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他们相处的时间急剧缩短。
　　好像是从程哥生日回来之后，他们三个能在一块的时间就少了。
　　当然，上课的时候都还在一起，吃饭也在一起，但是一些可自由安排的时间就少了。
　　有时候白哥去图书馆自习，有时候又拿着吉他出门，说是有事晚点回来。
　　但那可不是一般的晚，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大概六点半，回来的时候都十一点了。
　　虽然白哥动作放得很轻，自己和程哥也睡得晚，几乎不会打扰到，但他莫名就感觉会有些不舒服。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和白哥的关系疏远了。
　　有时候，王启蒙会和白哥说话，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白卿就会倒坐在椅子上，笑着和他聊天。
　　跟之前没什么区别，王启蒙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大学了，都会有自己的圈子，总不能一直在宿舍里，毕竟白哥和自己一样，不混二次元。
　　周二上午下课，白卿收拾书包，语气轻快地说道：“程哥，启蒙，我吃完饭后就不回寝室了，直接去图书馆，之前参加了一个学术比赛，队长让我去图书馆的wind系统查一些资料。”
　　安程攥着拉链的手一顿，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王启蒙笑着说：“白哥，你才大一就开始参加竞赛了啊，好卷啊。”
　　白卿站起身将书包背上，“之前看这个组缺人，就想着干脆试试。”
　　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与最开始的模样一模一样，但是安程就觉得有一丝怪异。
　　白卿似乎，不敢看他了。
　　如果遇到眼神对视，白卿也会弯着眉眼笑，笑意会掩盖很多东西，比如真实的情绪。
　　安程其实想问，白卿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但是007说没有，白卿的家庭没有再继续制造问题，而其他问题又很难给白卿造成这么大的情绪影响。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正巧碰见下课的齐勒。
　　他勾着安程的肩膀，“程哥，好久没看见你的发自拍了。”
　　安程：……滚啊。
　　齐勒兴致勃勃：“我啊，前段时间跟财大篮球校队的几个人关系搞得不错，下午想跟他们约一场来着，还差几个人，程哥你来不来？”
　　安程，“都行。”
　　好久没动一动了，正巧现在慢慢入秋，卡在不冷也不热的季节。
　　齐勒用勾着安程的手，拍了下白卿的肩膀，“白卿，你也来吧，我们配合挺好的，也给校队一场来自平民的震撼。”
　　白卿将视线从齐勒的那只手上收回来，有些遗憾地偏头笑道：“我下午有事要去一趟图书馆，就不陪你们了。”
　　齐勒没有勉强，“那还挺可惜的。”
　　四人一起走到食堂，挤在一张小餐桌上，吃完饭，分成两拨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王启蒙打算回宿舍补觉，宿舍和球场在同一个方向，而图书馆在另一个方向。
　　白卿走了五十米，巨大的建筑物横跨在他们之间，他看不见一点安程的身影。
　　于是他后退一步，终于看见了。
　　幻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他发现，只要跟程哥在一块，他就会忍不住看他，忍不住亲近他。
　　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远离，让自己冷静冷静。
　　可好像没用，他还是会在不起眼的地方，偷偷看过去。
　　*
　　打完篮球洗漱好，安程坐在椅子上喝水。
　　沉思片刻，还是没忍住，“007，你确定白卿没遇到什么事情？”
　　于是007又耐着性子检索了一下，“没有啊，宿主你在疑神疑鬼什么，白卿不就忙了一点吗，他是金融天才，上进又聪明，忙一点很正常。”
　　安程说不出来这股子不对劲，晃了晃脑袋。
　　“那你知道他每天晚上拿着吉他去哪了吗？”
　　小猫点头，“知道啊，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
　　安程想了下，“还是算了。”
　　他选择尊重白卿做的事，也尊重人家的隐私，“你只要告诉我，他去的地方有没有危险就好了。”
　　小猫说：“还好吧，他带着面具，那地方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应该还算安全的，有问题的话宿主脑海里面会响起警报的。”
　　安程点头，稍微放心下来。
　　其实换个思路想，白卿也许只是觉得宿舍太无聊，想出去跟别人相处，毕竟他好像对游戏也不是很热衷。
　　虽然他打得很不错，但就跟自己一样，会架子鼓不代表他就很喜欢音乐。
　　只是过了几天，007没有告诉安程的事情，齐勒告诉他了。
　　具体是这样的。
　　周六晚上，安程刚登陆上游戏，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响了。
　　齐大爷：程哥，你猜我看到谁了？
　　管我去死：爱说不说。
　　齐大爷：……
　　齐大爷：图片.jpg。
　　齐大爷：你看是不是白卿，他带着面具来着，我看不清楚。
　　安程将照片放大，照片里面有很多人，但是中心的那个人最抓眼球，无论是身量还是气质。
　　他带着面具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前抱着一把吉他，似乎正在弹奏。
　　就是白卿。
　　只是垂着脑袋，耷拉着眼皮，怎么看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管我去死：你在哪里？
　　齐大爷：时光里酒吧。
　　齐大爷：你还没说是不是呢，我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在酒吧弹吉他这件事情，在当代大学生眼里，完全不是丢脸的事情，简直酷爆了好吗，他都想跟自己朋友炫耀一下了。
　　安程：……
　　他退出游戏，把手机揣兜里就往外走。
　　“007，白卿不是不缺钱吗，怎么还去酒吧了？”
　　虽然看着是个清吧，但这不是重点，白卿瞧着不开心，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小猫迷茫地摸摸脸，“白卿本来就喜欢音乐，这样做是价值实现，没什么问题的呀。而且，谁说他不缺钱了，你不是他最大的债主吗？”
　　安程的脚步一顿，“你是说，他是为了还我钱？”
　　他又不打算真的让白卿还，本来也就是坑来的。
　　虽然是007随口说的，安程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之前在乐队的时候，就老是出事，现在没问题吗？”
　　晚风刮得呼呼作响，马路两边的路灯发出耀眼的白光。
　　安程一路走到校门口，开始拦车，一辆蓝色滴车停在他面前。
　　小猫以一个葛优躺的姿势躺下，显然很放心。
　　“没事，我已经透过酒吧的监控看了好几天了，都没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小猫闭嘴，然后沉默了。
　　“嗯，果然是我大意了。”
　　安程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齐勒。
　　一接听，齐勒那个马大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嘈杂的喧闹声。
　　“我靠，程哥，白卿和别人打起来了，我正在努力挤过去帮他。”
　　话音变得有些遥远，齐勒的声音有些急切，“哎呀，你个秃头，能不能让让？”
　　“怎么了，叫你秃头喊错了，你不就是秃头吗？”
　　安程：……
　　接着是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应该是手机擦过了谁的衣服。
　　齐勒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哥，你快来，你不是打架厉害吗，一个干一群啊！”
　　安程出声停止了他的叭叭声，“现在什么情况？”
　　齐勒说：“也不用很慌，酒吧服务员都是站在白卿这边的。我靠，你别说，白卿也好厉害啊！”
　　安程：……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007，跟我转述情况。”
　　酒吧这种是非多的地方，应该会有监控的。
　　小猫：“嗯……大概就是一些闹事的，和白卿以及一些服务员，打起来了……几乎没人能碰到白卿。”
　　安程松了一口气，散打没白学。
　　小猫，“因为对面耍阴招，白卿下巴还是挨了一拳。”
　　安程：……
　　“师父，麻烦快一点。”
　　在距离目的地还剩下一公里的时候，齐勒又打了电话过来。
　　“程哥，你别来了，他们都被警车带走了，你直接去警察局接人吧。”
　　于是安程又换了个目的地。
　　到了警察局，前台的警察小哥主动问道：“需要报案吗？”
　　安程摇头，“我来接人走。”
　　“什么名字？”
　　“白卿。”
　　这个人，警察小哥是有印象的，刚警车接过来的一波人里面，这个人的名字很好听，长得也帅，容易让人记住。
　　他笑道：“我们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通知家属呢，你就赶过来了？”
　　安程没笑，“他肯定不是主动闹事的人，麻烦尽快做完笔录，让我带回去。”
　　警察小哥多看了两眼，跟里面打了个电话。
　　“监控我的同事看过了，确实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毕竟还是打起来了，免不了磕着碰着，后续有什么纠葛还会再联系。”
　　安程有些烦躁地皱眉，恍然感受到父母听见孩子打架进局子的烦闷感。
　　他很轻点头，语气冷漠，“知道，联系我就行，我会解决。”
　　安程把手机号报了过去。
　　估摸着等了十几分钟，走廊的另一头转来脚步声。
　　安程抬眼，看见身材高挑的少年从拐角出现，穿着黑色外套和阔腿裤，朝着这边缓缓走过来。
　　领路的警察在不停地嘱咐，“这次不留案底是好事，你是个名校大学生，以后这些事情尽量不要碰上，能躲多远躲多远。”
　　白卿低着头，神色平静，眼底没有什么情绪。
　　“嗯，知道了。”
　　警察停下脚步，“去吧，人在那里等你十多分钟了。”
　　白卿抬头，目光在接触到安程的时候，停了一瞬。
　　安程看着白卿从平静，淡漠，逐渐变成喜悦与慌乱，像是一副黑白画被突然被染上斑斓的颜色。
　　安程又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父母不会忍心骂孩子了，这哪里骂得出口。
　　白卿小跑到安程面前，距离近了他又低下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安程能听到语气中的小难过，“程哥，我以为会是吴蒙来找我的。”
　　警察不可能会首先打电话给舍友，他更不会有父母过来。
　　安程站起身，经过白卿身边时，拍了一下白卿的手背。
　　语气平静，“先回去。”


第38章 
　　走出警察局，安程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三分。
　　不算早了，而且这里距离学校还有点距离，他随手拦了一辆滴车，打开门，示意白卿上车。
　　白卿愣了一下，看程哥又扬了一下下巴来示意他，反应过来上车。
　　等两个人都坐稳了，车子开始启动，白卿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他说：“程哥，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我亲哥了。”
　　没有朋友会第一时间赶到警察局，至少他没有。
　　安程没说话。
　　他没有开口训斥，是因为有点不忍心，毕竟刚从警察局走出来的时候，白卿的模样瞧着确实可怜。
　　但是这并不代表安程不生气。
　　在那种情况下，按照白卿的性格，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加安全的解决方式。
　　为什么会打架，可能跟他最近的异常脱不了干系。
　　但是，安程想不出来这种异常的根源，他也就没办法解决，所以他生气。
　　因此，生气的安程，打算晾一下主动搭话的白卿。
　　只是他的视线习惯性一扫，看见白卿手上的红色水渍，又没忍住皱眉。
　　应该是红酒，警察叔叔也不知道带着人洗洗。
　　“师傅。”安程喊了一声，得到师傅的回应后，“你那包湿巾借我一下。”
　　师父大方地把湿巾递过来，安程接过，撕开口子，抽出几张递给白卿，嫌弃道：“擦擦。”
　　白卿接过，脸上又扬起笑意，“谢谢程哥，谢谢师傅。”
　　二十分钟后，滴车停在财大门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学校。
　　太晚了，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即使有人也会刻意走得分散些，反正地方宽敞，可以避免视线交错的尴尬。
　　安程和白卿走在一块，两条长长的影子逐渐合拢在一起，周围静谧得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
　　白卿突然说话：“程哥，对不起，我不该打架的。”
　　他感受到安程生气了，少有的，真的生气。
　　安程脚步没停，“打赢了没？”
　　白卿蓦的抬头看安程，这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嗯，算赢了。”
　　安程点头，这让他觉得还算不错，打架不可怕，就怕打输了，受伤还丢脸。
　　问完最重要的，安程接着道：“为什么要去酒吧表演？”
　　他要知道结症，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白卿很坦荡，“想挣钱。”
　　安程问：“缺钱了？”
　　白卿摇头，“不缺钱，想还钱。”
　　至于还谁的钱，不用说，两个人都清楚。
　　安程沉默了一瞬，鞋底踩上落在地上的落叶，发出不算明显的摩擦声。
　　安程顾虑着男生的面子，将“不用还”咽下去，折中道：“毕业再还。”
　　按照白卿的天赋和专业，等他工作后，还上这笔钱也不算难事。
　　而且那个时候剧情已经过了，安程离开后，这些事情他也不用面对。
　　白卿扬手伸了个懒腰，将沉闷的气氛骤然打破，话音带着轻松和笑意，“没事的，程哥，我有分寸的。”
　　安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卿似乎从情绪里面彻底剥离出来，侧身看着安程，眼里倒映着路灯的光。
　　“程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的，警察应该没有给你打电话。”
　　安程，“齐勒说的。”
　　白卿下巴轻抬，看着天边堆积的乌云，将墨色的天空压得更暗了。
　　“啊，我好像有印象，他喊着让我小心，等他过来帮我，结果和一个秃头大叔差点打起来了。”
　　安程：……
　　他真的是对齐勒无语了。
　　白卿留意到安程神色的轻微变化，垂头轻轻勾了下唇。
　　好久没跟程哥两个人在一块了，程哥生气的时候好帅，不生气的时候又好可爱。
　　就这样放纵一次吧，反正今天已经很乱了，明天就会恢复原样。
　　安程觉得气氛不该就这么轻松下来，搞得像打群架这种严峻的事情很不起眼似的。
　　虽然他忘记了自己也经常干一个打一群的这种事情。
　　“为什么打架？”安程冷着脸问。
　　白卿给自己解释，“因为有一群喝醉了的大叔要摘我面具，我不给摘他们就动手，就像上次的音乐节那样。”
　　安程想了一下，果然还是剧情强制的锅。
　　好像每次安稳了一段时间，就会出一次事情，但是需要自己出手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少了。
　　只是安程没有被这个解释说服，他皱着眉头，像是质问儿子的老父亲，再次问道：“为什么打架。”
　　这种场合，白卿能躲的，但是打起来了。
　　白卿捏了捏手指，无奈叹气，“程哥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啊。”
　　知道瞒不住，他松下肩膀，“其实，我是因为心情不好。”
　　所以即使可以用遁走的方式避免这场打架，在对面找上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一丝畅快，找到宣泄口的畅快。
　　可是等到他在警察局看见安程的时候，又觉得最好的宣泄方式果然还是多看看他，多跟他说两句话，只是这样都会开心。
　　这个解释安程相信，因为看见齐勒拍过来的照片的第一眼，他就觉得白卿不开心。
　　“为什么？”安程问。
　　白卿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安程挑眉，“不能说就算了。”
　　白卿走近些，心跳隐隐加快，脸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能说，就是有点羞耻。”
　　他是真羞。
　　安程没说话，等着白卿张口。
　　一会，白卿抓住安程的衣角，下定决心一般，最后一次确认，“程哥不能跟别人说。”
　　安程皱眉给了他一个眼神，大概就是：我是话多的人吗？
　　白卿语速飞快，“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安程：……
　　嗯……
　　就有种以为好歹会是什么威胁人生的大事，但是结果是小学生想谈恋爱了的烦恼的感觉。
　　不愧是年轻人，还困于这种事情。
　　安程不太会从这方面安慰别人，于是他说：“努力一下。”
　　再努力追一下，白卿这种条件，努努力追一追，只要性取向相同，总是能追上的。
　　见安程信了，白卿心头一松，笑着摆手，“不努力了，会遭人嫌的。”
　　安程默默闭嘴，他确实不太懂情感上面的事情。
　　两人回到寝室，王启蒙刚好从浴室出来，带出来一片水汽。
　　“诶，程哥白哥，你们怎么一块回来了？”
　　安程，“路上碰到。”
　　王启蒙不疑有他，“正好，我洗完了，等水汽散了你们就可以进去了，洗完早点休息，明天调休，还得上课呢。”
　　安程在衣柜里面挑衣服。
　　这段时间，他买了一些自己看得顺眼的衣服，把原主的酷哥嘻哈风都塞进了箱子里。
　　挑完换洗的衣物，安程关上柜子门的时候，发现白卿在给自己擦药。
　　007的播报也不是很准确，除了下巴上挨了一拳，手臂上好像也有些伤。
　　安程想起来，上次自己下巴被路迟打了，是白卿帮自己上的药，他要不要礼尚往来一下。
　　还在犹豫着，白卿已经给自己擦好药，扔掉棉签了。
　　他已经洗漱过了，刚吹过的头发还有些湿，是顺毛，整个人被水洗一遍又变得明媚起来，视线相碰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
　　好像今晚上的打架就没发生过一样。
　　白卿眨着眼睛，“程哥，怎么了？”
　　安程问：“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白卿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伸手抬抬腿，“好像没了，程哥你问的哪？”
　　他随口问的，因为今晚上很放纵，所以很开心，想多说两句话。
　　安程想了下打仗的时候，自己哪些地方容易挨打，“背上，肚子上之类的。”
　　因为心口护得很严实，所以总会有阴险之辈往其他地方使劲。
　　白卿听着安程的话，抓住衣角，正要往上掀示意这些地方没有受伤，对上程哥的目光，顿住了。
　　他松开手，“啊，没有，没有受伤。”
　　安程点头，“行。”
　　他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椅子上，白卿握了握手，他怎么差点在程哥面前掀衣服了！
　　耳朵和手心都在隐隐发热。
　　熄灯后，三个人躺在床上，相对无言。
　　王启蒙翻了个身，见对面的的床铺隐隐传来手机亮光，知道人都还没睡，问道：“两位哥哥，下周三就是国庆节了，你们打算去哪里啊，回家吗？”
　　安程的安排是一早就定下的，他要回去一趟。
　　于是他：“嗯。”
　　另一头，白卿的话音传来，“我不回家了，应该就在学校，林欢欢有几节课安排在国庆。”
　　“这么惨啊，放国庆还要上课，”王启蒙感叹，“我应该也要回去，我表姐安排在国庆的婚礼，我得回去给她送亲。”
　　安程琢磨了一会，“007，国庆这段时间，原书里面有什么剧情吗？”
　　小猫：“嗯……这种节点一般都有的，剧情我都不想念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
　　“大概就是寝室水管爆了，原主被学校安排到另一件宿舍暂住这样……”
　　后面就不用多说了。
　　安程：……我在的时候这破水管怎么没爆呢？
　　安程斟酌一瞬，觉得他如果要回去，还是把白卿待在身边比较好。
　　可是理由是什么？
　　“白卿，我爸说，”安程想出一个，“上次你带我去b市逛了一圈，他觉得需要礼尚往来，你要不跟我回去？”
　　“林欢欢的课能往后推吗？”
　　考虑到安程的语气十分平淡，跟做任务一般，完全没有感受到邀请人的热情，小猫觉得这种不算ooc。
　　因为一般人不会同意，简直毫无诚意。
　　果然，白卿那边静了一会，然后说：“已经约好了不好推，没事的程哥，你回去吧。”
　　安程：……
　　他被拒绝了，有点小难过。
　　几天时间转瞬既逝，安程拉着行李箱，停在宿舍门口。
　　“有问题打电话。”
　　“水管炸了就去住酒店。”
　　白卿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知道了程哥。”
　　安程点头，拉着行李箱离开。
　　这一块大多都住着大一新生，国庆节来临，很多人思家心切，都急着要回家。
　　安程的身影融入在人群里，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卿看着安程拐弯，被建筑物挡住，收回视线。
　　垂下眼睑。
　　好了，放纵也该结束了。
　　再不收回视线，自己就真的跟着跑回去了。
　　安程带着耳机，里面放着流行音乐，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007，看看有没有4号的航班。”他还没有买回来的车票。
　　小猫一边翻阅航班信息，一边道：“这么早回来？”
　　4号回来意味着回家只呆三天。
　　“书里剧情发生在五号，所以早点回来还是比较保险吧。”
　　小猫点点头，就知道宿主不会这么心大，完全无视国庆的危机。
　　安程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边黑黑的，站着许多候机的人。
　　安程一眼看见了原主的爹妈，穿着低调但是掩盖不了富贵的气质，旁边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很可爱。
　　安期跳着往这边招手，“哥！”
　　母亲也是笑着看挥手，示意安程他们的位置。
　　安程拉起原主的酷哥气质，走到他们跟前，“不用接我。”
　　母亲李希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看着又要高一点了。”
　　安父哼一声，“哪里高了，天天就说高了。”
　　安程不耐烦，“走不走？”
　　安期站得离哥哥更近一点，拉着哥哥的衣摆，显然是很贴哥哥，说话也帮着，“快回去啦，哥哥累了。”
　　“好。”李希笑着点头。
　　安程和安期一起坐在后排，安期凑过来说：“哥哥，你好像更帅了，比我朋友们的哥哥都帅！”
　　安程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嘴硬，“还好。”
　　“你答应陪我去欢乐谷，我们什么时候去？”安期还记得这件事情。
　　安程想了下，今天飞回来有点累，所以明天休息一天，然后后天去，合理。
　　他和安期说了这个安排，安期很满意，“好。”
　　其实只要哥哥能和他一块玩，他就很高兴。
　　安父在前面开车，偶尔透过镜子看后座的安程。
　　“这次回来，要住七天吧？”
　　安程，“三天。”
　　李希惊讶回头，“特意回来，只住三天啊？”
　　安程点头，“学校还有事。”
　　安父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要说什么的时候，被李希拍了下肩膀，他叹了口气，“算了，肯回来就行。”
　　要知道，安程平日都不归家的，整日和那些所谓的嘻哈朋友在一块。
　　好在幸好这孩子聪明，小时候送去学的奥数班没落下，得了奥赛奖进了财大。
　　*
　　今天天气不错，安程带着安期去了欢乐谷，
　　本地的欢乐谷收价不高，但因为是节假日，人满为患，每次玩一个项目都要排很久。
　　即使初秋了天气不是很热吗，依然挤得满头大汗。
　　安期很懂事，他扬着扇子，往哥哥的方向扇，“哥，凉不凉快？”
　　安程没回他，而是问道：“下面热不热？”
　　孩子的海拔低，被埋在人堆里，不透气。
　　安期担心哥哥不陪他玩了，摇头，“不热。”
　　安程弯腰，把人抱起来，让安期的脑袋比自己还高一些，“这样就有风了，不用扇。”
　　说话的时候，带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安期愣愣地看着安程，在安程留意到他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安期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颈处。
　　一边蹭一遍撒娇，“哥哥，你变得好好，你对我好好啊。”
　　安程僵了一瞬，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脑海里面ooc的警报响个不停，安程当作没听见。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是很喜欢他这个弟弟的，只是因为与父母的矛盾，所以面冷心热。
　　但是落在孩子的眼里，那就是冷的，他看不见外壳下面的哥哥是什么样子。
　　但正因原主喜欢这个弟弟，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有太多处弟弟的影子，或哭或笑，或或生气或撒娇，生动而深刻，以至于安程翻到这些记忆碎片的时候，他会想到自己的弟弟。
　　他的弟弟叫安琪，和安期的名字很像，甚至举止行为，都很像。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想着，一定要来看看安期。
　　安程太想念安琪了。


第39章 
　　安程就像上次允诺安期那样的，陪他玩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人群都逐渐散去。
　　两人随着人群往外走，安期拉着哥哥的手，小腿有些发软，“哥哥走慢点。”
　　安程垂头，沉吟一瞬蹲下身，把人抱了起来。
　　“累了？”安程问。
　　安期特别喜欢哥哥抱他，和爸妈抱他不一样，有一种被自己最喜欢的人喜欢着的感觉。
　　“有点累。”安期趴在哥哥身上，声音糯糯的。
　　“嗯。”
　　安程抱着人往前走。
　　“哥，下次放假你还回来吗？”安期身子后仰，期待地看着安程。
　　安程想了一下，“后面是元旦，不回来了。”
　　因为只有三天时间。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安期的存在，安程不会选择和原主的父母过多接触。
　　孩子年纪小，不会掩饰情绪，眉毛一下就耷拉下来，“好吧。”
　　“再后面是寒假，会回来。”
　　安期的眼睛又亮起来，“那哥哥回来教我唱嘻哈好不好！”
　　安程沉默了一瞬。
　　一：他不会。
　　二：他不想。
　　这么可爱的娃娃学什么嘻哈，他宁愿教打架。
　　安程声线很淡，所有情绪都会被掩饰，“教你架子鼓。”
　　这话落在安期的耳朵里，就是哥哥终于松了口，愿意教他东西了，也就是愿意跟他一起玩了。
　　真好。
　　他抱紧哥哥的脖子，“好！”
　　从欢乐谷到安家，哪怕是打车了也花了四十分钟，安期窝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安程抱着安期下车，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
　　在原主的记忆力，安家很有钱，哪怕不算是当地首富，也能叫得上名号了。
　　只是原主和父母关系实在不是很融洽，在资金方面就显得没那么充裕。
　　因为原主骨头硬，兜里揣着钱不肯用。
　　简直是暴殄天物，安程内心叹气。
　　安程穿过社区花园，走到一栋独栋别墅前面，这栋别墅不算大，因为李希说家里人不多，房子大了显得没有人气。
　　打开门，李希和安父还没有睡觉，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响转头看过来。
　　“玩得这么晚啊，天都黑了。”李希走过来，从安程怀里接过安期。
　　安程，“嗯。”
　　他换了鞋子往里走。
　　按照惯例，这个过程他不能给安父哪怕一个眼神，然后安父就会生气地说他几句。
　　果然，安父把手里的报纸放下去，“小程，过来坐下，我们说会话。”
　　安程顿了一下，没拒绝，但也没坐下，在沙发旁边，挑了颗青提扔进嘴里。
　　“你说。”安程看着这位父亲。
　　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并不讨厌安父，毕竟十分有钱而且气质很不错。
　　安父生得儒雅，鼻梁上常年挂着金丝眼镜，年纪大了也依旧英俊帅气，只是常年皱眉，导致眉心有道痕迹。
　　安父说：“你难得回家一趟，我们总要出去吃个饭。”
　　安程点头，“都可以。”
　　这倒是让安父意外了一下，有些犹豫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安程，“随意。”
　　约好时间，结束对话，安程踩着楼梯往房间走。
　　他其实也挺好奇，为什么原主和父亲的关系会很差，闹到不怎么回家的地步。
　　只是记忆太繁杂，他还没有花太多精力去找，这好像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好在，不用他努力去翻，第二天就记起来了。
　　在一家高档餐厅里面，一家人坐下没多久，两位父母突然说暂时离开一下，顺便带走了安期。
　　五分钟后，一位长相十分亮眼的女孩坐在他的面前。
　　对方落落大方地伸手，“你好，我叫祁沐，你的相亲对象。”
　　安程：……
　　他突然就想起来，为什么原主和父亲的关系很差。
　　因为这位祁沐何止是相亲对象，更是他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对象，因为安家和祁家生意往来频繁，姻亲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而小时候的原主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在幼儿园左拥右抱有好几个皇贵妃。
　　后来到了小学，他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孩子，将自己的懵懂的心思告诉了自己的妈妈，结果知道自己有未婚妻的噩耗，还是小时候和他打架的女生。
　　懵懂的心一下就碎了，后来与父母间的裂痕就逐渐变得更加严重。
　　安程翻阅着这段突然显眼的记忆：……
　　“007，这种剧情是豪门标配吗？”
　　小猫舔着毛，好久没舔了，舌头拉得老长。
　　“现实不知道，但这是小说世界，不是很正常嘛，十个少爷八个未婚妻，两个白月光。”
　　“对吧，安少爷。”
　　安程：……
　　他抬眼，与祁沐的视线对上，“你也是被骗过来的？”
　　祁沐坐下后，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波浪落在胸前，性感而明媚。
　　她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吗？我是主动来见你的。”
　　安程一脸冷漠，“你对我没意思，特意见我做什么？”
　　祁沐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你很帅啊。”
　　安程看了眼祁沐无名指上的戒指，没说话。
　　祁沐也扫了眼自己的手指，笑道：“你放心，我喜欢女生，对你确实没兴趣。但是家里催得急，所以想找你帮个忙。”
　　安程没说话。
　　“无意冒犯啊，我见你第一眼，就有种感觉你不会喜欢女生。”
　　安程：……你还是冒犯到我了。
　　“别误会，”祁沐摇手笑道，顺便喊住经过的waiter要了一杯酒，“我是感觉你基本不会喜欢别人，稳定自持，像个要出家的和尚。”
　　小猫在脑海里摇尾巴：“形容得好恰当！”
　　安程：闭嘴。
　　在祁沐开口之前，安程打断她：“不会有假装情侣的事情发生。”
　　安父欺骗他虽然可恨，但是也还没到假恋爱去报复的地步，而且这种事情，安程自己也嫌麻烦。
　　祁沐一听，顿时失望，“我们都是受害者，联合起来不好吗？”
　　安程站起身，打算要走，祁沐试图将他留下，“至少再坐会吧，我们小时候还是一起打架的朋友，这里有我爸的眼线，让我交个差？”
　　安程顿了下，又坐下。
　　倒不是因为祁沐的话，而是007在脑海里说话了，在环境舒适的饭店里坐着，和去外面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站着与007沟通，安程选择了前者。
　　面对着祁沐感激的目光，安程点头示意她随意，“我看会手机。”
　　注意力并不在手机上。
　　刚才007说：宿主，有关白卿的一个动态，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安程，“算隐私吗？”
　　小猫犹豫了一下，肯定道：“不算吧。”
　　于是安程说：“那你说吧。”
　　“白卿去某视频平台开直播了，不过今天是第一场，还带了面具。可能是上次的酒吧去不了了，所以换了线上平台试试，看来还是想要赚钱还你。”
　　但这种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隔着屏幕都能受人喜欢，那是一个人的本事。
　　所以007不觉得这种事情是隐私，他很佩服白卿在什么情况都能接着努力，往不同的方向延伸生长的能力与心态，像是永远打不垮似的。
　　它经历过这么多世界，这样的人出现的次数很低。
　　安程听后：……
　　这不算隐私吗？算吧。
　　“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猫说：“我直接投在你手机上。”
　　安程手机页面开始变化，在有声音传出来之前，安程带上了蓝牙耳机。
　　白卿的声音从耳机，直接透过耳骨，传到安程的脑海里。
　　好像是第一次听得这么清楚，清朗而好听的，透着一丝少年感。
　　白卿在唱歌，一首不是很欢快的歌。
　　在视频里面，他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与之前都不同的面具，但还是有观众认出了，问是不是【唯一】里面的小白，白卿没有回应，只是偶尔挑了几句评论回复，其余时间都在弹吉他唱歌。
　　小猫点评，“其实如果不是白卿的金融天赋确实不错，他完全可以直接进娱乐圈。”
　　安程没有反驳。
　　安程在看评论区，发现白卿的特殊体质在哪里都能得到充分的体现，评论区也都是一篇乌烟瘴气。
　　有人说话难听，指责他戴着面具故弄玄虚，麦也老不专业，还想吃这碗饭？
　　也有很多人夸得天上地下。
　　好在热度不错，小礼物总在刷屏。
　　安程试图透过屏幕，去看白卿的眼睛，去窥探里面的情绪，但是他发现看不出来。
　　只能看出他面对这种场合依旧游刃有余，在直播间里亮眼出彩，话音中的笑意一直很稳定并且平静。
　　安程点评：假笑。
　　就算有人夸，可是面对这么多恶评，谁又能开心？
　　安程歪了下脑袋，觉得有些莫名压抑，“007。”
　　“宿主怎么了？”小猫抬头。
　　“你会操控数据是吧。”
　　“对。”
　　安程在心底笑了一下，007立马意识到安程是要使坏。
　　“你去把所有坏话都屏蔽了，”安程敲了下桌子，想到另一个方法，“不，还是让他们打出来的骂人的话，都发出去的瞬间都变成赞美吧，骂得越狠，夸得越好。还有，id不能变，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夸人。”
　　小猫吸气：从没想过的道路！
　　下一刻，直播间的画风变得十分清奇，骂声一丝没有，反倒是夸赞的语句越来越夸张。
　　“天哪，哥们，你看着身形就好帅！”
　　“oh，no，怎么能有人唱歌这么好听，我不能再听下去了。”
　　“同上，我都要爱上他了！”
　　原本的粉丝：……
　　“你们有点恶心到我了。”
　　祁沐今天交涉失败，有些焦虑，在想着怎么和家里交差。
　　出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家里的老头子看着文质彬彬的，真生气是要动棍子的。
　　祁沐想再尝试一下，刚抬头就看见安程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只有一瞬，但是确实让她看见了。
　　安程居然看手机看笑了！


第40章 
　　祁沐的神色有些奇怪，心里有所猜测，“你是不是有对象了，所以才拒绝我的合作请求？”
　　安程抬首，神色平淡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笑意，“没有，我只是想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吃个饭也该够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在各玩各的。
　　安程站起身，喊来服务员结完账，对着祁沐示意，“就这样，我先回去。”
　　祁沐没再挽留他，捧着脸在想该怎么办，要不干脆直接出柜算了。
　　电梯似乎刚下去，安程在门口站了会，等得无聊了，又打开手机。
　　手机一解屏，就是白卿的直播间，看评论说这是最后一首歌，马上就要下播了。
　　十分大方的，安程点击屏幕，直播间瞬间出现花里胡哨的特效。
　　这是白卿直播间的第一个嘉年华。
　　白卿都愣了一下，没想到第一次直播就会遇到这么大手笔的观众，立刻下播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问：“独行的野狼，你有什么要点的歌吗，我可以再唱一首再下。”
　　安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网名叫独行的野狼……
　　他真的要受不了原主的起名风格了。
　　安程皱着眉头打字。
　　独行的野狼：下播吧，好好休息。
　　电梯来了，安程关闭手机，出了饭店后先去了趟最近的商场，然后打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安父三人都还没回来。
　　他在客厅玩了几把手游，大门才被推开。
　　安期很生气，回来的一路都不要爸爸妈妈牵，一到家走跑到安程边上，拉着哥哥的手生闷气。
　　“哥，他们不让我去找你。”
　　安程看看弟弟，又看看父母。
　　李希有些心虚，走到安程边上，“小程，今天见得怎么样啊？”
　　他们也是没办法，这门亲事一早就定下了，偏偏两边的孩子都不是很乐意，小时候躲着不见也就算了，眼看着都成年了，还能不见？
　　喜不喜欢，也要相处一下才知道，相处下来还不喜欢，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勉强。
　　可是偏偏，安程这孩子是见一面都不肯，他们才用了这个法子。
　　他们本来以为安程会生气的，没想到他很平静。
　　安程安抚地摸摸安期的头，抬眼看着李希，“看过了，不合适。”
　　不只是他，原主也不喜欢祁沐，更何况对方是同性恋。
　　安父冷哼一声，“才见一面就觉得不合适了？”
　　安程并不退让，“第一面就觉得不合适，还能继续下去吗？”
　　安父卡了一瞬。他发现安程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摔门走，但是态度却变成了另一种强硬，甚至让他都很难反驳。
　　李希抓住安程的手臂，温声道：“那是祁叔叔的女儿，你知道我们两家的交情，再试试吧小程。”
　　安程用手捏了捏安期的脸，“弟弟还在这，真的要接着说这些吗？”
　　李希张了张嘴，也不说话了。
　　安程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拉着安期上楼回房间，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礼盒。
　　他这边表了态，就等着祁沐那边了，两方都明确不愿意，父母也不能强迫下去。
　　毕竟也不是什么非要联亲的大豪门，影响没有这么大。
　　安程把安期带到他房间，随口问：“我们说的话，能听懂吗？”
　　安期摇头，“不是很懂。”
　　不懂为什么是祁叔叔的女儿，哥哥就要娶。
　　“不想你们吵架。”安期小心地补充。
　　因为每次哥哥和爸妈吵架，总会离开，然后把他也丢在这里，很久不见。
　　安程将礼盒塞进他怀里，走到电脑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看，喜不喜欢？”
　　安期打开，是他最喜欢的奥特曼模型，他拿起来抱在怀里，又跑到哥哥面前，“喜欢，我最喜欢他！”
　　安程点头，“那别生我的气？”
　　安期说：“我不生哥哥的气，生爸爸妈妈的气，是他们为难哥哥。”
　　安程伸手碰碰他的脑袋，“嗯。”
　　过了些时候，安程让安期自己先玩，他在电脑上打一把游戏。
　　这一局很顺，他轻而易举地收割了对面好几个人头，然后回城补状态。
　　安程的眼底晾着一抹暗黑。
　　是巧合吗，他买的，也是安琪最喜欢的奥特曼模型。
　　一局游戏结束，安程没有立马开下一局，游戏界面五颜六色的光洒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
　　“007，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特殊的吗？”
　　小猫难得没有马上回复，它歪着脑袋思考一瞬，“宿主想听实话还是……”
　　“实话。”安程打断它的拟人模式。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特殊，但具体特殊在哪里，需要任务接受后才能告知。”
　　安程想问的问题很明确，“你只要告诉我，安期这个人，是书里本来就有的吗，还是有什么原型？”
　　小猫这次很肯定，“那当然是书里人物啦！”
　　安程沉默了一会。
　　系统不会说谎，即使说谎也会在得到宿主的同意下，说善意的谎言，这是保证任务成功的必要手段。
　　“嗯，知道了。”
　　另一边，安期发现游戏音效停止了，望过来看到安程已经停止了游戏，揉着眼睛走过来。
　　“哥，我有点困了。”
　　“行，”安程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到厕所，“先洗漱。”
　　*
　　安程本以为他这边给出表态，祁沐那边也表态后，这个所谓的娃娃亲也就完美结束了。
　　结果祁沐被气狠了当场出柜，祁家老爷子听到真相险些晕过去，唉声叹气地与安家解除婚约。
　　安父听了之后，背心发亮，一想到自己儿子身边全是男的，平时还混什么嘻哈圈子，男的瞧着都是混混模样，一下子就有些慌乱。
　　他走到儿子房间，敲门，“儿子，你……喜欢女孩子的吧。”
　　安程：“……嗯。”
　　“爸爸这还有好几个叔叔的女儿，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趁着还没返校，试试？”
　　安程小看了安父现在的忧心程度，以至于在冷言拒绝了安父的建议之后，换来了信用卡、银行卡被冻结的结局。
　　第二天，他站在机场大门口，感觉自己的裤兜里面轻轻的。
　　之前的时候，原主虽然骨头硬不肯用安父卡里的钱，好歹他能用啊！现在他不能了。
　　如果再来一个机会，安程会冷着脸应付一下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好在之前在证券账户里面放了一点，那是他的名字，安父不能随心所欲地冻结。
　　开始安检，安程拖着小行李箱登上飞机，落座后打开支付宝，想看看还有多少余额。
　　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原主是不怎么用支付宝的，里面有钱的可能性很低。
　　打开余额一看，却发现里面躺着六千多块钱。
　　安程愣了一下，点击查看明细，发现这一笔笔钱不是一次性冲进去的，而是一笔一笔的从一个账户转过来的。
　　他点开那个账户的信息，是个熟悉的名字。
　　白卿。
　　每次都是几百几百的，像是刚收到就转过来了。
　　最近的是在昨天晚上，近两千，可能自己送出去的嘉年华，经过平台折扣，又回到自己手里。
　　还款早就开始了，只是支付宝的提示通知被关闭，所以安程一直不知道。
　　安程看了一会白卿的页面，头像是一直微笑的大金毛，透过头像就莫名感觉看到了白卿。
　　他又翻了翻上支付宝，发现小鸡被人投喂得很不错，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于是安程良心大发的，给对方的小鸡也喂了一下。
　　飞机起飞前，安程点白卿的对话框，把收到的所有钱转回去，并打字：
　　【学金融的，应该知道钱生钱。】
　　【后面一次性还。】
　　一觉睡醒，飞机已经开始落地。
　　飞行模式关闭，机舱里陆续响起手机震动响铃的声音，安程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安程带上耳机，“喂。”
　　“程哥，刚才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没出事吧？”是白卿，语气有些焦虑。
　　“没事，在飞机。”
　　对面安静了一会，接着传来有些兴奋的话音，“你要回来了？”
　　“嗯，”安程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水管还好吧？”
　　白卿有些迷茫地笑了一声，“我以为程哥会问我好不好的，怎么先问起水管了？”
　　安程没说话，用沉默掩饰心虚。
　　“寝室都挺好的，程哥你回来吧，我在寝室等你。”
　　安程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白卿的话音又传了过来，“程哥，我知道了，我后面会一起还的。”
　　“嗯。”
　　其实安程只是找个借口。
　　气氛只是沉重了片刻，白卿看着支付宝上啄米的大胖黄鸡，笑道：“谢谢程哥送来的小鸡饲料。”


第41章 
　　挂断白卿的电话，走到地下停车场拦车，车还没拦到，电话又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安程说。
　　对面的话音有一些熟悉，“你好安程，这里是xx派出所，就上次的时光里酒吧的事情，你说后续有什么问题的话，联系你这边是吗？”
　　安程皱了下眉头。
　　周围都是滴车的鸣笛声，还有司机拉下窗子对着这边喊话，问去不去。
　　安程托着箱子，走得更远了一点。
　　“对，现在什么情况？”
　　“对方说，上次打架的时候，白卿把他的脑袋打伤了，要求白卿带他们去医院做一套全面检查，不然的话就会一直去酒吧闹，我们没办法一直监管他们。”
　　安程，“白卿已经不在那个酒吧了。”
　　“是，”对面沉默了一下，“但是酒吧也会联系白卿，你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没办法。”
　　安程挑眉，“行，把对方的信息给我吧。”
　　过一会，安程看着对面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对面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随手拦了一辆滴车，上车坐下，安程道：“007，帮我找几家事务所。”
　　小猫眼睛大大的，“具体要求？”
　　五分钟后，安程打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南友事务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安程言简意赅地说了现在的情况，对面理了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确认一下，您的意思是，不用真的打官司，也不用胜诉，只要拖着他们是吗？”
　　安程往后仰，神色寡淡，“是。”
　　因为他很烦，也很清楚这种狗皮膏药要趁机占些便宜的人，如果没达到目的，甩都甩不到，即使打胜官司也不见有用。
　　与某些被扶的老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真的被缠上，那白卿的大学生活会很不好过，既然这样，那就让对方不好过吧，不是想要占便宜吗，那就吊着肉让他们跟着爬，也恶心恶心他们。
　　“那这律师费可能就会稍微贵一些。”
　　贫穷的安程闭了闭眼，“嗯。”
　　见安程这么好说话，对方也好心提醒，“可是这种情况下面，对方还是有可能恼羞成怒，去酒吧，甚至是学校闹事的。”
　　安琛不可置否，“你们不是有人专门处理吗，不然怎么敢挂出这么高的律师费？”
　　对面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知道了，合作愉快。”
　　安程找事务所的唯一要求：处理过类似案子，并且很成功，很干净。
　　在一堆事务所里，南友十分突出，经过007的大数据系统仔细一扒，就会发现南友和一些道上的人有联系。
　　恶人自有恶人磨，南友可谓是非常合适。
　　他甚至都不想去问对方有没有什么黑料，他想用更直接的，甚至更暴力的手段，让对方感到以牙还牙的恐怖。
　　推开宿舍门，打开灯。
　　安程发现宿舍很干净，应该是有人提前打扫过。
　　宿舍没人，白卿应该是出去了。
　　安程独自将箱子整理好，又把床铺了，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一看时间已经到六点了。
　　很饿。
　　他打算先出门吃点东西。
　　刚换好鞋，门就被推开了，白卿从门外走进来，抬眸看见安程的身影，脸上挂起笑意。
　　“程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安程闻到空气中的饭香，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白卿手里提着的袋子上，语气平静，“跟家里吵架了。”
　　白卿关门的手一僵，重新推门才彻底关上，“没事吧？”
　　“没事。”安程快要饿死了，这个才叫有事。
　　好在白卿进门就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安程的桌子上，取出其中一碗，打开里面的包装盒，一股子香气蔓延出来。
　　白卿说：“我猜程哥这个点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就给程哥打包了一份。”
　　安程的眼神落在上面，“谢谢。”
　　是东门外面的酱骨饭，店家在这方面很有一份，保留了酱骨的酱香，又结合本地特色，加了一些小米辣进去，添上去的辣味锦上添花，十分可口且不腻。
　　白卿笑了下，“没事。”
　　白卿走到自己位置边上，放东西的时候，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另一侧。
　　程哥离开三天，除了换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没变，依旧清冷淡漠。
　　和家里吵架了也这么平静，看不出难过，那是独属于程哥的超脱感，像是很难在乎什么东西。
　　白卿收回视线，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
　　但是能看见程哥，还是会心情变好，不受控制地雀跃。
　　可是没办法，他还是需要控制，如果不想被讨厌的话。
　　五号。
　　安程从睡梦中清醒，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寝室空荡荡，白卿已经出门了，手机屏幕上还留着白卿发过来的消息：
　　程哥，我去给林欢欢上课。
　　安程从床上爬下来，简单洗漱后点了个外卖。
　　等外卖的空档，他本来想打两把游戏，突然心动一动，走到阳台，看着那根粗粗的水管。
　　安程微微眯起眼睛，你敢炸开给我看看？
　　他现在这么穷，可住不起高档电竞酒店。
　　林欢欢家。
　　一早上的补课结束，林欢欢拿起刚评分结束的卷子，指着上面的75分成绩，得意道：“白老师，可不能耍赖，你之前说只要我这次小测及格，就给我说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的。”
　　白卿安静了一瞬，从兜里掏出几块糖，“前段时间分手了，我能不说吗？”
　　林欢欢眼眶一红，委屈又不敢多问，可怜巴巴地把糖接过来。
　　“那你再找一个嘛。”
　　白卿摇头，笑容不是很明显，“我还喜欢他，没办法找别人。”
　　从林欢欢家离开，白卿走在马路右侧，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我是白卿，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一下，上次时光里酒吧的时候，后续有人闹事吗？”
　　“啊，我以为安程跟你说了的来着，确实有人要求你们做出后续的补偿。”
　　白卿的脚步顿住，货车猛地从身后呼啸而过，几乎带出来耳鸣音。
　　“你说程哥？”白卿再次确认。
　　对方将具体情况又说了一遍，“但是你们的联系方式我暂时没有提供，而是将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了安程，你们去主动联系的话，事情也许不会闹得太大。”
　　白卿心口发酸，礼貌地说：“那麻烦你将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推我一份吧。”
　　挂断电话，白卿进入微信页面，指尖克制地在那个联系人头像上碰了碰。
　　信息弹出，将安程的头像遮盖住了一半，白卿抿了抿嘴，点开短信。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我是白卿，在你脸上连着锤了几拳的白卿。”
　　对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秒过后，难听的话语传了过来。
　　白卿眉头都没动一下，他提起步子继续往前走。
　　“是这样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个□□仔子，你想问什么？”
　　白卿回忆着这段时间内，他特意留意得到的结果。
　　“你在外面点鸭子的事情，你的妻子和儿女知道吗？”
　　对面的辱骂声一瞬间安静，随后是咬牙切齿的说话声，“你tmd怎么知道的？”
　　白卿，“很不巧，在你知道我的住所之前，我已经知道了你妻子的工作地点，以及你女儿就读的学校。”
　　“我还知道，你女儿正在高三，一个很关键的时候。”
　　*
　　在宿舍待了一天的安程，躺在椅子上，瞟了眼还算老实的水管。
　　“007，所以我的加入到底对这个剧情的变化有多大。”
　　小猫，“很大吧，毕竟很多的剧情都没有发生，一些不存在的剧情也增加了。而且在宿主的保护下，白卿现在很好。”
　　安程满意点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的一个亿都不是事。
　　手机响了，安程接听电话，“喂。”
　　“是安程吧，对方主动说不追究白卿的责任了，你也不用操心了。”
　　安程问道：“是警方做出的努力吗？”
　　“虽然很抱歉，但不是我们。”
　　有些神奇，但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安程心头畅快，晚上都打算多打两把游戏庆祝一下。
　　但是一个人打还是有些乏味，扭头环视一圈，发现白卿正在看电脑，电脑屏幕的白光洒在白卿的脸上。
　　这种一看就不是游戏页面。
　　“在忙吗？”安程问。
　　白卿转头看安程，“在写比赛的计划书，国庆后才交稿，不是很忙。”
　　安程，“嗯。”
　　他在犹豫要不要让白卿一起了，甚至犹豫自己要不要玩，键盘声还是会影响白卿的吧。
　　安程没有接着说话，白卿却有话想问。
　　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问之前，白卿已经开口了，“程哥。”
　　安程微微别过脸，“怎么了？”
　　也许是程哥的视线并没有扫过来，白卿敢将目光彻底落在程哥身上。
　　他能怎么问呢？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明明是他白卿的事情，也要瞒着他去独自解决。
　　可是他能得到什么答案？不可能是某种感情。
　　如果是这样，那问出口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变相的告诉程哥，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安程等了一会没听到回话，将视线投过去示意。
　　白卿收起眼中的神色，笑道：“程哥，我们玩游戏吧。”
　　*
　　假期的最后一天，王启蒙回来了，将几包喜糖放在安程和白卿的桌子上。
　　简单收拾东西后，躺在椅子上发呆：“累死我了，结婚好累。”
　　回去七天，好几天凌晨睡，凌晨起，累得不行，还是在宿舍轻松。
　　白卿好奇探过头：“为什么你表姐结婚，你会这么累？”
　　王启蒙摇头，“白哥，你不知道，背新娘，送亲，吃饭，走亲戚都是凌晨的活，黑眼圈都出来了。”
　　“等你什么堂表姐妹结婚，你就知道了。”
　　白卿点头，“那要等好久了，洛洛还小呢。”
　　家中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更没有其他的堂表姐妹。
　　王启蒙笑了起来，“哪能啊，白哥以后自己也要结婚，总要在洛洛前面吧，结婚可比看别人结婚更累。”
　　白卿笑了下，没说话。
　　*
　　国庆节回来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分课，连着上三节。
　　老师的话如同魔音贯耳，刚上课15分钟就已经有一大片同学昏昏欲睡。
　　老师无奈地提了提眼镜，又在屏幕上放出一道数学题，“大家看看，这道题会不会？”
　　一众人瞬间惊醒，看看题目，觉得毫无参与感，又将头低下，拒绝和老师的目光对视。
　　老师想不起太多学生的名字，就点了课代表。
　　一个高个子男生站了起来，“老师，我不会。”
　　老师让人坐下，继续想名字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
　　他说：“安程，安程呢？”
　　垂头假寐的安程：……
　　上次果然不该把那道题答出来。
　　安程站起身，打算说自己不会，就听老师来了一句，“这道题很有难度，你要是能答出来，接下来哪怕你不来上课，我也给你满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安程精神焕发。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一脸冷漠地走上讲台，然后一脸冷漠地写完这道题。
　　老师眯着眼睛看解题过程，赞叹出声，“真不错。”
　　下课后，安程在老师张嘴喊他留下之前，快步往外走。
　　读了这么多年大学，安程大概猜到，老师有打算喊他加入课题组的打算。
　　还是算了。
　　刚走到教室外，齐勒拍了一下安程的肩膀，“听说你以后可以不用上数分课了？”
　　安程，“嗯。”
　　齐勒简直不可置信，“我看到那道题了，这么难你都能答出来，之前的奥数班还教这个吗？”
　　安程没说话，不想解释。
　　反正齐勒能自己不断脑补，直到找到合理的解释。
　　白卿和王启蒙走在安程靠后的位置，齐勒看了看安程，又往后看白卿和王启蒙，“我知道东门外边有一家好吃的泰国菜，趁着时间还早，要不要去试试？”
　　王启蒙点头，“我都可以。”
　　齐勒又看向白卿，白卿笑了一下摇头，把亮着的手机屏幕给他看，“我有一场小组会得去开，中午可能没时间吃饭了，你们去吧。”
　　齐勒看了眼，还真是，上面的群名是什么比赛小组。
　　“好吧。”
　　在一个路口，白卿接着往前走，安程三人则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齐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卿离开的方向，“怎么回事，感觉这段时间你们和白卿老是不在一块啊？”
　　从上上周就开始了，大多时间都是安程和王启蒙，结果现在过了国庆还是这样。
　　安程看着白卿走进教学楼，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将视线收回。
　　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觉得，连齐勒这样的性子都能察觉得出来不对劲吗？
　　国庆节放假前，安程从白卿那里知道了他心上人的事情，还以为从此关系就算不能一举成为亲兄弟，但好歹是知道秘密的好朋友，关系应该能变得和之前一样。
　　但是并没有，中间那层生硬的膜还在。
　　原主是酷哥，但安程不是，他能感觉到一些细节上的变化。
　　他甚至能感觉到，白卿好像更不开心了。
　　但每次自己与白卿说话，或者说相处的时候，他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没问题，白卿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之很矛盾，还不好开口。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周。
　　这段时间，安程忙了起来。
　　一方面是他和王启蒙都进入了校电竞队，最近正是各大各校举办联赛的时候，虽然更多是娱乐性质，但总归是要进行一些配合训练的，就占据了很多时间。
　　另一方面是齐勒隐隐有想加入校队的想法，校队那边的教练也挺喜欢他，齐勒便奋发图强，总是找安程练球。
　　安程考虑到篮球确实是他喜欢的运动，齐勒又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朋友，安程一般不会拒绝。
　　这就导致很多时候，白卿在寝室的时候安程不在，安程在的时候白卿不在。
　　好在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剧情发生。
　　生硬的感觉逐渐被距离冲淡，安程甚至逐渐恢复到做任务的状态，有些觉得，只要白卿是安全的就行了。
　　情绪都是个人的，他也不用太在乎。
　　只是……
　　今晚，安程练完球，回到宿舍推开门，发现里面很暗，只有悠悠的一盏灯。
　　灯光从靠里的桌子传过来，淡淡的，勉强能照亮附近的几块瓷砖。
　　安程“啪”地一下，把宿舍灯光打开了。
　　桌子上趴着的人被惊醒，支起身子。灯光刺眼，他轻轻眯着眼睛，朝着门边看过来。
　　安程问道：“怎么不开灯？”
　　白卿看清楚是安程，靠着椅背笑了下，“刚刚看书，趴着睡着了。”
　　“嗯。”
　　安程走进门将门关上，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白卿没有刻意说话，宿舍内又再度陷入了平静。
　　打完篮球，安程很热，可他呆坐在原地，不愿动弹，心里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得劲还是什么呢，是心疼还是遗憾？
　　他竟然觉得最会笑的白卿，都不太会笑了。
　　刚刚的笑容，像是努力笑给他看的。
　　又是安静了一分钟，隔壁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白卿的话音传来，“程哥，我先去洗漱吧，这样你们可以早点洗。”
　　安程转过身看着白卿，喊他的名字，“白卿。”
　　白卿从柜子里面探头，“怎么了程哥？”
　　安程用平静的语气问：“那个人还没追上吗，所以还是很不开心吗？”
　　白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暗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的眼角飞快爬上一抹红，然后整个人躲回柜子后面。
　　话音中有着很轻的哽咽声，“应该是追不上了。”


第42章 
　　上上周周三。
　　比赛小组讨论结束后，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些时间。
　　小组组长的名字叫孟允，今年大三，参加比赛是为了获奖后，获得保研加分。
　　安排好后续的任务，孟允看看时间，“现在一点，还有时间去吃个饭，去东门找家小菜馆吧，应该来得及。”
　　这种安排很赶，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因为孟允大三，今天下午没课，但是其他年级低的还是有课的。
　　白卿很浅地笑了一下，将电脑塞进书包，拉上拉链。
　　“不了，我下午还有课，你们去吧。”
　　孟允的眼神落在白卿身上，神色有一丝遗憾，“行吧。”
　　没有顾忌别人的目光和神情，白卿道了声“下次见”，背起书包离开。
　　下午一点，去食堂一楼的话，都只剩下剩菜剩饭，白卿走上电梯，在二楼买了份拌粉。
　　因为这个点人少，所以上菜很快。
　　白卿在一处位置坐下没多久，一个人端着盘子坐在他对面。
　　季寻喝了口可乐，自来熟地说：“怎么一个人？”
　　他是在问白卿为什么没有和安程一块。
　　白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简单回道：“我有事先走了。”
　　季寻点头，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食堂里面传来的白噪音。
　　即使是这样，白卿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很轻地皱了下眉。
　　季寻是个人精，他比白卿大两届，又因为取向的关系对于情绪的感触比较敏感。
　　他放慢动作，咽下食物，语气无奈，“还生我的气？”
　　白卿扬了下嘴角，“没有。”
　　这笑还不如不笑，季寻内心吐槽。
　　“我上次给你发短信道歉了，真不是故意让你处在这种处境里面，你生我气也正常，但没必要生自己的气吧。”
　　白卿抬头，眼里终于有了季寻的影子，“你想说什么？”
　　“因为自己喜欢一个直男，就刻意远离控制念想，这很正常。”
　　季寻皱着眉头接着道：“可是你怎么就真的确定他是直男呢？”
　　白卿说：“他谈过女朋友。”
　　季寻更震惊，“完全看不出来。”
　　哪有谈过对象的人向安程那样的，冷冰冰的目中无人。
　　白卿拨弄了一下碗里的拌面，没说话。
　　季寻琢磨着：“安程谈的时候，不会是什么幼儿园、小学这种阶段吧，那我也谈过。”
　　他比了个手势，“五个。”
　　白卿：“……”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卿本就不多的胃口被搅和得几乎消失。
　　季寻说：“我不能笃定地判断安程是不是同性恋，但是他既然尊重这个群体，又散发出明显地敌意，那应该是出于某种阴影吧。至少，不代表他就不能喜欢男生。”
　　“白卿，既然这么喜欢，总可以试试吧，让他喜欢你，又或者让他离不开你，你求的不就是这些吗，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说过的吧，安程对你是不一样的。”
　　白卿最后也没有回应季寻的怂恿，而是离开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这些？”
　　季寻的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要是真的成了，就冲我是你的天使投资人，也该加入音乐社吧。”
　　白卿看了他一眼，走了。
　　即使白卿不愿意承认，季寻的话还是在白卿心里留了印子。
　　或许程哥对自己真的是不一样的，哪怕不是喜欢，但只要自己努力，趁着这一份不同，加深两人间的羁绊和联系，是不是也可以……
　　但是他不敢赌，不敢赌程哥对于喜欢他的男生的厌恶来自于哪里，又有多深，如果他的特殊抵不过这份讨厌呢？
　　到时候一切都暴露，还不是回到最开始的恐怖假设中。
　　可偏偏是这种有一点点希望，却又不断被理智压下的情况，最折磨人。
　　当白卿逐渐尝试着调整出门的时间，增加与安程见面的机会时，却发现程哥忙了起来，两人的相处时间急剧缩短，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肆意成长。
　　终于，在一个夜晚，在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看见门口站着的安程，那种越来越远的感觉才散去了些。
　　面对程哥的问话，他说感觉追不上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试试。
　　想回到一看到程哥，就浑身都暖洋洋很精神的状态。
　　*
　　自从昨晚上，知道白卿依旧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还难过得差点哭了的事情之后，安程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
　　作为一个除了亲人之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的母单，就连任务都不怎么接过恋爱剧本的安程，居然能够通过白卿，间接地尝到恋爱的苦。
　　大晚上的，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007，这种事情一般怎么解决？”
　　小猫翻白眼，“你问一个系统感情的事情？如果我能知道的话，我就不是系统了。”
　　小猫开始幻想，“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概也能申请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在人世间好好体验一下。”
　　安程：……
　　“不需要你懂，面对这种事情，总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套路之类的，帮我查查。”
　　小猫恍然，“我懂了！”
　　然后一个很大的浏览界面出现在安程的脑海里。
　　搜索问题：爱而不得陷入痛苦中该如何解决？
　　最高赞回答如下：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情种，个人推荐再找一个更帅或者更美的，多巴胺分泌将不受你控制，你将很快移情别恋。
　　安程想了一下，pass。
　　他哪里知道白卿心上人长什么样。
　　第二条：借酒消愁？Nonono，堵不如疏，你可以尝试着去继续去舔，失望集满了爱自然就消失了。
　　舔字扎了一下安程的眼睛，果断放弃。
　　第三条：哥们比较实在，既然都知道求而不得，我还是劝你放弃吧。实在痛苦就找朋友出来玩一下，玩得开心了回到本来自己的生活，慢慢的也就好了，后面想起来还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一个傻叉。
　　安程默默地把这条记下了，打算什么时候拉着王启蒙试试。
　　这么一想，自己之前知道了这件事，都没做出什么行动，是不是还挺凉薄的？
　　安程的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
　　周五晚上，高冷的安程主动提起，“我们很久没出去玩了，周六去逛逛？”
　　此话一出，王启蒙积极响应，倒是白卿那边顿了一下。
　　安程暗叫不好。
　　果然见白卿转过头，抱着些歉意，“明天有b市的校友会团建，比赛小组都是b市人，说要一块去，我昨天已经应下了。”
　　安程看了白卿一眼，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心底反正是觉得有点难办，作为酷哥，再约一次会不会掉价？
　　但是没办法，安程看向王启蒙，“那启蒙……”
　　白卿突然将整个身子调转过来，明亮的眼睛看着安程，语气有些急切，“程哥，我们周天去行吗？”
　　安程顿了一瞬，还是看向王启蒙，“问启蒙。”
　　他本来也是打算问一问白卿有事，王启蒙愿不愿意调到周天，没想到白卿突然自己开口了。
　　还能约出来，就是好事。
　　周六，安程一觉睡到十二点，吃个饭去电竞社练了两局，又被齐勒拉着去球场上练了一会。
　　回来洗完澡吃完外卖，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真是疲惫的一天。
　　他开始和007商量明天出去玩什么，什么活动能够让人最快忘记痛苦。
　　处于舍身取义的仗义感，安程甚至觉得gay吧也不是不能去，万一白卿觉得赏心悦目……高赞的第一条也不是不能考虑。
　　小猫兴致勃勃地提出意见，“我觉得这个！这个刺激！”
　　安程一看，是鬼屋。
　　考虑到王启蒙的心脏，安程暂时排除了，但是换个思路，好像去玩过山车啥的也行？
　　也很刺激，应该能用肾上腺素冲击一下难过的情绪。
　　于是安程决定，白天游乐园，晚上gay吧。
　　刚下定决心，脑子里面突然冒出一阵警报音，伴随着突然袭来的困意。
　　安程晃了下脑袋，甚至觉得有一丝久违。
　　几乎不用思考，他随手套了一件牛仔外套，穿了条阔腿裤就开始往外走。
　　“007，报一下具体位置。”
　　小猫发了一个定位，是一家轰趴馆。
　　“嗯，”安程迈着步子往东门走去，“说一下具体情况。”
　　小猫立刻检索起来，“轰趴馆内没有监控，所以看不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根据那个比赛小组组长，孟允的聊天记录可以得到以下消息。”
　　“孟允邀请白卿的理由是，这次校友会有一位得过国一等奖的大四学长参加，想让小组成员一起过去熟悉一下，然后让对方指导一下。”
　　“但是孟允和那个学长的聊天记录里面，多次提到白卿，且有某种性暗示，也就是说，这次的危险人物应该是那个学长，而且孟允甚至其他组员都有可能是帮凶。”
　　说到后面，小猫的语气已经很生气了。
　　安程点头，随手拦下一辆车。
　　之前听白卿说起突然参加了一个比赛小组的时候，安程还翻了一下最近剧情，没找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后面的剧情做的铺垫，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轰趴馆内，有不少b市人，零零散散地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打麻将、玩游戏，应有尽有。
　　孟允带着自己的四个组员往一个人群里面扎进去，对着坐在最中心的那个人介绍道：“沈安学长，这都是我比赛小组的成员，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这是林萌萌，你喊萌萌就行。”
　　孟允挨个介绍着，每介绍到一个人，沈安就会绅士地伸手，与对方浅浅地握一下。
　　白卿是最后一个，他礼貌地浅笑，与对方握手。
　　沈安这次握得重了些，又在抽离开的时候，意外般地碰了一下白卿的手心。
　　沈安仔细留意着白卿的神色，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白卿是吗，我知道你，新生军训的时候我就看过你的视频了。”
　　白卿抽回手，“我的荣幸。”
　　这里本来就坐了四个人，孟允带着四个人一挤进来，就显得拥挤了。
　　沈安主动招呼着，“坐分散点，一起玩吧。”
　　孟允来之前，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不能说的、大冒险不敢做的，都要喝酒。
　　可偏偏，桌上摆着的酒依然满满当当，像是游戏还没开始似的。
　　有人特意给白卿让座，白卿笑着婉拒，从另一边搬了一张凳子坐下。
　　弓腰坐下的时候，额前的碎发也往下耷拉，遮住了少年下压的眼睑，更遮住里面一层幽暗的情绪，手心在裤腿上面擦了擦。
　　孟允招呼着：“大家都坐好了，那就开始吧。”
　　有人把纸牌一张张发下来，正式开始之前，他笑眯眯地说道：“我们这副牌比较刺激，先提前给你们打一个预防针。”
　　白卿抬眼看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冷。
　　游戏正式开始，有人翻出第一张牌：和左边的人抱一下。
　　发牌的人起哄，“这么简单被你抽到了。”
　　接着轮到孟允：问到在场的一位美女的微信。
　　这个也很简单，孟允长相还算清秀，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又有人说着：“没意思，怎么还没来点刺激的。”
　　白卿排在第四个，他的牌面似乎也很平淡：说出你微信置顶的人是谁。
　　白卿看着牌面，笑了一下，“抱歉，我不说。”
　　沈安也是看着白卿手心的牌面，神色有些意味深长，“这个为什么不能说，是什么暗恋的人吗？”
　　白卿笑了下，“隐私。”
　　沈安可惜摇头，“那就要喝酒了。”
　　白卿将跟前的酒喝了，眼睑扬起，示意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是和左边的人对视十秒不笑，也就是白卿，他看了眼白卿，又看了眼沈安，选择喝酒。
　　白卿的视线也不留痕迹地落在沈安身上。
　　在沈安翻牌之前，白卿将椅子往后一挪，“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他没有丝毫停留，站起来就要走，孟允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这一轮还没结束呢，你就走了。”
　　他压低声音，“你别忘了我们之前说的呀。”
　　指的是让沈安帮忙指导的事情。
　　试探到这里，白卿已经明白了，荒谬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没有坐下，也没有急着走，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安：“沈学长，你手里面的牌是什么？”
　　沈安看了眼手里被掉包过的牌：和左边第三个人亲嘴。
　　被白卿直接问出来，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沈安没翻牌，直接选择了喝酒，放下酒杯，沈安对着白卿招手，“不是很急的话，再坐一下吧，答应过你们孟组长的，我会做到的。”
　　“放心，稳进，他还要靠这个保研呢，我不能骗他。”
　　孟允祈求地看着白卿，手里不肯松开。
　　白卿完全可以现在将孟允的手甩开，但是他听见了手机地提示音，紧接着看见安程的消息。
　　管我去死：在轰趴馆几楼？
　　白卿的神色软了一瞬，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亮色，很隐晦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合了孟允的意，坐下了，他说：“行。”
　　一轮结束，新的一轮重新开始，这次尺度明显高了很多，第一次的细节、找一位异性亲脸等等，反倒是白卿手里面的牌，像是含蓄不少。
　　牌面：给微信置顶的人连线告白。
　　白卿看着牌面笑了一下，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牌一样，只要一开始的牌面压中他的雷区，就能一直用这种牌面让他喝酒。
　　白卿在心底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道：“我喝酒。”
　　有人起哄，说白卿的酒量真不错，又有人猜这置顶第一个人到底是谁，能让白卿连着喝两杯。
　　白卿刚端起酒杯，就被一人按着手臂一把压下。
　　那人的出现，把白卿周围的酒气都冲散了些，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了过来。
　　程哥洗澡了，白卿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安程垂眼看着坐着的一干人等，锋利的眉骨下压，眼神冷得要刀人。
　　知道恶心的剧情还没有发生，可是只是看着这群人就令人生厌。
　　安程说：“明天还有事，人我带走了。”
　　场子安静了一瞬。
　　白卿首先打破沉默，他抬眸，神色有些意外，“程哥，你怎么来了？”
　　安程，“路过。”
　　白卿的眼底透出一抹笑意，喜悦逐渐蔓延在心底，他顺着安程的话说：“好巧。”
　　沈安看着笑起来人都变软了的白卿，脸色变冷，“他还欠一杯酒。”
　　安程仗着自己一向酒量大，向007确认酒没问题后，一口气就把酒喝了。
　　“还有问题？”安程看向沈安。
　　沈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刺头的大一新生，身量高，长得也好，但是眉眼间都是冰冷和不耐烦，像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捏酒杯的时候，腕骨有些突出，莫名让人感觉打人很疼。
　　他看看白卿，又看看安程。
　　这个人不会就是白卿微信置顶的人吧，竟然是一对吗？
　　瞥了一眼孟允，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碰有对象的？那可是件麻烦事。
　　沈安很浅地笑了一下，“既然有事，总不能强留。”
　　孟允有些崩溃地看向沈安，“那我们比赛的事情……”
　　沈安将手里面的纸牌随手扔掉，“没事，还有明年。”
　　这些白卿都听见了，但是他并不在乎，加入这个组只是因为他需要逃避自己的感情，而且他们刚好缺人，他不急着拿奖，更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拿奖。
　　在他的视野里，走在他跟前的程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沈安。
　　安程：“我很奇怪，担任导师带领课题组组长的学生，是怎么成为其他课题的组长的？”
　　“财大有明文规定禁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说完，也不顾上一池惊雷，安程拍了下白卿的手臂，示意跟着他离开。
　　坐在回去的车上，安程脑子有些发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触发导致的后遗症。
　　他靠在窗户边吹风。
　　白卿本想说话，见状沉默下来。
　　程哥这是生气了吗？
　　进入财大，白卿跟着安程往寝室的方向走，沿路经过篮球场，一阵阵的拍球声和叫好声。
　　眼看就要到宿舍了，安程冷着脸脚步一转，吩咐，“跟上。”
　　白卿小跑着跟在安程身边，“程哥，要打篮球吗？”
　　安程不说话。
　　白卿说：“可我们没带篮球。”
　　安程指着一个场地上的一支队伍，他们像是在练球，有几个篮球在场上跑。
　　“借一个。”安程的声线很冷，冷得白卿有些发慌，反思自己喝酒是不是什么触碰程哥雷区的事情。
　　“你去借。”安程再次吩咐。
　　白卿点点头，跑到对方的场地上，好声好气地借了一个篮球。
　　“程哥，球借到……”话没说完，安程手心向下一拍，篮球掉落在地上，被他夺了过去。
　　他悠哉游哉地运球，看向白卿，语气挑衅，“过来抢。”
　　白卿有些懵了，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消失，只剩下不解和迷茫。
　　安程等了一会有点生气，转身就走，“不抢算了。”
　　白卿急忙跟上去要去抢球，从身后抢球按理来说应该会简单些，但是安程一个运球把球传到另一边，身子也跳开。
　　这是一直防着呢。
　　安程说：“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沉积在深处的热血一下就被激发了，白卿将外套脱掉，朝着安程跑过去。
　　他试图寻找安程的所有破绽，找到可以截球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
　　白卿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汗水从额头滴落下来淌进眼睛里，有些刺眼。
　　这么久了，他没有摸到篮球，哪怕一次。
　　实在是没力气了，和程哥打，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累，程哥玩他跟遛狗似的。
　　但是白卿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眉眼的笑意真诚畅快。
　　他站直身子，打算说：程哥，我认输了。
　　这个时候，安程突然把球扔给他，在路光下，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
　　白卿有些懵地抱着球，听见安程说：
　　“把球给你，开心了吗？”


第43章 
　　在那一刹那，白卿像是没能听懂安程的话，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拉进水里，无孔不入的水屏蔽了他的五官，让他整个人都轻轻地窒息了一下，有一把小锤，很轻很轻地在他心口敲。
　　当窒息褪去，他的意识再次变得清明，胸口的声音却更加明显。
　　白卿蹲下来，一手捂着心口，脑袋也垂着。
　　心脏要炸了。
　　安程看见白卿突然蹲下，皱眉走到他身边，“哭了？”
　　白卿垂着地脑袋晃了晃，一脸热气，不敢抬头。
　　“没哭。”
　　“那就是还不开心？”
　　安程叹了一口气，好难。
　　他退到篮球场边上，随便找了一块地坐下，还把膝盖抱住了。
　　无他，这个姿势坐得稳一点。
　　白卿缓过劲，抬头站起身，发现安程已经坐下了。
　　他向着安程的方向走过去，“程哥你累了吗，也不早了回宿舍吧。”
　　安程单手举起，对着白卿的方向做了一个“停”的动作。
　　“你自己玩吧，我累了，不管你，你自己玩。”安程乱七八糟地说话。
　　他其实挺烦的。
　　仗着每个世界匹配到的身体都是海一般的酒量，他在酒桌上霸气惯了，现在突然喝了一杯就晕乎乎的，ooc的警报还响个不停。
　　没看到他现在脸色很臭，完全符合酷哥设定吗。
　　嗯……丢面，不爽。
　　还得照顾白卿的情绪，陪他打球哄了半个小时了还没好。
　　心好累。
　　于是他对着站在球场中心白卿说到：“自己玩。”
　　话是这么说，还是神色不耐烦，几乎是霸气地下命令，“去三分线站着。”
　　白卿后退两步，乖乖站好了，看向安程的眼睛亮晶晶的，“嗯，好了。”
　　安程皱眉，“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球框？”
　　白卿把脸摆正。
　　安程点头，“好了，投篮。”
　　白卿把球举起来，也许是安程在旁边看着，他有些紧张，没投进。
　　不用安程说，白卿主动把球捡回来，回到原地站着。
　　安程开始指导，“右手高一点……抓球这么紧怕我跟你抢吗？”
　　“怎么，还不投？等着我抓着你手臂投？”
　　小猫崩溃抓耳朵：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宿主快清醒一点！
　　白卿把球投了出去，这次进了。
　　安程被007吵得脑仁疼，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要回去睡觉。
　　于是他向着白卿招手，“好了，回去吧。”
　　白卿抱着球走到安程跟前，安程伸手示意白卿把他拉起来，可是白卿没有拉他，而是顺势蹲在安程的面前。
　　篮球隔在两人中间。
　　白卿打量着安程的脸，没有发红也没有流汗，依旧是冷白皮白得发亮，可是从程哥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和目光的些许涣散，能看出来程哥喝醉了。
　　这和白卿猜的一样，平时的程哥不是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是冷静果敢，但是自持矜贵。
　　偏偏是这样，还藏着一副软心肠，勾人得可怕。
　　白卿望着安程的眼睛，语气很轻，“程哥，你为什么会对我好？”
　　趁着这个时候，他想问一下。
　　安程皱了一下眉头，本来伸出的手慢慢向下，然后落在白卿的脑袋上，不留情面地揉了揉，像揉狗头似的。
　　“因为……难养吧。”
　　安程在心底叹气。
　　一个没看好就会被别人欺负了去，一不小心就会心情不好闷闷不乐。
　　这些可都跟自己的重生和一个亿息息相关！
　　白卿的心里防线一击即溃，即使没有完全明白“难养”的含义，还是被这句话的语气冲击得眼眶一红。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混杂在一块，轰趴馆、喝酒、篮球、难养，纷纷扰扰的，但是逐渐散开的时候，又出现一句很清晰的话。
　　不走了。
　　他想。
　　反正也没走多远，一直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徘徊，一旦远了就惴惴不安。
　　额前的头发被安程揉得晃来晃去，遮住了他的视线，连程哥的脸都看不清楚。
　　他抬手，把安程的手抓住，从脑袋上拿下来。
　　安程不爽，挑眉，“不能碰？”
　　白卿的手心还贴在安程的手背上，他留意着安程的神情问：“程哥，我抓着你，你讨厌吗？”
　　安程：“讨厌什么？”
　　没有感觉到程哥的抗拒，白卿笑了下，“没事。”
　　他站起身把安程拉起来，本来想就这样回去了，可是安程突然站起来导致脑袋充血，踉跄了一瞬，被白卿拦腰扶了一下。
　　淡淡的酒气萦绕在两人身边，混合着还没完全散去的沐浴露的味道，让白卿脑袋懵了一瞬。
　　他克制地抓着安程腰边的衣服，情不自禁地问道：“程哥，这样呢，你会讨厌吗？”
　　安程感觉自己确实醉了，连着两次没听懂白卿在问什么。
　　冷着脸发问：“一天都在想什么？”
　　难怪这么容易不开心。
　　白卿对上安程的视线，脸上唰地红了一块，偏过头，低声道:“不讨厌就够了。”
　　“没什么。程哥，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安程一言不发，等到了宿舍门口，突然停住脚步。
　　“想明白没？”
　　安程的意思是：既然求之不得，那就赶紧忘了，好好学习，好好保研。
　　白卿不知道安程在问什么，但是很快点头。
　　“嗯，明白了。”
　　只要程哥还在白卿能去到的地方，白卿就依旧会喜欢。
　　既然注定放不下，那总要试试。
　　*
　　周天早上。
　　一杯就醉的安程从床上悠悠转醒，感觉心情还算不错。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刚刚好，再洗漱一下就可以出门去游乐园了。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发现旁边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下意识往床下探头看过去，刚好对上白卿的视线。
　　白卿弯着眉眼，活力四射地和安程打招呼，“程哥睡醒了？早上好。”
　　安程冷着脸，“嗯，早上好。”
　　安程把脑袋缩了回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感觉一晚上过去，白卿的不开心好像消失了，那个大金毛又回来了。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程开始努力回忆。
　　他去轰趴馆找白卿，以一杯酒的代价把人带出来，然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勉强记得他把白卿带到篮球场，然后仗着不知道多少年的篮球经验，压着白卿打了好一会……
　　这种剧情发展的话，白卿应该更不开心。
　　安程求助：“007，什么情况？”
　　小猫：“什么什么情况？”
　　“白卿变化这么大，你没发现？”
　　“发现了啊，可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它跟宿主一体，除了数据之外，其他的所见所闻跟安程一模一样，安程知道多少，他就知道多少。
　　别提昨晚上安程一杯醉之后，两只眼睛就跟诺基亚摄像头一样。
　　小猫都不想说！
　　至于篮球场的监控里面，一切都很正常，打篮球然后回宿舍。
　　安程：……
　　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反正是好事。
　　那游乐园还去吗，安程拍了拍脑门。
　　安程整理好思绪下床，简单收拾好站在桌边等着手机充电。
　　王启蒙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下来，经过安程去柜子里面找衣服的时候问了一句，“程哥，我们去哪啊今天。”
　　程哥和白哥不一样，白哥会跟他商量着去哪里玩，程哥就是一匹孤狼。
　　安城说：“游乐园。”
　　王启蒙点头，“好。”
　　他揉了下眼睛，翻翻衣柜，“那我得找一件青春靓丽一点的衣服吧。”
　　三人出门后，先去吃过了个饭，才打车往游乐园的地方去。
　　路上有些堵，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
　　下车的时候，白卿看着手机，又看看安程，欲言又止。
　　安程转头看他，“要说什么？”
　　白卿把手机递到安程面前，“这是别人刚发不久的游乐园视频。”
　　安程看了两眼，具体内容是：
　　有人玩过山车的时候经受不住刺激吐了，从大回旋开始，到大回旋结束，好一个天女散花。
　　王启蒙在一边看见，有些沉默。
　　他不想去了，但这是程哥提的地方。
　　安程：……
　　安程前进的脚步一顿，也有点不是很想去。
　　于是他环视一周，终于扫见在五十米开外的一个店铺的大字招牌上，看见自己还算感兴趣的活动。
　　“去那个。”
　　白卿和王启蒙向那个方向看去，看见几个大字：
　　真人CS。
　　三人进门，招待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叔，据他自己介绍，有过当兵的经历。
　　退伍后感觉真人CS很有趣，所以开了这家店，因为设备都很好，所以生意也还不错，算是团建的好去处。
　　他热心地问安程这边有多少人，打算预约几号。
　　安程：……
　　白卿主动接过话头，“我们三个人，能跟别人组车队吗？”
　　老板点头，“没问题啊，来玩的散户也很多，最近一场是12vs12，刚好缺三人，你们要不要加入？”
　　等进入内部场地，休息区零零散散地坐着两拨人，分别是蓝队和红队，都穿着很帅气的装备服挎着逼真的机械，只在内搭的颜色上有所区分。
　　他们应该也是散户，等了好一会了，看到有新人来，两眼发光。
　　老板拿出一套蓝色，两套红色，递给白卿，“你们也看到了，蓝队11人，红队10人，你们只能分开加入两个队伍了。”
　　老板应该是个东北人，语气豪迈，“都是男的，别这么扭捏，没必要一定绑在一块。”
　　比起去刚刚经历过天女散花的游乐园，安程毅然决然地选了真人cs。
　　他接过那套蓝色的，“行。”
　　老板想拍安程的肩膀，但是又觉得小伙冷冰冰的应该不喜欢别人碰触，于是口头赞美，“真汉子。”
　　“这衣服比较难穿，你们互相穿一下。”
　　安程往身后扫了一眼，还没开口，白卿已经自动接了过去。
　　白卿将衣服抖开，“程哥，你转过去吧。”


第44章 
　　三人穿完衣服，分别被带去了不同的队伍，红蓝两队站在两边，老板站在中间给大家讲解规则。
　　“我们今天玩的是对抗赛，就是一方把另外一方完全消灭，游戏就结束了。”
　　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枪械，“我们的枪都采用的是水弹和激光混合的模式，距离近的时候就可以用水弹增加射击感，距离远的话就可以用激光扩大射程。因为水弹还是会有一定的冲击力，所以大家都要戴好头盔。”
　　“最后就是大家一定要诚信守则，被打中的人自动下场，如果起了争执的话，我们也会翻监控，所以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规则说完，大家开始陆续进场。
　　蓝队走在红队的前面，先进入场地。
　　两方的出生地不一样，白卿看着安程离开的背影，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他其实想和程哥一组的。
　　王启蒙拍了一下白卿的肩膀，“白哥，在聊战术呢，你在想什么？”
　　白卿转过头，“没事。”
　　安程跟着一众人到达出生点，蓝队的出生点在最里面，往里走的时候会经过整个场地，在这个过程中，他简单观察了一下地形。
　　这是一个有些荒废的城市构造，房屋最高三层，绝大多数都是一层或两层，有不少类似于破墙、油桶之类的遮蔽物，有点类似于CS游戏中的场景。
　　到达目的地后，老板拿着话筒说：“好了，现在开始后的十分钟后，比赛就会开始。大家可以在这个时间里面讨论一下战术。”
　　至此，老板完美退场。
　　安程看了一下本组的其余11个人，大部分是一个男生宿舍和一个女生宿舍的团建，共八人，剩下三人是一对情侣带一个女方闺蜜的配置。
　　总之都是有伴的，在这个场景下，安程就算足够的显眼，他说的话也很难起到关键作用。
　　一位试图在女生中表现一下的哥们站出来说话。
　　哥们名叫文戈，“刚来的时候我简单看了一下地形，要打到对方的出生地，大致有三条道。中间那条道距离最近，遮蔽物也很少，如果直接过去的话，很有可能被集火，然后挂掉。”
　　“左边的道路的话，战线比较长，遮蔽物也多，打下来会显得畏手畏脚，虽然求稳，但是和对方火拼下来，可能也就三斤半两。”
　　“所以个人推荐选右边那条道，道路不是很长，遮蔽物适中，如果一鼓作气冲过去的话，能够打一个出其不意。对方如果选择了左边那条道，我们还可以从后面突过去。”
　　很多人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也有些人提出，左边稳扎稳打的会好一些，毕竟花了钱的，这样可以玩久一点。
　　但最多还是少数服从多数，选择右边。
　　分配进攻小组的时候，有两位女孩子往安程身边靠了靠，文戈深感被抢了风头，这才不得不正视起这个存在感很强，但是一直不说话，充做哑巴的人。
　　“兄弟，你打算跟谁组队，独狼太危险了，个人推荐还是组队一攻一守比较好。”
　　情侣就不必说了，而他们两个宿舍出来联谊，总不能全让一个突然出现的男生抢了风头。
　　安程不想理他，因为这个人给他一种精明得很明显的感觉，不至于让他讨厌，也不是很想说话。
　　安程提了一下枪，“不用了，我一个人。”
　　如果说其他活动，因为本就是个e人，安程还比较喜欢组队的话，CS还是算了。
　　在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以前，他也是军队中的标杆，后来好久没有摸过枪，现在正好过一把瘾。
　　有别人在旁边，难免畏手畏脚的。
　　文戈觉得安程很识趣，戒备心理少了很多，兄弟情义反而多了些，“那这样吧，兄弟，到时候你就在我们后方打打掩护什么的，这样也可以多玩一会。”
　　安程没说话。
　　文戈尬了一瞬，去和其他人沟通了。
　　不过一会，游戏开始。
　　文戈带着人从右边突进，刚走两步，想折回来嘱咐一下安程，之后有可能会有人突击，让安程小心后方。
　　可是一回头，安程已经不在了。
　　安程已经兴致勃勃地捏着枪，一路畅通无阻的经过中间那条道，然后斜靠在道路转弯的位置。
　　这里距离对方出生点很近。
　　如果对方要走左边那条道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
　　在他的右后方，已经响起了一阵怒吼声和尖叫声，显然是已经打起来。
　　安程站在这里没动。
　　不一会，他听见了脚步声，在对方从拐角露脸之前，安程扔了一个手榴弹。
　　在游戏中，手榴弹的爆炸范围默认为半径五米。
　　对方刚露脸，就有一个手榴弹落在脚边，灰败离场。
　　身后传来脚步声，安程举枪回头，一个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的蓝方队友。
　　对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队友队友！”
　　安程又转了回去，换了一个位置。
　　队友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圆柱子后面，“兄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就觉得很厉害，感觉你能带我飞来着。”
　　安程没说话。
　　有两个人从拐角处出来，安程率先击倒一个，身后的队友也探出身子，击倒另一个人。
　　队友兴奋地说：“这个位置真的好诶。”
　　还没说话，就发现安程把枪对准了自己，惊慌说话：“你别误伤啊！”
　　然后他感觉自己背部遭受了一击，水弹打在身上还是有点疼。
　　接着，安程的水弹越过他，打在他身后的敌人身上。
　　安程看着两个人离场，摇了摇脑袋，这孩子怎么蠢蠢的。
　　这个位置虽然还算隐蔽，但不能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背部露出来啊。
　　安程交叠着步子放低声音，开始排点，换另一个位置。
　　这样一来，红方已经去了四个人，只剩七个了。
　　经过排查发现，红方有四个人都躲在一个二层楼高的房子里，刚才的第一波碰撞让大家都有些慌慌的，打算先苟一会。
　　二楼平台上有两个人在蹲着身子巡逻，安程绕到到死角处，一枪打在对方身上。
　　在另一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安程躲进一楼的建筑物，用脚步声吸引对方的注意，楼上的脚步声果然也循着他引导的方向走。
　　安程在心底笑了一下，真好骗。
　　在对方还在二楼平台寻找敌方踪影的时候，安程已经从一楼建筑物出来，绕到对方身后的位置，枪口斜向上把打在对方身上。
　　对方呆了一下，举手示意离场。
　　监控室，东北大老板一拍桌子，笑声狂野，“ 蹲姿射击，左右交换据枪，移动步伐，转角探头这些动作……没几年训练肯定出不来。”
　　老板对着身边的员工说：“你看他那轻松的如鱼得水的样子，老炸鱼人了！”
　　炸鱼人安程上到二楼，一枪崩了一个人，又对着一个跳窗离开的背影来了一枪，很清晰地看到对方背上溅到的水迹，但是却没有离场的意思，而是又躲在建筑楼里。
　　安程皱了下眉，怎么还能碰到橡胶人？
　　橡胶人特指，中了弹之后，却拒不承认依旧在游戏里面逗留的人
　　被安程一枪崩掉的人摘下头盔，看过来的眼神中呆了丝委屈，“程哥，你太凶了。”
　　安程拍了下王启蒙的肩膀，“晚上请你吃饭。”
　　回到一楼，安程开始找那个橡胶人。
　　他很讨厌这种没有游戏精神的人，无论是网游，还是现实生活中的游戏。
　　……
　　在一栋三楼顶阁内，白卿抱着枪，头盔后的眼睛扫视着场内的情况。
　　从一开始他就率先占领了这个位置，后来有两个蓝方的人想来突袭，在他们报信前收拾了，就没人再来，他理所应当的占领了这个最高位。
　　在这里，他可以用最高的视野窥探整个战场的情况，当然也能看到某个人的踪迹。
　　不愧是程哥，即使他在这个位置，都很难根据程哥偶尔出现的位置，来确定他的行动轨迹。
　　但他知道的是，每次安程在一个地方逗留，都会有一两个红方队友离开。
　　下一秒，安程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这次显得没有那么的谨慎了，步子大开大合，好像在找什么人。
　　而且很自信，好像只要能找到，就可以把人带走，丝毫不惧。
　　白卿的视线随着安程移动。
　　他看见，一名蓝方的敌人慌忙逃窜，他身后跟着三个红方的队友，而逃窜的方向是安程的方向，只要再往前走一点，两拨人就能碰上。
　　白卿能看得出来，安程的脚步已经放慢了，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危机在靠近。
　　即使是这样，还是把枪架了起来，瞄准那个蓝方敌人，用激光射击了对方心口的位置。
　　淘汰音响起，那人举手示意离开。
　　而就在这一瞬间，安程的枪口抬起，遥遥地对准了了白卿的方向。
　　白卿愣了一下，没想到程哥能这么敏锐。
　　他没有调转枪口，而是等着淘汰音响起后，摘下头盔，和楼下的程哥打一个招呼。
　　好吧，他面对程哥，永远都不会有电竞精神，打篮球是这样，打游戏也是这样。
　　安程和白卿的视线，就这样隔着两层头盔对视。
　　半秒之后，安程收回枪，消失在一个死角。
　　淘汰音并没有响起。
　　安程悠哉悠哉地走在巷道里。
　　孩子都这么可怜了，让人家多玩一下。
　　战况来到十分焦灼的时刻。
　　蓝队和红队分别剩下四人，只是红队这边有一个人是橡胶人。
　　这个阶段就需要谨慎为主。
　　安程踏上一节向上的斜梯，在角落看见了那个橡胶人，他身上已经不止一处水晶弹的痕迹了，却仍然不肯退场。
　　于是安程抬枪，瞄准头盔开枪。
　　水晶弹在头盔上炸裂开，糊了对方一头盔，对方仍然不肯举手示意，安程也不可惜子弹，继续扫了几下。
　　对方终于顶不住压力，在头盔被水晶弹糊满彻底看不清楚之后，举起右手，“我退场！”
　　安程扫了他一眼，从身后隧道离开。
　　这个期间，蓝队又被淘汰了两名，文戈脸色遗憾地从安程视野里面离开。
　　下意识的，安程看向那处高台。
　　白卿已经不在了。
　　以安程对于红队实力的大概估算，蓝队后来淘汰的两名应该都是白卿干的。
　　目前蓝红两队剩余人数是二比三。
　　终于到最后的决赛圈，老板激动地看着监控，“好久没看这么爽的局了。”
　　这种爽不是来自于势均力敌，而是来自一种实力太过强大的碾压。
　　接着，安程在很短的时间内淘汰了两个人，开始寻找白卿。
　　一边找一边还有些犹豫，今天好不容易变阳光了，总不能被一枪又崩回去吧。
　　要不然就拖时间，拖到游戏结束？
　　可是刚刚他下手太快了，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在安程的视野里，他看见一个女生躲在角落里，大概是不知道敌方在哪里，只敢躲在原地不动。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安程打算给她指了一个更隐蔽的位置，易守难攻。
　　女生感激点头，朝着那个方向小步跑去，刚跑两步就感觉胸口一疼，淘汰音响起。
　　安程看见白卿的身影一闪而过。
　　安程：……
　　好像他不给女生指路的话，还会晚点淘汰。
　　战场上就剩两个人，但是场地又很大，所以如果还按照之前那样的方法去排查的话，很考验耐心。
　　反正对方是白卿，安程也玩够了，无所谓输赢，打算直接凶猛一点。
　　预估了一下白卿的路线，安程开始向着拦截的方向前进。
　　他在一个拐角处看见白卿的身影。
　　似乎是太闷了，白卿摘掉了头盔，甩了甩头发。
　　一张脸白得发透，也许是注意到什么，朝着安程的方向看过来。
　　脸上又淌出笑意。
　　安程抬着枪站着了一会，默默地把枪放下，从拐角处走出，向着白卿的方向靠近。
　　大概在两米左右停下。
　　白卿轻轻喘了口气，换了下手中的头盔，“程哥，你要打我吗？”
　　安程：“……”
　　白卿的眉尾微微向下，但是嘴角又是仰着的，瞧着有些可怜。
　　“我没力气了，也打不过程哥，程哥把我淘汰了吧。”
　　白卿不像安程，对于这些动作这么熟练，每一次射击和躲避，全靠身体本能和直觉，花的精力会多得多。
　　即使是这样，安程也知道白卿只是不想两个人对打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还是纯良得不行，但也不算什么坏事。
　　短暂沉默过后，安程选择不再拖延时间。
　　他举起枪，调成激光模式，对着白卿的胸口来了一枪。
　　监控室，老板崩溃锤桌。
　　“哎呀！这么精彩的一场比赛，怎么能用这么搞笑的方式结束？”
　　“我想剪个素材，我容易吗？”
　　即使如此，游戏结束后，老板还是找到了安程，“我觉得你的这场游戏打的非常好，建议我发到视频网站作为宣传视频吗？”
　　安程想着，反正戴着头盔看不清脸，点头，冷漠地说：“我的免单。”
　　老板一愣，这人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但身为东北人的他非常爽快，“行！”
　　*
　　也许是因为之前，即使白卿颓丧着，在和安程相处的时候，也会维持着还算愉快的氛围，让安程能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却不太明显。
　　以至于大金毛一开始归来的时候，安程没有感觉到非常明显的差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差异变得越来越明显。
　　比如：
　　在以前白卿晚上出门的时候，总会回来的很晚，使得两人见面的时间变短，但是最近他好像刻意压缩了出门的时间，总会在十点之前回到宿舍。
　　但是回宿舍也不做其他事情，就陪着安程打游戏，导致白卿的段位也是库库上去。
　　又比如：
　　没课的时候，安程中午总喜欢赖床，有时候不吃午饭也是常有的事，但最近每次起床桌上总是放着他爱吃的东西。
　　基本不用问，都知道是白卿带的。
　　又又比如：
　　小组作业的时候，寝室三人总是在一块，安程但凡流露出一丝不想做这部分任务的意思，都会变成白卿手里的活。
　　这种偏心连王启蒙都感受到了，有时候开玩笑地抱怨：“白哥，你也疼疼我吧。”
　　白卿便会说：“你什么忙，我拒绝过？”
　　王启蒙一想也是，白哥人总是很好，特别是对身边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对。
　　安程也觉得贴心地有些过分，他左思右想，又经过007的梳理后，觉得白卿这是在报答他。
　　可是又不好直接表明：自己没做什么，不需要汇报，只能让自己努力不那么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周二上午刚下课，安程的电话响了，接通后是李钰略显狂躁的说话声。
　　“安哥，都开学快半个学期了，你怎么还是不看群通知啊？”
　　安程：“……”
　　“什么事？”
　　李钰叹口气，以安程的性子，多唠两句都是不可能的，“班上要选一个入党积极分子，交了入党申请书的同学内部进行了一次投票，现在要派代表根据投票结果做一次评审，由于班委很多都交了入党申请书，所以考虑着让寝室长来当评委。”
　　安程：“我是寝室长？”
　　这个事他不太清楚，之前有个寝室长的活动，好像都是白卿或者王启蒙去做的。
　　李钰又是一叹，“所以要看群消息。你们的寝室长是白卿，但是白卿和王启蒙都交了入党申请书，所以寝室代表就只能是你。”
　　安程想了下，“行。”
　　他在班群里扫了一眼，找到评审的时间和地点，下午两点半，在辅导员的办公室。
　　吴蒙除了担任辅导员，还担任一些与党有关的事情，所以有间独立办公室。
　　安程跟白卿问了一下投票的情况。
　　白卿说：“没事，程哥你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王启蒙在一边搭腔，“白哥就是谦虚，他投票是第一名，团支书都被压下去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一批唯一的入党积极分子，程哥只要不说白哥坏话就行。”
　　安程点头。
　　白卿担任班长的优势这就来了，当然，获得这么高的票数，跟他本身的人格魅力也有关系。
　　两点半，安程按时到达办公室，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其他人包括辅导员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安程没开腔，点了个头坐在最后面。
　　白卿如果能入党是件好事，而且票数又第一，就像王启蒙说的，问题不大。
　　吴蒙看了眼安程，那些说不清楚的忌惮又爬上心头，她没有多看，而是直接道：“好了，人到齐了。”
　　“应该都看消息了，我们这次主要是评审一下入党积极分子的人选。”
　　“我看了一下团支书交来的候选名单，一共有两个人，就是班长白卿和团支书赵博，这两个人的票数应该都挺高的，但是名额只有一个，所以大家都可以说一下这两个人情况。”
　　安程很轻地皱了眉。
　　白卿票数第一，怎么还会冒出来一个赵博？即使是要选两个人作为备选，那只谈票数高不高，却不谈具体票数是什么意思？
　　从吴蒙的左手边，学习委员，一名长相清甜的女生开始发言。
　　“吴老师好，我对白同学的印象挺好的，但我跟白同学接触不多，平时因为班级事项和赵同学接触多一点，所以我先说一下赵同学的情况吧。赵同学平时人挺乐于助人的，别人有什么问题都会积极的帮忙，在各种课程上也会主动举手担任课代表，无论是学习还是课余都挺努力的，跟同学的关系也不错。”
　　财大，尤其是金融专业的女孩子特别多，所以从学习委员往后，又是几位女生代表发言。
　　与学习委员的话术又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与白卿不是很熟，但是对赵博大加赞赏。
　　只有一两位女孩子，将两人的优点都说了一遍。
　　听下来，安程直皱眉头。
　　他承认，白卿平时和宿舍关系更近一点，社交不是很频繁，但是人缘口碑绝对不会差，因为白卿那样的性子，很难不招人喜欢。
　　想到这里，安程问了一句。
　　“007，赵博和这几位女生是什么关系？”
　　小猫很快回应，“不好说，但我知道赵博和学习委员唐晴，是情侣关系。”
　　唐晴与另外几位女生评委的关系又很不错。
　　安程挑眉。
　　难怪。
　　终于轮到安程说话，他的眼睑放平，视线随意散漫地扫了一圈，看向吴蒙。
　　“吴老师，白卿既然票数第一，领先赵博三票，就足够证明了。”
　　毕竟投票的人也没多少，三票已经很多了。
　　吴蒙的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票数的事情。
　　对面几位女生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安程语气平静，陈述事实，“当然，白卿的优点也有很多，为人友善，学习认真，这些从他担任班长做的事情，和图书馆打卡次数都能看出来。”
　　“有什么比这些记录更能说明？”


第45章 
　　二十分钟之后评审结束，吴蒙做下简单记录，抬头道：“好的，今天就这样吧，我会根据大家说的综合评判。”
　　学生都离开后，吴蒙拨通了白卿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白卿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又看了下跟前的屏幕，跟观众解释：“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吴老师，有什么事吗？”
　　吴蒙直接问道：“入党积极分子内部投票，你是第一对吗？”
　　白卿，“是的。”
　　吴蒙也没有瞒着白卿这件事情：“团支书报上来的名单里，并没有说起这件事情。”
　　白卿沉默了一会，“那吴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吴蒙说：“安程告诉我的。”
　　“好，我知道了，吴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白卿当了班长之后，吴蒙一直很放心，见他面对这种事情依旧平静，宽慰了一句，“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们都是公平公正的。”
　　“还有，吴老师，我家里的事情，需要跟你报备一下。”
　　白何安的事情会影响政审，但并不绝对，白卿也不在意将这件事情坦白，入不入党对他来说只是不同的选择，不代表成败。
　　挂断电话，白卿没有立刻回到屏幕前，直播间里面还放着舒缓的音乐，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叩了一下。
　　忍了一下没忍住，他拨通了电话。
　　安程的声音很快响起：“白卿。”
　　话音里面还伴随着路上行人的说话声、脚步声，熙熙攘攘的，和这里的直播间完全不一样。
　　白卿喊道：“程哥。”
　　安程，“什么事？”
　　白卿只是想听一听声音罢了，但打了电话总要有个借口。
　　“程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安程听着这郑重的语气，停下脚步，“你说。”
　　白卿也听出安程的认真，没忍住笑了一下，气氛一下就轻松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直播，不露脸的那种。”
　　这事儿安程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白卿会跟他说，毕竟刻意带了面具来着。
　　安程迈着脚步，继续往前走，“喜欢就行。”
　　刚走到宿舍，听到王启蒙在阳台上喊：“是程哥吗，有没有干的衣服呀，麻烦收一下嘛，晾不下了已经。”
　　安程将手机放桌上，去阳台收衣服。
　　天气转凉，阳台上的衣服也多了起来，干得又慢，就总会忘记。
　　收完回来，安程看不下去自己的桌面了，又理了一下。
　　手机震动，是齐勒发消息过来，“程哥，期中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安程心口一痛，不知不觉半个学期就过去了，他之前过得多开心现在就多痛苦。
　　安程选择性地忽视了齐勒的消息。
　　退出聊天框，发现白卿早些时候的消息。
　　白卿：程哥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看看？
　　下面是一条直播链接。
　　好像过了十多分钟了，也不知道直播结束了没。
　　之前知道白卿直播的事情后，安程就秉持着尊重隐私的念头，没有看过白卿的直播间，反正有007盯着恶评。
　　好像国庆节之后，白卿就签了公司来着，条款相对而言比较自由，还提供直播场所。
　　安程点进直播间，发现还没结束，但也到了尾声。
　　没有在唱歌弹吉他，而是在闲聊，白卿正挑着一些问题回答。
　　“还好，不累，但是要下播了还是很开心，有种下班的感觉。”
　　“歌单可以换一下，我挑个时间整理。”
　　白卿安静了一下，视线停留在左下方，片刻后，他笑道：“喜欢的人，有啊。”
　　直播间零零散散的问题瞬间消失，全部变成统一话题。
　　安程也打起精神，他对这个白卿求之不得的人也很感兴趣，毕竟也很是折磨了他一段时间。
　　好在，白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是轻松的。
　　“没有，没有在一起。”
　　“对，他很优秀，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性格？很温柔吧，感觉心挺软的。”
　　安程感觉听了个寂寞。
　　有人在问那个人玩不玩抖音，有没有看白卿的直播间。
　　白卿说：“好像不怎么玩，现在应该也没有在看。”
　　说到这，安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复白卿的消息，于是用校园的电话卡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登入白卿的直播间。
　　在聊天框回消息：进来了。
　　白卿的手机一震，看见消息后，面具下的嘴角下意识勾起，回复消息：程哥，不要刷礼物。
　　但是一想到程哥的大手笔，白卿直接将礼物通道关了。
　　他好奇地看向评论区，语气中多了一丝更清朗的笑意，“程哥，你进来了？”
　　安程还没来得及打字，评论区已经刷屏了。
　　“程哥是谁，也是一位主播吗？”
　　“要和这个程哥打pk吗？”
　　安程打字发言：嗯，进来了。
　　然后飞速被淹没在评论区里。
　　白卿精准地看到了这条消息，“程哥有什么想听的吗？”
　　为了看到安程的消息，白卿距离屏幕贴得很近，距离摄像头也很近，这种距离下，面具下面露出来的眼睛和部分轮廓被放大，如画笔勾勒一般精致，眨眼间清澈的眸子消失又出现。
　　安程看着直播间，也没忍住在心底夸了一句：小子有点帅到我了。
　　没看到安程发的消息，白卿又问了一边，“没有想听的吗，程哥？”
　　问完后开始回复评论区的问题。
　　“程哥是我的室友，不是主播。”
　　安程最后还是没有点歌，只是打字：下播早点回来。
　　他找了个借口：游戏。
　　主要是刚刚瞧见孩子的眼下有点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早点回来打两把睡觉吧。
　　白卿笑了一下，“行，等我回来。”
　　离开直播间之前，安程看了一眼评论区，不知道什么时候画风已经变成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1，我好像有点磕你们了。”
　　“还是舍友家人们！”
　　安程一头雾水，说了两句话，这都能磕？
　　*
　　安程虽然选择性地忽视了齐勒的话，却不能忽视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安程仗着自己对数学的把握程度，将期中的复习一推再推，后面复盘的时候才发现，有期中考试的又不只是数学，金融的专业课也有好几门来着。
　　虽然是基础，但安程之前没有学过金融，买股票能赚钱也是有007的指导。
　　本以为不难，一看书才发现两眼一黑，又要背，又要算，而且在安程的一拖再拖之下，只有两天时间复习。
　　于是，在一个周六，安程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白卿，去图书馆吗？”
　　白卿在哪学习都是一样，“好啊，程哥，程哥要复习什么，我把我的笔记本带过去。”
　　安程把科目说了。
　　王启蒙也从床下下来，睡眼惺忪，“那也加我一个，不然我也要挂科了。”
　　三个人在图书馆，找了个有插头的位置坐下。
　　王启蒙看着安程拿出来的书，擦擦眼睛，“程哥，你的数学书都没带吗？”
　　安程：“不用。”
　　他不需要复习数学。
　　王启蒙晴天霹雳，期中考试的大头就在数学啊，明明一起摆烂玩游戏，程哥却不用复习数学！
　　他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决定全身心投入。
　　白卿把笔记本递到安程跟前，“程哥，上面都有写对应书本页码的标注，你照着看就行。”
　　安程点头。
　　接过后扫了两眼，笔记整齐，很有条理，重点被勾画出来，对于他这样的临时抱佛脚的人来说很有用。
　　安程开始看书，书本知识对照着笔记本的笔记，学得也还算顺利，就是……
　　旁边有人在喊他，安程睁眼，身上涌出一股刚睡醒的疲惫感。
　　白卿看着他，眼底都是笑意，低声道：“程哥，你已经睡了15分钟了。”
　　安程：“……“
　　安程皱皱眉，又把它拧直了，打起精神。
　　白卿递过来一瓶咖啡，“喝这个吧。”
　　王启蒙抬起头，把跟前的咖啡拿起，向着安程的方向晃了晃。
　　“白哥也给我买了，我已经喝了大半瓶。”
　　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上仍旧满满困意，脸上是一种濒死的苍白。
　　没办法，他熬夜熬习惯了，早起学习却还没习惯。
　　安程接过咖啡，给自己灌了一口，这让他清醒了一点，开始重新看书，按照自己的思维体系开始构建框架。
　　他构建到一半卡住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字符，他看着白卿的笔记有些发懵。
　　安程的眉头皱了起来，周围气压开始变低。
　　白卿心有所感，压低声音，“程哥，如果我哪里字写得不太明白，你可以问我。”
　　这话说得很委婉，给足了安程这个酷哥台阶，安程将本子推到他跟前，指着那个字符，“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是在图书馆，白卿凑近了，压低声音开始讲解。
　　白卿的话音在耳边响起，热气微微打过来，带起丝丝痒意。
　　安程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白卿的侧脸，流畅白皙的脸上点缀着漂亮的眼睛。
　　白卿的视线刚好挪过来，眼神似乎在问：在没在听？
　　安程沉默着点了下头，把视线又挪回来，有些不自在地挪远了点。
　　在安程看不见的地方，白卿眉尾轻轻弯了弯。
　　安程听得有些恍惚，等白卿讲完，问道：“程哥，听懂了吗？”
　　安程理了下脑海里面多出来的知识点，“这些都是书本上的知识点？”
　　白卿笑着摇头，“不是，我意外看到一篇论文补充的。”
　　安程：“……”
　　他高冷地晃晃脑袋，把刚吸收的没必要的知识点又扔了出去。
　　中午在食堂简单吃了一顿，时间紧迫不打算回宿舍，三人晃了两步又去了图书馆，在位置上坐着，有些犯懒。
　　王启蒙趴在桌子上，两眼一闭就是睡。
　　在王启蒙的睡意的熏陶下，安程也困得不行，找了个还算舒服的角度，以一个相对酷哥的动作——枕着手睡了。
　　白卿将手机熄屏，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安程的后脑勺和微微拱起的脊背。
　　程哥平日看着清冷不近人情，让人会自动将他的形象高大化，只在睡着的时候，会褪出原来的模样。
　　清瘦，平和的。
　　好像更接近他本来的样子。
　　白卿也趴了下去，木质的桌面传来很轻的摩擦声。
　　安程没设闹钟，是自己醒的。
　　睁开眼，感受着依旧汹涌地困意和困乏的疲惫，安程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
　　他转向另一边，想换个姿势。
　　突然就望进一双眼睛里，明亮的鲜活的，视线与安程的撞在一块，很多情绪都还没来得及掩藏。
　　安程眨了一瞬眼，白卿突然扶着桌子站起来，拿起杯子，语气有些急促和不自然。
　　“我去接杯水。”
　　安程也支起身子，搭在桌面上的手反转过来，转了一下笔。
　　白卿在想什么？
　　安程心里莫名冒出这一句话。
　　很轻地摇了摇头，安程不想太关注白卿的心理活动。
　　他拍了拍王启蒙的手臂 “启蒙，起来。”
　　见王启蒙也清醒了，安程有了并肩作战的对象，重新将视线放回笔记本上。
　　视线懒散地往下，却在一个地方突然停住。
　　在洋洋洒洒的算不上多端正的笔记下面，有人用正楷规整的字迹，十分认真地写下两个字：
　　安程。


第46章 
　　安程往后看，发现还画着几个音符，他照着音符在心中默哼了两句，没发现是什么歌。
　　视线挪开，安程打算先继续学习。
　　水箱旁边，白卿将杯子里面还剩下很多的水一饮而尽，打开开关重新接水。
　　心跳有些快，现在还不是露馅的时候。
　　身边走来一个人，将水杯递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在一起了还是想开了？”
　　季寻眼神往后，瞟了眼安程的方向。
　　白卿还是不愿意和季寻多谈，打算绕过季寻离开。
　　季寻也不接水了，小步跟在白卿身后，“不能说吗？”
　　眼看距离座位越来越近，白卿停下，走到可以掩盖身形的书架后面，“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上心？”
　　季寻摆手，“早就说过了，我很希望你们加入音乐社，所以一点动静我都会忍不住关注，情爱方面的动静也是。”
　　看白卿有些疑虑，季寻笑道：“别误会，我是跟男朋友来的，他大二，课程最多的时候，我就陪着来看看，不是故意跟踪。”
　　“再说，你们挺般配养眼的，我可没心思讨人嫌。”
　　这话让白卿的神色缓和不少，“没有在一起。”
　　那就是想开了。
　　季寻点头，“也挺好，你总要主动一点，不然朋友都做不成。”
　　白卿没说话，却也没急着走。
　　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和季寻说这些，可是他似乎也没人可以说，更没人能教他怎么怎么距离程哥更近一点。
　　这样下去，好像永远都会是铁直的兄弟。
　　季寻一眼看穿白卿的心思，“不知道怎么追？”
　　白卿扫了季寻一眼，在欲望面前服软。
　　“嗯。”
　　季寻的笑容明媚，“烈女怕缠郎，男的也一样。”
　　“但是安程那种性子的，你得考虑让他疼你，让他对你有保护欲，在他上心的时候，勾着他的心思，无论是不是喜欢，至少都能让他感觉到喜欢的错觉。”
　　对于安程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白卿将水杯往上抛，又落回手心里，纯净水在里面有韵律地晃动，令他平静地思考。
　　季寻还觉得不够，“这种直男的话，可以适当加一些身体接触，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白卿回到座位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可是安程记着名字的事情，白卿一落座就把笔记本翻到有名字的那页，直接问道：“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白卿的手僵了一下，一些记忆瞬间冲进脑海里。
　　当时他尽力克制自己与程哥见面的次数和距离，可是这种思念往往令他走神，会不受控制地在草稿纸上写下程哥的名字。
　　白卿战术后仰，稍微拉开距离，季寻说的所有话瞬间在脑海里，试图考虑怎么破局。
　　很快他就发现季寻说得都不对。
　　白卿不会特意装可怜，之前是因为现实处境就是这样，所以程哥知道后都会帮他。而与程哥发生肢体接触，就更难了，兄弟间的也就算了，但凡涉及到一点暧昧，程哥都会条件反射地躲开。
　　今早哪怕是讲题的时候近了点，程哥都往后挪。
　　真的好难。
　　王启蒙学累了抬头，想支起身子伸个懒腰，正巧听见安程的问话，小声笑道：“白哥我不知道，如果是女生，那八成是喜欢程哥。”
　　安程探究地看向白卿，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很难不想歪，可是后面还跟了一串音符。
　　白卿的眼睑都颤了颤，电光火石之间想了个答案，“我是有话想跟程哥说来着，担心忘了。”
　　安程心想：果然。
　　他指着那串音符：“跟这串音符有关系吗？”
　　没想到程哥给自己递了个台阶，白卿点头，“对，这是我当时想出来的一小段节奏，想跟程哥讨论来着。”
　　“还不错。”安程冷不丁地说。
　　“什么？”白卿没反应过来。
　　“这段节奏还不错。”
　　说完，安程垂下头，继续学习。
　　考试在即，争分夺秒。
　　白卿也侧过身子，端正做好，开始看书，隐晦地呼了一口气。
　　两位当事人的对话已经结束，可是王启蒙偷偷多瞧了两眼，觉得有些奇怪。
　　他默默地在浏览器上输入：男生在本子上写另一个男生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都很大众，却有一条高赞回答脱颖而出：
　　这一般有两种意思，一是这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二就是这个男生很讨厌那个男生，讨厌到写名字来发泄仇恨的地步。
　　王启蒙想了一下，都不太可能。
　　白哥和程哥看着都很高，平时相处下来也都挺男的，和他之前看到的一个0不太一样，总之完全不像同性恋。
　　打架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果然，互联网就是危言耸听。
　　三人在图书馆度过了一个周末，在疲惫中迎来了期中考试。
　　最先考的是数学分析，监考老师就是之前的，那位上了年纪的任课老师。
　　安辰坐在靠后的走道边的位置，看着卷子上的题目，心中轻松。
　　结果监考老师对安程的印象太好，完全不顾及其他，干脆站在安程边上，看着安程做题。
　　安程：“……”
　　明明可以畅快答完，结果硬是在这种被人监视下的浓厚氛围里，下笔堵塞地答了好一会。
　　半个小时后，安程忍不了了，答完卷子提交离开，留下一众还在扯头发的同学。
　　众人看看墙上的时钟，又想了一下考试开始时间……
　　这么妖孽吗？这可是数学分析啊。
　　金融的课程都在下午连着考，下午六点才考完。
　　好在大部分的题都答了上来，只要期中的分数不会太低，那对期末挂科造成的威胁就会小很多。
　　为此，安程和王启蒙都是一身轻。
　　白卿自然不必多说，基本没有压力，他已经细心地想好了考完后的庆祝活动。
　　“我们先去吃顿火锅，然后再回来打游戏！”
　　这个提议安程颇为喜欢，神色高冷地点头，“行。”
　　王启蒙将步子迈得更大，“走走走，我已经几天没打游戏了。”
　　刚走两步，安程的电话响了，接听后，齐勒的声音传了过来，低沉颓丧的。
　　“程哥，你有没有时间，陪我走一趟吧？”
　　听着像是失去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东西，正处于悲痛欲绝之中，安程第一反应是他期中考得很差。
　　接听的时候安程没有刻意缩小音量，导致白卿和王启蒙无意间都听到了齐勒的话。
　　白卿的眉尾耷拉了一瞬，在安程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又扬起，“没事，程哥去找他吧，可能真的遇到啥事了。”
　　王启蒙也有些遗憾，“那我简单吃点，先回去上分了。”
　　安程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好。”
　　齐勒发的地址在一处酒吧，安程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独自拿着一瓶酒在喝了，那一脸颓丧的气质和饱经沧桑的痛苦，让安辰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人。
　　期中考试没考好，不至于吧？
　　在齐勒身边坐下，酒吧的灯光打在安程脸上，将面部轮廓区分成凉暗两面。
　　齐勒看到安程，哇地一声哭出来，“程哥，我要是长得像你这么好看，她是不是就不会甩掉我了？”
　　被突然抱了个满怀，还伴随着泪水落在他衣服上。
　　安程：“……”
　　他好像再次从别人身上看到了爱情的苦。
　　不同的是，白卿之前甚至没谈上，还处于单相思。
　　倒是齐勒让安程有些惊讶，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齐勒哭哭啼啼的话音中，安程梳理出了他和他前女友的恋爱史。
　　大概就是：齐勒对一位学姐一见钟情，对学姐百般追求后，学姐终于松口说愿意尝试着在一起，为期一个月。可是这个月期间什么都做了，齐勒本来以为稳了，以后在哪买房都想好了，却被断崖式分手，理由只有一个，一个月结束了。”
　　安程听完，脑海里只冒出一句话：她就是馋你身子。
　　虽然有些同情齐勒，但顶着酷哥的壳子，安程也没办法多安慰，只能脸色冰冷地让齐勒抱着哭一会，然后听他哭诉。
　　齐勒递酒过来，被安程摆手拒绝，要了一杯白开。
　　他但凡喝一口，今晚上两个人都不用回去了。
　　白卿打来电话，“程哥，你今晚还回来住吗？”
　　白卿看了眼齐勒，“应该会回去。”
　　“好，”顿了一会，白卿问道：“程哥在哪啊，周围很吵，而且齐哥……是在哭吗？”
　　安程说了酒吧名字，“嗯，但没事。”
　　齐勒听着安程的话，突然收敛了哭腔，变成萧瑟男人模样，“有事啊，程哥。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这种感情控制不住的，尽管我理智告诉我，我没必要这么难过，没必要为她歇斯底里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说的时候，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桌面上。
　　安程确实没有用亲情以外的爱意，去尝试爱过别人，但即使这样，亲情的失去依然让他痛苦了很长时间，即使现在还会忍不住缅怀。
　　这和爱情又有什么区别？
　　安程顺着齐勒的话，问：“那是什么感觉？”
　　齐勒的话音都涩涩的，“最开始是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就算很短，那也是一种区别于其他感情的感觉。接触的越多，就会越变得欲罢不能，不看到就会难过，看到就会欣喜。她好可爱，总想摸摸她。”
　　也许是齐勒太深沉了，安程也多想了会他的话。
　　如果这么听起来，那确实是区别于亲情。
　　等齐勒彻底喝成一摊烂泥，安程扛着这摊烂泥往外走。
　　齐勒这么高的人，一旦失去意识全靠人扶着，真的是一个好大的工程。
　　艰难走到酒吧外，来到马路上。
　　太晚了，马路上行车很少，很难打车，安程把烂泥齐勒先放在地上让人坐着，掏出手机决定线上打车。
　　垂头看手机间，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抬首，一个高个子在往这边快步走过来，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出一个不太清晰的剪映。
　　是白卿。
　　白卿跑到他们跟前，“程哥，你们喝完了？”
　　安程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白卿笑了下，举起手里的水瓶子，语气轻松自然，“怕程哥也喝醉了，就想着来这边转转。”
　　安程听懂了，白卿怕自己又是一杯倒。
　　白卿毛茸茸的头发将头顶的光线拉得细长，光晕将他的五官都遮盖了大半，显得朦胧，少一分俊美，多一分乖巧。
　　安程下意识伸手，压在白卿的脑袋上。
　　“谢……”
　　话没说完，安程脑子里突然闪过齐勒的话。
　　她好可爱，总想摸摸她。


第47章 
　　手上头发的触感依旧柔软，安程的手却僵了一瞬。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又避开白卿望过来的视线，“走了，先回去。”
　　“好。”白卿点头，走到齐勒身边将人扛起来，“那程哥先打车吧。”
　　发送订单，迟迟没人接单，安程在等待的过程中，视线不经意扫过白卿和齐勒。
　　齐勒的话又在他脑海里面响起，飞快地过了一遍。
　　安程看着白卿毛茸茸的头顶，心想：齐勒这狗东西是给他传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自诩直男，总不能喜欢白卿吧，白卿虽然优秀，毕竟是个男的。
　　手机震动了两下，显示有人接单。
　　安程往后，拎起齐勒的另一条手臂扛在自己肩上。
　　“车快到了。”
　　将大个子齐勒送回寝室，交付给室友后，安程顶着一身酒气往回走。
　　他们都在同一栋宿舍，就是楼层不同。
　　白卿走在安程身侧，脚步很轻，见程哥额头都冒了汗，将手中水瓶递过去。
　　“程哥，喝水吗？”
　　安程确实有些渴了，刚要抬手接，又想起齐勒的话，手重新回到原位。
　　啊，也不是刻意避嫌，就是下意识会去想到底是什么情况，在想清楚之前会保持距离。
　　毕竟，一定程度上，安程的心理还是抗拒同性恋的。
　　白卿笑着收回手，垂首时眼里藏着一抹探究。
　　他看见程哥的动作了，为什么会把手又缩回去？
　　回到寝室，王启蒙正瘫软在椅子上，听见声响转过头，一脸疲惫和痛苦。
　　“程哥，怎么办，几天没摸游戏，我感觉我已经没有手感了。”
　　王启蒙捂着脸崩溃，“可是过几天就是高校联赛第二轮选拔赛了。”
　　高校联赛的时间线拉得很长，为了给各大高校吸收新鲜血液并且磨练配合的时间，第一次选拔赛在期中的前两周，期中后开始第二轮。
　　王启蒙一番话让安程也是心里一慌，暂时把心里的困惑忘在脑后。
　　脸上依旧冷静可靠，“没事。”
　　王启蒙被安程的气度所折服，也平静下来，“确实，过两天就开始组队模拟训练了，手感肯定能找回来！”
　　白卿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转过身问道：“以后每天都要练吗？”
　　王启蒙说：“也不是，但晚上没课的时候都要练吧，还有周末也是。”
　　游戏社主动参加比赛的人，对于比赛都很上心，而且赢了还有奖金来着。
　　靠游戏赚外快，男生的梦想好吗！
　　白卿想了会，“那我没事的话，去找你们可以吗？”
　　安程举着水杯喝水，喝到一半，“不忙吗？”
　　据他所知，没有晚自习的时候，白卿都是要去直播的。
　　白卿摇头，“不忙，我也想早点回来。”
　　从这天以后，每次安程和王启蒙在训练的时候，都能看见白卿的身影。
　　也许会来得比较晚，但总是会出现，每次出现还会带一些东西，比如饮料、小零食、提神的薄荷糖和口香糖之类。
　　有时候人不够了，白卿也会充当陪练的角色，毕竟之前经常跟安程和王启蒙在一块玩，技术也还不错。
　　时间一晃而过，迎来高校联赛的第二轮选拔赛。
　　零零散散的高校队伍加起来有十六个，从专科到985，各类的都有。
　　观众席被划分不同席位，上场前他们就在观众席上等待。
　　现场还算热闹，大部分参赛都是男生，观赛的女生都不多，坐在较远的观众席上，像是在看热闹。
　　财大有自己的队伍，黑白色的棒球外套，上面映着财大和游戏社的logo。
　　白卿因为暂时充当后勤人员，所以也分得一件。
　　共八个人，在林奥的带领下入场，他现在已经接班成为了游戏社的社长。
　　财大入场的时候，后排的议论声明显大了不少。
　　“这是哪个学校的，颜值怎么高出这么多？”
　　“财大的吧，衣服上有校徽呢，看着干净清爽的样子，打游戏会不会技术差点？”
　　“你觉得哪个更帅？我觉得那个高一点的阳光的男生可太亮眼了。”
　　“明明是冷脸的那个更帅！”
　　因为财大的片区比较靠后，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王启蒙扯了扯队服，歪头看安程和白卿，“两位哥哥，其他的不说，光是颜值你们就远胜其他队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小声，与有荣焉，引得其他参赛队伍频频白眼。
　　安程：……
　　随着关系混熟，王启蒙已经彻底从i人进化到e人了，而自己还局限在酷哥的壳子里，不能多说一句话。
　　于是安程瞥了王启蒙一眼，凉凉的。
　　因为场地有限，参赛队伍又多，时间紧凑，队伍都到齐后，立即开始抽签进行比赛。
　　林奥抽了一签，走过来，“我们抽在D组，要和另外三个队伍打竞赛，三局两胜，周末两天要完成。”
　　林奥拍拍手，“所以会比较累，大家都打起精神，进入下一轮就会轻松一点了。”
　　估摸着时间快了，白卿站起身，“我去给大家买点水和吃的。”
　　林奥点头，“行，你先垫着，回去报销。”
　　场地外面就有超市，白卿拿了个推车，挑了一小车去前台结账。
　　排队的人比较多，等了一会。
　　回去的时候，拎着一袋东西往后门走，抬眼时，发现财大的队伍已经在比赛场地上坐着了。
　　程哥坐在靠边的位置，耳机待在脖子两侧，身子舒展地靠在椅子上调整游戏设置，慵懒而冷漠的，像是胸有成足。
　　这样的安程成功擒获了白卿的视线，长达两秒。
　　安程有所感触，偏头看过来，视线接触的时候，白卿扬手，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安程点头，收回视线。
　　在旁边，一名女生的话音有些激动，“啊，那个男生真的好帅啊，难得有玩游戏颜值还这么高的！”
　　女生的朋友也应和道：“真的太吸引我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我还有没有机会。”
　　白卿往前的脚步顿住，偏过头眉眼微弯，显得十分友好。
　　“你们好，那个男生没有女朋友。”
　　女生的眸子刚亮起，就听白卿道：“可是喜欢他的人很多，所以竞争压力也会很大。”
　　一句话又消磨了女生的热情。
　　等对方看清白卿的脸，一丝丝的低落又消失了，声音有点小，“那你呢，你有女朋友了吗？”
　　白卿笑了下，将食指抵在嘴边，轻声道：“请帮我保密，我是同性恋。”
　　安程将设备调试好，又把耳机带上，拨动音量键，能听见队友的说话。
　　一道微弱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耳机传过来，“程哥，喝水。”
　　话落，一瓶矿泉水递到他跟前。
　　已经扭开瓶盖了，所以安程接过喝了一口又递回去。
　　白卿将瓶盖盖上，又把剥了一半的口香糖递过去，“程哥，比赛前提提神。”
　　安程垂首，将口香糖叼进嘴里。
　　清爽的甜味在口中散开，安程嚼了两口，停住了。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种被圈养的感觉。
　　或许也不是圈养，就是被人照顾得忘记有些事情本该自己来做。
　　安程皱了下眉，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习惯不受他主观控制，以及令他感到……陌生。
　　几乎从未有过。
　　安程转首，白卿已经向着另一侧走去，逐个地将矿泉水和口香糖发到别人手里。
　　主持人的话音响起，比赛即将开始。
　　安程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
　　第一轮的比赛在上午，财大以二比一的成绩胜出。
　　下午紧接着就是第二轮，几人没有时间庆祝，选择先随便挑家馆子。
　　点菜的时候，还特意点了清淡的口味，免得发生肠胃不适的意外。
　　结果刚吃完没多久，就有几位队员陆续地去了厕所，都蹲了好一会，再出来是已经是浑身乏力。
　　林奥看着还完好的安程、王启蒙和罗锦，加上自己，也才四个人，这还怎么打？
　　林奥看向几位伤残，“你们要不坚持一下，一人一场打下来就够了，输赢都没事，明天的比赛赢了我们还是可以进下一轮。”
　　安程看了眼脸上苍白的三人，又看了眼神采奕奕的白卿。
　　“白卿试试？”安程抬眸，淡漠发问。
　　白卿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都行。”
　　林奥沉吟一瞬：“也可以，反正之前多多少少练过，也算有默契。”
　　于是，下午的比赛，本来想着作为后勤人员报在参赛名单里面的白卿，摇身一变成为了正式队员入场。
　　为了减小对局面的影响，由白卿玩辅助。
　　林奥嘱咐道：“辅助这个位置也很重要，你好好玩。”
　　又怕给的压力太大，“但你也不用紧张，就跟平时训练一样，就算是输了，明天还有一场。”
　　白卿点头。
　　比赛开始。
　　安程作为打野，开始全场带节奏，王启蒙上单，白卿则操纵着辅助跟在射手身后。
　　刚开局没多久，就听见中路被拿一血的音效，队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抱歉，敌方中路很厉害，我没压住。”
　　安程留意了场面局势，这支队伍比上午那只强上很多，打起来有些艰难。
　　安程重点留意了敌方中路，没过多久就去抓一波，才将节奏拉起来。
　　可是拖到后期，场面战况依旧焦灼，没有拉开差距，可也就是这种时候，每次的团战都显得的十分重要。
　　两拨人马都围在了即将刷新的龙坑边上，围绕着龙开始拉扯，都在蠢蠢欲动。
　　安程聚精会神地看着敌方的操作，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的破绽，正要发难，耳机里恰逢其时地传来白卿的声音，声线清朗独特。
　　白卿只说了两个字，“程哥。”
　　安程瞬间明白白卿的意思，左手按下键盘，英雄突然闪了出去，而白卿也及时给了保护技能。
　　战场一触即发。
　　财大这边率先抓住先机，赢得团战，之后的胜利也是水到渠成。
　　耳机里传来队友兴奋的呐喊声和叫好声，王启蒙也扭过身子，壮着胆子拍安程的肩膀，“程哥，刚刚那波时机抓得太好了！”
　　安程，“嗯。”
　　每局比赛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安程往后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慢悠悠地放松手指。
　　他在想，为什么会和白卿这么默契？
　　之前这么多世界，无论是和世界的主角还是不起眼的npc，安程都不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琢磨了一下齐勒的话，好像不符合喜欢的定义。
　　安程一般会选择把这种划分为好兄弟间的默契，之前也一直是这样，但是当它与“习惯被照顾”混合在一起时，结合着齐勒的话，就隐隐散发出一种危险。
　　一种不算直观的，但是让安程本能地抗拒的危险。
　　因为一些事情，安程是抗拒男生之间的某种感情的，哪怕现在他的感受并不直接等同于那种感情，哪怕是由他自己主观发出的。
　　更别提，三年后，他会脱离这个世界。
　　深思间，有人站到他身边，将一瓶水递了过来。
　　“程哥，要不要喝水？”
　　大多数人比赛会一直开麦沟通，而且比赛往往会伴随着紧张，需要喝水缓解口渴与紧张。
　　安程看了一眼水瓶，然后抬首看着白卿，明明赢了比赛，眼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凉意。
　　安程在生自己的气。
　　“白卿，以后给我递水，不用拧瓶盖。”


第48章 
　　白卿神色不变，勾起笑意，“好的，我知道了。”
　　“嗯。”安程接过水瓶和瓶盖，喝了两口后自己盖上放在一边。
　　白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带上耳机之前，视线横跨过两名队友，在安程身上停留了一瞬。
　　下午的比赛还算顺利，赢了一场之后就势如破竹，直接二比零拿下。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累了，林奥大方地让大家都可以打车回去，八个人刚好分两车，保存好付款记录走社团内部报销流程。
　　安程、白卿和王启蒙，与林奥一块坐一辆车。
　　上车时，安程选择独自坐在前排，闭上眼睛假寐。
　　身后是林奥的说话声：“白卿你完全可以和我们一块比赛，别委屈当后勤了，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后勤。”
　　王启蒙点头，“对啊，白哥如果不忙的话，完全可以参赛。”
　　之前不拉着白卿一起，是知道白卿很忙，总是早出晚归的，最近好像好多了。
　　白卿发笑：“有需要的话，社长喊我就行。”
　　林奥很能说，一路都在唠嗑，偶尔也cue安程，但是安程的反应总是淡淡的，猜到安程可能是想独自休息一会，后面也就没再勉强。
　　安程冷漠的外壳下，他正在和007商讨一件人和系统都有些陌生的事情。
　　安程自我剖析道：“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表述我觉得我不喜欢白卿的原因。”
　　小猫乖乖坐好，脑子上方浮现电子屏，打算给安程记笔记。
　　“首先，我认为我是个直男，因为在看到一些男同亲近的时候，虽然不会讨厌，但会抗拒，我如果自己是，那我以后还怎么活？一边活着一边抗拒自己？”
　　“其次，齐勒说的话都是醉话，他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理，我就是有时候揉揉白卿的脑袋，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出于无声的安慰，这怎么能跟喜欢挂钩？”
　　“最后，我扪心自问，自己对于白卿的感觉没有变质过，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安程看着小猫头顶的电子屏，自己说的都已经被记录下来。
　　小猫听得云里雾里，“既然宿主这么明确，为什么还要纠结？”
　　安程一时间没说话。
　　因为即使心里这么想，但齐勒的话一浮现，结合自己逐渐习惯白卿照顾这一点，就会让他不自觉地烦躁。
　　这种状态影响自己也就罢了，可能还会伤害别人。
　　自己下意识的抗拒可能会让白卿多想。
　　安程默默叹气，该死的齐勒。
　　*
　　一月时间飞速划过。
　　白卿最近有些泄气，他感觉自己和程哥之间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很稳定的阶段，稳定到他前进不了一步。
　　如果说以前是一条单行道，道路的尽头是安程，即使非常遥远，但是他能一点点靠近的话，现在就是有一道屏障把他拦住了。
　　程哥好像没做什么改变，他依旧话很少，做该做的事情，对待他和王启蒙也是一样。
　　他甚至也能感觉到，如果还出现什么危险的事情，程哥依旧会帮助他，可是程哥在他和自己间拉出一道距离，从外人眼里十分不明显，自己却能感受到。
　　现在是普通的下课时间，宿舍三个人向着食堂走去。
　　和学校的大部分男生一样，他们并肩走在道路上，有时候聊起感兴趣的话题就多说两句。
　　王启蒙看着游戏社的消息，是林奥在大群宣布他们进入高校联赛总决赛的消息，让大家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捧捧场加加油。
　　王启蒙心里美滋滋的，“我们要是抱一个第一名奖杯回来，那多有面！”
　　安程矜持着没有说话，心中点头。
　　白卿留意到安程表情的微妙变化，心里偷笑，“万一真就抱回来了呢，自费在宿舍门口立个碑？”
　　安程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眉尾轻扬。
　　王启蒙哈哈笑起来，“还是白哥敢想，但是算啦，有两支队伍真的厉害，我觉得去青训都成了。”
　　他说的是实话。
　　三人前进间，安程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鞋面上，垂头一看鞋带散了。
　　他往旁边靠了靠，蹲下身，“我系个鞋带。”
　　白卿和王启蒙站在原地等着。
　　安程动作很快，时间不超过一秒，就站起身，“行了走吧”
　　白卿出声喊住他，“程哥等一下。”
　　安程微微侧头，眼神在问怎么了。
　　白卿靠近了些，抬手往安程的脑袋上探，语气轻松自然地说道：“你头发上有……”
　　还没等到白卿的手碰到，安程感觉脑袋上传来一种不自在的酥痒，脑袋后仰躲开白卿的手，神色平静。
　　“我自己来。”
　　白卿的手顿在空中，很快笑着收回。
　　“好。”
　　安程抬手，一边晃头，一边用手拨弄着头发，额前的头发掩盖住他的半张脸。
　　很快一片发黄的叶子落了下来。
　　“好了，走吧。”安程边走边说。
　　王启蒙看了眼地上的叶子，没觉得刚才的场景有什么不对，跟在安程身边，“这个季节的落叶太多了，但是也快期末了，那个时候不仅掉光了，我们也回去了。”
　　安程算了算日子，还真是。
　　在冷空气袭来，大家都逐渐加厚衣服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学期马上就结束了。
　　好在除了学期开始，后面都没碰到什么大变态，他好像很轻松地就把剧情引导到一个还算不错的方向。
　　安程轻轻侧身，看了白卿一眼，见他走在都是落叶的水泥道上，但是却生得阳光明媚。
　　还算没长歪吧。
　　接触到安程的视线，白卿弯起眉眼笑了笑，等安程转过头，眉尾又很快掉落下来。
　　如果摘落叶这种程度的事情都被拒绝了的话，他还能怎么继续追程哥啊……
　　*
　　周末，白卿出门去直播，他将时间定在了下午，这个时间段的流量比起晚上要差一点，但是这样他就可以腾出晚上的时间和程哥相处。
　　直播快结束的时候，他看着直播间里面的弹幕，笑道：“晚上不播了，大家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直播间里面没有不好的话，不是几乎没有，是完全没有。
　　这是一种奇迹，特别是在自己身上。
　　只是找不到可以解释的原因，所以作罢。
　　退播后，白卿看了眼账户里面的余额，内心盘算。
　　再过段时间吧，就不播了。
　　推开直播间的门往外走，在公司大门口碰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还算讲究，但是身材实在感人，仍旧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
　　白卿知道他是谁，因为对方经常会主动给自己讲一些运营直播间的方法，偶尔还给自己送些吃的，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对方是这家直播公司的总经理：赵洋。
　　赵洋看见白卿，眼神一亮，手一伸就打算来揽白卿的肩膀，白卿不留痕迹地往后一退，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但是眼尾的眼睑向下压了压。
　　“赵总，你怎么来公司了？”在赵洋说话前，白卿率先问道。
　　赵洋有些不太高兴，“我的公司，总要来看看。”
　　白卿点头，“也是。”
　　赵洋：“你们要放假了吧，打算回去吗？”
　　白卿摇头，“不回去。”
　　赵洋又开心起来，“不回去好，寒假流量好，趁时机好好赚一笔。”
　　白卿笑了笑，“是这个道理。赵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好，你去吧。”
　　赵洋看着白卿离开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缩成一条缝，却仍然能流露出一些令人恶心的神色来。
　　回去的地铁在维护，白卿打车回去，可是路上堵车，回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
　　猜测程哥和启蒙已经吃饭了，白卿去校外随便找了家面馆。
　　回到寝室，却发现里面没人，以为是出去吃饭了所以等了好一会，却一直没见人回来。
　　犹豫了一瞬，白卿拨通安程的电话。
　　“程哥，你和启蒙去哪了啊？”
　　医院，安程坐在椅子上，视线扫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王启蒙，有些无聊地摆弄桌子上面的水杯。
　　“启蒙阑尾了，在医院刚做完手术。”
　　白卿立马拉开门走出宿舍，“在哪家医院的几号病房，我过来。”
　　安程将地址告诉白卿，挂断电话。
　　下午听见王启蒙突然喊疼，抱着肚子疼得青筋直冒，将安程都急出汗来了。
　　校医院的救护车直接停在楼下，然后一路拉着人去了市医院。
　　医生一看就知道是阑尾，要动手术。
　　简单做了检查，确诊后，王启蒙就被推进手术室，然后一直昏睡到现在。
　　安程一直坐在病床前看着，半边身子都坐麻了。
　　十五分钟后，白卿走进房间，他刻意压低脚步声，搬了张椅子坐在安程旁边，轻声问：“启蒙现在怎么样了？”
　　安程说：“没事，住两天院就能出院。”
　　白卿点头。
　　安程抬眸看了眼药水瓶，发现原来的一瓶要没了，起身按动床边的按钮。
　　很快有护士姐姐过来，换成另一瓶药水，“这是最后一瓶了。”
　　她垂头看了眼时间，“他应该快醒了，因为不是什么大手术，可以简单吃一点流食，去给他买一点吧。”
　　白卿点头，“好的，谢谢。”
　　床上躺着的人瞧着清秀，床边坐着的两个人还这么养眼，护士姐姐没忍住多看两眼才离开。
　　现在的男大学生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白卿打算说他去买，刚要张口就瞧见安程接下来的动作，嘴边的话停了一瞬。
　　安程轻轻碰了下王启蒙打针的手背，感觉有些凉，又握了一下绑在输液管的取热器，确定还是暖的，才将取热器放进被子底下。
　　动作自然流畅，像是习惯了照顾别人。
　　做完这些，安程站起身，“我去买。”
　　面对白卿看过来的视线，安程难得解释，“坐太久了。”
　　他真的要麻了。
　　安程离开病房后，白卿看着王启蒙，替他又掖了掖被子。
　　已经到冬天了，空气中都泛着丝丝凉气。
　　白卿撑着脸，脑海中回想起程哥刚刚的动作，感觉和平时的他会有些不一样，是难得的会将温柔表露在明面上的时候。
　　他不得不承认，甚至有些羡慕启蒙了。
　　季寻之前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他说面对程哥的时候，得让程哥疼他，这样程哥才会上心，才能勾着他的心思。
　　他现在竟然莫名的，有些认可季寻的话。
　　白卿捂了捂脸。
　　“白哥，你回来了啊。”寂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
　　王启蒙的眼睛已经睁开，圆圆的，看着白卿。
　　白卿轻轻松口气，“嗯。回寝室见你们不在，打电话才知道你住院了，吓死我了。”
　　说起这个，王启蒙难过地耷拉眼皮，“我怎么这么惨，快放假了突然阑尾。”
　　白卿开始安慰他，“没事，阑尾手术恢复很快，不影响你出去玩。”
　　王启蒙很好哄，很快就精神起来，问白卿：“白哥，我切下来的那一节肠子呢，我想看看。”
　　白卿：“……”
　　“大概率被拿来入药了吧。”
　　王启蒙：“什么？！”
　　没过多久，安程提着东西回来，他带了三份吃的，两份清淡一份麻辣，麻辣的那碗被放在自己跟前。
　　王启蒙拉了拉安程的衣服，直男撒娇，“程哥，谢谢你下午送我来医院。”
　　安程把拍拍他的肩，“没事，吃饭。”
　　白卿把王启蒙的床摇高，让他可以将上半身斜靠着，方便吃东西。
　　将一份清淡的放在王启蒙的桌前打开，“手能用吗？”
　　饭盒里面，热气袅袅升起，王启蒙噎了一下，眼眶泛红，“我什么大运啊，有你们这么好的室友。”
　　他接过白卿递过来的勺子，开始扒粥。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上大学前搜了好多大学寝室不和的帖子，都看出阴影了，幸好！”
　　白卿吃过了，但也打开饭盒融入一块。
　　眼角挂着笑意，“你和程哥也很好。”
　　在不算空旷的病房里，在一盏天灯下，三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凑在一块说着话。
　　*
　　阑尾确实不严重，王启蒙没多久就出院了，甚至顶着还没完全痊愈的伤口，在高校联赛的比赛上，与队友一起，拿到了第三的好成绩。
　　好歹也有一座奖杯。
　　财大的八个选手加上啦啦队一块，围绕着奖杯拍了一张照片，据说将被挂在游戏社活动室的正中心。
　　比赛结束后，就是加班赶紧的期末考试，这是每个学期都会迎来的重头戏，每到这个时候，图书馆和自习室都会人满为患。
　　在连续五天的图书馆打卡后，安程携手难兄难弟王启蒙，踏入考场，并结束了本学期最后一次浩劫。
　　最后一门考试刚结束，还在回去的路上，安程的电话就响了。
　　安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哥哥，哥哥！你考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安程买了明天的机票，“明天。”
　　虽然上次和安父闹得不欢而散，但是没关系，原主的家总是要回的，还得回去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拿回属于安程的生活费！
　　王启蒙就更加急切了，据说他另一个表姐也要结婚了，让他连夜坐飞机回去。
　　王启蒙又痛苦又高兴，昨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叨叨不停，“真的要命了，结婚真的好累人！”
　　送走王启蒙，寝室里面剩下安程和白卿。
　　安程也在收拾东西，不用带很多家里都有，所以半个小时后他就坐在椅子上。
　　“007，看看有什么剧情吗？”
　　小猫悠闲了好长时间了，感觉都没什么要它出手的时候，它悠闲地翻了一下剧情，然后说：“原著里，这段时间，原主应该还在和之前的顾铭生上演狗血剧情，这么看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安程点头，勉强放心下来。
　　毕竟是过年期间，他不可能再考虑把白卿带回家里，安父一家什么心态先不说，白卿也未必会乐意。
　　而且，他对于自己和白卿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懵逼求证状态，虽然平时不会感觉不对劲，但带回家里后就不一定了。
　　晚上，白卿盖着被子，手机亮着可是视线却不在上面，他问道：“程哥，你家那边好玩吗？”
　　安程想了下，“没b市好玩。”
　　白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程哥这次不会邀请他回家了，毕竟不是什么短短的假期。
　　安程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白卿难得晚起，还在床上躺着还没起。
　　安程打开门，要走时，白卿又从床上坐起来，额前的头发隐约遮盖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把舍不得都盖了下了去，看不清楚。
　　白卿笑着说：“程哥，拜拜。”
　　“拜拜。”安程说。
　　白卿的话紧跟其后，“明年见。”
　　安程走出机场时，待遇和上次完全一样，一家三口都在外面等着，安期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安程”。
　　见到安程从出口出来，安期举着牌子兴奋摇晃，活像瞧见什么大明星一样。
　　安程压下心头的笑意，走到他们面前。
　　李希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安程，这和之前那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儿子可不一样，笑道：“学校那边这么冷吗？”
　　安程点头，“嗯。”
　　安父冷哼一声，“还知道冷。”
　　安程算是看出来了，安父就是这种性子，拉不下来脸但硬要在跟前站着，一种类似于倔种的父爱。
　　安程没有跟安父拌嘴，只是摸摸安期的头，“哥哥回来了。”
　　也许是距离过年不远了，安家都变得喜气洋洋的，总在一些角落里找到一些喜气物件。
　　就连安程的枕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
　　安程并不讨厌，但是原主一定会，于是他形式主义地抱怨两句，但是没有要求换。
　　他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安期跑进来，举着手机给安程看。
　　“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去这里玩好不好。”
　　安程看了一眼，应该是另一个小朋友的朋友圈，照片里面是一家狗咖，装修很可爱，狗狗也很可爱。
　　“小聪都去了，我也想去。”安期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处于爱比较的阶段，朋友去过什么好地方，他也想去。
　　安家从不缺钱，所以安期不会在这方面与人比较，但是他会和别人比较，他的哥哥是不是更爱他一点。
　　安程点头，“行，后天去。”
　　两天后，两人走到那家狗咖，刚进门，好几只金毛就扑了过来。
　　安期并不害怕，伸手摸着狗狗们的脑袋。
　　老板热情地走过来招呼，“往里面走吧，还有空位，他们不咬人，不用害怕。”
　　安程走到座位前，给安期点了杯热牛奶，给自己点了杯奶茶。
　　是的，他不喜欢喝苦的。
　　为了增加与狗子的互动感，老板还热情地推荐安程可以买一些吃的。
　　安程慷慨付款，没必要在这方面省钱，倒也不是这么穷。
　　安期拿了些狗粮，小心地放在地上，很快就有金毛跑过来吃赶紧，吃完了还蹭他，想要多吃一点。
　　安程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一小袋冻干，有金毛眼尖，凑过去摇尾巴，圆圆的眼睛都是渴望和笑意。
　　安程晃晃袋子，金毛就跟着他晃动脑袋，脸上的笑意一点没有消退，十分乖巧可爱，莫名地让他想起一个人。
　　安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手上触感传来的同时，安程顿悟了，他摸白卿脑袋，是因为白卿跟大金毛一样可爱。
　　而且他一直忘记了齐勒说“想摸摸她”这句话的上一句话，两句话只有联合在一起才代表喜欢，而上一句话是：最开始是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很明显，安程没有嘛，他心跳一直很匀速来着。
　　想通这一切，安程豁然开朗。
　　财大。
　　白卿从笔记本里抬起头，往后靠，在安静的寝室里，仰头看着天花板。
　　徐荣打过好几次电话确认，但是白卿的答案都是不回去。
　　林欢欢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后，给白卿加了钱，让他在寒假假期再给林欢欢上上课，尽量把成绩再拉一拉。
　　白卿刚刚在备课。
　　程哥和启蒙一走，他的生活就变得十分平静而规律。
　　上午上课，下午直播，空闲的时候备课。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会空出来很多时间，于是他试图游戏上线，但是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似乎回去后，程哥打游戏的时间都少了。
　　时间临近中午，白卿走去食堂吃了顿饭，碰到还没回去的同班同学，打了声招呼。
　　吃完后又回来，推开寝室门，感受里面的昏暗与凄清。
　　门一关上，天生的一副笑面就耷拉下来，变得有些丧气，乏味。
　　他缓步走到阳台，斜看着洗手池，水声恍然在耳边响起，他好像看见安程捧着水洗完脸后，顺手将头发后捋，露出完整五官的模样。
　　俊美凉薄，那是安程给白卿第一次造成冲击。
　　白卿在阳台站了一会，偶尔有行李箱划过地面传来的咕噜声，透过窗户从马路上传到阳台。
　　白卿突然动了起来，他走到桌前，打开手机微信，点进安程的聊天框。
　　手机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着眼底那一抹冲动。
　　他敲下几个字，在停顿了一秒后，点击发送。
　　狗咖里。
　　安程慢悠悠地喝着奶茶，突然看到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他打开看了一眼。
　　【程哥，财大太冷了，水管冻炸了。】
　　安程皱了下眉头，打字。
　　【那你还不回去吗？】
　　半秒之后，消息发来：
　　【我不太想回去……没事，我找人修修就好了。】
　　刚想通的安程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也没多想，随手敲了几个字。
　　【来我这里？】
　　这次，消息回复地很快。
　　【好。】


第49章 
　　安程是开车去接的白卿，原主在高中毕业就去把驾照考了。
　　他出门的时候特意估摸了一下时间，结果在高架桥上遇到车祸，走又走不掉，下又下不去。
　　看了时间，觉着白卿应该是出机场了，安程打了个电话过去。
　　“白卿，我堵车了。”
　　对面笑了声，“没事，我在出口等程哥。”
　　安程抬首看了一眼，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已经有很多大老爷子坐不住下来散步了。
　　“你可以先打车去我家。”
　　白卿拒绝了，“程哥，饶了我吧，我倒也没有这么外向，还是等程哥来接我吧。”
　　安程想了下也是，他不在的话，白卿对面安家一家三口，多尴尬。
　　“行。”
　　于是一个半小时后，安程将车停在停车场，摇下车窗扫视情况。
　　这个时候出机场的人很多，可能是刚停了一波飞机，安程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找到人，干脆抽了钥匙下车。
　　拨通电话，“白卿，你在哪？”
　　“程哥，我就在出口的一根大柱子这里。”
　　安程想了一下大柱子在哪里，迈步走过去，果然看见了人。
　　白卿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直接拉到下巴，因为在接电话，所以视线下落，碎发与衣领之间，只露出半张脸，很白，与黑色的冲锋衣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坐在行李箱上的，可能有点累了，所以轻轻趴在拉箱杆上。
　　让别人等了这么久，安程难免心虚，两步走到人跟前。
　　“抱歉。”道歉的语气却符合人设，凉凉的。
　　白卿抬头，额前微长的头发向两边散开，露出他有些清瘦的脸。
　　“程哥，你来了，”从行李箱上站起来，白卿嘴角蓄着笑意，“没事，没等多久。”
　　安程的视线落在白卿的脸上，他也不是什么火眼金睛，但是看到白卿的第一眼，就感觉人是瘦了。
　　下巴尖了，本就小的脸又小了一圈，五官更加立体。
　　而且虽然笑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莫名觉得人奄奄的。
　　安程没有多问，拍拍他肩膀，“走吧。”
　　安程坐回车上，将空调打开，热气很快充盈着车内。
　　白卿把行李放好，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道：“好几天没见到程哥，有点想你了。”
　　安程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捂了一下，本来只是轻轻抚着方向盘的手也握紧了些。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是安程开始开车，“嗯。”
　　白卿靠在椅背上，看着车逐渐行驶离开停车场，周围的场景开始变换。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转头看安程，“程哥，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安程：“暑假。”
　　白卿有些惊讶，“可是程哥的生日不是在九月份吗？”
　　他补充：“阳历。”
　　因为这个学期刚过的生日，所以记得很清楚。
　　又因为9月份成年的人，在暑假期间年龄不够不能考驾照，所以他有些震惊。
　　安程：“……”
　　他忘记这事了，他的生日本来就是当时随口胡诌的。
　　为此，安程只能找了一个借口，“身份证上大一点。”
　　白卿点点头，又说：“这里好像没有财大那边冷。”
　　安程，“嗯。”
　　也许是安程回答太简洁，白卿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题，车内没过多久就沉静下来。
　　等红灯的空挡，安程偏过头看了眼白卿，发现他靠着椅背睡着了。
　　拉链被他拉得很高，遮住下巴，露出来得脸部轮廓清晰消瘦。
　　安程收回视线，没有要叫醒白卿的意思。
　　果然，他就说了，坐飞机就是很累，所以他每次都要休息两天。
　　车一路驶进小区，停在别墅楼下，安程停车，解安全带的空挡，叫白卿。
　　“白卿，到了。”
　　白卿不是睡眠重的人，往往一叫就醒，但是这次没有，他的眼睛还是紧闭着。
　　安程准备下车，于是又喊了一声，“白卿。”
　　白卿睁眼，可是眼皮只抬到一半，眼里是从睡梦中被强行喊醒的迷茫，“好。”
　　解安全带的时候，白卿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安程的视线在白卿身上停留一秒，发现白卿的脸在发红，耳垂也染上红色。
　　在人起身前，安程又把人按回座椅，五指撩起白卿额前的头发，将掌心贴了上去。
　　白卿这下清醒了，眼睛蓦地睁大，眼里倒映着安程有些贴近的脸，眼白出泛着红。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开，但是程哥的五官就在眼前，冲击着他的审美极限，他的呼吸都轻了些。
　　好近。
　　安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又用手背测了测，皱眉，“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白卿看着安程，轻声说：“水管炸了，我就用之前存的冷水洗漱……。”
　　安程语气都不太好了，“有点蠢。”
　　白卿不敢说话。
　　安程抽身前，把白卿的安全带又系上，回到自己座位。
　　刚熄火的车又启动起来，安程单手转了下方向盘开始发车。
　　白卿有些不解地问：“程哥，我们不回家吗？”
　　安程踩下油门，“去医院。”
　　好在这次没有堵车，一路还算顺畅。
　　“你先在网上挂个号，市医院。”
　　白卿有些慢地拿出手机，“其实不严重……”
　　安程没回他。
　　只能说幸好，白卿要是一直自己在财大，还烧成这样，等自己回去的话，什么金融天才怕是都烧没了。
　　刚刚在机场出口，明明有更挡风的地方，这孩子硬要坐在那个风口处，嫌自己烧得不够厉害？
　　安程给李希打了个电话。
　　“小程，还没接到人吗，妈妈定的饭店都要到时间啦。”
　　安程：“白卿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
　　白卿挂完号，安静地听着安程和妈妈打电话。
　　“啊，严重吗？”
　　安程，“不知道。”
　　白卿没想到安家会这么热情，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发烧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希关切的话音传过来，“那小白你先去医院，晚点时候我来看你啊，不要担心，过两天再带你去吃本地菜就行。”
　　白卿心头松了一块，“阿姨，我没事，谢谢阿姨。”
　　李希又嘱咐了安程几句，安程瞧着没怎么听，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
　　白卿偏着头，看安程单手转了下反向盘，动作流利娴熟。
　　很少有刚考了驾照的人，能够这么自在地开车，像是开了许多年的老手。
　　去到医院，医生取了一只体温计让白卿先量着。
　　白卿坐着凳子上，乖乖拉开拉链将体温计从领口放进去。
　　安程靠着墙站在一边。
　　五分钟后，医生取出温度计，看了眼上面的刻度。
　　随后，他把体温计扔回消毒盒里。
　　“39.5，身上不疼吗？”
　　白卿点头，“疼。”
　　“喉咙不疼吗？”
　　“疼。”
　　“那你现在才来？烧了几天了？”医生有些无奈地问。
　　白卿看了眼安程，语气有些虚，“两天。”
　　安程眉头一皱。
　　医生开始敲键盘，“先做一下常规检查，确定病因后再打针。”
　　白卿点点头，“好。”
　　等一套流程走完，白卿坐在输液室挂上盐水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安程坐在白卿旁边，拨弄着手机在看外卖。
　　白卿是一早上的飞机，落地后等了自己一个小时，应该没怎么吃东西。
　　看着白卿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安程也没什么心思说两句了。
　　“想吃什么？”安程问。
　　输液室开了空调，白卿像是坐在暖炉里，也许是程哥在旁边很踏实，他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白卿说：“程哥有推荐吗？”
　　安程没想到有什么好吃的，“盖浇饭吧。”
　　点一份清淡的，其他的感觉也不适合发烧的病患吃。
　　还没等到外卖送过来，白卿就睡着了。
　　他的脑袋本来是靠在椅背上，但是这个姿势很难受，头会向上仰着，于是身体自发地调整。
　　等白卿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靠在安程的肩膀上了。
　　而程哥还算端正地坐着，没有挪开。
　　白卿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心慌变得逐渐平稳，好久都没有靠过程哥的肩膀了，程哥平时抗拒太过亲密的接触，白卿不怎么敢碰触他，特别是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后。
　　疲惫和困倦又侵袭上来，白卿的眼皮再次往下落，声音很轻，“程哥，我能继续靠一会吗？”
　　安程在看手机，闻言偏头，“嗯。”
　　白卿其实只睡了一会，外卖的骑手都还没有取到货，再睡一会也行。
　　安程的指尖落在白卿打着点滴的手背上，感受上面的温度。
　　还好，不算太凉。
　　外卖送到没有多久，李希和安期也到了。
　　李希快步走到安程两人跟前，“小程！”
　　看见垂头在吃饭的白卿，眼里都是笑意，“哎呦，小程的同学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白卿打起精神，笑道：“李阿姨好。”
　　李希点头，“你叫小白是吧，没事，生病了就先打针，好好休息。”
　　安期走到安程身边，“哥。”
　　他好奇地看向白卿，哥哥之前都不怎么回家，别说带朋友回来了。
　　安程碰了安期的脸，“外面冷不冷。”
　　安期煞有其事，“冷！所以这个哥哥是在我们这里被冷到了吗？”
　　一句话把白卿和李希都逗笑了，安程没笑是因为他不能笑。
　　白卿看向安期，“小期，我是你哥哥的大学室友，我叫白卿，我是在学校的时候就生病了，但是没来得及去医院。”
　　安期点头，“知道了。”
　　李希见白卿是个好相处的性格，比起安程之前那些动不动开始押韵的朋友看着靠谱，瞧着更喜欢了。
　　“小期还小呢，啥也不懂，小白你可别笑他，自尊心强着呢。”
　　安期不服气，“我哪里不懂！”
　　安程捏了捏安期的脸，安期就乖了，贴着哥哥安静下来。
　　李希的视线从白卿转到他跟前的外卖上，眉头一皱，“小程，小白病着呢，怎么能给他吃这个？”
　　安程：“……？”
　　不吃这个吃什么？总不能现场买一份燕窝啊。
　　李希说：“现在病着，得吃点热的，买个汤也好。”
　　这么说着，她已经打开外卖软件，“我知道这医院附近有家汤不错的，生意老好了。”
　　白卿劝着不用，李希很坚决，很快点好了汤。
　　“号码名字我都留的小程的，你们记得拿。”
　　“我还要带着小期去超市买点菜呢，你们晚上别在外面吃，回来吃，我亲自下厨。”
　　走之前，李希从自己包里掏出两瓶热牛奶递给安程，“差点忘了，渴了就喝这个。”
　　李希和安期已离开，热闹的氛围逐渐冷却，白卿吃了一口饭菜，咽进嘴里。
　　他笑着说：“阿姨好热情。”
　　安程认可点头。
　　这倒是让安程想起什么，他大概知道白卿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安程接着白卿的话说：“所以可以待久一点。”
　　在这里，好生过一个年吧。


第50章 
　　两人回到安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安程也没问过白卿，下车后拖着白卿的行李箱往家门口走，下巴微扬示意白卿跟在身后。
　　白卿眉眼弯着，跟在安程身边，落后半步。
　　他的视线都落在安程的身上，“谢谢哥。”
　　安程，“没事。”
　　打开门，满满的饭香飘了出来，安程冰冷的表情都没忍住软化了一些。
　　李希正在厨房忙活，听见开门的动静，喊道：“老安，人来了别坐着了。”
　　其实不用她喊，安父已经站在门口了。
　　因为在家里，安父穿着休闲的衣服，眉眼也显得柔和了些。
　　“鞋子就在地毯上，换了进来吧。”
　　安程，“嗯。”
　　他率先进了门，白卿跟在身后，侧过半个身子跟安父打招呼，“安叔叔好。”
　　孩子笑得阳光明媚的，一看就是个乖孩子，安父点头回应，“嗯，我叫你小白吧。”
　　白卿说：“都行。”
　　安程上楼帮白卿放行李，白卿被安父留了下来说话。
　　安父很有分寸感，没有问家庭情况，只问了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卿都一一回答了，安父的脸上露出认可的表情。
　　不错，这个朋友还成。
　　刚坐下没多久，李希就招呼着把饭菜端到桌上，大家坐在一块吃饭。
　　用饭的长桌子旁坐着五个人，满满当当的。
　　顾忌到白卿还生着病，所以这桌子菜都还算清淡，都没怎么放辣椒。
　　李希看着白卿，招呼着，“小白现在烧退下去一点没？”
　　白卿的脸颊还有些发红，“好多了，”他笑得轻松，“可能明天就好了。”
　　知道白卿这是想不让别人担心呢，李希也不多问了，“来，多吃点菜，都是按照本地做法做的，你看看习不习惯？”
　　夹菜入口，白卿眼里发亮，“果然只要足够好吃就不会不习惯了。”
　　李希忍不住发笑，“太会说话了你这孩子。”
　　白卿旁边，安程安静地吃着饭，几乎没有声响，反倒像是来做客的。
　　看白卿融入得还算良好，安程也不用操心了，专心扮演酷哥角色就行。
　　在他对面，安期伸直手臂，还是没能碰到安程身前的排骨汤。因为李希想让白卿多喝点汤，所以直接摆白卿跟前了。
　　安程看着安期的动作，心中暗笑，不动神色地把汤煲往安期的方向推了推。
　　安期高兴地小声说：“谢谢哥哥！”
　　李希总不会让气氛冷下来，“小白，在学校里小程是不是老麻烦你照顾他？”
　　白卿看看安程，还是冷漠但靠谱的样子，笑了一下：“阿姨，都是程哥照顾我的。”
　　安父没信，“他什么性子我清楚。”
　　就那种闷葫芦又暴脾气的样子，不跟人家打起来都算好的。
　　安父精明寡言的形象，也让他一度成为了饭桌上的背景板，现在才插得上话。
　　安程也没解释的意思，慢悠悠地吃饭，甚至大逆不道地开口：“白卿，别理他。”
　　儿子同学还在，气氛可不能闹僵，李希话题一转，又问到别处去了。
　　“大一的课程累不累人啊？”
　　一顿饭吃完，又坐在一块聊了半个小时的天，李希贴心地将安程和白卿送回房间。
　　毕竟很少有孩子愿意跟朋友父母一直待在一块的。
　　房门关上的时候，安程瞧见白卿的肩膀明显松了松，看来是累了。
　　安程指着书桌前的椅子，“先坐吧。”
　　白卿确实没什么力气了，生病了不说，应对程哥父母的热情也花了不少精力，因为面对他们，他会不受控制地拘束。
　　白卿反坐着，将下巴磕在椅背上，身子软下来。
　　可是眼尾还是挂着笑意，“程哥，不好意思哈，寒假还来打扰你。”
　　安程挑眉：“现在才说这个？”
　　白卿嘿嘿笑了声，认罪闭麦。
　　他将眼皮微微阖上，不再掩饰疲惫，“程哥，我有点累。”
　　安程心想：当然累，没人能高烧还元气满满的。
　　安程走到白卿椅子跟前，微微弯腰，伸手探了下白卿的额头。
　　还是烫，但比起之前要好多了。
　　安程走出房间，去找李希。
　　“妈，打算让白卿睡哪间房？”
　　李希正在收拾厨房，分出精力来说话，“都收拾好了的，小白就睡你这里，你去隔壁那间睡。”
　　“隔壁那间的空调好久不用有点坏了，小白病着呢，所以你去睡。”
　　安程也觉着没什么问题，“行。”
　　回到房间，白卿撑着下巴，将眼睛勉强睁圆了，看着安程走进来。
　　安程把一杯热水递给他，“吃完药，去洗澡睡觉。”
　　白卿很乖地点头，“我睡程哥隔壁房间吗？”
　　刚上楼的时候，瞧见房门开着，一看就是刚收拾过的样子。
　　安程，“我睡隔壁，你睡这里。”
　　白卿把药咽下，“为什么？”
　　安程言简意赅地说了空调的事情。
　　白卿摇头，语气坚定，“没事，还是我睡隔壁吧。”
　　两人就睡哪这个问题来回说了一分钟，安程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打算离开房间让白卿早点休息。
　　白卿动作很快地抓住安程的手，语气认真：“程哥，你要是生病了，我怎么办？”
　　安程回首看过来，神色不解。
　　白卿补充：“没人陪我面对安叔叔和李阿姨了。”
　　安程心头一动，原来担心这个。
　　白卿趁机提议，“程哥，这间房床很大，能睡两个人的。”
　　安程看了看一米八的大床，“也行。”
　　白卿先洗漱完，碰过水之后，反而精神不少。
　　他坐在床边，视线扫过房间的布局，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因为这间房很高调，炫酷的蓝白色机械风橱柜，里面是大大小小、价值不低的乐高，各种嘻哈风的帽子和发带悬挂在柜子里。
　　柜子仿佛将这个房间分割成了两部分，里面是狂热的，外面却是平静简朴的。
　　像是狂热的东西都被放进柜子里，外面却又不肯留下什么痕迹。
　　白卿抱着枕头躺下，红色的枕头搁在眼前十分亮眼，白卿没忍住发笑。
　　这个枕头像是第三个世界了，与柜里柜外都格格不入。
　　等安程顶着一身水汽回到房间，白卿已经睡着了，长长的个子只占据床的小小一边，被子搭在他肩膀上隐隐遮住下巴，不知道是因为枕头太红了，还是发烧导致的，脸颊处隐隐发红。
　　房门一闭，白卿又睡着了，安程恢复本性，喃喃自语：“看来是真累了。”
　　李希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安程把门拉开。
　　李希说话前，安程指了指屋里：“睡着了。”
　　“那你？”李希没往里看，而是问安程：“我想了下，你跟小期挤挤也可以，就是他的床太小了。”
　　安程说：“没事，我在这睡。”
　　李希本也是这个意思，安程的床够大，又是舍友，挤一挤睡着也没事。
　　重新关上房门，安程把房间灯关了，走到书桌前，打开小夜灯。
　　现在还早，他睡不着。
　　“007，工作日志是不是得写了？”安程在心里问。
　　进入世界做任务，每个月都要写一次工作日志汇报，但一般是系统代劳。
　　小猫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写日志去了。
　　安程带上耳机，打了一局游戏，觉得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下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干脆关灯上床。
　　手机屏幕的亮光能面前照亮床铺的范围，安程看着躺在床边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去的白卿，轻轻叹气，又不想把人喊醒，干脆从被窝里面，揽住人的肩膀，动作还算轻地往里面捞了捞。
　　盖好被子，又探了下对方的额头，才闭眼睡觉。
　　房内沉寂了许久。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缝隙间透过小区路灯的亮光，斜斜长长的一条亮线，擦着白卿的侧脸映照着。
　　原本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瞳孔显得黝黑。
　　近在咫尺的人与黑夜中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熟睡着，修长的手臂也落在跟前。
　　白卿纠结了一瞬，缓慢伸出手，敏感的指尖碰了下安程的，传来的凉意缓解他指尖的炙热。
　　他还没完全退烧，浑身都是烫的。
　　但是程哥不一样，和程哥表面的性子一样，他的手也是泛着凉意的。
　　白卿将指尖往前移，然后掌心轻轻落在安程的手上，就像不小心交叠的一样。
　　就这样吧，他已经开心得不行了。
　　白卿神情放松，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季寻说的对，要让程哥疼他。
　　另一边的房间内，安父坐在床头，随意问道：“小程真的睡那个空调坏了的房间？不然去和小期挤挤。”
　　李希刚抹好面霜，从镜子前站起来，笑道：“你这话要是当着他面说不就好了，这么多年了关系还这么僵，都是因为你这张硬嘴巴。”
　　安父皱着眉头，“他都不低头，让他爹先认错？”
　　李希叹了口气，“就倔吧。”
　　“小程和小白一块睡了，房间这么大，挤两个人也没事。”
　　安父却突然机敏起来，“你说他们一块睡？”
　　李希不理解他语气怎么突然高昂，“怎么了，本来就是舍友。”
　　安父脑子里闪过祁家的女儿出柜的事情。
　　据说祁沐和她对象平时瞧着就和普通闺蜜一样，还经常借住，平时房间里面闹出什么动静也没有多想。
　　后来知道女儿同性恋的事情，回想起来才是两眼一黑，差点气出心脏病。
　　安父越想越不是滋味，更别提儿子身边都没什么女孩子，之前就老跟男生混在一块。
　　终于，在李希打算关灯睡觉的时候，安父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李希奇怪地掖了掖被子，“房间里不是有厕所，还出去干什么？”
　　安父在安程得房间门口站了会，仔细倾听，发现里面一片安静才稍微放心，回到主卧休息。
　　第二天清晨，白卿睁眼，安程还没有起。
　　白卿望着安程看了一会，眉眼间就忍不住挂上笑意。
　　感觉身上因为发烧而带来得疼痛感已经消散不少，白卿起身，打算趁时间还早，安家人可能还没起，先去一趟厕所。
　　从厕所出来，白卿没走两步，瞧见安叔叔就在对面不远处。
　　安叔叔的视线打过来，眼镜掩盖眼中所有的神色，只剩下沉稳的大人形象。
　　但白卿还是留意到了对方的黑眼圈。
　　安父对着白卿招手：“小白，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
　　二楼不适合说话，两人去了一楼，坐在沙发上。
　　白卿：“安叔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安父推了下眼镜，“在学校里的时候，安程有没有透露过他的性取向？”
　　交叠在一块的手僵了一瞬，白卿的脸上却仍挂着笑意，“程哥说，他谈过女朋友来着。”
　　安父不知道这事，但突然听说反而心头一松，谈女朋友总不能再谈男朋友了吧。
　　安父语气放轻，又试图确认一件事情，“小白，我还想问一件事情，你别介意。”
　　“你的性取向是？”
　　白卿弯着眉眼，笑了一下。


第51章 
　　白卿回答地很快：“叔叔，我和程哥是一样的。”
　　如果程哥注定是直男，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自己的话，那活了十八年才喜欢这么一次的白卿，大概率也很难再喜欢别人。
　　这样的话，在安叔叔眼里，和直男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但如果，有一天程哥能喜欢男生，那是他的幸运，他想和程哥一起去承担一些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算撒谎。
　　安父在生意场上久了，听完别人说话，会下意识点头，以表达他在听和认可。
　　点头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下。
　　一样，都跟女生谈过恋爱，那就没事。
　　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他正打算再细揪一下，白卿又说话了。
　　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和不好意思，“叔叔，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刚开始不敢接触，后来追了好久，可是感觉总是维持在朋友的阶段，叔叔有这方面的经验能传授一下吗？”
　　安父对这种年轻的大学生不设防备，听着白卿的话，一下就想到自己追李希的时候，思路被带走。
　　他罕见地笑了下，“我当年，追你李阿姨的时候，可追了三年。”
　　白卿配合地睁大了眼睛，“三年？”
　　“嗯，”安父往椅背上靠了靠，“她当年喜欢酷哥风的，玩赛车乐队那种，不喜欢我这种严肃闷葫芦。”
　　“这点，小程随他妈。”
　　白卿笑了下，“那后来李阿姨是怎么对安叔叔心动的？”
　　安父说：“这个问你李阿姨，我知道的，就是得有恒心。”
　　语气里面竟然隐隐有一丝傲气，比谈了大生意更骄傲。
　　李希下来打算做早餐。
　　她平日不做的，但是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工作自由就给自己休了个假，刚好小白也在这边，想着表现热情些留个好印象。
　　还在楼梯上，就听见安父说的话，她笑道：“小白我告诉你哈，我喜欢老安那天，是他下雨来接我，结果到我跟前了，被路过的汽车突然溅了一身水，看着可怜巴巴的还强撑着笑呢，我就突然瞧上这股子傻劲。”
　　安父震惊，“不是因为我的恒心吗？”
　　白卿在一边憋笑得厉害，“无论是因为什么，叔叔阿姨现在都很幸福。”
　　李希走到白卿身前，探了下额头，“还热着呢，回去再睡一会吧，晚点我喊你们吃早饭。”
　　转头又对安父说：“你也真是的，大早上找小白说什么？”
　　白卿没有拒绝李希的好意，“谢谢李阿姨和安叔叔。”
　　回到房间门口，白卿轻轻打开门，一阵游戏声突然传了出来。
　　白卿惊讶地推开门，一向很能睡的安程已经醒了，正靠着床打游戏。
　　白卿走到床边，想爬上去又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安程偏了下头，“上来再睡会。”
　　于是白卿在床上坐下，将自己挪进被子里，还是暖的。
　　可是他睡不着，干脆也靠着床头，看安程打游戏。
　　程哥这次没玩打野了，他去玩了个中路，好像是匹配模式，用打野的意识玩基础中路英雄，钓敌方的打野跟钓鱼似的，钓一次对方就死一次。
　　几次过后，敌方打野打字：不对劲，有妖气。
　　白卿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哥玩游戏的方法和乐趣，真的跟他表面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再次将对方打野击杀，安程站在塔下回城。
　　安程微微偏头，“那老东西问你什么了？”
　　安程今早清醒纯属意外，他本来的瞬姿不太好，在学校还能被一米五小床束缚，回家后就不一样了。
　　他一个大咧地转身，手脚都转过去了，突然意识到白卿还在床上。
　　一睁眼，发现床上空空的，就清醒了。
　　一楼的话音不大，但隐隐能听见有人说话，结合安父的性子，不难猜是他。
　　白卿顿了一瞬没说话，眼神下落停在游戏页面上，安程已经重新操作着英雄往外走。
　　白卿说：“安叔叔问程哥的性取向……”
　　“我说程哥是直男，”藏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弯曲、收紧，语气却放得很平静，“对吗？”
　　安程本来想说“是”，话到嘴边，齐勒的声音突然又在脑海里面回荡，给他整得不自信了。
　　安程没说话，房间陷入沉默。
　　白卿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回音，他慢慢地把身子埋回被子里。
　　瞳孔放大，在安程看不见的地方，逐渐从一片空白中染上些欣喜。
　　至少没有直接承认了。
　　白卿反复烧了三天，才彻底降温。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出门，就在社区里面逛逛。
　　安父忙于生意，李希刚好也乐得清闲，出门去找自己的朋友，所以安程和白卿带着一个小学生弟弟，很自在。
　　因为安程不怎么说话，三人大多时间就凑在一块玩游戏，或者看看书和视频。
　　此外，安期和白卿的关系飞速发展，最开始是因为安期很喜欢听白卿讲哥哥在学校的事情，从上数学课回答难题的英姿，到参加比赛获得游戏竞赛的名次，他都听得很认真。
　　后来是觉得白哥哥这个人很亲近，又是哥哥的好朋友，要打好关系，所以也主动地分享自己的事情。
　　他喜欢物理，所以会看一些物理方面的视频。
　　他说：“白哥哥，原子是由质子和中子组成的，然后质子和中子又是由更小的粒子夸克组成的，最小的夸克，顶夸克。”
　　“很多人都知道电子很小，但是有一种东西，比电子还要小一百万倍，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中微子。”
　　他能知道不奇怪，但是安期还这么小。
　　“你想当物理学家吗？”白卿问。
　　安期点头，“对！”
　　在房间另一侧，敲着键盘的手指猛地停住，安期之前从来没有跟他分享过他的梦想。
　　可安期怎么会喜欢物理，他没有接触的途径。
　　安琪喜欢……
　　安程拧了眉头，巧合吗？
　　他不打算再问007，因为他知道只会得出巧合的答案。
　　游戏结束，安程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走吧，出去吃饭。”
　　白卿退烧了，总算是可以带他去吃本地汤锅了。
　　安期从小椅子上跳起来，“好耶！”
　　他哼哧哼哧地给自己穿外套，还带上一顶帽子，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
　　羽绒服的拉链卡住了，拉不上去，跑到安程面前委屈，“哥，帮帮我。”
　　安程心头都软了，蹲下身给他拉好，目光落在安琪可爱的脸上，不近人情地说了句：“好小一只。”
　　安期也不生气，双手拖着腮，“可不可爱？”
　　白卿在旁边看着，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发笑，从自己的行李箱拿了把雨伞放进包里，今天可能会下雪。
　　安程开车，去了一家商场。
　　这家是最近新开的，人流量很多很热闹，很多以前本市看不见的店铺这里都有。
　　安程带人来这里，也是想着吃完还能逛逛，虽然两个大男生加个小男孩，大概率也不喜欢逛商场，但是没事，好歹有个电玩城在里面。
　　走进早就选好的汤锅店，热情的服务员上来招待，“请问有几位？”
　　白卿，“三位。”
　　服务员领着人往里走，“刚好，就剩下最后一个中桌了。”
　　白卿仰头看着这家店铺的环境，偏中式的装修，也许是要过年了，很多红色喜庆的装饰，服务员也穿着红色的中式长袄。
　　很热闹，望眼过去，每个座位都坐满了。
　　安程将带着包装的碗碟拆开，在三个杯子里面都倒了茶，这是他吃饭的习惯。
　　白卿接过茶杯，“谢谢程哥。”
　　安期也把被子捧在手心里面，他在跟白卿介绍：“白哥哥，这家店只有我们这里有，别处都是吃不到的。”
　　白卿点头，“好，等上菜了我好好尝尝。”
　　汤锅很快被端上来，浓厚的黄色汤底翻滚着，红色辣油只剩下丝丝踪迹，香味随着冒出来的热气，很快传开。
　　安程把肉都放进去，“不是很辣。”
　　这是在跟白卿解释。
　　肉片只需要烫一下就能吃，安程示意白卿，“先尝尝。”
　　白卿蘸了料水入口，片刻后点头，“好酸，但是很好吃。”
　　虽然还是有点辣，但是酸辣混合在一块，是一种别有风味的冲击，会让人很有食欲。
　　安程说：“这一片区的人，很能吃辣也很能吃酸。”
　　话说着，安程又给白卿倒了一杯茶。
　　吃完饭，时间还早，安程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带着人去电玩城转转。
　　本市确实没什么好玩的，网上推荐的为数不多的打卡点还是一座山，总不能让白卿大病初愈去爬山。
　　经过一处门面，安期的脚步突然就不动了，眼巴巴地望着里面。
　　白卿停下来，“怎么了？”
　　安期小手一指，“我想玩那个。”
　　安程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滑冰场，也不是不行。
　　安程看向白卿。
　　白卿点头，“去看看吧。”
　　安期高兴地一边拉一个，往里面走。
　　走到前台，服务员看着三个人，十分熟练地介绍：“成人票80，儿童票60，怕摔倒可以租一个塑料小狗扶着，就不会摔了。”
　　安程付了三张票和一个小狗的钱。
　　其实安程和安期都是会玩的，安程是因为之前的任务有涉及，安期是因为家里有让他学过，租小狗是为了以防万一。
　　等进了场地，安期在冰上如履平地还转了一圈，安程在冰场入口等白卿进来。
　　白卿一进来，就抓住了安程的手臂，艰难前行。
　　这个时候他才坦白道：“程哥，其实我不会。”
　　安程：“……”
　　他猜到白卿为什么不提前说，一旦说了他就不会带着安期进来了。
　　安程招呼安期先去玩，自己带着白卿往中心走，因为边缘的冰反而会不平整。
　　还不忘推着前面的小狗，让白卿可以扶着。
　　在布满了人冰场上，突然出现两个身高优越，相貌出众的男生，实在亮眼。
　　隐隐会有视线往这边飘过来。
　　安程没在意，他暂时充当着教练的角色。
　　“你的平衡感很好，所以掌握动作就能滑了。”
　　能玩海上冲浪的，溜冰都是小意思，只是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
　　安程讲解清楚动作，就让白卿推着小狗往前滑。
　　安程在身后看着，看白卿一身黑色冲锋衣，推着这么可爱的塑料小狗，竟然也不觉得突兀，动作上面偶尔显露出来的陌生和僵硬，很好地弥补了少年这身穿搭带来的锐气。
　　嗯，莫名可爱。
　　白卿上手很快，才二十分钟就已经有点溜冰的意思了，安程就把小狗暂且放在一边，抓着白卿的手腕领着他滑。
　　碰到冰面不平的地方，白卿差点往后摔，安程拉了一把。
　　白卿喘了口气，“谢谢程哥。”
　　学东西比海上冲浪还累。
　　刚稳下来没多久，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瞧模样是滑飘了没稳住，眼看就要碰在一块摔倒。
　　安程揽住白卿的肩膀往身边一带，白卿没反应过来，双手下意识环绕过安程，几乎是将人揽在怀里，抓着人的衣服将自己稳住。
　　两人险而又险地避了过去，而冲过来的人摔在冰面上，吃痛地叫出声。
　　紧张和刺激过去，白卿心跳却没有慢下来，他主动放开安程，往后站在冰面上。
　　安程看他的动作，“会了？”
　　还是后退这种动作。
　　白卿也震惊于自己居然没摔到，他微微垂头躲过安程的视线，“嗯。”
　　在心跳降下来之前，他需要独处一下，不然会露馅。
　　“程哥，我自己试试吧，你陪陪小期吧。”
　　安程没多想，把小狗推给白卿，转头去找安期。
　　安期正玩得欢呢，他和自己哥哥不一样，跟谁都能说得上话，现在正在一堆孩子里面秀技术。
　　安程没去打扰他，在一旁的冰面上站了会，看着安期高高兴兴的样子。
　　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感又在心头浮现。
　　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你好，小哥哥，能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安程转身，是两位女生，似乎是想让他帮着拍一张合照。
　　安程点头，接过手机按照她们的要求拍了几张，让她们可以挑选。
　　将手机退还，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能加一个微信吗？”
　　安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白卿的声音。
　　“程哥，程哥！快救救我！”
　　安程看过去，白卿确实是会滑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速度很快。
　　但是安程还没教过他刹车，一时又没办法通过语言传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卿飞快朝这边过来。
　　安程想着，等人过来将人拦住就好了，他力气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消失了，因为白卿直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碎发扫过安程的脸，肢体接触时只感受一道风声，紧接着就是相拥的触感，像是一阵暖风撞进来，然后变成了有温度的人。
　　少年的话音近在咫尺，像是透过耳骨直接传进来，能敲到更深的地方。
　　含笑的话音带着些歉意，“程哥又救我一次。”
　　发丝间有着还没完全消散的洗发水的香气，清爽干净，安程莫名奇妙地想，和我的一样。
　　安程甚至忘了刹车，他被白卿带来的冲击力裹带着一起，开始飞速后退。
　　幸好身后没有人，两人一起撞在围栏上。
　　白卿在说什么安程都听不清了，因为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四肢都像充血了一般变热变烫。
　　齐勒的话再次如同魔音贯耳响彻脑海……
　　安程闭眼，开始劝诫：
　　心脏老哥，你别搞事。


第52章 
　　等安程逐渐熟悉了心跳声，他才听见白卿显得有些慌乱的话音，“程哥，你没事吧……”
　　白卿以为程哥能把他拦住的，没想到反被自己带着往后撞到了栏杆上。
　　他围着安程看了好几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哥有些发愣的脸上。
　　安程的视线与白卿的不期而遇，他地偏过头，“没事，你去玩吧。”
　　没有留下余地，“我去场外休息一下。”
　　白卿还想说什么，安程已经直径滑到出口处，在场外挑了个空位。
　　刚坐下，安程就急忙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他都忘记高级人工智能007的存在了。
　　他输入的关键词是：对男生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但是该平台很智能，自动补充了问题：我是直男，但我对另一个男生心跳加速了，这正常吗？
　　安程点了进去。
　　第一个回答是：不是哥们，你这还直男呢？
　　安程眉头一皱。
　　第二个回答是：你觉得刘备会对张飞心跳加速吗？如果不会，自己什么成分有数了不？
　　第三个回答，则更离谱，直接做起恋爱导师：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要潜移默化地掰弯他，让他离不开你。相信姐妹，姐妹为你的幸福保驾护航。
　　安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关闭手机扔进兜里，弓腰垂下脑袋。
　　半响后，他幽幽叹气。
　　不会吧。
　　安程将十指交叉在一块，用思考者的姿势沉思。
　　因为这简直匪夷所思，一个做任务的人，怎么可以喜欢上任务中的人呢？
　　但这倒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只是容易影响个人情绪，特别是两年半之后，任务结束时他会离开。
　　这种喜欢就会显得突然而且没有意义。
　　他自认是一个理性的人，不然没办法完成任务，从这么多世界里面走出来。
　　安程这一坐就是十五分钟。
　　安期在冰场里面玩着玩着，发现自己的哥哥不见踪影，正在找着呢，白哥哥就过来找他，说是程哥好像是撞到了，正在场外休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安期担心得很，连连点头。
　　他刚走出场地，就一路快步走到安程跟前，小手拉着他的袖子问道：“哥哥，你摔疼了吗？”
　　安程回神，“没事。”
　　冬天都穿得很厚，而且撞上栏杆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有一只手抵在他身后的。
　　比起自己，白卿的手可能会更疼一些。
　　想到这里，安程抬头，看见白卿在距离半米的地方站着，半垂着头又不主动搭话，神色间有一丝担忧。
　　见安程看过来，白卿才语气很快地问：“程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从理智上来说，这个时候保持距离、阻断感情是最合理的方式。
　　安程平静地看了白卿一眼。
　　“白卿。”安程喊道。
　　白卿应声，“嗯。”
　　安程心底一叹，伸手，“拉我一把，腿麻了。”
　　白卿脸上神色一松，将安程拉起来。
　　两人的手依旧一触即分，安程却觉得有掌心的触感比以往停留地更久了点。
　　白卿确认道：“真的没事吗？”
　　安程的语气依旧很淡，随口道：“你的手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白卿愣了一下，笑道：“那就好。”
　　*
　　晚上回到家，李希点了外面饭店的饭菜送到家里，将饭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然后招呼着：“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为了不让白卿尴尬，李希一般都会让安程和白卿坐在一块。
　　给白卿夹完菜，李希笑问：“小程，今天都带着小白去哪玩了？”
　　安程说了商场的名字。
　　白卿则跟在后面补充。
　　李希点头，“那家商场是新开的，我还没去过呢，小期吵着要去那家的溜冰场好久了，是他求着要去的吧。”
　　安期偷偷地笑，把自己藏在碗的后面。
　　白卿，“但我们都玩得很开心，那里很热闹，很有氛围感。”
　　“开心就好。”李希又给白卿夹了菜。
　　安程发现，无论是在校里校外，甚至是在他的家里，在他不会多说话的时候，白卿都会把场子暖下来，同时会顾及到他的情况，主动跟他说说话之类的。
　　总之就是，情商很高。
　　饭吃到一半，李希点了安程的名字，“小程，明天有个宴会，都是本市的一些叔叔阿姨，你小时候也见过很多。之前跟你提过，还有印象的吧？”
　　问起这话的时候，李希本就温婉的语气更柔了些，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娓娓道来。
　　安程停下筷子，“有印象。”
　　本市的一些富豪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生意的往来，平时忙着做生意，见面不多，就总会在过年前举办一次宴会，算是为数不多的聚会。
　　这种场合，大家为了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一般都会把孩子带过去。
　　但是安家不一样，因为父子不和，安家的大儿子安程基本没有去过。
　　李希说话的时候，安父夹菜的动作都慢了，“你看今年，能不能跟我们一块儿去？”
　　安程沉默了，没有说话。
　　这种场合，他是可去可不去的，去的话对于维持父子友谊，为接下来的两年半打好金钱上的基础，有很大的好处。不去的话，也非常符合原主安程的性格，顶多就是把家里的矛盾维持在往日水平。
　　总之去不去，都看安程自己的想法。
　　见安程不说话了，李希开始暖场，“到时候小白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去的，有很多你们的同龄人，也不用担心无聊。”
　　她看了眼安父，“老安也不会逼你们喝酒，只要去参加就行。”
　　“小白，你觉得呢？”
　　白卿发现，李阿姨虽然很热情，但是该用到他的时候也丝毫不会手软。
　　白卿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一瞬过后，白卿说：“阿姨，我没去过这种场合，可能会不太熟悉。”
　　李希笑道：“没事，小程也没怎么去过，你们俩刚好有伴。”
　　安程：“……”
　　少见李希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安父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如果还拒绝下去，今晚上这顿饭怕是就吃不太下去了。
　　总不能快年关了，拎着行李箱带着白卿出去住酒店吧。
　　半响，安程冷漠吐出五个字，“银行卡解冻。”
　　只要我语气够硬，别人就看不出来我在服软。
　　安程如是安慰自己。
　　安父紧绷的肩膀一松，“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钱呢。”
　　李希立马拍了下他的手臂，眼神示意闭嘴。
　　晚上，安程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跟前的书桌摆了一本笔记本，翻开的一页空空如也。
　　小猫敏锐地感觉到宿主内心的焦灼：“其实很多宿主都在世界任务世界里面谈恋爱来着，宿主也不用担心，有需要得话，任务结束时可以进行感情清洗。”
　　安程没说话。
　　这不就是过河拆桥吗，他做不来。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牛奶，打开盖子。
　　刚喝两口，房间门被推开了。
　　白卿穿着米白色的睡衣走进来，头发还带着水汽，耷拉在额前，领口不是很规整，露出一块小肌肤。
　　安程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睛，之前怎么没觉得白卿这么白？
　　白卿走到安程跟前，留意到桌前的笔记本，他没有多看，只是问道：“程哥在做笔记吗？”
　　安程点头，“嗯。”
　　牛奶喝了两口放下，安程将笔记本盖上，插回书架。
　　上面什么都没记，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拿出来做什么，自己以往的情感经历不能提供一点参考。
　　白卿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安程，“程哥，擦擦。”
　　安程顺手接过，擦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之前会习惯于白卿的照顾，跟自己那点想法未必没有关系。
　　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安程说：“白卿，隔壁的空调修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刻意停留在白卿的脸上，见白卿反应了会，便很快笑道：“那我今晚去隔壁睡。”
　　白卿的神色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这让安程松了一口气。
　　既然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那就好控制多了。
　　“嗯。”安程说。
　　*
　　宴会是晚上七点开始，没有安程想的那么正式，不需要穿得西装革履的，反倒像是家宴。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身价已经不需要通过外在形式去表现了。
　　不放心安期一个人在家，所以五个人一起乘车去了宴厅。
　　到的时候，宴厅里面大概有三四十人左右，一入场就是简单的寒暄。
　　大多数人都会好奇安程和白卿，因为算是两张很新的面孔，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就会说上一句，“可算是见到小程了。”
　　给安程尴尬得脸色十分冷漠。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今晚上会有个市里领导大驾光临，对于公司拿指标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这大概就是李希一定要安程过来的原因，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这种刷个脸。
　　陪了二十分钟，安程充分发挥原主的臭脾气，脸色一甩，带着白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安父也不生气，能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了，等晚点领导来了再拉着说两句话。
　　为此，他白卿的眼神都更柔和了，觉得这是安程给了白卿的面子，不想把关系闹僵才答应过来的。
　　安期也跟了过来，三个人坐在角落的小沙发上喝果汁。
　　白卿回想着安程的刚刚的表现，“程哥都不认识他们吗？”
　　安程摆手，接着将食指竖起，“第一次来。”
　　三人凑在一块，明显是要避世的意思，除了偶尔有人过来问两句，一般也没人来。
　　但总有比较社牛的，比如祁沐。
　　祁沐坐在安程对面，手里拿着酒杯，但是并不喝，“你今年怎么来了？”
　　她虽然也硬骨头，但是比起不怎么花家里钱的安程，还是差远了，她不能接受兜里有钱却要省吃俭用的日子，毕竟一件衣服都贵得不行。
　　安程顶着这个壳子，是真的很难应对这种自来熟。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安父，算作回应。
　　祁沐点头，“懂得都懂。”
　　“这位是？”她看向白卿。
　　安程，“大学朋友。”
　　白卿礼貌伸手，“你好，我是白卿。”
　　两人的手浅浅一握，就松开。
　　“我叫祁沐，本来是安程的娃娃亲对象。”
　　白卿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又听她说：“可是我出柜了，所以娃娃亲取消，现在正处于父母的监管中。”
　　白卿手背线条一松，“很佩服你的勇气，这么早就跟父母说了这件事情。”
　　这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的，让祁沐噎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安程。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她想的……
　　白卿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等白卿走远，祁沐身子前倾，凑近了些，问道：“男朋友？”
　　还不等安程反驳，祁沐又说：“你什么时候出柜的，还带回家了？”
　　安程捂了捂在喝果汁的安期的耳朵，“朋友。”
　　祁沐闭了闭嘴，将太明显的话收了回去，是道：“单相思？”
　　“我刚说起娃娃亲的时候，你的手不是握了握杯子吗。”
　　“哦，我忘了说，我学心理学的。”
　　安程：“……”
　　他用冷漠和沉默，表达自己对这个话题的抗拒。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祁沐突然用酒杯指了一个方向，道：“你的朋友很受欢迎。”
　　安程抬眼看去，就厕所到沙发，大概五十米的距离，陆续有人给白卿递名片，或者直接亮出二维码加联系方式。
　　似乎只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白卿的体质就会自动生效，招引来很多人，不论是好意还是善意。
　　好在，在学校里的时候，白卿已经能够很好地阻碍这些故意的靠近。
　　现在也是一样，白卿拒绝了所有人的请求，向着这边匀速靠近。
　　直到……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个人的二维码。
　　那是因为对方说：“你是安程的朋友吧，我高中之前跟他一个班的，毕业照都还在呢。”
　　白卿问：“能发我毕业照看看吗？”
　　对方欣然同意，于是成功加上好友。
　　在角落的小沙发里，安程开始让007翻剧情。
　　做任务就是需要时刻警惕着，防止意外发生。
　　身边，祁沐的声音幽幽响起，“程大少爷，你看那个方向看了一分钟了。”
　　安程：“……”
　　都是为了任务！
　　白卿回到位置上，祁沐配合地闭上嘴，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白卿很快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毕业照，在一众面孔里，一眼就看见了程哥：
　　冷漠、平静地看着镜头，清晰俊秀的五官亮眼到突出。
　　这张照片被保存到一个独立相册里，与军训合奏视频、游戏比赛的合照，放在了一起。
　　无聊的007探查了一下大数据。
　　短暂的卡顿之后，小猫挠了挠耳朵：“……？”


第53章 
　　对情感感知基本为零的小猫，开始高速运转它的大脑，运用寻找相似点的方法，它找到以下几个关键点：
　　一、照片or视频里面有安程。
　　二、都是多人合照或者视频。
　　三、照片大小都在10mb以内。
　　小猫摇了下脑袋，把第三条看起来就不是很重要的点忘掉。
　　斟酌一下，莫名觉得第二条也不是很重要。
　　于是它就第一条进行大量搜索并且分析，貌似得到一个令他惊讶到耳朵尾巴一起竖起来的猜测。
　　但是之前在看见安程和白卿相处时感受到的种种怪异，一旦和这个猜测放在一块，居然莫名合理。
　　007给自己换了一身福尔摩斯套装，装腔作势开口：“宿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这个时候，安父走过来拍了拍安程的肩膀，成功把007的话盖了过去。
　　“走，跟我去见个人。”安父道。
　　应该是那位市里领导来了。
　　安父身后的服务员将装着透明液体的酒杯递过来，对着安程眨了一下眼，轻声道：“水。”
　　猜到这是安父的安排，安程决定给他一个面子，拿起酒杯。
　　“小期，白卿，”安程站起身，“走吧。”
　　白卿抬首看安程，他以为这个时候不会带着自己去的。
　　安程的视线与白卿的撞了一下，见白卿没有马上动起来，思维一转就想通了。
　　毕竟还是大学生，可能不太愿意做这种社交。
　　安程虽然并不推崇这种往来关系，但是自己两年半之后就离开的话，白卿能多认识一点人还是挺好的吧。
　　好歹动了点春心，走之前也想把人安顿好。
　　他跟007确认过了，那个市领导没什么同性之间的爱好。
　　安程伸手，腕骨从袖口处探出来，递到白卿跟前，声线依旧清冷，又说了一遍，“走吧。”
　　白卿早就反应过来，笑着拉住安程的手，站起身的时候也没有借助多少力气。
　　“谢谢程哥。”
　　安父拉着安期开始走动，“跟着我来吧。”
　　白卿走在安程身侧，视线短暂地停留在酒杯上面。
　　白家破产之前，他参与过类似但比这规模小一些的场合，一些酒桌上的礼仪他都知道。
　　安程感觉自己的酒杯被人碰了一下，发出很小的碰撞声。
　　安程侧脸看去，白卿认错，“没忍住就跟程哥碰了一下。”
　　酒杯中的液体晃着轻微的幅度，安程扬手，也在白卿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安期坐在安程的边上，小脑袋都快埋进安程的怀里去。
　　安程看他睡得难受，干脆让人枕在自己大腿上睡觉。
　　李希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车内弥漫着空调透出来的热气，车顶的小灯将车内衬得温暖而明亮。
　　到家了，安程刚将安期的身体摆正，身侧的车门被人拉开，白卿弯腰站在车门口，“程哥，把小期给我抱吧，你先下车。”
　　几人站在门口，等安父开门的空挡，被晾了很久的007终于又说话了。
　　小猫撑了撑自己的福尔摩斯套装，“咳咳，宿主，我觉得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安程站在白卿右侧稍微后一点的位置，看安期趴在白卿的肩膀上，一大一小莫名和谐。
　　他很随意地回复道：“白卿的事情？”
　　“嗯嗯。”
　　“隐私？”
　　小猫继续，“嗯嗯。”
　　“那就闭嘴。”
　　007是表达欲很旺盛的系统，很多白卿的事情都是它抖出来的，直播也是。
　　安程三令九申地表示过，这种涉及隐私的事情不要直接跟他说。
　　小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奄了。
　　进了屋子，李希从白卿怀里接过安期，“麻烦小白了，很晚了，早点洗漱休息吧。”
　　白卿笑道：“那阿姨也早点休息。”
　　“小程，”李希喊住正要上楼的安程，“小白我放心，但你明天可不能赖床，我们明天一早去买一些年货。”
　　安程：“……”
　　为什么在寒假这么好睡的日子里，还要早起。
　　而且，他看了一眼一楼客厅，早就堆得满满当当的，这段时间上门做客的人都送了不少东西。
　　白卿走到安程身后，双手抵住安程的肩膀，开始推着安程往上走。
　　一边走，一边替沉默的安程回话，“李阿姨，程哥跟我说他知道了，放心吧。”
　　安程：“……”
　　我没有。
　　李希越瞧白卿这孩子，就越喜欢，“好，快休息吧。”
　　时间确实很晚了，白卿推着安程走到门口，收回手。
　　轻松自然地说：“那程哥晚安。”
　　安程点头，“嗯。”
　　半响，他补了一句，“晚安。”
　　在商场里，安程看着各种各样的麻将机，陷入沉默。
　　白卿也有些语塞，反应过来又感到好笑，第一次看到有人家买年货是买麻将机的。
　　李希正在兴致勃勃地看麻将机款式，扭头和白卿说：“小白，麻将也算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娱乐了，很大众化。你没来之前，我们家能上麻将桌的就三口人，所以一直没买。”
　　这还是在安程肯回来过年的情况下。
　　“现在你来了，刚好凑四个人。”
　　“小程，小白，”李希问：“你们都会的吧，大学应该都玩过了。”
　　毕竟社交方式就那几种。
　　安程，“没玩过。”
　　他会，但是手气很差，来这个世界后就没去过麻将局。
　　白卿也说：“阿姨，我也不会。”
　　李希笑着，“那我教你们，你们放心，我们不玩钱的。”
　　服务员给介绍了好几款，最终在两款里面犹豫。
　　一款是“八口上牌式”，这种不用玩家自己抓拍。
　　一款是“过山车推牌式”。
　　李希让安期选。
　　安期指着“过山车式”，“这个好看。”
　　李希看了一眼，点头，“那就这个吧，玩麻将不抓牌少了味道。”
　　大年三十，终于来临。
　　安家一直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年夜饭都是自己动手，按照李希的话来说，这才算是过年。
　　李希在厨房忙活，安父也挽起袖子打下手。
　　白卿想去帮忙，被李希赶了出来，“厨房就这么点位置，那你需要你帮忙呀，去玩游戏都行。”
　　白卿多劝了两句，李希想了一下，突然道：“小白，你没带红色的外套是吗？”
　　在李希的世界里，过年就该穿得喜庆一点。
　　白卿摇头，“我没有红色外套。”
　　李希拍了下额头，“没事，小程你过来一下。”
　　能感受到安程的脾气比之前好了，李希相处起来也更加自然了些。
　　安程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沉默地站着。
　　李希说：“妈妈每年都会给你和小期买红色的外套，你都没怎么穿，给小白找一件试试吧。主要是现在过年呢，店铺都关了，不好去买。”
　　安程突然就想起自己床头的红枕头，李希在这方面是有点在乎的。
　　走进房间，安程站在大橱柜前面，打开之前心头一动，“白卿，你往后靠一点。”
　　上次国庆回来，安程看过这个衣柜，对李希说的红色外套有印象，但是更深的印象还是来自于原主那些乱七八糟的嘻哈风味外套。
　　还是不要让白卿看见吧。
　　安程找到堆着红衣服的地方，扭头看向白卿。
　　白卿正好奇地望着这边。
　　安程估摸了一下白卿的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他的衣柜里面，能给白卿穿的红色外套，好像也就一件。
　　这么想着，安程把衣服抽出来，递给白卿。
　　“试试。”
　　白卿将衣服抖开，脱下原来的外套，将衣服套上去，像个衣架子一样，把原来折成一团的衣服撑开。
　　安程打量着，很合身，也很好看。
　　李希的审美很在线，而且顾虑到原主的喜好，在买衣服的时候特意买了这种风格偏oversize的衣服，穿着一点都不会觉得老土，只会觉得亮眼，将个人的特点和风格都放大。
　　衣服两边有兜，白卿顺手就放进去，“程哥，合身吗？”
　　安程点头，“不错。”
　　他伸手，指尖穿过白卿被缠住的衣领，顺手地轻轻一勾，将其理好了。
　　“就这件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白卿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将爬上来的酥麻感押回去。
　　吃完年夜饭，在鞭炮声中与烟花的碎片光晕里，李希把麻将机插上了电。
　　白卿正陪着安期看窗外的烟花，安期指着天边炸开的那朵，“白哥哥，那个好看！”
　　安父端着一杯茶在喝，身上的严肃感几乎都消失了，“今年啊，我们没有放烟花了，也跟上面的一些要求有关系。”
　　“明年小白你还来，我们去乡下的老家放。”
　　白卿的视线在安程上飘过，“有机会的话，明年也想来看看。”
　　李希在几人身后拍拍手，“好了，过来打麻将吧。”
　　几人围着麻将机坐下。
　　李希怕安期无聊，“来妈妈这里坐好不好，帮妈妈一起打。”
　　遭到安期的无情拒绝，“我要和哥哥一块。”
　　他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安程旁边，李希苦笑不得，“行，那你帮哥哥。”
　　李希先是跟安程和白卿讲了一下规则，三言两语就讲清楚，按下麻将机的按钮。
　　“你们都聪明着呢，先试试就知道了。”
　　比起大学课程来说，这个规则确实不算复杂，初学者白卿很快就能上手。
　　场面逐渐融洽起来，除了安程，因为他的手气一如既往的差。
　　每次起手牌刚拿到手里，那都是两眼一黑的程度，各种花色凑在一块，都不知道该打哪张。
　　这也就算了，白卿是他上家，安父是他下家，经常会出现以下场景。
　　白卿：一筒。
　　安父：碰。
　　白卿：二条。
　　李希：杠。
　　安程被跳牌都要跳麻了。
　　等安程摸上一张，再面无表情地打出去，就听见安父胡牌的声音。
　　安程：……
　　他讨厌麻将是有原因的。
　　安程留意到白卿的视线频频落过来，像是有些愧疚。
　　但这确实不赖白卿，这种手气，赌王来了都得靠出老千。
　　李希都有些不忍心了，“小程，要不要换个位置？”
　　安程高冷摇头，这个跟位置没有关系。
　　“007……”
　　没等他说要求，小猫已经飞快反馈：“宿主，这个不受数据控制。”
　　安程：“……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
　　“好吧，不受就不受吧。”
　　好在，随着白卿逐渐熟悉，安程的运气也莫名逐渐好了起来，至少被跳牌的次数少了很多。
　　安父反倒皱起眉头，像是看项目计划书一样凝思，“这种牌，都碰不上，还叫不了？”
　　这样一来，能摸得牌多了，安程也勉强能够胡上几把了。
　　安期看不懂，但是高高兴兴地帮着安程收纸牌。
　　李希看着自己还没叫上的牌，扫了一圈场内的牌后，看向白卿。
　　“小白，你是不是已经会算牌了？”
　　老安和她手里的好几个对子，都卡在白卿的手上，硬是凑成顺子了。
　　白卿笑道：“怎么会阿姨，我现在还在熟悉规则，这个入门简单但是实操起来其实挺难的。”
　　李希认可他的话，“也对。”
　　两个小时后，安程终于摸上一手好牌，表面冷漠，内心已然激动。
　　经过几轮的经营，终于成型，就差别人点炮了。
　　白卿落下一张，“八筒。”
　　安程默默地将八筒拿过来，然后推牌。
　　这一波，安程赚了个大的，扭亏为盈。
　　白卿看清牌面，“程哥好厉害。”
　　李希也笑：“可算是让你捞回来了。”
　　打的时间有点长，安期都困得不行了，李希招呼着结束，“去看看春晚吧，看困了就睡。”
　　将人都赶去沙发，李希留在麻将机前收拾，她把所有人的牌都推翻了。
　　今夜，安程能跟他们坐在一块，李希很开心，甚至有些舍不得将牌面打乱。
　　她多看了安程的牌，最后打算收拾的时候，视线扫过白卿的牌面。
　　视线停顿一瞬。
　　很好的牌型，如果能够胡的话，不会比小程赚得少。
　　但是最后打出去的牌，把牌型打乱了，也就是说，无论摸到手里的是哪张牌，他都不该出八筒。
　　白卿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打错？
　　李希琢磨了下，心中发笑：两个孩子关系真好。
　　安程不大喜欢看春晚，原主的性子也不会允许他乖乖坐着继续看下去，所以坐了十分钟他就回房间了。
　　顺便把白卿带走，“游戏。”
　　这天打游戏的人格外多，还有很多人开麦，说话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祝大家新年好呀！”
　　“新年好！”
　　“说了新年好，对面就不能打我了，让我猥琐发育。”
　　一场游戏打的很轻松。
　　安程和白卿坐得不远，沟通起来很方便。
　　“白卿，这边。”
　　“好。”
　　配合也很默契，逐渐就发展成大顺风。
　　白卿正要击杀对面英雄，屏幕突然弹出几条消息。
　　赵总：不是说要过年直播嘛，怎么不在公司，我还特意来找你来着。
　　赵总：唉，过年看直播的人多啊，你怎么就回去了？
　　赵总：那什么时候回来？
　　白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一把游戏结束后，将微信调出来，屏蔽赵洋的消息。
　　*
　　安程大概两点才睡，但可能是因为晚上喝了太多果汁，他五点就醒了。
　　房间里面一偏暗色，他起身开灯。
　　从厕所回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在两分钟前收到一条消息，应该就是他出门的时间。
　　白卿：程哥，下雪了！
　　白卿：图片.jpg。
　　上次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安程就没信，本市的气候下雪的可能性很低，后来果然没下。
　　没想到除夕夜居然下雪了。
　　安程点开图片，是隔着窗子拍的一张小区照片，出乎意料的，居然裹上了一层银装。
　　还有些穿得厚厚的人，已经在雪地上打滚了。
　　都是年轻人，十分能熬。
　　白卿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上一次见雪可能是十多年前了，b市基本不下雪的。”
　　隔壁房间内。
　　白卿等了一会没接收到消息，揉了一下脸。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隔壁的一点动静，程哥可能睡着了。
　　他从窗边挪回床边躺下，还是睡觉吧。
　　这个念头刚浮现，房门被敲响了，白卿从床上跳下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
　　走廊没开灯，只有房间的亮光打在安程的身上，勾勒着他脸上的阴影。
　　安程穿着晚上的那件红色外套，脸色冷漠，语气僵硬。
　　“玩雪吗？”


第54章 
　　白卿点头，“玩。”
　　他折回房间，“程哥，等我换个衣服。”
　　这个小区很大，绿化也做得很不错，大冬天仍然能看见绿色，和雪色混杂在一块，被路灯映出温暖的色泽。
　　但其实晚上很冷，安程推开门，就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寒风。
　　只是一瞬，寒风就被格挡了大半，白卿从身后帮着他把羽绒服的帽子带上了。
　　安程喜提一顶小红帽，扭头回去看白卿。
　　白卿眼底都是雪皮反射的银光，笑道：“程哥，出去呗。”
　　安程嗯了一声往外走。
　　可能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两个人都很熟，这小子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两人在一片被雪覆盖的空地上站定，不远处就是慌乱的雪仗战场，但是他们都不认识，一时没想着要加入他们。
　　但是这么一来，安程和白卿在原地杵着，有些不知道怎么玩雪了。
　　雪层不是很厚，不能像东北那边能直接把自己砸进雪地里。
　　不久，白卿蹲下身，将一处的雪拢在一块握成一个球，然后是第二个，接着两个雪球被堆在一块。
　　一顿操作，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抽象派的雪人，白卿用地上的枯树枝在雪人肚子上，写了“安程”两个字，然后面色期待地看向安程。
　　“程哥，还行吗？”
　　安程：“……”
　　“太抽象。”
　　总算是发现白卿的一个缺点了，这方面的审美差，很差！
　　白卿看看安程又看看雪人，动手修正，语气发笑：“没办法啊，没人能复刻程哥的样子。”
　　安程听着不远处的喧闹声，其实挺想加入的，但不知道怎么合理地混进去。
　　看白卿还蹲着捏雪人，安程想了下，也蹲着，揽过一捧雪开始捏雪球。
　　白卿眼睑上抬，眼里是安程的倒影，“程哥要捏一个我吗？”
　　捏人都是技术活，安程本想着捏个007的，转念一想礼尚往来也不错，反正白卿捏得也很丑。
　　“嗯。”
　　刚捏到一半，一个圆球落在安程的背上，很快散落开，疼痛也是转瞬即逝。
　　安程抬腰起身，听见身后有个男生的声音，“都怪你，躲什么啊，我打到别人了！”
　　下一句话是对着安程说的，“哥们，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见安程转过身，一米八的大高个瞧着还凶，顿了一下有些不大自信地说：“要不你砸回来吧。”
　　挨一下雪球总比挨一拳好吧。
　　安程脸上冷漠，心底已经在笑了。
　　可让我找到机会了。
　　他随手抄起一把雪握了一下，塞进白卿手里，“白卿，跟上。”
　　接着，本来被他用来堆雪人的雪球就扔了出去。
　　对方下意识躲，堪堪躲过，回首看见安程的又捏了个雪球，“哥们来真的啊！”
　　二话没说把腿开始跑，对着自己哥们招呼，“救救我，招来两个大爹！”
　　打雪仗不怕人多，就怕没人，打着打着也都熟了。
　　哥们捏着雪球砸过去，眼看着砸到人了散成雪花落在地上，他这才看清白卿跑过来的身影。
　　“我靠，你不要命了，招来这么高的！”
　　白卿偏头看过来，眉眼弯起，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么一闹，安程和白卿成功加入雪仗队伍，感受年轻人的激情四射。
　　安程一个不慎，被一捧雪胡了一脸，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反击。
　　等睁开眼，发现不远处的白卿头顶、外套上都是碎雪，瞧着狼狈可怜的。
　　安程：“……”
　　安程镇静地走到他跟前，在人脑袋上揉揉头发，把碎雪都抖干净了。
　　“行了。”
　　弄完，安程转身走，听见白卿在身后喊他，“程哥。”
　　安程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刚刚转身，一个雪球就扔了过来，砸在安程的肩膀处，碎开的雪花溅在下巴上，带着丝丝凉意。
　　你小子！
　　安程弓腰，捞起一捧雪。
　　等小区的雪都被霍霍得不成样了，安程和白卿轻轻地打开大门，溜进客厅。
　　本以为没人在，却正好碰见李希从厨房出来，客厅里面飘着一股姜味和红糖混合的味道。
　　也许是天生的血脉压制，安程默默地把袖子上还没拍干净的雪，又拍了拍。
　　李希没压住笑意，“别拍了，过来喝点姜汤，回去睡觉吧。”
　　这个时候不睡，明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去了。
　　李希盛着姜汤，“我晚上起来，听见声音，就着窗户往外一看，果然瞧见你们两个。”
　　李希加重语气，“打得最凶。”
　　安程接过碗，继续充作高冷的哑巴。
　　白卿看了眼冒着热气的姜汤，“谢谢李阿姨。”
　　李希，“没事，煮这个很快的，只是没想到小白你居然会跟着去玩。”
　　“阿姨，”白卿说，“是我拉着程哥去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开学的时候。
　　李希敲着安程的房门，“小程，收拾得怎么样了？”
　　在走廊上，白卿已经拖着行李箱，背好书包站着了。
　　安程今早赖了下床，正在房间里面飞快收拾，“快了。”
　　李希，“那你尽快，好了说一声，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
　　门口，安父有个重要的会需要参加，都在玄关穿鞋了，突然又想到什么，走回客厅，对着白卿招手。
　　“小白，我有话想跟你说。”
　　白卿拖着行李下楼，安父赶着时间，也没有心思再铺垫了。
　　安父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小白，你跟小程是室友，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都不会跟家里说，你看要是行的话，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白卿认真点头，做下承诺，“叔叔，我会仔细留意的。”
　　安父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男的女的都说一声。”
　　白卿笑着：“放心吧叔叔。”
　　安父走后没多久，安程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到一楼。
　　微微喘气，“走吧。”
　　李希看了时间，“快快。”
　　安期一直坐在沙发上，双眼圆圆地看着安程和白卿，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面写满了舍不得。
　　李希直接牵着安期的手，“走，跟妈妈一起送他们走。”
　　好在路上没有堵车，一路顺畅地到了机场，李希笑着和安程和白卿道别。
　　“行了，快去吧，老安已经把银行卡的冻结都取消了。”
　　“小白，下次还来玩，小期很喜欢你，”李希揉着安期的脑袋，“是不是小期？”
　　安期眼眶已经开始红了，委屈巴巴地抱安程。
　　安程蹲下身，两个脑袋凑在一块，“没事，还回来。”
　　安期又抱了下白卿，“白哥哥，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声音很小，显然是没打算让其他人听到。
　　白卿也配合地压低声音，“什么事？”
　　安期说：“后面再跟你说。”
　　*
　　安程和白卿早上出门，等到宿舍放下行李箱，天色都擦黑了。
　　宿舍被人彻底打扫过一遍，地面很干净，阳台也亮的反光。
　　王启蒙的座位上摆了很多东西，安程和白卿的座位上也不出意外地瞧见两盒喜糖。
　　白卿将喜糖盒子打开，随手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感觉每次假期都能蹭到喜糖吃。”
　　安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冷不丁听见白卿随意又期盼的话，“能让我蹭到好运就好了。”
　　安程顿了一下，接着开始收拾衣柜。
　　……
　　一开学，在早八的压力下，安程的生物钟被迫调整。
　　每天早上顶着寒风匆匆赶到教学楼，到点了就去食堂，吃完饭就回寝室休息。
　　大一下的课程太多了，没有给学生预留太多的课外活动时间，白卿的直播时间都被压缩到一周两次。
　　除此之外，似乎和上学期没什么变化。
　　当然，变化还是有的，甚至非常明显，那就是王启蒙不怎么和安程一起打游戏了。
　　需要注意的事情是，王启蒙依然打游戏，只是很少和安程打了，而且每次，这小子自己打的时候都会开麦，纵使在极端场面下，他的用词依旧文明，语气依旧温和。
　　然后段位一掉再掉。
　　结合以上种种，安程大胆猜测，王启蒙这小子谈恋爱了。
　　一个寒假过去，两个游戏天才，财大电竞社的顶梁柱，居然都动了春心。
　　安程一边心痛，一边想着，喜糖可能真的不是白吃的。
　　白卿也发现了王启蒙的异样，一次启蒙不在的时候，和程哥商量，“程哥，启蒙是不是谈恋爱了？”
　　安程，“感觉是。”
　　白卿将椅子转了方向面对安程，水笔在掌心转了一圈，“可是启蒙在学校也很少和女生接触，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一块，这怎么谈恋爱？”
　　安程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网恋吧。”
　　没过多久，王启蒙就主动坦白，“哥哥们，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安程刷着视频的手一顿，白卿转过身，好奇地问：“启蒙，具体什么情况？”
　　王启蒙有些羞，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白卿，“寒假的时候，打游戏认识的，一起打多了就……，后来才知道是隔壁学校的。”
　　“嗯嗯。”
　　王启蒙一手捂脸，“昨天，她说要不要线下见一面，我说好。”
　　安程都坐不住了，语气平静地发问：“什么时候？”
　　王启蒙：“明天的晚饭。”
　　王启蒙突然站起鞠躬，“哥哥们帮帮我，如果面基成功，你们就是我义父！”
　　安程看看自己，又看看白卿，如果没记错的，两个母单。
　　白卿一口应下：“没问题！”
　　好在王启蒙说得还算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白卿很快订下一揽子计划，从着装开始。
　　王启蒙的衣服都比较简单单调，不太适合面基，为此先去商场采购了一套休闲的穿搭。
　　接着是话题训练。
　　白卿：“主要话题应该是什么？”
　　王启蒙：“游戏！”因为这是他们的共同话题。
　　白卿：“如果不聊游戏呢？”
　　王启蒙：“顺着对方的话题说下去，如果不懂也不要不懂装懂。”
　　白卿点头，“帮女生开车门注意时机，不要刻意；可以有很轻微的肢体基础，但感受到抵触一定要及时停止；适当表达自己的赞美，但不能没话找话。”
　　“总之，寻找对方喜欢的相处方式。”
　　安程从手机抬头，有些怪异地往白卿和王启蒙的方向看了一眼。
　　奇了怪了，同样是母单，白卿怎么知道的。
　　小猫：“……”
　　有没有可能，有很多理论都在宿主你身上试验过了。
　　下午，王启蒙带上蓝牙耳机，在安程和白卿的目送下离开东门。
　　白卿给他打气，“我们就跟在你身后，不要慌。”
　　安程和白卿站在距离王启蒙身后五六十米的地方，眼看着不久后，就有一位女生走到他身边说话。
　　两人聊了一会，并肩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安程和白卿也跟上。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直到女生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会忍不住往后看，你的室友跟在身后吗？”
　　王启蒙：……！
　　安程和白卿：……
　　女生问话的时候，还往身后看。
　　条件反射般地，白卿脚步一顿，拉着安程的手往一个拐角的凹陷处躲了进去。
　　两个一米八的个子躲在一个角落里面，略显拥挤。
　　反应过来，白卿看着安程，眉尾上扬开始笑：“程哥，我们像不像间谍？”
　　安程没说话，他悄无声息地瞅了眼自己被白卿抓着的手腕，感受了一下微微加速的心跳。
　　感情经历为零，但是见过很多世界很多人的安程，面无表情地想：
　　不像间谍，像偷情。


第55章 
　　这么一晃神的时间，再从角落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王启蒙的影子了。
　　原来挂着的电话已经被挂断，这是两方联系的唯一媒介。
　　白卿又给王启蒙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看来军师是做不成了。
　　“程哥，怎么办？”白卿问道。
　　安程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凉风，“吃完饭回去。”
　　既然都出校门了，干脆在校外吃了吧。
　　吃过晚饭后，时间还早，迟迟没收到王启蒙的回信，两人也不急着回去。
　　在空地上站了一会，白卿抬头，看见对面墙壁上面贴着的海报，是一部主旋律电影的宣传海报。
　　最近风很大，而且口碑好像不错。
　　白卿试探地问道：“程哥，看电影吗？”
　　安程想了下点头。
　　走进影院买票，柜台后面站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哥，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抱歉啊，两位，你们想看的这部电影已经没有连座了。”
　　这里是大学城，周围居民也多，合适时间的电影票是紧俏货。
　　他用视线指向刚离开的一家三口，“他们刚刚订走最后的连坐，不然你们看看，剩下的位置你们还能接受吗？”
　　安程倒是不介意是不是连坐，他扫了眼屏幕，剩下的位置都很歪，很影响观感了。
　　安程，“换一部。”
　　白卿点头，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还有其他推荐吗？”
　　“男生的话，”小哥翻了翻，“那就去7号场的科幻片吧，也快开场了时间合适。”
　　安程和白卿入场的时候，大屏幕上正放着其他电影的宣传片。
　　安程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将可乐放在凹槽内。
　　白卿将爆米花放在中间，垂头翻着手机，屏幕亮光映照着他的脸。
　　语气幽幽，压得比较低，“程哥，我知道为什么这场人少了。”
　　手机屏幕递到眼前，露出上面六点几评分，“是一部口碑不太好的片子。”
　　安程，“没事。”
　　电影开始前，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入场。
　　有人经过座位间狭小的细缝，低声道：“麻烦让让。”
　　白卿将腿收得更紧，却见对方突然不走了，反倒发出一道很轻的呢喃声，“乖乖，倒真让我碰见好苗子了。”
　　声音引起安程的主意，眼尾轻扬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
　　室内昏暗，勉强能看出穿着一身职业装，不是西装但是略显正式，有种刻意营造的精英气息。
　　穿这一身来看电影吗？
　　男子的视线都停留在白卿的身上，“这位……小先生，”他勉强找了个词汇，“有兴趣加入娱乐圈吗？”
　　白卿维持着收腿的姿势，礼貌笑道：“不必了。”
　　男子还要说两句，白卿提前打断他，“先生，电影就要开始了。”
　　男子不肯放弃，又掏出一张名片，“我手里有很不错的资源，需要你这样的脸才能演绎，待遇很不错，如果有想法的可以联系我。”
　　白卿的视线直接挪开，“不用。”
　　男子的神色已经不太自在，收回名片走了两步，视线一扫，竟然又瞧见一个容貌绝佳的苗子。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音都还没来得及说，安程眼皮一挑，“滚。”
　　男子脸色更难看了，愤愤地把名片塞进兜里。
　　白卿拍拍安程的手臂，“程哥消消气，吃点爆米花吧。”
　　安程捡了颗爆米花，扔进嘴里。
　　他刚刚的态度不好，除了不耐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久违的，安程又在这个世界里面，看到了剧情中大篇幅出现的人：吴明理。
　　原主的作者写文时，精神状态或许比较飘忽，从校园写到娱乐圈，娱乐圈写到商业职场，商业职场写到政坛。
　　每段剧情，都会出现不同的男主，这个吴明理就是其中一个。
　　主角受从顾铭声那里解脱后，机缘巧合下认识吴明理，进入了娱乐圈，后面的剧情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三观、没有逻辑。
　　但是刚刚，白卿不留余地拒绝了吴明理的邀约，这倒是一件好事，也许就像顾铭声的那段剧情一样，就被这么一笔带过了。
　　电影已经开始了，屏幕开始放映影片，但是剧情毫无亮点，是披着科幻的一部青春伤痛文学。
　　安程的心思不在电影上。
　　“007，我想跟你梳理一点东西。”
　　小猫最近太闲了，已经给自己的虚拟模型进行一遍美化，现在油光水滑、胖瘦适中，更可爱了。
　　“宿主你想问什么？”
　　安程说：“剧情已经平静了很长时间了，有说法吗？”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但这样一来，任务难度未免太低，再配上007这样的资深级金手指，他最后一次任务像是包过的。
　　小猫倒是更加乐观：“宿主会觉得轻松，因为你是在根本上改变了白卿的处境，没有了家庭债务的压迫，他就不会被迫走上各种陷阱。而且宿主不觉得吗，白卿的性格已经和最开始有了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也会让白卿自主的规避很多危险，就像刚刚他拒绝吴明理那样。这也是宿主自己拥有的改变别人的魅力，是其他宿主很难拥有的一种能力。”
　　安程听下来，就总结出一件事，“也就是说，只要后面能够接着保持现状，我基本只要坐着等待时间的流失，就能完全任务？”
　　小猫点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好像确实是这样。”
　　安程的心头一松，刚打算退出脑海，就见小猫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只要不出现剧情强行修正的情况就好了。”
　　“但这种概率很低，应该不会发生……如果发生的话，可能只有那位来才行……”
　　安程第一次听见“强行修正”四个字，刚要细问，脑海里面突然响起铺天盖地的警报声。
　　小猫的声音慌乱而紧张，“危险！趴下！趴下！”
　　警报响起的瞬间，安程多年养成的对于危险的感知，已经让他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安程一手按住白卿的肩膀，带着人一起猛地蹲下，将身体压得特别低。
　　白卿很惊讶，但因为是安程所以没有反抗，两人一起挤在狭小的过道里面。
　　一瞬过后，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巨大的爆破声传入耳朵，热浪冲了过来。
　　整个影院都颤抖了一瞬，很多碎末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影院尖叫声骤起，此起彼伏。
　　白卿的笑意瞬间消失，严肃与震惊都写在眼睛里。
　　这种程度上的震动……
　　等待这阵子热浪过去，安程把白卿拉起来，往外走。
　　就在他们座椅的身后，那一堵墙已经扭曲变形，破开好几个口子，不知道外面得损毁成什么模样。
　　白卿的黑色外套上沾了灰，即使人再沉稳，可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还是有些慌乱与后怕。
　　“程哥，这是恐怖袭击吗？”白卿的话音有些不确定。
　　安程抓着人手腕，“先出去。”
　　奈何影厅的出口只有一个，又都人心惶惶急着要出去，反倒都堵塞在门口。
　　等两人成功离开影厅，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好在这段时间没有发生其他爆炸。
　　安程，“007，确认一下还有没有爆炸源。”
　　小猫很快反馈，“没有。”
　　话音带着些沉重，“宿主，我有话和你说。”
　　等走出7号影厅，视线扫过之处，看着一篇废墟和有些模糊的血肉，大家才反应过来这场爆炸有多么严重。
　　所有人都开始争先恐后地逃离这里，只希望离这里越远越好。
　　安程和白卿混在人群里。
　　白卿手腕处的肌肤接触着安程的掌心，依旧很凉。
　　他落后半步，看不见安程的神色，但是仍然能感觉到程哥情绪上的凝重。
　　从未有过。
　　是因为这场爆炸吗？
　　走出影院大门，发现外边已经围好了警戒线，一批武警往影院里面排查，一批武警引导着出来的人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但是都不允许离开。
　　大家被安排在一块空地，需要重点排查的人由警车一波波接走。
　　安程和白卿就在重点排查的范围，因为他们的影厅，距离发生爆炸的影厅很近。
　　在等待的区域里，能够看见医护人员抬着一波波的伤员从影院出来，救护车排了好几辆依次待命。
　　白卿的嘴唇有些发干，说不上来缘由，心跳的速度随着时间没有慢下来。
　　他问：“程哥，你没事吗？”
　　安程，“没事。”
　　他的视线看着从影院里面被不断抬出来的担架，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血污，但是能够通过衣服来辨认。
　　是在他们之前，买走主旋律电影最后一排连坐的，一家三口中的父亲。
　　这么严重的外伤，说明他就在那个爆炸中心的影厅。
　　换句话说，安程和白卿本来也该踏入这个影厅。
　　安程挪开视线，心里诡异的平静。
　　“007，这个世界的剧情正在被强行修正吗？”
　　小猫的眉头皱得很深，“宿主，剧情强行修正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要确定的话需要综合很多因素。”
　　“我现在有一些监控视频需要给你看。”
　　安程脑海里，开始播放很多视频，从画质来说一眼监控。
　　这里面，一个面向凶恶的中年男子尤为显眼，通过007介绍，他就是这次的爆炸凶手。
　　但同样值得人留意的是，007播放的视频里面，还会在角落里出现一个人。
　　安程。
　　而其中一个视频是，白卿和安程在影院外面说话，凶手在身边擦身而过。
　　安程让007关闭所有视频，他已经明确一件事：
　　这个爆炸凶手要杀他，而且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安程垂首。
　　呵，就说一个亿不好赚。


第56章 
　　了解前因后果过后，安程从脑海里面回神，伸手捏捏眉心，舒展了四肢，重新变回悠哉的模样。
　　偏过头，发现白卿也在出神，脸上没有往日的轻快。
　　安程问道：“被吓到了？”
　　回神的瞬间，白卿的视线也飞快收拢，落在安程的脸上。
　　发现程哥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白卿心底一松，“没事，就是看程哥不太高兴，以为还有其他不好的事情。”
　　安程很轻地挑了下眉，白卿总会有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敏锐。
　　“没事。”
　　两人在隔离区呆了十五分钟左右，不断有警车停在跟前，接走一批又一批的人。
　　终于有人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双方四目相对，对方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怪异，“真的是巧了。”
　　白卿也记得对方，“欸，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这个片区的警察。”
　　这个警察哥们正是上次处理时光里酒吧群架的警察。
　　哥们也许觉得有缘，简单介绍了以下自己，“我叫刘锦，这次是借调过来的，这事闹得太大了，当地的警察人手不够。”
　　白卿点头，“辛苦。”
　　刘锦摆手，“没什么辛苦的，上车吧。”
　　警车上除了安程和白卿，还坐了其他的人，都沉浸在爆炸的后怕之中。
　　有人语气发颤地问刘锦，“警察老哥，现在凶手抓住了吗？”
　　刘锦显然受过口供的统一训练，“目前还没有，但是警方已经掌握了线索，正在全力缉拿。”
　　安抚好别人，刘锦的视线停留在安程和白卿身上，这两个大学生未免有点太平静了。
　　如果不是自认还算了解对方的情况，他都要忍不住怀疑点什么了。
　　警局大厅坐着不少人，刘锦将这批人安顿好，“你们先坐会，很快就会有人找你们录笔录，录完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去了，不用慌张。”
　　走前，他看向安程和白卿，“你们……运气也挺差，希望下次不要在警局看见你们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卿回了一个很浅的笑意。
　　其实从安程和白卿的角度来说，基本没什么能说的，如果抛开007提供的线索，两个人一进影院就去了7号影厅，和旁边的爆炸影厅没什么接触。
　　但是因为气氛太过凝重，大家都神色肃穆，大多都陷入自己的情绪里面。
　　白卿在手机上翻了下，看到这件事情已经上热搜了，吴蒙连着在群里发了三条提醒，让大家在这段时间不要出学校。
　　白卿突然想到了王启蒙，“程哥，启蒙也还在校外，应该不会有事吧。”
　　安程，“打个电话。”
　　白卿点头，拨通王启蒙的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白卿的眉头皱起来。
　　好在安程这边已经跟007确定了消息，“王启蒙没事，正在电玩城和女孩子玩枪战游戏呢。”
　　于是安程平静地说：“会没事的。”
　　安程的平静也让白卿放心了些，“等会再打一个电话。”
　　007和安程的对话还没完。
　　“007，凶手的踪迹掌握了吗？”
　　“偶尔会随着监控盲区丢失视野，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安程问：“警方查询进度怎么样了？”
　　小猫顿了一下，“还没锁定……我是通过大数据，在很短时间内用很多因素和线索综合分析的，以警方现在的技术来说，还没办法做到。”
　　“通过一些‘巧合’提醒一下呢？”
　　小猫沉思一会，“就算是这样，也需要时间。”
　　话是这么说，下一秒，小猫已经操控着数据给提示了。
　　又过了五分钟，小猫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好像要往边境跑了。”
　　凶手正在前往火车站，就算是高速和列车都停运，他也可以包车前往边境的村落，通过这种方式逃跑。
　　这有些出乎安程的意料。如是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还没得手之前，应该是不会舍得走的，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可是现在对方要逃……为了以绝后患，总要处理干净。
　　安程站起身，在白卿的目光里，“我去买瓶水。”
　　就在警局对面有一家便利店，至于警局大厅的饮水机里的水，早就干净了。
　　白卿也要站起来，被安程按回去，“你就在这，不然警察不会让我出去的。”
　　接触到安程的视线，白卿顿了一瞬，又坐回去，“好。”
　　走出警局，安程从便利店的一个门口进，另一个门口出，然后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
　　“007，给个位置。”
　　小猫一时没回话，在安程不耐烦要催人的事情，才不情不愿地给了个定位。
　　“凶手为了躲避监控，暂时走一条小巷子，大概会从另一个口出去。”
　　见安程真的往定位去了，小猫试探问道：“真要自己去啊？”
　　安程，“不然等着他跑？”
　　“可以告诉警方……”
　　安程，“解释不了。”
　　但如果提前把人制住绑起来打断腿再扔出去，通过007的手把痕迹抹掉，就不用解释。
　　小猫叹气，“我有时候觉得，宿主处理问题的手段太简单粗暴了，也很危险……”
　　对面毕竟是玩炸弹的，直接过去意味着玩命。
　　车停下，司机有些抱歉地说：“前面都是各种摊子，这车开不过去，就两步路，你走……”
　　话还没说话，支付声音响起，门也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在绕进巷子前，安程经过一个摊子，顺道买了一副手套和一把绳子，想了一下，又挑了个口罩，很严实的那种。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迈步走进巷子。
　　“007，开始监控销毁。”
　　警局。
　　白卿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安程回来，眼看着前面排着队的都陆陆续续做完笔录，就要轮到他们了。
　　他站起身，走到警局门口往外望。
　　没看见安程，他略一想，脚步就迈了出去，被身后的一位警察姐姐喊住了。
　　“欸，那个弟弟，你要去哪？”
　　白卿回头，神色变得冷静，“没事，我只是想走走。”
　　下意识地，他选择隐蔽程哥的踪迹。
　　警察姐姐语气温和，“马上就到你录笔录了，不要急。”
　　刚这么说着，就有警察从另一个房间探出身来喊道：“下一个！”
　　白卿走过去，进入房间后，发现这里是一间监控室。
　　因为一下子涌进太多人，这里的办公区域有限，所以监控室也被征用了，一半被用来做笔录，另一半有几位警察正在紧张地排查监控。
　　询问的警察瞧着有些资历，张口便先做提醒：“这次的事故十分特殊，希望你离开警局后，对知晓的情况都作保密，这也是对社会安定的一种支持。”
　　白卿点头。
　　在警察的授意下，他开始讲述自己去影院的经过，因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很快就说完了。
　　警擦也没有多问，做下记录就让他离开。
　　白卿站起身，视线由于惯性落在了不远处一位警察的电脑，似乎是一边街道。
　　因为影院7号厅附近的监控莫名损坏，警方只能暂时将排查重点集中在影院其他区域和影院附近的监控。
　　白卿看见的这个监控画面似乎没有收到很大的重视，只是按照惯例，发生重大事故，都会排查一遍交通运输区域。
　　本该是匆匆一瞥，白卿却怔在原地，视线停留在上面收不回来。
　　因为本该在警局附近的安程，出现在了监控范围内。
　　他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抬眼时看向监控。
　　白卿似乎能通过这个监控感触到安程的视线，眼底平静而淡漠。
　　下一瞬，监控画面变成一片斑驳的雪花。
　　这一幕，负责监控的警察没能看见，他刚刚正在处理别的事情。
　　回头一看监控画面突然消失，眉头一皱，及时禀报：“火车站这边有一个监控突然变成雪花屏了！”
　　变得如此巧合，难免不引人怀疑。
　　白卿的心头却突然慌乱起来，一种说不清楚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特别是当安程的眼神再一次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心慌就变得更加严重。
　　白卿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捏着外套的衣角，压下慌乱。
　　面对警察投射过来的探究的视线，白卿改了口，“我好像有点印象。”
　　他指着刚刚那个监控屏幕，“刚刚在那个监控里面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麻烦尽快出警，保护群众安全。”
　　警察的神色变得很严肃，“人要为自己的话承担法律责任，你确认吗？”
　　白卿看向他，“我确认。”
　　*
　　因为这条巷子里的监控大多都是损坏的，007帮不上什么忙，安程进来后就如同深夜摸虾。
　　只能不断地跟007确认，其他区域没有出现凶手的影子，他才能继续在这个巷子安心寻找下去。
　　小猫通过反复确认，终于叹了一口气，“他身上应该是没有其他的炸药了，但还是请宿主注意安全。”
　　安程敷衍地应了两声，转过一个拐角，和五米远处的一个人撞了个正面。
　　对方瞧着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一件灰色外套，一条运动裤，瞧着三十岁出头，五官甚至称得上不错，没有一点危险气息。
　　如果不是007提前打过招呼，安程也未必能认出来。
　　安程神色没变，脚步没停，接着往前走，像是刚好碰见一个陌生人一般。
　　对方也没表露出异常，看见安程时，甚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
　　距离缩短至一米时，他的笑意突然扩大，变得狰狞可怖。
　　遇见过太多极端的人，安程已经对于这种恶意十分敏感，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里突然冒出来的兴奋，像是看到猎物一样激动。
　　处于身体本能，安程侧过身，躲过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并且刺过来的匕首，然后一脚将人踢翻。
　　小猫放下心，武力值这方面，宿主是无敌的。
　　凶手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还没来得及动，安程一脚踩在他捏着匕首的手背上，将匕首拿走后反手将他另一只手扎在地面。
　　凶手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做完这些，安程才慢悠悠地在他的外套里面搜了搜，果然掏出一包炸药，丢进一边的水槽里。
　　小猫：“！！这不合理，怎么还有！”
　　水面很快淹没过了炸药。
　　凶手神色狰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安程没回话，眼神下落，只是问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本以为至少能得到什么“我就是看你不爽”、“杀人需要理由吗”、“谁说我想杀你”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沉默下来。
　　他有些迷茫，连挣扎都停止了，“我不知道。”
　　他只是喜欢爆炸的艺术，只是想要全国瞩目他的艺术，可为什么他会突然把目光放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突然就觉得我好想杀了他？
　　不远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安程抬首，“倒是来得很快。”
　　如果这么快的话，好像自己不来这趟也可以。
　　这么想着，安程用绳子把人绑了，向着另一个出口走去。
　　警车一停，全副武装的武警飞快下车，一边疏散群众，一边飞快地进入巷子。
　　白卿要跟着进去，被一名驻守隔离的警察拦住了。
　　“你不能进去，让你跟过来已经是破例了。”
　　白卿的额头隐隐冒汗，焦躁得在来回走了两步。
　　警察见他紧张成这样，本来想安慰几句，却突然见他向着不远处的一位婆婆问了什么，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白卿问的是：“这个巷子还有其他出口吗，尽量远一点的？”
　　婆婆说：“有，”她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过去就行。”
　　白卿大步跑过去。
　　如果程哥真的是来找凶手的话，或许……
　　或许会从另一边出来。
　　安程确实是从另一边出来的，而且走得很快。
　　毕竟警车都来了，很快就会包围这一圈，如果正面碰上，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快到出口了，安程的脚步才慢下来，解下口罩，摘下手套，悠闲地塞进兜里。
　　不知道外边有没有监控，安程还提前吩咐。
　　“007，监控销毁……”
　　他的指令顿了一瞬，因为一个男生突然跑到他的跟前。
　　或许是累狠了，半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他仰起头，脸色因为奔跑而发红，脑袋依旧毛茸茸的。
　　天色擦黑，路灯突然亮了，白卿在路灯下喊他，嗓音很哑，“程哥。”


第57章 
　　安程有一丝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白卿支起身子两步走到安程跟前，一手握住安程的手腕，带着他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让程哥和这起爆炸案扯上什么联系。
　　安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白卿和自己不一样，他的掌心是灼热的，有跟他人一样让人感觉鲜活的温度，透过手腕处的衣服传过来。
　　安程并不紧张，也不心急，跟着白卿的脚步走了好一会。
　　两人走到一条略显破旧的居民街道，这里人流量中等，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
　　两边坐落着老旧的店铺。
　　安程，“白卿，我们要去哪？”
　　他对这一块都没什么印象。
　　白卿的脚步停下，他闷了一会，转过身像一阵风就扑过来，长臂一环把安程圈进怀里。
　　有些紧但是克制着力度，不会让人难受。
　　安程怔住了，听见白卿在耳边的说话声，轻的柔声的，“程哥，你又打架了吗？”
　　周围的脚步声纷纷掠过，有自行车经过时传来的车铃声。
　　安程莫名能感受到一丝白卿的情绪，一时没推开他，“你怎么知道？”
　　白卿的声音闷闷的，“因为你的脸受伤了，有血痕。”
　　安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上的疼痛感，伸手摸了一下伤口，指尖是伤口结痂的触感。
　　应该是躲避的时候擦伤了。
　　安程，“没事。”
　　这两个字太轻描淡写了，很明显说出这句话的主人下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他还敢直接上。
　　白卿顿了一会，蹭蹭安程的脸侧，跟哄孩子一样，“那下次带着我一起好不好？”
　　“我跟林大哥学了很久的散打了，我现在也很厉害。”
　　安程没应声。
　　他有007保命，白卿没有。
　　安程没说话，白卿也就没动，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沉默中静止。
　　直到安程实在是接受不了大爷大妈投来的奇怪眼神，默默地说了一句，“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抱着安程的手臂一僵，白卿偏过脑袋，轻笑一声松开，后退两步。
　　“不好意思程哥，我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说话间除了眉间还藏着些没法很快散去的愁绪和紧张，其余的都变回与往常一样。
　　安程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吓成这样，但是顾及男孩子脸面没有多问。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虽然对于本地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
　　“回去吧。”
　　“程哥，”白卿在身后喊住他，“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安程回头看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见街道旁边的小诊所。
　　里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秃头老汉，正神色探究地看着安程和白卿。
　　留意到他们的视线，老汉意识到生意来了，又热情地招手。
　　安程：“……”
　　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进去呢。
　　安程的沉默很短暂，转眼间，白卿已经拉着安程的手臂往里走。
　　“程哥，反正已经很晚了，再晚一点也没关系。”
　　安程的视线落在白卿抓着自己的手上，没有说话。
　　医生老汉眼见着生意果然来了，笑着招呼，“两个小伙子，生了什么病？”
　　白卿将安程推到跟前，“脸受伤了。”
　　安程，“……对。”
　　老汉看了眼安程脸上的伤口，眯了眯眼睛，“刀伤啊。”
　　他开始找消毒水和绷带，“你们是高中生吗，还喜欢打架呢？”
　　这一块是老城区，动不动就会有精神小伙聚在一块打群架，还自认为很帅气，老汉都习惯了，偶尔也会说两句，万一就能挽救两个年轻人呢。
　　白卿歪头解释，“不是故意打架，遇到坏人了。”
　　安程扭头看他，白卿笑了笑，“是吧，程哥。”
　　安程发现了，他每次受伤，无论大伤小伤，白卿都跟看孩子一样的。
　　老汉把找到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盒子里，“不用缝合，消毒包扎一下就行了，你们自己来吧。”
　　白卿让安程坐下，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安程对面，捏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开始擦拭伤口。
　　脸上的触感发麻，带着一丝丝凉气，动作很轻，舒服得安程脸部线条都松了些，不自觉眯眯眼睛。
　　白卿的脸就在跟前，睫毛垂着根根分明。
　　因为在擦药，安程也没觉得这个距离有什么问题，他问起没能问出口的话：“你怎么会在这边？”
　　白卿的动作没停，“在附近的监控里面看见你了。”
　　安程：“？007？”
　　小猫抱尾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最多切换画面的零点几秒，他怎么看见的！”
　　注意到程哥的眉头开始皱起，白卿补充，“应该只有我看见了。”
　　就算还是有些风险，安程却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嗯。”
　　擦完药膏，白卿剪了一块纱布，视线落在纱布上，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那程哥呢，怎么会在这里？”
　　安程脸色平静地胡扯，“出门买水看一个人可疑，跟过来了。”
　　白卿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我知道了。”
　　两人还在回去的路上，白卿和安程的电话就已经被王启蒙打爆了。
　　是白卿接的电话，“启蒙，你没事吧？”
　　王启蒙，“我已经在寝室了，一点事情没有，回来才看见新闻，没看见你们都要吓死了。程哥呢，程哥还好吗？”
　　安程，“没事。”
　　王启蒙松了一口气，“你们都没事就好，快回来吧，没看见你们我的内心都是慌慌的。”
　　回到寝室，王启蒙上来就是一记熊抱，“幸好你们没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新闻里面有发，现场拍摄的视频，安程和白卿的身影转瞬即逝，真的是会吓死他。
　　白卿笑道：“没事，能走能跳还能说话，好着呢。”
　　王启蒙，“那就好那就好。”
　　他转眼看见安程脸上的纱布，“这个是在影院被爆炸的碎皮划伤的吗？”
　　安程没想到王启蒙的脑洞这么大，也不想多解释了，干脆点头，“对。”
　　王启蒙一脸惊恐状。
　　白卿的视线也落在那块白色纱布，沉默一瞬，走去阳台洗了洗手。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滑落到指尖，将一些烦躁的东西都冲走。
　　回到寝室，问起王启蒙的情况。
　　“启蒙，你的面基怎么样了？”
　　安程悄悄竖起耳朵。
　　王启蒙的脸色突然落寞，“大概是吹了，见面的时候聊得还不错，但是回来后，我发消息好几条，她才回一条。”
　　这听起来确实是没什么希望，白卿拍了下王启蒙的肩膀，“没事。”
　　王启蒙摇摇脑袋，“这都不是大事，你们今天没事就很幸运了。”
　　他嘀嘀咕咕的，“我们寝室要不要去寺庙拜拜，怎么感觉老是出事啊。”
　　安程今晚上休息得比较早，倒不是因为累了想早点睡，而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007聊会天。
　　今天爆炸发生后就一直有些匆忙，没时间。
　　“007，你今天说要确定是不是剧情强行修正，需要综合很多因素，比如哪些？”
　　小猫眨巴着眼睛，胡须皱起，很久才说话，“其实，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太少，样本太少，导致没有一个完整的评判体系。”
　　“硬要提出一个硬性评定因素的话，应该是主神空间和001号系统的判定。而且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这属于任务世界的紊乱，也需要他们才能处理。”
　　“如果是这种情况，会威胁到白卿吗？”
　　小猫摇头，“一般不会，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般只会对做任务的人起作用。”
　　安程点头，“那现在该如何判定？”
　　小猫：“我需要回到主神空间去反馈才能得到结果，但是我现在离开，意味着宿主的生命没办法得到保障，而且白卿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棘手的因素吗？”
　　安程挑眉，“你是说？”
　　“白卿直播公司的总经理赵洋。”
　　安程倒是把这个老登给忘了，之前007给过警示，但因为白卿似乎没有过多注意这个人，安程也暂时把人抛在脑后。
　　“很难保证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等我再搜集一些数据，再回主神空间去吧。”小猫最后做出决断。
　　安程看着飘在空中的显示屏，静了好一会，才叹气一句。
　　“如果真的是剧情强制修正的话，白卿的运气会不会太差了。”毕竟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小猫捧脸，“何止白卿，我和宿主都是到大霉了。”
　　安程盘坐在自己的脑海里，视线落在007身上。
　　因为安期身上频频出现的巧合，安程对于007的信任其实下降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除了这件事情，007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地无可挑剔。
　　因为时间还早，安程难得与007多说了两句话，“007，你的愿望是什么？”
　　……
　　和007聊完，安程打开手机，显示时间是十一点半，卡在一个可睡可不睡的时间段。
　　寝室已经关灯了，三个人各自躺在床上。
　　安程倒也没有经历什么挣扎，很自然打开了视频软件，他现在睡不着。
　　碰到今天这种事情，意味着他最后一个本该唾手可得的成功出现了很大的风险，他的一个亿和重生都在延后的边缘。
　　更别提任务失败后，白卿会面临着什么。
　　安程翻了个身。
　　他索然无味地翻了几个视频，正打算换个软件，右上角弹出来消息提示。
　　安程点开，是白卿。
　　肆意：程哥，你睡不着吗？
　　安程瞧着这行字，心口有些发痒，翻了个身回消息。
　　管我去死：嗯。
　　隔壁传来很轻的动静，像是有人把被子掀起来。
　　肆意：我也是。
　　肆意：反正也没事，我给程哥讲个故事？
　　安程还挺想知道白卿能讲出什么故事的，高冷回复。
　　管我去死：行。
　　肆意：那我开始了。
　　【从前，有个人年轻人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他投了很多份简历都石沉大海，他感觉这辈子都找不到工作了。】
　　安程：“……”
　　睡前故事能这么现实吗？
　　【但一次巧合，他通过一则招聘启事看到一份简单薪酬还高的工作，于是他就去应聘了。】
　　【面试他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女人，穿着职业装画着很白的妆，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入职。他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高兴地跟着老女人去工作场地，并收到第一个任务：数羊，数完后就能进行下一个任务。】
　　【为了钱，他开始数。】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
　　【五十只羊】
　　安程：“……”
　　管我去死：睡着了。
　　管我去死：停手。


第58章 
　　天还没亮，官方已经发出通告：昨天制造爆炸案的嫌疑人已经落网。
　　这让许多人的担忧都消散了不少，但还是给当地群众留下不小的阴影。
　　第二天一早，吴蒙就在班级群发了通知，三令五申让大家这段时间不要出校，话里话外的暗示是万一有同伙还没落网，可能会再次造成这种事故，学校也会加强对外来人员的审批。
　　王启蒙一边洗漱一边伸着懒腰，“不出去了，这段时间绝对不出去了。”
　　白卿站在他身边，一身暖橘色卫衣，袖口被挽起到腕骨处。他正在洗脸。
　　王启蒙说：“白哥，周末你还去图书馆吗，我们一起吧，反正不能出去，我妈让我好好学习争取保研，到时候考研就老辛苦了。”
　　坐在寝室的摆烂王安程再次感受到了寂寞。
　　勤奋点好啊。
　　白卿道：“我周末有事，就不去图书馆了，但是平时可以一块去。”
　　王启蒙点头，“也行啊。”
　　安程俯下身子系鞋带，身后的外套帽子掉落下来盖在脑袋上，被人捞起又按回去。
　　背心被人用手指抵着，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安程很快把鞋带系好了抬头，白卿也退开些，“程哥，你想去图书馆吗？”
　　知道安程是真不喜欢学习，补充道：“不一定要学习，也可以看些课外书之类的。”
　　安程想也没想，“不去。”
　　安程知道白卿周末是要去直播，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赵洋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剧情修正对白卿也不会下手，剩下的，白卿应该可以应付。
　　图书馆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剧情修正的事情又要等007收集资料，他除了被动应对，现在好像没什么能做的事情。
　　安程思索了一会，他一个本性e人，还是得找一些其他朋友，白卿和王启蒙都开始努力学习奋发向上的，他总不能打扰别人。
　　上学路上，安程还想着这事。
　　安程听见白卿在和王启蒙说：“启蒙，其实在寝室学习也可以的。”
　　安程琢磨着这是白卿怕自己无聊，但是倒也不必，正这么想着，齐勒的消息突然发了过来。
　　齐大爷：程哥，周天有事没？
　　安程心底一乐，忘记这个好兄弟了。
　　管我去死：没事。
　　齐大爷：程哥，我在校队的事情你还记得吧，这不马上就是比赛了吗，你来帮哥们撑撑场子？
　　管我去死：？
　　他又不上场，能怎么撑场子。
　　弃大爷：嘿嘿，你去的话，来的女孩子总是会多一点嘛，这干劲不就多一点吗？
　　安程：“……”
　　管我去死：行。
　　倒是无关其他。
　　看篮球比赛，男人的终极消遣之一，要是实在看不下去，也能指导两句。
　　周天上午。
　　立志要学习的王启蒙因为没能起得来床，在床上睡成麻花。
　　安程难得早起，走到比赛场地。
　　一进体育馆，齐勒就快步迎上来，“来来，程哥，我给你预定了一个上好的观众席。”
　　安程没拒绝，跟着走上台阶，看到那个观众席里面的中心位置。
　　安程白了齐勒一眼，“要不要这么夸张？”
　　齐勒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要我说程哥你就是太直男了，不懂这张脸有多大的杀伤力。”
　　安程眨了下眼睛，心想：倒也可能不是很直。
　　齐勒掏出手机，打开上面的论坛，“你看，我发了你要来看篮球赛的消息，有好多人回复。”
　　安程没敢看，“行了，有人叫你。”
　　齐勒嘿嘿一笑，转头看队长找他呢，小跑着离开。
　　“程哥，你就坐着就行。”
　　安程也没多想，坐下后微微弓腰，工装外套的衣领遮住小半截下巴，他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手机。
　　齐勒跑到场内：“队长，怎么了？”
　　许乐百把视线从观众席上收回来，“比赛快开始了，你先试试球。”
　　齐勒点头，“行，不过我感觉今天状态还是挺好的。”
　　特别是观众席上女生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一眨眼的功夫，程哥旁边那一圈都坐满了。
　　许乐百嗯了一声，看着齐勒投球，半响问了一句：“你跟安程的关系很好吗？”
　　齐勒没觉得队长知道程哥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当然，铁哥们。”
　　“这么受欢迎，应该有对象了吧？”
　　齐勒摇头，“怎么会，就没人能入程哥的眼。”
　　观众席上，安程握着手机，眉心微皱。
　　他在看白卿的直播，用之前刷礼物的大号。
　　在他印象里，白卿的直播间人气是很旺盛的，毕竟体质就摆在那里，但是现在竟然有些清冷。
　　“007，怎么回事？”
　　小猫，“白卿的直播间被压人气了，官方动的手，现在都是老粉在撑着。”
　　安程都不用想：“是赵洋的黑手？”
　　他已经脑补了这狗东西用这种手段威胁白卿的画面了。
　　小猫：“不能确定，赵洋与人沟通未必会通过互联网，但……应该是他没跑了。”
　　安程心思一动，小猫就能感受到他的意思，“赵洋的黑料不能够让他进去，公布在网络上也很难引起多大的舆论，反而会把白卿暴露在大多数人的眼皮子底下。”
　　安程抿了下唇。
　　“那至少，把限流解开吧。”
　　白卿本来就是靠这个赚钱的。
　　小猫翻了翻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有些意味深长，“宿主，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白卿可能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小猫换了一个表达的方式，“他未必打算继续直播下去。”
　　007对于人性和情感很迟钝，不止它，几乎是所有的系统都是这样，像是在设定程序的时候被挖掉了这部分。
　　明明很多系统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后，最渴望的就是感情，这是他们走向成熟的标志。
　　可是在面对白卿的时候，它变得比之前都敏锐。
　　能察觉到白卿表面下隐晦的感情，甚至是略有些侵略性的占有欲。
　　这次面对赵洋时，也是一样，能明显感受到白卿沉寂的，足够掌握的自信。
　　007的话让安程一顿。
　　自己的想法吗……
　　他隔着屏幕，看着白卿，看他眼底的笑，看他拨动琴弦的手以及收放自如的演奏。
　　似乎……是有一点不一样了。
　　直播间突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小白，还在直播着呢。”
　　安程立刻猜到这是赵洋，即使在直播间看不见的地方。
　　白卿的演奏戛然而止，略带歉意地眨眼，与观众道歉：“抱歉，直播间来了一位朋友，我先招待一下。”
　　接着，他闭了麦，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体贴而从容。
　　安程没忍住，心底啧了声。
　　小猫莫名心虚，“宿主稳住，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反馈的。”
　　安程略感烦躁，指尖点了点，刷了十个大火箭。
　　有人戳了戳安程的手臂，安程抬头去看。
　　是一位女孩子，温温柔柔地说：“那个……比赛要开始了。”
　　安程往台下看，确实是要开始了。
　　对方是本市一所男生很多的高校，量变产生质变的情况下，选拔出很多身体壮实技术又好的人。
　　他们和财大面对面站着，莫名气势就更甚。
　　比赛开始后，身形上面的差距也逐渐显露出来，对方很会用这种差距，去尝试一些略显凶残的打法。
　　比如用限定次数内的违规，去换取一些分数，财大的队员已经被撞倒了好几次。
　　安程沉思着分析，很明显，财大的人已经打出了一点火气，反倒把自己的脚步弄乱了。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瓶水，安程下意识接过后喝了一口，回过神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递过来的，长相清秀，眼神带着些讨好。
　　安程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打开微信：“收款码拿来。”
　　“……”
　　“不是好友二维码。”
　　一场结束，比分被压制在7：18。
　　有一段休息时间，财大队员靠在一块，低声说着什么，最后鼓舞势气地吼了一声。
　　齐勒抬头看安程的方向，几步就跑到安程跟前，气得不行，“这种正规比赛还打得这么脏，怎么会碰到这种队伍？”
　　“刚刚还要把球往我脸上砸，幸好我躲过去了。”
　　安程听他絮叨了一会，言简意赅：“砸回去。”
　　齐勒顿了一瞬，吐槽的话都飞了，“我没打过脏的。”
　　见他冷静下来，安程拍他肩膀。
　　篮球场上不推荐以暴制暴，而且说实话，这种打法也未必能打得过。
　　安程低头，在齐勒的身边说了个球星的名字，他的打法就很合适克制这种局面。
　　齐勒眼前一亮，很快又颓丧回来，“可是我哪有这么厉害？”
　　安程冷漠，“那就输。”
　　齐勒有了法子也就精神起来了，“好哥们不说谢，回头请你吃饭。”
　　接下来的几场，除了最开始比较艰难，后面逐渐熟悉了之后，也找到些诀窍。
　　对面个子既然高，那就防下球，变成泥鳅好了。
　　最后超过对方两分胜出，算是险胜。
　　安程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场。
　　来得不亏，还是打得不错的，让他有些心痒痒，琢磨着要是剧情强行修正没发生，他闲着的话，也能跑校队试试。
　　刚走下观众席，齐勒就跑过来，他的队长就在后面。
　　齐勒正擦着汗，“程哥，你也是大功臣了，也别改天了，今天就请你吃饭吧，我们队伍一块。”
　　安程扫了一眼他身后，好说歹说也有九、十个球员，他现在不适合应对这种场合。
　　于是摆手拒绝，“不了。”
　　说完，转头往外走。
　　刚走两步，队长快步绕到他跟前，坦诚并且认真地说：“安学弟，听说你现在还没有对象，能给我追求你的一个机会吗？”
　　安程：……我造了什么孽？
　　齐勒：！！程哥明显大直男好吗？
　　姗姗来迟的王启蒙，本想着来晚了也没事，找程哥一起吃午饭。
　　一进门就瞧见这一幕，三观受到剧烈冲击。
　　快速拿出手机发消息：
　　白哥！夭寿啦，程哥被一个男的表白了！
　　安程眼皮都没抬：“……滚。”
　　这么凶能赶人走了吧。
　　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直接，许百乐想再试试，毕竟从新生开始的合奏视频开始，他就对安程抱有好感。
　　但是担心安程有对象，所以迟迟没有追求。
　　许百乐说：“是我冒昧了，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继续追求你的。”
　　安程这下抬眼皮了，“你想跟我打架吗？”
　　王启蒙看着这展开，又发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程哥好像要打架了。
　　白卿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肆意：启蒙，拦住他们。


第59章 
　　许百乐被安程一句话弄得发愣，“我只是喜欢你……”
　　被齐勒一个熊抱扑到一边，“不早了得去吃饭了。”
　　“对，队长你还是别说话了。”
　　把人推到一边了，齐勒才看向安程：“程哥，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安程，“行。”
　　安程和王启蒙简单在食堂吃了点，现在好像还不是出校的好时候。
　　王启蒙哒哒地打字：
　　白哥你放心，齐勒把人拦住了，没打起来。
　　肆意：那就好。
　　肆意：时间不早了，记得带着程哥去吃饭。
　　安程漫不经心地吃着。
　　跟007确定许百乐的人品后，发现没什么不良嗜好，品行还算端正，顿时感到有些棘手。
　　安程一向见人下菜，对于这种好人就会温和些，总感觉真的打一架好像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王启蒙看出程哥的不开心：“没事的程哥，你们不是一个年级的，还不在一个宿舍楼，很难碰面的。”
　　很快，事实告诉他，只要人有心，在哪里都能见到。
　　短短一周，他已经在教学楼、食堂、寝室门口、篮球场都见过许百乐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这人还真是执着。
　　没看到程哥的眉心都快有川字了吗？
　　而且不止程哥不开心，白哥也不大开心，看向许百乐的时候，眼神都凉凉的。
　　安程忍了一周，当他再次在宿舍门口，看见提着早餐的许百乐的时候，终于破防了。
　　他想打人。
　　面对许百乐灼热的眼神，安程走到他跟前。
　　终于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百乐着急起来，“我记得你还是单身。”
　　“嗯，我暗恋。”安程顶着一张冷漠的脸，一脸平静地说。
　　小猫默默看了眼白卿。
　　就这两人复杂的关系，白卿听见这句话，心里指不定什么滋味。
　　害，宿主就是倔，但凡松一点口，它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安程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态，抬步就走，留下王启蒙和白卿还站在原地。
　　王启蒙揉了揉耳朵：“白哥，我没听错吧。”
　　白卿将手揣进兜里，指腹在掌心重重地压了压，语气平静，“没听错。”
　　许百乐看向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跟安程的两位室友求证，因为身高的原因，他的视线先落在白卿的脸上。
　　白卿也看过来，精致的眉眼上扬，露出一个标准但疏离的笑。
　　许百乐喉头动了一下，没问出口。
　　王启蒙拉着白卿的衣服往前走，“走吧，白哥，程哥在等我们呢。”
　　走远了，王启蒙咕囔着，“程哥应该就是打发他吧，完全没看出程哥会喜欢谁，对谁都是冷冷的。”
　　虽然程哥人很好没错啦。
　　下午的课上完，时间停留在三点四十五分，按照旧例，三人会先回寝室休息。
　　白卿收拾好书包，“我有些东西落在图书馆了，我先去拿东西。”
　　走之前不忘伸手，先把因为坐了太久而四肢发软的安程拉起来，“程哥，等我回来吃饭行吗？”
　　安程点头，“去吧。”
　　安程看着白卿走出教室的背影，又看了眼刚刚相握的手掌。
　　完了，他怎么这么习惯这种动不动就拉一把的相处方式？
　　又不是肌无力。
　　王启蒙也挠挠耳朵，白哥怎么只问程哥啊？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有了解释。
　　一个寝室的，哪里要问两次。
　　*
　　许百乐从体育馆出来，就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的白卿。
　　就在门口的柱子旁边，因为那张脸和身段太过出众，十分亮眼。
　　白卿露出笑脸，“许学长。”
　　许百乐激动道：“是安程有话要你跟我说吗？”
　　白卿摇头，“不是，是我有话想跟学长说。”
　　许百乐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能跟安程的室友打好关系也不错。
　　“好，你说就行。”
　　白卿伸了下手，示意可以挑一个人不是很多的地方。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
　　许百乐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在练球？”
　　“我问了齐勒。”白卿淡淡道。
　　在一处没人的位置站定，白卿有些突兀地问了句，“许学长，在知道程哥有喜欢的人之后，你会怎么做？”
　　许百乐顿了一下，和一个不是很熟的学弟说这个怪尴尬的。
　　“我很难遇到这么合眼缘的人，但是安程既然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会注意些，先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吧。”
　　白卿笑了声，“那就有些棘手了。”
　　许百乐：“是吧，感觉很难让安程对我……”
　　白卿打断他，“很抱歉，我也喜欢安程，所以许学长，我们比比？”
　　许百乐一整个顿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比什么？而且我觉得一个人选择跟谁在一起，应该由他自己选择，我们各追个的就好。”
　　“可既然安程现在不喜欢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这话时，牙龈微微发酸，白卿抿了下唇，才接着说道：“输的人提前退出不是会更利好另一方吗？”
　　许百乐对待安程室友的那一份客套彻底消失，神色变得冷漠起来，“可如果我不呢？”
　　白卿还是一张笑脸，“学长可以试试的。”
　　两人陷入僵持。
　　许百乐看着白卿的脸，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张笑面下面藏着的强势。
　　或许是平日的模样太有迷惑性，大概率安程都不知道白卿心里藏着什么。
　　可是白卿毕竟是安程的室友，白卿从中作梗的话，自己可能确实跟安程没什么希望。
　　他沉默了好一会，“比什么？”
　　白卿，“学长选就行。”
　　许百乐干脆挑了自己最擅长的东西，“那就篮球。”
　　白卿毫不意外，“行。”
　　走向篮球场的路上，白卿道：“总要有评判的标准，二十个三分，进得多的人赢？”
　　许百乐自认进球不是自己的强项，但是比起白卿这个门外汉，总是要好很多吧。
　　他基本没有怎么犹豫，“行。”
　　二十分钟后。
　　白卿拍了拍许百乐的肩膀，语气欢快，“承让了，学长。”
　　许百乐怎么也没想到白卿的准头高得离谱，投的每个球都进了。
　　他很不甘心，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赖皮说再来一场，他好歹是篮球队队长，这种事情也是要面子的。
　　许百乐哼声，撇过脸，“愿赌服输。”
　　白卿笑了声，背起书包往大门口走。
　　许百乐又将视线挪回来，在白卿拐出体育馆前，突然问道：“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你就不会想放弃吗？”
　　就连他，刚知道的时候都动摇了。
　　白卿向后挥手，语气懒散，“不会。”
　　白卿走后，许百乐一直在球场上练投篮，手臂都酸得不行了，他的中篮概率却彷佛是个固定值，反正不是很高。
　　到饭点的时候，齐勒打电话过来，“队长，恰饭吗？”
　　他们关系很好，经常约饭。
　　许百乐没有胃口，婉拒了，正要挂断电话，又想起什么。
　　“白卿投篮的准头是不是很好？”
　　齐勒大大咧咧的话音传过来，“是啊，非常好来着。其他方面差一点，但应该是打得不多的原因，要不是因为他太忙了，我都想让他加入篮球队了。”
　　许百乐两眼一闭，“知道了。”
　　齐勒又说：“这几天晚上，他还和程哥去篮球场练投篮呢，更厉害了。”
　　许百乐：“……”
　　看着阳光，其实老阴险了。
　　是夜，亮着灯的宿舍里，传来各种细碎的响声。
　　洗澡冲水的声音、游戏音、整理衣物的声音，满满的生活气息。
　　王启蒙刚结束一把游戏，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将游戏退掉，接着伸了个懒腰。
　　“好累！”
　　说着转过身，看见程哥正在刷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眉眼冷峻，但是帅出天际。
　　王启蒙再次再心底夸赞了一波：程哥的帅没有极限！
　　夸完了突然想起什么，“程哥，许百乐好像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安程的眉眼更冷了，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嗯。”
　　王启蒙也意识到自己开错壶了，没敢多聊，只自己嘟囔了句，“应该是知难而退了。”
　　对于安程来说，许百乐不出现是好事，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心力，虽然他这段时间比较闲。
　　浴室门打开，涌出来一阵热气和沐浴露的清香。
　　白卿脑袋顶着浴巾走出来，在自己桌前摆弄了一会，又走到安程身后。
　　“程哥，我吹风机坏了，能借一下你的吗？”
　　他身上的水汽像是要飘到安程身上了，最接近的地方都隐隐发麻，安程不动声色，把吹风机拿出来递过去。
　　白卿，“谢谢程哥。”
　　吹风机被还回来的时候，电线被整理好，温度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安程直接塞进柜子里，抬眼的时候看见白卿还在旁边站着，一双大眼睛正望着这边。
　　因为刚从水里出来，所以像刚洗完澡的大金毛，很乖。
　　安程：“……什么事？”
　　白卿将手里拿着的书往上提了一下，“程哥，这个数学题我不太会，解析也没看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安程看了下课本的封面，很陌生，应该不是官方教材。
　　又看向乖巧等待的白卿，安程默了一瞬，把椅子往旁边拉了一下，“给我看看。”
　　白卿往桌前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
　　他把书本摊开，指着上面一道题，“这个。”
　　安程看着那一串短短的字符，“……”
　　有没有可能，这个不是本科生该学的东西。
　　“一定要学吗？”
　　讲起来没有个半个小时根本讲不完。
　　白卿犹豫着，“程哥如果想休息了的话，那就别讲了吧。”
　　安程又是默了一瞬，把椅子再往旁边搬了搬，“把你椅子搬过来。”
　　王启蒙去洗澡的时候，安程就在讲题，他洗完了，安程还在讲题。
　　好刻苦，我要不要背点单词？
　　他这么想着，内心纠结了一秒钟，爬到床上躺下了。
　　安程在本子上画了一条线：“这里懂吗？”
　　白卿点头，“懂了。”
　　安程接着讲，讲到一半听见白卿问了句，“程哥之前学过大学的数学课程吗？”
　　安程胡扯：“以前比较感兴趣。”
　　“好厉害。”
　　安程感觉思路跑歪，掰正后继续讲题，发现白卿已经趴在课桌上，下巴抵着手臂，像是在走神。
　　安程又说不下去了，“困？”
　　白卿笑了下，“也不困，就是突然好奇，程哥给喜欢的人讲过题吗？”
　　安程堵了一下，“之前没有。”
　　话匣子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下子像洪水一样从数学题流向莫名其妙的地方。
　　王启蒙也不玩手机了，默默地听。
　　“是因为不熟吗？”白卿好奇地问，因为没有问具体细节，所以也不显得冒犯。
　　安程想了下，冷漠，“不是。”
　　白卿点头，“那可能是她数学很好，不需要程哥讲题。”
　　安程往白卿的脸望了一瞬，“还行。”
　　这种氛围实在是太奇怪，安程觉得半边身子都莫名发麻，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个圈，“还听吗？”
　　白卿支起身子，笑道：“听。”
　　半个月后，官方就影院爆炸一案发表最后声明，称证据确凿，凶手已经落网，其同伙也全部抓捕归案，让市民们不用紧张和担心。
　　这则消息一出，学校的变相“禁足”才彻底放开，学生们可以随意进出财大了。
　　学生们都挺开心。
　　安程也挺开心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要他命的事故，还挺安稳的。
　　007也逐渐在想，之前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剧情强行修正本来就是很罕见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让它给遇到了？
　　吴蒙则在消息发布的第一时间，在寝室提出一则提议，“亲爱的两位哥哥，陪小的去一趟寺庙吧，就城西的东山寺，听说驱邪保平安很有用。”
　　他会做出这个提议，除了寝室老出事以外，还因为他前段时间又发了一次烧，莫名其妙的发烧，烧了三天才好。
　　王妈妈担心的不行，让王启蒙一定病好了去烧个香。
　　白卿没忍住发笑：“我行的，但是周日才有时间。”
　　安程也闲着没事，“行。”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周六，白卿要直播。
　　因为时间原因，他已经把林欢欢那边的家教移交给另外一个人，又把直播时间调整了一下，周日不播，时间压缩到周六。
　　加上陆陆续续工作日的直播时长，可以满足合同要求。
　　一早，白卿已经洗漱好，去食堂吃了早餐，回寝室的时候捎了两瓶牛奶。
　　不甜的放在王启蒙桌上，因为他最近想减肥。
　　甜的放在安程桌上，因为程哥爱吃甜。
　　很大的反差，虽然平日不明显，但是能感觉出来。
　　做完这些，才去到公司，开始一天的直播。
　　直播间一天比一天冷清，白卿并不在意，对于粉丝给他抱不平的评论，也是笑笑。
　　“没事的。”
　　“互联网的流量有好有坏，都是正常的，不用多想。”
　　早上十一点左右，一个大哥刷了十个打火箭，直播间清一色的“谢谢大哥”、“大哥威武”。
　　安程揉了个眼睛，关闭手机，翻身睡。
　　当大哥的感觉真不错。
　　他的一个亿……
　　天色暗下来，走廊外面陆陆续续传来脚步走远的声音，与直播间告别，白卿关闭电脑，拿起包往外走。
　　门刚推开，赵洋正巧站在门外，看见白卿脸上露出一抹略显油腻的笑。
　　“小白啊，结束了，要不要去楼下喝一杯，我请你吃烧烤？”
　　白卿低着头才能看见他，“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
　　他绕过赵洋要离开，赵洋的话音突然难听起来，“白卿，你还想不想播了？”
　　白卿停住脚步，“赵总的意思是？”
　　赵洋见他停下，得意一笑，“还想播就去楼下吃顿烧烤，又不是什么难事。”
　　白卿侧过身子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门就在距离赵洋的脸五厘米的位置，关门的动静使得门框都在颤抖，更别提发出的巨大声响，耳骨都在持续发颤。
　　赵洋都愣住了，以至于没能看见白卿的神色，眼睑下压时的厌恶。
　　等他回过神，白卿已经走出几米距离。
　　语气随意却含笑，像是刚刚暴力关门的人不是他。
　　“赵总，合同里面可没有这条。”


第60章 
　　三人要去的东山寺，就在距离城中心不远的地方，琢磨着去的时候心诚一点坐地铁，回来的时候打个车。
　　王启蒙还特意前一天晚上洗了个澡，今早上穿一身朴素的衣服，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
　　虽然要去寺庙，但完全没有早起，所以很精神。
　　安程走过这么多世界，对于神佛倒不是很感兴趣，套了件棕色外套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手机。
　　他在搜赵洋的资料。
　　虽然007已经跟安程提过这件事情可以由白卿自己处理，但难免不放心。
　　搜出来的资料都很官方，某某公司总经理，只言片语概括一生。
　　反倒是偶尔能搜出白卿的视频，顿感养眼。
　　但也是因为这个，安程会提前带好耳机，免得被寝室白卿和王启蒙听进去。
　　白卿是最后洗漱的，速度慢一些，套了件外套又背了个包，匆匆道：“不早了，我们走吧。”
　　白卿跟在王启蒙身后走出寝室，安程则落在最后面，将门带上。
　　白卿低着头看手机，“我昨天搜了攻略，出地铁后有一条路有吃的。”
　　安程跟着前面两人的步伐，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白卿的后颈衣领有些上扬，大概是出门太急了，简单整理却没有整理到位。
　　安程把眼神挪开，很快又挪回来。
　　还是感觉不顺眼，走到白卿身后压了压领子。
　　“我们可以选择去那边简单吃……”白卿的话顿了一瞬，转过头，看见身后冷漠的安程，以及刚收回去的手。
　　“谢谢程哥。”
　　有时候，安程觉得白卿实在是太客气了，以至于他冷着脸也要回一句，“客气。”
　　在东门外打到车，司机一听见三个人要去东山寺，就开始主动攀谈起来。
　　“东山寺呀，以前是个老寺来着，但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差点味道，但是顺便爬爬山，然后拜个佛也是不错的。”
　　王启蒙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那东山寺许愿灵不灵啊？”
　　司机突然高深莫测，“这个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白卿，“但我看，师傅是信佛的吧。”
　　司机笑道：“信，人总是要有点信仰。”
　　一路过去二十几分钟，车内的说话声就没停过。
　　因为很融洽，司机走前还说了一句：“山下的水会便宜一点，但如果去山上买水，积一下阴德也可以。”
　　毕竟做这种挑水上山卖的苦力活的，都是些并不富裕的老人家。
　　白卿点头，“谢谢。”
　　东山寺的海拔不高，但乍一眼从山底望上去，长长的石阶，茂密的丛林，还是会让人印象深刻。
　　三人简单在山脚下吃了点东西，坐了会就开始往上爬。
　　安程和白卿的运动细胞都还不错，王启蒙会差一些，走到半山腰就开始气喘吁吁了，走一截休息一截。
　　安程和白卿就会走一段，然后在一个地方等王启蒙。
　　安程呼吸着山上的空气，有着雨后特有的青草香，就着这一份通透感，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刚喝到一半，就听见旁边传来白卿的话音，“程哥，看这边。”
　　白卿站在他跟前一点的位置，手机被平举着，屏幕上是白卿和安程的脸。
　　在安程看过来之前，白卿已经先按下了一次快捷键，拍下安程喝水的侧脸，接着又是两人的合照。
　　安程抬眸望着镜头，没什么神情，跟前的白卿却笑得很灿烂。
　　安程又想，要是有太阳可能会更好一点。
　　在画面的右下角，王启蒙正在气喘吁吁的往上爬。
　　等三人爬到山顶，依稀闻到焚香的味道，都齐齐松了口气。
　　寺庙进门就是一口大鼎，上面插满了香，香灰落了整整半鼎。这个时间段的香客还挺多，上面插满了点燃的香柱。
　　出于诚意，每个人都自费买了香，在门口点了三根之后，开始往其他的小庙走。
　　陆续逛了两座，身上都隐隐沾了些香灰的味道，王启蒙依旧兴致勃勃，看到了什么，兴奋的指向那边。
　　“那是观音菩萨！”他领着安程和白卿往那边走，“我妈说观音菩萨是保平安的，让我一定多拜拜。”
　　安程想了一下前段时间的爆炸，觉得拜拜也不是不行。
　　王启蒙率先踏入殿宇，安程其次。
　　只是刚抬步，头顶就传来什么身响。脑中警报声骤起的同时，安程恐怖的直觉也发挥了作用，脚步一顿开始往后退。
　　刚退两步，被人拉住手臂，猛地往身后一拉，身后是白卿紧张的声音，“程哥。”
　　知道是白卿在拉自己，安程没有反抗，他踉跄几步，被白卿扣住了腰，勉强站稳。
　　同时，他跟前重重地落下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将地上的尘埃都击起来。
　　周围的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到，视线下意识往这边投过来。
　　尘埃散去，众人看着观音门前，掉落到地上已经裂开的牌匾，有些出神，所有人都近乎于静止，但心口的狂跳却压不住。
　　扣在腰间的手很紧，甚至在隐隐颤抖，安程下意识拍了拍白卿的手臂。
　　他抬眸望向观音庙高处，本来应该稳稳挂在那里的牌匾，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地上的几块碎木。
　　安程的眉心皱起，一种不受控制的危机感在心底发酵。
　　他问：“007，这种还能解释为意外吗？”


第61章 
　　007沉默了一会，“已经记录下来了。”
　　作为一个靠数据分析系统，007是不会信仰任何神学主义的，牌匾掉下来不会是因为所谓神意，那就只能划分为巧合以及世界的运行规则——剧情强行修正。
　　明明之前安稳了一段时间，以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从自己的意识里面抽离开来，安程刚想动，发现自己还被白卿扣着呢。
　　因为距离很近，能听见白卿急促的心跳声，大概也是被吓到了。
　　安程拍拍他的手，语气平静，“没事，放开我。”
　　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会想到办法解决。
　　白卿语气发涩：“好。”
　　他将手收了回来，视线再度看向殿宇的上方，视线里面含义不明。
　　已经踏入殿内的王启蒙有些发懵地看着外面，心底一片冰凉。
　　这……观音庙我还拜吗？
　　还没来得及多考虑一下，已经有几名僧人将快步走过来，将游客引到远一点的地方。
　　办事员说：“我们这里都会定期作安全检查的，但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他还特意找到距离现场最近的安程和白卿，问是否受伤。
　　知道没有后，才匆匆离开。
　　白卿看着他的背影，将语气放轻松，“也算是过了一劫，或许我们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会很顺呢。”
　　听他这么一说，王启蒙心里的阴影才小了些，“对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着。”
　　安程把思绪从007那里抽离，随口应了句，“嗯。”
　　出了这样的事情，游客们逛寺庙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的时候总是会多看两眼，防止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东山寺保平安的佛像不止一座，王启蒙走在前面，试探好几次确认安全，才领着安程和白卿进去。
　　也许是刚出过意外，王启蒙这次特别心诚，深深鞠躬，保佑寝室三个人都平平安安的。
　　求完平安，王启蒙目不斜视地又去了财神殿。
　　安程抬眼看着财神爷，脸色冷漠地拜了三拜。
　　其他的也就算了，财神爷必须拜，别的不说，先让自己拿到那一个亿吧。
　　刚从财神庙出来，瞧见僧人在清场，说是要关门了，具体原因没有细说
　　大概是出了意外，所以采取了处理措施。
　　王启蒙站在石阶上，看着山脚下的住房和街道，有些腿软。
　　“上来这么不容易，才逛了半个小时就得走了。”
　　白卿浅浅应了一句，“对啊。”
　　山上的风有些大，把话音都吹得零零散散的，主人的不在状态却显得更加明显。
　　安程望了眼白卿，从观音庙的意外后，白卿就处于一个类似于沉默的状态，只会简单搭话。
　　也是王启蒙心大，才没有发现。
　　走到半山腰的一处瞭望台，停下休息，安程一边喝水一边随意问了句，“累了？”
　　白卿望过来，脸上再度出现安程熟悉的笑意。
　　白卿摇了摇头，“不累，就是会忍不住想，这种事情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观音庙的事情，让白卿莫名想起电影院发生的爆炸，按理来说两者没什么联系，可是都太戏剧化了，电视剧里都很难出现的画面，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却发生了两次。
　　安程，“嗯。”
　　白卿一如往常的敏锐，安程不打算多说，免得让他想得更多。
　　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安程开始往下走，“走吧。”
　　三人刚坐上滴车，天上就开始滴雨，三分钟过后，从小雨变成倾盆大雨。
　　窗户上的雨水成股留下，雨刮器刮个不停，就连温度都随着湿哒哒的水汽降下来，在车窗内部形成一道雾。
　　王启蒙坐在后座，打了个哆嗦，“幸好关门早，我们走得也早，不然现在肯定淋成狗了。”
　　这位司机也是个热情外向的，“我看到有视频，说是东山寺观音庙的那个牌匾掉下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王启蒙搓搓手，“可不是，我们就在寺庙前，程哥差点就砸到了。”
　　司机，“嘿，都说不上你们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话题中心的安程十分安静，他正在和007说话。
　　他发现冷酷的壳子也有好处，比如随时可以保持沉默。
　　“007，你跟我说一下剧情修正的方式。”
　　小猫有些懵。
　　安程解释：“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想除掉我，一定会派出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情，例如之前的爆炸犯，还是有更简洁的方式？”
　　小猫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大概明白了，它在数据库中检索了好一会，最后说：“发生剧情强行修正的概率太低了，数据库找不到相关的资料。”
　　安程：“……”
　　那他是有多悲催啊，这都能让自己碰上的话。
　　雨很大，很快就在路面上形成一层水膜，经过水坑的时候，还能看见溅起来的水花。
　　裤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把安程的思绪拉回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电量告急的通知。
　　他微微侧头，问司机，“师傅，能借下充电器吗？”
　　安程上车的时候就观察过，司机的充电器与他的是一致的。
　　司机看了眼头顶上的路灯，观察了一下路面继续往前，听见安程的话，二话没说就把充电器拨过来，“你用嘛，别这么客气。”
　　安程，“谢谢。”
　　刚充上电，突然听见司机爆出一声“卧槽”，“这个车是不是疯了？！”
　　明明是一条单行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辆货车，直直地就朝着这边开过来。
　　而且速度很快，明显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白卿着急的话音也从身后传过来，“程哥！”
　　安程已经抬眼，看见对面的货车时，心脏骤缩一瞬。
　　但很快反应过来，附身靠近司机的位置，拉着方向猛地一转。
　　车瞬间向着道路左侧飘了出去，车内的人都晃得厉害，头晕目眩几乎想吐。
　　好在两辆车也就此擦身而过，勉强避开。
　　司机这么多年的车也不是白开的，当下反应过来，脚上使劲踩刹车，在车辆翻身前，险而又险地把车稳住了。
　　四个人在车内，心跳都跳得厉害，雨滴还在不停地落在车顶上，碰撞声却显得此刻十分宁静。
　　白卿半撑起身子，忍住身体的不适，“程哥，启蒙，你们没事吧？”
　　白卿问了，安程便答了一句，“我没事。”
　　他系着安全带，即使磕到也不重。
　　反倒是王启蒙，脑袋和窗户亲密碰撞好几次，“我有点头晕。”
　　白卿坐回位置，脑袋涨得厉害，但思路还算清晰，拨通电话开始报警。
　　司机大口喘气，好一会才调整过来，没忍住开始破口大骂。
　　“哪个sb开的车，这不是单行道吗，脑子被门夹了才能开成这样。”
　　他骂了好一会，迟迟没有启动车辆，因为手脚都已经软了。
　　骂完了，看向安程，一脸感激和佩服，“小兄弟，多亏了你反应够快。”
　　安程眉心微皱，但是已经恢复平静，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惧的淡漠。
　　“没事。”
　　但在脑海里，小猫捂着心脏，惊恐之余神色十分严肃。
　　一天发生两次这种事情，它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意外了。
　　而安程接下去的话，更是让它感到后怕。
　　“007，你看到了吗，那辆货车里面没人。”


第62章 
　　回来的路上雨很大，反倒是到学校门口要停车的时候，雨小了不少。
　　刚刚警察找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没出什么大事，做了笔录之后就让他们先走了，说是有什么情况会后续再联系。
　　安程三人推门下车时，空中淅淅沥沥地飘着些雨丝，在外套上裹成一道水汽。
　　司机还没回过神来，“今天接完你们这单，我就要休息了，我得回去好好补一补。”
　　胆子是真的被吓破了。
　　白卿一贯的社交达人，浅笑两声，“今天辛苦你了，之后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司机摆手，“你们也被吓惨了吧，快回去吧。”
　　安程三人站在一片屋檐下，短暂地沉默片刻，但毕竟都是男生，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能表现的太惊恐。
　　王启蒙打着哈哈，“怎么感觉今天这寺庙白拜了？”
　　说完觉得不对劲，拍了一下嘴巴，“啊，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神仙们什么都没听到，还是好好保佑我吧。”
　　白卿安抚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启蒙，说什么呢？”
　　白卿仰头看着空中的细雨，“今天预报也没说下雨，我们都没带伞，也就不在外面吃了，回去点外卖吧。”
　　安程，“嗯。”
　　推开寝室门，幽暗的空间却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当灯打开时，将房内的一切都裹上一层淡淡的暖意，似乎将外界的雨汽的湿寒都隔绝了。
　　这让刚刚死里逃生的三人，都放松了些。
　　安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平板被打开，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就逐渐停下，脖颈微垂着，像是在看什么。
　　其实没有，他是在整理思路。
　　寝室里传来王启蒙的说话声，“我想早点吃饭，然后早点躺下，今天有点累。”
　　白卿的声音伴随着水声响起，“你想点什么，可以一块。”
　　王启蒙虽然找了个之前吃过味道不错的，“我打算吃一家麻辣烫。”
　　他把麻辣烫发群里，“你们看看要点这个不？”
　　白卿，“行。”
　　安程随口答，“嗯。”
　　安程还在出神，一个一次性杯子放在他跟前，上面还冒着热气。
　　白卿的声音就在身边，“程哥，喝一杯热豆浆吧，去去寒，防止感冒。”
　　安程下意识握住杯子，送到嘴边才想起什么看向白卿，眼里是很淡的疑惑。
　　白卿笑着解释，“之前班会活动的时候剩了很多，我就带回来了。”
　　王启蒙也收到了白卿泡的豆浆，连连点头，“嗯嗯，就我和白哥一块拎回来的。”
　　安程点头，“谢谢。”
　　外卖送到的时候，王启蒙正在上厕所，拜托白青帮忙去校门拿一下。
　　宿舍到东门的距离不算很远，大概五百多米，但来回走下来要十多分钟。
　　白卿拎了一把伞下楼，在校门口的的架子上找到外卖，拎着着往回走的路上，突然接到个电话。
　　“喂，是今天下午在xx路报警的白卿吗？”
　　白卿的步子放慢了些，“对，是我。”
　　对方的语气还算温和，“我们对你们说的那条路段的监控，都进行查看了，在你说的那个时间段内，没有货车逆行。”
　　白卿皱眉，捏着手机的手都一紧，“怎么会？我当时明显看见……”
　　“这边确实没看到。”
　　“本市的警力资源比较有限，希望白同学你以后哈，还是尽量不要做这种事情。”
　　就是怀疑白卿在报假警了。
　　白卿又问了一句，“就在那个十字路口的不远处，一辆大货车逆行，差点和一辆出租车撞上监控，没有拍下来吗？”
　　警察语气严肃了起来，“我需要重申的是，没有逆行的货车，监控是不会说谎的。”
　　白卿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安程脑海里的007突然抱头呐喊，“怎么会？怎么会找不到这辆车的数据？”
　　安程，“什么意思？”
　　007的痛苦还在继续，“就是字面意思，网络上，监控里以及公安系统都找不到这个货车的信息。”
　　安程还算平静，“007，你的数据库可能会出错吗？”
　　小猫扭头，语气鉴定，“绝对不会！”
　　他可是资深系统，要是会出错的话，不至于这么多次任务都没有检测出来。
　　安程叹了口气，“是不是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小猫突然闭嘴，良久之后，端正地站着，“我知道了，我需要回主神空间一趟，去反馈一下这种事情，申请主神或者001号系统帮忙处理这种事情。”
　　“大概要多久？”
　　“三天。”
　　安程点头，“去吧。”
　　如果真的像007说的那么严重的话，那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小猫把资料收集好，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着安程，“那我马上就走了，宿主你注意安全。”
　　安程也是有些舍不得007的，他揉了一下小猫的脑袋，“放心吧。”
　　007走前，做出了最后一个嘱咐，“宿主，其实我之前有想过，为什么在学校会平稳这么长一段时间，出了校就发生这些事情？”
　　“有可能这种规则暂时不会影响到学校里面，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我不在的这三天，宿主还是尽量不要出校吧。”
　　安程选择接受007的忠告，“我知道了。”
　　从白卿手里接过外卖的时候，安程看他的神色，似乎有话要说。
　　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各自吃外卖，宿舍安静下来下来，在电子设备发出的细碎声响中，各自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007一离开，安程没有了脑海里的对话小机器人，反倒有些不习惯。
　　好在齐勒及时发来消息，“程哥，明天我还有比赛呢，也在我们学校，来不来看看。”
　　“队长的事，你不用担心，他说他已经不会再追你了。”
　　安程本来打算拒绝的手又停了一下，转而问了下时间。
　　下午三点半开始，刚好后面的时间安程没课。
　　反正无聊，安程答应了。
　　管我去死：行。
　　齐大爷：叫白卿一起来呗。
　　上次篮球赛，队内一位哥们成功脱单了，毕竟程哥这样的高岭之花姐妹们都是欣赏，但他们要是能在篮球场上表现的好，也能博得美人一眼。
　　白卿和安程一样，可都是活招牌。
　　安程在寝室问了句。
　　白卿也去的话，自然要喊一下启蒙，但是启蒙说明下午有事，就不去了。
　　白卿倒是很积极，“我去。”
　　因为比赛所处阶段的不同，这次来看篮球赛的人明显多了很多，男女生都挺多的，但齐勒还是很靠谱地给安程和白卿占了座。
　　两人到的时候，齐勒热情迎接，在球场边缘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许百乐站在球框下，眼神时不时望向这边，但一直没有选择靠近，直到一名队员揽着他的肩膀，“许哥，怕什么，打个招呼嘛。”
　　他被裹带着到了安程跟前，试图把语气放得轻快，“安学弟你来了，上一场你可是我们的场外军师啊。”
　　安程见状，“算不上，就来看看。”
　　有队友不太有眼力劲，直言道：“队长，你怎么突然不追求安学弟了，移情别恋了？”
　　许百乐暗地里捏了下手指，“安学弟的追求者太多了，竞争不过。”
　　顶着一张臭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安程：我怎么不知道？
　　“安学弟自己也许不知道呢。”
　　许百乐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下意识看向白卿，白卿的目光落过来，在彼此相碰的时候，勾出一个阳光的笑，“许学长。”
　　莫名感觉这笑后面藏着刀，许百乐打了两句哈哈，“比赛快开始了，你们去观众席吧。”
　　齐勒拍安程肩膀，“给我加油啊，程哥。”
　　安程没回他。
　　酷哥可能喊加油吗，也不想想。
　　这场比赛反而打得很顺利，将比分压的死死的。
　　打篮球赛很累，但齐勒就跟个永动驴一样，休息一会就兴致勃勃地跑上来，“程哥，白卿，跟我们一块去吃饭吧，这场比赛挺重要的，打算做一个简单的庆功宴。”
　　白清留意着安程的神色，试探道：“毕竟是你们的庆功宴，我们去不太好。”
　　齐勒，“多余的客气，没事的一块来就行。”
　　安程其实是想拒绝的，齐勒一口一个程哥劝着，说是上次就没吃成，这次怎么都得去一次吧，而且走报销也不花自己钱，也因为上场比赛的事情，大伙都想谢谢他。
　　安程：“……”
　　大家都知道的，他很吃软。
　　齐勒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看向白卿，“白卿你去吗？”
　　白卿点头，“那就一块吧。”
　　齐勒作为中间人，很是自觉地担任了桥梁的角色，他的性子本身就很外向，对付这种场面也很自然。
　　安程旁边又摆着白卿这么一朵人见人爱的交际花，他不用担心酷哥怎么社交的问题，简单说两句话就行。
　　大多时间，安程都在听他们的八卦，什么有个体育生看着很行实际不行，哪个学长大四了还欠着十几个学分之类的。
　　陈年老瓜，但也算有滋味。
　　白卿将跟前的套装碗筷拆开，又用茶水烫了烫，推到安程跟前。
　　稍微凑过身子，“程哥，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白卿留意到点的都是啤酒，只有一位队员的女朋友跟前摆了一瓶豆奶。
　　安程接过碗筷，“都行。”
　　对服务员沟通后，白卿挑了两瓶豆奶，因为其他的饮料都售罄了。
　　许百乐坐在不远处，烤鱼已经上桌，腾腾热气飘起扭曲了空气。
　　虽然尽量克制，但目光还是会忍不住投到安程和白卿身上。
　　很明显的，白卿处处都在留意安程，就连茶水摆放的位置可能会影响安程夹菜，白卿都会把茶壶提到另一边。
　　但是安程似乎都没察觉到，又或者说察觉到了，安程也习惯了。
　　许百乐瞧着不是滋味，安程喜欢的人不能是白卿吧。
　　就算决定不追了，但还是心底发酸，端着酒杯向安程和白卿敬酒。
　　“今天谢谢你们俩捧场了，我也没啥好说的，就祝你们俩……”差点一句百年好合就蹦出来了，但想到白卿前前段时间的举动，可能两个人也还没在一起，于是在白卿直直的眼神里面改了口。
　　“有啥事都心想事成吧。”
　　安程面无表情地举起装着豆奶的杯子……
　　幸好杯子是陶瓷的，不然也太丢份了，他从来没有酒量这么差过。
　　白卿也跟着举起来，在碰许百乐的杯子前，先碰了一下安程的。
　　“许学长客气。”
　　许百乐一口饮下，心里那些念头竟也散了，“好了，大家都赶紧吃吧。”
　　一顿饭下来，安程没怎么说话，偶尔冷漠的寒暄两句，偶尔看看手机，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不爱说话，也没有为难他。
　　一顿饭快结束了，许百乐让大家最后再喝一杯，杯子齐齐举起，在中心碰了一下散开。
　　安程想着最后一口豆奶了，打算一饮而尽，喝到一半发现味道不太对。
　　为什么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杯里还剩下一半，安程默默地把杯子放了回去。
　　白卿也察觉不对劲，视线在桌面上扫了一圈，大概找到缘由。
　　“程哥，好像是刚刚那个女生的豆奶喝完了，就点了一瓶米酒，他们见我们的杯子空了，就当做饮料给我们倒满了。”
　　但当时他们都没留意，还以为就是豆奶。
　　“程哥……”白卿留意着安程的脸色，“你还好吗？”
　　安程感觉还好，米酒而已。
　　而且喝都喝了，还挺好喝的，安程又把剩下半杯喝了。
　　也是许久没碰酒了，有点馋了。
　　就是回去的路上，脑子有点发晕，但是脚步还算稳。
　　但为了不出意外防止丢脸，安程稍微拉近了和白卿的距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落在人群的身后，齐勒招呼着他们走快些，白卿只是笑道：“刚吃饭，走慢点消消食。”
　　说完，白卿侧脸看向安程，语气轻轻的，“程哥，我拉着你走吗？”
　　安程思考一瞬，伸手。
　　白卿试探着拉住安程的手腕，“这样行吗？”
　　安程脑子有些晕，但不算迷糊，反问：“有什么不行？”
　　两个大男人，虽然可能都不太不直，但防止走歪拉拉手腕也没什么吧？又不是十指相扣。
　　白卿笑了声，“没有。”
　　篮球队的人不知道都去哪了，安程和白卿独自走了一段路，踩在细碎的影子上，踩在早夏的晚风里。
　　掌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的脉搏。
　　走到寝室大门的时候，碰到齐勒从拐角出来，“好热，我买了三根冰条，我们一人一根。”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安程和白卿握着的手腕上，觉得怪怪的。
　　但也没多想，直男想不到其他的。
　　三个都是不同口味的，随机分配就行。
　　在楼梯分开，齐勒咬着冰棍，看白卿和安程手里的冰棍都还没撕包装呢，嘱咐道：“你们别忘了吃啊，这个天化得快。”
　　于是在走道里，安程把手腕抽出来，将冰棍抵在嘴边，浅浅咬了一口。
　　因为脑子发蒙，所以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白卿也学着安程的模样，拆了冰棍。
　　两人走进宿舍，王启蒙还没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王启蒙也一样。
　　安程有些愁了。
　　时间过去太久，在他的那个世界里，除了安琪，其他人的影子都快淡掉了，那他回去的话，还能认出他们吗？
　　他愁得眉心都皱起来了，咬了一口冰棍，更加觉得没有滋味。
　　反倒是抬头的时候，感觉白卿手里那根晶莹剔透，十分可口。
　　“白卿，能过来一下吗？”
　　白卿还没坐下，走到安程跟前。
　　安程已经坐下了，所以他看向安程的时候还要低着头，“程哥，怎么了？”
　　安程没回他。
　　只是转手握住白卿的手腕，凑到自己跟前，将白卿手里的冰棍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冰棍入口的瞬间，安程清醒了一瞬，在心里无语。
　　只是米酒啊，我真服了！
　　安程的动作让白卿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程哥这是醉了。
　　程哥咬的地方在冰棍最下面，白卿还没咬过，有点硬，第一口甚至没咬下来。
　　咬第二口的时候用了些力，眼睛微微眯起，因为有些醉酒泛着一丝红。
　　跟墙一样冰冷的壳子退下后，好像就能看到陈哥内心最真实的样子。
　　很明显，程哥现在想试一下他手里这根。
　　白卿心底有些好笑，没忍住伸手，碰了下安程左眼眼尾。
　　但同时，心底的喜欢，以及碰到奇怪事故的愁绪与烦躁不解混杂在一块，不受控制地外泄。
　　这些情绪，在清醒的程哥面前他不敢表露分毫。
　　他半蹲在安程跟前，手里的冰棍依然举着，脑袋却垂落下来轻轻抵在安程的膝盖上。
　　语气幽幽，近乎呢喃，“程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63章 
　　闹铃在耳边响起，安程猛地睁眼，抓抓头发，支着身子坐起来。
　　不远处的阳台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已经有人在洗漱了，应该是白卿。
　　安程都不太清楚自己昨晚上，是怎么爬上床怎么入睡的，但仍然需要面对，一睁眼就得开始周二早八的事实。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思索：昨晚上自己干了什么来着？
　　他自认酒品很好，就算意识模糊，也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好像……
　　也就啃了白卿的冰棍儿吧。
　　那没什么的。
　　安程自在地下了床，走到开始洗漱，空气中有些闷热，但龙头里面淌出的水是凉的。
　　安程拍拍脸，清醒后看向白卿。
　　白卿洗漱得差不多了，就着帕子擦完脸，随手拨弄了一下额前被粘湿的头发。
　　他的头发总是长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该剪了。
　　安程的视线下落，打算收回来，接着停在白卿脖子上的一块红印上。
　　他的手都僵了一下。
　　“你脖子怎么了？”
　　自己总不能喝醉了，禽兽大发吧？他觉得自己对于这方面还是挺冷淡的。
　　白卿抬头，“嗯？”
　　留意到安程的视线，他摸了下脖子的位置，“啊，蚊子咬的。”
　　安程心口一松，冷漠点头，“嗯。”
　　上午的课很催眠，但安程异常的精神，可能是一晚上睡久了。
　　教室空调坏了，很多人坐在一块把教室烘得很热，下课的时候都闷出了一身汗。
　　安程三人去食堂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途径超市，王启蒙说是要去买些东西。
　　逛着逛着就绕到冰柜旁边了，“程哥，白哥，你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今年入夏后，他还没吃过冰条呢。
　　安程正打算随手指一根，白卿敲了敲玻璃，指着正下方的那个种类，“程哥，你不是你喜欢吃这种嘛，要不买这个？”
　　安程还想问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晚上吃白卿冰棍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这种。
　　安程：“……”
　　果然很奇怪吧，才能让白卿印象这么深刻。
　　回寝室坐了一会，白卿就出门了，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没课，他要去直播。
　　王启蒙爬上床，打算今日午睡。虽说是午睡，但只要下午没课，他往往到了饭点才爬起来。
　　安程独自坐在关了灯的桌前，有些无趣，突然有些怀念007了。
　　他大概知道了系统的另一层作用，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好歹能有一个系统能说说真心话。
　　启蒙睡了不好打游戏，安程选了个电视剧看。
　　吃过晚饭后跟齐勒约了一场球，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回来的时候，腕伤手表的指针显示刚过九点。
　　推门进宿舍时，隔壁寝室的一位同学，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安同学，今天我生日，你们宿舍人都在吗，想给你们带几块蛋糕。”
　　白卿是班长，跟同班同学关系都不错，王启蒙因为游戏天赋，在男生里面混的还不错，所以有些时候总会有人念着他们。
　　安程见宿舍灯亮着，“在。”
　　对方笑道：“那正好，我女朋友订的冰淇淋蛋糕，再放一会儿可能就化了，我现在给你们切些送过去。”
　　收到他送的蛋糕，王启蒙一脸高兴，嘴上客套：“哎呀，真客气，谢谢你哈。”
　　三份蛋糕分别被送到了三人的桌子上，安程叼起一块放入口中，甜甜的还不错。
　　他挺喜欢吃甜食的。
　　吃第二口的时候，视线飘向白卿的位置，他的位置一向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一块蛋糕孤零零地放着。
　　安程咬着勺子，掏手机。
　　管我去死：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十几公里外，直播间内。
　　今晚上的直播已经到了尾声，白卿挑着评论回复，打算等会就下播。
　　桌上的手机响起，白卿靠近桌子，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然后就没放下去。
　　直播间里传来他很轻的一声笑。
　　程哥的性子，很少会主动去问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回去。可他现在这么问了，会让白卿产生一种他们在彼此靠近的错觉。
　　肆意：马上就结束了，结束就回去。
　　肆意：是有什么事吗，是的话，我可以打车回去，不坐地铁了。
　　肆意：程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带回去。
　　安程看着白卿哗啦啦地发来三条，顿了一会。
　　管我去死：没事，隔壁送了蛋糕，要化了。
　　管我去死：不用买。
　　肆意：好，那我打车回去。
　　肆意：隔壁有谁过生日吗？
　　安程觉得，按照他的性格，这个时候聊天应该已经结束了。
　　但好像不回又不好，于是说了那个那个人名字。
　　肆意：那我们是不是要送礼物，程哥，你和启蒙打算送礼物吗？
　　安程还挺佩服，白卿有种能把话题一直延续下去的能力。
　　直播间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老粉了，特别是随着人气越来越低，越来越虐，都被虐成了死忠。
　　大家一听到白卿的笑声，以及他后续说话的语调，就猜到他现在很开心。
　　纷纷发问：
　　【是谁啊，女朋友吗？】
　　【主播的话音都带着笑有没有，还宠宠的。】
　　【啊啊啊，难道真的是女朋友吗？虽然羡慕嫉妒，但还是祝福呜呜呜。】
　　白卿看着安程回来的消息，笑道：“不是女朋友，是舍友，在催我回去呢。”
　　【和舍友关系这么好，难道是上次那个程哥吗？】
　　【啊，我看到过剪辑，就还挺磕的】
　　白卿挑了两句弹幕回复，彻底结束直播，背起包打算离开直播间。
　　走道里有不少同行，迎面走来一个和白卿差不多年龄的男生，“结束了？”
　　白卿点头，“嗯。”
　　距离靠近些，对方声音压低：“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卿道：“快了。”
　　出了电梯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是与赵洋来了一个不期而遇。
　　赵洋嘴皮子一掀，又打算说什么，被白卿匆匆一句话堵了回去：“赵总，今晚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连客套的寒暄都没有了。
　　赵阳站在原地，看着白卿离开的身影，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吸的时候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白卿嘴角挂着一丝很浅的笑，等走远了，笑容彻底消失，拦了一辆的士，快到财大的时候，笑容才重新浮现。
　　只是最后一节路磕磕绊绊，车辆行驶得非常缓慢。
　　白卿看了眼时间，“师傅，前面是怎么回事？”
　　师傅也堵得不耐烦，“刚听我朋友发消息，好像是前面发生车祸了。你们财大这段路的车本来就多，这不就赌死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坐地铁。
　　这段路估计有一千米，地图上显示，预计通行时间半小时……
　　白卿想了下：“师傅，我在这下车吧。”
　　不走马路，抄近路的话，大概700米左右，走过去倒也不算远。
　　司机点头，“行，把钱付一下。”
　　白卿下车，从喧闹的马路离开，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街道。
　　他想了一会儿，拨通安程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白卿。”安程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白卿略有些烦躁的情绪却瞬间被抹平，“程哥。”
　　“嗯。”
　　白卿走得很快，按照记忆拐了个弯。这条街道上开了很多的KTV，但有点像县城的那种，显得破旧，招牌灯光倒是闪烁得花里胡哨。
　　“程哥，我是想问一下，我蛋糕化了吗？”
　　安程听到这个问题，“……”
　　他走到白卿桌前，认真看了一眼，“还没有，但快了。”
　　白卿点头，“好，我也快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往前走了两步，道路拐弯的尽头走出来一波人，都穿着黑色的短袖长裤，星火烟头在其中闪烁。
　　白卿皱了下眉，脚步没停。
　　通话结束后，安程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将吃完的蛋糕托盘扔进垃圾桶，收拾书包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自己的唯一一只黑笔莫名失踪，明天早上还有课。
　　安程又拨了白卿的电话。
　　回来的时候会顺路经过楼下的超市，麻烦白卿帮自己带一只好了。
　　往常，白卿都会很快接听电话的，但这次并没有。
　　屏幕显示对方没有关机，已经振铃了一会，但迟迟没人接。
　　安程有些焦虑地踱步，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什么情况，不会出现意外吧？
　　下意识的，安程穿上鞋开始往外跑，出了寝室大门，在往东门赶去的途中，脑子里却有些乱，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找。
　　于是他再一次拨通电话，却再一次被自动挂断。
　　直到他站在东门门口，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困意，陌生而让人恐惧。
　　撑着大门栏杆，才勉强站稳，随手在地上捡了块不规则的石子，捏在手心里。
　　疼痛的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明明平静了这么久，白卿也在性格上有了改变，很多事情的轨道都变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困意？
　　关键是现在007不在，他没办法确定白卿的位置。
　　有同学发现安程的状态不对劲，刚想要扶他，却见安程又开始往外跑。
　　在这么混乱而焦灼的时刻，一个念头突然在安程的脑子里浮现：
　　剧情强行修正的话，除了让自己死去退出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办法呢？
　　让剧情强行发生。
　　可是安程根本找不到白卿。
　　他漫无目的地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拐进一条巷子，各种奇形怪状的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颜色。
　　这里他来过，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不同的场景。
　　远远的，他看见地面上躺了很多人，因为光线的昏暗，所以看不清楚，但有一道墨色的剪影站着，他很熟悉。
　　那道剪影听见声响，转过身，看见安程的时候动了一下，开始向着这边走过来。
　　距离有些远，安程是跑过去的。
　　两人相聚的地方，是在一块没有亮着的招牌的阴影区，一切入眼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安程只能勉强看清白卿的五官。
　　但也只是一眼，那张脸飞快放大，直到和他的脸相差而过，靠在他的颈弯。
　　白卿说：“程哥，我打赢了，没事。”
　　在他身后十五米，倒了一群人，试图踉跄地爬起来，却又打回去。
　　不知道白卿和这些人打了多长时间。
　　血腥气萦绕在安程的鼻尖，这样肢体相碰的触感，却让他勉强感受到了踏实。
　　“那先回……”去。
　　白卿的话先一步说完，“可是程哥，我也没力气了。”
　　话音刚落，白卿失去支撑的力气，开始往下坠。
　　安程将人抱得更紧，手心传来湿润的触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下巴抵在白卿的肩膀上，心脏因为紧张与后怕在狂跳，面上却越平静。
　　他一手扶着白卿，一手打通电话，语气也稳得近乎凉薄。
　　“这里是120，请问……”
　　“财大东门对面，第六条街，请派救护车。”
　　说话的时候，安程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躺着呻吟的一群人，目光越来越凉。
　　这个世界，病态到该死。


第64章 
　　房间通体呈现白色很安静，头顶的白炽灯更是将房间染得更彻底。
　　护士小姐姐挂完盐水，要离开前看了眼坐在床前的安程，神色很淡，眼里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看来，这可能是太紧张的一种表现。
　　走前，护士说道：“医生说了，没有什么大的创口，都是些零碎的小伤以及软骨质挫伤，所以不用很担心，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安程点头，“谢谢。”
　　护士又看了两眼，离开房间带上门。
　　走廊里可不像病房里那么安静，因为就在这一晚上，拉来了好几车的人。
　　明显就是打架斗殴，但经过警察了解之后发现是群殴，好在被群殴的那个叫白卿的学生很能打，反而将其他的一众人给打趴下了。
　　白卿身上有些口子，大家都集中在手臂上，应该是防御的时候留下的，看着吓人，对生命没啥威胁。
　　但是希望不要留疤吧，毕竟是这么好看的小伙子。
　　护士走过走廊，看见连排上坐着的精神小伙，他们身上也留了很多痕迹，警察正在旁边盘问，大概从医院离开后，小伙们就得进局子坐一段时间了。
　　人被送来的时候，白卿的那位同学脸色黑得吓人，像是随时都要再打一场。但是又很能忍，只用冷冰的目光扫视着。
　　安程在房间坐了一会儿，视线挪向白卿的脸，下巴处有一块淤青，眼角靠下的颧骨处有一片小刀痕，脸上溅着些细碎的血迹。
　　安程从抽屉里翻了翻，找出湿纸巾，开始给白卿擦脸。
　　白卿挺爱干净的，大概不愿意接受自己就这么睡在床上。
　　擦完脸，安程给王启蒙发了条消息。
　　管我去死：启蒙，白卿出了些事儿，你明天帮忙收拾些东西，送到医院来吧。
　　因为是拜托人，语气总要客气些。
　　王启蒙的消息很快回复：怎么回事？白哥现在还好吗？
　　很快又发来：不行，我还是现在过来，程哥你发个地址吧。
　　管我去死：白卿没事。
　　管我去死：东西还没收拾，收拾好后带过来。
　　王启蒙这才平静了些，又问些其他的，保证明天一早就过来。
　　做完这些，安程的思绪再度放空。
　　如果这个世界继续这么病态下去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
　　眼尾稍稍抬起，将白卿的脸纳入视线，秀气却显得苍白。
　　可以吗，可以吧。
　　总得保护好白卿吧。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见病房的灯还亮着，床边的男生就安静地坐着，没刷视频，也没有打游戏，单手撑着脸。
　　她一边换药，一边低声道：“刚听见你们是舍友是吧，关系真好。”
　　安程，“嗯，还行。”
　　走前，护士在兜里摸了摸，摸出几张长长的纸条，虽然有了折痕，但上面的图案依旧精美小巧。
　　这是之前住院的一个小女孩送她的，她就是搭了句话就获得热情的馈赠，想来现在可以把这份馈赠给予别人。
　　“同学，会折星星吗，送你了。”护士姐姐说。
　　酷哥大概率是不会折星星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对方说：“可以折了送给病人，这是一种祝福哦。"
　　哄孩子似的。
　　安程想了一下，反正007不在。
　　他接过那几条长纸，“谢谢。”
　　白卿睁眼时，眼睛不习惯突然的亮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哪怕这样，他也能一眼认出坐在床边的人是谁。
　　他喊道：“程哥。”
　　说话间，鼻腔里还会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安程手里的星星刚折到一半，酷哥装久了，突然这么一下还确实不太习惯，下意识要握手，又生生止住。
　　这有什么，安程想。
　　比起这个发疯的世界，他可太正常了。
　　他将最后一颗星星折好，坦率地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倒了一杯水，站在床边，“喝水吗？”
　　白卿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谢谢哥。”
　　安程的视线落在他手臂处的伤痕上，大大小小地绑了许多绷带。
　　“疼吗？“他简单问道。
　　白卿本来想说不疼的，话到一半改了口，“疼的。”
　　看安程眉头微皱，白卿又说：“但在承受范围之内，没有打架的时候疼。”
　　说完，白卿打算把水杯放回去，被安程提前一步拿走放着了。
　　白卿很轻地弯了下眉眼。
　　“程哥，”白卿问：“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安程抬头看着药瓶，这是一个小瓶，液面下降比较快。
　　“就是些混混。”
　　“那他们有交代，为什么会盯上我吗？”白卿从下往上看的时候，眼睛会显得很圆，就多了些可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狗在讨问自己受欺负的理由。
　　很合理的提问。
　　但安程的心底还是敲响了警钟。
　　“喝醉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为什么他们在喝醉的状态下会一眼盯上白卿，并在警察来了酒被吓醒之后，也想不出一定要打架的理由，这些都无法解释。
　　但安程不打算多说。
　　不能让一个世界的主角察觉到他的身份，察觉到世界的异常，这是规矩。
　　白卿点头，“好吧。”
　　他的话音轻松起来，“那我还真的是无妄之灾。”
　　安程想起什么，“吴蒙那边，我替你请假了。”
　　白卿笑道：“不用上课，不用管事，也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从好学生嘴里听到这句话，安程觉得有些不得劲。
　　没忍住，多看了白卿一眼。
　　白卿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床头柜上的星星上。
　　一共五颗，图案都不一样，折得很规整。
　　“程哥，你会折星星？”白卿仔细地端详着这五颗星星，头都没抬。
　　安程，“嗯。”
　　不太能想得起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了，应该是安琪教的吧，他看见别人有，便总会向自己的哥哥讨要。
　　哥哥不会，他就自己学了教哥哥，很聪明的孩子。
　　白卿将一颗星星放在手心，雪白的纱布和星星的紫色形成强烈反差。
　　白卿看向安程，“送我的吗？”
　　安程，“嗯。”
　　“那程哥知不知道，送一颗星星代表了许诺一个愿望？”
　　安程冷漠摇头，“不清楚。”
　　这个安琪没说过啊！要不是白卿一脸真诚，他都怀疑这是谎言。
　　“送出去可不能再收回来了，”白卿的眼角挂着笑，“现在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安程坐下，“你说。”
　　白卿靠在床头，“给我说个故事吧？”
　　语气含笑又带着些试探，大概是觉得程哥的性子不会答应，但还是想试试。
　　安程果然顿了好一会，半响才说了一句，“数羊的故事？”
　　这次轮到白卿一愣，耳廓飞快爬上红晕，身上在发疼，却又忍不住笑。
　　因为受伤，笑话都有些无力，“救命程哥，那是我编的，换一个吧。”
　　于是安程在网上找了一个故事，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将其读完，于是一个还算有趣的故事，变得死气沉沉的。
　　他读完最后一句，看向白卿的时候，人都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脑袋斜斜地靠在床头，肤色太白、光线太白，反倒将眼底的一抹乌青衬得更明显。
　　安程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他是说如果，是在他自己的世界就好了，那就算他和白卿不会成为一对，应该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扶着白卿，让人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安程因昨晚没睡好，再次睁眼时，指针针指向十一点半。
　　……
　　白卿独自坐在床头，正看着手机，听见隔壁床的动静，偏过头打招呼，“程哥，你醒了。”
　　安程将睡眼惺忪全都掩盖掉，裹上冷漠强大的外壳，“嗯。”
　　“启蒙说他马上就过来了，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挺怀念东门的肠粉，程哥，你呢？”
　　“点一样的吧。”安程道。
　　王启蒙一来，病房就显得十分热闹，行李往椅子上一放，饭菜往桌子上一丢，满头大汗地盯着白卿，“白哥，你没事吧？”
　　白卿摇头，“没事，再过两天大概就能出院了。”
　　王启蒙松一口气，坐在床边。
　　“我本来想一早就来的，但是向吴蒙那边请假，她又说陈哥这边已经请假照顾白哥了，就不让我请了，我被迫上了两节早课才来的。”
　　“话说，”王启蒙看向安程，“程哥，你请了多久的假呀？”
　　安程一语惊人，“一周。”
　　这是打算直接陪白卿住在医院了，毕竟谁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白卿看向安程，心底波动。
　　可视线扫过之处，程哥依旧和往常一样，像是对普通朋友的义气。
　　王启蒙想到自己要独守空房一周，难免落寞，“好吧，我下课了也会过来看你们的。”
　　下午还有课，陪着安程和白卿吃完午饭，王启蒙就匆匆走了，说是有什么事一定打他电话，逃课都要来。
　　白卿笑着让他说不用担心。
　　王启蒙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了许多，两人偶尔闲聊几句。
　　白卿体贴地说：“程哥，你无聊的话可以打游戏。”
　　安程摇头，“不用。”
　　白卿说：“其实我挺想玩的，之前太忙了，玩游戏的时间都很少。”
　　安程看他，听他又说：“程哥，你玩吧，我看着你玩，就像是我自己玩了。”
　　安程：“……”
　　他好像不是很能反驳。
　　安程看了一下床铺的位置，好像他坐床边的话，白卿只能倒着看他玩。
　　“你怎么看我玩？”
　　白卿笑着往床边缘挪了一下，即使手臂发疼，也要伸出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程哥可以坐我床上。”


第65章 
　　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安程只想了一瞬，就坐在床的另一边。
　　医院的床都挺小的，和宿舍床差不多，年轻的小伙子坐在一块，难免会接触到。
　　屈起的膝盖隔着裤腿碰在一块，安程感到有些不自然，想挪一下身子。
　　白卿道：“程哥，你起来一下，我把枕头挪给你一点。”
　　安程起身，也不用白卿帮忙，自己就挪了枕头。
　　一番动作下来，那些不自然倒是全消散了。
　　安程打开游戏，点进段位模式的时候，看到那金灿灿的标志，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你想看什么英雄？”安程问。
　　白卿垂着眼睑，目光都落在屏幕上，“我都行。”
　　于是安程还是选了个打野，好歹技术含量高一些，看着也不会让人感到无趣。
　　安程打游戏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白卿也只会在战局不那么紧张的时候闲聊几句。
　　“下路好像要团起来了。”
　　“嗯。”
　　“草丛。”
　　“嗯。”
　　“如果我的手没受伤就好了，就可以一块玩。”
　　安程一顿，“下次不会了。”
　　连着打了三局后，安程打完一波团战团战，意识到耳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男生的说话声了。
　　正要扭头看过去，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毛茸茸的触感抵在脖颈上。
　　安程操作的英雄在塔下站了一会。
　　他微微低头，看见白卿削瘦的下巴，以及病服领口透出来的锁骨，又默默地抽离视线。
　　耳朵难得的有些发烫，他一本正经地想，孩子瘦了，回去后要好好补补。
　　游戏刚打完，安程关闭屏幕把手机放在一旁，打算让白卿躺下睡。
　　刚要动，房门就被敲响了，因为门没锁，门外的人见房门敲一下就开了，于是走了进来。
　　李钰看到安程和白卿靠在一起的那一瞬，目光一亮，张大嘴巴要说什么。
　　余光瞥见白卿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又闭了闭嘴，走到安程那一侧的床头柜前，把果篮放在上边。
　　他压低声音，但语气依旧很震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正打算起床的安程一个踉跄，又规矩地坐了回去，“学长，你在想什么？”
　　而且为什么是“终于”在一起了？
　　“哦，那就是我误会了，”李钰不甚在意地笑道：“哪怕是也没什么，我就是个gay，很多人都知道。”
　　安程抬头看他，一脸平静，“这不一样。”
　　他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因为他乱说的。安程一时难以接受，李钰看着直直的性格，居然是个gay。
　　李钰点头，“嗯嗯，随你怎么想了。”
　　见闷葫芦安程又不说话了，李钰问道：“白卿没事吧？”
　　安程：“没事。”
　　李钰坐下，语气感慨，“你说上个学期呀，你受伤住院，这个学期白卿受伤住院，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辅导员都要被你们吓死了。”
　　“而且白卿这一住院，班长手里的活儿可都得我和学习委员这边来干，你好好照顾白卿，让他早点回来。”
　　安程，“嗯。”
　　李钰比较能说，但是白卿睡着的话，独自面对安程，他好像也说不了什么。
　　离开前，李钰想起什么，“好像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了，你们功课别落下。”
　　安程：“……”
　　他连嗯都不想说了。
　　该死的金融课程和某某些长篇大论的背诵课。
　　李钰走后，安程坐了一会，打算起身把白卿放平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又或者说哪个姿势没对，他要抽身离开的时候，有什么柔软而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脖子处擦了过去。
　　只是一瞬，下一秒白卿已经顺着他的动作，在床上躺好。眉眼平静，呼吸绵长，睡得正熟。
　　安程心跳都不好了。
　　是嘴唇吧，那种触感！
　　他虽然没真的接触过，但小说里电视上他还是看过的。
　　安程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越摸越痒，连带着心也痒痒的，热气像是从刚碰过的地方，逐渐开始往周围扩散一半。
　　感觉肢体都不太协调了，因为白卿睡着了，所以也没有过多掩饰。
　　安程迷茫地把玩这果篮里面的水水果。
　　“太大。”
　　“太小。”
　　“太圆。”
　　“太丑。”
　　“这个……勉强吧。”
　　安程站起身，去洗手间洗水果去了。
　　在他身后，白卿的眼睑微微上抬，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个幅度。
　　上完周四下午的课，王启蒙自告奋勇的给安程和白卿带了晚饭过来，是东门外边的煲仔饭，味道很不错，也适合各地口味。
　　三人坐在一块，在病床的小桌板、旁边的床头柜上吃饭。
　　王启蒙刚捏起筷子，就看见白卿捏着筷子，急忙道：“白哥，你手不是伤了吗？别自己动，我喂你。”
　　某程回想起前两天冷漠的自己：“……”
　　当时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能说出口，人设误事。
　　白卿笑道：“没事，主要是手臂上的伤，只是吃饭这种简单动作不影响的。”
　　说着，他动了动手中的筷子，脸上也没有忍痛的表情。
　　王启蒙确认再三，“行。”
　　安程沉默地吃着饭。
　　刚吃没两口，就听自己脑海里突然传来叽里呱啦的声音。
　　小猫，“宿主，怎么你们又进医院了，白卿怎么了？”
　　安程默默抿了下嘴，“安静点。”
　　“前两天财大东门外面监控，你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猫果真去查了，安静了一会。
　　听见王启蒙再说：“白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有在好好听课，笔记都做了，等你回去就能看我的笔记。”
　　白卿好笑：“这么认真？”
　　王启蒙仰首，“可不呢，快期末了嘛，还是有点危机感的。”
　　“程哥，数学老师最近老问你啥时候回去呢。”
　　安程，“不是说给我全勤吗？”
　　答对题就许诺他全勤来着。
　　王启蒙刨饭，“程哥，那都上学期的事了。”
　　安程，“嗯。”
　　小气。
　　脑海里，007用倍速看完监控，数据小猫都要流汗了。
　　录入公安系统的口供和笔录，他都也查了一遍，尾巴慢慢地晃着，神色不解。
　　“怎么了？”安程问他，“你不是问剧情强制修正的事了吗，结果怎么样？”
　　小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晚上再说吧。”
　　明天还有早课，王启蒙就不在这边过夜，瞧着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白哥，程哥，我周末再来看你们，跟你们一块住两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白卿这间病房的其他病床一直是空的，完全够再说一个王启蒙。
　　钞能力安程知道这一切。
　　护士推门进来，将托盘放下，“白卿，换药。”
　　白卿坐直身子，“辛苦了。”
　　刚将原来的纱布拆开，就听见门外在有位老爷子在嘶声力竭地喊：“护士，护士！”
　　护士姐姐动作顿住，“抱歉，我先走一趟，今晚值班的护士太少了。”
　　关上房门前，“要是等不及的话，你们也可以自己上药。”
　　反正之前也看过上药很多次了，并不复杂。
　　房门关上，白卿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安程，“要不我自己来吧。”
　　安程：“……”
　　“我来。”
　　白卿笑着把手往前伸，“谢谢程哥。”
　　白卿手上的伤很杂，或深或浅，或大或小，还有一些乌青乌紫。
　　虽然之前也见过，但是轮到安程自己擦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看着很扎眼，下手的动作都轻了很多。
　　最外面的伤口上完药，白卿自觉地转了下手臂，但其实内侧没有多少伤口，反倒是有一处疤痕，特别的亮眼。
　　那是一处烫伤，准确的来说是烟头的烫伤。
　　即使在擦着药，安程的视线也会不停地往那个方向看去，但一直没有发问。
　　等重新包上纱布，安程才问：“烫伤是怎么来的？”
　　见安程神色不好，白卿笑着解释：“不是白何安弄的，这好像是我的胎记，从小就有。”
　　在手肘靠内的地方比较隐蔽，平时都看不见。
　　安程眉头一松，那没事了。
　　多稀有的胎记呀。
　　晚上关灯后，安程侧躺着面对着窗户，但这个高度，这个视角也只能看到窗外的绿叶。
　　安程问：“007，你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小猫爬起来，“宿主，我回主神空间的时候，001系统不在，他应该是出任务去了，所以我只能问主神。”
　　“我把我们的资料和情况都给主神看了，主神说最近我们整个快穿系统好像受到了外来势力的攻击，所以不太稳定，会出现类似于剧情修正的情况，但是最近会修复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一人一猫之间，相视无言看了好一会。
　　安程点头，“嗯。”
　　说完，他打算抽离识海。
　　小猫的双耳下落，它不蠢，他知道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安程，他之前不会这么冷漠的对待自己。
　　现在这么平静，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宿主，”小猫叫住安程，“你不信吗？”
　　安程停住抽离的动作，语气含笑：“007，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这一切的危机，是一句“遭受外来势力攻击”就能带过的吗？
　　哪怕是真的，他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没发生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却发生了，足以证明这个世界的脆弱。
　　他还能不小心、多疑一点吗？


第66章 
　　小猫垂头坐着：“宿主，其实我也……”
　　“宿主知道的，系统设定的程序就是不能说谎，所以我向宿主表达的，都是我接收到的信息。现在001号系统不在，我也没办法去验证。”
　　空气里面依旧沉默。
　　小猫咬了咬牙：“但如果后续还出现了那些常理之外的事，我会找办法弄清楚的，所以宿主还是可以相信我的。”
　　因为系统对情绪不敏感，007只能略微感受到安神的情绪，但是在做出反馈时就显得很直白，像是刚上小学的孩子，平铺直叙地请求别人的信任。
　　安程突然笑了起来，走到007跟前，蹲下身，伸手揉了揉他它茸茸的脑袋。
　　幽幽叹气，“我没有怀疑你。”
　　走过那么多世界，他比平常人更能感受到善意和恶意，007对他没有恶意，但却有着一丝很淡的善意。
　　他怀疑的，是其他存在。
　　但这些话没有必要与007说，系统都是由数据和智能构成的，007一旦接收到，不知道会传到哪去。
　　安程提起另外一件事：“007，上次跟白卿打架的那群人，处理一下吧。”
　　小猫一听，自觉重新受到信任，顿时精神抖擞，“宿主的意思是？”
　　安程笑了一下。
　　在他身后的床位上，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田律师：你公司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白卿简单回复：
　　再等等。
　　第二天一早，白卿接到警方电话。
　　“白卿，你之前打电话，询问过我们这边对于上次的群殴事件的处理进度，担心后面还会闹事是吧？”
　　白卿，“对。”
　　不止一次，他总是会从这件事情里感受到怪异，怎么会这么巧，这一批人都一致地对他产生了某种敌意，让人恶心的敌意。
　　白卿开了免提，所以安程也能听见，他正在旁边慢悠悠地削苹果，丝毫没感到意外。
　　“是这样的，他们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放出去了，所以你也不用很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们还做了其他事吗？”白卿看向安程，语气略微惊讶。
　　“很抱歉，这些细节不能跟你透露。”
　　话是这么说，旁边却有警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稀奇啊，之前这些事情怎么没查到？”
　　“哎，一早有人问去审来着，都说他们没干过，怎么可能，这不证据确凿？”
　　话音突然变低，有人捂了一下听筒，片刻后，其他声音都消散了，只剩下那一个警员的声音，“行了，先这样吧，你好好养伤。”
　　白卿，“嗯，谢谢。”
　　挂断电话，白卿好奇道：“程哥，你说他们都干了什么，才会被关这么长长段时间？”
　　安程把苹果切块，因为那张漫不经心的脸，看着没有一点干活的贤惠，反正是在玩似的，“不清楚。”
　　都是007干的。
　　王启蒙是周六下午来的，与此同时，还带来一个消息：
　　游戏社自从上个学期的一个比赛结束后，就再没有什么大型活动了，最近打算在期末周正式来临之前，办一个草坪聚会，有小吃，有饮料，还准备搭个台子唱唱歌。有一技之长的，还能弹个乐器啥的。
　　王启蒙说：“白哥，程哥，就定在下周天，社长说了，你们俩的合作视频，实在是太火了，这次不得再来一次？”
　　安程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了。”
　　他在演奏这方面的兴趣不是很强烈，在诸多爱好中，架子鼓只能排在很后面。
　　军训那次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王启蒙求助地看向白卿，“白哥……”
　　白卿的手臂好了很多，见状笑着给一个台阶：“程哥不上，我自己上行吗？”
　　现在的游戏社社长是林奥，他好像有想让启蒙接班的意思，这个小请求能答应就答应了吧，也不算冒犯，左右他都直播了这么久了，没什么不习惯和不喜欢。
　　王启蒙连连点头，“行，当然行，就怕那个表演的台子架了没人去。”
　　白卿是周天出的院，伤口基本都结痂了，也做了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一周都还算平静，这似乎也印证了007说的话，世界维护后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但安程还是会留意周围的情况。
　　至于心头刺赵洋那边，安程也在留意着白卿的反应，但凡有一点问题，他都会选择自己亲手解决掉。
　　更直观，暴力的方式。
　　周天，草坪聚会如期而至。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那个时候太阳也快下山了，没那么热，灯光打着也有氛围。
　　眼看着到点了，寝室三个人一块儿去了订好的草坪那边。
　　财大的绿化特别多，好几块大草坪，是平时团建、拍毕业照的好去处。
　　游戏社在上面铺了几块大大的野餐垫，凑在一块面积很大，上面摆了各种吃食和饮料，还有小灯点缀其中。
　　社内一般男生居多，但由于白卿和安程的加入，游戏社女孩子的人数比起往年还是要多了些。
　　大家都混着坐在一块，欢声笑语的气氛满满。
　　林奥率先看见王启蒙，向着三人招手，见面后寒暄两句，带着他们去提前分好的位置。
　　“白学弟，好久没看到你了。”林奥边走边道。
　　王启蒙就不必说了，安程有时候也会跟大家凑一块打几把游戏，但白卿的时间好像很紧，本学期很少在游戏社里露面。
　　白卿笑道：“下学期我一定常来。”
　　林奥给他们分配的位置比较居中，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位置上已经坐了人了，剩下的位置虽然也在一块野餐垫上，但是比较分散。
　　林奥拍拍一个兄弟的肩膀，“去那边坐吧，腾腾位置。”
　　兄弟不解转头，“社长，旁边不还有位置嘛，直接坐呗。”
　　林奥看了眼安程和白卿，“他们关系好，让他们坐一块。”
　　安程和白卿露面的次数不算很多，但社内的人大多都认识，毕竟脸实在吸睛，也知道他们关系确实很好。
　　安程其实想说不用，也没这么粘吧。
　　兄弟没说啥，反而欢迎着，“行，我让让你们坐吧，晚上的演奏还得靠你们呢。”
　　毕竟社内没几个男生会乐器的，大部分时间都拿去打游戏了。
　　安程三人坐下后，总会有视线往这边望过来，夹着几声碎语。
　　好帅、好配之类的。
　　安程之前可能还听不懂“好配”是表达什么，现在懂了。
　　目不斜视开始喝饮料。
　　喝完一杯，白卿捏着瓶子倒了一杯进来，还留意了手里的饮料瓶，“程哥原来还喜欢喝这款饮料吗？”
　　安程，“……还好。”
　　聚会的一开始是大家彼此了解的阶段，没有什么团体活动，后面就逐渐演变成了击鼓传花。
　　人堆的旁边，不知道从薅来一个鼓放着，砰砰响地敲着，幸好草坪大，不算特别扰民。
　　所谓的花，也就是一个空了的饮料瓶，传到谁手里就得进行一个才艺演示。
　　安程看着一脸平静，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了。
　　酷哥表演什么，像原主一样，来段rap吗，他也不会呀。
　　周围都热闹得很，已经有四五个幸运儿成为视线焦点，进行了十分尴尬的表演。
　　例如五音不全地唱歌，磕磕绊绊的诗歌朗诵，或者来一段不是很街舞的街舞。
　　林奥再次举起鼓槌，敲响之前，开始引导，“大家最想看什么表演？”
　　于是视线纷纷投向安程和白卿。
　　“吉他！”
　　“架子鼓！”
　　安程：“……”
　　他看向那个唱歌表演的小台子，并没有架子鼓，有一些中小型乐器，二胡，古琴，吉他等。
　　来段古琴？
　　进仙侠世界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当过琴修。
　　还在想，听见白卿的一声轻笑。
　　“程哥，你在想什么？”
　　安程抬头，王启蒙正伸长了手递瓜子呢，但是安程一时没注意，晾了一会，启蒙都要委屈了。
　　安程一手接过，依旧平静，“抱歉，走神了。”
　　白卿又是笑了声，挨得很近，所以清朗干净的笑意似乎感染力也很强。
　　意思传到，林奥再次击鼓。
　　饮料瓶快传到王启蒙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起哄了，“快了快了。”
　　明目张胆地作弊！
　　好在这瓶子从王启蒙传到白卿，又从白卿传到安程，安程也成功将瓶子传了下去……
　　然后又被反过来传回了他手中。
　　在鼓声彻底停止前，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掠过他的眼前，把瓶子拿了过去。
　　安程有一瞬的怔愣。
　　林奥转过身，“哈，白学弟。”
　　白卿站起身，笑道：“那我给大家弹一首曲子吧。”
　　安程看着白卿走到台子上，台子很简陋，但是在灯光以及人的衬托下，好像又有几分不错。
　　白卿调整了一下话筒，将吉他抱在腿上，开始弹奏。
　　他选了一首轻快的曲子，在这个夏天很火，也很适合这种团建活动。
　　指尖拨动琴弦的时候，白卿微微抬头，有很多手机对着他，应该是在录视频，他的视线一一掠过那些镜头，最后落在安程脸上。
　　两人的视线碰撞了一会，又彼此错开。
　　倒也没什么特别原因，是点的烧烤到了，王启蒙拿了一串递给安程，所以安程抽离了视线，伸手接过了烤串 。
　　演奏结束，掌声四起，白卿道谢过后坐回原位，击鼓传花又展开新的一轮。
　　烧烤摆放的位置，距离安程的位置有点远，白卿选了一串安程爱吃的，伸手去拿。
　　安程的脑海里，007突然提醒道：“宿主，你的任务月报快逾期了，我这边已经代完笔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月报这种东西，安程一般不会看的，但是现在他选择多看一眼，把一些不该他认为不该出现的东西给删掉。
　　白卿将烤串递过来，”程哥，烤串。”
　　也许是递得太近了，几乎是恰好送到嘴边，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又或许是安程正在处理月报导致精力分散，他微微凑近，叼走了上面松松散散的那块肉。
　　十分自然的，只是一瞬间，基本没人注意到。
　　可白卿的手僵住了，有些僵硬地收回来。
　　程哥触碰烤串时，木签的微微振动就使得他指尖发麻发烫。
　　程哥接过启蒙递过来的烤串的画面，与刚刚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上演。
　　同时，也与之前程哥的直观抵触有很大差距，以前程哥还特意说过水瓶盖的事情，之后他都有刻意控制。
　　可是刚刚……
　　他突然想起安程对许百乐说的话：我有喜欢的人。
　　如果，他是说如果，程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有没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程哥是喜欢他白卿的呢？


第67章 
　　安程从月报里面抽神回来，发现白卿正在看着他，因为天色太暗了看不清眼神，却能粗略地看见眉梢的一点喜意。
　　安程换了个坐姿坐好，“怎么了？”
　　是有什么好事吗？
　　白卿笑了一瞬，摇头。
　　“没事。”
　　寝室十一点四十五关门，超过这个时间点，再回寝室的话就得麻烦宿管阿姨了。
　　大家很有分寸地在十一点半结束，人群逐渐散开，分为好几波离开。
　　眼看着快到寝室门口了，有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卿，等下。”
　　白卿往身后看去，是三个女孩子，中间的那位有些拘谨地看着这个方向，“我想跟你说些话。”
　　王启蒙一看这阵仗，一下就明白了，跟程哥和白哥一个寝室，这种场面每过一段时间，总会有一次。
　　但是今晚上好像吃杂了东西，他肚子有点疼，“白哥，我就不等你了，我先上去。”
　　白卿，“嗯，去吧。”
　　不好让女方等太久，白卿，“程哥，那我过去一趟。”
　　他走到那名女生身边，女孩子的朋友也识趣地走远了些。
　　王启蒙提着步子要走，问安程，“程哥，你走吗？”
　　这种场面下，程哥一般都会选择先走的，很难从程哥身上看见凑热闹和八卦的兴趣。
　　没想到这次，程哥居然摇头，“你先去。”
　　安程站在铁栅栏旁边，面色平静的看着白卿的方向，像是在看一片普通不过的风景。
　　在他的视野里，白卿的身量比对方高了不少，为此他稍微压低了头。
　　安程感受到一丝微妙的不爽。
　　也许不是不爽，但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于是很轻地挑眉。
　　旁边，白卿说道：“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的脸上难掩失落，但是很快笑道：“还没在一起吗？”
　　白卿点头。
　　“那你们尽快在一起吧，不然难免还抱着一点念想。”
　　白卿笑了一瞬，“借你吉言。”
　　女生的目光往白卿身后看去，与安程的目光接触一瞬后，飞快收回。
　　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你室友好像一直在看我们，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白卿回头，看见安程，一脸冷漠，影子拉得老长，不熟悉他的人，大概会觉得很凶。
　　白卿回头，话音含笑，“那我先回去了？”
　　他几步走到安程边上，“程哥，我们走吧。”
　　安程点头，和白卿一前一后进了宿舍大楼。
　　宿舍阿姨打着呵欠，“下次早点回来啊。”说完就回去睡了。
　　楼梯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去一楼打水泡泡面的，发出一点回响。
　　白卿回到自己身边后，安程那一丝微妙的不爽消失了。
　　他看见有一包垃圾，不知道怎么的，放在了走廊靠中央的位置，经过的时候，顺手拉了下白卿。
　　可别踩到了。
　　短暂的接触后又松开，两人继续往前走。
　　“程哥，”白卿突然喊了一句，脚步被拉缓了一些，一双眼睛望着安程，“你有没有一点……”
　　安程等他继续说下去。
　　面对安程探究的目光，白卿卡住了，“一点……”
　　快到寝室门了，还是没能问出下半句，白卿晃晃脑袋，“没事，下次再说吧。”
　　安程心里发出痛苦的嚎叫，能不能不要说话说一半呀。
　　脸上依旧平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身后，白卿捂了一把脸。
　　他是疯了，才会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想直接问程哥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至少也得他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先告白后，再询问程哥对他的看法。
　　再等等吧。
　　*
　　周二傍晚，用完晚饭，天色擦黑。
　　刚平静了两天的安程，听见了007略显严肃的汇报声。
　　“宿主，今天下午白卿没有去直播，赵洋好像忍到极限了。”
　　安程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伸懒腰，“怎么说？”
　　小猫开始念赵洋给白卿发的消息。
　　“今天怎么没来直播？”
　　“我们签了合同，是你想不来就不来的？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流量少了，不想播了，想违约？”
　　“合同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呢，你要是违约的话，违约金可不低。”
　　接下去是一段语音，赵洋直接发给白卿的，“我知道你是家里没钱才出来直播的，可不是出于什么兴趣爱好。你要是不想付违约金，还想继续直播的话，法子也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到。”
　　下一段录音的开头是一段笑声，得意而狂妄的，“你可别继续拒绝我，考虑清楚，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了。你不是一直戴着面具直播吗，要不我把你原来的样子放出去？还有，我查过你家了，你应该不想让你的粉丝知道你的父亲是个老赖吧？”
　　安程听不下去了，磨了磨牙，“他现在在哪？”
　　问完，拿着钥匙往门外走。
　　小猫犹豫了一下报出一个地址，“宿主你打算……打架吗？”
　　安程，“……”
　　请不要如此刻板印象。
　　*
　　公司内。
　　赵洋，陆陆续续地给白卿发了很多条消息和语音，可是都不见回复，他越来越急躁，在硕大的办公室里，急得转圈圈。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他的胃口，看着是白的，内里是黑的，更带感不是吗？
　　他不停地发消息，从下午发到晚上，终于，白卿回话了。
　　肆意：赵总，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光看着这句话，他都能回想起白卿喊他赵总的样子，从最开始的尊敬，到后来熟悉后的随意，再到后来的厌恶。
　　每一种都有别样的滋味。
　　赵洋忍不住了，他拨通了白卿的电话，对方接通了。
　　“你好，赵总。”
　　赵洋说：“我就在公司的办公室呢，你可以现在来见我，有什么话，我们当着面好好谈，不要有误会。”
　　打起电话来，他的语气就柔和了很多，小声哄骗着。
　　白卿笑了一声，“那劳烦赵总等等我。”
　　赵洋满意地点头，又想起白卿看不见，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不爽地喊道：“什么事？”
　　门外是前台的声音，“赵总，白卿的朋友来了，说是有话当你面说。”
　　赵洋呢喃了一声，“白卿的同学？“
　　电话那头安静了。
　　赵洋问白卿：“还把朋友喊来了？那我总要见见。”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白卿看着手机屏幕，迅速拨通安程的电话。
　　没人接。
　　白卿捏了捏手机。
　　身边的女人瞧出雇主的不对劲，“怎么了？”
　　白卿抿了抿嘴，从沙发上站起来，背起包，“现在走吧，田律师。”
　　另一边。
　　赵洋说：“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高个子小伙走了进来，简单的白t牛仔裤，但因为那张脸和身段实在是亮眼，赵洋不爽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
　　门被关上，安程往赵洋的方向走去，路上没瞧见什么趁手的东西，退而求其次，捏了一本赵洋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
　　办公室里还放着音乐，安程只是听了一耳朵，就知道这是白卿之前在直播间唱的歌。
　　安程偏了下脑袋，压抑心里的恶心。
　　赵洋心情很不错，丝毫没感到什么不对劲，“你是白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安程走到跟前的时候，他还挪了一下，腾出沙发上的一片空位。
　　却没想到，安程还是走到他跟前，高高扬起手里卷成筒的书，直接对着他的脸扇了下去。
　　“我是你爹！”
　　扇完，心里才舒服了些。
　　玛德，不爽你好久了。
　　把人弄进去之前，果然还是要先揍一顿才解气。
　　赵洋被扇懵，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是火辣辣的疼，口里都有血腥味。
　　他不停地往后退，大声喊保安，门外确实也有保安听见声音，想要进来，可是推不开门。
　　安程心里冷笑。
　　谁让你搞个密码锁，007随手就给改了。
　　扇爽了，安程坐在沙发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一脸狼狈的赵洋。
　　赵洋已经靠在墙角，因为身高和年龄的差距，不敢还手，但嘴上依然不落下风，“他们已经报警了，你没有理由就动手把我打成这样，一定会被刑事拘留的。我不会签谅解书，就算你是白卿的朋友。”
　　安程不为所动，“呵。”
　　他现在都不是很想装了，因为对这个世界有些质疑。
　　“警方会感谢我的。”安程勾出些很浅的笑意。
　　“你疯了，”赵洋笑得有些勉强，“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感谢你？”
　　安程没有解释，只是视线依旧放在赵洋身上，像是在看个死人。
　　其实如果他下手再重一点，赵洋可能真的就会死了，但或许无期徒刑更加适合他。
　　安程扪心自问，哪怕是面对快穿世界里面的人，也会尽量去把他们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所以很多时候，还是会从理性的道德角度去找一些处理方式。
　　但一个星期前，也就是白卿住院那次，他用很短的时间完成了一个思维上的过渡，007也许可以有其他的使用方式。
　　如此强大的数据运用能力，除了获取黑料，也可以考虑制造黑料，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病态。
　　而他给赵洋准备的礼物，可以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已经全部由007匿名提供给警方。
　　相对于赵洋的害怕，安程很平静，一旁的音箱还在不停地放着白卿的歌，他在等待的空档也可以听着，去洗洗自己的耳朵。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调，调里的歌词，轻快浪漫，白卿的嗓音唱起来更是相得益彰，一听就知道是一首情歌。
　　安程垂落的手却突然僵住，转头去看赵洋，“这首歌是白卿写的？”
　　赵洋的语气依旧很硬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不过也是，这首歌他也就在直播前期唱过几次，后面就怎么都不唱了，明明挺好听的，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安程为什么会猜到这首歌是白卿写的，是因为这首歌的调子让他想起，在上个学期期中复习的时候，他在白卿的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一串音符，哼出来的调子就和这首歌的副歌一模一样。
　　而在那串音符的前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安程。
　　安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词。
　　情歌、安程。


第68章 
　　白卿赶到公司的时候，门外停了几辆警车，门口还有警察守着，严肃得像是什么凶杀现场，侦破就能获得一等功。
　　白卿走到门口要进去，被警察拦住，白卿说：“我是公司员工。”
　　警察点头，丝毫不退，“员工暂时也不能进去，明天再来吧。”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他只想问程哥现在怎么样了。
　　警察多看了一眼白卿，看着半大的小伙子，问话警察倒是胆子大得很。
　　“暂时不能透露。”
　　田律师推了下眼镜，冷静开口，“白先生，这种情况下，个人还是推荐明日再来吧。”
　　不知道警察在这边做什么，但这个阵仗显然不是普通事情，怕是一时半会走不掉。
　　白卿看着门口，掌心攥在一块，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俊美的五官就隐隐勾出些冷厉。
　　话音里带着压抑，“田律师，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田律师看了眼白卿，“没事，后面有时间通知我。”
　　“嗯。”
　　但白卿隐隐猜到，大概不需要了。
　　白卿在警车闪烁的灯光里，在树下的阴影中，站了十多分钟，终于看见赵洋带着手铐下来。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在夜色里，也依旧能看见他鼻青脸红的模样，被两名警察裹挟着，想挣扎却又被压得死死的，大声含着：“污蔑，这是污蔑！”
　　白卿默默地看着。
　　他还没动手，收集到的罪证也只是想拿来当做谈判的筹码，都没提供给警方。
　　就算是提供了，警察也不会有这么大阵仗。那是为什么？赵洋还做了什么？
　　视线掠过赵洋，往他身后的楼梯看去。
　　程哥呢？
　　终于，安程从楼梯下来了，他身边的警察叔叔刚在问他，为什么动手打人。
　　安程说收到匿名短信提供的消息，知道赵洋干的那些事情后，就想来抓住他提供给警方。
　　但因为太心急，用力过猛，就这样了。
　　警察叔叔不是很信，于是安程给他看了007发的邮件，他也就不是很放在心上了，毕竟和赵洋做的事情比起来，安程的举动确实算是伸张正义。赵洋碰的不是小事，他碰的是毒。
　　警察只留了个安程的号码和录音，说有问题再联系。
　　并且嘱咐：“打人不可取，以后做事情还是要三思。”
　　安程点头，“我知道。”
　　不然刚刚动手的时候，就不是用书了。桌上还有烟灰缸，他没拿。
　　半只脚踏出大门，安程眼皮一抬，只是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白卿，脚步一顿，莫名想要折回去换个门走。
　　但白卿已经几步走到五米处，“程哥，我们回宿舍吧。”
　　安程挪开视线，“嗯，行。”
　　他走到白卿边上，用一种镇定的语气，“走吧。”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安程才意识到白卿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眉尾落着，瞧着也不怎么爱笑了。
　　到了马路边上，安程停住脚步，“打车吧。”
　　有点晚了，不想坐地铁。
　　捏着手机刚抬起来要打车，手腕被白卿握住了，脚步不快，但是在带着安程往前走，“程哥，我们散散步吧。”
　　安程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走。
　　他想打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刚刚突然明白一些事情后，感觉暂时不能和白卿独处。
　　安程表面冷漠，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得独自捋一下。
　　虽然是散步，但还是很沉默，白卿还捏着安程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安程因为走神，微微垂着头。
　　上学期期中的时候，看到的那串音符，意味着……
　　竟然这么久了吗？
　　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想多了，写个名字而已，词也可能只是觉得顺口就放上去了，这两者之间未必就有什么必然联系。
　　小猫看不下去了，“你的照片他都专门分类一个文件夹了，也是顺手吗？”
　　安程捂住耳朵，“我没听见。”
　　最后一个世界了，万一忍不住来一段为期两年多的恋爱，这多不负责任？他肯定是要回去的。
　　脑海里面还乱着呢，走在跟前的白卿突然问道：“程哥，你好像总能知道很多事情。”
　　安程的思维戛然而止，把头抬起来去看白卿的背影。
　　他没说话。
　　白卿的敏锐他一直很了解，而安程本身也没有特别用心去隐藏这件事情。
　　但是他没有办法解释，也没必要选择欺骗。
　　两人一路瞎走，似乎走进一处公园，周围的树都上了年纪，瞧着都很高大。
　　因为有些晚了，公园里面人比较少，对地形不熟的人容易迷失方向感。
　　白卿折回来一步，和安程并行，话音又带上轻松和随意，但是感受不到多少愉悦，像是为了气氛不显得凝重。
　　“程哥，下次有什么事的话，跟我商量一块解决行吗？”
　　这次没有沉默，他接着说：
　　“无论是爆炸犯还是赵洋，他们都比较危险，所以还是一起吧。每次看到程哥从危险的地方走出来，即使知道程哥很厉害，还是会很后怕。”
　　“也会担心对方会不会用程哥你动手的事情，而去警察局报警，光是想到就会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就会想着把人一直绑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有什么事情要去做，都告诉自己好了，他会想尽办法去完成的。
　　蝉鸣叫得安程心烦，心口都麻了，不知道什么感觉。
　　莫名其妙就成了坦白局。
　　白卿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安程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瞧见他半落的眉眼，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安程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会后怕，还是为什么不开心，安程都说不清楚自己在问什么。
　　心口跳得有点快，小猫在旁边积极地测着心率，“心跳一百二！”
　　安程，“闭嘴啊！”
　　白卿用闲着的手抓了下发顶的头发，短暂纠结过后，纵容自己放肆地说了下去。
　　“啧，有很多原因，对程哥的感激，敬佩，欣赏……”
　　身后传来车铃声，“诶，抱歉让让！让让！”
　　路很窄，白卿眼疾手快地拉着安程往旁边一闪，他的后背靠在一棵树上，安程的另一只手顺势按在他脑袋旁边的树干上，像是把白卿压在树干上了。
　　距离很近，白卿能看到安程眼底还没收回去的惊讶神色，他弯起眉眼，情真意切地笑起来：“但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喜欢程哥，所以希望你是绝对安全的，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也希望能在身边，至少能挡在程哥前面。”
　　告白的话，安程听了特别多，这么多个世界，加起来多到他数不清。
　　但没有一个是像白卿这样，说得他心口狂跳，陷入一种：想把视线从白卿身上挪开，却又像粘住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的崩溃状态。
　　白卿小心地看着安程的神态，他的掌心还贴着安程的手腕，却不敢动，只能继续说着：“程哥，我甚至不太敢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因为从上学期我就知道你是抗拒同性恋的。”
　　“能不能……”
　　安程的视线从白卿的眼睛，挪到下面的那张唇上。
　　“就如果你依旧抗拒的话，能不能看在我们的舍友情谊上，至少别讨厌我行吗？”
　　说完，白卿乖乖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审判。
　　如果可以，他也想赌一次，赌他察觉到的，程哥的那一丝微妙的好感。
　　小猫再次举牌，“心跳一百三！”
　　本市的空气湿度果然还是太高了，又闷又热，十分闷热！
　　安程觉得自己还是很理智的，这么多个世界谈过恋爱，最后一个世界也不能破戒，不然分开的时候多痛苦……
　　个屁。
　　安程看见白卿眼里的亮色慢慢淡去，颓丧地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他忍不了了。
　　什么离不离开的，他都多少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谈一个又怎么了，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安程的性子，让他除了在进行任务的时候会诉诸暴力之外，还让他在某些方面成为绝对的行动派。
　　他单手抓住白卿的衣领，十分果断地亲了上去，碰到的那一瞬间，感觉心口都颤了一下。
　　本来握着安程手腕的手突然攥紧，安程能感觉自己身前的人身体发僵，像一块木头一样的站着不动，由着他亲。
　　于是新手上路的安程亲一亲，又舔了舔，就这么止于表面地亲了一分钟，感觉身前的人从僵硬变成了发颤，很浅却很愉悦的笑声从白卿的喉间溢出来。
　　安程甚至留意到他的喉头动了一下，一时口干舌燥觉得不过瘾，突然想起来，电视剧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
　　安程冷着脸，“笑什么，会不会亲，会不会张嘴？”


第69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安程也只是看过，没有亲身实践过。
　　刚要往后拉开距离，听见白卿的笑声：“程哥，还在公园。”
　　安程：“……”
　　“嗯。”
　　话刚说完，好像隐约听见有脚步靠近的声音，那点旖旎的念头一下就消失了 。
　　撑在树干上的手开始用力，打算把自己撑起来。
　　同时，原先握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从身后环过安程的腰把人往上一提，只是一瞬就转到大树的后面。
　　安程感觉眼前景色一晃，他的后背就靠上树干，不由感叹白卿这小子的力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脚步声还在靠近，白卿的身形压了过来，气息交融，“这样就可以了。”
　　安程的那点念头刚刚就没了，冷酷道：“差不多行了。”
　　“嗯，”白卿压下来，两人的唇瓣碰了碰，“马上就差不多了。 ”
　　安程单身这么多年，没想过第一次亲亲就在野外，旁边还有人，心率持续拔高，不知道是因为刺激，还是因为紧张。
　　他张了张嘴要说话，白卿又压得重了些，呼吸都有些卡顿起来 。
　　关键是亲亲的时候，白卿还要睁着眼，视线落在安程身上，让安程在理智崩溃的时候，还不得不控制表情。
　　白卿不应该很纯情，闭着眼睛亲吗？！
　　“闭眼！”安程压低声音，语气略有不爽。
　　白卿马上应道：“好。”
　　顺从地闭眼。
　　好在来人在附近的岔路口，选择走了另一条路，周围逐渐彻底平静下来。
　　安程拍拍白卿的头顶，示意他：“差不多……了吧。”
　　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亲，有点太久了吧。
　　“嗯，”白卿抬头，语气发哑，“程哥，张一下嘴。”
　　安程，“……”
　　安程，“我觉得……”
　　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事物舔了下他的牙关，然后试探着伸了进来。
　　从小心的碰触，到有些生涩的纠缠，到最后如鱼得水的深吻。
　　被亲得脑子发麻的时候，安程有些不太爽地想：凭什么你小子会啊。
　　过了好一会，白卿抬头，单手捧着安程的脸，眼底亮晶晶的，“程哥真好。”
　　安程默默喘了几口气。
　　沉默片刻，在白卿肚子上给了一拳。
　　“下次我说停，就得停。”
　　白卿捂着肚子，也不喊疼，笑着点头，“好。”
　　安程是被白卿拉着走出公园的，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他莫名其妙就成别人的男朋友了，也不知道怎么做男朋友。
　　暂时只能维持原装……冷漠加寡言，让白卿牵着，应该算是男朋友义务的一种吧。
　　007在脑海里搜索攻略，它肉眼可见的兴奋。
　　“宿主，你别说，我之前的宿主也不是没在世界里谈过，从来没有像看见你和白卿谈这么高兴过。”
　　安程：“我要谢谢你吗？”
　　小猫摇头，“谢什么，客气！”
　　“攻略找到了！”
　　安程看过去，大概如下：
　　【记得对方的生日、电话、爱好，时刻挂念着对方，并给予足够的关心。 】
　　【遇到什么事情，在做之前，要和对方商量，一起拿定主意，不要擅自做决定，对方还不知道。】
　　安程想起白卿刚刚说的话，突然意识到那以后处理变态和人渣的时候，就得留意一下了。
　　他看了眼白卿的侧脸，嘴角含笑，明显开心得不行。
　　察觉到安程的视线，还笑道：“怎么了，程哥？”
　　安程收回视线：“没事。”
　　第三条。
　　【答应对方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言而有信不随意许诺。】
　　安程若有所思，这男朋友好像挺难当的。
　　两人回到寝室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王启蒙正在打游戏，听见动静一边敲键盘，一边道：“程哥，白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两位哥哥没在，他一个人打游戏都觉得没啥意思。
　　白卿在安程后面进的门，应声，“嗯，有点事就耽搁了，你玩了很久游戏了吗？”
　　王启蒙点头，“嗯，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呢。”
　　寝室氛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如果抛开白卿总是望过来的眼神的话。倒不是刻意，只是望过来的时候少了些掩饰，所以安程能感觉到。
　　难道以前也是这样，只是自己没留意？安程有些发麻地想。
　　安程收拾好洗漱的衣物，拿起手机。
　　管我去死：别老看我。
　　他本质还是一个性格上的直男，只是喜欢白卿，却还不习惯这种感情。
　　白卿看到消息，笑了一声，回消息：好。
　　他真的把视线都收了回去，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王启蒙结束一把游戏关闭电脑，今天白卿的笑声，好奇地问道：“白哥，你笑什么呀？”
　　白卿处理着电脑的文件，“我刚看到了一个好笑的视频。”
　　好笑的安程：“……”
　　王启蒙点头，没有多问。他早就洗漱好了，现在游戏也不想打，趴在椅子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安程抱着衣服从他面前走过，打算去洗澡。
　　王启蒙看着安程的脸，突然问道：“程哥，你们这么晚回来，是去吃火锅了吗？”
　　安程脚步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不用认真猜，肯定是啊，你嘴巴都有些肿了，吃的是特辣的锅底吧。”
　　安程：“……”
　　内心抓狂，表面平静，冷漠地：“嗯。”
　　白卿转过身，诚恳认错：“是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点了特辣，下次不会了。”
　　安程长腿一迈，他不想再听了。
　　如果不是要冷漠一点，他可以一手一个胶布，把两人的嘴巴都封上。
　　浴室门被关上，王启蒙若有所思，“白哥，你是不是没吃两口？你的嘴不肿呀。”
　　白卿也有些扛不住，耳朵发烫，简单应了声，“嗯。”
　　终止这个话题。
　　*
　　周五上午，本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
　　安程和白卿选的都是篮球，在同一个老师手里。
　　任课老师对班上的每一个人的篮球技术进行了考核，得到相应评分之后，在一起拍了一个大合照，课程算是彻底结束。
　　解散前，老师找到安程，“我觉得你的技术很不错，不考虑加入校队吗？校队那边是我在带。”
　　安程看了眼在不远处等他的白卿，太阳底下皮肤白得发亮，与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笑得暖洋洋的。
　　安程琢磨了一下，反正也打过很多次的比赛，不缺这一次。
　　校队的队长还是许百乐，男友攻略里面说了，要尽可能的跟其他异性避嫌，出于特殊情况，许百乐也勉强可以划分到需要避嫌这一类吧。
　　安程摇头，“不考虑了。”
　　老师有些遗憾，“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后续还有想法的话，也可以找我。”
　　安程点头。
　　回到白卿跟前，接过白卿递过来的水，慢悠悠往前走，“走吧。”
　　白卿点头，“好，时间还早，我们先回寝室吧，等启蒙一块去吃饭。”
　　“行。”
　　喝完水，安程脚步一顿，伸手勾了一下白卿的衣领，“乱了。”
　　白卿脖颈处一麻，走在安程身侧，语气坦诚，“我想拉程哥的手。”
　　安程：“……”
　　作为男朋友，他该怎么回答？
　　【现在还在外面，要避嫌。】
　　还是：
　　【想拉就拉，你问我干什么？】
　　半晌，“回寝室。”
　　话音一出，白卿的步子明显快了些。
　　两人回到寝室，心跳略微加速，打开钥匙推开门，就见到王启蒙开心的笑脸，“你们也回来啦。”
　　安程和白卿都愣了一下，白卿刚伸过来的手缩了回去。
　　安程，“启蒙，去吃饭吗？”
　　下午还有课，既然三个人都在的话，还是先去食堂把饭吃了。
　　王启蒙点头，“走吧。”
　　三人在食堂坐下，吃了两口，王启蒙略有担忧地问：“我们明天去图书馆吗？”
　　“再过一周就是期末周了，这学期的课程压力有点大，我还是有点慌。”
　　白卿看向安程。
　　安程想了下那些要背的厚厚的课程，上一个世界用了三十五年，之前背的早就忘记了。本学期还有一节商务英语，单词的记忆量还是蛮大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组作业，截止最后一周。
　　之前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安程沉默点头，“去。”
　　白卿道：“那就去吧。”
　　下午的课程比较无聊，是三节连着的思政课。
　　安程刚上了几分钟就开始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用一个比较帅气的姿势趴下，闭眼打瞌，防止出现小鸡啄米这种不符人设的事情出现。
　　王启蒙比较着急，他带了数学的书过来，但看了两眼就觉得脑子发昏，于是掏出手机来提提神。
　　他每天都会往论坛里面走一走，居然发现一条被顶了很高的楼，还是官方告白墙发的。
　　【谁是你心目中最帅的校草，快来为你心中的pick对象提名投票吧！】
　　发起投票的原因是，一位外校女生，在本校朋友的帮助下，来财大逛了一圈，回去后在社交平台发文。
　　【再见了，这个全是美女，没有帅哥的学校。地点：某某财大。】
　　不知道为什么就火了，下面评论几千条，有认可的，有自爆帅照（其实非常一般的），但就是没有帅哥出来撑场面，于是官方坐不住了，在论坛公发了这么一条帖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王启蒙看着排名前二的两张照片，这这这……
　　不是程哥和白哥嘛！
　　这照片都不知道谁拍的，糊成啥样了，还能稳居前二，真不愧他两位哥哥的盛世美颜。
　　看见程哥睡了，王启蒙兴致勃勃地递给白卿看：“白哥，你看这个投票，你和程哥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白卿扫了一眼标题，笑道：“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王启蒙啧啧点头，“可不是嘛，昨天都还没有这条帖子，今天直接就爆了。”
　　白卿看着手机屏幕，伸手，给安程投了一票。
　　安程依旧坐在第一宝座 。
　　王启蒙感慨：“白哥，你真的是好兄弟。”
　　这种时候，一般不得投自己一票吗？
　　白卿笑了笑。
　　虽然说着周末要去图书馆好好学习，但是在安程和王启蒙的赖床下，三人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学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去食堂开饭，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着，反而有动力学习了。
　　白卿把数学笔记本借给王启蒙，金融专业课笔记本借给安程，自己在电脑上处理文件。
　　安程打开笔记本，看着这熟悉的封面，一时有些学不进去，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某一页，看见上面的一串音符和自己的名字。
　　白卿正在喝水，余光飘向这边，眉尾弯了弯。
　　他放下水杯，向着安程贴近，维持着亲近却不突兀的距离，“程哥，有个知识点忘记补充上去了。”
　　被抓包安程也不尴尬，至少表面没有，一脸平静的把笔记本往白卿的方向推了推。
　　他看着白卿拿出笔，在那串音符下面加了词：我好喜欢你。


第70章 
　　安程看着那行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目光落在上面好一会没收回去。
　　白卿已经坐回原位，十分正经地把笔记本往安程的跟前推了推，“程哥，知识点加好了。”
　　安程反应过来。
　　这小子在撩他呢！关键是心跳还真有些快，不受控制的。
　　007已经举着牌子，蠢蠢欲动，打算随时播报。
　　安程对着007，比了一个禁止的动作。
　　片刻后，安程伸手，抚上白卿的后颈，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
　　压低声音，“这笔记本，你还得借给启蒙。”
　　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一瞬，感受到白卿的僵硬，安程才松手。
　　平静道：“学习。”
　　白卿抬手摸了下后颈，垂着头耳廓有些发红，“好。”
　　安程暗爽。
　　安程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想过会找男朋友，所以之前对于攻受这些不怎么了解。
　　但最近，他初步接触后，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位。
　　他绝对是上面的那个。
　　十二点，三人去食堂吃了午饭，回来时指针指向一点。
　　按照惯例，无论起的有多晚，只要是在图书馆学习，中午都要趴着午休半个小时。
　　吴蒙在班级里发通知，要求班委在一点半开个会，白卿和王启蒙刚坐下，又站起来。
　　安程一个人坐在大大的课桌上，看了会手机，打算睡觉。
　　刚要趴下，发现桌子边缘贴了一张小纸条，偏向白卿的座位。
　　安程犹豫了一下，撕下来看，上面是一片龙飞凤舞的字迹。
　　【你好，请问你有对象吗，没有的话能不能麻烦加个联系方式？vx：……】
　　这字迹一看就是男的，狂野自信。
　　安程看着纸条，静坐一会，拿起笔在上面写：他有对象了。
　　接着把纸条贴了回去。
　　做完这事，安程一时睡不着，干脆去图书馆的阳台转转。
　　万一写纸条的哥们，有心想折回来看那张纸条的话，自己在那杵着他也不好意思不是。
　　他刚走没多久，白卿回到位置，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安程不在，收回视线，从书包里里面拿了一把钥匙。
　　正打算离开，视线停留在桌沿的纸条上。
　　有一瞬间，他在想是不是程哥留下的便签，很快就否定，不可能。
　　弓腰看了一眼，白卿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在上面写了几笔。
　　安程回来的时候，便利贴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原主拿回去了。他一边感叹自己的善解人意，一边趴下打算睡觉。
　　而另一边，一位男大看着便签上面的字，轻轻碎掉了。
　　【他有对象了。】
　　一条箭头指向这句话，后面备注：
　　【这我对象。】
　　*
　　备考的过程是艰苦的，但时间也是飞快的，明天就是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了。
　　而且是数学分析。
　　但对于安程来说，相当于期末已经结束了，数学，他不带怕的。
　　虽然是这样，他还是陪着白卿和王启蒙去图书馆呆了两天，但是他没有在看书，他在看漫画，随手找的一本热血漫。
　　王启蒙艰苦奋斗到今天下午，用过晚饭后回到图书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们今晚上回寝室吧，我就简单看看例题，继续呼吸图书馆的空气的话，我就要窒息了。”
　　安程自然是答应，白卿也点头。
　　路上。
　　王启蒙看着手机，语气兴奋，“我的车票候补到了，明天就可以坐车走人！”
　　“程哥，白哥，你们是什么时候走？”
　　安程的机票还没买，他看了眼白卿。
　　身为男朋友，是不是需要回家前，和白卿一起呆两天？
　　白卿说：“我还没买，打算再看看，不急。”
　　王启蒙点头，“也对，只是我家催着我回去，说是就等我回去一块去旅游避暑了。”
　　晚上，宿舍。
　　王启蒙在看题册，安程闲着没事，戴上耳机开始打手游。
　　手游不需要敲键盘，也不会影响到王启蒙。
　　王启蒙看了一个小时就看不下去了，发疯一样地把书堆在一块，叫嚣着他要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就上床玩游戏。
　　反正不会挂，一定不会挂的！
　　随口应下王启蒙半个小时后的游戏邀约，安程再开了一局。
　　还在选英雄的时候，身边递过来一杯牛奶，“程哥，甜的。”
　　安程接过，抿了一口，放在桌子上，正是抢英雄的关键时刻，头也不抬，“谢谢。”
　　有人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接着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走了。
　　一楼帮着抢完英雄，安程腾出精力抬头，“怎么了。”
　　一眼望进白卿的眼里，莫名就能瞧见清澈眼底下藏着的深意，安程心里莫名一慌，撇过头，又喝了一口牛奶。
　　白卿弓下腰凑过来，“程哥，我能……”
　　安程，“不行。”
　　还在寝室呢，万一让厕所的启蒙看到，多大的伤害啊。
　　不对，怎么选了两个法师？什么鬼阵容。
　　白卿垂眉，“好，我知道了。”
　　语气不似往日轻快，好像不怎么开心，但应该不是因为安程的拒绝。
　　安程意识到，好像这两天白卿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
　　安程问：“心情不好？”
　　白卿半蹲在椅子旁边，“嗯。”
　　“为什么？”
　　白卿眼底倒映着安程的脸，“马上放假了，会有比较长那段时间见不到我男朋友。”
　　这一句话让安程心里愧疚脸上发烫。
　　他沉默片刻，在游戏开始前，身子前倾，在白卿的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分，“能见。”
　　交通工具这么方便，想见都能见。
　　白卿的瞳孔微微放大，惊讶与喜悦一块爬上眉梢，在安程退开之前，轻轻勾住安程的脖子，又担心安程这个姿势不舒服，让自己往前靠的更近些。
　　刚分开的唇又挨在一块，热度开始上升。
　　手机振动了一瞬，安程吐字不清地说：“游戏开了。”
　　白卿看了一眼，将手机从安程手里拿走放在桌上，“程哥，你们重开了。”
　　……
　　安程打游戏的心思彻底没了，伸手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一歪头，视线就落在隔壁正襟危坐的白卿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王启蒙推开厕所门出来的时候，归于平静。
　　两个人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却挤在一个桌前，跟前摆了一本书，像是在讲题。
　　安程平复着呼吸。
　　他发现，在自己主动亲白卿之前，白卿不会亲他，但一旦他亲了一下，事情就变得有些难收拾。
　　给他一种金毛变狼狗的错觉。
　　王启蒙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学习啊？”
　　白卿，“嗯，还有道题有点不懂。”
　　王启蒙在阳台洗漱，淅淅沥沥的水声传进寝室，“那你们快学，等会可以一块打把游戏再睡。”
　　安程单手撑着脸，脑子还有些晕，“财大校草榜前二……”
　　成对了，这榜单是不是得重新选一下。
　　话没说完，白卿却明白什么意思，眉尾上扬克制不住地笑起来。
　　*
　　安程还是定了考试结束当天的机票，因为零点一过，日历就自动弹出了一则提醒，今天是安期的生日。
　　应该是原主之前设置的。
　　难怪前几天，安期总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却又不直说希望安程考完就回去。
　　别扭的小孩子心思。
　　安程正琢磨着二选一的时候，白卿的话音传了过来。
　　白卿就坐在床头，因为很晚了，轻声话音很轻：“程哥，我给小期买了礼物，你明天帮我带回去吧。”
　　这是默认安程要回去的意思了。
　　安程大概能猜到白卿的想法，用这种方式避免他为难。
　　安程抿了下唇，“行 。”
　　得到回应，白卿躺下，望着天花板，“那我也明天回去了。”
　　总要回去看看，也有些事情想做。
　　从考场出来，还没到十二点，三人几乎没有吃饭的时间，回寝室开始收拾东西。
　　一番匆忙，收拾好的时候，一看时间，还能再坐会。
　　王启蒙打开论坛，本意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吐槽这次数分考试的帖子，结果吐槽贴没看见几个，反倒有一条薄得莫名其妙的情感贴。
　　【我的crush，还没开始就彻底结束。】
　　王启蒙点进去，看到首楼。
　　【我看到一个很帅的男生，就给他写了纸条，希望他如果是单身的话，加一下我的微信，结果他对象在上面写了一句：他有对象。他在旁边补了一句：这是我对象。好大一碗狗粮！】
　　一开始回帖都是在同情楼主，但随着主楼的回复帖越来越多，大家逐渐发现一个亮点，楼主好像是gay。
　　接着话题偏转，有人问，能让gay一眼看上的男人长什么样。
　　楼主就开始形容，个子很高，白净，长得那叫一个帅气。
　　有人质疑他眼里的帅，楼主激情回复：他的帅是大家都公认的好吗。
　　此话一出，有人疑惑：不会是前段时间校草pick榜上的前两位之一吧？
　　楼主跳过了这个回帖，却让更多人质疑了。
　　王启蒙看着也不免多想，越想越觉得白哥和程哥条件都挺符合的。
　　白卿就在他不远处整理行李，王启蒙脑子一抽，“白哥，你有对象了吗？”
　　安程玩手机的手一顿，接着就听见白卿的话，“嗯。”
　　“什么！”王启蒙难以置信，“是谁呀，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空气中安静了一秒。
　　白卿的视线很轻地落在安程身上，又很快收回。
　　“暂时不方便……”白卿说。
　　安程闭眼，“是我。”


第71章 
　　王启蒙点头，“程哥，是你什么？我刚在问白哥对象的事呢，你知道这事吗？”
　　安程静默片刻，又说了一次，“是我。”
　　王启蒙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啊，是程哥啊。”
　　他扶着椅子坐得更低，“我听见了什么……”
　　两位哥哥看着都铁直，跟印象中的同性恋压根没有一点关系啊！
　　他哆哆嗦嗦地问：“啥时候的事情啊？”
　　这次是白卿回的，“半个月前。”
　　哦，半个月前啊，那还好……
　　才怪！
　　他是眼睛下面挂了两蛋吗，一点都没看出来。
　　白卿走到王启蒙椅子边，“抱歉，启蒙，没有立即跟你说。”
　　王启蒙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就是需要消化一下。”
　　三人的机票时间差距不大，一块打车去的机场。
　　一路有些沉默，王启蒙偶尔会流露出怀疑人间的痛苦神色 。
　　三人安检结束，要往不同的值机口走时，安程伸手，拉住了王启蒙的书包。
　　王启蒙一个踉跄，“怎么了，程哥？”
　　安程平静道：“回去后，一起游戏。”
　　作为一个过去式直男，安程还是很能感受到王启蒙的感受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反复怀疑自己。
　　现在不说点什么，王启蒙大概会琢磨一个假期。
　　王启蒙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感受着熟悉的场景，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两位哥哥在一起怎么了，人又没变，大不了就做一个电灯泡不就行了。
　　相处方式还能改变太多吗？
　　王启蒙豁然开朗，“好！”
　　他转过身，神色揶揄，语气却认真，“程哥，白哥，其实你们最配了，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日子。”
　　白卿笑了一声，“启蒙你婚礼参加多了是吧。”
　　不然语气怎么像是家长，一样老气横秋的。
　　王启蒙挠头，“嘿嘿。”
　　白卿拍拍启蒙的肩膀：“谢谢，九月份见。”
　　送走王启蒙，安程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的航班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
　　安程，“逛逛？”
　　白卿点头，“好。”
　　本市作为旅游城市，一个足够大的机场是标配，走道两边有很多店铺，各种大牌logo点缀其间。
　　两人都没有要逛店的意思，只在走道里慢悠悠地走。
　　“程哥，你暑假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安程想了一瞬，“没有。”
　　最多就是消遣地打游戏看看剧，打打篮球，不值得拎出来说。
　　反倒是这个世界的任务让安程会多想，前一段时间频繁的波折，这段时间却如此平静，让人有死于安乐的危机感。
　　但这些安程不能说。
　　白卿说：“我想回去把驾照考了，还有白何安的一些问题处理清楚。”
　　把考驾照放在白何安的前面，看来是摆在很重要的位置。
　　“为什么这么想考驾照？”
　　白卿生了个懒腰，语气松懒却有些期待，“这样就可以和程哥自驾游出去玩了吧。”
　　安程心口麻麻的，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他说：“我会开车。”
　　“程哥是答应我之后去自驾游了？”白卿眼底发亮地望过来，“一个人开车会很累。”
　　安程冷漠的外表差点维持不住，撇开视线，“嗯。”
　　时间差不多了，白卿停住脚步，“程哥。”
　　他站在一块亮灯的广告牌旁边，发出的亮光将俊秀的五官打得清清楚楚。
　　正在笑着张开手，“要分开了，抱一下吧，我的男朋友。”
　　安程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折回去，把人抱住，感受到两人的气息混在一块。
　　安程的语气软了些：“嗯，男朋友。”
　　走出机场，是李希来接的，安期好像长高了些，但还是小小的一只。
　　“哥！”安期蹦哒着喊道。
　　安程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摸摸安期的脑袋，“小帅哥。”
　　安期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帅，所以得到哥哥的夸奖，比别人的一万句夸奖都更有用。
　　正觉得不好意思，要确认一遍，就听见安程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安期“哇”的一声埋在安程怀里，“哥，你记得我的生日！”
　　之前多次聊天暗示，安程都没说什么，他还以为哥哥忘了呢。
　　安程揉了下安期的脑袋，“当然。”
　　李希在前面开车，见状笑道：“哥哥是真的很喜欢小期呢。”
　　安程对家人都冷冰冰，之前在面对安期的时候也不亲近，现在关系变得这么好，让李希很高兴。
　　“小程你不知道，小期的朋友都说要跟他过生日呢，小期不肯，要等着跟你一起过。”
　　安期抱着哥哥的手，“谁要跟他们过生日。”
　　跟他们一起的话，不喜欢麻烦的哥哥可能就不来了。
　　安程揉了下他的脸，“那我跟你过。”
　　为了给安期庆祝生日，李希提前在一家餐厅定了位置，时间快到的时候，安父也匆匆赶回来，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李希招呼着，“我们走吧！”
　　订的是一个儿童童话主题的包间，送上来的菜也都是精致可爱。
　　蜡烛一一点上，房间的灯被关闭，幽暗的环境里因为烛光变得温暖而明亮。
　　安期闭着眼睛许愿：哥哥永远都能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蜡烛吹灭，李希笑着问：“小期许的什么愿望呀？”
　　安期转眼睛不肯说，看到哥哥正看着自己这边，有些羞，哼哼道：“说出来就不灵了，这可是一定要实现的愿望才行。”
　　安程在心底笑了笑。
　　很可爱的孩子，懂事还讨人喜欢。
　　安程今早才知道安期的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送礼物的时候只能先掏出白卿送的那一份。
　　“这是白卿的，”安程说：“他不能来，我转交给你。”
　　安期眼巴巴地看着安程，安程汗颜，“我买的已经在路上了。”
　　安程这才笑嘻嘻地接过白卿的礼物，打开后眼睛都直了，满是喜欢。
　　这是一个有金属支架的原子物理模型，可以旋转，外表略显透明，能看到内部的构架，精密巧妙。
　　安期珍惜地放在桌子上，第一时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白卿，打电话过去：“白哥哥，谢谢你的礼物，我好喜欢！！”
　　白卿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小期喜欢就好。”
　　安程后仰着靠在椅子上 ，看着安期若有所思，白卿这种无微不至的行事方式，好像很难不招人喜欢。
　　他点亮手机屏幕，在聊天页面停了一会，上一条消息是白卿发来的到家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回复。
　　安程打字。
　　管我去死：嗯，我也到了，在和小期过生日。
　　安期和白卿的通话还在继续，消息却依旧很快回复过来。
　　肆意：嗯，玩得开心。
　　肆意：程哥，晚上打视频吧。
　　管我死去：嗯。
　　实不相瞒，他竟然有点想白卿了。
　　*
　　安家很少一起出去旅游过，因为原主和安父闹别扭后，共处一室都很艰难。
　　但这次安程的暑假回归，让李希看到了希望，她特意让老安空出一段时间，让一家人可以出去旅行，接触多了说不定可以缓解彼此的关系，毕竟导致不合的源头之一，也就是娃娃亲，已经解决了。
　　为此，暑假的一个月多时间，安程都不在家里。
　　眼看着李希规划的行程终于结束，安程松了一口气，早上洗漱过后，依旧躺在酒店房间里休息。
　　旅行很累，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能因为安期的请求而松口。
　　电话响起，安期点击接听，屏幕里面出现白卿的脸。
　　这段时间，安程已经习惯了接视频，偶尔觉得看见白卿的俊脸，心情也能好一点。
　　“程哥，”见电话接通，白卿靠近了些，认真看着屏幕，“刚洗完脸吗，头发有些湿。”
　　“嗯，怎么在外面？”
　　能听见鸣笛的声音。
　　白卿用手掩了掩阳光，躲进一处阴暗里，“刚考完科三出来，过了。”
　　安程选择夸一下男朋友，但是语气淡淡的，“不错。”
　　“程哥，你是不是头发长了，快盖住眼睛了。”
　　特别是沾了水的情况下，就比较明显。
　　“嗯，一个月没剪了。”
　　“要不把头发往后捋一下。”白卿提议。
　　安程顺手便把头发往后一压，五官彻底暴露在镜头里面，锐气精致的，找不到缺点。
　　白卿的脸消失在镜头里，话音变得有些远，依稀能听见话音传过来，话音感慨像是呢喃自语，“啊，这样更帅了。”
　　明知道这是在逗自己，安程还是差点被钓成翘嘴了。
　　“程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安程收拢差点崩开的表情，“明天就回去。”
　　“那我大后天来找你行吗？b市太热了，程哥你们那里凉快很多。”
　　“当然主要还是想程哥了。”
　　安程决定不矜持，“来。”
　　跟白卿约好后，安程就试图寻找旅游攻略，找了几个都不尽人意，因为作为本地人，他觉得都没什么好玩的。
　　本以为白卿应该是下午到，没想到中午不到就接到电话，“程哥，你醒了吗？”
　　安程，“看不起谁？”
　　睡神的形象真的就那么深入人心吗？
　　白卿笑了声，“那好，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刚拎着车钥匙打算去机场接人的安程，又放下了钥匙。
　　“原来的航班取消了，所以我定了一趟更早的。”白卿解释了一下。
　　“等我一会。”
　　安程快不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没瞧见人，只有一辆车。
　　车窗摇下来，白卿笑得十分阳光，“程哥，上车吧。”
　　安程系着安全带，“租车了？”
　　白卿点头，“嗯，租车方便。”
　　气氛寻常如同从未分开一样，像是没有久不相见的急切与挂念，这让安程反倒感觉，是不是过于平静了。
　　白卿启动车辆，“程哥，我先去酒店放一下行李。”
　　“行。”
　　酒店距离安程家的距离很近，两三分钟的车程。
　　白卿在前台办理完入住，拎着行李走到电梯前等，“程哥在一楼等我吗？”
　　按理说安程等着就行，没必要走一趟，因为很快就要出去吃饭了。
　　但安程说，“我跟你上去。”
　　刚进房间，行李被放在门口处，白卿双手环住了安程的腰。
　　安程下意识后退两步，白卿跟着往前，使得安程背靠在墙面上。
　　抬眼时，望进白卿的一双眼里，克制却又急切的。
　　“程哥，我能不能……”
　　怎么每次都问！
　　谈恋爱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安程，“别问我。”
　　“那……”白卿的视线停留在安程的脸上，仔细地看着每一丝表情，话音被主人又吞了进去，意味不明。
　　看得安程心口狂跳，耳朵发烫，撇过脸，冷漠，“那就别……”
　　话被堵了回去。
　　柔软的触感占据整个神经，熟悉而炽烈的感觉再次席卷过来，对方的指尖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脸。
　　白卿亲了一阵，微微离开，话音发涩含着笑意，“我知道了，程哥和我一样。”
　　安程艰难睁眼，很快又闭上。
　　窗帘被吹起又落下，风声与轻微的喘息声混在一块。
　　两人的身影从门前，逐渐移到椅子上。
　　五分钟后。
　　白卿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安程抿了抿唇，感觉有些发麻，“我说停，就得停的。”
　　白卿埋在他肩膀上，低低发笑：“我错了。”
　　眼看着到了饭点时间，白卿的食指指尖搭在安程的后颈上，轻轻地敲着，“程哥，中午去吃酸汤火锅吧，很好吃的本地特色菜。”
　　后颈上传来的触感很舒服，安程忍住眯眼的冲动，“行。”
　　酸汤火锅是连锁店，很多地方都有，选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在一家商场里面。
　　和上次去的那家风格不同，装修偏简单市井一点，但是人依旧很多。
　　白卿点完菜，起身，“程哥，我去一趟厕所。”
　　安程点头，指了一个方向。
　　刚进厕所，有两个在洗手的大汉将目光投过来，神色不清，视线却一直没有挪开。
　　白卿站了一会，偏头看去，眼底发凉，笑意全无。
　　呵，又来了。
　　“有事吗？”
　　两分钟后，两个人被白卿扔进一处隔间，垂头漠然地看着他们。
　　“你们刚刚在想什么？”
　　其中一人脸上已经乌青一块，被打惨了，不敢不说实话。
　　“就是喜欢你，想和你上床。”
　　只不过用的方法可能过分了些。
　　说完，害怕白卿又出手，还躲了一下。
　　但是白卿没有，他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又顿住，平静的话音在有限的空间里响起。
　　“为什么？”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问愣了，呆滞了一样愣在原地，半响反倒自己感到有些疑惑，“我们也说不上来了。”
　　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生，但是光一眼就冒着进牢子的风险要下手，他们也没办法给出合理解释。
　　白卿却没再问，神色间中也没有惊讶，提步离开。
　　片刻后，一道电子质感的呢喃声在暗处响起：“什么情况，觉醒了吗？”


第72章 
　　这道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像是喃喃自语，可偏偏足够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白卿脚步一顿，视线来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朴实无华的脸庞，神色坦荡自然。
　　他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在门口，白卿碰见了安程。
　　安程刚一只脚踏出门槛，眼底有些发凉，抬眼看见白卿的时候，凉气又都散去，变成一丝庆幸与疑惑。
　　就在刚刚，一丝困意侵袭脑海，他晃晃脑袋清醒后要去找白卿，结果居然在门口遇见。
　　白卿的衣服整齐，嘴角含笑，“程哥，你要出去吗？”
　　应该是没什么事，安程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想出来扫个充电宝。”
　　白卿指了指柜台，“这就有，我帮你扫。”
　　安程点头，看着白卿动作，问007：“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小猫摇头，“厕所没有监控，我看不了具体情况。”
　　白卿将弹出来的充电宝递给安程，“好了程哥。”
　　安程点头接过，回到位置上，语气自然地问道：“去的时间有点久，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程很少主动问起什么事情，特别是这些琐碎的问题。
　　白卿给安程倒了杯茶，想了下：“刚打了一架。”
　　白卿没瞒着，他更希望坦诚 。
　　安程皱眉，“受伤了吗？”
　　白卿转了下手腕，笑道：“怎么会。”
　　话题到此结束，一切又归于最平静的样子。
　　一顿饭要吃完的时候，白卿在手机上翻了翻，他坐起决定来，总是很快。
　　“程哥，我们下午去密室逃脱吗，就在附近有一家。”
　　安程点头，“好。”
　　密室逃脱是他经历这么多世界后，为数不多还算感兴趣的娱乐活动。
　　白卿看的是一家评分比较高的店铺，口碑良好，密室刺激，对于程哥这类重恐爱好者十分友好。
　　两人到的时候，正巧有四个男生在等人发车，店家一看安程和白卿，眼里冒光。
　　从白卿了解到两人的需求之后，更是高兴，“这不正巧吗？他们也要玩那个本，但就是不肯和女孩子组队，说是吵得很，要和男生组队，等了好一会了，可见你们来了。”
　　“要六个人才发车呢，要不你们凑一凑？”
　　安程扭头看了一眼，四个男生穿着打扮还算正常，因为坐着，看不出身量，目光一直往这边看，似乎也是很想组队。
　　至少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安程看向白卿，白卿的视线在四人身上停留得久一点，收回来的时候刚好和安程的视线对上。
　　老板还在催，“不跟他们组的话，你们可能要再等两个小时了。”
　　“那就他们吧。”白卿看懂了安程的表情，说完又看了眼那四个人。
　　老板点头，“那可太好了，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安程站在白卿身边：“怎么了？”
　　白卿摇头，“没事……”他顿了一下，“我就是有点怀疑。”
　　程哥或许不太敏感，但是他隐隐觉得对面四个人好像是同性恋，感受一种隐隐的不舒服，又害怕自己杞人忧天。
　　安程确实看不出来有谁是同性恋，除了一些太过明显化着浓妆的男生，他认为大家都是铁直。
　　在他眼里，玩密室跟玩游戏一样，只需要简单的配合。
　　排队进入密室时，一个个子高挑但是瘦成竹竿的男生说：“我胆子小，我能不能排中间。”
　　说话间，他隐隐要向着安程和白卿的中间插进去。
　　白卿微微偏头看过去，看见那人眉间的蠢蠢欲动与兴奋，眉头微紧。
　　他猜对了。
　　不仅属于这个圈子，还属于比较讨人嫌的那一类人。
　　白卿扬眉，刚要说话，站在他跟前的人已经握着白卿的手，接着搭在自己肩膀上，固定了他和白卿的顺序。
　　安程神色很冷，“抱歉，不敢玩就出去。”
　　玩个游戏事这么多，是不是男人？
　　安程的冷脸一向很有威慑力，竹竿男人糯糯了一句话，具体什么没听清，那也不敢再多说了。
　　领队催促着大家排好队，带人进入密室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是一个现代密室，环境很暗，只能靠偶尔透出的亮光辨别方向。
　　故事开头讲的是这家医院的病人总是离奇死亡，外面的人经过这家医院时，总是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歌声，阴惨惨的很吓人，他们六个的身份是实习生，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医院的真相。
　　以安程的经验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恐怖，而且解密游戏质量较高的本，结果耳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成功的把氛围毁得一干二净。
　　而且因为剩下四个男生胆子太小，太害怕，总是会忍不住往自己和白卿身边靠近，偶尔会产生一些四肢上的接触。
　　又因为在黑暗里，他的冷脸好像不是很起作用，只能在对方靠近时候，冷声说：“你再靠过来试试？”
　　好在密室npc很快出场，拿着哼哧哼哧的电锯，在后面一阵阵地追。
　　安程还算配合，拉着白卿小跑了几步，率先到一处走道里，两边放着几个柜子。
　　前面没路了，安程开始找线索，白卿举着灯一旁边照明。
　　一盏小灯映着两个人的脸，难得的还算安静。
　　安静没持续多久，四个男生狼狈地跑了过来，一人高喊：“这密室的NPC都什么素质，怎么能踢人呢？”
　　“就是，要不是把我踢倒了，我怎么会被抓住？”
　　“我要出去举报，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密室了。”
　　在后台，密室人员看着监控画面，挺稀罕，居然没有打起来。
　　那高个子的帅气小伙，在其他人靠近他朋友的时候，一脚一个，快准狠。
　　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听见其他人的议论声，白卿神色不变，将小台灯往上移了一些。
　　“程哥，你看这个。”
　　安程往上看，是一张泛旧的告示，上面有着已经干涸的红色痕迹。
　　“医院有鬼！有鬼！看到这则告示，请尽快离开！如果实在跑不掉，躲在可以藏身的位置（划掉）！。请和他们对峙，厉鬼也会怕恶人（红色痕迹）。”
　　安程有一瞬陷入沉默，密室玩得还挺花。
　　原本安静的走道里，突然响起笑声，走道深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显然不止一只鬼，由远及近，密密麻麻。
　　白卿流露出一丝害怕，语气却含笑，犯懒地问安程：“程哥，现在怎么办呀？”
　　安程还是没忍住在心底感慨，白卿的胆子好像一直很大，跟旁边哭天喊地的四个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安程说：“躲进柜子里。”
　　“好。”白卿说。
　　柜子不多，一共就四个，总会有两个人需要躲进一个柜子里。
　　白卿握着安程手腕，打开身边的柜子，将人往柜子里一带，顺手将门关上。
　　因为柜子的高度不够，两人被迫垂着头，白卿手里的夜灯微微晃着，些许灯光照亮这一小块地方。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余四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学着安程和白卿的样子躲进柜子里。
　　大家都闭了嘴，只剩下瘆人的笑声和脚步声。
　　两人的距离很近，在开了冷气的密室里，传递过来体温就会变得更加明显。
　　似乎要说些什么才好。
　　白卿压低声音，“程哥，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你。”
　　安程微微偏头，“谁？”
　　“玩密室的另外四个人，他们是gay。”
　　安程后知后觉，一琢磨发现好像真有那点意思，皱眉，“这么凶了……还能喜欢？”
　　因为被破坏的密室气氛，以及厌恶陌生人的肢体接触，他已经在原主的基础上，变本加厉，突出酷哥气质。
　　“还好，不凶，”白卿很轻地说：“我也喜欢。”
　　安程沉默了。
　　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这个，外面还有“鬼”呢。
　　等笑声消失，大家从柜子里面出来，竹竿男生欲言又止地看向安程和白卿。
　　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距离他更近一点的白卿，“虽然很难相信，带你们是一对吧？我刚刚在你们隔壁柜子里听见了。”
　　白卿点头，看向安程背影的时候，语气含笑：“嗯，他是我男朋友。”
　　“害，早说，就不跟你组队了。”竹竿男生摇着头走开。
　　明明看着都是这个圈子的天菜1，怎么是一对啊 。
　　饭点的时候，白卿送安程回家。
　　安程解开安全带，“不去我家吗？”
　　之前寒假的时候都见过，这次来却没和安家父母见面。
　　白卿把提前买好的甜糕递给安程，“不去了，李阿姨知道我来了肯定会招待，太麻烦了。”
　　安程打开车门，打算下车，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打算留五天，”白卿说：“其实想留更久，但家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看看程哥。”
　　“嗯，”安程应声，也没急着下车。
　　白卿自然不会催他，静静地看着。
　　安程嘭的一声又把门拉上了，“有带多的衣服吗？”
　　白卿的眉梢已经挑了起来，“有，带了大箱子。”
　　“我能穿吗？”安程问。
　　脸上十分平静，脑海里007已经在准备心跳告示牌了。
　　“能。”白卿很快说。
　　“那去酒店。”


第73章 
　　安程说坦荡地说出这话，是因为觉得自己作为白卿的男朋友，总要陪陪人家。
　　而且两人之间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酒店，跟在宿舍一起住，没什么区别嘛。
　　可当他洗漱完，穿着白卿的衣服从浴室出来，看见坐在床上穿着睡衣看手机的白卿，心头一噎，后知后觉地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之前没什么不对劲的感觉，是因为两个人还不是男朋友，现在的话……
　　安程有些发麻，拉开椅子开始看手机 ，搜索内容：第一次和男朋友住酒店，应该做什么？
　　007探头：“这种大数据检索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来做？”
　　它很乐意效劳。
　　安程：“……我觉得这种隐私还是需要有的。”
　　高赞回答：做什么？doi！
　　安程指尖发麻，这种网络用语居然一下就看懂了。
　　接着往下看，刚看了两页，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带着暖意的指尖穿过发间，白卿的话音在身后响起：“程哥不吹头发吗？”
　　房间里开了空调，如果不吹头发的话，容易引起偏头疼。
　　安程飞快退出搜索页面，“等会吹。
　　白卿说：“程哥在忙吧，我帮你吹就行。”
　　话音刚落，吹风机就被插上了，接着是徐徐的风声。
　　头顶传来一股暖意，安程也没有要拒绝的想法。
　　安程说：“其实不忙。”
　　白卿拨弄着发根，“那程哥想好明天去哪玩了吗？”
　　这倒是把安程问倒了，刚才的想法暂且被放到一边，“还没有。”
　　因为在他印象里，本地有的，白卿在的b市都有，山景、古塔，水景，至于其他的现代娱乐设施，就更别说了。
　　白卿道：“那程哥找找看？”
　　这是应该的，安程是本地的，总不能让白卿一个外地人来做攻略吧。
　　十分钟过去，安程在007推荐的多条路线中，选择了一条不累的。
　　吹风机刚好停下，安程看向白卿，把路线给他看，“这样？”
　　白卿很是认真地看了，“好。”
　　接着弯腰，把安程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起身走向床边。
　　这种动作能做的这么轻巧，力气真的很大了，安程不合时宜地想。
　　安程的身子有一瞬发僵，一时在想，如果真的擦枪走火，他身为上面那个该怎么做？
　　没经验，胡来的话，会弄疼人家的吧？
　　下一瞬，他被放在床的右侧，白卿很轻地亲了一下，嘴唇一触即分。
　　“晚安，程哥。”
　　灯被关上，只余下一点路灯透过窗帘的光。
　　安程看了一会天花板，又看看已经闭眼的白卿，情绪莫名，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一个城市的旅游攻略都大差不差，即使是007检索出来的，也非常一般，至少在安程眼里是这样的。
　　因此，一份十分充实的旅游攻略，被拆得零零散散的，一天里只有半天或者更少的时间在外面，其余时间安程都在睡懒觉或者玩手机。
　　就这样过了三天，安程洗漱完，正打算来玩游戏，一则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是李希打来的。
　　安程三天没见人影了，虽然有简单跟他们提过，但还是有点担心。
　　安父则想得更多一点，有意让李希打探一下，安程是不是谈恋爱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不知道情况的白卿刚好递过来一杯奶牛，完美入镜。
　　李希要问的话卡了一瞬，转而问道：“小白，你怎么和小程在一块？在g市这边吗？”
　　安程一看这场景，就知道短时间自己是不需要说话了，干脆身子往后一仰，将另一个椅子拖过来，示意白卿坐。
　　白卿坐下，脸上都是家长会喜爱的笑意，“李阿姨，我现在和程哥一块在酒店。”
　　他有意转变话题，“好久不见了，李阿姨是不是换了发型，看着更年轻了。”
　　李希顿时笑起来，“是吗？别人推荐的这个发型，还不错吗？”
　　安父的注意力却还在，他不在镜头里，却能听见两边在说什么。两个男孩子住在一块，莫名触动他脆弱的神经，问道：“小白，你怎么来了。”
　　安程神色不变，心里竟有些紧张，沉默着等待白卿的回复。
　　现在可不是出柜的好时候。
　　白卿很快回话：“这边有一个马拉松比赛，”他调出比赛的网址，通过镜头给安父看：“我和程哥都参加了，今天刚跑完，累死了叔叔，明天我还得回去。”
　　李希仔细看了页面，“这么长呢，那确实是累，好好休息。”
　　“明天先别回去了，来家里住两天，既然来了，怎么不来说一声？”
　　白卿的神色有几分困扰，“家里还有一些事催着我回去，下次再来拜访叔叔阿姨。”
　　视频挂断后，安程把手机放去一边，“明天回去？”
　　白卿点头，“买了明天的机票。”
　　安全点头，沉默了一瞬，指尖下意识的勾勒着手机的轮廓。
　　“马拉松什么情况？”安程又问。
　　白卿说：“之前想过，难免会被叔叔阿姨碰到，所以提前找了个借口，正巧发现这边有马拉松比赛。”
　　他笑了下，小声补充，“不想让程哥为难。 ”
　　程哥之前自认为自己是直男，现在虽然在一起了，但是要出柜肯定还是件艰难的事情。
　　那就再拖一拖，再等一等，他不急。
　　安程心里：敢做敢当，没有什么为不为难的。就是可能安父的头发要被气白一半。
　　两人的距离挨得比较近，刚吹完头发的白卿，发尾还有些湿气，软软地垂在额前。
　　安程脸色平静地伸手，控制不住的想碰一下自己男朋友的脑袋。
　　指尖刚碰到发顶，安程嘴角很轻地勾起，很不显眼，“多久没剪了？”
　　有点遮眼睛了。
　　“快两个月了，之前在练车，还没顾得上剪。”白卿顺从地压低身子，像只小狗，程哥好像吃这个。
　　“不影响练车吗？”
　　白卿很轻摇头，在安程把手抽回去后，指尖放入发间，往后一捋碎发全部往后，五官全部露出来。
　　白卿说：“我练车的时候会这样，带一个帽子就不影响了。”
　　安程有一瞬没说话。
　　他默默地看着白卿，感觉自己被色.诱了。
　　五官太完美的人，不同的发型能产生不同的效果。
　　安程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手心贴着白卿的后颈，将人捞过来，轻轻地亲他。
　　白卿有一瞬的发愣，很快反应过来，将距离拉得更近。
　　很配合的，没有反客为主的趋势，安程感觉很喜欢。
　　从一点点接触，再慢慢深入，碰触变得刺激，气温升高。
　　安程觉着有些上瘾，也是在白卿这里，对这方面比较冷淡的安程，感觉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欲望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白卿有点平静，在他的攻势下，喘气依旧自如，明明之前自己不是这样的，这方面也会有参差吗？
　　他还在想什么，白卿的话音传了过来，“程哥，让我亲好不好？”
　　安程还没说话，白卿又说：“忘了，程哥不让我问的。”
　　白卿开始主动的时候，安程又感受到了不受控制的兴奋，喘气声加重，脸和耳朵都开始发红。
　　衣尾被掀起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感觉有些困，眼尾微微眯起，眼尾的水痕不知道是困意还是其他逼出来的。
　　下一秒，安程睡着了……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白卿看着安程闭上眼睛的脸，半响笑了声，低声道：“这么困吗？”
　　安程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从晚上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十二点，睁开眼的时候，白卿已经不在酒店了。
　　他看见手机里的留言，“程哥，一点的飞机，我先回去了。前台我存了吃的，醒来后可以找他们加热一下，是味道不错的一家炒菜。”
　　怎么睡着的安程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早些时候，白卿在床边低声喊他的声音，但也许是睡得太沉，就居然没醒。
　　睡神这个形象果然还是坐实了……
　　飞机平稳起飞后没多久，白卿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会。
　　一到电子说话音，却在脑内突兀的响起：“白卿你好，我是001号系统，我由于未知原因，遗落到这里，现在需要绑定这个世界的人。”
　　“与系统绑定的人，将可以使用系统的超能力，譬如我的主能力就是，可以识别其他绑定系统的人，被为宿主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你是否接受绑定？”
　　白卿睁眼，视线扫过周围，大多数的人都闭上眼睛，放松面部打算入眠，神色都十分自然。
　　脑中的声音又开始说话：“有什么好犹豫的，绑定我又没什么坏处，我找到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俩的属性最契合。”
　　白卿的拇指压了压指腹，情绪归于稳定后，无视这道声音。
　　对方以为白卿不信，“你不会以为这是幻觉吧，我就是真实存在的系统，编号001。而且系统的存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周围的人里就有人绑定了系统。”
　　它接着道：“你又不蠢，你难道没觉得不对劲吗？你的男朋友安程，为什么每次都能在你危险的时候赶过来？”
　　白卿的眉头皱了起来，短暂地整理思绪后，首次给了对方回应，不过是提问。
　　语气微扬，不为所动，“那又怎么样？”


第74章 
　　脑海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于白卿的平静。
　　半响后，它语气急切地说：“你就没有再往深处想想，为什么安程会绑定系统吗，你觉得一个普通人会被绑定系统吗？”
　　白卿闭上眼，语气懒散，“我不去想，你也会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不是吗？”
　　他这种悠哉悠哉的状态，让对方的不爽到达极致，可是为了达成目的，它还非说不可。
　　“你现在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你是其中的主人公，按照原书剧情，会成为很多人欺负的对象，安程接受了快穿世界的任务，绑定了系统来帮助你走上正常的人生。”
　　这段话在脑海中响起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以及警报音，白卿感觉世界都巧妙地静止了一瞬，仿佛看到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时针，里面的指针停止转动，整个世界变得空旷而寂寥。
　　片刻后，这种感觉消失了，白卿的背心处泛着一丝后知后觉的凉意。
　　“刚才是什么？”白卿问道。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五指扣在扶手上微微发紧，刚才那种离奇的感觉，使得周围正常的环境氛围都显得珍贵起来。
　　“001”笑了声，语气自傲，“我刚才相当于向你透露了这个世界的信息，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根本，这是违背快穿规则的。按道理，在我说出这段话的瞬间，这个世界就会静止，接着破碎，但是我的权限很高，我可以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白卿浅吸了一口气，及时有猜到一些东西，此刻的认知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与不可置信。
　　“001”幻化成一道模糊的人形，立在脑海的空地上，伸出手，诚挚地邀请，“既然知道我的厉害了，和我绑定吧，你想要什么人生没有？”
　　它许久没得到回复，因为白卿再度陷入沉默，心境虽然起伏，但是看不出具体在想什么。
　　“安程完成任务之后就会离开，你不难过不生气？”话音再度响起。
　　一阵无声的沉默。
　　“不绑。”白卿给出回复。
　　接着彻底陷入沉默，无论“001”说些什么，都没有回应。
　　因为没有绑定，“001”无法直接获取白卿心里在想什么，否则它大概会感到慌乱。
　　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说的是假话吗，明明超出常理，超出现有的科学范畴，却依旧让白卿无法抹去这些话留下的影子。
　　但有一件事情很明确，“001大概率”是站在程哥的对面的，无论从它的能力：识别其他系统绑定者，还是言语中有意无意地提到程哥，都透着令人不适的目的感。
　　仅仅是这一点，白卿都不会点头答应所谓的绑定请求。
　　可是……
　　真的荒谬。
　　半响，脑海中安静下来，白卿睁眼打开手机，点进和安程的聊天页面。
　　起飞后，手机就进入飞行模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白卿回复的：嗯，马上就起飞了。
　　白卿滑动了一下屏幕，视线难得涣散有一丝茫然，下颚的曲线隐隐发紧，直到手机熄屏也不曾变过。
　　安程吃完白卿留下的饭菜就回去了，父母都不在家，只剩下安期在房间里打游戏。
　　但他对游戏的兴致并不高，听见有人进门的声响，便放下游戏机，跑到门口，扑进哥哥的怀里。
　　“哥！你回来啦！”
　　安程将人抱起来，“嗯。”
　　安期抱着哥哥的脖子，“听妈妈说你跟白哥哥去参加马拉松比赛了，是不是很累呀？”
　　虽然这么说着，却不舍得从哥哥的身上下来，依旧抱得紧紧的。
　　安程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客厅里面传出其他声响，顿时觉得热闹了些。
　　“不累。”安程说。
　　“那哥哥第几名啊？”
　　安程本来就没参加比赛，在马拉松面前承认不行，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没有名次。”
　　“哦，”安期从身上滑下来坐在一边，“下次一定可以获奖的。”
　　“嗯。”安程点头。
　　心里想着他是绝对不会参加马拉松的，下次让白卿换个借口。
　　安期见哥哥确实没有什么疲惫的样子，跑回房间，把游戏机拿出来塞进哥哥手里，“那哥哥陪我打游戏好不好？”
　　游戏安程很擅长，“来吧。”
　　安家两兄弟这方面很一致，在打游戏的时候都很认真很投入。
　　赢的时候，安期会高兴地举着游戏机来回晃悠，兴奋劲儿稍微过去，又跑回安程身边坐着。
　　“好厉害，哥哥好厉害！”
　　安程的手一顿，侧脸看向安期，安期在低着头用心玩游戏，小脑袋低着，头发又软又密。
　　他好像还是忽视了一些东西，人在轻松的氛围下，会失去一些敏锐的直觉，就像被圈养的动物，容易失去使用利爪的机会。
　　安期，和安琪太像了。
　　玩游戏时的反应，垂头的幅度，都几乎一致，这样安程很容易把安期幻视成安琪，对安期的宠爱也不知不觉偏移到安期身上。
　　是他想多了吗？
　　安程收回视线，继续操作游戏。
　　还是说，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还藏着，让他陷在这个充满迷雾的笼子里。
　　之前的任务都不会像这个任务这样轻松，可这个世界却让安程感觉到最谲异。
　　哪怕是这段时间的平稳，都开始显得令人不安。
　　安程甩狙，爆掉了敌方的头颅。
　　脑海里，007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感冒了一般抽抽鼻子。
　　“什么情况……”
　　刚才有一种令它感觉到压迫的气息……
　　是错觉吗？
　　*
　　十几天转瞬即逝，安程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沿路看见一些年轻新鲜的面孔，应该是新生。
　　刚走到门口，寝室门就被从内拉开，白卿的脸从门口露出来，“程哥，你来了。”
　　安程点了一下头，箱子已经被人接了过去。
　　王启蒙正在铺床，听见动静探出半个脑袋，“程哥，好久不见！“
　　看他的神色，哪里还有半分尴尬，已经良好的接受了寝室有一对情侣的事实。
　　安程抬头看他，“来得很早吗？”
　　为了睡懒觉，他从来不会订太早的飞机。
　　王启蒙正在与被子斗争，有些气喘，“不早，我也刚到。这不是晚上还要开班会嘛，我想着早点把床铺了，免得回来还要忙活。”
　　白卿将箱子放在安程桌前，贴心地把手机递到安程跟前，“这是吴蒙发的通知。”
　　班群早就被安程屏蔽了。
　　“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得快点收拾才行。
　　安程走到行李箱前，刚要开口让白卿站远些，自己好打开行李箱，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轻轻勾了一下，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只是一瞬又飞快撤开。
　　安程的脑子都懵了，下意识抬头看王启蒙的方向，他已经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显然还在和被子和床套较劲。
　　耳边传来白卿的笑声，很轻又带着一丝愉悦的，“我看过的。”
　　似乎没头没脑，但安程就是听得很明白，是提前留意过启蒙的意思。
　　被勾过的下巴隐隐发麻，安程看了白卿一眼，冷漠收回视线。
　　他好像不该说，亲嘴不要问自己这种话，白卿已经开始无法无天了！
　　白卿拉过箱子，讨好道：“我帮程哥。”
　　下午的班会，吴蒙简单说了一下开学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剩下时间都由助辅李钰主持。
　　“大一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上一届的班委也辛苦了一年。我和吴老师都认为，班委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所以一年选一次班委，通过投票的形式选择，当然，原来的班委如果想继续担任的话，也可以参加竞选。”
　　安程大概知道为什么要换班委，也没有李钰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大一选出来的班委中，有很多都不干事，许多事情就落在了班长白卿以及团支书身上，他们还白得了学分。
　　好在有谁干事、有谁没干事，同学间都能看得出来，再选举一次也许能得到还不错的效果。
　　安程看向白卿，他正在看手机，注意力似乎没有停留在选举这件事情上。
　　感受到安程的视线，白卿从包里掏出水杯，“程哥，是要喝水吗？”
　　安程下意识接过，打开要喝的时候，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渴。
　　这种习惯真是可怕。
　　“不当班长了？”安程问。
　　白卿关闭手机，“嗯，不当了。”
　　对他来说，担任班长是一种大学的经历，一年的体验已经足够了，这一学年，他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等到李钰说请竞选班长的人上台时，许多人的视线朝着白卿飘去，但是白卿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正在和安程说话：“那程哥呢，这个学期有什么打算吗？”
　　安程想了下，坦诚道：“不挂科就行。”
　　王启蒙也没有再竞选文体委员，他大二就担任了游戏社二把手的位置，决定把时间空出来。
　　这学期，白卿的课程和安程有一些不一样，白卿周五下午多一门证券投资的课，这是他自己选修的。
　　白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安程还有些感慨，007多次强调的金融天赋，大概将在这里开始展现了。
　　只是选修课一般都比较水，不知道白卿能在里面学到什么东西。
　　白卿的学习方式显然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在上课听讲时，他在看书，看的是老师在上课前推荐的一些书目，更加深奥，也更加实用。
　　老师看他喜欢，平时也会简单聊聊，对于白卿的认知启蒙很有用，还推荐了一个师兄给白卿，说是目前在证券行业工作，如果白卿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考虑联系这个师兄，去投行历练一下。
　　白卿留下这位师兄的联系方式，“谢谢老师。”
　　老师很热情：“没事，我看你挺认真，也蛮有天赋的。”
　　走出教室，白卿给安程发消息：程哥，一起去吃饭吗？
　　刚点击发送键，有一则消息弹出来，“白哥哥，我之前说要麻烦你件事的，现在就要麻烦你啦。”
　　肆意：你说吧，是什么事？
　　另一边，安程给白卿回消息：好，寝室门口见。
　　开学返校后，两个人就总是黏在一块，安程不知道是情侣之间都这样，还是白卿太粘人。
　　但是安程并不讨厌，他本来就是社交需求很旺盛的一个人。
　　白卿没能及时回复消息，他看着屏幕里的聊天记录，陷入思绪的同时，脚步放缓。
　　程哥弟弟：七月底就是哥哥的生日啦，我把礼物邮寄到白哥哥你这里，你在零点帮我交给哥哥好不好？
　　程哥弟弟：是农历！
　　程哥弟弟：求求jpg.
　　肆意：程哥的生日不是在农历八月下旬吗？
　　程哥弟弟：不是啦！妈妈说的，是七月底啦，七月二十八号。
　　七月二十八号吗……
　　手机里的那张，为庆祝生日的而拍摄的密室逃脱的合影，时间显示九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农历八月二十九日。


第75章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白卿回首，来人是同班的男同学。
　　他本来看白卿一个人走着，打算一起约个饭的，看到白卿脸上的神色后，话语在嘴边辗转了一瞬，又吞回去，“你……你好。”
　　白卿点头，眉宇放平，语气平静，却少了以往让人感到亲近的随和，“嗯，你好。”
　　对方尴尬笑了两声，“就打个招呼，我有急事，先走了哈。”
　　“001”第一次看到白卿情绪外泄这么明显的时候，没有惊恐，没有歇斯底里，但也能让它感受到白卿心里的动荡。
　　“这么震惊吗？那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没有相信，正常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生日弄错？但是放在快穿人身上就很正常，他们掌控了别人的身体，偶尔记错了一些信息，也是很常见的。”
　　“那现在是不是该相信我了？和我绑定吧，你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白卿拧了下眉，“能滚远点吗？”
　　阴魂不散，明明消失了十多天，又卷土重来。
　　点开安程的聊天框，看着那一句：寝室门口见，白卿的眉头又松开，步伐恢复到原来的频率。
　　“001”感受到白卿的情绪很快回复，又退回到它无法感知到的状态。
　　真是令人惊讶的情绪恢复能力。
　　001不介意白卿的反应，翘着二郎腿悠哉开口，“你不会打算去和安程直接沟通吧，想要坦率、真诚？那我提醒一句，在安程说出任务相关的信息时，他的任务将宣告失败。”
　　“做任务的宿主和系统不一样，一般系统和我更不一样，只有我……能够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白卿的情绪轻微的波动一瞬，但是只字未说，留下“001”独自唱独角戏。
　　白卿猜测，只要自己不点头，它就没办法做其他事情。
　　从教学楼赶去东门的路上，会经过寝室门口，安程和王启蒙就在门口的一棵大树旁边站着等候。
　　离得近了，白卿小跑到两人跟前，嘴角含笑，语气如常，“程哥，启蒙，你们打算去吃什么？”
　　见白哥到了，王启蒙抬步往前走，“我和程哥刚想了一下，就去吃门口的跷脚牛肉吧。”
　　安程的视线落在白卿身上，白卿走动时，领先他半个身位。
　　靠后的安程伸手，在白卿的肩膀靠近脖颈处，取下一片略显细小的树叶。
　　白卿回头，看见安程的动作，正要说话，就听安程道：“走神了吗？”
　　某种程度上，白卿是有一定的洁癖的，叶子掉落在肩膀上却没发现，这种事情在白卿身上发生的可能性太小。
　　白卿顿了一瞬，笑道：“是，我在想周天要不要去哪逛逛。”
　　周天，安程想了一瞬，感觉是个普通的日子。
　　但是男朋友想出去逛逛，当然不需要特殊理由，“都行。”
　　白卿之后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情，安程以为他不想去逛了。
　　周日中午，安程从睡梦中睁眼，懒散地支起上半身。
　　已经看了好几集电视剧的小猫一跃而起，拉响庆祝音乐，欢快地说：“宿主，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啦，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安程凝神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明天是他的生日，他还活着的时候的生日。
　　这是快穿世界的一个老规矩了。
　　由于快穿人经常会充当另一个人去做世界任务，而且任务的时间往往只长不短，有迷失在世界中的风险，因此每个正式启动的系统都会配备一个功能，在快穿人真正生日的那一天，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这是在冰冷、秩序的快穿世界中，难得有人情味的地方。
　　不过当然，安程也听过另一种解读：提醒快穿人，他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不要沉溺于这个世界，尽快完成任务，回到快穿世界，才是应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程微微侧过身子，去看在床下坐着的白卿，寝室没有亮灯，他用一盏台灯照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认真安静的，眉眼精致到过分。
　　格格不入吗？
　　可是他第一次有男朋友。
　　安程爬虾床，洗漱过后，带着一丝湿气，走到白卿的座位旁边。
　　语气干巴巴的像是在说公事：“你说想周天出去逛逛。”
　　安程问：“还去吗？”
　　白卿抬头，从王启蒙床位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安程的手，“不去了。”
　　“齐勒上午给我发消息，想约晚上打一下篮球，说一个暑假没见了，想见见。应该也给程哥发了，但程哥刚起来没看见。”
　　安程点头，也行。
　　白卿说：“这个点了，先吃饭吧。”
　　白卿选了家外卖，喊了一声睡梦中的王启蒙，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王启蒙挣扎的声音传过来，“谢谢……义父。”
　　过了一秒，他突然笑了一声，抱着枕头笑得合不拢嘴，意识不清的瞎叨叨，“那程哥岂不是义母。”
　　正在外卖拼单的安程：“……”
　　如果可以，他想当义父。
　　白卿去取外卖的路上，顺带取了个快递，快递盒很精致，层层包裹着，没有一丝损坏。
　　白卿将快递放在桌上，拍了张照片发给安期。
　　肆意：礼物取到了，今晚上零点的时候我会送给程哥的。
　　安期可能在上课，没有回复。
　　晚上，齐勒那边有事耽搁了一会，正式开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安程和白卿在球场里站了一会，发现里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也可能是天色太晚。
　　齐勒带着他另外两个室友过来，又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应该是篮球队的，一共六个人，打半场。
　　球是齐勒带过来的，拍着球挑眉语气高昂，“程哥，我们今天不在一队，好好比比。”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好朋友间的火药味反而更浓，还不令人讨厌，安程也被勾得兴奋起来，弓腰把裤脚拉到膝盖卷起来，往前走两步，“呵，你来。”
　　比赛一触即发。
　　齐勒个子比较高，打球的时候气势很猛，在校队待久了，打法比较凶。自认为现在和校队以外的人打的话，那必然是势如破竹。
　　然后……
　　他总是运球到一半就被程哥劫走了，程哥要不自己投篮，要不递给白卿，基本稳进。
　　明明他的动作天衣无缝，为什么还是会被截走，还截得很轻松的样子。
　　留意到齐勒的视线，安程心里想笑，打过这么久的篮球，对什么样的打法用什么回击方式，他都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挤过来抢球，安程头也没回，把球往身后一扔，落进白卿手里，接着依旧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临近比赛结束，齐勒念着比分差值，心如死灰。
　　运着球看见安程在前面的时候，内心都麻木了，直接把球传到别人手里，不敢继续和安程硬抗。
　　比赛结束，白卿和安程退到场外，白卿把水杯递到安程手边。
　　歪头，“程哥好厉害。”
　　白卿与人相处的时候，从不吝啬赞美，“截球的时候很流畅，比我看过的很多专业选手都更难防。”
　　两句话把人夸成翘嘴。
　　安程都有些扛不住，喝了一口水，视线挪开，“还好。”
　　齐勒从旁边走过来，气喘吁吁走到安程身边坐下，揽过人肩膀，语气失落：“程哥太过分了，都不放放水。”
　　安程歪头看了他一眼，语出惊人，“放了。”
　　齐勒对着两位室友，说话的时候都笑了，“你们看他过不过分？这么好的技术又不肯加篮球队。”
　　白卿的视线停留在齐勒搭在安程肩膀上的手，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齐哥，要不要擦擦手。”
　　齐勒接过，“谢谢哈。”
　　一边擦着，齐勒一边无意问道：“程哥，你以前技术没这么好啊，和我打个平手来着，怎么一进大学，就突飞猛进把我甩在后面了。”
　　白卿侧头，视线停留在安程脸上，眼底映着路灯的亮光和安程的影子。
　　他会比较在意。
　　安程又喝了一口水，用三个字敷衍过去，“开窍了。”
　　安程既然选择碰篮球，就不会装成自己技术不好被人压着打，一般人也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毕竟谁会怀疑身边的朋友换了人，在性格和秉性都没有大变动的前提下。
　　齐勒也确实没多想，就是遗憾安程不去篮球队，不然全国高校联赛能轻松太多。
　　他站起身拍手招呼着：“那就回去了吧。”
　　安程也跟着起身，要走的时候发现衣角被人扯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的白卿突然说道：“程哥，你能教我截球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压低音量，大家都能听见。
　　齐勒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十一点三十多了，可以下次嘛。”
　　白卿笑了一下，“也是，那就下次。”
　　安程看看白卿，又回过头，指了指齐勒怀里的球示意：“借我一晚。”
　　齐勒震惊，“这么晚了，真的还要练啊？”
　　安程，“嗯。”
　　等其他人都走了，安程和白卿站在曝光度过高的路灯下面，隔着两米距离。
　　安程把球扔给白卿，“先运球。”
　　等白卿开始运球了，安程再实操告诉他球是怎么被截走的。
　　几轮下来，安程感觉有些费劲，从白卿手里截球，比在齐勒手里截球更费力气，而且一次比一次难。
　　之前，安程也能感觉到白卿的聪明，认真学的东西总是能很快学会，但是没有一刻感受这么明显过。
　　估摸着差不多了，安程停下来，“怎么样？”
　　白卿额头沾着汗，但是看不出来有多疲惫，眼底多了点执着与平稳，裹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安程能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所以在白卿提出请求的时候，选择直接答应。
　　白卿点头，“我试试。”
　　安程运着球往后退，“来吧。”
　　白卿有点凶……
　　在躲避白卿攻势的时候，安程有这种感觉，但这种凶不是针对他，即使是这样，也会让他有种金毛变成藏獒的错觉。
　　只是略一走神，就被缠得很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安程决定把球给他，篮球也顺从地滚进白卿手里。
　　两人的距离很近，安程刚站稳，被人一手搂住腰带进怀里，心跳声和呼吸声同时传进耳朵。
　　本该在白卿手里的球也落在地上，发出弹跳的声响。
　　安程没动，只是问：“不高兴吗？”
　　“没有。”
　　细碎的声响里，又混进来另一道声音，灵动跳跃的音调。
　　这是白卿定下的闹钟，零点的。
　　白卿说：“生日快乐，程哥。”
　　安程的意识瞬间变得像紧绷的弦。
　　白卿没有得到回应，却能感受到程哥有些发僵的身体。
　　沉默只是一瞬，白卿笑道：“小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还特地送来了生日礼物，他可能是记错了。”
　　安程的眉头已经下意识拧紧，一种不受控制的荒谬感再次出现。
　　而白卿微微松开手臂，拉开距离，抬着下颚亲了亲安程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想通过这里，亲吻他爱人的灵魂。


第76章 
　　白卿的贴近让安程闭了闭眼睛，夏季的燥热让人发麻。
　　眼睛上的触感很轻，只是轻轻一瞬，白卿往后拉开距离，夜色中轻轻叹了一句，“回去吧。”
　　……
　　安程，“嗯。”
　　七月二十八……
　　安程在心中默念这个时间，念了一路，直到两人回到寝室，白卿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这是小期邮过来的，让我零点送。”
　　白卿说：“虽然记错了时间，但他确实很上心。”
　　安程接过，“我知道了。”
　　拆开后发现是一个游戏机，某个昂贵牌子的最新款，机身流畅色彩炫酷。
　　安程拍了张照片发给安期，刚敲下两个字还没发送，对面已经发消息过来了。
　　弟弟：哥，喜不喜欢！
　　弟弟：是不是很帅！
　　安程顿了一下，把原先打的字删掉。
　　管我去死：喜欢。
　　弟弟：喜欢就好啦，特意让白哥哥零点的时候送，我是第一个吧。
　　管我去死：是第一个。
　　安期接着又发了好一些消息，安程仰靠在椅背上逐条回复。
　　旁边，白卿留意着安程的神色，很平静，没有外泄一点情绪，说不上高兴还是其他。
　　001又浮现在脑海里，“你为什么要跟安程说生日的事情，你故意的？”
　　白卿收回视线，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平静道：“小期的礼物到了，无论怎样都要送出去，自然会提起生日的事情。”
　　“怎么，”白卿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001顿了一瞬，话音拔高：“我怕？我怕什么？”
　　“倒是你，他完成任务就要走了，你真的舍得？”
　　白卿抿了抿唇，再次单方面屏蔽“001”的存在。
　　安程一一回复安期的消息，见对方打字速度终于慢下来，应该是问完了，他开始打字。
　　管我去死：你一直记得我生日吗？
　　弟弟：对！但是这是第一次给哥哥送礼物，以前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
　　安程在原主记忆里面翻了一下，原主的生日在五月份。
　　管我去死：农历七月二十八日吗？
　　弟弟：对啊，哥哥不会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吧。
　　管我去死：没有。
　　管我去死：太晚了，睡觉吧。
　　安程往后仰靠得更彻底，闭着眼睛单手盖住，眉头皱起。
　　太乱了。
　　白卿从他身后经过，“程哥，不去洗漱吗？”
　　安程，“你先去。”
　　脑海里，他正在跟007相对而视。
　　太割裂了，原主的生日是五月份，安期却把日子记成了安程死前的生日，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
　　“007，有解释吗？”语气严肃，没有一点笑意。
　　小猫捂着脑袋，神色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数据在疯狂运转，试图找到一点合理解释，可是没办法。
　　它不得不承认，“会不会是这个世界出现什么问题了？”
　　安程看向它，小猫有一丝纠结，“可如果我现在离开回主神空间，白卿又出事了怎么办？”
　　安程摇头，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不用……”小猫有些懵，“那怎么解决这种类似于乱码的情况？”
　　安程睁眼，白炽灯的光线有些刺眼，微微眯了眯眼睛。
　　“先不用管。”
　　*
　　早八ing。
　　连着三节机器学习催眠课，安程已经困得不行了，干脆趴下打算眯一些。
　　这一眯也很彻底，直接陷入深度睡眠模式。
　　白卿旁边的窗帘拉上，让周围的光线暗上不少。
　　后方的空调呼呼吹着冷声，课堂里面除了老师的说话声，十分安静。
　　王启蒙也在打瞌睡，彻底睡死之前，对着白卿求助：“白哥，笔记靠你了。”
　　白卿笑了一声，点头。
　　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白卿点开消息，是之前证券投资老师推荐的学长，目前在一家头部投行工作，叫做周旺。
　　白卿昨晚上加的联系方式，今早通过了审核。
　　对方很热情，积极地发消息。
　　挣金人：你是白学弟吧，去年的那个新生合奏视频里面是不是就有你？
　　肆意：是我，杨老师给我的学长的联系方式。
　　挣金人：你这么优秀一学弟，想进证券实习的话，都不用我引荐，直接投简历面试就好了。
　　肆意：学长过誉了。
　　肆意：公司里面肯定都是拔尖的人才，进去肯定也有着很高的门槛。
　　白卿捧了对方一把。
　　发完消息后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静而冷漠，眼睑下垂，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挣金人：哪里哪里，都是普通人。
　　挣金人：我想着我们还是见一面，彼此了解一下，这样我给人事介绍的时候，也好说话一点。
　　因为容貌和性格的原因，白卿经常会获得很多人的热情，当然也有恶意。
　　他一开始不适应，后来逐渐习惯，即使中间有过质疑，怎么会有恶意来得如此简单而荒谬，像是三观和意识里面不存在法律和秩序，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暂且压下。
　　但是“001”说出那些话后，一切竟然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现在，面对周旺的热情，他也会去分辨和留意，对方抱着什么心思。
　　白卿看了看安程，回复消息：好。
　　挣金人：那就本周六下午，我们约一个晚饭，知道有一家本地菜不错，很地道。
　　白卿：行，我请学长。
　　安程睡醒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还没睁眼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手臂麻了……
　　白卿牵过安程的手，在桌面下面轻轻地捏着。
　　安程看过去的时候，眼底的困意还没完全散去，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舒适感。
　　原来男朋友还帮忙做这个，有对象的感觉确实不错。
　　白卿眼底含笑：“程哥在看什么？”
　　安程噎了一下，偏过头，“怎么还没下课？”
　　“课间刚过，距离第三节课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感觉差不多了，安程收回手，扫了一眼黑板上的笔记。
　　嗯，他都会。
　　“程哥，”白卿在旁边说话：“我这个学期可能会去证券实习。”
　　安程点头，“最近就去吗。”
　　“可能是的，证券投资课程的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学长，让我联系他走内推。”
　　白卿留意着安程的神色，“周六我会先和他见一面。”
　　这次安程没有马上回应，他先是翻了翻剧情里面这位学长的存在，确认没有。
　　“嗯，去吧。”
　　但即使是这样，也未必保险。
　　周六下午，安程在白卿和周旺约好的饭店外面，选了一家咖啡厅坐着。
　　他的位置靠里，看不见对面饭店的情况，但只要007在的话，能够及时发出警报提醒。
　　安程点了杯卡布奇诺，甜的。
　　就在不远处，白卿走进饭店包厢，周旺已经到了，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简单的色调搭配，容貌上乘。
　　周旺原本坐着，看见白卿进门，站起身打招呼，“白卿是吗，进来坐吧，我们就两个人不用拘谨。”
　　白卿的视线在饭桌上面的红酒瓶停留一瞬，酒盖已经开了，屋内散发着酒香。
　　坐在周旺拉开的椅子上。
　　“学长不用这么客气。”白卿带着标准的笑意。
　　周旺没忍住多看白卿两眼，解释道：“这家饭菜还可以，就是酒水不行，我家恰好有几瓶不错的，就带过来了，酒都醒好了，等会直接喝。”
　　白卿笑着婉拒：“学长，我不是很会喝酒。”
　　“干我们这行，不会喝酒可不太行，”意识到语气有些重，周旺补了一句，“没事，等会吃点东西再喝，红酒度数低，不会醉的。”
　　白卿看着那几瓶酒，配合地点头笑了笑。
　　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下压掩去一些情绪。他好像猜得没错，这位学长好像也带着和之前的人一样的恶意。
　　这酒里面大概也有些东西。
　　意料之中，却依旧让人恶心。
　　那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验证。
　　饭菜很快上齐，刚吃了没两口，周旺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灌酒，“喝点吧，助助兴也好。”
　　白卿接过酒杯，视线凝聚在红色酒液上，压低眉眼喝了一口。
　　安程坐在咖啡厅，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一种微困的状态。
　　这是一种潜在危险的暗示，困意不强烈意味着危险不大，安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007聊着天缓解困意。
　　“007，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种问题好像很没意思，但每次做任务，安程都会问和他绑定的系统，然后得到几乎雷同的答案。
　　小猫舔着毛发，“我啊，我想要变成人。”
　　光是这么想一想，都足够让它兴奋，“我想要拥有人的感情，去体会情绪带来的喜怒哀乐。”
　　“为什么呢？没有比情绪更重要的东西吗？”
　　小猫挠脸，“宿主是指什么呢，身为系统，我们什么都有了，不死的寿命，不病的躯体，不用吃喝，不用被金钱所困，但是我们感受不到这些优质因素所带来的喜悦。”
　　安程：“……”
　　他有点分不清007是不是在炫耀了。
　　小猫说：“其实很简单呀，就像宿主，你愿不愿意成为一个系统，”它强调，“一直。”
　　安程：“那大概率不愿意。”
　　安程回想起之前和其他系统的谈话，“那其他的系统呢？也都这么想吗？”
　　小猫不太确定，“绝大多数吧，但是主神和001不好说，我看不懂他们，也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
　　从007这里听过好几次主神和001了，这在之前的世界里是很少见的。
　　安程突然好奇，“那你怎么评价主神和001？”
　　小猫说：“它们都很少露面。”
　　小猫的尾巴摇啊摇，“但我觉得001是好系统！一眼认定的！”
　　安程刚想问问什么，脑海里的困意突然变得很重，警报声铺天盖地。
　　007炸毛一般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安程站起身，脚步很快，从走出咖啡厅到踹开包厢的门，只过了两分钟。
　　进入包厢，入眼是瘫坐在椅子上的白卿，脸和脖子都红得不行，目光迷离。
　　周旺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已经伸手解开了白卿衬衣第二颗扣子。
　　安程拧了下眉头，白卿这个反应状态，是被下药了吗？
　　他没看见的是，在他把视线挪到周旺身上的时候，白卿的眼睑微抬，视线清晰而明亮。
　　瞳孔因为震惊和可预见的未来而紧缩，脸色都白了些。
　　001说的，好像由不得他白卿不信了。
　　周旺的好事被打断，脸色难看刚打算骂几句，就被安程拎着领子扔在地上，脚掌踩着他，疼得他动弹不得。
　　安程扫了一眼桌面，把醒酒器端起来，“喝完？”
　　周旺愤怒的脸瞬间变成恐惧，慌忙摇头，“不行，不可以。”
　　安程手一斜，全部倒在周旺脸上，看他慌忙吐水的样子，可能还是咽下了几口。
　　做完这些，安程走到白卿跟前，弯腰拍了拍白卿的脸，“白卿，还有力气吗？”
　　白卿眼里泛着红，努力让自己坐正，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像是费了好大力气。
　　安程把他的纽扣扣上，接着拉着人手腕把人扶起来，一人发烫一人温凉，碰在一块，很快安程就被烫热了。
　　就算是在做任务，就算自己是对方的男朋友，安程也会尽量给予白卿自由活动的空间，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这样。
　　安程抿着嘴，走出包间时看狗一样的看了一眼周旺。
　　007会处理周旺的。
　　走出饭店打到车，上车后，安程道：“去医院。”
　　白卿的声音很低，“不去医院，只喝了一点点。”
　　司机不知道往哪走，也不好踩油门。
　　“两位小哥，到底去哪啊？”
　　白卿的脑袋靠在安程的肩膀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凑到安程的颈窝，温热的气息让人发麻。
　　安程皱着眉头确认，“不去？”
　　白卿闷了一会，双手攀上安程，话音带着难受的涩音，“不去。”


第77章 
　　安程念着白卿说他喝得不多，看着也确实不想去医院，勉强答应，“行。”
　　但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回宿舍，可能会碰到王启蒙，那就只能去酒店了。
　　安程随口报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带着白卿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见白卿靠在安程身上也没有多想，能闻到一点酒气，以为是喝醉了。
　　拿好房卡走进电梯，安程轻轻拍了下白卿的脸，感觉他四肢无力，重量几乎全部靠在自己身上了。
　　“还好吗？”问着有点像废话。
　　白卿的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温度也从掌心转了过来。
　　“还好。”
　　安程把白卿扛进酒店，放倒在床上，俯视看过去，才发现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
　　碎发下面，眼皮轻轻搭着，像是有些困，可是脖子上能看见一些隆起的青筋，应该还是很难受。
　　安程感到有些棘手，除了打湿一块帕子放白卿脑袋上，好像没什么他能做的。
　　他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把空调打开了，看着白卿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头也埋了进去，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程哥别看，丑。”
　　什么丑？简直勾人死了！
　　但安程琢磨着，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大概还是白卿的第一次，没弄好留下阴影怎么办。
　　他们刚谈没多久，是不是不太好，对于第一个男朋友，安程的道德底线非常高。
　　白卿又说：“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话语间，能隐隐听见压抑的喘气声。
　　安程急得坐不住，在房间踱步。
　　“007，还没找到周旺那小子下的是什么药吗？”
　　小猫也急得团团转，“找到了，但是还在找解药，最对口的解药需要去医院，其他的……”
　　一秒过后，小猫把一种药的名字打在大脑的显示屏幕里面，“就这个，一般的药店应该都能买到，药效可能会差一点，但是有用。”
　　安程浅浅松了一口气，站在床头，把白卿的脑袋从被子里面剥出来，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酷哥都快装不下去了，语气飞快。
　　“我去给你买药，你就在酒店，别出去。”
　　白卿的眼底泛红，呼吸声都被压下去，眼眸里面倒映着安程的身影。
　　安程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接着自己的手被按住，话音里面都是压抑，“程哥，你能帮帮我吗？”
　　安程看着白卿那张脸，又看向他胸口大片的红，脑子发懵。
　　“你不介意吗？”
　　他是上面那个，他不吃亏，但是白卿现在是被下了药这样，不得不开口，可能还是会有点介意吧。
　　白卿握着安程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介意什么？”
　　“嗯……”安程不知道怎么说。
　　他被白卿拉到几乎面对面的高度，另一只手又搭上了自己的脖子，他弓着腰几乎要动弹不得了。
　　白卿亲了下安程的嘴角，热气若有若无地打在安程的脸上，“无论什么，都不介意。”
　　白卿都这么说了，自己再矜持就有点矫情了。
　　“可以吗？”
　　安程点头，“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安程已经开始动手，去脱白卿的衣服了，脱到一半，入眼景色让人气血上涌，没忍住就摸了两把。
　　白卿搂着腰把人带到床上，两个人离得很近，微微抬头就能亲到程哥的眼睛、鼻子、嘴唇，然后再是脖子。
　　安程被亲得有些懵，微微喘气，皱着眉头十分认真，一把把白卿按了回去，“别急。”
　　被无良系统007恶意科普过某些知识后，安程自认还是比白卿懂一点的，第一次万万不能着急，要一点点来。
　　比如现在，应该……
　　应该先解扣子拉拉链吧，他记得刚开始，可以先用手。
　　服务意识很重要，先让对方愉悦，自己才能愉悦。
　　白卿身子蓦然紧绷，眼睑上抬露出眼底的惊讶，要说话又忍不住喘气，“程哥，你……”
　　安程也紧绷得不行，不知道力度合不合适，角度对不对。
　　只能一边动手，一边观察白卿的的反应，真诚却耿直地问：“舒服吗？”
　　白卿有一瞬的发愣。
　　片刻后想明白了，没忍住喘气轻笑。
　　也行，谁在上面都没关系。
　　只是程哥实在是……不太懂。
　　白卿被折腾得身子紧绷，一番操作下来不仅没得到缓解，手臂上的青筋反而更明显了。
　　安程有些手酸，这小子这么厉害在下面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安程问：“还要多久？”
　　白卿坐起身，按住安程的手，缓了一口气，“程哥，你干脆要了我的命算了。”
　　领悟到自己被嫌弃了，安程有些尴尬，“那怎么办？”
　　白卿一手抚住安程的手，一手抵着安程的后脑勺，贴近后一点点的亲着。
　　“这样，”白卿说：“这样就好了。”
　　好一会，白卿肤色白回来，体温却没怎么降。
　　安程洗了把手回来，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累，可能要休息一会。
　　刚坐下，被人从身后圈在怀里，白卿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慵懒沙哑。
　　“程哥，你累了？”
　　安程摇头，“还好。”
　　但困。
　　“我帮程哥吧。”白卿话音含笑。
　　安程没拒绝。
　　他就算欲望不强烈，但也不是圣人，可是一触即发的时候，安程还是抓住白卿的手，眼睑下落。
　　“困。”
　　奔袭过来的困意已经瞬间就把那些想法压下去了。
　　安程也反应过来了，咬牙切齿，该死的金手指。
　　而且他帮白卿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困，为什么一到他享福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安程十分失望，“算了。”
　　他都不敢想象办事办到一半自己睡晕过去的美好画面。
　　他是真的会想死。
　　“程哥躺着就行。”白卿歪过身子，看着安程道。
　　但安程是真的困，打呵欠这一步都略过了，眼睛不受控制地眯起。
　　白卿无奈亲了亲安程的后颈，压下所有的蠢蠢欲动。
　　“那程哥睡吧。”
　　白卿将人抱得更紧，“程哥，你永远在我身边行吗？”
　　安程闭眼点头，意识模糊，“嗯，都在。”
　　安程是真的睡着了，而且是特别快的。
　　白卿抱着人躺下，心情逐渐平静。
　　脑海里，“001”凝聚成一道人性，手里夹着长条物体，送到嘴边吸了一口。
　　看上去是烟。
　　白卿看了它一眼，“系统还会抽烟吗？”
　　“001”又吸了一口气，“我的权限很高，做什么都可以。”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能忍得下去吗？安程很疼你，你多求两句，肯定会答应你。”
　　白卿没回它，在被子底下握住安程的手。
　　“你真的不担心一段时间后，他就离开你，这个壳子里变成另一个人，不爱你不疼你，甚至讨厌你？”
　　白卿问：“他离开的节点是什么？”
　　“001”得意地笑了一声：“你终于信了？你答应绑定我就告诉你。”
　　白卿，“绑不绑定有什么区别吗，你一直在我身边不是吗？”
　　“001”不接这话，“我暂时不会告诉你安程离开的条件，但是我能告诉你留下他的方法。”
　　白卿没有回复，但是“001”知道他在听，“你应该猜到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了，很多人喜欢你，想和你上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你。所以让他不能离开的方法很简单，让任务失败，失败的门槛也很低，和安程上床，他就永远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白卿的手心浸出一丝冷汗，竟然感到一丝后怕。
　　“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让安程的任务失败吗？”
　　“001”笑了一下，“不全是。”
　　安程从床头爬起来的时候自我感觉精神焕发去，这一觉是真的睡得很沉。
　　白卿还没睡醒，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五官清晰俊秀。
　　安程回想了一下睡前的事情，表情冷酷地捂了一下脸。
　　他还是有点介意。
　　不对，十分介意。
　　安程看了眼手机消息，有几条王启蒙的消息。
　　【程哥，下周二又是百团大战了，游戏社需要你来撑场子，你那天有什么事情吗？】
　　【差点忘记白哥也是游戏社的了，白哥能一块来吗？】
　　【联赛也快开始了，我们又要忙起来了。】
　　王启蒙成为游戏社二把手后免不了接手一些事情，林奥最近忙着保研的事情，所以很多活都在王启蒙身上。
　　管我去死：没事，你喊我就行。
　　管我去死：白卿那边我问问。
　　王启蒙很快回消息。
　　【好嘞。】
　　说到保研的事情，安程看向白卿，他的任务除了保证白卿的身体安全，还要让白卿顺利读上研究生。
　　好在白卿现在的成绩很好，继续下去保研不是问题。
　　看着白卿醒过来，安程以男朋友的身份亲了亲他的嘴角，淡漠又温柔的，“走吧，该回去了。”
　　王启蒙说的没错，最近确实忙起来了，百团大战是争取新生血液，维持社团活力的重要活动。
　　安程只是帮着打打下手，也还是挺忙的，好在白卿也帮着做了些事情。
　　百团大战当日，是个艳阳天，天空中几乎没什么云，阳光刺眼，气温燥热。
　　游戏社旁边就是音乐社，排场很大，一人吉他一人架子鼓，吸引了很多新生的视线。
　　王启蒙拿着小风扇，念念有词，“看到他们，我就想起军训的时候，程哥和白哥的合奏了。”
　　安程抬头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没看到季寻，不知道是不是毕业了，还是不参加招新。
　　王启蒙又说：“虽然没有你们弹得好，但也很吸睛了，我们刚好可以分一点流量。”
　　很多人被音乐社吸引过去，但又不会乐器，一转身就看见游戏社，不是刚刚好。
　　王启蒙美滋滋地招待着过来咨询的新生。
　　“没有游戏基础当然能加入游戏社，好多人一开始都是萌新，不用有压力。”
　　“战队，有啊，联盟钻石以上，王者五十星以上。”
　　“你问他是不是我们社团的？”
　　王启蒙走到安程边上，“是呀，战队一把手，学妹要参加吗？”
　　安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启蒙你什么时候变成社牛了啊！
　　安程看向对面小心打量他的女生，点头，“对，我是社员。”
　　学妹对这张脸有着很深的印象，毕竟校园论坛上的长期红人。
　　她问道：“你是不是会架子鼓的那位学长啊？”
　　安程点头，“我会，但不一定是你说的人。”
　　一个小时过去，报名参加的人数十分客观。
　　有社员过来轮岗，安程和王启蒙先回寝室休息一会。
　　刚回寝室坐下，安程的手机响了，点开是白卿的消息。
　　“程哥，你们还在百团大战吗，我忙完了，现在可以过来找你们。”
　　管我去死：回寝室了。
　　肆意：那我也先回寝室。
　　肆意：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安程要了两瓶饮料。
　　路上，白卿在阴凉底下，提着袋子往寝室走去。
　　“001”的电子音再度响起：“我的提议还没想好吗？只要睡一觉就能和安程一辈子在一起，有什么好犹豫的。”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像是白卿压根没听见它的话。
　　“001”已经不耐烦了，“安程的世界没什么好回去的，没什么好朋友也没什么亲人，何必回去受苦。”
　　白卿突然问道：“他是不是有个弟弟？”
　　程哥对于安期的感情，似乎对于别的人都深厚了很多。
　　“啊对，他本来是有个弟弟的。”
　　“001”恶劣地笑道：“可是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安琪就死了啊。”
　　白卿愣在原地，燥热而狂妄的风裹着树叶从他面前唰唰掠过，心脏控制不住地抽疼。


第78章 
　　“你闭嘴。”白卿呵斥道。
　　因为情绪不受控制，这句话是白卿直接说出来的，经过的学生有些莫名，仔细留意了一下白卿有没有戴耳机。
　　好像没带………
　　“为什么要生气呢？这就是事实啊，所以安程确实没有必要回到原来那个世界。”
　　“而且不用我说，你也察觉到异常了吧，为什么前段时间，你和安程总是会碰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出现了强行修正剧情的情况。因为我的出现，所以暂时压制了，但如果他继续去干扰这个世界的话，那修正的力度只会更强。”
　　“所以，”001的话音带着蛊惑，“真的不考虑让这个任务失败吗？这样下去，安程可能会死。”
　　白卿压了压指腹，借此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思绪也逐渐清晰。
　　“001”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显然的，它现在的目的十分明确，他想让程哥的任务失败，那就相当于站在了程哥的对立面上。
　　无论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处境有多么的危险，他都不可能直接去替安程做这个决定。
　　程哥做错过什么？什么都没有。程哥对他的好是客观的，是有痕迹的。
　　白卿再次单方面屏蔽“001”的存在，但现在他已经不会主动去驱逐001了，因为无论001抱着什么想法，他所透露的信息里面总会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兴许能够套用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001”看白卿的神色和心境波动，就知道他这是否定了自己的提议。
　　叹气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啊……”
　　话音一落，白卿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震动，像是有巨型压地机经过一样，但其实比这更夸张。
　　周围的所有都开始颤抖，景色像是在大脑里面回旋，带来生理性的眩晕与呕吐。
　　白卿的手机开始发出警报，同时，周围其他同学的手机也开始发出警报，混合在一块，十分刺耳。
　　白卿抓住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周围已经开始响起尖叫声，旁人的脸上都是惊恐与害怕。
　　白卿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内心震动。
　　这是，地震吗……
　　手机发出警报的时候，007也在安程的脑子里大喊：“危险，本地发生5.2级地震，震源较近，请宿主立即移动到开阔地带，保证生命安全。”
　　走过这么多世界，安程碰到的地震次数也不算少了，但听到这声警报的时候，还是会眉心一皱，抓起王启蒙的手，往寝室外退去。
　　走廊里已经站了很多学生，匆匆往外跑，都没来得及拿什么东西，议论声、说话声不绝。
　　震感让整个大楼都在颤抖，好在没什么东西掉落下来，这一路虽然惊险，但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跑出寝室到了空阔地带，王启蒙心口砰砰地跳，感受着地面的颤抖，难以置信地开口，“虽然来这里读书之前就听过这边可能会有地震，但来了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碰到，级别居然还不低。”
　　学校广播已经在发出通知，“请学生和教师立即移动到开阔地带，不要在寝室和教室逗留，请立即移动到开阔地带，不要逗留！”
　　看宿主已经安全了，007才松下一口气，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却忍不住爬上来。
　　它欲言又止，“宿主……”
　　安程打断它，“嗯，我知道。”
　　安程看了一下手机，信号短暂地消失了，没办法联系到白卿。
　　“007，确认一下白卿的位置。”
　　小猫检索一瞬，“就在寝室附近的走道里，比较空旷，两边有些树，但是影响应该不大。”
　　小猫的话音刚落，白卿已经出现在安程的视野里。
　　不得不说，白卿的身高和相貌都实在是出众，站在人群里面，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他应该是跑过来的，微微喘着气，脚步只是停了一会儿，就在人群中看到安程的身影，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安程看着他，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白卿把他抱住了，紧紧的，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安程感觉白卿的脸贴着自己的，几乎是用力地蹭了蹭。
　　因为贴得很近，抱得很紧，白卿的心跳声很轻易的就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跳得好快。
　　在怕什么吗？
　　安程反手把人抱住，语气维持平静，“怎么了？”
　　白卿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害怕，害怕得心跳骤升，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如果安程因为这个地震就这么死了，如果这也是剧情修正的一环，那他白卿还能做什么？
　　他说：“担心你。”
　　安程静了一会，“我没事。”
　　“也不会有事。”
　　安程不会允许自己出什么事，为此，他能放弃很多东西。
　　两个常年在论坛校草榜上霸榜的男生，突然就这么抱在一起了，还是十分显眼的，即使还沉浸在恐怖后怕的状态里，许多人的视线都还是忍不住投过来。
　　“我靠，什么情况？”
　　“他们怎么抱一起了？”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王启蒙也是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站在安程和白卿的身侧，高举双手。
　　“白哥，一个地震怎么把你怎么吓成这样了，路上还碰到其他啥事了？”
　　王启蒙留意着周围人的反应，感觉好像不是很有说服力，干脆一手把两个人都抱住，哇哇大哭，“呜呜呜，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我们三个就这么死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你们也很害怕吧。”
　　“我们三不愧是一个寝室的，都害怕死了，呜呜呜。”
　　周围：
　　“没想到安程平时看着挺高冷的，胆子那么小。”
　　安程：……风评被害。
　　“白卿这么一大高个，平时看着也挺有担当挺能社交的，没想到能被一个地震吓成这样。”
　　安程：……倒也不是。
　　“王启蒙……我替他丢脸。”
　　王启蒙：……哥哥们，为你们付出了太多。
　　许久不见的李钰出现在寝室前面，拿着一个大喇叭抵在嘴边：
　　“金融一班的同学们，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全部跑到操场去，不知道地震之后，往往还有余震吗？”
　　“不用拿什么东西，也不用去超市买什么东西，学校会给你们准备好的，现在赶紧去操场。”
　　“其他班级的同学，也不用等着辅导员和助辅来催了，赶紧走吧。”
　　李钰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安程三人已经分开了，白卿的情绪稳定下来，“走吧，程哥。”
　　操场上面已经堆了很多人，各自站成几堆议论纷纷。
　　本市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地震了，而且震源就在财大不远的地方，这样造成的破坏性就会更大一些。
　　他们方才赶往操场经过的路上，都看到一些树木的枝干都折断了，一些挂着的牌子也掉落在地上，好在伤亡并不严重。
　　李钰把金融一班的人都喊在了一块，让大家都在一个区域内，不要到处乱跑，后面会有人发放物资的。
　　安程扫了眼操场，人越来越多了。财大虽然不是综合性院校，人会少一些，但相对而言的操场也会少一点，所以避难的地方不多。
　　一个地震，让原来松散轻松的校园，氛围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
　　安程收回视线，找了一块地坐下。
　　白卿也跟着坐在他身边，从袋子里面掏出之前买的饮料，“程哥，喝水吗？”
　　安程接了过去。
　　另一瓶饮料，白卿递给了王启蒙，王启蒙不好意思，“白哥，你给我了，你喝啥呀，就两瓶。”
　　白卿，“我和程哥喝一瓶就行。”
　　王启蒙，“……哦，谢谢白哥。”
　　白卿摇头，语气诚挚，“启蒙，刚刚谢谢你，替我们打掩护。”
　　白卿并不在意他和程哥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但是也并不想因此就成为太多人关注的焦点。
　　在这一点上，安程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
　　王启蒙挠挠头，“哈，我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吧。”
　　白卿点头，“嗯，很快。”
　　在操场上坐了一会，安程看了一眼手机信号，信息已经恢复了。
　　主页上弹出来好几个未接通话和未读信息，分别是白卿的、李希的和其他人。
　　安程伸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握住白卿的手，捏了捏。
　　话音压低，“很害怕吗？”
　　白卿看过来，任由安程把玩着他的手，“嗯，很害怕。”
　　安程想了一下。
　　白卿一直都挺敏锐的，从上个学期开始，就总会发生一些荒谬的事情，不知道白卿会不会猜到些什么 ，又因此会害怕些什么？
　　天杀的，孩子最近笑容都少了。
　　安程说：“白卿，我不会死的。”
　　身边的人一僵，很快又变得平静，“嗯。”
　　“今天去做什么了？”安程也不想装酷哥了，神色从容地聊天，忽略脑海里的ooc警报，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很乱了。
　　白卿垂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去面试一家证券了，开学就投的简历，最近发的面试邀请。”
　　安程问：“顺利吗？”
　　白卿摇头，“不是很顺利。”
　　“007，真的不顺利吗？”安程在心里问。
　　小猫瞪大双眼，“这不算隐私吗？”
　　之前不是一点都不听吗？
　　安程没回他，跟白卿说话：“所以不高兴？”
　　白卿抬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能不能给男朋友笑一个？”
　　白卿愣了一下，眉梢上扬起来，“那就笑吧。”
　　程哥一但不装酷了，眉宇软化时，会让人心跳不受控制，嘴角也是一样，不好的情绪都被淡化了。
　　脑海里，小猫哼哼唧唧地说话：“他骗你的，面试官可喜欢他了，实习时间很紧促也要他去，面试通过的短信连着发了三条！”
　　安程扬眉，他就知道。


第79章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操场上坐着，没有人下发通知说大家可以回去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确定，后面不会再有余震的发生。
　　坐得太久，双腿发麻，白卿站起身跺跺脚，问道：“程哥，你觉得后面还会有余震吗？”
　　安程，“应该不会。”
　　如果这场地震也是因为剧情修正而导致的，那根据之前的经验，大概率每修正一次过后，都会平静一段时间。
　　白卿点头。
　　李钰和另一位学长提着一包东西，挨个地发，应该是吃的和喝的。
　　“委屈大家先吃点面包了。”
　　“学校里面发通知说，如果熬过今晚12点还没有余震的话，大家就可以先回去休息。”
　　安程咬了一口面包，索然无味，有些无聊。
　　王启蒙准备了好久的百团大战，也因为这场地震而终止，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重新开始。
　　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算来把游戏。
　　安程见状，也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王启蒙急忙道：“程哥，你先别玩，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我们轮着玩吧，都没带充电宝，等会手机没电，就没得玩了。”
　　安程一琢磨，好像有道理，于是坐在王启蒙身边看他玩游戏。
　　一个半小时后，王启蒙的手机电量告罄，安程开始玩自己的手机。
　　只是坐了太久，腰已经开始犯疼了，他抬手看了一下操场，有零散的手机亮光，以及远处的几个大灯，再没有别处的光源。
　　一切都笼罩在朦胧里。
　　安程往白卿的方向挪了下，“白卿，借我靠一下。”
　　白卿本来就一直在安程的身边，闻言轻笑一声，“靠吧。”
　　安程让自己坐得矮一些，这样可以贴着白卿的肩坐着，身体有了支撑，就可以变得懒散，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他用这个姿势，在这个网速很差的操场上打游戏。
　　王启蒙……
　　无所谓，王启蒙都习惯了。
　　齐勒是从自己的班级那边摸过来的，那边的人在玩丢手绢。
　　哎呀，太无聊了。
　　好不容易摸过来了，一时间没看见人，于是随便问了个女生，“同学，你知道安程坐哪吗？”
　　女生立即指了个方向，语气有些激动，“那边，那边呢。”
　　像是看到什么很兴奋的事。
　　齐勒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安程和白卿，只不过坐得很近。
　　他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走近了才感觉有些扎眼。
　　什……什么情况？也不是说男生之间就不能坐得这么近，彼此靠着也是兄弟彼此支撑的一种方式吧。
　　但他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觉这氛围感这么奇怪呢？
　　“程……程哥。”
　　高冷的程哥跟别人贴得这么近，他都有点不自信了，担心自己认错人。
　　安程和白卿齐齐抬头看向他，王启蒙爱情保卫的自觉再度觉醒，“啊，齐哥是这样的……”
　　安程拍了下王启蒙的手，示意不用说了。
　　然后对齐勒说：“坐过来，站着不累吗？”
　　齐勒听话地坐下，成为小团体的一员，然后他听见安程的声音，像在说他吃饭了一样平静。
　　“介绍一下。”
　　“白卿，我男朋友。”
　　……
　　齐勒的世界观崩塌了，过了零点，大家都开始迫不及待往回走的时候，他还处于一种极度茫然的状态中。
　　罪魁祸首安程完全没有负罪感，他顺着人群走在道路上，有些犯困。
　　手臂被人握住了，带着他往前走。
　　白卿的话音传来，“启蒙，你现在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事吗？”
　　王启蒙打了个呵欠，“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但我就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一场地震，是真的让你害怕了，”白卿笑了两声，转而又问安程：“程哥呢，有什么愿望吗？”
　　这话让安程清醒了些，当然有，只是这些如果如实说出来会有些奇怪。
　　“为什么问这个？”
　　白卿说：“感觉程哥很喜欢篮球，想着哥的梦想也许会跟篮球有点关系吧，比如成为篮球明星之类的。”
　　安程还没接话，就听他接着说说：“有一个外国的球星，在打法上面和程哥有些类似，总是出其不意，就把对方的球拦下了。”
　　白卿说了一些这个球星的事情，最后道：“投篮率也准到离谱，以为程哥会想成为那样的人。”
　　安程并没有听过这个球星，这是这个世界的球星，可能和他原本那个世界的球星不太一样。
　　他问了下007，通过白卿说的一些细节，检索出这个人。
　　球技确实出众，但也没有能被夸到天花乱坠的地步。
　　安程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视线停留在他的球衣上，上面是三个数字：
　　001。
　　安程转头看向白卿，白卿正看着他，昏暗灯光下，那双眼睛里好像写了什么东西。
　　是巧合吗？
　　白卿轻轻捏了一下安程的手，“我猜错了吗？”
　　安程眨了下眼，“也不能说错。”
　　在提醒他什么吗，还是他想多了。
　　再去看白卿，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神情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001吗……
　　和他猜测的方向不太一样，也许真的是想多了。
　　虽然是地震，但并没有人在这次地震中去世，只是受了点小伤，因此，只作为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校园生活逐渐恢复到本该有的平静的样子。
　　安程用勺子剜了一口西瓜，慢慢的红瓤，几乎没有籽，然后用酷哥仪态塞进嘴里。
　　都快装习惯了。
　　白卿下午有证券投资课，安程闲着，慢腾腾地挑了一部电视剧。
　　王启蒙在床上打游戏，一副和平之象。
　　比起安程的平静，小猫反而有些焦躁，“宿主，前段时间的事你都忘了吗，怎么你一点都不着急？”
　　又是爆炸贩，又是车祸，又是地震的，虽然地震后面平静了一周，但宿主是怎么做到想都不去想的。
　　安程：“想了有什么用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不想不是更没用吗？”
　　而且前面好多次，它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安程都会打断它。
　　安程叹了口气，“007，现在这个状态，我暂时不能让你离开回主神空间。此外，我暂时也没办法用比较温和的手段去制止剧情强行修正，所以着急没用。”
　　小猫听出一点味来，“不能用温和的手段，那有强硬的手段吗？”
　　安程吃了口西瓜，没说话。
　　半响后，“在触及底线之前，不会考虑的。”
　　小猫不理解了，“既然可以制止，那为什么不直接制止呢？”
　　这次安程直接没回它。
　　007本来有些纳闷，琢磨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宿主跟它这些，是不是意味着宿主是比较信任它的。
　　尾巴又开始摇了。
　　王启蒙打完游戏，从床上爬下来，“程哥，白哥应该快下课了，我们等会，要不要去外面吃饭，好不容易到周五了。”
　　安程点头，“可以。”
　　“跟白卿说一声吧。”
　　王启蒙兴奋地穿衣服，“好诶。”
　　每次一下课，就会有很多学生如同丧尸一样，一波又一波地从教学楼里面涌出来。
　　安程和王启蒙照例在寝室楼下，等白卿碰面之后，再一起出校去附近的商场外面，吃那家口碑很不错的烤鱼。
　　因为口碑确实不错，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排了很多人了，白卿取了号，三人坐在一块阴凉处等着。
　　王启蒙看了眼手机消息，“两位哥哥，我有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白卿递了一颗糖给安程，“你说吧。”
　　“上次百团大战不是只战了一半吗？”王启蒙说：“学生活动中心又发通知了，下周二重新开一次，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再招一波新生进来，但是我们又要重新经历一个忙碌的周二。”
　　随着饭点时间逐渐靠近，三人周围坐了更多的人，也变得越来越热。
　　安程无意识地拧了下眉心，把糖塞进嘴里，“嗯，确实不算好消息。”
　　王启蒙双手合十，做祈求状，“辛苦程哥！”
　　白卿说：“我那天应该没事，可以去现场。”
　　“那也辛苦白哥！”
　　白卿笑道：“客气……”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白卿脸色一变，身体向安程的方向倾斜，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安程也反应过来，身体的直觉让他做出反应，飞快站起身，抬腿踢在那个人的脸上。
　　对方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手中的匕首也磕在地面上，发出噌的一声。
　　白卿紧跟上去，踩在对方手腕处，一用力，他的手就松开。
　　匕首掉在地上，被安程捡起来，捏在手心看了看。
　　很普通的一把匕首，形状更像是水果刀，在市面上就能买到。
　　这场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周围很多等待吃饭的游客，脑子发懵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居然碰上了行凶的现场，幸好两个小伙子足够机灵，提前把对方制服了，不然救护车未必都能及时赶到。
　　王启蒙都被吓傻了，从一开始的茫然和后知后觉的惊悚，紧接着是一股怒气，“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伤害别人？”
　　白卿脸色发白，一脚踩在人胸口，沉默地掏出手机报警。
　　安程则平静很多。
　　他的脑海里，警报声这个时候才迟迟响起，小猫捂着脑袋，不解与困惑显而易见。
　　“宿主，我是不是坏了……”
　　警报应该提前预警的，可为什么现在才响起？
　　可是系统怎么会坏呢？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如同掩住人的口鼻一样，屏蔽了它的所有感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是主神，还是001？
　　安程揉了下小猫的脑袋。
　　“没事。”
　　只是……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才养成了安程对危险的直觉，可是刚刚他没有能马上发觉的危险，白卿却发现了。
　　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白卿，安程就不能躲过这次攻击，但是白卿对于危险的感知是不是太敏锐了。
　　是一直都留意着吗，还是恰好看到。
　　安程看着白卿半垂着头打电话的模样，下颚线紧绷得不像话，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与后怕。
　　白卿，你知道些什么呢？


第80章 
　　凶手被按在地上也不老实，挣扎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报完警，白卿弓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嘴角很快淌下一丝血痕，血水和口水卡在嘴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饭的人群里面也有几个大老爷们，见状纷纷围上来，一人按住凶手的一个部分，将人压得严严实实的。
　　店家也很快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派人出来查看，一听前因后果，吓了一大跳。
　　谁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店门前发生这样的事，开始安抚群众。
　　安程见那人被制住了，拉了下白卿的衣袖，示意他从人群里面出来。
　　白卿看了眼地上的人，抿了抿唇，站到安程身边，目光扫过安程的后腰，“程哥，刚才他没刺到你吧？”
　　王启蒙也反应过来，围着人打转，“对啊，就真的是什么无妄之灾，程哥，你没受伤吧？”
　　安程摇头，“没事。”
　　他看向白卿，语气安抚，“没白练。”
　　警车很快就来了，警察快速下车，给凶手戴上手铐之后，动作迅速押上警车，然后向周围群众了解情况。
　　走到白卿和安程面前的时候，目光一顿，记笔录的手都停了一下，“怎么又是你俩？”
　　都不知道打过几次交道了。
　　白卿笑了下。
　　警察狐疑地多看了两眼，但无论怎么看，都没能看到一丝坏人的影子。
　　只会让人觉得这两个孩子很倒霉。
　　警察看向安程，“据说他一开始讲下手的对象是你是吧？”
　　安程点头。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安程话音平静，脸上几乎看不到险些受害的慌乱与恐惧，“运气不好，刚好离他比较近。”
　　警察没想到能收获这样的答案，但是看安程的神态，觉得大概是个刺头，又换了个对象。
　　他问白卿：“你们和他见过吗，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没见过，”白卿看着就更好打交道一些，很配合，也很积极回答，“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交集，大概率真的是因为坐得近。”
　　警察又看向王启蒙：“你……”
　　王启蒙眼里懵懂，“不然的话，那是因为什么？”
　　警察，“好的吧……”
　　初步了解了他们的社会关系，确实完全没有重叠的地方。
　　一场事故，让本来还在排队等吃饭的人少了许多，没等多久三人就入座了。
　　吃完饭出来也就七点多，还能散散步。
　　自从白卿辞掉了家教，也不再干直播之后，时间就变得充裕了很多，和安程待在一块的时间也变多了。
　　周六临近中午，安程一觉睡醒，眯着朦胧的眼睛下床洗漱，洗漱完了还有些发懵。
　　“程哥。”
　　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王启蒙比自己起得还晚，那喊他的人就只能是白卿。
　　走到白卿身边，手里被塞进一瓶牛奶，另一只手被拉住，将安程往白卿的身边带了带。
　　“程哥，你了解股票吗？”
　　安程有了点精神，知道白卿开始在这方面表现天赋了。
　　虽然说刚上大学一年就接触股票，大概率会成为被割的韭菜，但是主角往往会有其他剧本。
　　安程摇头，“不了解。”
　　金融专业一般都是男主的专利，他平时做任务的接触较少，一般是成为霸总的家庭医生，又或者说是影帝的表演老师。
　　白卿把把电脑往身前挪了一下，让安程看的更清楚，“我选了几只，程哥看有喜欢的吗？”
　　他挨个点开股票详情，给安程看具体情况。
　　安程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白卿，一张帅脸没什么表情，“看我喜欢吗？”
　　白卿在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嗯。”
　　“007，这样不会亏本吗？”安程问道。
　　小猫懒散地舔毛，“怎么可能会亏，这几只股都是稳赚不赔的。”
　　它的数据网络可以精准地分析这一点。
　　白卿说道：“我觉得这几只都还行，但有些纠结，所以想要程哥帮我选。”
　　既然是这样，安程随手指了一只，“这个。”
　　股票代码里面六比较多，吉利。
　　白卿点头，“好。”
　　下午，白卿收到一条消息，本以为是什么骚扰短信，打开后嘴角含笑，有些不可置信。
　　“我……好像获奖了。”
　　安程放下手机转头看过去。
　　王启蒙最是捧场，“什么奖呀？白哥，你背着我们买彩票了吗？”
　　“不对，那应该是中奖，而不是获奖，又或者是参加什么比赛了吗？”
　　白卿也没有卖关子，把收到的短信截屏发在群里。
　　安程点开图片，这是一条直播平台官方发来的短信，恭喜白卿获得上一年度的“音乐之星”奖章，邀请白卿参加下周六晚上的颁奖典礼。
　　“去吗？去吧！”王启蒙比白卿还兴奋，“天哪，当白哥室友，脸上可太有光了。”
　　白卿看向安程，像在征求意见。
　　安程也没犹豫，“那就去。”
　　明明这么高兴，还犹豫什么？就算最近形势有点紧迫，陪男朋友领个奖还是可以的。
　　而且他总会觉得，白卿对音乐好像比对金融更感兴趣，他有种莫名感觉，金融世界是给他安排的剧本，音乐才是他真正想追求的东西。
　　白卿还在看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安程：“一起去。”
　　在寝室也会有地震，去哪都危险。
　　白卿点头，“好。”
　　*
　　初秋的时候，天气依旧炎热，教室里面都吹着空调，缓解匆匆从寝室赶到教室的燥热。
　　下午这节课是金融课，安程认为最催眠的几节课之一，打起精神来打卡是他对于这节课最大的重视。
　　王启蒙在逛淘宝，选中一套衣服之后就会给安程和白卿看看，“两位哥哥，你们看这个怎么样？”
　　安程看了一眼，灰白色系的搭配，简约休闲风，但是也不会显得太过休闲。
　　瞧着还不错，但是跟王启蒙平时的穿衣风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安程说：“还行。”
　　白卿问：“你怎么突然要买衣服了？”
　　得到程哥的认可，王启蒙还是很放心的，加入购物车后，做出解释：“白哥，那天去颁奖典礼，我肯定要去捧场，那我不得穿得稍微精致点。”
　　本来在两位哥哥旁边就已经被衬成绿草了。
　　白卿点头，“那这件确实还不错。”
　　聊天的空档，上课铃声响了，平时一向很准时的课程老师却没有出现在讲台上。
　　课代表也没有解释，大家还算安静地等待着。
　　白卿凑得近了些，“程哥，马上就国庆了，今年你要回家吗？”
　　安程摇了下脑袋，“不回。”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中学生的眼神齐齐往上抬，看向门口。
　　确定来一个不算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老师。
　　安程在看到他的瞬间，眉骨下压，眼睛轻轻眯了一下。
　　王启蒙有些惊讶，压低声音，“这不是金融学院的院长任临吗，平时只带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怎么突然来我们教室了？”
　　光从形象上来说，任临非常不错，年龄瞧着应该40多岁了，但是丝毫没有发福，身材依旧优越，穿着考究，鼻梁上顶着一副金丝眼镜，五官柔和儒雅，举手投足都是学者和投资者的沉稳矜贵。
　　他站在讲台上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任临，屏幕上是我的自我介绍。”
　　他的学术履历非常不错，学术期刊也都是顶级。
　　“原来教授你们的胡老师，因为职业调动，暂时不教授这节课了，以后由我来代课，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添加我的联系方式，直接问我就好。”
　　上面还附加了他的二维码，一时间很多学生都举起手机去扫了这个二维码。
　　王启蒙也不例外，发送好友申请之后，才发现程哥和白哥都没动。
　　安程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任临身上，眼神收敛不含敌意，但是表情却足够冷漠。
　　白卿的视线则停留在安程脸上，很快就不留痕迹地收了回去。
　　任临介绍完，打开PPT开始上课之前，拿着名册突然喊道：“白卿？”
　　他的视线在班级里扫过，很快停留在白卿身上。
　　白卿站起身，“任老师。”
　　任临和煦地笑道：“哦，是你啊。胡老师跟我交接这堂课的时候，特意提了你一下，说你很优秀，上课很认真，是个好学生。”
　　白卿不为所动，就是恰到好处的笑意，“谢谢胡老师和任老师。”
　　“坐下吧，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找我。”
　　安程半垂眼睑。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很病态，但是在面对这个这种类似于直接挑衅的场面时，还是会觉得可笑。
　　这么高调地点白卿，除了做给他安程看，他几乎找不到其他理由。
　　任临，在开学典礼上的时候安程就见过他，当时想着剧情会发生变动，他不一定会再出现，可现在还是出现了。
　　而且比原书剧情中出现得更早，更高调。
　　这个时候，安程不会再允许意外的发生。
　　“007，直接动手吧。”
　　小猫明白安程的意思。
　　从上次那个直播公司的老总开始，两者之间形成一种默契，无论是扒出那些人原有的黑料也好，还是说直接制造黑料送人进去也好，总不会再留下隐患。
　　而且这对于两者来说，也是最简单最迅速的处理方式。
　　007开始准备动手了。
　　它开始对库里的数据进行操作，尽量今天吧，最迟明天都要把人送进去。
　　可是……
　　半响过后，小猫睁大了眼睛，语气不可置信。
　　“宿主，我的能力，在触碰到有关任临的时候，就完全失效了……”
　　也就是说，007拿任临一点办法都没有，而它也是宿主最大的金手指。
　　他的能力被抑制了。
　　小猫慌乱地看向安程，本以为会看到宿主同样惊慌的神情，但是完全没有。
　　在它的眼里，安程叹了一口气。
　　“还是到这种地步了。”
　　小猫的情绪像被夹断了一样，“宿主你什么意思？”
　　安程没有回复小猫的疑惑，他沉默半响：“007，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
　　安程说：“每个任务所在的世界都是真实的，而所谓世界主角，以及快穿者所经历的事情，都只是这个世界的很小一部分罢了，快穿局能控制的，也只有这一小部分。”
　　安程想了想，是谁说的来着。
　　哦，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饭友。
　　任务者不能主动脱离这任务世界，可如果继续待在任务世界里，就只能变成刀板上的鱼肉。
　　“所以我猜测，如果我想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只要让整个世界都处于混乱当中，快穿局无法控制后，我们就会直接被这个世界抛离出去。”
　　安程看了眼白卿，又收回视线。
　　“可是这样的话，白卿的世界也会崩坏吧。”
　　安程的最后一个任务，也会失败。


第81章 
　　小猫安静了好一会，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宿主，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个信息是谁告诉你的？”
　　“快穿局的一个朋友。”
　　快穿人不是一直都在任务世界里面逗留的，往往结束一个任务之后可以选择是否休息，快穿局会有专门供人休息的地方。
　　这个所谓朋友，安程也只是偶尔会碰见，说上两句话。
　　小猫坐得很端正，“如果说这个消息属实的话，是属于十分机密的信息了。我作为资深的系统，我都不知道。”
　　“那能向宿主透露这条消息的，也绝对不是普通人，也只能是两个存在之一：主神或者001。”
　　安程想了下，“不清楚，没问身份。”
　　小猫不能判定消息的准确性，但是作为辅助系统，他会无条件服从于宿主的指令。
　　“那宿主怎么样才能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混乱？”
　　安程反问：“007，你不觉得你的能力太强了吗？”
　　数据操纵，肉身修复，任何一个能力都远超之前的系统带给他的能力，也因为这个，这次的任务在前期十分轻松。
　　像是专门送到他身边，供他利用破局的，是巧合吗？
　　话题突然就到了自己身上，小猫挠挠脑袋，“是吗？”
　　语气有些发虚，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有点。
　　“程哥，你在想什么？”白卿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安程回神，对上白卿探究的视线，捏起笔在书本上写了两个字：任临。
　　他在下边重重的划了两痕，神色不悦。
　　“不喜欢他，离他远点。”
　　白卿的视线在名字上停顿两秒，抬眼，也不问为什么，“好。”
　　任临在学术和授课上确实出众，平平无奇的课本内容也能引申出很多东西，让课堂变得没有那么枯燥。
　　下课铃声响起，有不少同学还拿着笔记，去询问老师问题。
　　安程背起书包，往外走，“走吧。”
　　白卿和王启蒙紧跟其后。
　　三人经过讲台时，本来还在专心讲题的任临突然抬头，“白卿，你先留一下。”
　　他看向安程和王启蒙，“另外的同学可以先走。”
　　安程转头看任临，他嘴角抬起，勾出一个和煦的笑。
　　白卿驻足，片刻后说道：“程哥，启蒙，你们先回去吧 ，我晚点找你们一块吃饭。”
　　安程走出教室，走道里面熙熙攘攘的全是大学生，青春靓丽，活泼热情。
　　自从知道任务世界的特质之后，安程有时候会忍不住地去区分，哪些存在是在快穿局的控制下，哪些存在又是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
　　王启蒙在身后问道：“程哥，要不我们先想一下吃什么？”
　　安程点头，“可以吃砂锅。”
　　王启蒙砸巴了一下嘴，“可以，有点怀念了。”
　　安程看向他。
　　启蒙如果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就好了。
　　教室里。
　　察觉到任教授可能找白卿有话要说，原本排着队打算问问题的学生也自觉地先走了。
　　空旷的教室里面很快就只剩下任临和白卿。
　　白卿站在距离他一米多的位置，礼貌问道：“任老师，有什么事吗？”
　　任临笑道：“站这么远做什么，不走近些吗？”
　　白卿笑了笑，往前半步，距离拉近了，但也没拉近多少。
　　任临收拾着桌面，“我的联系方式你加了吗？”
　　“没有，”白卿晃了下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其实是关机了。
　　“001”在脑海里轻蔑地一笑。
　　“用这些小手段，可没办法阻止剧情的进行。”
　　白卿没理它。
　　任临神情有些遗憾，“那就下次再加吧。”
　　“是这样的，我看过你的学业成绩了，过去学年的分数特别好，是一个认真刻苦，而且有天分的学生，你考不考虑加入我的小组？”
　　对于一般学生来说，这个邀请可谓是求之不得，但白卿很平静，客气得体地拒绝，“谢谢老师，但目前还是不了。”
　　“别忙着拒绝，”任临说：“加入我的小组会有很多好处。”
　　他走到白卿身边，伸手要去揽着白卿，“表现的好的话，课程高分、论文期刊都会带着你。”
　　白卿后退一步，几步走到门口处，斜照下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本该阳光帅气的五官，却带着不算友善的神情，泛着些冷意。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后，某些阳奉阴违的面子工程，似乎都不屑于去做了。
　　肮脏、恶心的，被创造出来只为了让他变得不幸的存在，十分可悲却丝毫值得可怜。
　　只想漠视他，打倒他。
　　白卿问道：“你说的表现良好，是指什么？”
　　任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用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我也不喜欢说得太明白。”
　　白卿轻笑了声，眼尾上挑，“任老师，如果我不答应呢？”
　　任临摇头，“不值得，你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大概就是学分。
　　白卿颔首，抬步离开，“或许吧。”
　　他的人生都是假的，除了程哥，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不在乎。
　　*
　　晚饭，安程是在宿舍吃的，王启蒙被林奥约出去吃饭了，他和白卿一起点了份外卖，吃的是酱骨饭。
　　味道很不错，而且价格良心，足够五星好评，安程之前点过几次。
　　这次外卖送来的时候，安程拆开，发现除了两份酱骨饭，里面还放了一瓶饮料。
　　白卿在阳台洗手，安程把一份饭放在白卿的桌子上，回到座位上，准备开吃的时候，眼神一抬，发现这送来的不是饮料，而是啤酒。
　　看了下订单信息，也没有送错，安程一边吃着饭，一边跟商家反馈这个事情。
　　商家很快就回复了：可能是放错了，没事，也不贵，我看你都是老顾客了，就当作是给老顾客的馈礼。
　　安程道了声谢。
　　但他并不喝酒，随手放在了桌子角落。
　　白卿在安程的隔壁，拆着饭盒：“程哥，你吃饭的时候看什么？”
　　安程瞅了一眼，被自己放在一边的平板，“没看。”
　　“好吧。”
　　寝室里安静了一瞬，安程咬着筷子，突然道：“说会话吗？”
　　平时寝室三个人在一块，安程和白卿独处的时间不算多，现在倒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白卿看过来，“好啊，程哥想说什么？”
　　他站起身，拎起椅子，“要不我跟程哥坐一块儿吧，这样聊起天来更方便。”
　　安程：“不用，就这样吧。”
　　他接下来要问的话，可能不适合近距离说，会让气氛变得更凝重。
　　白卿的动作顿了一声，又坐回去，“好，那就这样吧。”
　　“程哥，是想问什么吗？”
　　虽然隔着两米的距离，白卿的视线还是会飘过来。
　　“嗯，”安程没有侧目，神色平静语气平淡，“任临找你说什么了？”
　　一旦涉及任临，007的能力就会失控，所以哪怕教室有监控，安程也不能得知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安程捏了捏筷子。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白卿笑了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我加入他的课题组。”
　　“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安程问道。
　　白卿理所应当道：“程哥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这倒是让安程卡了一瞬。
　　片刻后，接着问道：“他还说了其他的吗？”
　　白卿看过来，“程哥你，具体想要知道什么呢？”
　　安程没说话。
　　寝室里面有些沉默。
　　筷子搅动汤饭的动静都无声无息地小了下来。
　　白卿语气很轻地问：“不能说吗？因为规则。”
　　脑海里，对人类情感反应迟钝的007都突然炸了毛，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什么情况？白卿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程的手心有些发麻，又或者不止手心，所能感知到的所有器官，都泛着一股麻意。
　　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
　　虽然不知道白卿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是知道了任务世界的事情，甚至知道因为硬性的规则，安程不能直接谈及任务相关的事情。
　　那其他的呢，白卿到底知道多少？
　　在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个恶心肮脏的剧本时，白卿又是什么感受？
　　安程咽了下喉头，他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也许是之前这么多个世界，他都是千杯不醉，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太久没碰酒，所以有些想念了。
　　安程单手开了角落的酒瓶，倒了一口。
　　不算好酒，入口微涩。
　　白卿放下筷子，调整了一下神情，站起身走到安程身后。
　　他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抬起安程的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
　　安程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眉心皱着，神色不愉又带了点震惊。
　　白卿能够感受到，这个时候的程哥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001”在脑海里面吱哇乱叫：
　　【你们这样是违背了规定的，不要以为我不敢整顿你们！】
　　【你们将会受到惩戒！】
　　【疯了，真的是疯了，明明告诫过你这么多次！】
　　白卿无视了脑海里面的所有声音，他并没有直接说起这件事情，更和违规沾不上关系。
　　至于“001”想做什么，找到的一切理由都是借口。
　　而“001”现在这么惊慌，反倒可以说明它是忌惮的，忌惮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互通关系。
　　白卿双手撑在椅背上，弓腰垂头看安程冷酷的脸。
　　语气坦诚温柔：“程哥，想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安程静静地看着他。
　　“荒谬、不解、生气、恐惧，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至少，你是真的。”
　　“幸好是你。”
　　幸好这么多任务者中，来的是你。
　　酒精蒙蔽大脑，情绪都被不自觉地放大了，安程眯了眯眼睛，勾住白卿的脖子，往下拉。
　　他在唇上碰了一下，接着，又碰了一下。
　　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会心疼他。
　　笑声从白卿的胸腔传来，“唔，是酒味。”


第82章 
　　安程皱了下眉头，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喝酒了。
　　推着白卿的肩膀往后退，又靠回椅背上，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一些话在脑子里面过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出他觉得不会违规的表达方式。
　　“不怕他为难你，不让你毕业吗？”
　　毕竟是院长，想要做到这个还是很简单的吧。
　　不说名字，就没什么了吧。
　　反正007吓傻了，也没有报错什么的。
　　白卿捏了下安程的耳朵，这里比起程哥白皙的脸，红得更快。
　　“没关系。”白卿哄着安程。
　　如果这是注定要发生的剧情，他的周围的一切都是剧本，一切都逼着他走向破败，那他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多久？
　　白卿的眼底暗了暗。
　　即使他坚持下来，程哥也会在这样长的时间，不断地面临生命危险。
　　安程眯着眼，一口否定，“不可以。”
　　如果没办法毕业，自然就不能考研，更别提一开始设想的保研道路。
　　等时间一到，安程的任务宣告失败，他脱离了这个世界回到快穿局，白卿会按照原著的剧情一直走到结束。
　　这绝对不行。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让这个世界崩坏。说不定他还会有机会，带着白卿一起离开。
　　“怎么了。”白卿问道。
　　安程安静地坐着，脸的底色是白净的，醉了也不见得有多红，但是被白卿捏在手心的耳垂是鲜红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白卿的话，半响才垂头，有些泄气无奈地问起：“白卿，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不要喜欢吧。
　　那世界崩坏的时候会多难过啊。
　　他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静止，像是被刻在二维的纸片，只有他是鲜活的。至于原来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会彻底忘记他。
　　白卿的手一僵，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本来不喜欢，”白卿说：“现在还算喜欢。”
　　因为他的世界多了一个安程。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安程脸色有些冷。
　　“程哥呢？”白卿问，“要是不喜欢，会离开这里吗？”
　　安程敏锐地感觉到这个问题的棘手，但是不知道棘手在哪里，白卿既然知道任务的事情，那就会知道自己完成任务后就会离开的。
　　“会，无论喜不喜欢。”
　　白卿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酒瓶，喝了一口。
　　安程：……借酒消愁吗。
　　酒精让安程还算坦率，想了下说道：“抱歉，我本来想在走之前，跟你提分……”
　　手。
　　话没说完，白卿俯身过来，嘴唇碰上，带着涩意的酒灌进安程口里，安程的喉结滚了两下，全部咽了下去。
　　白卿咬了下安程的下唇，“好了程哥，别说了。”
　　“喝点酒睡觉吧，明天就都忘了。”
　　007立马屏蔽思维连接。
　　它脏了，脏了！
　　安程的脑子更晕了，脸色更臭，语气冷邦邦，“白卿，我还没说完。”
　　听到白卿的话，安程心里敲了个警钟，今天的事情当然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007，明天我清醒后，全部都重述一遍。”
　　小猫第一次想违背宿主的指令。
　　你是想要我尬死！
　　白卿端详着安程的神色，有些意外，“还没困吗？”
　　之前醉酒后，程哥会很困的。
　　他发现安程的眼角浸出泪了，才知道是强撑着不睡。
　　“程哥不想睡吗？”
　　安程重申：“话还没说完。”
　　“明天说行吗？”
　　“今天。”
　　白卿点头，“那好，程哥说吧。”
　　他半蹲在安程跟前，握着安程放在膝盖上面的手，“说吧，我听着。”
　　白卿突然这么乖，安程反倒有些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皱眉想了下，“本来要走前提分手……”
　　白卿点头，“嗯。”
　　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安程的神色柔和下来，“舍不得……”
　　安程俯身凑过来，“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他在意识朦胧的时候亲了下白卿。
　　他死的时候和白卿现在差不多大，这么久了也没找过对象，他对白卿很满意，也很喜欢。
　　舍不把他丢在这个世界里，过被安排的人生，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白卿搂住了安程的腰，亲了回去，房间里都是像是冒着热气的喘气声。
　　“程哥还困吗？”
　　话说完，安程是真的困了，“嗯。”
　　“能别困吗？”白卿说。
　　安程：“……什么？”
　　这个要求不太合理。
　　空调呼呼地开着，安程感觉下腰有点凉，有什么东西穿过他的衣摆探进来，冷风也跟着进来了。
　　但很快，就因为过分的碰触，又飞快变热。
　　被碰到上面的时候，安程颤了一下，随即是铺天盖地地困意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
　　“程哥，现在别睡好不好？”
　　白卿的话像是飘进来似的，模模糊糊的。
　　安程咬了下舌尖，勉强清醒一点，“难。”
　　他很难控制被动的金手指。
　　“程哥，抬下头。”
　　白卿往下亲了下安程的喉结，腾上来的热气总算是把安程的冷白皮染红了，脸皮发热。
　　纽扣被解开的声音，掌心覆上来之前，白卿又锲而不舍地劝道：“别睡，程哥。”
　　安程离开椅背，传来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弓起腰，喘着气，想动腿又被白卿压住了，十分难熬。
　　“程哥，”白卿握住安程的手，往下压，“一起试试吗？”
　　当着白卿的面，这样一起试试吗？！
　　好一会，安程靠回椅背，感受到白卿在帮着收拾，动作很轻地擦拭着。
　　安程睡死过去之前，瞥了白卿一眼道：“变……态。”
　　把安程放回床上，白卿窗子打开透气，收拾起外卖盒子，拎着垃圾往外走。
　　楼梯上碰到王启蒙，白卿道：“启蒙，程哥睡着了，小声点哈。”
　　王启蒙比了个手势，“了解。”
　　扔完垃圾，白卿没有回去，走出宿舍楼，在学校的大路上走着。
　　路灯让树枝产生影子，落在地面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白卿走在鬼影之中，神色淡漠。
　　“001，你出来。”
　　说完这句话过去很久，脑海中才出现一道忿忿不平的声音。
　　“什么事？”
　　白卿还没回他，它就忍不住呱啦起来，“都到那一步了，你为什么还能忍下来，只要做了就能把安程留下来，维持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你是……”它想了一会找到人类发明的这个词，“忍者神龟吗？”
　　白卿没有理会他的嘲弄，半响，等“001”自己安静下来，他说道：“我答应和你绑定。”
　　“001”闭了嘴，好久没说话。
　　“就现在，”白卿说：“我答应和你绑定了，不绑定吗？”
　　“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白卿反问：“你为什么犹豫了。”
　　“……”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不想绑定，这只是为了掩饰其他的一个借口？”
　　“你在胡说什么？”
　　“那现在绑定吧。”
　　“……”
　　白卿与“001”相处了这么久，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除了一开始001提出了几次绑定外，后续都是偶尔提起，反倒是在怂恿自己留下安程这件事情上，做出了很多努力。
　　那是不是可以猜测，“001”的目的，其实就是让这个安程的任务失败，留在这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一开始根本没必要提出绑定这件事情，因为无论有没有绑定，“001”都一直在白卿身边如影随形，时刻影响着他的心境。
　　如果绑定是个幌子，那它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程哥的任务失败吗？
　　如果是这样，它的话有多少可信。
　　白卿问到：“和我绑定反而会影响你吗？”
　　“……”
　　经过篮球场，一个篮球朝着这边滚了过来，白卿顺手揽在手心，抬头看见一个男生跑了过来，“那是我的球……”
　　白卿把球拋回去，那人接过，笑着说了声谢，又跑了回去。
　　“这个男生在剧情设定里面吗，不在吧，不然可能不会只看我一眼。”
　　“……”
　　“作为一个满口谎言，毫不坦诚的存在，真的会在一开始就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你真的是001吗？”
　　“闭嘴，闭嘴！”
　　“001”终于说了话，语气暴躁，“你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分析些什么东西，没有用的，你们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接着，无论白卿说什么，“001”都没有再出现。
　　走了吗？
　　白卿走在阴影处。
　　你们的任务吗……
　　他的任务是什么呢？
　　中午十一点半，安程从床上幽幽转型，脑子还有点发懵，这让他想起自己昨晚上喝了一口酒，接着……
　　他和白卿聊了任务的事情，还亲了嘴，后面就没有了。
　　大概率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了，自己很可能睡得很沉。
　　小猫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一脸死气，“根据宿主昨晚上的要求，将在宿主醒来的第一时间，进行画面重现。”
　　屏幕亮起，寝室里面的话画面突然出现，但是视角有些奇怪，是从一个人的视角展开的。
　　安程表示理解，毕竟007接触外界的窗口就是他的眼睛，画面有些抖，但是在接受范围内。
　　安程开始看。
　　然后脸上发烫地看完了……
　　好刺激。
　　喘气声，说话声，不可名状声，都在一块，第一视角抖得厉害，安程代入感十分强烈，隐隐能回想起手指按在他腿根的触感。
　　安程沉默半响：“爽吗？”
　　小猫翻了个白眼，“看样子确实爽的。”


第83章 
　　现在好像不是该考虑爽不爽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要早点拿出解决的方案。
　　但安程能想出来的，也就那一个。
　　“宿主，你之前说的，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的方法是什么啊？”小猫问道 。
　　它已经好奇好久了。
　　安程问：“你不担心我的做法会影响快穿局吗？”
　　小猫顿了一下，“我的程序设定好像没有这一条，而我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乎是不是会影响到快穿局。”
　　“宿主，你上次说，我的能力太强了，跟你说的方法有什么关系吗？”
　　安程：“……”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安程选择相信007，毕竟他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脱离007。
　　“你的能力是数据操控，而现在人类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互联网，只要你让整个网络系统瘫痪，这个世界自然会陷入混乱。”
　　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才会说007的能力太超标。
　　007的能力在碰见任临的时候会失效，但是对于其他方面的数据还是可以操控的。
　　“这样就行了吗？”小猫从没有想过要这样运用这份能力，因为从没有宿主这么要求过。
　　一旦他这样做了，会产生很大的破坏力。
　　安程沉默了一瞬，“你知道的，数据连接着很多东西，交通、金融，甚至是……国防。”
　　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到那一步，这个世界的人是无辜的。
　　小猫安静下来，点头，“我知道了，宿主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
　　安程看着天花板，“没想好。”
　　财大的寝室，显然有些年纪了，墙壁有些脱浆。
　　“要跟白卿商量吧，要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说一下，”安程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努努力把他带出去比较好吧。”
　　虽然可能性不大，他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故事被破坏的话，不清楚后面会怎么办。
　　可是继续这么下去，会走上剧情的老路。
　　啧，真麻烦。
　　安程翻了下手机，在聊天群里找到白卿发的信息的截图，直播平台的颁奖典礼就在本周六晚上。
　　白卿应该还是很高兴的吧，自己的音乐受到认可，还是在被平台限流的情况下，达到这样好的成绩。
　　也就几天了，等到典礼结束，再给白卿说吧。
　　小猫感受到安程的意愿，评估了一下现在的风险，如果后面发生的意外还是之前的强度的话，能对宿主直接造成的威胁也不大。
　　主要还是宿主对于危险的敏锐程度太高了，很难有什么意外能伤到他。
　　至于任临的存在，几天内应该还不会造出太大的动静，要为难的话也不会自己直接下手。
　　小猫点头，“好的，宿主决定就好。”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周六。
　　寝室三个人，今天都起得挺早的。
　　白卿不必说，他一向起得早，王启蒙是一早起来可劲收拾，给自己头发整了个造型，喷上点香水，化身精致男人。
　　在这样的氛围下，安程也睡不着，洗漱后走到白卿的椅子旁边，看到他的电脑页面花花绿绿的，好像又在看什么股票的东西。
　　“周六也要看吗？”
　　不是不开市吗？
　　“昨天没看，今天简单看看。”
　　“上次买的涨了吗？”安程随口问道。
　　白卿拉过安程的手，“程哥过来看吧。”
　　安程弯下腰，看着白卿按动鼠标，点开另一个页面。
　　白卿侧过头，看着安程：“程哥，你看涨了多少？”
　　安程看了会，“……”
　　“从哪看？”
　　白卿的视线从阳台收回来，转头看着电脑屏幕，“抱歉，页面没调对。”
　　他动了下鼠标，把页面调对了，“这里。”
　　安程凑得更近了点，看清楚了转头看白卿，“两倍？”
　　才多长时间，涨了两倍，是不是有点妖孽了？
　　视线相对，白卿眼里都是安程的脸，“嗯。”
　　指尖碰到下巴，白卿轻轻凑过去就能碰到安程的唇，浅吻了一分钟。
　　安程还是有些脑子发懵。
　　结束的时候，白卿握着安程的手：“如果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
　　安程眨了眨眼，心口发麻，“说不定呢。”
　　白卿点头笑道：“说不定呢。”
　　厕所门被打开，王启蒙换好衣服，意气风发地从里面走出来，借着阳台的玻璃照了一下，还算满意。
　　“两位哥哥们看看，应该不出错吧？”
　　白卿点头，“启蒙今天帅得可怕，坐在观众席的话，会不会太亮眼了？”
　　王启蒙捂脸，“我靠，白哥你拍起彩虹屁来，让我莫名尴尬啊！”
　　白卿笑了两声，“程哥你说启蒙帅不帅。”
　　安程点头，“帅。”
　　王启蒙更不好意思了，转头催促，“你们怎么还不打扮呀，虽然说典礼是晚上开始，但下午就得出发了吧，肯定跟场后的工作人员对接。”
　　白卿关闭电脑，从衣柜里面挑出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面具也放在桌上，“我换身衣服就好，戴上面具的话也看不见我长什么样，发型也不用收拾了。”
　　王启蒙反应过来，“是哦。”
　　就是感觉有些可惜，白哥这张脸哪里需要躲躲藏藏的。
　　安程听着他们说话，也想一下自己衣柜里面的衣服，好在他之前也买了些衣服，不像白衬衫这么隆重，但撑场子的衬衫也不是没有。
　　里面穿件白t，外面再穿蓝纹衬衫应该就可以了。
　　安程换了衣服，走进寝室，王启蒙睁圆了眼睛，“程哥，你以后还是多穿点休闲的吧，你这样穿的话，太吸睛了，我怕白哥压力大。”
　　他偷偷看白卿，顿了一下，“白哥，你也是，简单白t就好了。”
　　白卿在抽屉里找了会，找出一副墨镜，抬手戴在安程脸上。
　　白卿的一张俊脸就在安程面前笑，“这样更帅了。”
　　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王启蒙招呼着：“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三人走出寝室，眼看着要打车了，王启蒙却突然接到电话，兴奋的神色一垮，接完电话更是如食砒霜。
　　“辅导员让我去见她一面，说是有什么事要说。”
　　“我本来想撒谎说我不在校园的，结果他说新班长看见我了……没事，我见完辅导员马上就来。”
　　白卿有些同情地拍了拍王启蒙肩膀，“没事，颁奖典礼在晚上，肯定来得及。”
　　王启蒙苦中作乐，“对啊，肯定来得及的，两位哥哥先去吧。”
　　路边打了个车，安程摇下窗子，看了眼东门门口，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启蒙好惨。”
　　白卿笑了声，“晚上请他吃宵夜吧。”
　　颁奖典礼设置在本市的一个露天广场，入口处已经堆了不少粉丝，举着自家正主的大旗。
　　门口处会有人辨别来人的身份，受邀嘉宾可以进去，接着就会有专人接待，把人引到对应的地方。
　　接待白卿和安程的是一位个子小小的女生，走路的时候也忍不住好奇的回头来看，“两位都是主播吗？”
　　虽然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眼镜，没办法看清全脸，但无论是从身材还是气质，上面都碾压了她今天看到的绝大多数人。
　　白卿：“我是，我朋友不是。”
　　接待员有些讶异，“还以为都是呢，如果你的朋友不是主播的话，后面的一段时间，你们可能要暂时分开，主播要去后台了解一下流程，朋友可能只能在休息室等一会了。”
　　“大概多久？”白卿问。
　　接待员，“这个无法确定，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吧，今天的嘉宾有点多。”
　　“没事。”安程语气平静。
　　两个小时而已，他等无聊了可以打把游戏，说不定晚点启蒙也到了。
　　白卿微微叹气，“好吧。”
　　接待员领着两人到一处休息室坐下，“两位先休息一会儿吧，后续会有人过来通知，什么时候去后台的。”
　　室内也坐了其他的不少主播，大多都是带着自己的团队来的，像白卿这样就只带了一个朋友的是少数。这反倒让一些人留意起来，白卿脸上那标志性面具，也很容易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有自来熟的主播过来搭腔，简单聊了几句，大意是夸赞白卿直播一年就能获奖，很厉害，又问怎么有段时间不直播了。
　　基本聊到后面，都会问一句，“你身边这位朋友是？”
　　白卿笑道：“男朋友。”
　　感受到视线不停地停留在自己脸上，安程暗道，幸好是带了墨镜。
　　“程哥，我们打游戏吧。”白卿打发走一个人，说道。
　　安程：“为什么？”
　　“怕程哥不自在。”
　　安程，“还好。”
　　因为人设的原因，他不会主动去攀谈，但是他很喜欢看白卿在这种场合下，融入得很自然的样子。
　　“程哥，你是什么样的人？”
　　白卿打开游戏页面，这样的话，即使他没有在玩，也会有很多识趣的人不来打扰。
　　白卿说：“冷静、温柔、强大……还有什么？”
　　安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安程有些意外：“我不冷酷吗？”
　　演技有这么差吗？
　　白卿想了下，“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直在随着时间改变，但如果现在，应该就和你感受到的是一致的。”
　　好长一句话，007都懒得喊ooc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过来带着主播去后台，白卿离开前摇了下手机，“程哥，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白卿确实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将近两个小时内，都在断断续续地给安程发消息。
　　安程坐累了，也会站起身去休息室外看看，前台的场地上还是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主播们都还在后台。
　　一个人打游戏没什么意思，他选择随便点开一部电视剧。
　　刚看了几分钟，齐勒的消息突然发了过来。
　　齐大爷：我靠，论坛什么情况，你和白卿的照片怎么被放上去了？
　　安程点开论坛，除了时隔很久以往的校草楼之外，又多了一个很高的楼：
　　【两大颜值超标的校草似乎关系不匪。】
　　光看到这个标题，安程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
　　果然，首楼就是他和白卿的照片，从视角看应该是偷拍的，拍的是前段时间地震的时候，他靠在白卿肩上的画面。
　　严格来说，这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两人的关系，但是一直有人在下面引导，话风也越来越偏向两人就是情侣的方向。
　　评论两极分化，一边是大批的“磕到了”，一边是觉得恶心，要将两个人踢出校草榜，一点吵得不可开交。
　　地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突然把这张照片发上来，大概率身后也有人在推波助澜。
　　“007，能查到是谁放的吗？”
　　小猫：“不能。”
　　虽然不能，但是与谁有关已经很明显了，能让007的能力失效的只有一个人。
　　这种做法，除了让他和白卿受到的舆论更多，安程都想不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打击。
　　老幼稚的做法。
　　安程还在慢悠悠地看评论，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到他跟前。
　　白卿的话音还带着些喘气声，“程哥，你也看论坛了。”
　　安程抬头，“看了，但是没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平静不了多久，这点舆论算什么。
　　面具下面，白卿的眉心皱着，“是任临吗？“
　　安程，“大概是。”
　　领奖的大好日子，担心这些做什么。
　　“没事，”安程站起身，眼神在白卿的面具上打了一圈，从下巴处勾起面具，微凉的唇亲了亲白卿的唇，冷静地安抚，“也不算造谣，回去吧。”
　　周围的视线齐刷刷投过来，还想多看两眼的时候，面具又被放了下去。
　　白卿的耳廓有些发红，“好。”
　　白卿往回走着，他的脑海里十分安静，“001”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这反而会让他感到慌乱。
　　他摸不透“001”在准备做些什么，而他又很明确，它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显示是陌生号码。
　　【还是不考虑加入我的小组吗？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你男朋友考虑一下吧。】
　　白卿将手机塞进兜里。
　　等了这么久，王启蒙可算是打来电话了。
　　“程哥，那个女人是让我去干苦力，我搬了好多东西，衣服都快皱了……”
　　但他是老实人，没敢拒绝。
　　到了现场，发现吴蒙一共就喊了两个人，另一个人也是同班的，瞧着瘦瘦的，王启蒙不大好意思溜，硬是给搬完了。
　　安程：“还没开始，过来吧。”
　　“呜呜呜，我马上过来。还有就是，程哥，论坛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安程说：“没事。”
　　几分钟后。
　　白卿的消息发在群里，“半个小时后开始了，我比较靠前，走完流程就可以回去了。”
　　王启蒙：好诶，那我绝对能赶上，要给白哥拍好多的照片，要让别人给我们拍合照。
　　安程已经被领到了距离比较靠前的观众台上，这里的视野很不错，一般的手机像素也能比较出片。
　　他等着王启蒙的到来。
　　十五分钟后，王启蒙的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却是一道陌生的女音。
　　“你好，请问是安程吗？”
　　“对，是我。”
　　“王启蒙出车祸了，我们用他的指纹解锁之后，看到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你，所以给你打电话过来，请问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
　　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安程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等。”
　　“007，查一下真实性。”
　　小猫语气发涩，“是真的。”


第84章 
　　“喂，”电话对面的人在确认，“安先生，你现在能过来吗？”
　　安程看了眼不远处的颁奖场地，灯光亮起，主持人也拿着话筒上台，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他身后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粉丝，大家都翘首以盼能够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自己喜欢的主播。
　　安程站起身，在典礼开始的时候离场。
　　安程说：“好的，请发一个地址过来，我现在过去。”
　　地址很快发了过来，安程照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007，能确认一下启蒙的伤势吗？”
　　“还没有出诊断结果，现在人处于昏迷的状态，暂时我没办法评估。”
　　安程抿了抿唇，穿过人群走出广场。
　　因为今天的活动，广场附近的人流量大得可怕，即使安程提前就开始打车了，走出广场的时候还是没人接单。
　　甚至有交警在外面维持秩序，红蓝色的灯光十分鲜艳。
　　“宿主，地铁距离这里有点远而且不能直达，公交车比较慢，所以还是推荐打车。”
　　小猫贴心地提出建议，“可以考虑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大概需要五百米。”
　　安程点头，“导航。”
　　广场的位置靠近市中心，即使走了一段距离，道路两片仍旧有很多人，但是多了些更加接地气的生活气息。
　　能看出这段路都因为这次的活动而堵塞，车辆缓慢地前进着。
　　“007，还有多少米？”
　　小猫道：“快了，只要前面十字路口拐个弯，就好打车了，也不会很堵。”
　　“嗯。”
　　安程快步走着，白日的炎热已经过去，吹来的风带着些初秋的凉意。
　　而他的脚步，在视线接触到一个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安程听见一个人在喊“哥”，稚嫩又委屈的语气。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在马路中央，抱着奥特曼的玩具，脸色惊恐害怕。
　　来往的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路灯打在他的脸上，逼着他眯起眼睛，有司机后怕而愤怒的谩骂声传出来。
　　他吓傻了，想离开那里，却又不敢动，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哥哥。
　　他喊：“哥！”
　　光是这么一瞬，他就哭了出来，彷徨和无助被瞬间放大，抱着玩具哭喊出声：“哥，我害怕！”
　　安程顿了一瞬，接着动了起来，他开始向着路中央跑过去，周围的很多景色都被忽视了，眼里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猫头一次从安程的精神世界里面，感受到这么多的情绪。
　　怀念，后悔，害怕，紧张……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看见安期身受险境吗，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夸张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安程，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安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啊。
　　安家父母多么疼爱这个孩子啊，怎么可能会把孩子遗留在危险的马路上呢？
　　小猫试图唤醒他：“宿主，别过去，危险。”
　　安程脚步没停，堪堪避过一辆车。
　　“都说了危险，不要命了吗？！”
　　安程跑到安期身边，把人抱起来，在一片鸣笛声里。
　　语气沙哑，“怎么在这里啊，小……期。”
　　话音消散在一道巨大的碰撞里。
　　有一辆货车撞了上来，周围像是被按了静止一样，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崩裂般的耳鸣声。
　　……
　　寝室群里。
　　白卿：程哥，启蒙，你们不在吗，我快上场了。
　　等了好一会，他一直没得到回应。
　　本来应该就在前台不远处坐着的安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位置空了之后，很快就有其他人坐了上去。
　　他一直等到有人喊他的主播名字，才关闭手机，往台上走。
　　台上的灯光很耀眼，上台的时候欢呼声也很热情。
　　主持人很专业，很熟练地介绍起白卿的直播情况，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冷场。
　　白卿得体地回应着，同时和场下的人互动回应粉丝的热情，视线一遍遍地扫过场内的每一处地方。
　　可是，都不见人，无论是安程还是王启蒙。
　　颁奖的人把奖杯拿了上来，在彻底交到他手里的之前，又是好一段祝词。
　　终于，白卿伸手，接过了奖杯。
　　而这一瞬，他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几乎是靠近场外的一个偏远的角落，他看见一个人影。
　　太远了看不清脸了，但是能瞧出身型，是安程。
　　他正举着手机，拍下白卿获奖的场面。
　　白卿试图对着那个方向笑一笑，但是笑不出来，安程的衬衫是蓝色的，没有红色的图案。
　　主持人还在说着什么，白卿突然转身离开，语气匆匆，“我有急事。”
　　身后都是挽留的声音，白卿没有回应。
　　下高台前，白卿再次望过去，瞳孔都颤了颤。
　　安程毫无预兆的，摔倒在地，重重地。
　　安程说：“007，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
　　安家。
　　李希在小区里面找了一会了，一直没找到安期，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物业也被喊了过来帮着找，社区很多的街坊邻居也站出来，但就是没有找到安期。
　　安父放下工作匆匆赶回来，语气焦躁，“怎么了？”
　　李希痛苦捂面，“找不到，根本找不到他……”
　　“小期不见了，明明就在他房间里面的，怎么就是不见了。”
　　安父匆匆上楼，“那应该还是在房间里的啊。”
　　他砰地推开房门，急躁的心在看见床上的孩子后，突然安静下来，瞬间变得平和。
　　他搂着李希，“不是在这里吗，没事了。”
　　李希不可置信地走到床前看，“可是我之前明明找过好几次……”
　　安父安慰：“可能是出去玩，你没注意的时候又溜回来了。”
　　“真的么？”
　　李希还打算说什么，突然发现安期的脸红得吓人，眼角一直在滴泪，明明是睡着却一直呜咽着哭，瞧着都要哭断气了。
　　急忙把人抱起来，“医院，去医院！”
　　安期发了高烧，却找不到病因，只能暂时选择住院，一直挂着消炎药。
　　他的意识一直是模糊的，咿咿呀呀在说什么，却说不清楚，说得激动了就哭得更厉害。
　　李希险些以为要失去这个孩子了，每天都以泪洗面，给大儿子安程打电话过去，可是每次都被人挂断了。
　　一对父母的情绪跌落到了低谷。
　　好在五天后，安期的情况终于转好，烧退了下来，竟然还在一天晚上睁开了眼睛。
　　李希欣喜地围过去，“小期，你醒了！”
　　可是安期张口就哭，“呜呜，哥哥死了，哥哥死了……”
　　李希欣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安父的神色也变得严肃，“小期，不要胡说话，你哥在大学那边好好的。”
　　“他被大车撞了，他快死了……”安期爬过来去推李希的手，“去救哥哥，救哥哥啊！”
　　李希觉得安期大概率是做噩梦了，所以梦里才会一直哭，但是看安期哭得这么难过，还是心里害怕，又给安程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但是照样没人接。
　　安父想了下，“用小期的电话打吧。”
　　不知道安程又在闹什么脾气，但是小期的电话他一般还是会接。
　　电话是安期自己打的，他抽噎着，有些害怕地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真的接通了，但是对面没有声音，一阵沉默。
　　“哥？”安期小心翼翼地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什么事情？”
　　安期憋不住嚎啕大哭，“哥，你还活着，呜呜……我以为你死了，被车撞死了。”
　　对面的语气是明显的不耐，“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死。”
　　“没事的话，我挂了。”
　　电话被挂断，病房里面的三人都有些愣神。
　　安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冷漠。
　　但是，他好像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
　　白卿没能找到安程，那天安程在他的视野里面摔倒，他赶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安程。
　　那一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后来联系物业调取了监控，也没有看见程哥的身影，好像那天看见的人是他的幻想。
　　可是那天，就是他跑过去找程哥的那个时间段，他收到一条信息，后面打开看的时候，是一张照片，他领奖的照片。
　　角度很明显来自于那天的安程，可是人却找不到了。
　　安程在校园里面消失了，偶尔会有同班同学问起他去了哪里，学校老师和安家父母却没有人在提，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任临依旧不停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厌其烦地用语言、行为去干扰白卿的生活。
　　甚至会说一些很令人厌恶的话：
　　【你的男朋友呢？】
　　【还活着吗？】
　　【认命吧，白卿。】
　　白卿没有拉黑他，只是淡漠地看上一眼，继续自己每天的行程。
　　在没有安程的日子里，他依旧过着和之前差不多的生活，但还是有一些不一样。
　　程哥因为失踪不在宿舍了。
　　王启蒙出了车祸，在颁奖结束的当天他就收到消息，赶去医院陪了一晚上，第二天启蒙的父母就赶了过来。
　　伤不是非常重，但还是需要休学一个学期，他们决定回到本地医院继续后续的治疗。
　　宿舍就这么空了下来。
　　“001”有时候会在脑海里面说几句话。
　　【安程失踪了，你不去找找他吗？】
　　得到的永远都是沉默的回应。
　　一个月后，安程终于出现了。
　　他给白卿发了一条消息，“你好，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我糊涂，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白卿回复：好。
　　白卿回复后的一个小时内，他被拉黑删除。
　　第二个小时，论坛上高高挂起的，关于两大校草之间的关系的帖子被申请删除。
　　安程认证的账号出来辟谣：抱歉，直男。
　　“001”出来嘲讽：
　　【你就这么平静，他说分手就分手了？】
　　【你真的是能忍，还是说也没这么喜欢？都不问问他在哪里，不想去见一面？】
　　【早点按照我说的去做……】
　　“闭嘴，”白卿眼尾下压，语气发冷。
　　“001”真的闭了嘴，脑海里有一种感觉：像，真的像了。
　　还是不要逼急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任临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你要过来吗？】
　　白卿盯着手机看了一会：
　　【地址。】
　　【呵呵，想通了吗，快来吧。】
　　十点出头，任临的房门口前传来脚步声，平稳规律，像是精密计算的步调。
　　脚步声止于门口。
　　任临很兴奋，有电子音在他脑海里面大笑：“还不是认输了，被现状打击到生无可恋了吧。”
　　任临说：“晾他一会，把他的骨头折断地更彻底一点……”
　　还没说完，他的嘴角僵硬住了，头顶的水晶灯突然炸开，短暂地火光四射后，房间里面陷入黑暗，一股灯芯烧毁的臭味逐渐蔓延在房间里面。
　　本来关得死死的门，也在一道很轻的声音中缓缓打开，露出门口的人影。
　　走廊里面的光照射进来，把他的影子直直映入房间，因为光照的原因，面部的阴影很重，往日明明阳光明媚的脸，也变得锐利阴暗。
　　他走进房间，微微抬首，眼底暗得可怕，前进的每一步都变成敲击的鼓槌，一下下的敲在他的心口，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害怕。
　　不就是一个被剧情困住的年轻人，他有系统的帮助，他不用害怕。
　　“你去，让他跪在地上，让他臣服于我。”
　　他给脑海里面的存在下指令。
　　没有他的话，它怎么可能让安程这么快消失，怎么可能让白卿这么快过来，都是他的计划才成功的，他最擅长利用人心的弱点。
　　“001”也很惊讶，“这是什么情况，已经彻底觉醒了吗？”
　　它尝试去做一些事情，可是都石沉大海失败了。
　　任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倒在地上，白卿踩在他心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很淡，甚至算不上蔑视。
　　白卿说：“本来你可以晚点死的。”
　　迟迟没得到帮助的任临反应过来，恐惧开始包围他，他开始求饶：“我错了，你饶了我，你不能杀我，那你会违法的，你的后半生就被我毁了。”
　　白卿，“嗯。”
　　他踩碎了任临的心脏。
　　白卿离开房间，一切都开始飞速回复原样，水晶灯完好如初发出奢靡的暖光，炸裂的鱼缸也不曾有一丝裂缝，水中的鱼儿在自由自在地游着。
　　在地上躺着的人，飞快地闪着亮光，接着彻底消失。
　　“001”迟疑地话音在脑海里面响起，“你……你都想起来了？”
　　白卿难得回复它：“什么？”
　　“就是……没什么。”
　　安静……
　　“001”按捺不住，“刚才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语气是十足的肯定。
　　“对，好像是太生气了，让我短暂地拥有这种力量，是世界主角的福利吗？”
　　“001”有些不太确定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召来一辆轿车直直地冲着白卿撞过来，但是白卿也只是用正常人的方法去躲，十分危险地躲过，然后站在路边喘气。
　　“怎么，要杀了我吗？”白卿问道。
　　当然不可以，它的权限都做不到。
　　要再观察一下吗？
　　……
　　在一处银白色的空间里，一道人影漂浮在空中，有许多光团围绕着他，细致而精细地修复着。
　　这种状态不知道已经维持了多久，久到他睁眼的时候，感觉眼皮沉重得过分。
　　嗓音是久不开口的沙哑，“007……”


第85章 
　　安程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腿边蹭了蹭，007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宿主，你终于醒了啊。”
　　安程想往下看，但是身体似乎都被固定住了，没办法动弹，“现在……是什么情况。”
　　毛茸茸的东西从腿边离开，小猫跑到距离远一点的地方，好让自己能够出现在宿主的视野里。
　　安程看见它了。
　　007的身体比起之前显得有些模糊小巧，一双眼睛却依旧像之前一样亮。
　　安程醒了，小猫明显松了一口气，“宿主为了保护安期被大车撞了。”
　　“宿主知道的吧，任务者在快穿世界里面受的伤，其实都是以灵魂作为承担伤害的载体，在伤害不够致命到影响行动的时候，外在形式上面会表现为□□受的伤，但是会比一般人更容易治愈。”
　　“但是宿主这次的伤太重了，已经不能够继续在那具身体里面活动了。”
　　安程的全身依旧很疼，撕裂感依旧拉扯着他的神经，说话都显得疲惫。
　　“007，是不是没有你的话，我已经死了。”
　　小猫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是的，我的能力把宿主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基本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好在007拥有着修复的功能，这在安程接触过的一百个系统中，是独一无二的能力。
　　“所以，”安程想了一下，语气感叹，“我从原主的身体里面出来了吗？”
　　那这个世界的安程就会重新接管他的身体和记忆，他会感到奇怪，但不会怀疑记忆的真实性。
　　按照他的性子，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白卿这位男朋友。
　　安程的眼睑始终没能完全抬起，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白卿现在怎么样了？”
　　小猫也关注着剧情的进展，宿主还没死，任务就还不算失败。
　　“他现在还算安全。”
　　顿了一下，小猫说：“安程和他分手了。”
　　安程静了一会，“知道了，谢谢你007。”
　　小猫摇摇尾巴，“宿主客气了，距离车祸现在刚过去三个月，但预计修复时间是一年，你现在还处于很虚弱的状态，继续休息吧，我会替你注视着这个世界。”
　　走过了99个世界都没怎么喊累的安程，此刻却突然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眼皮缓慢地合上，盖住那双平静的眼眸。
　　“007，我还有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安程知道，这里不是主神空间，和之前的感受不一样。
　　小猫的话音传进耳里，“这里是我的内部空间，独立于主神空间，宿主可以在这里安心休息。”
　　“嗯，”安程的话音渐低，“我很信任你。”
　　……
　　昏睡的时候，安程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他会在不同的时间内短暂地醒来，与007简单聊一下现在的情况。
　　每一次清醒，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上传来的疼痛会比上次减轻一点。
　　007会跟他讲任务世界的情况。
　　王启蒙车祸受的伤已经好了，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安程基本不会回学校，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很多课都不去上，重新找到原来嘻哈界的朋友，开始混这个圈子，竟然也混出些名堂，发了好几首小圈子火的专辑。
　　但偶尔也会在学校里面出现，因为他加入了学校音乐社，跟社内的一些朋友有交集。
　　安程似乎总是能和白卿遇到，但都是插肩而过，连眼神都不曾交汇过。
　　安程断断续续地听着007讲这些事情，时间也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半年，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比如：
　　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和007看一些最近新出的电影。
　　虽然不太好，007播放最新电影好像完全不用版权费。
　　小猫蜷缩在安程的怀里，猫眼看着安程的脸，看了好一会。
　　安程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垂头，“你在看什么？”
　　小猫从他怀里跳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我有个问题，想要问宿主。”
　　“嗯，你说，”生病的安程很好说话，又或许是因为太无聊。
　　“为什么那一天……你会不顾危险去救安期，宿主应该比所有人都知道，在任务者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主神创造世界时，顺带创造的人，说得更直白一点，他们只是数据。”
　　这个问题，007想了很久了，现在才问是感觉人和系统之间的关系很不错，而且安程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清醒。
　　安程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因为那个时候，安期是真的有些像安琪了。”
　　“什么意思？安琪是宿主的亲弟弟吗？”
　　“嗯。”
　　安程说：“要解释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从最开始来讲。”
　　小猫坐回自己的小垫子上，“那宿主慢慢说吧。”
　　神色间莫名有翘首以盼的神韵，安程笑了一瞬，“007，或许你已经拥有人的情绪了。”
　　这话被安程简单带过。
　　“我第一次接触安期的时候，他就给我一种熟悉感，在一个新的任务世界，体会到这种熟悉感是让人感到怪异的。”
　　“虽然模样只有几分相似，但是喜好，行为方式，说话的语气，和安琪几乎完全相同。”
　　小猫问：“那为什么，宿主说车祸那一次，安期才是真的有些像安琪了，不是一直都很像吗？”
　　空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安程的声音才响起：“因为安琪在我死之前，就患上了精神疾病。”
　　“从那以后，安琪就不会有这样清晰的表达逻辑，他基本不会说话，只会哭或者表达害怕。”
　　“就像安期在马路中央哭出来的那样。”
　　无助的恐惧的，大喊着害怕的模样。
　　也只有那刻，安期与安程内心深处的安琪基本重叠。
　　因为没有保护好安琪而临死前都在愧疚的安程，在看到这样的安期时才会失去了冷静，即使知道那不是安琪，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在他眼前再被毁一次。
　　小猫耷拉着耳朵：“对不起。”
　　它好像不该提的。
　　安程比起007想的倒是要轻松许多，“没事，我本来也要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情。”
　　小猫又问：“那关于安期的不对劲，宿主有想到原因吗？”
　　安程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007，你信任主神吗？”
　　“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电影放了大半，但是一猫一人显然都没怎么看，已经成为了背景音。
　　“你不是说了，在真实世界里面，创造一个任务世界的存在是主神吗？”
　　小猫的眼睛顿时睁圆了，满满的不可置信。
　　安程这么一说，它就反应过来了。
　　安期是任务世界里面的存在，他身上的不对劲自然很大概率来源于他的缔造者。
　　安程的话音却依旧平静，“每个人在进入快穿局之前，都会由主神做一次调查，他会抽取别人的部分记忆，尤其是快乐的记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的安期，是以我记忆里面的安琪为模板，复制黏贴出来的替代品，只是这个过程，抛却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留下一个健康开朗的安期。”
　　可是安程挂念的，只是那个傻小孩安琪，他爱的，也是那个原原本本的安琪。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安期会记得我的生日。”
　　这一顿分析下来，小猫都没顾得上去分析主神干这事的可能性，而是好奇一件事。
　　“可是主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原主家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和任务是否能够完成又没什么关系。”
　　安程坦诚说道：“我不知道。”
　　“但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解释，可能是希望我任务失败，自己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吧。”
　　毕竟这里有温柔且富足的父母，酷似安琪还很健康的安期，他有足够的理由选择这里。
　　小猫反驳，“走过这么多世界了，怎么可能在最后一个世界选择留下！”
　　安程笑了声：“你说得对。”
　　所以，他会想办法回去。
　　“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宿主说吧。”
　　“安程这一家的存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理解。
　　之前安程接触过的任务世界，都是完整的，原主的生命轨迹，从出生到安程穿过去这段时间，都有着十分鲜明的存在轨迹，也就是说，他穿过去之前，这些人就是独立的个体。
　　可是安家却出现矛盾，如果和之前的惯例一样的话，安期记忆里面的生日，和原主记忆里面的生日不应该会出现差距，不然在五年的相处里，安期的记忆会被家里人纠正过来。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存在的相处时间可能还没有一年，那些记忆都是编造的数据，没有实际发生过。
　　这次是小猫沉默了。
　　安程没有为难它，主动问道：“权限不够吗？”
　　小猫摇了摇头，“我不应该说，但是都这个处境了，我被问责两句也没事。”
　　“宿主你很敏感，你的猜测没错，安家是在任务出现的前夕，才被设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安程了然点头，“如果是这样，那用来复刻安家的模板是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却没有想出来。
　　现在被困在系统空间里面，他和007都处于被锁定的状态，在痊愈之前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靠脑子去猜想补足。
　　直到想到脑子隐隐发疼。
　　007发现了不对劲，“宿主，你现在还处于恢复期，想得太多会伤身体减缓恢复的速度，今天说得够多了，先休息吧。”
　　安程点头，他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闭眼睡去。
　　五颜六色的光团又逐渐包围了他，缓慢地修复着那些肉眼可见的伤口痕迹。
　　小猫垂着脑袋，独自消化着今天知道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宿主顾忌着它的立场和情绪，有些话甚至还没有说完，但即使是这样，依旧给它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主神，那可是掌控整个快穿局的存在。
　　可也就是这样，这个世界里面发生的，之前被归类于剧情强行修正而的那些怪异的事情，好像都有了解释。
　　只有主神和001拥有这样的能力。
　　007越想越崩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能拿什么完成这次的任务？主神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007。”
　　他的系统空间轻轻晃动一瞬，像是有什么存在用极度柔和的方式拨动了一下。
　　小猫抬起脑袋，发现它的空间里面，突然站了一个人影，被隐藏在一团迷雾里面，但还是能看出身型修长挺拔。
　　小猫很警惕，瞬间站起来，毛都炸了。
　　“你怎么进来的！”
　　迷雾散去，人影彻底显露出来，小猫的警惕又悉数散去，转而变成疑惑，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进来？“
　　“我是001，”他说。
　　“什么！”小猫跑到对方跟前，语气震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001不是出任务去了吗，而且你怎么可能是001？”
　　男生弯下腰，轻而易举就将小猫拎起来，食指在小猫的眉心一点。
　　007本来还在挣扎，瞬间安静下来，反应过来时沉稳许多，眼里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想起来了吗？”男音问道。
　　“嗯。”
　　小猫的动作突然变得亲昵，主动地蹭对方的手心。
　　对方也让它蹭了一会，视线投向被光团包围的椅子，隐约能看见光团下面的人。
　　小猫问：“要看看他吗？”
　　声线温柔了些，“不用。”
　　“007，治疗时间还有多久？”
　　“三个月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男生把小猫放回地上，“再往后拖一拖吧，再拖一年。”


第86章 
　　小猫的视线追随着对面的身影，“为什么还要拖这么久呢？”
　　“他在这里会更安全。”
　　说完，人影开始消散，很快又变成来时模糊的样子。
　　小猫的神色有些不舍，“还有就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亲自来到这个世界呢？”
　　“下次告诉你。”
　　话音消散，人影也彻底消失了。
　　小猫坐在原地，垂头了好一会，在整理自己突然被解封的记忆。在这份记忆里，有它为什么会成为安程系统的原因。
　　主人……不001，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宿主安程？
　　两个月后，安程从睡梦中再次清醒过来，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显示屏，明白自己再次沉睡了多久。
　　本来以为这次清醒后身体会基本痊愈完毕，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他身上有关于伤痕的痕迹依旧。
　　“007，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安程想起站来活动一下筋骨。
　　“嗯……”小猫头一扭，迈着步子走到电视机前，不敢看安程的眼睛，“确实是出了些问题，导致恢复的时间变长了。”
　　安程走到他身后，“延长了多长时间？”
　　“一年。”
　　安程：“……”
　　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好转的，已经开始有心情感觉到无语了。
　　安程示意007把电视打开，不然多少有些冷清。
　　打开后是一部青春伤痛电视剧，不好看但是看着足够狗血。
　　在男女主哭泣分离的背景音里，安程问道：“007，系统不能说谎对吧？”
　　小猫，“……嗯”
　　按道理是不能的，但是前段时间001给他开放了这个权限。
　　“那你实话实说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拥有的修复的能力，为什么还会出现问题？”
　　“这……”这个小猫确实是打算说实话了，“其实就在宿主和我绑定之前。”
　　但这部分记忆也是前段时间才恢复的。
　　安程在不算小的空间里面晃悠了一会，坐在电视机前的椅子上面，开始挑剧看。
　　007之前还会催安程早些休息，但是现在时间被延长了这么多，也没必要了。
　　它跳到安程的怀里，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蜷缩起身子变成小小一只。
　　小猫其实很期待安程的清醒，因为这样，就能有人陪它说话。
　　哪怕不说话，一人一猫在一起也会很安心。
　　安程撸着小猫的脑袋，神色平静，气氛和睦地坐了一个下午。
　　小猫都快睡着了，突然间听见上方传来的话音，语气很淡，像是随口问道：“007，我可以相信你吗？”
　　安程现在的处境并不舒服，他能通过007知道外界的情况，但是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而且这个期限被延长了。
　　小猫猛然抬头，眼里十足的委屈，“当然。”
　　宿主完全没有必要怀疑它的用心，它是为了保证安程通关才来的。
　　安程一愣，笑道：“我知道了。”
　　时间逐渐流逝，安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逐渐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007比他想象地更加全面，自从他上次问了可信度的问题后，007对整个系统空间都进行了改造，从一个简朴的银光色空间，变成一栋大别墅，样样齐全。
　　安程对它大加赞赏。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好在不变的是白卿的安全，安程离开后，他的生活反而变得比较平静，没有各种突发的危险事情。
　　终于，007宣布：“治疗结束，宿主可以回到任务世界了。”
　　“宿主请闭眼。”
　　再次睁眼时，周围的场景已经不一样了，眼前是五颜六色的服装架子，耳边是吉他贝斯的混响音。
　　他身下是一张一米五宽的小床，空间很小，应该是一间休息室。
　　拨开帘子走出去，几个穿着时尚亮眼的男女齐齐把视线投过来。
　　其中一人问道：“程哥，睡醒了？要不来跟着练练？”
　　安程摆手，绕过他们起身去了洗手间，抬眼一看镜子，世界都崩塌了。
　　原主真的非常时尚，时尚到给自己染了一头白毛，脖子上不知道是纹的还是贴的纹身，一串英文字母，安程不认识，大概率是一个外国歌手的艺名。
　　至于身上的彩色嘻哈长袖，安程甚至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冲击力这么大的原因还有一个，原主和安程的脸是一样的，羞耻感就不是一般的强烈。
　　啊，算了，原主喜欢的话，那就这样吧。
　　安程顶着这头白毛，和这身彩色长袖，回到练习室，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007，我之前买的衣服都还在寝室吗？”
　　小猫点头，“对，原主回来后，基本不回寝室，直接租了一套房子，衣服都是新买的。”
　　回寝室前，安程还是决定找一个店，换一身衣服。
　　结账前，又挑了个帽子，可算是把这头扎眼睛的白发给盖住了。
　　走进宿舍楼，遇见的同学，脸上大多都会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这个宿舍楼几乎没有不认识安程的，本来就都是一届的，更别提安程刚进校没多久就一直挂在论坛高楼里面，到了大二又开始疯狂逃课混嘻哈圈子，算是十分出名了。
　　他们惊讶的是，安程居然会回宿舍了，这很稀罕。
　　安程无视他们的目光，踏上楼梯。
　　“007，白卿在寝室吗？”
　　两年没见了，竟然有点近乡情怯的味道。
　　小猫：“不在，宿舍监控拍到他出去了。”
　　安程心情略平静些，走到寝室门口了，看着门上的小窗子黑黑的，没有灯光，看来王启蒙也不在寝室。
　　安程打算开门，往兜里一摸才想起没有钥匙。
　　在门口站了一会，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宿管阿姨借一下备用钥匙，或者打电话给白卿和王启蒙让他们回来一趟。
　　还犹豫着，楼道里面传来脚步声，从尽头的楼梯口转弯，往着安程的方向走过来。
　　即使是在白天，因为采光的问题，走道里面也黑黑的，对方的身影有些模糊，但是身量足够显眼，身型足够优越。
　　安程看着他走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白卿变了很多，原来的穿衣风格是阳光浅色系，现在却更偏向于深色系，衣服的类型与走线都更加硬朗，给人一种不是很好相处的感觉，笑脸也褪去了，眉眼被放得很平。
　　白卿走到他跟前，目光在安程脸上扫过一瞬又收回去。
　　他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去的瞬间带起些风，混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
　　安程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脑子里在想：白卿开始抽烟了吗？
　　还没想明白，肩膀被人单手按住往后推，后背抵在门上，下巴被人抬起。
　　这些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以至于安程刚反应过来，黑影就覆盖下来。
　　白卿压住了他的唇。
　　诶，他还没说自己回来了……
　　表面的碰触只是一会会，很快就逐步加深，好大一个人在跟前，像是野狼吃食一样，吻得安程喘不过气来。
　　没开灯的寝室是昏暗的，门后两个人影也不甚清晰，反倒是喘气声逐渐加速。
　　指尖从后颈往上，逐渐伸进银白色的发间，让安程无法后退。
　　浓浓的思念像是化作泥潭的水一样，将两个人包围着，气氛黏腻而沉重。
　　……
　　安程本来还有些心疼加思念，被压着亲了十分钟也有些受不住了。
　　卧槽，怎么这么凶。
　　安程开始推人了，但是白卿力气大得出奇，一时间没推动。
　　即使推开一点点，白卿也会像狗一样又压过来。
　　又是过了几分钟，白卿抽离开，目光在安程的脸上停了很久，才把整个人抱进怀里圈得很紧。
　　安程听见他的叹气声，还有紧接着的沙哑的说话声。
　　“程哥，我想你了。”
　　那些暧昧心思一下就被安程抛开，他回抱住白卿，“这两年……”
　　算了不问了，白卿过得怎么样他不是最清楚吗。
　　“嗯，我也挺想你的。”
　　原主两年没有回到宿主，但是安程的位置还是很干净，没有落上一点灰尘。
　　安程拉开椅子坐下，白卿站在旁边背靠桌子，握着安程的手，目光依旧落在安程脸上。
　　安程被看得有些发麻，“还没看够吗？”
　　白卿眼睑下压，笑了声没有正面回答。
　　安程感觉，白卿确实变了很多，除开穿衣风格和硬化的面部轮廓，还有整个人的气质。
　　要说他以前很爱笑，对谁都是笑脸，那现在的白卿给安程的感觉是，这种笑脸好像只会在自己面前出现。
　　安程：“我以为这两年没发生什么。”
　　白卿的变化应该不会很大。
　　白卿点头，“没发生什么，但是每次和安程插肩而过的时候，都会笑不出来。”
　　“抱歉。”
　　白卿弯眉，“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他如果更理智一点，就不会为了安期而差点死掉，也就不会离开这么久。
　　安程其实想说，现在的处境很麻烦，主神在背后操控一些事情的话，他除了让这个世界都陷入混乱之外，抽离这个世界后再寻找其他的出路，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要现在说吗？
　　还有一件事情，“任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安程从007那里没有获得答案。
　　白卿，“嗯，这是好事。”
　　正因为是好事，安程才会不理解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属于世界修正的范畴了。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紧接着门被打开，王启蒙走了进来，关门的空档喊了声：“白哥。”
　　折回身来，看见安程，语气惊讶，“程哥你怎么在？”
　　问完后突然反应过来，程哥好像从他病假回来后，就不太搭理他，就连白哥都是一样的待遇。
　　自己的问话不一定能得到回应。
　　接着视线又落在白卿和安程握着的手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王启蒙懵逼地问：“你们复合……了吗？”


第87章 
　　王启蒙这话问的，安程卡了一下，“算是？”
　　“程哥你……”王启蒙有些迟疑，他从安程身上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像是大一那样。
　　王启蒙试探道：“这个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要是之前的安程，会直接拒绝他这个提议。
　　安程看了眼腕表，也确实是到饭点了，“可以。”
　　王启蒙都快哭出来，几步跳到安程面前张开手要拥抱，眼神扫过白卿又停下来。
　　暗自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
　　白哥这两年爱而不得人都要变异了，他怎么还敢在白哥面前抱程哥呢。
　　白卿笑了声，“那走吧。”
　　王启蒙刚回来还没吹凉快呢，“稍等啊，两位哥哥，我先去阳台洗把脸。”
　　安程看着王启蒙的背影，顿了一会，站起身开始准备。
　　刚刚被白卿压着的时候，帽子掉在了地上，后来被捡起来放在桌上。
　　安程捏着帽檐，又给带上了。
　　“程哥。”
　　安程转身，“怎么了？”
　　白卿凑近了些，精致的五官在安程眼里放大。
　　白卿的指腹压了压的下唇，“有些肿，别吃辣了吧？”
　　安程：“……”
　　谁啃的？
　　“不行。”安程浅给了他一个眼神，淡漠否决。
　　回来的第一餐不吃点辣，那跟没回来有什么区别？
　　白卿的唇角勾了勾。
　　“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安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嗯。”
　　三人一块出了门，王启蒙走在前面，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频频往后看。
　　安程当自己没看见。
　　安程一个人回寝室的时候，旁人就算是认识他也不会主动打招呼，现在和白卿王启蒙一起出现，反倒是会有些人在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问上一句：安程以后要住校了吗？
　　安程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出校门的时候，安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还没回头，齐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话音不像安程之前听见的那样随意，“程哥，返校了？”
　　手心也是碰一下就松开，站在安程侧边。
　　“嗯，好久不见。”
　　在记忆里，他们好久没见过面了。
　　齐勒点头，抬步离开，竟然是说了两句话就打算走了，之前可不是这样，会缠着安程说上很久的话。
　　明明印象里，齐勒和原主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安程问道：“一起吃饭吗？”
　　安程看齐勒旁边是他的室友，以前一起打过篮球，也算是熟悉。
　　齐勒脚步一顿，视线里面透出些诧异，“好啊。”
　　决定吃什么的时候，劝着安程别吃辣的白卿，领着众人去了一家烤鱼店，面色不改地点了特辣。
　　烤鱼端上来的时候，齐勒都有些瞪眼睛，“我记得b市，不太能吃辣吧？”
　　白卿将碗筷拆开放在安程面前，“财大呆久了，多少都能吃点。”
　　安程神色自然地把碗往自己跟前拢了拢。
　　齐勒看在眼里，一股熟悉感从心底蔓延上来。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欸。”齐勒有些感叹，上次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
　　他夹了几筷子烤鱼放进嘴里，还没尝到味道就被呛得直咳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眼里都呛出泪水了，跟前递过来一杯饮料，是安程给的。
　　齐勒抬头的时候，恰好看见安程挑了一下眉尾，一种想笑又压制的表情，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你行不行？”安程问。
　　那种熟悉感再次扑面而来。
　　其实齐勒觉得这种感觉很割裂，明明是一个人，他怎么会感觉到陌生和熟悉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两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程和他成为了点头之交，不会一起聊篮球，他也不会主动去聊天吐槽一些东西，因为他能感觉到安程身上的一种冷漠感。
　　可之前的安程不是这样的，外表再怎么高冷，至少对他这个兄弟都是好的，这种复杂的性格，才更像是个人。
　　而前段时间的安程，眼里几乎只有音乐，单一的奋斗方向和情绪走向，让人感觉奇怪、陌生。
　　而他努力想了一下，在上大学前他和安程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他只记得两个人是好朋友，有彼此相处的记忆，但是对于安程什么样的人，竟然从没有过定义。
　　他本就不是很聪明，哪里想得清楚？
　　几个男生在一块，有人随口怂恿几句就上了几瓶酒，喝下去跟喝饮料一样的。
　　安程没喝，不想被抬着回去。
　　倒是白卿，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手腕晃动时液体泛着亮光，喝酒时下巴微抬，喉结滚动两下就全部咽了下去。
　　瞧着像是很熟练。
　　留意到安程的目光，白卿眉尾轻扬，轻笑着解释：“度数很低。”
　　安程自己就是个爱喝的，不介意白卿喝酒，他只是好奇白卿什么时候开始喝的，007也没提起过。
　　007揉揉脸：嗯……我当然是不敢告状的。
　　“你是什么时候……”安程问着。
　　白卿把酒杯放到一边，“好了，我不喝了。”
　　安程一顿，“不是这个意思。”
　　饭桌上另外三人正在狂嗨，又叫了三瓶酒上来，打开手机骰子开始摇。
　　饭桌下，白卿握住安程的手，手心可能是被酒瓶冰镇过，没有之前的暖意。
　　白卿垂眉，低声道：“你走的那段时间。”
　　安程低头，看着交握在一块的手，静静呼吸了一会。
　　平静好了，冷漠无情地捏了把白卿的脸，“行，别醉啊，白卿。”
　　肩头突然靠了一个人，齐勒脸蛋微红，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安程看他的目光迷离，“喝醉了？”
　　室友笑道：“程哥，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酒量其实不好，酒品还差。”
　　白卿将安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另一只手心抵着齐勒醉糊糊的大脑袋，把人推了回去。
　　这样的话，安程半个身子都在白卿怀里。
　　一直觉得程哥是铁直的齐勒，此刻却觉得还挺顺眼的，至少比起前段日子顺眼。
　　他靠在室友的身上，“程哥，我之前还感觉你变了……”
　　齐勒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证据，可那都是一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于是向王启蒙和室友求证，“你们说是不是？”
　　他们也有些喝醉了，直接点头，“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安程没有解释，又给齐勒倒了一杯酒，动作娴熟干练，像是老酒鬼。
　　“现在呢？”
　　齐勒端起酒杯，“现在？现在变回来了，嘿嘿！”
　　这一part就这么带过去，安程看向白卿，瞧他一脸了然的神情。
　　不用安程问，他已经解释道：“因为不一样。”
　　熟悉的人能感受出来，那个安程的情感是单一的，白卿想了下，找出一个还算符合的形容，“像是被设定好程序跑出来的ai。”
　　安程脑海里面闪过什么，只是转瞬即逝没能抓到。
　　安程点头，“嗯。”
　　白卿忽视脑海里面某位存在的大声控诉声，给安程的杯子里面添满豆奶。
　　【什么AI，你不要乱说！】
　　【你在蔑视我的杰作，侮辱我的心血！】
　　白卿咬了下筷子：呵。
　　饭饱喝足，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懒散地聊了会。
　　齐勒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热搜，一骨碌坐端正了。
　　“欸，那个XX系列电影定档了，就在周六首映下午，我们去看吧？”
　　室友推他的肩膀，但是没推动，齐勒又死皮赖脸地靠了回去。
　　“你不和你女朋友去看？”
　　安程好奇地看向齐勒，两年过去，这小子也是谈上女朋友了。
　　齐勒脸一皱，“之前问过她了，她不想看科幻啊，不然我还能跟你们一大群老爷看电影？”
　　王启蒙凑到白卿身边，“程哥，白哥，我们去看吗？”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系列的，之前都有追着看。”
　　安程没看过这个系列的电影，但是不影响，“都行。”
　　白卿也说：“那就去吧。”
　　安程想了下，好像自从上次发生爆炸事故后，已经很久没有看电影了。
　　*
　　安程本以为，他回归后，又会面临着危机四伏的处境。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人生依旧平静。
　　他本想挑一个时间和白卿说一下破坏世界从而逃离的事情，有一次刚开了个头就被白卿堵了回去。
　　白卿吻了他三分多钟，“程哥，看完电影再说吧。”
　　在这样安稳的节奏里，一直到了周六。
　　因为是很火的电影，所以每个场次几乎都是人数爆满，负责订票的齐勒是个马大哈，脑袋一拍开始订票的时候已经晚了，憋屈地选了一个靠边的角落。
　　但齐勒丝毫不灰心，拿着爆米花坐下的时候，依旧十分兴奋，“我看着这个视角也还不错嘛！”
　　白卿和安程越过他，坐在了最里面，王启蒙坐在安程身边。
　　安程抬头一看屏幕，“……”
　　大场次还坐角落，一场看下来说不定得斜视，他的位置都这样，更别提白卿的了。
　　王启蒙把爆米花递过来一桶，“程哥，你们吃这桶。”
　　影院人很多，但是电影开场的时候，里面就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望向屏幕。
　　电影确实很精彩，科幻刻画，打斗场面，都能让人热血激愤。
　　白卿凑过来，语气很低，“程哥，你喜欢看科幻吗？”
　　安程，“还好。”
　　“那你觉得好看吗？”
　　“还可以。”
　　“我也觉得。”
　　话说完，白卿也没退回去，安程的肩上搭上毛茸茸的脑袋，肩膀也抵在一块。
　　安程的肩膀以及脖颈都麻了片刻，头发的触感让他不禁会想：哪怕人变了，可是头发还是软的。
　　空调开得很足，电影院是冷的，两人接触的地方是热的。


第88章 
　　大屏幕上，剧情从热血逐渐到了过渡阶段，音乐也舒缓起来。
　　王启蒙伸手抓爆米花，歪过头的时候发现白卿靠在安程的肩上，电影院本来就暗，加上垂落下来的碎发，更加看不清五官了。
　　“程哥，”王启蒙低声问道：“白哥这是睡着了吗？”
　　安程低头看了看，白卿确实没什么动静，“嗯。”
　　“这个电影都能睡着，白哥这是有多困啊。”
　　王启蒙拿着爆米花，正要塞进口里突然想起，“不过白哥确实经常失眠，我总是熬夜到很晚，能听见他半夜开门出去的声音。”
　　他不知道白哥半夜出去做什么，但是白卿回来时，带来的丝丝烟草气息，大概也能说明些什么。
　　王启蒙有时候会想，在他车祸休学的那一年里面，白哥和程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好在，现在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白卿动了动脑袋，从安程的身上离开。
　　他靠回自己的椅背，平静地看着电影屏幕。
　　看完电影，几人在附近吃了晚饭，才回学校。
　　要到宿舍楼的时候，白卿脚步一顿，对着其余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程哥去逛逛。”
　　安程碾了碾指尖，知道等会要说些什么。
　　齐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们都懂，你们去吧。”
　　他乐呵呵地揽着王启蒙和室友的肩膀，“哎呀，回去了回去了，回去好好休息。”
　　白卿转过身，“走吧，程哥。”
　　他们没有明确要去逛的地方，财大的校区有很多条宽敞的道路，随意挑一条就是很好的说话场所。
　　特别是在树荫下面，看不清脸的时候，举动也变得直率起来。
　　白卿握住安程的手腕，“程哥，你说吧。”
　　安程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组织了一下语言，“现在……情况复杂，我们只有跳出这里，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跳出这里的方法是，让这里变得混乱，不受它的掌控。”
　　白卿点头，他的眉间闪过一丝愉悦，但是黑暗中安程没能看见。
　　他只觉得周围的光线因为头顶的树枝忽明忽暗，白卿的脸上也是这样，看着神色黯淡。
　　“程哥还记得，任务所在世界是真实的，这句话是谁跟你说的吗？”白卿问道。
　　安程一顿，白卿怎么会知道这条信息？
　　他的视线扫向周围，也没有因为说出任务世界的存在而坍塌的迹象。
　　白卿了然，安抚道：“没事。”
　　安程收回视线，“一位见过几面的……同事？”
　　都在快穿局工作，应该能这么说吧，毕竟不知道名字。
　　白卿笑了两声，轻快的，这次安程听见了，“你笑什么？”
　　“没有，”白卿摇头，“那怎么让这个世界变得混乱呢？”
　　安程沉默了一会，“我绑定的系统，拥有操纵数据的能力。”
　　“那任务呢，程哥的任务不是会失败吗？”
　　“注定失败。”
　　有主神搅乱的任务，还有什么概率会成功？与其继续面临着危险，以及白卿可能再度回归剧情的可能性，还不如现在跳脱出去。
　　“程哥，我的绩点可以保研，”白卿突然道，“我是专业第一。”
　　“所以，要不要再试试？”
　　安程险些忘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已经到了保研的时间节点了。
　　可是主神会让白卿真的保研吗？
　　他有时候已经摸不清楚，主神的插手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白卿。
　　两人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篮球场，里面人很多，篮球碰撞声，球员叫好声不停，很热闹。
　　安程还没给出回应，他不知道要不要做这个尝试。
　　白卿也不急，反倒笑道：“程哥，来一场吗？”
　　“嗯？”现在是打篮球的时候吗？
　　两人只是在球场门口站了会，就有一个男生跑过来，“白学长，要打篮球吗？”
　　白卿点头，“还有空场吗？”
　　对方反应过来，白学长这是想要和朋友单独半场的意思，“没问题啊，我们有一个场，分开两个半场就行。”
　　安程被带着往前，走到篮球场地。
　　白卿说：“大二的时候，我当了一个新生班级的助辅，他算是直系学弟。”
　　所以比较熟。
　　大二就当助辅，也确实是厉害。
　　安程手里被塞进一个球，抬头看见白卿打算进攻的姿势，利落朝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优柔寡断。
　　要面对的存在太强大，要决断的未来太过重要，他就会斟酌分辨地更仔细一点。
　　但是好像也忽略一点，这里面同样有白卿的人生，如果他成功读研，一切都会改变，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们提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还能怎么判断？
　　安程拍了拍球，响声沉闷，在两声内做出了决定。
　　安程抬头，气势张扬，“白卿，半个小时内，能在我手里投进一个球，按你说的办。”
　　……
　　半个小时后，篮球落地，白卿顺势坐在球场边缘，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头发。
　　安程喘了会气，等气息平静下来，走到白卿跟前。
　　他伸手，“那就试试。”
　　白卿借着安程的手站起来，心情很好地往安程身上贴了贴，“站不动了。”
　　学弟跑过来要球，语气敬佩，“两位学长打球真的好拼命，我们看着都吸冷气，后面一直在看你们打。”
　　安程没说话，白卿笑了笑，站正后把球抛了回去，“谢谢。”
　　*
　　因为在饭点，东门外面全都是外卖员急切地喊叫声。
　　“3901！”
　　“4458！”
　　白卿站在一棵大树下等着，因为先去驿站拿一个快递，所以比平台提示的时间要早一些。
　　外卖还没等到，反而收到被拉入新群的消息。
　　紧接着，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各位同学们，首先恭喜你们拿到保研推免名额。接下来有一些注意事项，希望大家留意……】
　　【看完后请回复收到。】
　　白卿扫了一眼，神色间也没见多少喜色。
　　门外有人在喊尾号，白卿敲了“收到”点击发送，接着将手机放进兜里。
　　他接过递过来的外卖，开始往回走。
　　脑海里面，却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都回来了你随时可以下手，你明明说过要把他留下来的，你不担心他死了吗？”
　　那样的意外，它随时可以再来一次。
　　“还是说你已经想起了什么吗？”
　　“想起什么？”白卿反问。
　　“……”它感觉自己被耍了。
　　白卿走在人群中，点头回应路上打招呼的人。
　　“我是说过会留下安程，但没说过要用什么方式。”
　　“你们之间睡一觉就可以，哪里要用什么麻烦的办法？”
　　“你想简单了，”白卿道：“我留下他，自然是要过一辈子，用你说那种方法，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电子音阴阳怪气，“哼，你还想得挺多。”
　　“那你用什么办法？”
　　“我不会读研的。”
　　“你这两年学习认真，还获得了保研资格，你说不读研，骗傻子吗？”
　　“课程太简单了，而且你到了后面才透露读研的任务，我的绩点已经在前面了，没必要刻意把绩点拉低。”
　　对方还想说什么，就听白卿语气平静，“信不信由你。”
　　经过一处种满樟树的道路，一条粗壮的树枝突然从中断裂，向着地面上迅速砸去。
　　白卿抬头，快速往一侧退开，但是掉落的速度太快已经没办法完全避开。
　　就在即将砸到的时候，树枝又如同被一阵横风吹过，树枝朝着另一边掉落在地上，落地的时候树叶发出摩擦声，沙沙作响。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确认周围环境后，跑到白卿身边确认。
　　“同学，你没事吧？”
　　白卿摆手，“没事。”
　　“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树枝断掉呢，太危险了。”
　　脑海里，电子音狂妄而自大，“白卿，如果你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是没办法护住安程的，所以还是不要耍什么心眼子。”
　　脑海里面的声音逐渐散去，白卿看着跟前的树杈，“啧。”
　　拎着外卖回到寝室，王启蒙十分积极地跑过来，拿走了自己的那份，“辛苦白哥。”
　　安程也走过来，拿走自己的那一份，走近时目光一凝，“你脸怎么了？”
　　白卿的左眼靠下的地方，有一道划痕，透着些红。
　　白卿摸了下脸，“骑车去驿站的时候，撞到了。”
　　安程没信。
　　白卿轻声道：“没事，信我。”
　　安程看了那伤口一会，在自己抽屉找了包棉签丢给白卿，“碘伏有吗？”
　　“有。”
　　片刻后，白卿忽然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拿到保研资格了。”
　　王启蒙一点都不惊讶，“白哥的绩点不保研才是稀奇事，但还是大喜事，我们还是得庆祝。”
　　“去k歌怎么样，把齐勒也喊去，他很会唱。”
　　安程本以为白卿会拒绝，毕竟获得名额之后，还要准备面试也要费好大力气。
　　没想到白卿同意了，还看向自己，“程哥，去吗？”
　　安程，“行。”
　　齐勒是个人才，有他的地方就不会冷场，两嗓子就把场子热了起来。
　　唱累了就开始吆喝着玩骰子，“白卿，我要跟你玩。”
　　他倒要看看，学霸是不是在什么领域都这么厉害，白卿学习、音乐、篮球都厉害得很，说不定玩酒桌游戏就差劲点呢。
　　白卿握住骰盅，“想怎么玩？”
　　齐勒见白卿真答应了，有些来劲，“就报点数，输的一杯行吗？”
　　安程对唱歌没兴趣，他看着被白卿握住的骰盅，以及桌面上摆着的一堆啤酒，都是套餐里面的。
　　啤酒都是被冰镇过的，水汽凝成的水珠落下来，泛着盈盈亮光。
　　很久没喝酒了，他竟然有些想念。
　　白卿在旁边，应下齐勒的挑战，“行。”
　　齐勒把暂时歇着不唱歌的室友喊过来，“一块啊，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看安程在一边坐着，又问：“程哥来不来，你不能喝就白卿帮你喝。”
　　安程眉尾微抬，不屑，“你玩不过我。”
　　“欸嘿，”齐勒把一个骰盅放安程跟前，“不玩我看不起你啊程哥。”
　　阵容初步确认，安程白卿齐勒，加上齐勒一个室友，共四人。
　　从安程开始喊点数，“七个六。”
　　语气冷漠的像是喊了一个很小的点数一样。
　　白卿苦笑一声，“程哥你害我呢吧。”
　　“八个八。”
　　齐勒直接喊道：“开白卿。”
　　打开后一数，还真是八个八，一看安程那边四个六，白卿两个六，齐勒和室友一人一个。
　　齐勒喝了一杯，“再来。”
　　几轮下来，除了安程没喝，其余人多少都喝了点。
　　王启蒙唱完点的歌，凑到安程身边，“让我试试。”
　　他连着喝了几杯后，红着脸继续唱歌去了。
　　安程再度上手，齐勒连忙道：“程哥，今天是庆功宴，白卿的庆功宴，你总得喝两口吧。”
　　压低声音，“放一把水吧，求你了义父。”
　　安程看了看白卿，白卿晃了晃酒杯，“我替你喝。”
　　安程又看向齐勒，语气肯定，“不放。”
　　齐勒嗷的一声，“我就白喊你！”
　　临近结束，齐勒和他的一位室友已经躺在沙发上，晕乎乎一片。
　　酒量差还爱喝大概就是这样。
　　半杯酒被推到安程跟前，抵着杯子的手指修长好看，他扭头看去，是白卿。
　　看见安程眼里的不解，白卿搭着他的手心，轻轻拍着，“程哥不是想喝吗，脸上写着。”
　　“酒量差。”想到之前的一些画面，酒品大概率也不好。
　　白卿笑了笑，“没事，我带程哥回去。”
　　哄人喝酒的时候，瞧着像妖精。
　　安程端起酒杯，抵在嘴边喝下去之前，“庆功宴确实得喝。”
　　这副壳子的酒量确实差，刚喝没多久，眼前的景色就开始变换，灯光像是雾天的霓虹灯一样有些模糊。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睡吧，程哥。”
　　安程睡过去没多久，白卿背起安程，走到房间门口。
　　“程哥醉了，我们先走了。”
　　王启蒙放下话筒，“那我们也回去了吧，确实不早了。”
　　白卿道：“今晚我们不回寝室，你们可以再玩会。”
　　王启蒙点头，“哦，那好吧。”
　　白卿推开房门，带着安程离开。
　　王启蒙接着唱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
　　欸，不回寝室，那去哪里啊！
　　*
　　安程睁开眼，可是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眨眼的时候，能感受到睫毛刮过柔软布料的触感。
　　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盖住了，遮光性很好，看不见一点亮光。
　　伸手要去解开的时候，入耳是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
　　安程愣了一会。
　　手腕上传来的重量，让他心底一震。
　　什么情况？
　　不算远的地方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是很轻的推门声。
　　门开了。


第89章 
　　门被合上，脚步声向着这边靠近。
　　安程没动，在脑海里面喊了几次007页没有反应。
　　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走过来的人是谁，只能先装睡尝试能不能打探到信息。
　　他听见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旁边的床榻微微下陷，有人坐了上来。
　　接着他的刘海被轻轻拨弄了一瞬，安程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凉。
　　有气息在靠近，很轻的打在安程的脸上，随即他的嘴唇被人亲了一下。
　　还不知道这是谁，安程就真的是傻叉了。
　　黑布下面的眼睛睁开，安程抬手握住自己额头边的手，另一只手伸手就要去摘眼镜上面的布条，却被人握住手腕略一使劲压在床榻上，原来抓着对方的的手腕也不知道怎么被反握住，按在脑袋旁边。
　　耳边都是铁链的碰撞声，清脆但绝对不算悦耳。
　　安程感受着自己两只手腕上的力量，咬了咬牙，“白卿，放开。”
　　声音的来源距离安程的脸很近，就是白卿的声音，“先别摘下来。”
　　“为什么？”
　　白卿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白发下面是一条黑带，脸永远白皙，五官鲜明锐气，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现在不敢看你眼睛。”
　　安程皱了下眉头，“这又是为什么？”
　　铁链的碰撞声还在响着，悠远轻巧，不知道链条实际有多长。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可是安程能感觉有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但他却看不见白卿，这种感觉会令人感到憋屈。
　　白卿的吻落在嘴角，只是一瞬又离开，“程哥，我不读研了。”
　　他很轻地笑了声，“你也回不去了。”
　　安程平静道：“再说一遍。”
　　“我不读研……”
　　说到一半，安程猛地屈腿，膝盖重重地抵在白卿的腹部，疼得让人直吸气，手上的力道也是一松。
　　安程借机挣开白卿的手，反而腰部发力将人往身下一压，抽空将眼睛上的布条往下一拉，白卿的脸印入眼帘。
　　安程没想到摘下布条的过程如此轻松，转眼看向床边，银色链条很长，几乎在这个房间内，都不会限制安程的自由。
　　也就是说安程但凡早点醒，他就能在第一时间摘了。
　　白卿被压着也不见难堪，眉眼间还挂着笑意，“担心你不舒服，所以链条很长。”
　　安程可笑不出来。
　　他简单看了眼，链条的另一端都在嵌在墙里，他就算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把链条扯断。
　　安程还要回去，他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安程仔细留意着白卿的神色，“真不读了？”
　　“不读了。”白卿说。
　　“绑我的原因是什么？”
　　“怕程哥揍我，压着我去预推免的面试。”
　　安程生气的时候，神色反而很淡，眼底的情绪也很淡，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物件，白卿被盯久了，笑意也很难维持着，最终都趋于没有神色的对视。
　　“你知道，你不去就意味着我任务失败，你回归原剧情吗？”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这个世界安稳地生活。”
　　安程扬手，一拳头打在白卿的脸上。
　　白卿的脑袋往左侧一偏，嘴角流出一抹血痕，他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神下移落在手背上的血迹。
　　安程的手一僵，片刻后神色一冷从白卿身上起来，要下床离开。
　　刚动作一会，就被白卿拉着手腕拽回去，搂在怀里不松开，抱得紧紧的。
　　白卿笑了声，语气难过又悲切，“先不论其他。”
　　“程哥，你是不是从没考虑过，为了我在这个世界留下来。”陈述的语气。
　　响着的铁链声逐渐安静下来。
　　很久后，安程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又是一阵沉默。
　　“放开。”
　　“不放，放开了程哥也没办法出去，不是吗？”
　　“这是一栋别墅，社区比较高档，很远才会有另一栋别墅，一般不会有人来到这里，所以程哥也不会有机会出去。”
　　安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了白卿两踹。
　　明明下力很足，肯定会让白卿很疼，但白卿到底还是没松手，依旧抱得铁紧。
　　安程脾气上来就会打架。
　　刚要动手，靠近手腕处的两根铁链都被人握住和在一块，往上一拉，安程的双手都因为这个动作压在头顶，只要铁链还被他握着，安程的两只手就基本不存在了。
　　你大爷的，还能这么用吗？
　　安程皱着眉头抬眼看白卿，人在下一秒就凑过来，温热的唇堵上来，把所有要说的话全部压了回去。
　　吻得又重又沉，所有的短暂分开的空档都只能用来换气，没有一点说话的机会。
　　“你……”
　　白卿眼神一暗，又压了回去。
　　衣角被掀起衣角，指尖顺着流畅的腰线往上，随后停留在一处，衣服的褶皱变换得厉害。
　　平时他们很少做这些，安程的身体还算不上习惯，每次一碰都刺激得厉害。
　　安程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尾泛红，他都感觉是不是快肿了……
　　更别提强烈的困意还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硬撑着咬了白卿一口，在分开的空档，试图警告，“你别……嘶。”
　　这个处境下，这是在干什么啊！
　　安程屈腿，打算踹人，却被人按住膝盖往身侧一压。
　　白卿对安程太熟悉了，刚一动作就猜到他要做什么。
　　好在这么一闹腾，白卿的手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安程深吸了一口气，想把气喘喘匀了。
　　就在安程暗自松气的时候，他的纽扣被解开了……有只手探了进去。
　　白卿很温柔地碰了碰，照顾地很周到
　　安程脑袋后仰，浑身都绷紧了，生理性的泪水模糊视线。等视线稍微清明的时候，他看见头顶上，白卿的手臂上那个像是烟头烫出来的胎记。
　　他愣了一下，突然感觉有些熟悉，可这丝熟悉很快就消失了，没忍住屈腿骂道：“小兔崽子……”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卿没再亲安程，他靠在安程的耳边，“程哥，再睡一会吧。”
　　……
　　金手指被动是无敌的，安程确实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换成他之前常穿的睡衣，只是他找了一圈，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安程再次唾弃这种鸡肋金手指的存在，只是这次，没有007出来反驳。
　　他试图召唤007，可是都没有出现，好像凭空消失了。
　　在这种情况下，安程甚至没办法得知外界的消息，就连破坏这个世界跳脱出去的方案也没办法实施，他被彻底困住了。
　　安程穿着拖鞋在房间里面走了一圈。
　　房间很大，有独立卫生间，家具设施一应俱全，最显眼的还是那台电脑，应该是目前市面上能看见的最好配置，外观也很炫酷。
　　不考虑其他的话，是一个很不错的生活环境。
　　逛完，安程走到房门口，靠着墙站着。
　　过了十几分钟后，门被从外打开，白卿走了进来。
　　虽然带着铁链子的，但是不算重也不是很影响行动，安程轻而易举就扼住了白卿的喉咙。
　　当然，白卿也没有反抗，他手里还提着外卖。
　　白卿背靠着门边的墙，“我们先吃饭再说好吗，程哥。”
　　“放我出去。”安程冷声道。
　　“这个不行。”
　　捏在喉间的手用劲有些重，青筋都隐隐冒出来了，白卿抬手握住安程的手，在手背上敲了敲，接着用食指抵在安程的掌心与自己脖子之间。
　　他的神色有些可怜，“轻点，程哥。”
　　安程心头动了一瞬，手下力气一松，皱眉问道：“我出去会有危险吗？”
　　白卿的指尖在安程的手心点了点，嘴上道：“不会，单纯是因为推免期还没过。”
　　彼此沉默了一会，安程松开手，转而拎过白卿手里的外卖。
　　睡了这么久，还真的是饿了。
　　安程将饭菜摆好，白卿在饭桌对面坐下，“程哥，我点了两人份。”
　　安程没看他，语气冷漠，“自己出去吃。”
　　做出这种事情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吃饭吗？
　　吃完饭，安程开始打游戏，好像前段时间有一款主机游戏很火，现在可以试试。
　　反正出不去，还不如玩游戏。
　　白卿在不远处，“我可以看程哥玩吗？”
　　安程抬头，在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扔过去，“不行。”
　　游戏显示还在加载页面，安程戴上耳机，看着屏幕，屏幕上是他的倒影，眼底里面闪过几分沉思。
　　白卿看了眼手里被扔过来的书，是一本封面正常，实则内容不太正常的书。
　　这栋别墅是他租的，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布置过，但是因为程哥是在不爱看书，所以书架上面的书没有变更，没想到原来的住客有着这种爱好。
　　白卿神色不变，拎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看。
　　晚饭依旧是外卖，白卿将饭菜摆好后，自觉退到房间另一边的椅子上，然后看着安程。
　　安程夹菜的手一顿，“自己出去吃。”
　　白卿摇头，“没事，我饿死也没关系。”
　　安程：“……”
　　“程哥不用管我。”
　　“……”
　　“吃吧。”
　　“……”
　　“过来吃饭。”
　　白卿很快坐在安程对面，眉眼间有得逞的笑意。
　　安程当做没看见，神色如常地用饭。
　　“要绑我多久？”
　　白卿道：“推免期结束就好。”
　　“还有多久？”
　　“九天。”
　　安程，“嗯。”
　　嗯……个屁，虽然有一些猜想，可还是让人很窝火。
　　吃完饭，安程站起身，拎着白卿的衣领往空地走，语气平静但话语很惊人，“打一架。”
　　白卿往后退，“刚吃完饭……。”
　　刚退两步就被安程踹到地上，捂着肚子咳了两声，抬眼时安程已经几步走到跟前。
　　他坐在白卿身上，刚要往脸上来一拳，看到昨天打的地方已经青了，还是没打下去。
　　安程喘了两口气，暂时性的气消了，又觉得就这么算了有些亏，冷着脸在白卿额头弹了个钢镚。
　　白卿没躲，结实挨了一下。
　　“不疼，可以多来几次。”
　　安程没理他，站起身坐到电脑桌前打游戏。
　　刚加载到游戏页面，身后有人抱了上来，发丝间洗发水的清香透了过来。
　　白卿的声音隐隐传来，“抱歉，程哥。”
　　“不会有下次了。”
　　安程敲着键盘的手一顿，半响后，“嗯。”
　　夜深了，白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在安程之前已经洗漱好，换上睡衣在椅子上坐着了，手里捏着一本书看着还挺认真。
　　安程想说什么，又觉得会浪费口舌，于是作罢。
　　因为锁链的原因，安程洗漱的时候，厕所门都关不紧，本来还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都是男的，怕什么。
　　他洗完出来，被白卿按着坐下吹头发。
　　这种受伺候的事情，没什么好拒绝的。
　　安程要了白卿的手机，白卿直接递了过来，打开王启蒙的聊天页面一看，果然提前发了消息。
　　白卿说他们去各大高校跑面试去了。
　　王启蒙完全没多想，只是祝福白卿面试顺利。
　　安程又看了看最近的新闻，没什么意思，关了屏幕放在一边。
　　手机刷完，头发也差不多吹干了，安程走到床边坐下，看到白卿跟着自己走到床边，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睡那去。”
　　白卿看了看沙发，又看看安程，弓腰凑过来，吻住安程。
　　安程没动。
　　白卿把安程抱了起来，走到床头放在床榻上，压着又亲了会。
　　安程开始喘气，“够了。”
　　白卿停下来，目光落在安程的脸上，他的眼睑上下一碰，眼底发暗：“程哥，我……想让你睡觉。”
　　也许是白卿的眼神太明显，气温也在飞快升高，安程瞬间就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在那点微不足道的羞涩之余，全部都是震惊。
　　白卿怎么会知道金手指的存在？
　　安程握住了白卿的手，神色是几分探究，但因为某些隐晦的原因没有问出口。
　　气温逐渐下降，白卿垂眸笑了声，躺下将安程抱进怀里，声线比起以往似乎更加成熟喑哑些，“后面都会知道的。”
　　“睡觉吧。”
　　……
　　这是一条巷子，破旧、荒芜，地面的石板都裂成好几块，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恶臭，似乎隐藏着社会最底层的肮脏。
　　这里似乎安静很久了，偶尔会有老鼠和流浪狗经过，大多时间都安静地能见蚊子飞过的声音。
　　有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很快很杂，还有孩童的喘气声，有人在飞快地跑着。
　　那名孩童后面，还跟着很多人，他们在叫嚣着：
　　【抓住他，先把腿打断。】
　　【老子死了，儿子就能不还钱了？想得美！】
　　【咳咳，呵，臭小子还挺能跑】
　　孩子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几乎快要断气了。
　　终于，他冲出黑暗，来到一片亮堂的地方。
　　他接着跑，在慌乱中跑到一家装修很堂皇的酒吧门口，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少年突然被撞，神色很不耐烦，拎起孩子的衣领，皱眉嫌弃，“谁家的臭猴子。”
　　孩子垂着脑袋：“求你，救救我。”
　　这话刚说完，追在他身后的人群已经到了，喘着气对瞧着就来历不凡的少年说：
　　【那个孩子欠我们几百万，把他扔给我们吧。】
　　孩子再次乞求：“求你救救我。”
　　少年把这个脏不垃圾的孩子扔在地上，“为什么啊，我脾气超差的。”
　　孩子抬头，看向前面的少年。
　　一头白发下面是好看到过分的五官，穿着一件很拉风的嘻哈外套，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铁链子，哪怕是这样的穿搭，依旧帅气得很。
　　而少年也看见了这个孩子的脸，脏兮兮的也就一双眼睛看得出原来的样子，是双漂亮的眼睛，但是里面没有情绪，既没有逃命的害怕，也没有祈求帮助时该有的恳求。
　　少年愣了一瞬。
　　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吗？
　　他蹲下身，吸了口手里的烟，将烟圈吐在孩子的脸上。
　　孩子没有咳嗽，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冷冷地笑了声，语气凉薄：“让我给你上个标记，你就是我的人，怎么样？”
　　孩子点了点头，话音稚嫩，“什么标记。”
　　“把手伸出来。”
　　少年捂住孩子的眼睛，把烟头按在了孩子的手臂内侧。
　　“别怕，很快就好。”
　　……
　　天已经亮了，有微风将窗帘吹开，徐徐凉意涌了进来。
　　白卿就在安程跟前，“程哥，你醒了啊，好早。”
　　安程有一回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白卿，我们以前见过吗？”
　　白卿神色一愣，片刻后笑了，他凑近亲了亲安程的眉心，“我很高兴。”
　　高兴你似乎还记得我。


第90章 
　　接下来的几天，安程都是在这个房间过的，睡眠和游戏占去他绝大部分时间。
　　白卿基本也都在，他见安程在玩游戏，本想继续配一台电脑一起。
　　后来知道安程打的是主机游戏，不能联机，只好作罢。
　　安程玩游戏的时候，他就随手拿本书坐在旁边看，游戏的键盘和鼠标声可不小，却像是对白卿完全造不成影响。
　　很平静，瞧着也很和谐的相处方式。
　　被游戏关卡的boss按在地上爆锤，游戏人物倒地不起，画面再次变回存档点。
　　安程往后靠在椅子上，这个地方已经卡了好一会了，不靠等级压制的话，想要打过去就十分需要手法。
　　安程掰了掰手指。
　　半响没听见白卿的动静，转头看去，发现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明明很大一只，竟然能在椅子上睡过去。脑袋靠在椅背上面，合上的眼睑又密又长。
　　安程收回视线，把耳机插上了。
　　又过了一会，安程看着窗户外边太阳要落山了，有点饿，键盘也不是很想敲，他干脆转过身，想看看白卿打算睡多久。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强烈，白卿缓缓睁开眼，看见安程的脸时，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
　　接着很快就笑起来，长手一伸拖着安程的轮滑椅到跟前，捧着安程的脑袋，慵懒又愉悦地亲了亲安程的眉心。
　　“对不起程哥，睡过头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安程面无表情，抵住人的脸把人推开，“去哪吃？”
　　那种被当作小朋友的感觉又来了。
　　白卿彻底清醒过来，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椅背上自由垂落，目光落在安程脸上，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右手撑着桌子，借力把椅子往后一推，接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副亮亮的东西。
　　“程哥和我一起带上这个，我们就能出去吃了。”他嘴角含笑，真诚提议。
　　安程看着那银色手铐：“……”
　　去死吧。
　　“外卖。”安程站起身，坐久了腿有点麻。
　　这小子到底从哪来的这些东西？
　　白卿把手铐放回去，神色惋惜，“那就外卖吧。”
　　点开手机，白卿把手机递给安程，眼皮上抬，眼眸里面全都是安程的影子，“那程哥想吃什么？”
　　安程没动。
　　窗口进来的阳光全都落在白卿身上了，黑发镀上一层界限不明的金光，男生眉眼上扬的幅度正好，似乎在开心，周围的环境都因为这样轻快烂漫的笑容，变得悠闲自在了。
　　从没想过留下来吗？安程想起白卿的问话。
　　想过的，因为只是想想不需要付出代价，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但如果要做出选择的话，安程就没办法舍弃掉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感觉呢，愧疚吗？
　　不是的。
　　安程接过白卿递过来的手机，却没有看。
　　他俯下身，主动亲吻白卿，在落日的余辉里面。
　　安程看着夕阳落进白卿的眼睛里，空气中翻腾的尘埃都被忽视了，像是时间静止。
　　“这是喜欢吧，白卿。”安程的话音很平，平得像是在读一篇文本。
　　白卿一怔，眼底的笑意在短时间内飞快褪去，接着是情绪与情感的不断堆叠。
　　他伸手搂住人的腰，往前一拉，将人拉坐在自己腿上，抬首去亲吻安程的唇。
　　比以前要重一些，缠绵一些，参杂了一些无法表述的情绪。
　　气氛没有升温，依旧带着初秋的凉意，风打过来的时候，安程的白发轻轻扬起。
　　时间在悄悄溜走，温柔又沉闷的。
　　二十分钟后……
　　安程咬了一口白卿，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膈得我疼，这是惩罚。”
　　白卿抬头，神色回味又好笑，真诚道歉：“下次我注意。”
　　安程把手机扔给他，“点外卖。”
　　自己转身去了洗手间，尝试关门奈何关不上，只能虚掩着，他打开水龙头，试图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内心还是有些感叹，不论是哪次碰触，白卿貌似都天赋异禀。
　　很直观的。
　　这几天，白卿特别喜欢抱着安程睡觉，将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恨不得双腿都盘上来。
　　担心安程怕热，所以空调都会开得比较低。
　　即使睡前，两个人各睡床的两边，半夜醒来的时候，安程都是在白卿怀里的。
　　安程其实能猜到白卿这段时间大概在做什么，所以说……
　　都不需要装一装两个人有什么矛盾之类的吗，他已经很努力在表现生气和不理睬了，白卿不能配合一点吗？
　　可越是这样，安程越是会在意，即使不会明显上表现出来。
　　他看着太阳一次次落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走向尾声。
　　这天，白卿陪着安程吃完午饭后，他出了一趟门，回来是手里多了一个箱子。
　　箱子被他放在桌子上，一天都没碰。
　　安程有些好奇，却也没有主动问，只是空闲的时候会把视线投过去。
　　晚上，安程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感受到白卿在他身边躺下。
　　“第几天了？”安程问。
　　白卿回道：“第七天。”
　　白卿从身侧抱了过来，“睡觉吧，程哥。”
　　清晨，白卿在安程眼前打开了那个箱子，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套再简单不过的衬衫和西装裤。
　　白卿把衣服换上了，他的身形很出色，穿上不显老气依旧少年俊气。
　　有门铃响起，是早餐的外卖。
　　安程一般不吃早餐，他起不来，但是今天白卿一早就醒了，他也变得很难再睡下去。
　　安程喝了一口牛奶，“要去哪里？”
　　白卿说：“去一趟北京。”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安程喝粥的手一顿，“我吃什么？”
　　白卿笑道：“会安排好的。”
　　用完早饭，白卿背上包，从内打开门，在门口停下了。
　　转身看向身后的安程，安程蓦然被捉住视线，并不觉得尴尬，“怎么了？”
　　白卿说：“程哥，明天在这里等我，行吗？”
　　“我没办法去其他地方。”安程语气很平。
　　白卿笑了笑。
　　白卿走后，安程走到窗子旁边，看着男生穿过早晨的清辉，消失在被树包围的道路之间。
　　……
　　【白卿，你要去哪里？】
　　【你为什么要去北京，安程还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会去北京？】
　　【你要去北京面试吗？】
　　脑海里面，电子音的存在开始频频响起，话音变得急躁骚动。
　　白卿没有理会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都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面试？】
　　脚下的路开始变化，周围的树都变得扭曲模糊。
　　【回去，不然我会立刻杀了安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周围的景色终于不堪重负，嘭得一声破裂成数不清得色块碎片，一阵狂劲的大风刮过，所有的碎片向后涌去。
　　白卿所站立的地方变成一边虚无，什么都不存在，只剩下银色的广阔空间。
　　脑海里面安静了一瞬，随后是拔高的声音。
　　【我就猜到，你想起来了001，你想起来了，这场较量你输了！】
　　【按照约定，你在这个世界变回001你就输了，我可以解散这个世界，安程的任务也终止了，因为你。】
　　“你好吵啊，X。”
　　【别叫我以前的名字，说好了要叫我主神。】
　　白卿脸上的笑意全都淡去了，抬眼看了看四周，随后伸手掌心对准一个方向，银白光晕一闪而逝，有什么存在被扯了出来，狼狈地掉在不远处，滚了两个圈停下站起来。
　　那是一个人形，站起来后挺高，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眼尾上挑显得他有些癫狂。
　　主神的笑声有些刺耳：“想见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拉我自己就会出来。”
　　白卿向着主神的方向走过去。
　　“说好了，你输了就不能离开主神空间，也别再这里受苦了，跟我回去吧。”
　　“这个任务世界也要解散了，安程的任务也失败了，”主神神色惋惜，“真可惜啊，差点就成为第一个走完一百个世界的人了。”
　　“说错了。”白卿走到他跟前两米的位置。
　　主神一愣，“什么错了？”
　　“不是想见你。”
　　话音刚落，白卿一拳轰出，主神被砸出去好远，银白色的空间里面泛起一阵阵涟漪。
　　“我拉你出来，是为了揍你的。”
　　白卿的身形模糊一瞬，转眼到了主神跟前，垂眸望过去，视线冷得像冬日悬挂的冰锥。
　　主神咬牙，随着他的念头，白卿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像是要把白卿撕裂。
　　下一秒，他就被踹出去好远，捂着巨疼的胸口咳嗽，狼狈间匆忙召唤出几只巨大的怪物挡在身前，但那些看似恐怖的东西，却根本没办法碰到白卿。
　　反倒是白卿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爆破成一团团血雾，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卿轻松越过那些怪物：“顶着我的身份，玩爽了吗？”
　　主神咬牙后退，他在打架这方面差太远了，他的主能力是创造世界与维护世界，想要进攻也依赖于世界里面的人或物，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种能力对他来说，简直鸡肋。
　　所以他才会这么馋白卿的能力。
　　“我都是为你了好，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留下来，就为了一个安程？不要蠢了001。”
　　白卿离他越来越近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主神爬起来摆手，语气慌乱，“001，你已经输了，你要破坏约定吗？你知道代价的……”
　　白卿停下脚步，“说到约定，约定可没允许你插手我的任务。”
　　扬手，一座巨大的冰锥在主神上空瞬间成型，主神在下面小得如同尘埃。
　　主神慌乱地后退，神色惊恐，“你杀不死我的。”
　　片刻后，冰锥下落，白卿的话音在碰撞的巨响中显得有些飘忽，“暂时死一死吧。”
　　主神成了数不清的碎块，如同蛆虫一般艰难蠕动，却很快被巨大的寒气冰冻。
　　这种情况下，短时间内，主神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银白色的空间应声破碎，周围的景色恢复原样，两边的树叶吹风飘动，发出唰唰的声音，属于这个世界的鲜活的，拥有生命般的声音。
　　白卿抬起步子，接着往前走。
　　……
　　别墅二楼，安程正坐在椅子上出神，前几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耳边传来两道轻巧的咔哒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上面的铁链应声落地。
　　“宿主。”
　　安程有些出神，007又喊了一声，“宿主。”
　　“嗯。”安程看着地面上的铁链。
　　小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耳朵，“我回来了，之前我被001封印了，所以宿主没办法联系上我。”
　　虽然也是经过它同意的。
　　安程问：“铁链怎么打开的？”
　　“里面有一道电子机关，我醒来后就可以为宿主解开。”
　　“宿主，你的手机就在电脑旁边的那个柜子里。”
　　安程打开柜子，他的手机好好地放在第一层，打开后，手机电量很足，显然最近刚充过。
　　安程尝试拨通白卿的电话，但是显示不在服务区。
　　“白卿呢？”
　　“这个时间，应该在飞机上，他应该去北京的高校面试了。”
　　面试吗……
　　安程拨弄了一下手机，太久没碰了竟然有些陌生。
　　心情略带烦躁地清理了所有的未读消息，包括那些不常用的软件。
　　他点进了支付宝。
　　有一条转账消息，来自于半年前，三百五十万，好像好早就还清了。
　　安程打开房门，来到别墅一楼，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上面摆着一串钥匙。
　　上面一共两把，一把房门钥匙，一把车钥匙。
　　两个小时后，白卿的电话打进来。
　　电话接通，白卿的话音响起：“程哥，出去吃饭吧。”


第91章 
　　白卿：“我放了车钥匙在一楼的茶几上面。”
　　安程拨弄了下那串钥匙，发出些许细碎的声响，“嗯。”
　　对面笑了一声，“看来程哥已经看见了。”
　　安程问：“面试结束了吗？”
　　“没有，刚下的飞机。”
　　“面试在下午，但是不用担心。”
　　对话如同什么都还没发生过一般平静，但是安程知道，也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推免期还没结束，囚禁却结束了，是因为主神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安程还是问了出来。
　　“等我明天回来说吧，程哥。”
　　安程：“好。”
　　挂断电话，安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视线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面扫视一圈，只有一个人的话，这里显得过于冷清了。
　　拎起钥匙往外走，车库里面停了辆车。
　　安程开车驶出小区，强烈的阳光使得马路都有些扎眼。
　　他眯了眯眼睛，“007，白卿明天的机票是几点？”
　　小猫说：“应该中午十二点多就到了。”
　　安程回了一趟学校，在宿舍碰见王启蒙，他走进去的时候王启蒙正在打游戏。
　　“程哥，你怎么回来了，白哥没回来吗？”
　　安程，“回来拿点东西，白卿明天回来。”
　　“哦。”
　　安程在寝室坐了一下午，和王启蒙打了几把游戏，一起吃过晚饭后，打算离开。
　　他开门要走，王启蒙从阳台跑进宿舍，“程哥，你要走了吗？”
　　安程看他，“嗯。”
　　王启蒙笑了笑，竟然莫名有些不舍，像是会很久不见。
　　“好吧，再见。”
　　“嗯，再见。”
　　第二天九点，安程一早就醒了，打了会游戏觉得无聊，点开手机。
　　他和白卿的聊天记录停在昨天的那通电话，后面一直没有联系。
　　刚想要打字，白卿的电话打了过来。
　　“白卿。”
　　“嗯，程哥，不用来机场接我。”
　　“怎么了？”虽然安程还没有说自己要去接，但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对面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白卿的声音在其中显得不甚清晰，“听见雷声了吗，因为天气，飞机要晚点了。”
　　安程皱了下眉头，“大概要多久？”
　　“不太清楚，但是今天应该能回来。”
　　“上飞机的时候说一声。”
　　想要说服下定决心的安程很难，妥协的笑音从话筒传来，“好，去机场的时候注意安全。”
　　安程收到飞机要起飞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四点半出门也来得及，但是安程没坐住，还是拎着钥匙开车出门。
　　五点半，白卿敲响车窗，从另一侧车门坐上副驾。
　　他上车不久，天空就变得暗沉下来，接着隐约会响起雷鸣声，雨滴开始下落，落在车窗上又被雨刮器扫开。
　　比起雨滴落下时的啪嗒声，车辆从旁经过的呼啸声，车内反倒显得有些安静。
　　从白卿上车到现在，两人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还是安程先开了口，没问面试情况怎么样，也没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说：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
　　白卿侧过脸，神色依旧柔和，却又有些不一样，“不饿。”
　　车辆继续行驶，可是雨很大，路况很差，前方开始堵车了。
　　白卿很轻地叹了口气，“程哥，找个地方停车吧。”
　　没时间了。
　　安程找了附近的一处停车场，只是一会的功夫，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
　　安程熄车，“你要说什么？”
　　雨刮器一停，雨幕彻底将前窗遮盖，车内变成一个被雨汽隔绝的空间。
　　白卿侧身，抬眸漏出眼底的银白亮色，“你好，安程，重新介绍一下，我是001。”
　　安程看着白卿，“原来是这样。”
　　他其实刚刚就发现了白卿的不同，五官的线条硬化了，虽然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但是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不会觉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阳光男大学生。
　　相反的，平放着的眉眼也会令人感觉压迫，有着不好相处的凉气。
　　可是安程又能清晰地知道，这就是白卿。
　　“所以，”安程的喉间有些发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前的白卿和现在的001，又有多少相同的地方？
　　白卿的语气比起之前也平淡些，“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本来是我的任务。”
　　“你所在的快穿局，是由我和x，也就是现在的主神所创立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打算退出快穿局，依照最开始的契约，我需要和他做下一个约定。”
　　“他要求我封印记忆和能力，变成一个普通人，把一个注定的悲剧走出圆满的结局，故事的剧情和你拿到的剧本一样。”
　　“可是很明显，他插手了这个世界，试图让我的任务失败。而你，成为了任务者，进入这个世界，也因此受到牵连。”
　　安程适当地打断，“是巧合吗？”
　　应该不是，既然主神想让白卿的任务失败，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作为任务者来帮助白卿？可他却这么做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是，”白卿说：“他细化了任务失败的条件，而你的存在会使得这个条件更容易达到。”
　　安程想问原因，白卿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任务失败的条件之一是……”白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和你□□。在后面的时间内，他会用你的安全来威胁我做出这件事情，而在我想起真正的身份之前，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安程无视这种令人无语的游戏规则，反而想起什么问道：“所以任临是你处理的？”
　　“是，目睹你车祸消失，使我恢复了记忆。”
　　白卿看了眼窗外，雨势大得厉害，地面上已经形成一汩汩水流。
　　他收回视线，语速轻微加快，“那个时候起，我拥有了反制主神的能力，但展示出001的能力，会使得世界判定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世界会在三天内自动解散，你的任务也会失败。”
　　说到这里，安程根据已知的消息已经能够推断出所有了。
　　要使他的任务成功，最好的机会就是保研，所以他沉睡的两年里，白卿依旧保持了专业第一的绩点。
　　可是保研名额确定的时候，主神即使得到了白卿“会把安程留下来”的承诺，也依旧会恐慌急躁，威胁白卿要对自己下手。而白卿碍于“世界会在他彻底展露能力的三天内自动解散”这个规则，为了让主神安心，才做出囚禁的事情。
　　而安程现在从别墅里面出来了，也就是说，主神现在已经被控制了，但是面临着另外一件事情。
　　安程轻轻打开车窗，下一瞬就有豆大的雨滴砸落进来，溅出水花。
　　雷鸣声越来越大，天色黑暗，但时不时会有闪电划过天际，这个时候就会明亮如白昼。
　　安程感觉闪电越来越近了。
　　安程关上窗，视线朝着刚刚闪电亮起的地方，“所以，这是任务世界解散的前兆吗？”
　　白卿点头，“是。”
　　安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我的任务完成了，那你的任务是不是相当于也完成了？”
　　白卿弯眉，笑起来的时候和之前一样，“当然。”
　　“可是，我的任务是让你读研，你现在只是保研。”
　　白卿道：“进入世界之前，007也在暗中修改了任务成功的条件，我收到录取通知并确认就算成功。”
　　小猫在脑子里面应声，“是001帮着修改的，但是我在前段时间才恢复这部分记忆。”
　　“嗯，”白卿好像能听见007的声音，“它的记忆被我封印了。”
　　这让安程想起，他之前问起007的修复能力是什么时候获得的，007的回复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不久之前，而这种能力护住了他的性命。
　　而且007本身拥有的数据操纵能力，也相当于留给他一张底牌，即使白卿没能拿回记忆，那他也能用破坏世界秩序的方法离开。
　　这种几乎是处处被关照的感觉，让安程感觉有一丝微妙。
　　001和白卿之间，区别真的大吗？
　　白卿刚才的话音太平静和客观了，很容易让安程忽略，白卿做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是从他安程的角度为起点的。
　　“时间差不多了，”白卿的话音在身旁响起，将安程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垂首点着手机屏幕，进入了推免系统，学校已经发来邀请，只需要白卿点下同意。
　　白卿问：“安程，准备好离开了吗？”
　　现在吗？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
　　安程倾过身子，握住白卿靠近手机屏幕的手，眼神中有一丝急切，语速飞快地问道：“白卿，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其他的地方。”
　　可是安程对于白卿这张脸，却完全没有印象。
　　白卿眼底的银光亮了一瞬，眉梢挂起笑意，“嗯，见过。”
　　他看见天边的闪电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裹着雷声阵阵，朝着这边奔袭过来。
　　雷电和暴雨来得太快了，如果不是航班延误，他本来可以继续和安程说更多。
　　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白卿点下“确认”按钮，整个世界都有一瞬间的停滞，雨滴、风声、雷电，狂躁的树梢、奔跑的行人、翻涌的云层，都静止了，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安程心底有些空，喉间的酸涩蔓延到心口，嗓音发哑，“什么时候见过？”
　　露面极少，几乎只存在于其余系统和快穿者话语里面的冷面秩序维护者001，却露出了极为柔和的神色。
　　白卿拢着安程的后颈，亲吻安程的眼睛，“好多、好多次。”
　　这次，安程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缓慢沉重的。
　　世界的静止一刹即过，所有声音再度传来，白卿转而亲了亲安程的唇。
　　“离别吻。”
　　“再见，安程。”


第92章 
　　正是夏季，窗外的阳光大好，将地面烤出灼热的高温，藏在树干之间的知了也热得叫个不停。
　　空调的凉风徐徐吹着，半开的窗帘透进一道光，打在男生白皙的脸上，额前的几根头发微微晃动，房间里都是凉意。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房内响起：“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能睡了？”
　　话虽这么说着，却把窗帘拉严实，空调的温度微微调高，接着悄然离开。
　　房间里面安静了好一会。
　　脸上是毛茸茸的触感，有什么东西在舔他。
　　安程睁眼，一只黑白圆润的小猫就在他的跟前，眼睛又大又圆，泛着琉璃般的色彩。
　　“007？”
　　007见安程醒了，屈腿盘坐在一块，瞧着有些无精打采。
　　“嗯。宿主，恭喜你，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安程支起身，视线快速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熟悉的布局和家具，安稳又自在的感觉。
　　他看了眼时间，心口紧缩，这个时间的话，一切都还没发生……
　　来不及穿鞋子便跑下床，离开房间去推其他的房门。
　　主卧，不在。
　　次卧，不在。
　　都不在。
　　直到他匆匆下楼，站在环形楼梯上，看见一楼客厅的沙发坐了个孩子，手里面抱着一盒冰淇凌在吃。
　　闻声，那个孩子抬起头，看见安程的一瞬间把手里的冰淇凌往后一藏，神色心虚，“哥，你醒了啊。”
　　“要不要再睡一会？”安琪小声提议，这样他就能偷偷把冰淇凌放回去啦！
　　安程跑到一楼，走到安琪跟前仔细打量，神色认真让安琪有些心虚，扁着嘴把冰淇凌拿出来，“就一盒嘛。”
　　安程伸手，捏了把安琪的脸，手中传来柔软触感的同时，安程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他真的回来了。
　　冰淇凌被安程接过放在一边，他弓腰把安琪抱起来，用脸去蹭娃娃的脸。
　　动作很轻，像是捧着珍珠一般，小心翼翼。
　　安程说：“就这一次。”
　　这个时候的孩子，全身都是软的，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所以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他。
　　发现哥哥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安琪放下心来，抱着哥哥的脖子，“哥，你真好。”
　　安琪很喜欢哥哥，可是哥哥上高中后就不怎么抱他了，有时候生气了还弹他的脑门，他就哇哇哭。用妈妈的话来说，哥哥好像在叛逆期，以后就懂事了，知道弟弟很重要会继续爱弟弟。
　　他觉得，哥哥的叛逆期肯定结束了，不然不会一早就抱他。
　　真好。
　　“冰淇凌，冰淇凌要化了。”安琪指着桌上，跟之前一样撒娇。
　　哥哥果然把他放下来，又把盒子递给他。
　　安琪接过一脸满足，看见安程的眼睛又有些担心，“哥，晚上没睡好吗，眼睛红了。”
　　安程摇头，“没事，爸妈呢？”
　　“爸爸去公司了，妈妈今天有演出。”
　　安琪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凑过身子看了眼来电视频显示，急忙把冰淇凌往旁边一推。
　　接通视频后，“爸爸！”
　　安柏林的脸显露在屏幕里面，“哥哥醒了吗？”
　　安琪把镜头偏了偏，“在我旁边呢。”
　　看着自家两个儿子一大一小的脸，那张肃穆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午饭前醒了，挺稀奇。”
　　安程：“……”
　　他果然一直很能睡吧。
　　“爸，”安程看着屏幕里面的男人，“晚上早点回来。”
　　“怎么了？”
　　安程：“儿子想见老子，需要什么理由吗？”
　　“呦，哈哈，好，我开完会就回去。”
　　“我打电话过来是有一件事，林叔叔要去家里取一份文件，小程你帮着拿一下。”
　　安程微扬的嘴角一僵，缓慢落下，“好的。”
　　电话挂断不久，门铃就被按响了，安程在找老爹说的那份文件，是安琪去开的门。
　　听见门铃的声音，安程拎起文件快步走到门口，看见林规信已经站在门口，打算换鞋进来。
　　安程碾了碾手指，开口，“林叔叔，文件找到了。”
　　林规信本来要伸手去摸安琪的脑袋，听见安程的话，转而看向安程，“谢谢小程，我本来打算自己去找的，你父亲跟我说过在哪个位置。”
　　“不用，”安程把文件递过去，堵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我和小琪在玩游戏，林叔叔拿完文件就走吧。”
　　林规信也不生气，轻笑了声，“好，麻烦你们了。”
　　他垂下头，和安琪打招呼，眼角的皱纹叠起，“小琪，再见。”
　　安琪摆手，“林叔叔再见。”
　　关上门，安程浅吸两口气，将心底翻滚的情绪压下去。
　　安家后来所有的不幸，几乎全部缘于林规信。
　　安柏林年轻时与林规信结交，一同创立公司，公司发展得很不错，规模也越来越大。
　　安家和林家也因为这层关系，无论是长辈还是孩子，关系都不错，安程本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送走了父亲安柏林和母亲陈雅的性命。
　　林家对此十分痛惜，并且表示日后会照顾安程和安琪的生活。安程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可以先上完大学，毕业后回来接管公司部分工作。
　　安程没办法照顾这么小的安琪，想把孩子送回爷爷奶奶那边，可是安琪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哥哥，闹了很久。
　　林规信说：“你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寄养在我们家，江阿姨也很喜欢小程。而且你学校距离就在本地，这样你下课回来，也可以看见小程。”
　　江阿姨是林规信的妻子。
　　安琪答应了，只要不离开哥哥就好。
　　安程也同意了，这似乎是不让他和安琪分开的最好方式，再过段时间，还可以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也不用麻烦林家。
　　可仅仅是一天，他去接安琪的时候，安琪就疯了。
　　林规信和江阿姨不停地道歉，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安程不蠢，安琪一见到他就躲在他身后，害怕到甚至不敢看林规信，安程知道，小琪肯定是受欺负了。
　　安程带着小琪去了医院。
　　医生在脱安琪的衣服时，他挣扎得厉害，眼睛都哭肿了，哽咽得喊不出声来，不停地说他害怕，求着哥哥带他回家。
　　那个晚上，安程开始抗拒同性恋。
　　坐在医院前面的花坛上，安程埋首在双臂之间，打电话报警。来的警察却敷衍了事，不了了之。
　　安程去咨询律师，在支付第一笔款项的时候，手机提示余额不足。
　　律师于心不忍，给出了建议，“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在你父母死后没多久，甚至是之前，对方已经将财产转移了。”
　　似乎一切都连成了环。
　　过了一个星期，林规信找到他，“把安琪交给我照顾，我给你不比之前差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安程掀翻了饭店的桌子，压着林规信打了十多分钟，被赶来的警察扣着带回了警局。
　　警察询问他为什么要打林规信，安程什么都说了，却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他的世界观里，正义、和善、公道全部崩塌。
　　安程休学了，他把小琪送到奶奶家，并且说明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把小琪交给任何人。
　　市局不行，那就去省厅，林规信作的孽，一定得还。
　　走之前，安琪坐在院子里面的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安程的方向，手里是安程之前给他摘的几朵小黄花。
　　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很少说话了，只用圆圆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陶瓷娃娃。
　　安程抱了抱他，“再见，小琪。”
　　安琪没动，任由安程抱着。
　　许久，安程站起身打算离开，即将走出院子时，小琪的话音在身后响起。
　　“哥哥，要回来。”
　　安程点头，“嗯，一定会回来。”
　　安程没能回来，他死于一场车祸。
　　……
　　吃了午饭，小琪就睡了，在他摆满乐高的房间的小床上，睡得小脸发红。
　　安程拎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小琪的脸上。
　　小猫慢悠悠走到安程身边，轻轻一跃落在安程的腿上，挑了个地方趴下。
　　它与安程绑定，所以能知道安程在想什么，也能探知安程的记忆。
　　小猫好奇歪头，“按照你的性子，不应该先打他一顿吗？”
　　安程，“不用，现在动手只会让爸妈为难。”
　　小猫了然，回到这个世界里面，安程已经不是孑然一身了，也不能不爽就干了。
　　“007，我重生的时间点为什么提前了？”
　　按照最开始和快穿局的约定，他只能重生在死亡当天。
　　小猫垂眼遮盖眼里的情绪，“这是001送你的礼物。”
　　安程沉默了一会，他开始顺小猫的毛，“我们还能再见吗？”
　　“不知道。”
　　“你为什么也跟着我来了？”
　　说到这个，小猫有些来气，哼哧哼哧地舔毛，“因为我的能力能够保护你，所以也把我送过来了。”
　　好在摆脱了快穿局后，它就可以以独立的个体出现，而不是只能生活在安程的脑子里，也可以吃一些好吃的东西，不像真正的猫咪那样忌口。
　　一种压抑的情绪从心口向着外围扩散，他问道：“他的任务结束，会回归原来的生活吗？”
　　重新成为那个执掌着许多事物的001。
　　“不知道。”
　　“001让你这么回答的？什么都说不知道？”
　　“……”
　　小猫没说话了。
　　“007，帮我一个忙吧。”
　　小猫摇摇尾巴，焉巴巴的，“老搭档，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就能让他进去。”
　　下午四点，陈雅回到家。
　　她是一名钢琴演奏家，在国内很有些名气，年轻时比较拼接了很多的表演，年纪大些了也就少了，归家比较早。
　　陈雅进门时，安程正在和小琪坐在一块打游戏，两个黑脑袋靠得近近的。
　　她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哥哥陪弟弟玩游戏了，真好。”
　　安程的角色一下死掉了，抬头，“妈。”
　　“嗯，程程，你今天睡到几点才醒？下次空调不要开这么低，会感冒。”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会反驳几句，安程却没有，“嗯，知道了。”
　　陈雅有些稀奇，柔美的脸上浮现笑意，“怎么突然长大了。”
　　安程抱了一下母亲，在陈雅惊讶疑惑的问话中又松开。
　　“妈，别多想，我没事。”
　　安程戴上鸭舌帽，“我出去一趟。”
　　“这个点出去吗，五点多就要吃饭了欸。”
　　安程摆手，“五点就会回来。”
　　林家所在的小区距离安家并不远，打车五分钟的距离，安程穿着简单的黑纹长袖和白色休闲裤，靠在小区外面的一棵树上。
　　树荫可以遮去阳光，减去燥热。
　　为了方便，007暂时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
　　安程看见林家的车驶进小区，林规信的脸一闪而过。
　　“007，警车到哪里了？”
　　“还差两条街就到。”
　　“嗯，打电话给林规信。”
　　林规信在车上接通了电话，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不过他们生意人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喂，请问你是？”
　　传过来的声线有些模糊，像是石块摩擦着沙砾，“今天只是开始。”
　　对方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挂断了，再拨通回去却显示是空号。
　　林规信皱了下眉头，深感这种恶作剧的无聊。
　　回到家，江怡已经做好了饭，房子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一儿一女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虽然林规信是个同性恋，但是他需要这样一个标准的幸福家庭，江怡作为妻子也很懂事，只要拿到钱，就会尊重他的喜好。至于他真正喜欢的，会努力去争取。
　　一家四口在饭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可是屋外却突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他们并不在意，这不可能与他们有关。
　　直到门被暴力手段拆开，刑警将手铐拷在林规信的手上，十分粗暴地将人押进警车。
　　他的嘴也被堵上了，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突然想到了那通电话。
　　像是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尖刀，无时无刻不再说，他还会有更惨的结局。
　　安程在树下，看着一辆辆警车闪过，数量多到有些超乎想象。
　　“007，这次的罪名是什么？”
　　小猫，“通过大数据检索，我知道你所在的国家对于两种人的打击力度非常大，一种是毒贩，另一种是间谍。”
　　“他目前是后者。”
　　这样的话，他的家人会受到监控，而他自己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折磨。
　　安程心头一松，“007，干得漂亮。”
　　007没说的是，它也给林规信提供了一点特殊待遇，非常不凑巧的是，他的狱友全部都是同性恋。
　　至于林家的其余人，林规信作为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他的入狱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因为事情比较严重，小区的人都被要求封口，所以消息很少传出来。
　　晚上吃饭时，安柏林犹豫几次才提起这件事情，“以后，还是少跟林家来往吧。”
　　陈雅神色有些后怕，“是真的吗，会有什么误会吗？”
　　“那个阵仗，出错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许是他们神色太凝重，让什么都还不懂的安琪有些害怕，晚上抱着小枕头站在安程的门口，笑道：“哥，一起睡吧。”
　　安程后退两步，“进来吧。”
　　走进门，安琪瞧见床上的小猫，又惊喜又好奇，“哥，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
　　安琪跑到床前，趴着去看，“它好漂亮啊，太可爱了。”
　　007的模样确实好看，身材匀称，颜色也分布得恰到好处，可爱又不失帅气，眼睛像琉璃。
　　安程，“今天下午出去买的。”
　　安琪的热情让007有些炸毛，一跃而起爬上柜子，在至高处趴下，懒散地看着安程，喵了两声。
　　安程听懂它的话，“刚从快穿局脱离出来，我还处于很疲惫的状态，让我沉睡一个月吧，这段时间不用管我。”
　　“好。”
　　*
　　林规信的事情，让公司陷入短暂的慌乱之中，警察也有找安柏林谈过话，但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作罢。
　　安柏林用了好些力气才将公司拉回正轨，处理完一系列事情后感觉身上一松。
　　陈雅体贴他，提议要不要出去玩一圈，顺便避暑。
　　也征询了两个孩子的意见，都答应了。
　　他们决定去g市，一个美食与天气都极佳的地方。
　　“去玩水吗？”
　　陈雅将一个视频发在家族群里，里面是一条浅浅的河流，两岸绿茵葱葱，有不少人赤脚站在河中，去摸里面的鹅卵石。
　　安琪看后，“好呀！”
　　安柏林也说：“可以。”
　　陈雅看向安程，瞧人正看着车窗外，看得出神，她也顺着看过去，只能看见远处密布的云，好像要下雨了。
　　“程程，去玩水吗？”
　　安程回神，“好。”
　　安程想起他回来那天，乌云压得很低，雨声风声都很大，闪电越来越近，像是直直要劈过来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远处的云，胸口会发闷。
　　g市比起北京，确实要凉快不少，特别是在水潭边上。
　　安程坐在河边，垂头看着手机，翻了一会索然无趣，关上屏幕放进兜里。
　　“程程，心情不好吗？”
　　陈雅在身边坐下，手心捧着水洒在安程的脸上。
　　安程没躲过，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语气无奈，“妈，我这个年纪不喜欢玩水了。”
　　“不是这个年纪不爱玩水，是没和对的人玩水，”陈雅指着不远处玩得正欢的年轻男生，“他们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来的，所以会很开心。”
　　“程程，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雅笑得很柔和，不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质问，更像是一个姐姐，“这些天，你在思念谁呢？”
　　安程感觉心口被敲了一下，裂痕出现的已经没办法制止，情绪疯狂宣泄出来最后笼罩在胸口的位置，开始发酸。
　　“一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朋友。”
　　*
　　旅程结束，安程回到自己房间推开门，小猫已经从沉睡中醒过来，偷吃了安程和安琪的好多零食。
　　安程看着007的右爪变成了人手模样，正坐在椅子上抓薯片吃。
　　安程：“……”
　　有点抽象，幸好没让安琪看见。
　　安程下楼一趟去厨房拎了三盒冰淇凌，“回答我三个问题，这三盒都是你的。”
　　007没想到这家里还有其他没吃过的零食，神色有些许兴奋，“好见外啊，宿主。”
　　“同意吗？”
　　小猫点头，“你问吧。”
　　安程突然有些迟疑，竟然有些不敢问，可过了一会，还是问出已经挂念了一个月的问题。
　　“007，白卿破坏和主神的约定，代价真的只是任务世界解散吗？”
　　小猫吃薯片的动作有一瞬停滞，片刻后，“不是。”
　　“你虚弱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脱离了快穿局吗？”
　　“不是。”第一个问题都已经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小猫就豁达很多。
　　“最后一个问题，代价到底是什么？”
　　小猫把吃完的薯片袋子扔进垃圾桶，“是剥夺或者毁灭。”
　　安程怔住了，像是被压进水里，耳边朦胧一团，甚至有些听不清007的声音。
　　“主神和001，他们都是这个空间极高维度的存在，因此他们的约定，也有着很高的效力，违约的惩罚也很极端。主神钻了约定的空子，但是001的违约是明面的。宿主离开那天应该也看见了，那不是一般的天象。”
　　“但主神的行为，也许会让惩罚的力度有所改变，所以安程，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这件事情有更复杂的内情，他所做的不全是因为你，所以也不用自责。”
　　吃冰淇凌的一只手不太够，小猫幻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安程手里自觉接过冰淇凌。
　　打开盒子，开始品尝，入口味道非常不错。
　　安程神色复杂，坐在椅子上，“还有其他消息吗？”
　　“还有。主神和001能够一起组建快穿局，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不同，主神可以创造小世界，001可以赋予别人穿越世界以及其他各种能力，因此，每个系统的能力都来自于001，也直接与001的安危挂钩。”
　　“但我只是虚弱，还没死，所以001应该也还没死，”007挖了一大块冰淇凌塞进嘴里，“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来找你了。”
　　吃一半，盒子被人拿走了，脸蛋也被人捏住。
　　安程脸色发黑，“你下次再说话大喘气试试呢？”
　　007脸疼得厉害，越挣扎越疼，只能讨好地眨眼睛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嘛。”
　　安程手一松，神色恢复如常，“嗯，知道了。”
　　暑假匆匆就过了，安程没等到白卿，却等到了开学。
　　开学流程他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遍，每个学校都大差不差，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家里的其余三个人都来了。
　　他们来宿舍的时间不算早，两位父母本来是想和儿子室友打个照面，没成想一个没见到。
　　有人比他们来得早些，床位已经收拾好了，可是人不在，也许是提前一天来的。
　　陈雅看了眼住宿环境，有些不舍得，“家里距离学校不远，开车上学也方便，不然还是住家里吧。”
　　安程拒绝了，“这样中午午休不方便。”
　　而且住宿并不影响他回家，有007在，可以随时更改他出入校的记录。
　　安柏林则没想这么多，“大学了还不住宿，以后怎么独立？”
　　“哥哥现在就很独立！”安琪反驳。
　　安程没忍住发笑，揉揉他脑袋，“你说得对。”
　　把寝室收拾完，一块去学校外面吃了饭，陈雅等人才不舍离去。
　　安琪坐在车上摇下车窗，“哥，学校离得近，你要经常回来看我。”
　　安程答应了。
　　回到宿舍，三位室友已经来了两位，一位在和女朋友打视频，一位在浴室里面洗澡。
　　打视频的哥们一看就是东北的，回过头来打招呼的时候，开口就是：“我靠哥们儿，你长这帅啊！”
　　安程笑了两声，“哥们你也很帅。”
　　那哥们回过头遮住镜头，对女朋友道：“你不兴看，怕你爱上。”
　　安程拉开椅子，坐下看手机。
　　他的人际关系很不错，每天找他的人很多，男女都有。
　　挑了几条回复，打字的时候听见自己隔壁床有人翻身的动静。
　　难道第三位室友也来了吗？
　　东北老哥也听见声音了，转身抬头，瞧见床上坐着一个人影，“哥们，原来你在睡觉啊，怎么不说一声呢？”
　　安程：……他也挺佩服这人脑回路的。
　　床上的人刚睡醒，话音带着些柔绵的困意，可是依旧清润好听，“没事。”
　　安程打字的手顿住了。
　　哥们炸炸唬唬的声音仍在响起，“我靠哥们，你怎么也这么帅啊？”
　　安程起身回首，隔壁床的室友已经沿着床梯下来，站在他跟前，身量很高，五官明媚清俊。
　　“你好，我是白卿。”
　　安程望着这张脸，一时摸不清楚这个白卿有没有之前的记忆。
　　安程有些说不清来由的紧张，他干巴巴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安程。”
　　白卿眉眼含笑：“嗯，我知道。”
　　东北大哥积极加入，“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白卿：“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名字？”
　　“这个……”白卿看向安程，“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安程突然抓住白卿的手，将人往阳台带过去，而受到巨大冲击的东北老哥，耳机里面也正在经历冲击，女朋友的尖叫声已经要刺破耳膜了。
　　阳台的光线要暗一些，将两人眼底都映照得很暗。
　　安程急切地要问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卿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成为一个学生，难道是一个新的任务吗？
　　阳台不能完全隔音，安程凑近询问，最后也只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白卿却像是自在很多，轻声逗笑着：“程哥，好久没见了，能让我先抱抱我的男朋友吗？”
　　安程安静一瞬，猛地搂着白卿的腰抱紧了，咬牙：“那你抱紧了，我不说放你敢松开试试。”
　　一点都不正经，老说什么抱不抱的，可真的抱上了，眼眶又有些发烫。
　　白卿埋首在安程的脖颈之间，“我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后也是。”
　　安程垂眸。
　　变成人了吗，这对于拥有着强大的001来说，是好事吗？
　　白卿亲吻了一瞬安程的耳尖，安程半边身子都麻了，这是在寝室，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影响？
　　白卿语气是软的，像是在控诉，“我在宿舍等了程哥很久，天黑了你都没回来。”
　　“不过程哥也等了我很久，所以，扯平了。”
　　*
　　今年中秋节来得早，开学没多久就迎来第一个假期。
　　安琪发来消息：
　　【哥，你都在学校住好久了，怎么一直没回来啊？】
　　因为男朋友。
　　【哥，你怎么都很少跟我打视频了？】
　　因为男朋友。
　　【哥，你是不是对我的爱变少了？】
　　倒也没有，爱意没有改变，但是化为实际行动的次数就变少了，因为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当然，也是因为男朋友。
　　安琪最后打了通电话，“哥，中秋节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安程看了眼旁边的男朋友，男朋友正在做出去玩的攻略，很理科生很有规划，已经在电脑上拉出一个表格。
　　“我考虑一下。”
　　“中秋节都要考虑吗，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安程一噎，安琪难过地说：“那哥哥要是不肯回来的话，我放假前去学校门口偷偷看一眼哥哥好了，我就远远地看一眼，不会打扰你的。”
　　安程：……这是看了什么烂俗剧本啊。
　　“好，我回去。”
　　挂断电话，白卿已经停下手里的鼠标，了然地看过来，“中秋要回家吗？”
　　他们现在在教学楼公共的讨论区，往来不少人，偶尔会有人看着安程和白卿，发出降低音量版的尖叫声。
　　他们的关系没有特地隐瞒，因此会有些人猜到，传着传着，知道的人也就多了些。
　　好看的人的绯闻，总是会流传得特别快。
　　碍于太过强烈的视线，一般情况下，安程不会在公共场合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椅子也间隔三十公分。
　　安程以手撑脸，“嗯，小琪很想让我回去。”
　　白卿神色遗憾，“那就回去吧，我在宿舍或者回家都行。”
　　“你……”安程有些脸热，到底是和任务世界不太一样了。
　　偏过脸，“你不想跟我回家吗？”
　　白卿合上电脑，果断同意，“那就去程哥家吧。”
　　放假前一天晚上，安程拨通安琪的电话，“喂，小琪，我的房间帮忙收拾一下，不行的话喊妈妈帮忙。”
　　离校的时候，陈雅开车来接的，安琪坐在副驾，兴致勃勃地和安程白卿打招呼。
　　白卿看着与安期相似的脸，夸赞：“你很可爱。”
　　安琪嘴角压不住，却依旧嘴硬，“是帅啊，是帅啊，哥哥。”
　　安程拉开车门，招呼白卿上车。
　　“他是我的室友，叫白卿。”
　　陈雅从镜子里看了眼白卿，白净帅气，瞧着很阳光的男生，家长眼里的好孩子。
　　“开学刚认识，程程你就邀请人回家，很投缘吧。”
　　安程没否认，“确实投缘，”他歪头看向白卿，“性格、相貌、身高都很讨人喜欢。”
　　陈雅笑着点头，“我瞧着也是。”
　　白卿被捧得高高的，接触到安程视线的时候微微挑眉，“那我需要好好表现，维护住这么好的第一印象了。”
　　车内一阵笑意。
　　晚上吃过饭，在客厅里面说了会话，时间临近八点。
　　安柏林起身往书房走去，“我处理会工作，你们玩。”
　　陈雅更是体贴，“你们三个男孩子回房间玩吧。对了小白，你对房间有什么讲究吗，我给你收拾一件晚上休息。”
　　白卿弯眉笑道：“不用阿姨，我和程哥睡一间就好了。”
　　进入安程房间，小猫一瞬就扑了上来，扒着白卿的裤腿不下去，喵喵叫个不停，思念、激动之色竟然在一只猫身上具像化。
　　一直被冷漠对待的安琪有些茫然：“哥，这猫本来是白哥的吗？”
　　白卿将猫抱起，揉了两下脑袋，“嗯，我以前养着。”
　　安琪告状：“它都不让我摸！”
　　“啊，这样吗？”白卿垂眼，视线不善：“也许是因为我不在，现在试试呢？”
　　安琪伸手，007屈辱地闭上了眼。
　　“小琪，我有些话要和你哥哥说，今晚上你先和猫玩行吗，我保证它会一直让你摸。”
　　007泪目了。
　　安琪犹豫了一下，抱着猫出去了。
　　安程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面只剩下他和白卿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们分在同一间宿舍，是007的手笔吧。”
　　白卿拉着安程往里走，压着人坐下，“嗯。”
　　“劝走小琪，你要说什么？”
　　安程本以为是要说一下快穿局的一些事情，下一秒白卿就俯身压了过来，在唇上轻轻地吻着。
　　白卿的笑音很近，声线变得偏向成熟，蛊惑着：“程哥不闭眼吗？”
　　安程下意识闭眼。
　　“稍微张一下嘴。”
　　安程张开了才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被牵着走了。
　　肯定是因为太久没亲了，所以还没习惯，所以才会跟着白卿的节奏走。
　　安程觉得需要拿回主权，开始主动化被动为主动，很快就气喘吁吁喘不上气。
　　丢脸，真丢脸啊，一定是姿势的问题。
　　安程偏过头，打算暂时结束这个吻，“你在下面……”
　　话没说完，他的下巴被人捏住，微微用力又掰了回去，吻再次落下来，不过这次更重更密，几乎要把空气全部挤走。
　　安程全身都开始发烫，感觉自己发丝都在冒热气。
　　整个人被抛在热水里面穿不上气的时候，还得自己摸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够了，白卿，”用了好些力气把人推开，“嘴会肿，家里有人。”
　　白卿抬眸，眼底是还没褪去的暗色，拇指指腹压了压安程的唇瓣，笑声沙哑，“换个地方？”
　　安程脑子昏沉，“还能去哪里？”
　　他以为白卿说的是换个地方，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了。
　　刚碰到的时候，安程抬起上半身，要去抓白卿的手，“会发出声音的。”
　　被白卿按着肩膀压了回去，“那我慢点。”
　　原本平静的空气开始涌动，右腿试图屈起去缓解快感带来的刺激，又被一只手按住大腿压了回去。
　　白卿发出愉悦的笑音，伸手抹去安程眼角的泪，床单被抓得皱成一团却还是没办法抑制声响，白卿将手臂递过去，诱哄道：“咬这里？”
　　安程哇唔一声咬住。
　　……
　　安程喘了好一会的气，白卿在身侧帮他擦拭，清理干净后套上衣物。
　　动作间，手臂上的咬痕十分明显。
　　安程沉默了一会，在白卿靠近要亲过来的时候，抬腿抵住他的肩膀，虽然腿还在发软，也没多少力气，但是不妨碍安程冷着脸凶巴巴地问责。
　　“我走那天，车上那个白卿应该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吧，你刚的样子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仅仅只用手，就让安程走了三次，没办法推开一点，偶尔接触到视线，都是一片暗色，像是要把安程吃了一样。
　　声线也会变的更成熟磁性一些，听着带了点冷感，但是不得不说……莫名诱惑，并且助兴。
　　他不会是个变态吧……安程把这些想法扔出去，继续质问：“那你平时为什么还要装作平时大金毛的样子？”
　　“大金毛，”白卿想了一下这个词，“原来程哥之前是这么看我的吗？”
　　“啊……也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白卿侧躺在安程身边，把自己挤进安程的怀里，嗓音再次变得清澈，“因为程哥喜欢这样的。”
　　安程想了下，好像也没说错，可是一边装纯一边把他压在身下，真的好吗？
　　白卿亲了亲安程，“程哥，一起住吧。”
　　柔软的头发碰到下巴，有些微痒。
　　安程心头一软，“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