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倾向   作者:贰凌灵菱   文案:   有的人重生寻找真爱,有的人重生奋发图强搞事业。   白皛(xiǎo)重生了一次又一次,一切丝毫未变,依旧是爹不疼娘不爱,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回到家是个人就能打他骂他,好不容易和自己以为的良人结了婚,才知道,良人只是假象,本质上的劣根性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而他还是孤苦伶仃无人在意。   好在他还懂得什么叫绝望,濒死时躺在血泊中的白皛露出一抹苦笑,声音微弱颤抖,“可能我就是有自虐倾向吧,改不掉了……”   同性可婚背景   避雷:渣攻贱受 恶心得一批 换攻 正牌攻出场慢 第一章 又一次   白皛一睁眼就下意识环顾四周,熟悉的浅灰色调,是霍时生喜欢的风格,再看向床头柜,没有睡前放着的那本书,不出所料,他又一次重生了。   第一次重生时白皛还会觉得惊讶和手足无措,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白皛疲惫无力地坐起身,弯曲腿部深埋下头,试图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声音微弱且颤抖,“这次我又要怎么办呢,继续忍受吗……”   没坐几分钟就有敲门声响起,霍时生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听出冷淡和嫌弃,“喂,起了没,五分钟后要是看不到你,我就走了。”   白皛重生的次数太多,本就不长的人生反复经历的次数也太多,不看时间,单听霍时生这话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霍时生为了家里的生意被迫和白皛结婚,但他自己压根不喜欢男人,更是厌恶白皛作为一个男人自己不发愤图强,居然试图靠用身体取悦别人而从中获取利益。   因此对白皛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今天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天,霍时生要陪白皛回一趟张家。   五月底的天气已算炎热,但白皛还是选择穿了套长袖长裤的休闲西装。   他不仅一次次重生,而且每次留下什么伤病都会带到以后,无论重生多少次都甩不掉。   现在白皛的身体十分畏寒,哪怕是炎炎夏日也很少会觉得热。   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洗漱完后不得不翻出一支口红涂上一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   他站在镜子前看向镜中人,丧眉搭眼脸色惨白,嘴巴上的红色显得极度突兀,但他还是没擦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着镜子无力道,“还好我当时为了取悦他买了一整套化妆品,不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皛自己觉得重生这件事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没改变。   但他自己没发觉,其实现在的他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第一次和霍时生回家时他是期待和雀跃的,那时的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的幸福。   而现在的白皛就不会再奢望这些,他只觉得累,身心俱疲,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每天的生活像是排练了上百遍的话剧,肉体在跟着剧情走,灵魂却已出窍。   下楼后白皛发现霍时生正在客厅打电话,声音温柔眉眼含笑,不用想就知道是闫夏怡。   只有在这件事上白皛心里会产生波动,但也不出声打扰,就默默站在楼梯处等霍时生打完。   霍时生不爱穿休闲装,尤其在外人面前,同样穿了西装的两人乍一看还以为真是什么甜蜜小情侣。   可电话一挂霍时生就换了张脸,眉头紧皱,语气嫌恶,“还不快过来,浪费时间。”   说完长腿一迈就大步向前走,毫不关心跟在身后的白皛。   虚假的甜蜜化为泡影。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在后排各自沉默着。   白皛懒懒地看向窗外,接下来的事情他经历了无数次,他父亲的妻子会假装热情地迎两人进门,霍时生也会装得人模人样,温柔沉稳,宛如一个好爱人。   这个时期的张家只是略微不济,却还有些家底,他的父亲张惟礼也还有架子要摆,屁股钉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把自己当大小姐,对着谁都是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车门一开白皛就看到汤悦那张堆满了虚假笑容的脸。   啧啧,一位“慈母”。   汤悦走过来亲昵地拉住霍时生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时生啊,爸爸妈妈等你好久了,你爸都无聊得快睡着了。”   霍时生也不反抗,任凭汤悦着自己的手,露出恭敬的笑容,“皛皛有点认床,睡得不太好,我就没舍得早点叫他,都怪我,我给爸赔个不是去。”   这话说的,好像两人真睡一个房间似的。   “哈哈哈,哪里用赔不是啊,你陪你爸聊会儿天就行,他就爱和你聊天儿。”   白皛站在旁边仿佛一个外人,他看向不远处的树,等待这场戏过后休息。   进门彼此虚伪地问几句好,白皛就坐在略远处的沙发上不动了。   相比起来霍时生更像是这个家的一员,汤悦满脸堆笑地看着他,张惟礼虽然摆了长辈的架子,却也没有太过分,也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白皛回想了一下,接下来没他的戏份,他可以好好发会儿呆。   张惟礼和霍时生聊公司的事,聊国内经济形势,汤悦就张罗着准备午餐,一家子其乐融融。   没多久就有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传来,白皛抬头一看,张晓涵来了。   只见她一袭浅蓝色小礼服,妆容精致,首饰华丽,不像是一家人吃个便饭,更像是要出门参加什么聚会。   她微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白皛很是嫌恶地嘁了一声。   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坐到了离众人最远的地方。   汤悦走过来喊她,“晓涵,快过来和你时生哥哥打个招呼。”   张晓涵看都没看霍时生,低头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慢悠悠道,“不必了,他还不值得我恭维。”   张惟礼闻言眉头紧皱,两家虽然相差不多,但总体来说是张家高攀了,“怎么说话呢?”   张晓涵从小一没挨过打,二没挨过骂,脾气傲得不行,对他爸也没多恭敬,“本来就是,既然我们两家能联姻,那就说明两家门当户对,条件也都差不多,那我为什么要上赶着问候他,他来问候我不行吗?”   说完支起下巴看向霍时生,像是真的在等他的问候。   汤悦见状没用什么力气地轻拍张晓涵一下,佯装愠怒,“你这孩子。”然后扭过头继续对着霍时生讨好地笑,“时生啊,你别介意,晓涵年纪还小,被我宠坏了。”   以霍时生的脾气来说,有人这么对他,他肯定很生气,但毕竟刚结婚,而且霍时生暂时还需要张家的助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因此他表情丝毫未变,依旧微笑着,仿佛全然不在意张晓涵的态度,“怎么会,晓涵既然是皛皛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一家人,我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本来到这儿也就可以停了,但张晓涵是个不懂见好就收的主儿,又是一声哼,“谁是他妹妹啊,一个野种罢了……”   张惟礼实在忍受不了女儿在外客面前如此无礼,用力拍击桌面,指着她愤而怒吼,“说什么呢你!给我滚上楼去!今天别吃饭了!”   张晓涵骂骂咧咧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被汤悦拥着上楼。   至此,白皛一句话都没说过,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霍时生是很厌烦白皛,可他现在毕竟算是自己的人,虽说有名无实,但张晓涵打狗不看主人的行为确实让他不悦。   于是他缓步走向白皛,轻轻牵起他的手,就连语气神态也是那么温柔,仿佛真的对他有情意……   “皛皛,不要不开心,有我在呢。”   白皛在心里苦笑一声,他可真傻,当时被霍时生的演技骗了,还以为他真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哪怕是现在心里也难免有些波动。   张晓涵在楼上哭闹,汤悦陪着哄,好好的一顿饭只有三人吃。   白皛努力把自己隐形,专心吃饭,一言不发。   离开前,张惟礼也装模作样地对着白皛说了些体己话,“皛皛,妹妹不懂事,爸替她向你道歉,时生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知不知道。”   白皛入耳不入心,随意敷衍道,“嗯,知道。”   在张惟礼面前霍时生还装作好脾气,一上车就原形毕露,他用力拽下领带一摔,怒吼道,“白皛!你们家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都他妈脑子有病是吧!”   白皛看也没看他,苦笑一声,“没病会在有女儿的情况下,把我嫁给你吗?”   白皛自己就是同性恋,自然不会有什么歧视的意思,说这话只是故意给霍时生找不痛快罢了。   霍时生难得沉默了几秒,低垂着头恢复冷静后,看了白皛一眼。   突然发觉他和昨天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昨天面对自己时含羞带怯满脸希冀,今天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有气无力,感觉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这是怎么回事?   霍时生随便找个话题,也不管合不合适,会不会不礼貌,直言道,“你不是张家亲生的?”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心里很难受,但白皛已经麻木了,毫无波澜道,“嗯,私生子,汤悦的亲儿子夭折后我才被接回去。”   霍时生在霍家年轻一辈中属于佼佼者,但毕竟年纪尚轻,很多事都只能听从家里安排,既然躲不掉那也懒得上心,因此他对白皛一无所知。   以前的白皛是很希望和霍时生多说话的,哪怕霍时生心里是别人。   可现在的白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都是应付了事。   “张家对你不好?”   “怎么说?”   “今天都是在围着我转,都没人搭理你。”   “正常,毕竟我才是外人。”   无论重生多少次,他与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发生改变,他真的不懂,这样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痛苦罢了。 第二章 闫夏怡   1  下车前白皛深呼吸几下,做好心理准备才进门。   一抬头就看到了闫夏怡在抱着霍时生哭,和婚礼晚宴上的情形一模一样。   闫夏怡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微颤,好不可怜,“时生哥哥,不知道谁和爸爸告了状,他知道婚礼晚宴上我找过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好害怕。”   霍时生对着闫夏怡总是那么温柔,用手轻抚她的背,软声哄道,“没事没事,闫叔叔就是古板了些,对你还是很好的。”   闫夏怡抬起头,嘴唇抖动几下,佯装犹豫道,“时生哥哥,你说会是谁说的呢,我记得那时候只遇到了白哥哥一个人……”   这算是仅有的会让白皛不再麻木的事,只要看到霍时生和别人亲密,他心里就会一阵刺痛,可当他独自面对霍时生时却又好像并不在意他,只是敷衍应付。   以前白皛觉得自己是喜欢霍时生的,可现在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白皛早就准备着了,一被点到就开始说台词,一脸无辜道,“可是我并不认识你爸爸啊。”   闫夏怡仿佛受到了重大惊吓,离开霍时生的怀抱,脸颊微红的看着白皛,“白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在回想。”   “我……”   白皛应该还有一句台词的,我没怀疑你,我只是说明一下。   可他刚说完一个字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清醒时,白皛第一反应是好嘈杂,有什么东西在吵。   睁开眼后才知道,那是闫夏怡在哭。   闫夏怡看到他醒后面露惊喜之色,边哭边道,“白哥哥,你终于醒啦,吓坏我了,你突然就晕倒了,还差点砸到我……”   这是以往剧本里没有的戏份,白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于是继续沉默着。   闫夏怡也不说话了,坐在那里继续流泪。   没过几分钟霍时生就回来了。   他完全没关注白皛这个病人,而是直奔闫夏怡所在的位置,眉头紧皱,仿佛十分心疼,“夏夏,怎么还在哭,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说完轻轻地把闫夏怡拥入怀中。   闫夏怡也回抱住他,带着哭腔道,“我没事的,白哥哥怎么样,我好担心他。”   霍时生全然不在意地敷衍道,“没太大问题,低血糖而已。”   “那就好。”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腻歪,白皛就直勾勾地看着,然后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被针扎。   这个突然加入的戏码搞得白皛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回想原本的戏份。   闫夏怡在霍时生和他的新房里哭闹了一通,被霍时生哄着上楼休息,白皛在楼下坐了两个小时都没见他们下楼,可这次怎么会变成这样……   输完液三人就离开了。   白皛现在住的房子是霍时生成人礼时霍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共三层。   这套房子一直没人住,霍爷爷说等霍时生结婚后住这套最合适不过了。   霍时生住在三楼,他不愿白皛离他太近,所以白皛只能住二楼,而闫夏怡也住在三楼,就在霍时生隔壁。   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白皛在这里只是外人,甚至比不上没名没分的闫夏怡。   回到卧室关上门,白皛倚靠着门席地而坐。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我的身体吗?”   白皛苦笑道,“不对,是因为闫夏怡在这,他要装出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不然就算我晕死在客厅也没人会管我的。”   自从重生后白皛就开始相信神的存在。   在外人面前自言自语容易被人听到,然后以为他有病,但独处时他变得很爱自言自语,有的时候还会单方面和神聊天。   白皛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即使他现在过得十分不好,甚至未来还有许多苦难在等着他,却也不会想方设法改变,经历了这么多次,没有变动他会觉得麻木无聊,但真有了变化,他又会恐慌焦虑。   闫夏怡和霍时生在三楼走廊里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霍时生轻吻闫夏怡的额头,抚摸她细嫩的小脸,依旧是温柔到极致,“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喊我,晚上我把刘姨叫来,做你爱吃的菜。”   闫夏怡闻言低垂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要了,时生哥哥,你把刘姨喊来霍老董事长就知道我在这儿了,爸爸会生气的。”   说完又开始掉眼泪,霍时生无奈叹气,哄道,“好好好,那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不哭了。”   闫夏怡破涕为笑,抬起头微微嘟着嘴撒娇,“算啦,你做的菜我可不敢吃。”   霍时生确实不会做饭,两人交谈几句,霍时生担心闫夏怡的身体,让她赶紧回房休息。   等到霍时生先回了房间,闫夏怡才进卧室。   一进卧室就长叹一口气,仿佛累极了。   闫夏怡在房间没躺多久就下了楼,熬粥备菜煮汤。   白皛一觉醒来房间陈设毫无变化,也就是说他还得面对这个产生变动的世界。   当他还在房间盯着天花板发呆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有些疑惑,霍时生每次敲门后都会大声说些什么,并不是真的在等他开门,只是传达信息。   难道是闫夏怡?可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流也不是可以坐下来聊聊的关系啊。   心怀不解地下床开门,居然真的是闫夏怡。   她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笑容甜甜的,眼睛微红,看起来更可怜了。   “白哥哥,我给你煮了点米粥,味道可能不够好,但你多少吃点吧,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的。”   白皛心里涌起一丝暖流,这是他重生这么多次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   他紧张到手足无措,手指颤抖地接过粥,不自在道,“谢谢。”   闫夏怡眉眼一弯,“我还要做菜,就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哦。”   白皛看着闫夏怡离去的背影,内心极度复杂。   她是霍时生喜欢的人,在以前的世界里还欺负过自己,可现在又对自己很好……   快速把粥喝完,白皛决定下楼帮闫夏怡做饭。   以前是以前,她现在对自己很好,那自己也该回以同样的温暖。   然后就看到霍时生已经在陪着闫夏怡了。   霍时生语调不满,但字里行间都是关心,“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我叫个阿姨来或者叫人送餐来都可以,怎么还让你做呢,你身体不好,不能做这些。”   闫夏怡忙着切菜,抽空看了霍时生一眼,对着他笑笑,“没关系的,白哥哥身体不舒服,我原本是打算只给他熬点粥的,但看到这么多食材手痒,而且你也好久没吃我做得饭了呀,难道时生哥哥不想念我做得饭嘛?”   霍时生扬唇一笑,“那我陪你,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要立刻停止。”   看着两人亲密依偎的身影,白皛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缓步走来,低声道,“我帮你吧。”   霍时生点点头,压根没看白皛,只对着闫夏怡道,“也好,这样夏夏你就不会累着了。”   闫夏怡神色焦急,担忧道,“哎呀,白哥哥刚吊完水怎么能做这些呢,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白皛并不多在意自己的身体,他从小到大受过很多伤,身体伤痕累累的同时,痛感也不甚敏锐,轻轻摇头道,“没事。”   之后几天三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白天霍时生要上班,留着闫夏怡和白皛在家待着。   按理来说,白皛一个成年男性,又不像闫夏怡有先天性疾病,应该去工作才对。   可他从来没有过一份正式的工作。   上学时虽然一直被欺负,但勉强算是有吃有穿,实在没得吃就去夜市给人帮忙赚点儿零碎的钱。   等他考上大学,汤悦为了防着他,想方设法不让他去自家公司上班,甚至不允许他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工作。   婚后,霍时生觉得娶了个男老婆很丢人,除了最初的婚礼晚宴,之后都不允许他抛头露面,因此他只能整天在家混吃等死。   没有朋友,没有爱好,没有娱乐,连一丝丝改变的念头都没有,白皛就像一具傀儡……   秘书敲门进来,“霍总,乔小姐来了。”   霍时生看看表,还有一段时间才开会,“让她进来吧。”   乔薇笑容洋溢,看到霍时生还在看文件,打趣道,“霍总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霍时生放下文件,看她一眼,扯唇笑道,“乔小姐说笑了,您一个大明星肯定比我忙啊。”   乔薇坐到霍时生的办公桌上,短裙微微上窜也不在意,脱下高跟鞋,用脚轻踩霍时生的腹部和大腿,语调魅惑,“听说霍总结婚了,怎么没请我参加婚礼?”   霍时生由着乔薇动作,看着乔薇美艳的脸,声音低哑,“怕你吃醋,和他打起来。”   乔薇收回脚,光着脚去沙发那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可没那么小气,你身边本来就不缺人,我要是挨个儿吃醋,还不得酸死。”   霍时生看看表,上前把乔薇抱起,“我还有一个小时。”   乔薇心领神会,大笑着搂着他的脖颈,用气声道,“一个小时可满足不了我。”   霍时生自信极了,“放心,不管多久我都能满足你。”   办公室的休息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有些耳朵尖的员工听到也没什么反应,仿佛习以为常。 第三章 乔薇   霍时生找人除了脸蛋身材外还有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来见他时不准化妆也不准喷香水,身上不能有任何明显的气味。   他做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完事后在办公室的淋浴间简单冲个澡,换了件衬衫。   今天穿的西装不能换,换了就太明显。   然后照常开会,下班,驱车回家。   至于乔薇,她是办公室的常客了,不用他多管。   白皛正在和闫夏怡做饭。   其实他整个人都懒懒的,也并不怎么会做饭,可闫夏怡老往他那跑,于是他索性下楼待着,不然万一闫夏怡犯病可就麻烦了。   “你不要叫我白哥哥了,听起来怪怪的,还是叫我白皛吧。”   白皛只能接受别人喊他的名字,其他称呼都会让他不自在。   闫夏怡微张着嘴,仿佛这是一个十分惊世骇俗的要求,“那怎么可以,从小爸爸就教育我,做人要有礼貌,不知晓对方年龄时要尊称您,知道后也要会喊人,这样才对嘛。”   白皛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作罢。   霍时生一进门白皛就发现不对了。   虽然都是普通的白衬衫,但这件太新了。   白皛心想,看来闫夏怡一走乔薇就又要来了。   霍时生进了厨房就搂着闫夏怡说笑,眼里只有那一个人。   白皛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心里满是酸涩。   饭后霍时生陪着闫夏怡下棋,白皛假装看书。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白皛起身开门,是一位大概六七十岁的老爷爷,白皛知道,这是闫夏怡的父亲。   闫军略一鞠躬,大概也没想好怎么称呼白皛,嘴唇颤动几下,“您好,我来接闫夏怡回家。”   霍时生和闫夏怡听到声音后过来,没有任何交谈,闫夏怡跟着闫军就离开了。   闫军对着霍时生又是一鞠躬,“给霍总添麻烦了。”   霍时生略一点头,并不多亲近。   两人走后霍时生就回了楼上。   白皛坐在楼下等人。   大约半小时后,乔薇进来了。   她笑容明媚地对着白皛招招手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就是时生的……爱人吧,他说他现在很想我,我看到地址和密码后就过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说完也不需要白皛回应,径直往楼上走去。   白皛心里刺刺的,又痛又上瘾,为了抑制这种感觉,他用手指甲紧紧抠住掌心,努力转移注意力。   乔薇和闫夏怡不一样,她没心情和白皛装模作样,也没兴趣洗手作羹汤,家政阿姨重新上任。   没过几天白皛开始恍惚,他总觉得自己能听到楼上暧昧的声音。   但这是不可能的,房子的隔音很好。   白皛揉揉耳朵,自言自语道,“是我的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乔薇上部戏刚杀青,手头有几个剧本,但还没想好拍哪个,于是有大把的时间黏着霍时生。   她早上起不来,接近中午时起床洗漱,然后去公司找霍时生共进午餐,等到下午下班两人再一同回来,晚上更是不用说,负距离接触。   白皛在这幢房子里愈发的像透明人。   这天乔薇要去接受采访,没法陪霍时生。   白皛知道她今天要出门,早早地在客厅等她。   乔薇穿着睡衣,原本是要去工作室化妆换衣服的,可看到白皛后产生了新想法。   她打电话给经纪人,并不像面对霍时生那样娇媚万分,语气蛮横,颐指气使的,“喂,我刚刚给你发了个地址,带人来这儿化妆。”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乔薇的语气和脸色都变差了很多,恶声恶气道,“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来就来,二十分钟后我要是没见到人,你就给我等死吧。”   电话挂断后乔薇看向白皛,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佯装温柔道,“白先生是吧,时生叮嘱我一定要吃早饭,可我昨晚太累,今早又起晚了,早餐肯定凉透了,阿姨也不在,麻烦您帮我热一下吧。”   然后也不管白皛答不答应,再度径直上楼。   白皛是个没脾气的人,这种小事不会让他心里有什么异样的感受。   但他没按她说的把阿姨做好的早餐给她热一下,他给乔薇重新煮了份泡面。   一见乔薇下来,他就先发制人道,“乔小姐,天气太热了,阿姨煮的早餐有点味道,怕您吃坏肚子,我给您重做了一份,厨艺不好,只能做点简单的,还望见谅。”   乔薇一看到那是泡面就想发脾气,她今天要拍摄,吃完这个还不得肿死。   “你……”   白皛露出一个礼貌而又客套的微笑,“希望乔小姐喜欢。”   乔薇不敢在明面上对白皛太过分,虽然霍时生对他没感情,可霍家既然愿意联姻,那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做得太过不合适。   所以她平时也只是在白皛面前炫耀一下她和霍时生的夜生活。   可她不知道,对于白皛来说,这才是最让他痛彻心扉的。   乔薇没吃那份泡面,自己去厨房洗了个番茄,边吃边看剧本。   等到造型团队进来,她又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对着白皛彰显被许多人伺候的快乐。   “今天要穿的高跟鞋露脚趾,给我重新涂个指甲,就这个颜色吧。”   “这个卷度不合适,看上去像四五十岁,重新做。”   “这条裙子也太丑了吧,换。”   “妆别太浓,要显出我是天生丽质,清透点就好。”   ……   白皛就默默地看着,这种幼稚的炫耀对他来说就像动画片里的反派,可笑得很。   乔薇终于做好了造型,满意地出了门。   没过两分钟又折返回来,拿起剧本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白皛。   乔薇作为一个女明星,容颜自是不俗,回眸一笑也确实美艳,可惜白皛觉得她浑身笼罩着黑气,实在是不算美丽。   她又是一个明艳的笑容,像是想出了报复的办法,开心得不行,“啊,对了,白先生,我今天可能回来的有点晚,时生得等我回来才能……你懂吧,所以今晚可能会有点吵,建议您趁着下午没人多睡会儿哦。”   等人走后,白皛自言自语道,“只可惜,你没有今晚了。”   他可是一个听话的人,按乔小姐的要求上楼睡觉。   养精蓄锐,等待今晚的好戏。 第四章 滚   午饭后白皛定了个闹钟,他最近睡眠时间过长,必须有闹钟才能叫醒。   他要在霍时生回来之前清醒。   闹钟响后,白皛忽然有些恍惚,他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在床上呆愣愣地躺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前因后果。   好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他要洗个澡清醒一下。   白皛拿着换洗衣物走向卫生间,边走边道,“最近怎么了,感觉好难受。”   霍时生今天谈了个大生意,霍爷爷很是开心,对他大夸特夸。   一想到今天工作这么顺利,回家还有软玉温香、娇柔美人,霍时生惬意得不行。   可这份好心情一进家门就被毁了。   客厅里满是浓重的香气,霍时生最讨厌这种气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不想听到乔薇的声音,只给她发了条信息,“立刻回来!”   白皛就是在这时下楼的。   霍时生紧紧咬住牙齿,脸上青筋微起,满脸不悦,眼神锐利,像是气极了。   白皛装作没看到他,自顾自去餐厅吃晚饭。   “白皛。”   听到霍时生的声音时,白皛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出声,“嗯?”   霍时生尽可能语气平静,“吃完就赶紧上去,不要待在楼下。”   白皛懂了,微微点头,看看手表后提醒道,“负责做饭的那位阿姨刚离开不久,大概一个小时后打扫卫生的阿姨就要来了。”   霍时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回话,就在客厅坐着。   白皛细嚼慢咽地吃完这顿饭,又慢慢悠悠地上了楼。   进了房间后他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也跟着霍时生一起等乔薇回来。   乔薇拍摄结束刚拿到手机,一看到霍时生的消息她就笑了。   这才分开多久啊,就又找她,可真黏人。   乔薇进了化妆间就开始卸妆。   助理看到后赶紧阻拦,“姐,咱等会儿还有个饭局呢。”   乔薇毫不在意,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随意,“推了吧,我累了,要回家休息。”   助理刚来没多久,怕乔薇也怕她经纪人莉姐,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小声嘟囔,“可莉姐说今天去的都是大佬,您下部戏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看今晚了。”   乔薇耳朵尖得很,听到这话轻蔑一笑,转过身看着小助理,“哼,就他们?我家里那位才是大佬,那才是真正能帮我的。”   说完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仿佛两人真是什么情投意合的小情侣。   助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巴张了几次,最后只能给莉姐发消息打小报告。   乔薇卸完妆就让人送她回去,没办法,霍时生肯定很想她。   小助理看莉姐那边迟迟不回复,也只能听从乔薇的安排。   白皛在阳台看到有车过来,又看着乔薇下车,扬唇一笑。   走过去把卧室门打开,既然霍时生不让看,那我听听总可以吧。   乔薇脸上带着笑,走路姿势十分婀娜,看到霍时生后脸上的笑更是藏不住。   快步上前坐到霍时生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蹭蹭他的脸撒娇道,“我今天很想你。”   霍时生没看乔薇,一把推开她,声音沉稳有力却没带太多情绪道,“谁让你在这里化妆的?”   乔薇被他推的瘫坐在地,闻言一愣,抬起头不解道,“怎么了?我已经卸过妆了,没有带着妆来见你。”   霍时生上前掐住乔薇的脸,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可我家里现在全是这种恶心人的味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明明知道却不听,是想以后再也没戏拍?”   乔薇这才慌了,眼睛里满是热泪,语气急促,“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做的时候不喜欢我化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一次。”   霍时生听到这话更生气了,把乔薇往地上一摔。   炎炎夏日,乔薇今天穿了一件露背吊带长裙,摔在地板上痛得不行。   霍时生指着她高声喊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你居然还敢找借口,给我滚!”   乔薇顾不上痛,紧紧抱住霍时生的腿,“霍总,霍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您原谅我这回。”   霍时生抬脚踢开她,“你现在走,我只是不帮你,你要是不走,我就让谁也帮不了你。”   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白皛听到脚步声赶紧关门。   别人可能会觉得霍时生莫名其妙,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发雷霆。   可白皛却十分了解他。   不喜欢人带着香味,一方面是因为他有过敏性鼻炎,香味会让他觉得恶心;另一方面是怕闫夏怡来了会闻到。   霍时生热衷于在闫夏怡面前展现出好好先生的样子,温润有礼不近女色,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把关于他的不好的事告知闫夏怡。   可乔薇却忘了,这让他很生气。   但最让他愤怒的是乔薇居然敢说是他没告诉她。   在他心里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是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长大,乔薇能伺候他是三生有幸,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居然还敢反驳他,像她这种表面风光却低他一等的人就应该万事都顺着他才对。   至于让白皛上楼,自己和情人的不愉快让不熟的人知道得过于详细也会让他觉得丢脸。   白皛对他而言就是那个不熟的人。   按理说白皛现在对什么都没感觉,也不该针对乔薇。   可无论重生多少次,他对乔薇的憎恶都没法减少。   在最初的时候,一开始乔薇对他还只是言语攻击,可渐渐地张家没落了,乔薇就开始故意恶心他。   挨打挨骂对白皛来说是常事,他并不多在意,可乔薇还会录一些暧昧的声音给他听、拍几张接吻照或是两人同床共枕的照片,后来甚至会发两人做爱的小视频给他看。   白皛第一次看到时恶心得直接吐了出来。   他对霍时生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知道霍时生并非良配,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可另一方面又放不下年少时仅有的温暖。   至于乔薇就好定义得多,讨厌,万分讨厌!   既然如此,让讨厌的人不要老是在眼前晃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第五章 霍老爷子   乔薇走了,但这并不代表霍时生会开始禁欲。   他依旧会带女人回来,不过这次是不同的女人,不允许留下过夜,用完就走。   白皛没有立场发表意见,于是只能装作不在意。   几天后霍时生出差,白皛获得了难得的清净,家里不会再出现各种来路不明的女人。   却也更加空虚困惑,他越发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要一次次经历这种让人沮丧痛苦的事情,难道他以前犯过很多错,所以要被惩罚吗?   无力感深深地压着他。   听到敲门声时,白皛突然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抓住床单,睁大眼睛看向卧室门,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像是受了很大惊吓。   阿姨不知道房内的情形,敲完后在门口说道,“白先生,饭菜已经做好了,楼下来了位先生,因您在休息就没上楼打扰。”   白皛深呼吸几下,又拍拍脸,冷静下来后才回复,“我马上下去。”   霍时生不在家,白皛也懒得打理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不适合见客,简单收拾后才下楼。   出乎意料,来人居然是霍时生的爷爷。   以前白皛只在婚礼晚宴上和霍老爷子有过短暂交流,其他时候都是他来找霍时生,自己并不露面。   白皛微怔片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爷爷,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让您久等了。”   霍老爷子上前几步拉住白皛的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没事,爷爷就是来看看你,怕时生不在你照顾不好自己。”   白皛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笑容更加僵硬了,随口说道,“我挺好的,睡得香吃得饱。”   霍老爷子却摇摇头,怜惜道,“好什么呀,这才结婚一个月,怎么瘦成这样。”   白皛还没来得及回话,霍老爷子又道,“时生对你不好?”   这话白皛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好就是骗人,说不好又不太合适。   而且霍时生由霍老爷子一手带大,他是什么样的人霍老爷子最清楚不过了。   霍老爷子盯着白皛看了几秒,叹了口气,“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时生是千宠万爱长大的,除了我没人对他说重话,所以性子差了些,你多体谅。”   “闫家那个小姑娘的事我也知道,说句实在的,家境差了点又不能生养,时生自是不能娶她,可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了,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白皛虽然是微笑点头的在听,却也不傻。   霍老爷子表面上是在给他解释,实际上还是抬高他孙子贬低自己。   闫夏怡是因为生病不能怀孕,可自己一个男的难道就能怀孕了?   这话不过是点他,你不能生养还是个男的,但我依旧让我那高贵无比的孙子娶了你,你该心怀感恩才对。   哼,不愧是霍时生的爷爷,如出一辙的恶心。   白皛回握住霍老爷子的手,笑得纯洁无害,“爷爷,我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我们两家本就和别家不同,脸面最重要了,那些都是小事而已。”   霍老爷子没想到白皛会这么说。   霍时生虽然没调查过,但霍老爷子却知道,白皛只是一个私生子,母亲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本来这种出身就配不上霍时生,更别说还是个男的,可据调查白皛性情懦弱,虽助力不如张晓涵,但脾气也好得多,至少不会影响霍时生照常玩乐,也省了以后日久生情的麻烦,霍老爷子这才允了这桩婚事。   可今日一看,伶牙俐齿,明里暗里的讽刺,并不多乖巧。   话不投机半句多,霍老爷子又装模作样地安抚几句就离开了。   白皛站在门外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再度陷入迷茫。   先是由于自己身体不适,后又因怒气上头,这次和以往产生了诸多不同。   难怪都说人生病后会性情大变,白皛的身体愈发差了,实在是没有心力应付旁人,以往有多懦弱,现在就有多烦躁。   长时间麻木的灵魂再度躁动,却满怀恶意。   白皛开始不断做噩梦,梦里的他完全不像自己,暴戾、蛮横、睚眦必报。   对此白皛既恐惧又羡慕。   上次交谈过后不知霍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告诫霍时生这段时间安分些,不要带人回家。   霍时生对此虽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他又不是禽兽,爷爷只是让他禁欲一段时间而已,不算大事。   他更在意的是让爷爷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阿姨和他说过,他出差的时候爷爷来找过白皛,那只能是白皛告状。   这让霍时生有些愤怒。   自己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居然还敢告状。   霍时生一到家就开始发脾气,先是摔了几个茶杯,然后上楼用力敲打白皛的房门,怒吼道,“白皛,你给我出来。”   可里面毫无动静。   正在霍时生疑惑白皛是不是不在家时,阿姨买菜回来了。   阿姨上楼看到霍时生时还有些困惑,霍先生与白先生并不多亲近,今天怎么会在白先生房门前站着。   阿姨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递给霍时生,“霍先生,这是白先生的房门钥匙。”   霍时生虽然不喜欢白皛,却也很尊重他的隐私,连他这个房主都没有白皛的房间钥匙,阿姨怎么会有?   他皱着眉问道,“他的钥匙怎么在你这儿?”   白皛没嘱咐过阿姨不准说出去,阿姨也就没瞒霍时生,“白先生说他最近晚上失眠,白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睡着,让我在饭前喊他。”   霍时生盯着阿姨看了一阵,搞得阿姨心里发毛,手一挥让阿姨先下楼了。   阿姨走后他打开门,只见白皛侧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睡颜香甜。   他又喊了几声,白皛还是没有反应。   上手推搡几下后白皛才缓缓睁开眼睛。   霍时生有些烦躁,哪有人睡这么死的,“你什么情况,怎么喊都不应。”   白皛一脸懵。   霍时生看着他的反应突然懒得发脾气了,把钥匙一扔就走了。   白皛又躺了许久才缓过来。   他现在一睡就醒不过来,闹钟已经不管用了,需要人叫才能醒。   记忆也出现了问题,内容混乱,要回忆好久才能想起睡前的事。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好在也没什么人在意他,不需要刻意找理由就能糊弄过去。 第六章 张家   自那天后,霍时生被迫做了两个多月的“好好先生”,在外不沾花惹草,下班准时回家,家里不出现外人,平时只有两人和阿姨,甚至每次晚饭后还会陪着白皛一起做点什么消磨时间。   一开始霍时生只是在家里待得无聊,才开始接触白皛,渐渐地养成习惯,对白皛也略微改观,上了点心。   霍时生发现白皛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玩数独游戏,没话找话道,“你喜欢这个?”   白皛很喜欢现在这个状态,虽然每天被人叫醒后都要发懵很久,有的时候也会做着什么就突然宕机,但没有外人打扰,阿姨也只在白天工作,他觉得自己和霍时生莫名的有了点新婚夫夫的意思,面对霍时生时也不那么麻木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还好,练练脑子,怕时间长了会傻。”   霍时生没再说话,坐在白皛旁边看秘书整理的资料,没过多久又把目光放到了白皛身上。   犹豫一秒后问道,“哎,你和张家感情并不多好是吧?”   白皛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愣了一下后抬头看向霍时生,点点头道,“我很感谢张家供我吃穿,但我在那里确实没什么美好的回忆,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霍时生继续问道,“那如果张家求你帮忙呢?”   白皛更不理解了,他现在这种状况能帮得了谁?   “我?”   霍时生明白了白皛的疑惑,很是骄傲地微微扬起头,“别人求你,你求我呗。”   白皛点屏幕的手指一顿,佯装自然道,“我求你会有用吗?”   以前霍时生做事全凭心情,虽然偶尔也会装,但面对下位者时的骄傲与不屑是印在骨子里的。   这几个月被霍老爷子磨炼过,多少懂了一点人情世故。   “我们也算是朋友,帮下也可以。”   白皛却摇摇头,“不用了,我就顾好我自己吧。”   这段对话白皛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想不起来是哪里有问题。   睡前洗澡时才有了点思绪。   最开始那次,婚后大概一年,张家出了事,汤悦上门求助,希望霍时生看在白皛的份上,帮帮张家。   可霍时生对闫夏怡对乔薇甚至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有感情,就是对白皛没有,自然也不会伸出援手。   张家破产,张晓涵用仅有的钱找人绑架了白皛,他在荒郊野外待了三天才被救援人员找到,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很久。   现在结婚不过几个月,张家不该出事才对。   白皛想得头痛,只能赶紧洗完澡睡觉。   结果没几天汤悦就找上门了,这次还带了张晓涵。   房子里没有管家,只有一位做饭阿姨和一位打扫阿姨,只要准确说出霍时生或白皛的名字,阿姨就会放人进去。   白皛被叫醒时还在发懵,能听到阿姨在说话,却无法理解。   “白先生,您的妹妹来了,在楼下待了很久,有些坐不住,刚刚想上楼被我拦了,饭菜也做好了,您是下楼见客还是赶走他们?”   按理说阿姨不该说这么没有分寸的话,可张晓涵和汤悦在楼下骂骂咧咧的,还试图往楼上闯,十分招人烦。   白皛努力消化这段话,却不免困惑。   妹妹?我哪来的妹妹?余琬迎不是说再也不生孩子了吗?   阿姨见白皛一直发呆,又喊了一声,“白先生?”   “哦,见客吧,我收拾一下就下楼。”   阿姨离开后白皛还在发懵。   这是哪里?我要洗漱,卫生间在哪?   迷迷糊糊的走向一扇门,衣帽间。   再走向另一扇,这次是卫生间了。   白皛在洗漱台前站定,看到镜子时一阵恍惚。   这是我吗?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青紫,皮肤松垮,纹路明显,眼神也黯淡无光,不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白皛心里发慌,不愿再看,去衣帽间找了件衣服挡住镜子后才开始洗漱。   凉水的刺激让白皛略微清醒了些。   可越是清醒就越是心里发慌。   他现在的状况太差了,应该去看医生,可他一个被笼子圈住的人,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呢。   洗漱后白皛下了楼,汤悦和张晓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不悦。   白皛没管他们,径直走向餐厅用餐。   张晓涵看到后更生气了,“妈!你看他什么态度啊,晾了我们那么久,不道歉就算了,还装看不见我们?!”   汤悦虽然也不高兴,但毕竟今天是来求人的,安抚完张晓涵就自顾自坐到了白皛对面。   白皛露出一个极其虚伪的笑容,“汤阿姨,好久不见,要一起吃点吗?”   张晓涵穿着高跟鞋,故意用力发出声响走过来。   “晓涵也来了,一起吃点?”   汤悦露出一丝讨好的笑,“白皛啊,是这样的,你爸的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你问问时生能不能帮帮忙啊,咱毕竟也是一家人。”   白皛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话却并不好听,“您这话是抬举我了,我怎么配和您做一家人,再说了,霍总和我什么情况您应该也清楚,我也帮不了您啊。”   张晓涵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用力拖拽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屁股坐下,恶声恶气道,“不想帮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啊,谁不知道霍时生最近被你迷了心窍,连着几个月都不应酬了,一下班就回这儿,你还敢说你俩没情况!”   白皛突然懂了,霍老爷子还是厉害,故意把霍时生留在家里,在外人看来就是他白皛有手段,一个大男人短短几个月就进了霍时生的心,这种情况下不帮忙就是他不懂事了。   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懂事。   白皛面不改色,直视母女二人,“不管有没有情况我都不会帮,麻烦你们搞清楚,是你们求着我帮忙,态度这么差,我凭什么帮?”   张晓涵气得直跺脚,汤悦也有些挂脸,语气变得恶毒,“白皛,这可是你爸的公司,你亲爸爸!”   白皛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把菜夹进碗里,仿佛这事还不如他吃饭重要,“所以呢?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是我的亲人。”   张晓涵气得发抖,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怒吼道,“白皛!”   这时候阿姨很有眼力价地走了出来,“请你们离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最后张晓涵把桌子上的菜全部摔到地上,发泄完了,又放了几句狠话才离开。 第七章 混乱   白皛被张晓涵搞得没心情再吃饭,吩咐阿姨把地上收拾一下后就上了楼。   这次难得没有一上床就睡着。   他看着天花板,忽然明白了前几天霍时生的意有所指。   霍时生应该是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还可以,不说多好,至少算是和平共处,他可能是良心发现,居然还会在意自己的感受。   想到这儿白皛不自觉露出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皛生病产生的连锁反应,这次重生与以往的区别越来越大,他自己也状况百出,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真傻子……   负责做饭的阿姨是从两人结婚后才上岗的,是人就难免感情用事,在这个家里阿姨很心疼白皛,不大的年纪,却只能被困在这幢房子里,看着爱人与别人亲密。   霍时生下班回家后阿姨就赶紧说明了今天的情况。   语气既愤怒又担忧,“今天来了两位女士,态度很不好,白先生气得不行,脸色也不好看,饭也没吃。”   霍时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虽然他本人当时并不在场,却仿佛也被影响了心情,没吃晚餐就上楼了,路过二楼时犹豫一下还是没去看白皛,径直回到房间休息。   平时阿姨这时候就该下班回家了,可她担心白皛,从口袋里拿出白皛给的钥匙,再次上楼喊他吃饭。   奇怪的是白皛居然躺在地毯上就睡着了,阿姨有些困惑地走过去,轻轻推动白皛,语气温柔,“白先生,晚餐做好了,今天有您爱吃的龙井虾仁,白先生?”   白皛迟迟没有反应,阿姨慌张起来,用手捂住不自觉张大的嘴巴,心想这不会是饿晕了吧?   她赶紧上楼去喊霍时生。   霍时生在三楼书房待着,表面上是在专心看文件,实际上已经走神许久了。   他有些纠结,白皛现在勉强算是他的朋友了,朋友心情不好,那他应该给他找点乐子换换心情,可他并不了解白皛。   “霍先生,霍先生……”   听到阿姨喊声时霍时生还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毕竟他说过自己不吃晚饭了,阿姨不该来打扰才对。   “白先生晕倒了!”   霍时生闻言赶紧起身出门,看到走廊上满头大汗慌张到手足无措的阿姨时也下意识心脏揪紧跟着紧张起来,立刻大步走向白皛的房间。   阿姨可能是个隐藏的话痨,平时不声不响的,现在突然话多起来。   “今天上午我就不该让那两位进来,影响了白先生的心情,午饭也没吃,白先生那么瘦弱,身体又不太好,饿一顿万一出事怎么办啊,哎呦,我该先打120的……”   两人冲到白皛房间,却见白皛已经醒了,正坐在地毯上看向门口发呆。   阿姨比霍时生快一步进入房间,蹲在白皛身旁,“哦呦,白先生,您可吓坏我了,您没事吧?”   白皛微微扬唇,摇了摇头。   霍时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扫视过白皛全身,确认无事后也没再细想,又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阿姨还在和白皛说话,像是把他当作自己孩子般哄道,“楼下有您爱吃的龙井虾仁和南瓜汤,多少吃些吧。”   白皛还是微笑点头。   阿姨下楼后,白皛才起身,环顾四周后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地方,也不认识这两个人,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会伤害他,他害怕被人送回张家。   害怕众人的打骂侮辱,虽然他从来都不反抗。   白皛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出房间门时磕到了膝盖,没觉得膝盖疼,却突然头痛,脑海里涌入一些记忆,却并不完整,片段化的内容让他变得更加混乱。   匆匆吃完晚餐白皛就上了楼。   他知道自己是重生了,而且是很多次,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可在此之前的许多记忆都消失了,每段记忆之间没有连接点,这让白皛有些心慌。   是上天故意让我忘记吗?他希望我做出改变?   白皛又一次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他本就不是十分有斗志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只在乔薇那件事上反抗过一次,现在还没了这段记忆,再次变得怯懦。   第二天没用阿姨喊白皛就醒了,记忆也产生了变化,比昨天多了几段。   白皛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是不要和别人多接触,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下楼吃早餐时霍时生已经离开了,白皛开始用自己不完整的记忆试探阿姨。   他端起粥,用勺子舀来舀去就是不喝,眼神不自觉往阿姨身上瞟,“阿姨,我房间的钥匙在您这里有一把是吗?”   阿姨听到声音后,放下手头的蔬菜,走过来回答道,“是的,白先生。”   白皛佯装正常,“我最近状态好多了,您把钥匙给我吧。”   阿姨想了想,没有钥匙也没关系,不影响她关心白皛的身体,就把钥匙递了出去。   白皛离开餐桌前又和阿姨说道,“我知道您昨天很担心我,谢谢,但其实少吃一顿饭没关系的。”   他对着阿姨笑得很真诚,眼神里也满是感激,阿姨脸颊微红,也笑了笑。   白皛在房间里翻出一本笔记本,把自己目前记得的内容写在纸上,想梳理出一个大概的脉络。   可写着写着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在变化,头痛欲裂,白皛不敢再动,赶紧停下笔。   果然一停笔,头就不痛了,像是上天在阻止他。   他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每天的记忆不同,白皛的心情也难免被控制,他努力克制,即使心情烦躁也不想影响别人。   这天他有了一段相对完整的记忆,是从他认识霍时生开始,到目前的记忆,虽然仅限于这次重生后,但也比之前那些片段好得多。   白皛从阿姨口中得知,张家已经破产登报,可霍老爷子依旧没有改变态度,霍时生还是规规矩矩待在家里。   他现在的记忆不支持他深究,只能每天浑浑噩噩的过。   终于,有一天,霍老爷子改变了态度,霍时生解放了,白皛又开始痛苦。 第八章 逃避   自从白皛清楚了霍老爷子的用意,就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   那天霍时生下班后和平常一样,陪着白皛吃饭,说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那天,白皛只存留了关于霍时生的记忆。   当真的看到有女人进来时,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白皛还是难免心痛。   霍时生并没有解释,搂着女人就上楼了。   白皛回到房间才敢哭出声。   对于现在的白皛而言,霍时生就是他的全世界,可自己对于霍时生并不重要。   接下来几天白皛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依旧是只有霍时生。   中午用餐时阿姨告诉白皛,霍时生晚上要带他出门,让他简单收拾一下。   这是这么多次重生以来霍时生第一次主动约他出去,白皛心中难免雀跃。   他很郑重地挑选了一套墨绿色西装,还抓了个发型,因为脸色不好,又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化了个妆。   霍时生回到家里也没换衣服,领着白皛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后,霍时生才开始说话。   “今天这套衣服很好看。”   没人不喜欢听夸奖,白皛难得露出了笑容,脸颊微红,“谢谢,我们今天去哪啊?”   霍时生看了白皛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白皛难免心中期待,觉得霍时生可能是要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毕竟他神神秘秘的。   到目的地后,白皛发觉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眼前这家店没有名字,只能看到里面是暖黄色的灯光,白皛更懵了。   霍时生长腿一迈,走在他前面,喊道,“走啊,我带你进去。”   白皛不自觉跟随。   一楼的暖黄色灯光只是表象,二楼才是重点。   灯红酒绿,劲歌热舞,这是一个酒吧。   白皛依旧不明白霍时生带自己来干嘛,但心里有些慌乱。   他拽拽霍时生的衣袖,“这里好吵,我身体不舒服,我们走吧。”   霍时生听到这话拧紧了眉,像是感觉自己一番好意被辜负了,“来都来了,玩会儿吧。”   他提前定了卡座和酒,两人坐下后就开始有人过来打招呼。   只要有人过来,霍时生就指指白皛,意思是找他别找我。   白皛不擅长交际,除了说句你好外就不再答话。   等到没什么人过来了,白皛才坐到霍时生旁边。   霍时生独自一人坐着,目光放在舞池。   白皛鼓起勇气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霍时生看也没看白皛,突然发现舞池中有个女生长得很对他胃口,不自觉语气中带了笑意,“怕你天天在家里闷坏了,带你出来找点儿乐子。”   这在白皛听来,霍时生的笑就是嘲笑。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一个男的天天和我待一块儿,可别真喜欢上我,我可受不了,随便给你找个人,你自己玩去吧。   记忆缺失的白皛不如原本的白皛脾气好,理解霍时生的意思后气到发抖,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对待感情那么随便。”   霍时生摇晃酒杯的手停了下来,目光也从舞池收回看向白皛,皱紧眉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随便?”   白皛已经怒气上头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股脑儿地往外说,“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闫夏怡,却因为她有先天性疾病只能和你柏拉图就找了别人,还想方设法瞒住她,其实你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看两眼觉得不错就想往床上带,你不随便难道是我随便吗?!”   霍时生以为他们现在至少算朋友了,没想到白皛居然是这么想他的,他没有听别人骂自己的癖好,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白皛太长时间不和外界接触,一个人待在这儿有些害怕,但他明白,如果这时候自己追上去,要么被讽刺要么挨打。   虽然他从小到大老是挨打,但被自己喜欢的人打还是不一样的,白皛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   他就保持着霍时生离开时的姿势坐了很久。   直到这具身体支撑不住需要休息才离开。   他不想回霍时生的住处,那不是他的家。   可他没有家。   他不仅没有家还没有钱,也没带身份证,只能在路边找个廉价的小旅馆,把手表抵给老板才换来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   白皛累极了,顾不上难过,倒头就睡。   却在心中许愿,希望明天让我再次重生吧。   霍时生回到家没多久就有点后悔,白皛出门没带手机,身上大概率也不会有钱,他还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地址……   但他还是没去找他,因为他觉得给白皛个教训也不错,毕竟是白皛先不礼貌的。   甚至霍时生还觉得自己真是成长了,要放以前早就揍他了,现在居然还会关心他,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第二天上午霍时生正在开会,阿姨突然打电话过来,霍时生没在意,等会议结束后阿姨又打来一个,霍时生才不紧不慢地接了。   一接通,阿姨的声音就传来,语气急切,“霍先生,白先生的门我敲了很久,他都没回应,可能是又晕倒了。”   霍时生打断阿姨,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并不把这当做一件大事,“哦,他昨晚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阿姨工作这么久,第一次见白皛出门,下意识问道,“白先生去哪了?”   “酒吧。”   说完霍时生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两分钟,阿姨又发了信息过来,问酒吧地址。   白皛醒的时候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迷糊了,瞬间惊醒。   睁眼后发现居然是阿姨。   白皛有些惊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姨走过来,白皛看到她眼里有泪,呆呆地问道,“怎么了?”   阿姨摇摇头,扶起白皛,“没什么,老毛病了,迎风流泪而已,我带您回去吧。”   白皛没多问就跟着阿姨回家了。   准确点说他是不敢多问。   从那天开始,白皛不再见霍时生,想方设法躲着,只要霍时生在楼下,他就不出房间。   某天白皛下楼时阿姨告诉他,霍时生要出差。 第九章 晕倒   白皛瞬间抓住重点,阿姨说的是要出差而不是出差了。   他佯装自然,语气平淡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   “霍先生说半小时后会回来拿行李。”   回到房间后白皛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想再见霍时生一面,就偷偷地看一眼就好。   他坐到阳台的藤椅上,看到有车过来时不自觉开心。   可霍时生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女生。   两人一起下车,白皛看到后微微上扬的嘴角迅速落下。   白皛不知道,这就是那天霍时生在酒吧看上的女生,也不知道其实那个女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直到霍时生离开白皛也没出门。   他后悔了,不想再见到霍时生了。   白皛眺望远方,小声呢喃,“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全是霍时生呢,没有他不可以吗?”   上天在一定程度上是顺着白皛的,第二天醒来,白皛的记忆里有了所有人,就是没有霍时生。   这导致他的许多记忆都不连贯,甚至不知道这幢房子是哪来的,可这还只是个开始。   从那天开始,白皛只要睡着,等再醒来时记忆里就会缺少一个人。   按说他是不知道的,可他下意识觉得自己的生命中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失,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强装镇定……   几天后白皛用餐时,阿姨喊了他一声。   霍时生不在,白皛算是这个家的主人,阿姨想要请几天假,问他可不可以。   白皛对此没什么意见,“好啊,还有打扫卫生的那位阿姨,也一起放个假吧。”   阿姨有些不放心,“我们都不在,那您怎么办啊?”   白皛淡淡一笑,“我好养活得很,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最后阿姨还是给霍时生打了个电话,对此霍时生也表示没问题,阿姨这才离开。   第二天醒来,偌大的家里真的只有白皛一个人了。   没有人负责叫他起床,他整整睡了十五个小时才醒。   起床后简单洗漱,然后下楼去厨房开了瓶酸奶洗了根黄瓜,就这么一口酸奶一口黄瓜地糊弄了一顿。   他不敢再睡。   虽然缺少部分记忆,但他隐隐觉得睡着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客厅来回踱步、玩数独游戏、看悬疑剧恐怖片,总之就是想方设法不让自己睡着。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几天,阿姨突然回来了,可惜那时候白皛已经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了。   当时白皛正准备下楼,就看到有一个陌生女人在往餐桌上端菜。   也是那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张家,他赶紧逃回房间,不敢再出来。   阿姨在楼下等了一阵,见白皛还不下楼就上去敲门。   白皛坐在床上紧紧抱住膝盖,听到敲门声后抱得更紧了。   “白先生,我给您做了点饭菜,您下楼吃一点吧。”   “先生,您醒了吗?”   无论阿姨说什么,白皛都不回话。   阿姨看看表,这个时间无论如何也该醒了,先生也不会随意出门。   她以为白皛是心情不好,选了两个白皛平时最爱吃的菜放到门口,“先生,我把饭菜放到您门口了,您记得吃。”   等阿姨走后,白皛依旧不敢放松警惕,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白皛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门口真的只有一个餐盘,上面有两个菜一碗汤一碗饭。   白皛把餐盘端进来,随便扒拉一些饭菜冲到马桶里,然后把剩下的放回门口。   这不是张家,那他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人绑架了,不出意外是想用他和张家换些什么,这个阿姨不像坏人,但他还是不敢吃。   可又怕一口不吃会引人怀疑,好像倒掉一部分最合适。   不吃饭会让白皛更需要休息,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次的白皛宛如一个新生儿,没有任何记忆。   一睁眼就觉得痛苦万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痛,却什么都想不起。   白皛没有任何一次这么希望自己睡着。   睡着了就不害怕了,对,要睡着。   白皛看向墙面,忍住疼痛,奋力奔跑过去……   阿姨之前请假是因为住在临市的女儿怀孕了,她怕女婿照顾不好,想回去给女儿做几天饭补补身子。   中途回来也是为了回家拿东西,又因为担心白皛不好好吃饭,特意过来一趟给白皛做了顿午餐,之后待了半天做完晚餐就又走了。   真正重新开始工作是在三天后,霍时生出差回来,阿姨过来准备食材熬汤。   可等她来到楼上就发现不对劲了。   白皛门前的食物丝毫未动,如果白皛要离开卧室肯定会把餐盘拿走,可餐盘还在原地。   难道从那天起白皛就没出过房门?   这个猜测让阿姨心里发慌,这么多天水米未进,怕是……   在她用力拍门大声喊叫的时候,霍时生回来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眉头紧皱,对阿姨的行为感到不悦,语气嫌恶,“干什么呢?”   阿姨顾不上为自己辩解,指指地上的餐盘,声音颤抖,“白先生好像三天没吃饭了……”   听到这话霍时生也慌起来,害怕出了人命,抬腿就是用力一踹。   可惜门的质量太好,并没有踹开。   霍时生一边踹一边扭头看向阿姨,急切地问道,“他给你的钥匙呢,快拿出来!”   阿姨急得不行,眼泪在眼眶中聚集,“白先生收回去了。”   霍时生又踹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白皛躺在地上,头上破了一块,脸色差到让人害怕。   霍时生抱起白皛就往楼下跑,阿姨紧跟在后面。   好在司机一直在门口待命,上了车霍时生喊道,“快,去最近的医院,快点!” 第十章 方皓明   白皛醒来时又变成了片段化记忆,但和完全失忆比起来还是好得多。   虽然早就明白自己不招人待见,可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病房,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时还是免不了沮丧。   他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没多久门被推开了,是霍时生。   西装皱了,发型也乱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霍时生看到白皛醒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你醒了,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白皛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吗?”   白皛还是摇摇头。   不是他刻意隐瞒,而是他今天没有那段记忆。   霍时生安抚道,“没事,忘了就忘了,不重要。”   沉默一会儿后,他又试探性问道,“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皛内心有些慌乱,霍时生这么问,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他只能强装镇定,“你是,霍时生。”   霍时生的笑容自然了许多,“记得就好,医生说你只是长时间没吃东西,饿晕了,有些低血糖。”   白皛不懂了,疑惑道,“那你为什么问我记不记得你?”   “你头上磕破了一块,我怕伤到脑子。”   白皛:……   霍时生难得好脾气地陪着白皛聊了很久。   阿姨带着饭菜过来时,两人还在聊。   “饭来了,先吃点饭吧。”   白皛抬头才看到阿姨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   阿姨露出一个极度僵硬的笑容,摇摇头,“没什么,迎风流泪,先生先用餐吧。”   阿姨不想说,白皛也没再多问。   吃完饭霍时生问白皛困不困,白皛又摇摇头。   “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说完霍时生推过来一个轮椅。   白皛盯着轮椅,满脸不解,“我腿没问题,可以走路。”   “医生说了,你现在先不要运动,我推着你吧。”   白皛不懂医学,但觉得医生说的话是该听的。   霍时生过来要抱白皛,白皛微微后仰,防备道,“你要干嘛?”   霍时生无奈一笑,“抱你过去呀。”   白皛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霍时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腿没事,那你就假装有事呗,反正暂时不能动。”   白皛不懂霍时生的执着,最后还是乖乖给抱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霍时生抱,还是公主抱,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微红。   但他不知道,他晕倒时霍时生已经抱过一次了。   霍时生把他放到轮椅上,把白皛晕倒时自己抱他的感受说出来,“你太瘦了,要多吃饭。”   白皛在清醒时最不会忘记的就是吃饭,不然也不会把钥匙留给阿姨让她喊自己吃饭。   毕竟他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平时就靠吃饭睡觉和少运动来储存能量。   可渐渐地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不敢再把钥匙留给阿姨,怕被人看出端倪。   霍时生推着白皛在医院的草坪上散心,两人都沉默着,霍时生又想到了白皛昏迷时医生说得话:   “白先生应该是自己撞墙晕倒的。”   “撞墙?为什么?”   “我不是心理科医生,不太了解,但根据您所说,白先生平时不出门,整天待在小房间里,这次又撞墙,很有可能是有些心理问题,建议您带他去心理科看看。”   两人在外面待了半个多小时,霍时生以时间太长会晒黑为由带白皛回去了。   白皛难得晒一次太阳,看看风景,虽然是在医院,风景没多好,但还是有些不舍。   回到病房白皛才发现,居然多了个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男生看到两人后,从沙发上起身,微笑问好,“你好,我是方皓明。”   白皛正想说话,就听到霍时生的声音。   “这是我朋友,那个,我尿急,你陪客人聊聊天。”   然后扔下白皛就走了。   方皓明见状,给白皛倒了杯水递过来,“先喝点水吧。”   白皛呆呆地接过来,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   白皛不说话,方皓明就开始问。   “你们结婚多久了?”   “好像半年左右。”   “好像?你记忆力不太好吗?”   “一般。”   “你们之间相处还算愉快吗?”   这句白皛没回答,而是突然反问。   “你是心理医生吧?”   方皓明一愣,没想到自己暴露的这么快。   白皛又道,“其实我并不抗拒看医生,你们不用骗我的。”   方皓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他没有撒谎,放下心来后微微一笑,“是霍总,他觉得你是自己撞墙,怕我贸然治疗会刺激你。”   白皛摇摇头,虽然这日子过得很痛苦,但目前为止他都没想过求死,不然也不会试着去习惯这样不堪的生活。   “下次治疗不要在病房了,这里反而会让我不自在。”   “好,明天吧,让霍总带你去我那儿。”   方皓明出来时霍时生正坐在门口那儿的长椅上打电话,听内容和语气,对方像是和他关系很亲近。   霍时生看到方皓明出来,匆匆挂断电话,起身上前,微微蹙眉关切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很抗拒?”   方皓明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没有,他很配合,也知道我是心理医生,明天你带他去我那儿吧,这个环境他不舒服。”   方皓明走后,霍时生进入病房就看到白皛还乖乖坐在轮椅上,停留在原地。   霍时生上前抱起他,“会生气吗?”   白皛摇摇头,“没什么,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心理问题。”   在最初,白皛说过身体不舒服想看医生,霍时生不同意,还说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少出门为好。   现在霍时生不仅会关心他的身体,还会在意他的心理健康,霍老爷子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帮了白皛。   霍时生把白皛放在病床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方医生让我明天带你过去,第一次心理治疗结束,根据情况我们以后可能要长期治疗。”   对此白皛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怕霍时生哪天心情不好不让自己出去。   霍时生又道,“我明天找个司机过来,给你专用,以后你每次去医院都让他送你去。”   白皛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限制他的自由。   可以出门治病,但除此之外不可以。   他和霍时生的关系目前仅限于霍时生不会眼睁睁看他死,但给他自由还是不可能的。   白皛也没法抗争,毕竟一开始是他自己主动走入了囚笼。 第十一章 治疗   第二天一出院霍时生就带着白皛去了方皓明所在的医院。   到地下停车场后,霍时生突然说,“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治疗,我们也可以四处逛逛,私立医院的花园还是很好看的。”   听到霍时生的话,白皛觉得又欣喜又讽刺。   昨天他随口一提,霍时生就记住了他想看风景,却只允许他在看病时顺便看看医院的花园美景,哪怕再好,这也是医院啊。   白皛大概能想到未来,就是在霍时生家和医院之间流转。   他安慰自己,知足吧,至少比之前只能待在房子里不允许外出强。   霍时生把白皛送到治疗室门口就离开了,没进去和方皓明打个招呼,也没嘱咐白皛什么。   白皛推门而入,整个房间以浅蓝色和纯白色为主,空间很大,有许多白皛不认识的器具。   方皓明抬头看到白皛后微微一笑,“白先生,要参观一下吗?”   白皛摇摇头,走到方皓明前方的椅子那坐下,“不用了,直接开始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查表。   方皓明提前给白皛打好预防针,“白先生,接下来我会问您许多问题,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诚实的回答我,如果有让您觉得冒犯的问题,您可以选择中止治疗。”   白皛今天幸运的拥有了全部的记忆,他想好了,除了重生,其他的他都可以告诉方皓明。   倒也不是方皓明有多特殊,只是白皛性格使然。   霍时生不知道,如果他愿意问,白皛也会毫无隐瞒。   方皓明昨天短暂的与白皛相处过后,量身定做了一套问卷,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但白皛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而有故事的人是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的。   他面带微笑,语调温润有礼,尽可能减少白皛面对不熟悉环境时的紧张感,“白先生,您还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吗?”   白皛听到后下意识抬手摸摸头上的纱布,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记得,是我自己撞墙磕伤的。”   方皓明在问卷上写上白皛的答案,然后标注上:存在一定自残倾向。   “是什么原因让您选择撞墙呢?”   是因为失忆,疼痛,害怕。   可这个白皛不能全说,他苦笑一下,“这个说来话长,那几天我和霍时生有一些矛盾,这些矛盾还没解决他就出差了,堵在我心里,每天都很不开心。”   “之后家里的阿姨因为有事请假了,我一个人在家,本来那天只是头痛不舒服,可过了一会儿,不止头,我感觉我的全身都在痛,撞墙是为了让我晕倒。”   方皓明一眼就看出白皛有所隐瞒,但他没追问,第一次治疗对病人有个大概的了解就好,慢慢来,不着急。   “所以霍先生的行为举止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毫无疑问,会。   方皓明看到白皛点头后,又问道,“你们的婚姻不太幸福,是吗?”   这话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但白皛纠结几秒后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是因为商业联姻才在一起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对你产生影响才对,会影响到心情的都是自己在意的。”   白皛微微叹气,“准确点说是他不爱我。”   “刚结婚的时候我也想过,虽然他可能不记得我,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婚后培养感情,可婚礼当天我偶然得知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孩。”   “如果要我自己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退出,可我没有选择,他也没有,我们只能结婚。”   “我甚至想过,等过几年我就和他离婚,尽可能减少对他们两人的影响。”   “可没几天家里就出现了别的女人,他爱的是一个,睡的又是另一个。”   其实方皓明刚毕业没多久,白皛是他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听到这样的大瓜,方皓明表面上正经严肃,心里已经炸了锅:   我天哪,这个小霍总玩得太花了吧,男老婆,白月光,朱砂痣?   方皓明努力保持冷静,“我刚听到您在叙述中用的词是记得,你们以前认识?”   白皛叹了一口气,搓搓脸,看向方皓明,“我能脱鞋吗?”   方皓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当然可以,您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皛脱下鞋,脚踩在椅子上,然后抱住自己的腿,把自己包裹起来,以此获得一些安全感。   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抗拒那些过去,毕竟他经历了很多次,可真的要他说出来时,他才发现,这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再看方皓明,侧头靠在膝盖上,看向墙壁,慢吞吞地说道,“高中的时候我有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校园暴力……”   “打骂对我来说是常事,身上经常会出现各种伤痕,有的时候一推门就会有一桶又脏又臭的水浇到头上。”   “他们只要不开心就会拿我发泄,也是他们,让我知道人可以聪明又残忍,表面上一个个都是乖巧上进的好学生,背地里打人骂人抽烟喝酒样样擅长。”   “有一次我被人摁在厕所里又是打又是扒衣服的,有一个人救了我,那一刻我觉得天使也不过如此,从那以后我开始在意、关注,甚至是喜欢他。”   方皓明懂了,那是霍时生。   可他还是没办法全部理解,不自觉微微蹙眉,语气也差了一点,“为什么被人欺负后没告诉老师和家长呢?”   白皛回想了一下,“不告诉家长是因为在家里也会挨打,我是私生子,不受人待见;不告诉老师是因为不想给老师添麻烦,而且老师也不一定会帮谁。”   虽然心酸,却是事实。   方皓明还是不能接受,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那还可以报警啊。”   白皛笑了,他抬头看了方皓明一眼。   眼前的男生,穿着白大褂,按说应该疏离克制不带情绪,可到底是年纪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他突然觉得方皓明有些可爱,解释道,“报警只能救一次,警察不会天天围着我转,那他们找到机会还是要揍我,甚至会更生气,倒不如不反抗,他们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放过我了。”   方皓明觉得白皛脸上的笑极度刺眼。   从一开始学心理学时他就明白,会产生心理问题的人多少都会有一些伤痛,可白皛好像只有伤痛。   【作者有话说】:不懂心理学,也没看过心理医生,所以都是百度+瞎编,不要觉得方方不专业,不专业的是我(╥_╥) 第十二章 荒唐   方皓明勉强可以理解白皛的选择,但对此并不赞同   下意识摇头叹气,手里的笔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不断低头翻看手里的问卷,努力拉回原本的节奏。   “咳咳,关于您的身世,介意我问吗?”   不同于方皓明的小心翼翼,这个问题白皛居然好接受得多。   虽然脚还是踩在椅子上,但没有再抱紧自己,也没有回避方皓明的视线。   “当然可以。”   白皛闭眼回想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看着方皓明说道,“其实这个我也是听我姥姥说的,我母亲在一些特殊场所工作,我父亲是她的一位客人。”   “在我印象里,我母亲长得跟漂亮,所以才会被我父亲一眼相中吧,两个人在一起了大概两个月,然后就分开了。”   “分开之后我母亲才发现我的存在,她不想要我,觉得影响接客赚钱,可是我姥姥不允许她去打胎,我生下来几个月后我母亲就带着我去找我父亲了,目的很简单,用我换钱。”   “但我父亲有妻子,那时候也有了女儿,未来还会有自己的儿子,没人愿意要我。”   “我母亲又把我扔给我姥姥。”   方皓明越听越觉得难受,怕白皛心情不好,努力想办法让白皛回想起一些温暖的事。   听完白皛的叙述后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试探,“感觉姥姥还是对你挺好的。”   白皛沉默一会儿,“姥姥需要我帮她干活,所以也愿意给我口饭吃,而且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所以不爱打我,顶多就是骂,确实算是对我不错了。”   方皓明一时没理解白皛是在阴阳怪气还是认真回答。   清清嗓子后,方皓明继续说,“那你什么时候回的张家呢?”   白皛没想到方皓明居然会知道他父亲姓张,不由得睁大眼睛。   方皓明终于在这个男生身上看到这么灵动的神态,微笑着说,“昨晚回家以后我查了点资料,新闻上说霍家是和张家联姻的。”   这确实,当时这件事有被大肆报道,只不过都没有照片,除了宾客,没人知道张家嫁出去的是儿子,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张惟礼的私生子。   “是在12岁的暑假,张惟礼的小儿子张晓程因病去世,汤悦生儿子时难产,子宫受损,没法再怀孕,张惟礼觉得还是要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于是找到我母亲,给了她一大笔钱,我才被接回去。”   白皛没再用“我的父亲”这样的代称,而是直呼其名。   方皓明还没问下一个问题,白皛就继续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没人和白皛说话,他对着方皓明不仅是不隐瞒,甚至是主动在说。   “我刚刚说过,因为我是私生子,在张家过得不太好,但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对我不好。”   “汤悦亲儿子刚死,张惟礼就和她说想把我接回去,这时候汤悦才知道,他们结婚十三年,张惟礼一直在出轨,我甚至比她大女儿还早出生一个月。”   “所以我可以接受她们不喜欢我,讨厌我,甚至是欺负我,但也仅限于接受,如果他们有什么悲惨遭遇,我一定笑得比谁都开心。”   方皓明停止记录,全身心倾听,“这很正常,你能接受他们的行为已经是很能忍了。”   白皛低垂下眼,低声道,“我好像一直都很能忍。”   也是因为能忍,经历了这么多次都没愿意做出改变。   直到这次,他因为病痛无法控制情绪,也因为记忆问题做出了一些不符合原本性格的行为。   白皛突然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直不愿做出改变,所以才会有神进行干预,改变了他的记忆……   没来得深想,方皓明突然拍拍他,白皛吓得一激灵。   方皓明一脸不解,“怎么了?你刚刚表情变得很奇怪,我和你说话你也没听到。”   白皛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有些紧张,“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方皓明点点头,懂了,很重要的事。   然后他装作不在意,“你目前从事什么工作呢?”   白皛调整好状态才回答,“我没有工作,也不被允许有工作。”   方皓明这次是真不懂了,眉头紧皱,“没工作?霍时生养着你?”   白皛喜欢这个说话,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是啊。”   下一秒又沮丧起来,“他们都不让我工作。”   “汤悦怕我抢家产,自从我成年后就很关注我的动向,生怕我是个有能力的,只要我参加了什么面试,第二天就一定会被她搅黄,她不允许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实在缺钱,我一般会选择那种日结的工作。”   聊到现在方皓明已经词穷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白皛,只能干巴巴地说,“现在张家都破产了,没人会限制你了。”   白皛又笑了,笑得极度苦涩,“霍时生也不让,他怕别人认出我,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方皓明头痛欲裂,这些人都好奇怪啊,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真的不懂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可你们办了婚礼啊,很多人都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出去。”   “如果没有办婚礼,那就没人认识我,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霍时生的爱人。”   “他觉得如果我不出门,大家就会淡忘这件事,如果我出门,就有可能会遇到认识他的人,会被人议论……”   方皓明听了这么久荒唐的故事,实在没忍住生气了,“放屁!婚都结了,这是干嘛?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白皛没在意方皓明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汤悦没有限制我的自由,虽然她不允许我有工作不允许我有钱,但我并不关心其他的事,我可以自己选择去哪里去做什么,比较起来,霍时生好像更过分一点,他只允许我待在他的家里,可那不是我的家……”   白皛的声音越来越丧,仿佛就要哭出来。 第十三章 回家   治疗室的闹铃声突然响起,这时方皓明才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而他也听了两个小时令人痛苦憋闷的故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露出微笑,“这次的治疗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能是因为方皓明是目前为止最了解自己的人,白皛面对方皓明时总是自然得多。   听到治疗结束,白皛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就完事了?我也没觉得自己被治疗了啊。”   方皓明有些无奈,尴尬地摸摸鼻子,“因为我得先了解你,才能对症下药,而且把心事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吧。”   白皛点点头,语出惊人道,“早知道我也学心理学了,聊聊天就能赚钱,以后我还要过来吗?”   方皓明以为是今天表现出的状态不够专业,白皛不信任他,赶紧问道,“你不想来吗?”   “我愿意来,这样我就能暂时出来透透气了,虽然只能在医院待着。”   方皓明听得心里难受,决定回家以后研究研究,绞尽脑汁也得想出办法带白皛出去玩。   “以后你每周都可以出来一次,治疗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   白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的治疗费用是霍时生出的,那他是不是有权利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   说着手不自觉握成拳,看起来有些紧张。   如果霍时生问关于他的过去,他还是会全盘托出,可他不想让霍时生从别人那里听说。   对于方皓明来说,他作为医生,肯定不会将患者的隐私随便告知别人,但霍时生身为家属确实有一定的知情权。   方皓明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要把患者的想法排在第一位,“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告诉他。”   白皛也考虑了一下,“你就和他说我有轻微的抑郁症吧,其他的不要说。”   沉默几秒后,白皛又道,“也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怎么了。”   方皓明迅速反问,“所以你自己也觉得你生病了?”   白皛紧抿着唇,用牙齿咬住口腔里的软肉,尝到一丝血腥味后才低声回答,“大概知道。”   “那为什么不主动来医院咨询?”   “我没法出门,他们不让我出去。”   敲门声响起,白皛吓得又是一抖。   霍时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方医生,两个小时了。”   方皓明没回话,而是对着白皛说道,“他好像也挺关心你的。”   白皛想都没想地摇摇头,没再回答与这个问题相关的内容,“我该走了,如果我能出来的话,下周见。”   “一定会见的。”   拉开门后,霍时生先看了看白皛,脸色不太好。   方皓明咳嗽两声,把霍时生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霍先生,您需要进来聊聊吗?”   比起关心,霍时生更多的是好奇,他选择留下来听听方皓明的诊断。   方皓明喊来一个护士,让她先带白皛去别的地方待会儿。   白皛离开后,方皓明领着霍时生进入治疗室。   方皓明端坐在座椅上,表情严肃,完全没有面对白皛时的温和放松,“霍先生,在我告诉您我的判断之前,我想知道,您对白先生是怎么看的?”   霍时生拧紧眉头,默默在心里吐槽,医生就是麻烦。   “不太了解,他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个性,基本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平时也不爱笑不爱闹,喜欢发呆。”   方皓明对于霍时生的描述很不满,在他心里白皛居然没有一丝优点,霍时生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然后他板着脸,公事公办道,“白先生有轻微抑郁症,应该是长时间在一个环境内,没有让他快乐的因素导致的。”   “轻微?”   虽然霍时生没明确说,但方皓明觉得他的意思是轻微而已,不用在意,于是赶紧补充道,“目前是,但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会加重,最后可能会……”   霍时生点点头,懂了,这个得治,不然会死。   其实霍时生并不在意白皛的死活,两人虽然比之前熟络了许多,但也不是多好的关系,白皛是死是活不会太影响他的心情。   但现在白皛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伴侣,如果真出什么事,可能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   最后霍时生下了结论,得治。   “这个要怎么治疗?”   “每周过来一次,一次两个小时,具体治疗方法我不方便透露。”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到时候让司机送白皛过来就行。   “好,那就下周见。”   霍时生带着白皛回家,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白皛有些期待下次的治疗。   一进家门白皛就发现不太对劲,家里有女生身上的香气。   旁边的霍时生面色正常,并不在意。   那就只能是闫夏怡了。   白皛在心里默默地想,每次自己一出院闫夏怡就会来。   果然,刚走了几步就听到闫夏怡的声音。   “时生哥哥,白皛哥哥,你们回来了。”   霍时生上前几步抱住闫夏怡,很是温柔,“阿姨说你没穿外套就过来了,现在这种天气多冷啊,你身体又不好,怎么这么任性,嗯?”   闫夏怡仰着头看霍时生,微微嘟着嘴,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前几天我和你说过的,爸爸要回老家几天,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只能留在家里,爸爸平时都不让我来找你,所以他一走我就过来了,这么久没见我很想你。”   两人腻歪了半天,白皛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上楼还是要等他们结束打个招呼再走比较好。   闫夏怡从霍时生怀里微微探出头,看向白皛,关切道,“白皛哥哥,我今天一来就听阿姨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因为霍时生的关系,白皛很难喜欢闫夏怡,但这两次闫夏怡都有关心自己,白皛也不好意思冷下脸来不理人。   于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低血糖而已。”   “啊?又是低血糖,你是不是不爱吃饭呀,怎么总是低血糖。”   霍时生打断闫夏怡,“好了,他现在需要休息,让他上楼吧。”   白皛终于找到机会溜走,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然后就听到霍时生在楼下说,“你怎么老问他啊,我们这么久不见都没见你关心我。”   闫夏怡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你怎么乱吃醋啊,你都抱过我了,我能感受到你有力的心跳,厚实的肌肉,猜也能猜到你身体没问题啊。”   “歪理,我不管,你现在来关心我。”   白皛不想听两人在那里调情,快步上楼,躲进房间。   ——————   方皓明送走霍时生和白皛后就下了班。   路上遇到那个小护士,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那个小护士笑着问,“方医生,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   方皓明摆摆手,叹一口气,“别提了,我好累啊,我要回家休息了。”   小护士笑得很开心,“那您回去怎么和方主任还有蒋院长交代啊。”   方皓明长叹一口气,低垂下头,“交代不了,我还是回家挨骂吧。”   伴着小护士的笑声,方皓明越走越沉重。   回到家,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喊道,“我回来了。”   然后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三双鞋。   方皓明头也没抬,语气丧丧的,“姥姥,爸,妈,我回来了。”   蒋佩芸立刻问道,“今天上班怎么样?”   方阳也说,“如果不好也没关系,毕竟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姥姥抬手摸摸方皓明的头,“哪里不懂就问姥姥,姥姥虽然退休了,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肯定可以帮到你。”   方皓明换好鞋,扶着姥姥去沙发那坐下。   “不用了,姥姥,您是外科医生,我的病人是心理疾病。”   蒋佩芸就一直在后面追问,“说啊说啊,怎么了,快急死我了。”   方皓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眼紧闭,说话有气无力的,“不能说,我要保护患者隐私。”   蒋女士是个急性子,“哎呀,妈妈又不是不懂这些,只是让你描述一下心里的感受。”   “感受?感受就是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幸,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我只是在那里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受,而他却是一点一点经历过来的,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经历这样的事……”   姥姥抱住方皓明,“不难过不难过,你以后总是要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活得很艰难的人,你得先让自己内心强大起来,不然怎么帮助别人。”   方皓明把头埋在姥姥身上,声音闷闷的,“姥姥,我怕我帮不了他。”   蒋佩芸可没有姥姥那么温柔,上去就是一巴掌,“儿子,你可以的,妈妈相信你。”   方皓明被打的一哆嗦,连难过都戛然而止,“唉,我去洗个澡,晚饭吃什么啊?”   方阳终于找到了加入的机会,赶紧说道,“你想吃什么,爸给你做。”   “我想吃垃圾食品,炸鸡汉堡披萨寿司什么的。”   方阳无奈,被迫退出,“这爸可不会做,点外卖吧。”   “你先去洗澡。”   方皓明离开后,三位家长就开始开小会。   姥姥:“我早说了,方方虽然聪明,但你们不该让他一直跳级,你看,现在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本质上还是个小孩。”   蒋佩芸:“可是不跳级的话,他就得天天听自己已经懂了的内容,万一以后骄傲了懈怠了,那要影响他一生的呀。”   方阳:“要我说啊,儿子现在只是不适应一对一这种过于正式的治疗方式,你把他调到门诊去吧,多见识见识兴许就好了呢。”   蒋佩芸:“门诊更杂乱了,万一他还是接受不了呢。”   姥姥:“方方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现在他已经接手了这个病人,你让他转头去门诊,他肯定不愿意。”   ……   三位家长商量半天,最终以“随便吧,爱咋咋地”结尾。 第十四章 爱好   ,白皛不知道今天的治疗不仅没治愈他自己,还差点导致方皓明抑郁。   他现在把自己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在期待下周难得的外出,一部分在痛苦闫夏怡和霍时生的相处。   以前的白皛是个单线程生物,脑子里只能想着一件事,自从这次重生,他的记忆出现问题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割裂,有的时候他都怀疑,照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会出现另一个人格。   就像他梦到的那样,性情大变,暴戾恣睢,睚眦必报……   又一次三人同桌吃饭,上次还是在半年前。   白皛一言不发,只想着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闫夏怡一边和霍时生交谈,一边观察白皛的表情,最终没忍住对着白皛摇摇手,等他抬头后问道,“白皛哥哥,你心情不好吗,怎么不说话啊?”   白皛愣了一下后扯唇一笑,“没有,我只是刚出院,有些累了。”   闫夏怡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大眼睛微微眯起来,“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白天时生哥哥要上班,我们一起玩吧,我新买了好多好玩的小东西,都带过来了,明天给你看。”   也不知道霍时生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不再执着于温柔大哥哥的人设,表现得像个醋王,闫夏怡一和白皛说话他就要打断质问。   白皛不想看,匆匆扒了几口饭,“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去厨房拿了盘水果。   霍时生正忙着和闫夏怡打情骂俏,余光瞥到白皛手里端着的果盘。   一手握住闫夏怡的手腕,对白皛说,“对了,阿姨和我说以后她每天都会单独给你补做一顿夜宵,所以从今天开始阿姨会住家,如果我有事不在家,你可以让阿姨联系我。”   闫夏怡听到这话有些困惑,一边努力挣脱霍时生的束缚一边问,“为什么白皛哥哥不能直接联系你,你给他号码就好了呀。”   霍时生松开闫夏怡,拿出手机,看向白皛,“也是,我们还没加微信。”   白皛摸摸衣服口袋,“我的手机不知道扔在哪里了,等我找到吧。”   他的手机就是个摆设,没人会联系他,他也不喜欢上网,完全想不起丢到哪儿去了。   霍时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脸色有些难看,但顾忌着闫夏怡在,不仅没发脾气,还佯装大度,“也好。”   睡前阿姨真的端来了一份虾仁馄饨。   白皛知道阿姨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很诚恳地道谢,“谢谢。”   阿姨摇摇头,“没什么,霍先生也加钱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您有什么需要记得喊我。”   第二天白皛是被吵醒的。   昨晚睡前他才发现,自己房间的门锁坏掉了,不能上锁,但那时候太晚了,他不想打扰大家休息,也就没管。   结果今天一睁眼就见闫夏怡在自己房间,白皛吓了一大跳。   再仔细一看,自己房间的格局也变了,多了一大块地毯,几个懒人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闫夏怡听到响动回头一看,露出惊喜的表情,“白皛哥哥,你醒了,我听时生哥哥说你不喜欢出房间,就让他把楼上空房间的家具挪下来一点点,方便我们一起玩。”   白皛清清嗓子,虽然惊醒了却还是懵懵的,“这是霍时生搬下来的?”   地上东西太多,闫夏怡很艰难地挪过来,“不是,时生哥哥把司机师傅留下来帮我们搬的。”   这还差不多,如果是霍时生做的,那可太惊悚了。   闫夏怡一点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白皛床上,笑眯眯的,“阿姨说你很贪睡,我还以为只是随便一说,结果我们在这里来回搬东西你都没醒。”   白皛有些尴尬,搓搓脸,“那个,我先去洗漱。”   “好啊。”   说完两个人都没动。   白皛还以为闫夏怡会出去。   闫夏怡看白皛一动不动也有些懵,“不是去洗漱吗?”   “咳,你不出去吗?”   “需要我先离开吗?你裸睡啊?”   闫夏怡作势要掀白皛的被子。   白皛慌忙摁住,“……那倒也没有。”   他只是不习惯和女孩子共处一室,更何况是卧室这种私密空间。   洗漱回来后白皛才看到闫夏怡摆了一地毯的东西。   他有些惊讶,微微张大嘴巴,“这都是什么?”   “嘿嘿,是我网购的一些东西,我不是不能出门嘛,就喜欢在网上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皛看着闫夏怡拆了一个又一个盒子,都是他不会买的东西。   闫夏怡一边摆弄一边说,“爸爸虽然很宠我,但他不懂这些,时生哥哥又很忙,我只能带给你啦。”   然后闫夏怡就开始挨个儿给白皛介绍她的新玩具们:   女孩子手不够大,她很艰难地拿着三个盒子显示给白皛,“你小时候玩过飞行棋或者跳棋、大富翁之类的吗?”   白皛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小孩,摇摇头,“没有。”   巧得是闫夏怡也没有童年,“我也没有,我小时候基本都在医院了,所以我这次买了,这个飞行棋和大富翁都是四个人一起玩的。”   “可我们只有两个人。”   “嗯……家里还有两位阿姨啊,等会儿喊她们过来一起玩。”   闫夏怡又翻出来一个盒子,眼睛亮亮的,很开心地指给白皛看,“这个这个,就是电视上那种一人摁一下会被它咬住的那个。”   “这个是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   “德国心脏病,你知道这个吗?”   “海龟汤,也叫是否与此无关。”   “剧本杀,现在可火了。”   ……   白皛陪闫夏怡玩了一天,就连午饭都是阿姨送到房间,两人边玩边吃的。   甚至因为缺人,中途还拉着阿姨上楼来玩了一会儿。   要在平时白皛听到这些游戏的名字就会觉得幼稚,绝对不会参与。   但正是这些幼稚的游戏给了白皛久违的简单的快乐。   也只有闫夏怡能让白皛既无奈又嫌弃的配合。   倒也不是说两人关系多好,只不过闫夏怡是女生,对白皛又很热情,让他难以拒绝罢了。   无时无刻都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被热烈的感情包裹,让他避无可避。   晚餐前霍时生给闫夏怡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应酬,会晚点回来,让她好好吃饭。   闫夏怡挂断电话后就发现白皛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又收了回去,人也盯着某处在发呆。   联想到刚刚的电话,闫夏怡有些懂了。   她手里拿着个卡牌,装出认真在看的样子。   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白皛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时生哥哥啊?”   白皛没想到闫夏怡会突然说这个,一下子慌了神。   闫夏怡只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叹了一口气,“唉,其实时生哥哥不太适合做恋人,他不是那种会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人。”   白皛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那么容易改。   他突然意识到闫夏怡也是喜欢霍时生的,以前还因为他是霍时生的爱人欺负过他。   可现在的闫夏怡,完全不像以往的那个人。   白皛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你会因为我喜欢霍时生而讨厌我吗?”   闫夏怡没有立刻回答,玩了一会儿玩具,才抬头看向白皛,诚恳又认真。   “如果我不了解你,应该是会的,毕竟我和时生哥哥很要好,不太能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但我现在知道了,你也很可怜,所以不会。”   明白了,现在白皛对她没有威胁。   所以她没有像最初那样伤害白皛,甚至对他还不错。   这倒也正常,人对于弱者会有一种怜悯心,可如果弱者不再弱小……   ——————   晚饭是两人一起吃的。   吃着吃着闫夏怡突然又想起了手机的事。   “对了,白皛哥哥,你的手机找到了吗,我想加一下你的微信。”   白皛昨晚在床底下找到了手机,还给手机充了电,“在房间。”   “那吃完饭加吧。”   闫夏怡话也挺多的,安静不了多久就又开始问问题。   “白皛哥哥,你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吗,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网购的时候可以顺便买给你。”   白皛沉默了。   从小到大他就很少会对什么东西产生强烈的感情,只有霍时生例外。   闫夏怡看白皛这个样子,无奈得很,恨铁不成钢道,“你不能只想着时生哥哥,你要有自己的生活,有个兴趣爱好什么的,不然天天在家多无聊呀。”   白皛反问闫夏怡,“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网购啊,还有追剧,嗯……我还喜欢赚钱,钱能给我安全感,我想要好多好多的钱。”   确实,钱可以给人安全感,但白皛现在不被允许有钱。   如果有一天他被霍时生赶出去了,那他就身无分文。   不过那也挺好的,那时候他会有自由。   闫夏怡起身给白皛盛了一碗汤,“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的话可以多尝试一些,总能找到的,我们今天玩了那么多有你喜欢的吗?”   白皛回想了一下,“都可以,刚开始玩都会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时间长了可能就会觉得无聊了。”   确实,这些游戏都偏简单了。   “再不然就是有人数限制的,我一个人玩不了。”   闫夏怡并不觉得这是问题,依旧笑眯眯的,“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找。”   阿姨从餐桌路过时白皛突然想起了他的卧室门。   “阿姨,我房间的门是坏掉了吗?”   “是的,霍先生上次踹坏了。”   白皛微微蹙眉,房间不能上锁还挺不好的,“那什么时候喊人来修呀?”   “霍先生说不修了,这样可以防止你……”   白皛明白了,这样可以防止他自杀。   所以他现在不仅没有了自由,还没有了隐私。   闫夏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呀,时生哥哥也是关心你嘛。”   白皛也没再说什么。   饭后两人终于加上了微信。   白皛的微信头像和微信号都是初始的,微信名是一个逗号。 第十五章 宁静   白皛考虑了一整晚,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沾床就睡。   醒来时和昨天一样,闫夏怡已经在他房间里玩起来了。   依旧是甜甜的招牌笑容,“白皛哥哥,早上好啊。”   白皛坐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闫夏怡分享自己的想法,“早,我想到了,我想试试做饭。”   对现在的白皛来说,休息,吃饭,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都是很重要的。   休息不用说,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不需要担心,他反而需要担心哪天会不会走着走着就突然睡着。   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目前来说完全不可能,除非能阉了霍时生。   那就只能考虑学着自己做做饭了,这样就算哪天阿姨又不在家,他也可以靠自己吃点好的。   闫夏怡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呀,上次你还帮我打过下手,我觉得你肯定能做好,而且这是个可以长期培养的爱好,很棒。”   白皛以前也帮他姥姥打过下手,但没有自己做过饭。   原因很简单,姥姥怕白皛做不好,这样不仅浪费钱还可能危及生命。   两人在房间里又玩了一会儿就去嚯嚯厨房了。   阿姨和闫夏怡做老师,负责教白皛。   闫夏怡从冰箱里选出几种食材,回头问道,“白皛哥哥,我们先做简单的吧,西红柿炒鸡蛋好不好?”   白皛对此没有意见,微微点头,“可以,是你们一步一步教我还是先让我自由发挥?”   阿姨表示都可以,她只要盯着确定不会出事就好。   闫夏怡想了一下,“嗯……你先自己来吧,我一开始就是自己随便做的,说不定你有天赋呢。”   听了闫夏怡的话白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加油,你可以的。   其实白皛很少会吃到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   无论是张家的厨师还是霍时生雇佣的阿姨,都是擅长各大菜系的大厨,一般都爱做些高难度的菜,这样才会让雇主觉得钱没白花。   只有以前跟着姥姥的时候白皛会吃到这道菜,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面一切都还好,切西红柿、打蛋、搅拌、炒蛋、炒西红柿,后两步出现了争议。   白皛不仅往里面放了好多番茄酱还放了许多糖。   当时闫夏怡在回她爸爸的信息,阿姨倒是看到了,但她觉得没有安全隐患就好,白皛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等闫夏怡看到的时候番茄酱和白糖已经都在锅里了。   她赶紧上前一步,指着锅,眉头紧锁,“啊?!你放番茄酱我也就忍了,怎么还放白糖呀?”   白皛第一次在闫夏怡脸上看到如此扭曲的表情。   他一边翻炒一边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感觉番茄本身的味道不够浓,而且我喜欢吃甜口的。”   闫夏怡嘴唇动了好几下,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等到菜都盛出来了,她才声音颤抖地问道,“那鸡蛋饼呢?你放盐还是糖?”   “我没做过鸡蛋饼,但我应该会放糖吧。”   闫夏怡不断摇头,“我说错了,你可能不适合待在厨房。”   白皛低头看看盘子里的菜,不仅没糊,而且有色有香。   虽然味道暂时未知,但应该也不会太差。   闫夏怡看白皛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想再尝试几道菜,一把抓住他的手。   “答应我,等我走了以后你再下厨好吗?”   现在闫夏怡连哥哥都不叫了。   白皛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因此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反对。   然后就被闫夏怡拉到楼上继续玩游戏了。   午饭时阿姨还是端上来了白皛做得那道西红柿炒鸡蛋。   白皛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番茄味道浓郁,整体也不会过分的甜。   可无论白皛如何劝说,闫夏怡就是不肯吃。   白皛又一次被闫夏怡逗笑了。   下午两人喊阿姨一起来玩卡牌游戏。   闫夏怡每次出牌都要考虑很久,白皛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白皛下意识寻找闫夏怡的身影。   确定她不在自己房间后就往客厅走。   闫夏怡一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笑得有些勉强,语气也很低落,“白皛哥哥,你醒啦。”   白皛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唉,是我爸爸,他送了一束花过来。”   白皛还是没懂,送花怎么了?   闫夏怡继续解释,“哎呀,意思就是我爸爸知道我在这里了。”   白皛更不理解了,这很难猜吗?   闫夏怡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爸爸还让店员写了卡片,让我早点回家。”   “怎么办,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时生哥哥,可我也很爱爸爸。”   “我爸爸四十二岁的时候才有了我,妈妈是高龄产妇,生下我没多久就……我身体也不好,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哮喘病,爸爸一直都很疼我,我每次生病都是他陪着我,小的时候不放心我和保姆在家,上班都要带着我。”   白皛的重点突然跑偏,弱弱地问道,“哮喘病不能养花吧?”   闫夏怡抬头看他一眼,有些委屈,“是假花,用纸折的那种,爸爸经常会买给我。”   这个爱花的女孩这辈子也很难收到一次真花了……   “唉,不说这个了,我先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吧,我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束,现在房间里有两种。”   白皛不太好意思进女生的房间,但闫夏怡热情得很,一个劲儿地把他往楼上拉。   这是白皛重生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来到闫夏怡的房间。   总体格局和白皛的卧室差不多,只不过由阳台换成了飘窗。   即便是纸花闫夏怡也正儿八经找了两个花瓶过来。   白皛凑近去看,他只在路边见过花。   婚礼时由于是两个男生,也没用花。   这虽然是假花,但做得栩栩如生。   白皛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花了。   闫夏怡看着白皛的脸,提议道,“白皛哥哥,我们插花玩吧。”   白皛有些难以理解,“可这都一个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闫夏怡撇撇嘴,“那怎么了,你可以修剪下面茎的部分啊,让它变得错落有致,那样就会很漂亮的。”   一个听起来有些可笑的游戏,白皛却渐渐投入进去。   内心也逐渐宁静下来。   不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也不关心闫夏怡叽叽喳喳地在说什么。   全身心投入。   【作者有话说】:卡文了……   说句题外话:大家喜欢什么口味的西红柿炒鸡蛋呢? 第十六章 礼物   方皓明这两天也看了不少病人,虽然症状和病因都是千奇百怪的,但确实没有一个人能惨过白皛。   随着工作时间的延长,姥姥发现方皓明越来越不爱笑了,一回到家就是丧眉搭眼的。   吃饭也丧,休息也丧,娱乐也丧……   这天晚上趁着方皓明洗澡,姥姥喊来女儿女婿,再次开会。   姥姥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杯子晃来晃去就是不喝,很是担忧道,“我觉得我们错了,当初不该按照我们的想法让方方学医的,他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太容易被人影响了,你看他这几天,就没高兴过,都不像我那开朗爱笑的好外孙了。”   蒋佩芸女士在这件事上显然没有王安华女士那么细心,大大咧咧的,“也还好吧,他应该就是还没习惯,有点压力罢了,而且学医的都这样,一开始都会觉得难以接受,像我们这种要做手术的,每次从手术台上下来心里都觉得憋得慌,手术顺利还好,要是不顺利……唉。”   方阳在旁边点点头,附和道,“妈,芸芸说得对,每个医生都会经历病人的离去,那时候他会再度成长的。”   姥姥还是不放心,往前一探,拉住女儿的手,“万一方方没治好别人,自己也出现心理问题怎么办?”   蒋佩芸不乐意了,甩开姥姥的手,“啧,妈,你这是说什么呢,快呸呸呸。”   姥姥很配合的呸呸呸。   “这样吧,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偷偷去看看他,争取不被他发现,要是真有问题咱仨再开会。”   蒋女士和王女士都觉得方先生这个提议不错,迅速散会,下次再议。   ——————   闫军回来的前一天,闫夏怡就提出要回去。   霍时生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虽然表面上装作不舍,但白皛知道,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动。   可白皛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粘人的玩伴,现在多少有些难过。   想了半天,最后问道,“司机送你回去吗?”   闫夏怡在玄关处换鞋,微微抬头,“对啊,时生哥哥让司机送我回家。”   白皛转身看向霍时生,有些紧张,但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以一起去吗,不会在外面逗留的,也不会下车,我就是想送送她。”   闫夏怡有些惊讶,鞋带也不系了,抬头看向霍时生,有些期待。   霍时生先是面无表情,然后勾唇微微一笑,甚至上手拍了拍白皛的背,“别去了,你身体也不好,在家休息吧,司机会把夏夏平安送回去的。”   白皛和闫夏怡都有些失落,霍时生佯装没看到。   闫夏怡上车前看向站在屋内没出来的白皛,喊道,“白皛哥哥,下次我还给你带礼物。”   闫夏怡一走白皛就躲进了房间,一个人消化情绪。   霍时生没敲门就直接进了白皛的卧室。   只见白皛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阿姨说你这几天只顾着和夏夏玩,饭也没好好吃,又瘦了不少,现在她回家了,你老老实实吃饭,还有,明天吃过午饭司机会来接你去医院,不要迟到,也不要晚归。”   说完就走了,也不管白皛有没有话要说。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关心,但白皛知道,霍时生只是怕自己死了会给他添麻烦而已。   消化完闫夏怡离开带来的不舍和难过后,白皛想到,明天就要见到方医生了,要给方医生带一份礼物过去。   毕竟他是自己认识的新朋友。   晚上阿姨来送宵夜时白皛说了几样东西,想让阿姨明早买菜时带给他。   阿姨点头应好。   白皛知道阿姨大概率会转头就告诉霍时生,毕竟霍时生才是她的雇主,是给钱的人。   可白皛不在意,霍时生也不会这么小气,这点东西都不舍得给他。   第二天白皛定了十几个闹钟,终于把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他顺利叫了起来。   那时候霍时生还没上班,正在楼下吃早餐。   他看到白皛下楼也有些惊讶。   这人一向是睡到十点甚至是中午才会醒的,今天居然七点多钟就下楼了。   “你怎么下来了?”   白皛挠挠头,起得太急没来得及梳头发,都炸毛了,毫不避讳道,“我来准备给方医生的礼物。”   霍时生听到这话皱紧了眉头,“礼物?用我的钱给他准备礼物?”   白皛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是他理亏,“嗯……要是我以后有钱了我会补偿你的。”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   霍时生一下子就给气笑了。   他每天只能待在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变有钱?靠做梦吗?   霍时生端着粥来到厨房,“你要给他做什么?”   白皛洗干净手,听着阿姨的指令和面,“我想学着做鲜花饼。”   “这就是你昨天让阿姨买花的原因?”   “不全是,我以后每天都想要一束花,可以吗?”   这点小钱霍时生还是出得起的,大手一挥,“都可以,你想要什么让阿姨带给你吧。”   霍时生上车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夏夏,你下次来的时候提前两天告诉我好吗?”   “没有不欢迎你,是白皛,他在家里养花了,我记得你不能接触花朵,下次你提前告诉我,我好让人把花挪走。”   “这也不是什么大钱,况且爷爷喜欢他,总是让我对他好点,一些小事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   这话要是让白皛听到得一脸懵。   霍老爷子怎么可能喜欢白皛呢?   让霍时生对白皛好怕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吧。   早早吃过午饭,白皛就带着几个便当盒还有一束花上了车。   虽然没什么华贵之物,但都是白皛的心意。   他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可以开心,不要被自己的坏心情影响。   侧身看向窗外,白皛忽然觉得这次老天爷对自己还算不错。   霍时生对他比以前好了很多,闫夏怡和他成了朋友,乔薇不见踪影,张家那几位也没再来打扰,现在还认识了新朋友。   仿佛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十七章 只是聊天   到医院后司机才说了自白皛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微微回头,直视白皛,态度恭敬礼貌,“白先生,需要我陪您上去吗?”   如果可以,白皛甚至希望可以自己打车来医院,怎么可能还愿意让他陪着自己上去。   白皛勉强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霍时生应该没给司机下命令说让他寸步不离,所以司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白皛一手抱着花,一手拎着饭盒快步走进了医院。   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笑意,但面部表情放松,仪态自然,不像在家时那么紧绷。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太记得路了,独立走了几步后还是选择找个人问路。   太长时间不和外界接触,白皛还是有些害怕陌生人。   正巧有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医生叔叔从旁走过,白皛赶紧鼓起勇气打招呼。   “您好。”   医生叔叔愣了一下,看向四周,像是在确认被叫的人是不是自己,然后又看了看白皛手里的东西,下意识说道,“住院部不在这边。”   白皛的勇气被这句话打回去了一半,轻轻摇摇头,声音也变得更小了,“不是的,我是来看病的,约了方皓明医生。”   医生叔叔恍然大悟,“迷路了?”   白皛尴尬地耸耸肩。   叔叔笑了笑,“没事,我正好也不忙,我带你过去吧。”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白皛觉得叔叔的眼神鬼鬼祟祟的,但他也没点明。   “就是前面那个房间。”   白皛顺着叔叔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定位置后对着叔叔一个劲儿地道谢。   医生叔叔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什么,顺路而已,你快去吧,祝你早日康复啊。”   白皛对着医生叔叔真诚地笑了笑,在心里回答,会的,会康复的。   ——————   方皓明把白皛列为最重要的病人,下午什么安排都没有,就是专心治疗白皛。   可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总觉得自己治不好他,难免有些气馁。   敲门声响起。   方皓明第一反应就是白皛来了,有些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气后才说道,“进。”   白皛一推门看到方皓明,脸上就带上了淡淡的微笑。   “方医生好。”   方皓明有些惊讶,白皛看起来更像是来探望病人的,两手都满当当的。   他赶紧起身帮白皛拿东西,“你好,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白皛把饭盒放到桌上打开,一层是阿姨煮的鸡汤,一层是白皛炒的甜口西红柿炒鸡蛋,一层是酸菜鱼,一层是米饭,还有一层是今天刚烤的鲜花饼。   他第一次带东西给别人,有些羞涩,“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方皓明有些惊讶,微微瞪大双眼,张着嘴巴看向白皛。   “一部分是我做的,一部分是家里阿姨做的,还有那束花,是阿姨帮我买了很多花回来,然后我自己修剪挑选了一些,送给你的,不是什么很昂贵的礼物,但希望你可以喜欢。”   方皓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动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喜欢喜欢,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没吃饭。”   白皛带饭盒来只是因为他刚开始学做菜,但他并没有抱着方皓明会吃的希望,听到这话一愣,呆呆地问道,“啊?你中午没吃饭?是今天太忙了吗?”   其实是方皓明最近有些焦虑,食欲明显下降。   但他不想加重白皛的负担,含糊地说道,“对啊,有点忙。”   原本应该是方皓明问白皛最近过得怎么样,然后鼓励开解他。   现在由于方皓明没吃饭,突然变成了方皓明在那吃饭,白皛负责陪聊。   他怕方皓明不喜欢吃他做的菜,提前说明道,“我喜欢吃甜口的西红柿炒鸡蛋,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   方皓明赶紧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然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很好吃,番茄味很浓,鸡蛋也很香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白皛脸颊微红,粲然一笑。   他像是刚上完幼儿园回来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地和家长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天我一回去就见到了霍时生的青梅竹马,这几天她都住在霍时生家里。”   方皓明夹菜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白皛,有些担忧,“啊?那她没欺负你吧?”   白皛很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笑着摇摇头,“没有,我们还成了好朋友呢。”   方皓明放心了,踏实地吃饭。   “她带来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每天都陪我玩,逗我开心。”   “也是她告诉我,我应该有自己的爱好,所以我才学着去做菜、插花。”   方皓明虽然没见过这个女孩,但这么听来人还不错,提的建议也很中肯。   于是他加速咀嚼,咽下嘴里的饭菜,附和道,“这样就很好,你应该多爱自己一点。”   白皛眼睛亮亮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会努力的。”   “那你喜欢这份饭菜吗?”   方皓明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用实际行动说明,“味道很不错。”   白皛今天真的很爱笑,“那我下次还给你带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啊,我喜欢做这个。”   方皓明觉得这种平淡的场景更有利于白皛放松,渐渐放慢了咀嚼速度。   把原本压抑的治疗变成了朋友间的闲聊。   “你今天一个人过来的吗?”   “不是,司机送我来的,我原本以为他可能会在门口等我,结果他根本没下车。”   “你觉得很开心?”   白皛点点头,腿不自觉地晃动,“对啊,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自由的。”   方皓明能理解他对自由的向往,他最近也在想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带白皛出去一次。   “你记忆力不错呀,来过一次就记得治疗室的位置了。”   白皛尴尬地摸摸鼻梁,“其实我不记得了,是一位叔叔带我过来的。”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子,小声说道,“那个叔叔怪怪的,他老偷偷看我……”   方皓明眉头紧皱,“啊?不会是变态吧?”   “……应该不会吧,他穿着白大褂,应该是你们医院的医生。”   方皓明了然地点点头,“那没事了,我们医院的医生还挺好的,他可能只是好奇你带的什么东西吧。”   虽然白皛只说了开心的事,但方皓明明白,白皛不会事事顺心的,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可心理治疗首先就是要揭开自己的伤疤。   然后把受伤的部分上药,包扎,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时间。   方皓明愿意做那个揭开白皛伤疤的人,放下筷子,温柔地问道,“你今天打算只告诉我这些吗?”   白皛表情未变,应该早就想到方皓明会这么问了,“我想过了,那么沉痛的故事,听众也会觉得压抑吧,我不希望有人会因为我难过,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些具体的感受了,没那么难过的。”   可他越是这样方皓明就越觉得他可怜。   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们只是聊聊天就好,有人愿意陪我说话我就很开心了。”   方皓明陷入了纠结。   一半的他在说,“他已经很难过了,你顺着他一些不好吗?你也知道,他喜欢轻松的氛围啊。”   另一半在说,“长痛不如短痛,越是伪装伤口越严重,滚雪球的道理还用我告诉你吗?”   最终他无奈地叹口气,把饭菜收起来,然后搓搓脸,严肃地说道,“白皛,如果我扛不住,那只能说明我的心理不够强大,是我的问题,但我的首要任务是治疗你,我希望你可以变好,这和你希望我开心是一样的,好的不好的,都说给我听,可以吗?”   白皛其实没那么爱哭,至少以前挨打挨骂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哭,但这一刻他却觉得有些鼻酸。   不受控制的声音颤抖,“其实,也没什么,家里有人在,霍时生也没时间去找别的女人,我也不那么难过的。”   “可你还是哭了。”   白皛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任由眼泪流下,哭了好久才慢慢说道。   “我和那个女生做了好朋友,她要走的时候我有点舍不得,我提出想送她回家,我说过了,我不会下车的,也不会让人看到我,我就是想多陪陪她,可霍时生不同意。”   “即使我们两个人都想这么做,他还是不同意,我觉得我以前说错了。”   “他不是爱一个,睡另一个人,他就是只爱自己而已。”   方皓明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不知道怎么哄才好,只能不断递纸给他。 第十八章 心情   白皛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后露出一抹苦笑,“我已经接受了他永远也不会爱我这个事实,但我很难接受他的虚伪与自私。”   方皓明微微蹙眉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爱上了自己幻想中的人。”   白皛没回答,遇到事情他总是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仿佛不直面,问题就会被解决。   他看向桌子上自己带来的那束花,慢慢说道,“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开心一点,我总觉得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白皛上次磕破头后做过全身检查,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可每次阴雨天白皛的疼痛都是真实的,他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毫无伤痕悄无声息的离去。   即使已经重生了很多次,甚至有时候会感到厌倦,可白皛还是很怕死。   没有人能避开死亡,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快乐地离开。   方皓明以为白皛是病情加重了,有了求死的心,顾不上礼貌分寸,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直视他的双眼,语气急切,“白皛,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做傻事,活着才会有希望。”   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吗?   方皓明放开手,指向窗外,“你不是说司机只会在楼下吗,下次我们在一楼大厅会合,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皛的视线随着他的手落向窗外,那是他奢求的自由。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的,我们不走太远,就在附近,待两个小时再回来。”   白皛长时间被困在那幢房子里,在受伤之前甚至觉得去医院都是奢望,更没想过现在居然还有机会可以偷偷出去玩。   他期待的看着方皓明,“好啊,我们去哪里?”   方皓明见他还对生活抱有期待,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微微带笑,“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   白皛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他去过的地方很少。   对所有没去过的地方都有些好奇,可两个小时不够去那么多地方。   思索好久,白皛最终说道,“我,我想去逛逛街,去附近的公园坐一坐,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   方皓明又一次觉得心脏被刺痛,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白皛而言却那么困难。   “好,我带你去。”   ……   治疗结束后方皓明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白皛离开。   今天的工作到此就结束了,可他没有回家。   收拾好心情,方皓明开着车准备去附近的公园看看,他要选出景色最好的,不想辜负白皛来之不易的两小时。   ——————   在车上的时候白皛一边看向窗外,一边劝说自己。   闫夏怡不在,霍时生必然会带其他人回去,不要去看也不要在意,要让自己快乐。   回到家后阿姨正在准备晚餐。   白皛深呼吸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阿姨,我们今天学什么菜啊?”   ……   如白皛所想,晚上又来了一个陌生女孩。   他已经在躲着了,吃过晚饭就赶紧上楼,可耐不住房间太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法放过。   他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声。   立刻起床躲进卫生间。   靠在角落捂紧耳朵。   “听不到听不到,下周就可以出去玩了,不要在意,不要生气,不要不开心……”   ——————   晚上十点多了,方皓明还没回家。   蒋佩芸今天有手术,但也在半小时前回到家了。   三位家长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放着不知名的综艺,但没一个人看。   姥姥依旧是盘腿坐着,是不是望向门口,担忧道,“方阳啊,你确定方方今天还挺开心的吗?”   这已经是王安华女士第六次问这个问题了。   方阳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极其无奈,“妈,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今天下午遇到了他的患者,然后陪着人家去的诊室,我还在那偷偷看了一会儿,方方在那又吃又笑的,不像有问题的啊。”   蒋女士一从手术台上下来就直奔家走,都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端着一个碗吃得正香,完全不在乎他儿子去哪儿了,“别担心,男孩子嘛,晚点儿回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三位家长一致把目光投向电视,装作认真在看的样子。   方皓明坐在玄关处的长椅上,一边换鞋一边说,“姥姥,爸妈,我回来了。”   姥姥应了声,然后对着女儿女婿做口型: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蒋佩芸摇摇头:听不出来。   方皓明换好鞋后往厨房走去,“爸,还有饭菜吗,我好饿。”   方阳赶紧起身,“有有有,你妈也刚回来,饭菜还温着呢。”   两人一起把饭菜端出来,方皓明吃了几口饭,稍微垫了垫肚子后看向一直在偷瞄他的那几位,笑出了声,“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三位家长立刻快步走过来。   方皓明一边扒饭一边关心道,“姥姥,你走慢点,我又不会跑。”   姥姥压根不听,“你别管,我身体好得很。”   方阳率先落座提问,“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心情还不错?”   方皓明想起整个治疗过程,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含糊地说道,“也没有吧。”   两位女士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齐齐刺向方阳。   方阳赶紧补充,“我是说患者刚到的时候。”   方皓明这才点点头,“嗯,他今天给我带了礼物。”   然后他在随身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他带的饭菜我都吃完了,特意留下了几个鲜花饼,带给你们尝尝,味道挺不错的。”   饼皮酥软,内馅清香不甜腻,味道确实不错。   蒋佩芸女士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你爸说人家还送了你一束花呢。”   方皓明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白皛说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叔叔啊。”   他把白皛说的话复述给他们听。   蒋佩芸女士听完也笑了,拍拍自己老公的背,嘲笑道,“你也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下次还是我去吧。”   方阳也跟着笑,“还挺不好意思的,吓到人家了,哈哈哈。” 第十九章 出去玩   方皓明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惹得家里人担心了。   他端坐着,看向三位家长,认真说道,“我今天有开心也有难过吧,病人们都会有一些不好的遭遇,听了难免心里会不舒服,但这也是第一次有病人送东西给我,告诉我,我其实有让他感到放松,我的治疗对他好像是有效果的,我就会觉得努力没有白费吧。”   越说眼睛越亮,嘴角的弧度也在不断扩大。   姥姥温柔一笑,她还是很在意方皓明晚归这件事,“你下午不是早早的就下班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和病人约好了,下次要在公园见面,所以我一下班就去逛公园了,想选个合适的。”   蒋佩芸终于吃饱了,放下饭碗,“儿子,不一定非得治疗时间才能见面,如果平时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多陪患者聊聊天,放松放松啊。”   方皓明有些纠结。   白皛情况特殊,只能在特定时间见面,如果要向父母解释就会涉及到他的隐私。   最后只能含糊地说道,“嗯……我尽量。”   方阳走到方皓明旁边,翻来覆去地看,“诶,不是还有束花吗,我怎么没看到?”   “我把花放诊室了,这样每天看到都会有好心情。”   ——————   接下来的一周,白皛暂时放弃了厨艺学习。   没别的,在厨房待着容易看到一些让自己不那么开心的画面,他想避免。   所以除了吃饭时间,他都躲在房间里。   他让阿姨帮他买了蓝牙耳机,原本不见踪影的手机也再度被重用。   每天就带着耳机听着舒缓的轻音乐插花。   偶尔再去阳台上坐坐,虽然每幢房子之间的间隔过大,他看不到什么,可向外远眺会让他觉得宁静。   他觉得只要听不到看不到,就能让自己少去想,也少去难过。   归功于相对良好的心态和阿姨日日夜夜的投喂,白皛居然还胖了两斤。   虽然他依旧不敢照镜子。   霍时生也很少会来打扰他,除非他的女伴迟迟未到,或者当晚没人陪,才会来到白皛房间坐坐,聊些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事。   无论喜悦还是忧愁,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终于到了白皛心心念念可以出去玩的时候。   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过于期待,免得期待落空觉得失望,一边又无法控制的嘴角上扬。   和上次一样的早早起床,今天要做蔓越莓曲奇饼干。   霍时生也还没走,站在厨房门口,双臂抱胸,“上次的鲜花饼味道不错,今天怎么不做那个了。”   白皛微微抿唇,视线放在手里的面粉上,“阿姨会做的很多,我想每次都做不一样的。”   霍时生点点头,他一向觉得自己对食物没有太大欲望,雇佣大厨也是身份的象征。   可上次的鲜花饼确实合他口味,这次他又说道,“给我多留点。”   说完他就去上班了。   今天要出去玩,那就要带些方便携带的,汤汤水水不太方便,于是白皛在阿姨的协助下做了两个超豪华版三明治,又准备了许多水果。   原本还告诉自己不要太期待,可这念头逐渐被抛之脑后。   他现在的心态就像是要出去郊游的一年级小朋友,兴奋得不行。   这次到医院后司机没再问什么,甚至都没看白皛。   白皛不想浪费每一秒,拎着东西就快步往里走。   方皓明已经在那等着了,一看到白皛他就嘴角上扬。   伸手接过白皛手里的东西,“跟我走吧。”   白皛乖乖跟着,到了方皓明的车上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距离目的地不过几分钟的车程,方皓明也没打扰白皛,就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直愣愣的呆萌模样。   “到了,我们下车吧。”   白皛这才回神。   冬季的下午,阳光明媚却不耀眼,今天不算冷,公园里有不少人在锻炼、交谈。   这幅场景过于生活化,白皛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   花被留在了车上,方皓明左手拎着饭盒,伸出右手牵着白皛。   细心安抚道,“不要怕,大家都不会关注我们的,你只要放轻松,玩得开心就好。”   方皓明领着白皛走到了公园的每一处,甚至还会对某部分进行讲解。   白皛也逐渐放松下来,看向远方,“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种生机勃勃的场景了。”   奋力生长的植物,自由欢乐的人们,都是白皛平时很难见到的。   走完一圈后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   白皛看向不远处的人们,开心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皓明也不出声,不干扰。   等到白皛逐渐冷静下来才问道,“今天饭盒里装的是什么?”   白皛接过饭盒打开,“我没敢带汤汤水水,怕被撒了,只做了一点饼干和三明治。”   方皓明对此没什么感觉,白皛做什么他都会吃完。   无关味道,这是心意。   两人都吃过饭了,现在也不太饿,就小口小口吃着,顺便聊聊天。   “我看到你带了一只耳机。”   白皛闻言摸了摸耳机,“嗯,里面放着轻音乐,它能让我平静下来。”   方皓明毫不吝啬鼓励和夸赞,“这很好啊,除了别人的帮助,你还要找到取悦自己的方式,现在就不错,插花和听音乐都很好。”   白皛笑得有些羞涩,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手机,“之前因为没什么人联系我,我就把手机闲置了,正好这次要带出来听音乐,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方皓明就先他一步说了出来,“我们加个微信吧。”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心里都是笑意。   在公园又逛了会儿,两人驱车前往附近的商业街。   按白皛的要求,不去繁华的商厦,只是看看街边小店:   饰品店里有在挑选东西的女孩,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其中夹杂着几位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依旧在陪同的男性。   牛肉粉店顾客稀疏,这个时间刚吃饭的人一定很辛苦。   书店门口有一位母亲牵着孩子,在打电话,让家人来接。   打印店门口聚集了一群学生,看起来又是报名了什么考试吧。   ……   平淡却很舒适的生活。   可能许多人都会觉得这种生活并不多幸福,不过是普普通通罢了。   可对于白皛而言,这就是幸福。   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太快,两人要回去了。   这次见面方皓明没和白皛说太多话。   这种普通的生活本就是白皛所期待和向往的,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力量。   方皓明不用多说,只要陪着,用心感受就好。 第二十章 发病   下车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放慢步子,依旧没有人说话。   回到医院大厅后,白皛又从身心舒畅变成了轻微不适。   方皓明突然对着白皛伸出了手。   白皛呆呆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把手递过去了。   方皓明轻轻拉着白皛的手,笑容浅浅,温柔道,“以后我们每周都要见面,好不好?”   他觉得如果白皛答应了,那万一有一天想求死会不会愿意为了他犹豫一下。   白皛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不解道,“我们本来就是每周见一次啊,我不是要每周过来找你治疗吗?”   司机可能是看到超时后白皛还没出来,小跑着来到大厅,本想直接上楼,却看到了在和方皓明交谈的白皛。   他没有过去,而是先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白先生。”   白皛回过头,看到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稍等一下,医生还有话要嘱咐我。”   然后转回头看向方皓明。   有人在,方皓明只能简短的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约定一下而已,拉个勾吧。”   白皛觉得方皓明真的很孩子气,无奈一笑,很配合的拉了个勾。   拉完勾手就该松开手了,可方皓明依旧抓得很紧。   白皛微微抬头看向方皓明,满脸疑惑。   方皓明略微往前探身,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下次,我还会带你出去玩,但这是个惊喜,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说完笑得一脸骄傲,轻轻松手把白皛往后一推,“下次见。”   司机本来离得挺远,听不清他们的话。   可一见方皓明抬手,就觉得不对劲,快步上前。   在白皛微微踉跄后,稳稳扶住他。   “白先生,您没事吧。”   方皓明只是碰了他一下,他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是瓷娃娃,没那么脆弱。   微微摇了摇头,看着方皓明的背影。   他不懂小朋友的脑回路,很好奇他方到底在准备些什么。   但不想去追问,既然是下次见面的事,那就把惊喜留到下次揭晓吧。   回到家后白皛虽然觉得又回到了囚笼,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一种一针回血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有些犹豫。   自己现在有方皓明的微信了,平时也可以和他聊天,但这样的话肯定避不开下次见面这个话题,万一提前知道了惊喜……   算了,还是先不要联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几天白皛还是用老办法维持自己的好心情,对于霍时生的态度是想接近但眼不见。   某天下午他睡醒午觉下楼后,居然看到了在客厅踱步的闫夏怡。   那一刻白皛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呆呆站在原地,不自觉结巴,“你,你怎么会来?”   闫夏怡又蹦又跳地奔向白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笑容甜甜的,抱着他晃了晃,撒娇道,“我很想你,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霍时生知道吗?”   “当然不啦,我没告诉任何人。”   她笑得一脸得意,白皛也被她带动着笑了起来。   突然想到家里有很多花,“哎呀,客厅和我房间都摆了很多花,你不适合久待,我们去别的房间坐会儿吧。”   闫夏怡乖乖点头,“好啊,那去我房间吧,阿姨应该每天都收拾。”说完又回头对着阿姨说,“阿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时生哥哥我来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和刚才对着白皛时得意的笑不一样,这次有点娇羞。   是想到恋人时才会出现的神情。   白皛的心刺痛了一下。   原来好朋友和自己暗恋的人是恋人这件事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啊。   但他什么也没说。   因为闫夏怡这次是趁闫军上班偷偷跑出来的,所以没来得及带太多东西,就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拉着白皛漫无目的的聊。   有趣的,无聊的,伤心的,都说给白皛听。   等两个人回过神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   闫夏怡拿起手机看到时候时惊了一下,“呀,都这么晚了,时生哥哥肯定回来了。”   立刻起身,整理衣服和发型。   白皛知道,如果自己看到两人甜蜜互动,那这几天的努力就白费了,可闫夏怡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最终他说道,“我陪你下去吧。”   闫夏怡开心的点点头,“对了,我们等会儿要悄悄的,吓他一跳,嘿嘿嘿。”   她今天的心情真的好得不得了,活泼得很。   白皛藏起难过,乖乖配合。   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往下走。   ——————   闫夏怡一出生母亲就离世了,她也带着先天性的病症,从小生活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抢救。   闫军老来得女,心疼得不行,那段时间几乎是荒废了事业全心全意照顾女儿。   等她病情稍微稳定点后,闫军带着她回了家。   因为害怕万一雇到不那么好的保姆,女儿会受委屈。   所以平时不上学时闫军就会带着她去上班。   她也由此认识了霍时生。   霍时生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润有礼,没有缺点的大哥哥。   渐渐长大后,闫夏怡觉得自己是有些喜欢霍时生的。   她并不恋爱脑,不会觉得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   因为她从小住院,家里花费了不少钱,最困难的时候闫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闫夏怡都记在心里。   对她来说,最爱她的爸爸才是第一位,钱也很重要,毕竟没钱寸步难行。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霍时生的喜欢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对他身份、地位、财产等的倾慕。   她知道霍家不会接受她,所以她只想从霍时生身上得到点什么,并不幻想着做什么霍太太。   她也知道,霍时生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不会为她守身如玉。   可当她亲眼看到霍时生抱着别的女人亲吻时还是觉得心痛。   呼吸困难,胸闷气短,心脏抽痛,心率加速,说不出话。   白皛跟在身后,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看到闫夏怡这样赶紧扶住她,手忙脚乱地从她衣服口袋里翻出药给她。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闫夏怡,慌张到不知所措,声音颤抖着大喊,“夏夏,夏夏,呼吸,夏夏,你别吓我,夏夏。”   楼下的两人听到声音后匆匆分开。   霍时生抬头才看到闫夏怡发病了。   他赶紧跑过来,“怎么了,夏夏?夏夏,你看看我,快叫司机过来!” 第二十一章 分手   霍时生不是第一次见到闫夏怡发病,虽然因为和女伴在接吻,一开始慌乱了很多,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   抱着闫夏怡躺到客厅的地毯上,解开几颗衣服扣子,一边让闫夏怡吸药,一边喊人去楼上闫夏怡的房间把便携式吸氧机搬下来。   白皛听到后立刻往楼上跑去。   霍时生的女伴已经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阿姨反应过来,跑到楼上想去帮白皛。   好在几分钟后闫夏怡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阿姨见没事了,又回到了厨房。   客厅里,四个人之间的氛围十分诡异。   白皛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适合,于是只能默默站在旁边看着闫夏怡,一言不发。   闫夏怡虽然呼吸平稳了,但心里还是不断波动起伏。   她坐起身,嘴唇微微颤动,眼里含着泪,拧着眉头看向霍时生。   “她是谁?”   霍时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默不作声。   闫夏怡的眼泪不自觉往下流,声音颤抖,“你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霍时生,你骗我?”   霍时生立刻摇头,语气真诚,“没有,我没骗你,夏夏,我真的只喜欢你,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夏夏,你要相信我。”他伸出手想抱闫夏怡,却被她用力挥开。   闫夏怡用力捶地怒喊,“我不是傻子!也不瞎!”   霍时生还维持着刚刚给闫夏怡吸药的姿势,双膝跪地,听到这话低垂下头,低声道,“夏夏,你要理解我,我毕竟是一个成年人。”   闫夏怡冷笑一声,手掌撑地用尽全力站起来。   白皛看她身体在晃动,赶紧上前一步牢牢扶住她,让她可以借力。   闫夏怡没有抗拒,接受了白皛的帮助,继续质问霍时生。   “霍时生,你可真恶心人,娶一个,喜欢一个,亲一个……你侮辱了我们三个人。”   “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多所谓的,逢场作戏的人,被你带回这里?”   “这到底是你家还是青楼啊?!”   她吼完努力平复呼吸,摇摇头,双眼发红,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看错你了。”   虽然闫夏怡总是说自己更爱钱,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哭到颤抖。   霍时生听到这话不管不顾的,就要上手抱闫夏怡,白皛也被他一掌推开,险些摔倒。   他紧紧抱着闫夏怡,丝毫不顾她的反抗,语调急切,“夏夏,你听我说,我没有骗过你,我真的只喜欢你,不,不对,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你的身体最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闫夏怡见挣脱不开,就一口咬在霍时生肩膀上。   咬出了血也不肯松口。   霍时生痛狠了,这才推开闫夏怡。   白皛又一次扶住她。   闫夏怡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擦擦嘴,脸上带着泪,语气却倔强,“我的身体好坏都和你没关系,我自己走!”   霍时生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现在肩膀又痛得很,语气变得暴躁,“司机,送闫小姐去医院!”   白皛并不想为霍时生说话,但确实什么都不如身体重要。   他紧跟在闫夏怡身后,耐心哄着,“夏夏,霍时生是有错,但他有句话没错,身体最重要,你得去医院。”   闫夏怡抿着唇,只顾往前走。   司机在门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板让他送闫小姐去医院,可自己又不能强行送人去。   闫夏怡走出别墅,在路上走了不过十米,就蹲了下来。   白皛紧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蹲下还以为是又发病了,小跑两步过来,就看到闫夏怡哭到五官扭曲,泣不成声。   他一向不会安慰人,只能蹲在旁边陪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背以做安抚。   闫夏怡哭着哭着突然抬起头,很委屈地问白皛,“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白皛没说话。   是,他早就知道了。   他口口声声说把闫夏怡当好朋友,却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   他觉得很愧疚。   无颜面对她。   闫夏怡却扑过来紧紧抱住白皛。   白皛没有防备,差点摔倒,好在还是反应过来了。   身体后仰,手掌撑地。   闫夏怡就紧紧抱着他,断断续续地哭,断断续续地说,“呜呜呜,你,你很难过吧,呜呜呜呜呜,总是看到他这样呜呜呜……”   白皛有些感动,这种情况下,闫夏怡居然还会在乎他的感受。   他没法起身,就那样被抱着,淡然一笑,“也还好,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是真的,依旧难过也是真的。   他犹豫地问道,“你会不会介意我没告诉你?”   闫夏怡直起身,直视白皛,“有一点,但我更心疼你,你和我不一样,我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可这样的情景你经常会看到,无法想象,如果是我,可能早就发疯了。”   白皛抬手擦干净她的眼泪,温柔耐心地哄着,“我还好,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接受,可你情况特殊,确实应该先去医院。”   “霍时生骗了你很多,但他关心你的身体也是真的,和谁过不去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闫夏怡停止了流泪,盯着路边的绿植看了一会儿,“不,我自己去,我想好了,我要和他分手。”   白皛没坚持,只要她愿意去医院就好。   他目送着闫夏怡上车,又目送着车离开。   突然发觉他的一生好像都在看着别人离开自己。   从来没有谁愿意陪他走下去。   冷风吹动树叶,莫名的有些伤感。   回到客厅,只有霍时生在,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霍时生见他回来,微微抬头,压抑着情绪问道,“她去医院了?”   白皛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机器人,只是负责回答问题而已。   “嗯,去了。”   霍时生抬手捂住眼睛,叹了一口气,“她今天可能不想见我,等明天,她冷静点了,我再去看看她。”   “都好。”   霍时生没再说话,白皛就回卧室了。   心烦意乱,莫名焦虑。   这次重生以来,白皛第一次睡得断断续续的,明明没做噩梦却不断惊醒。   又一次醒来,外面还是黑的,天还没亮。   白皛坐了一会儿,还是难以入睡。   就想去楼下倒杯水。   刚下了几级台阶,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知道霍时生带人回来做什么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白皛不自觉双手握拳,指甲紧紧抠住手掌。   牙齿咬住口腔内的软肉,直到不自觉留下一行泪,才转身离开。 第二十二章 坏脾气   霍时生因为被闫夏怡撞见了接吻,闹了这么一出,心情很不好,今晚对待女伴也不如平时有耐心。   没有温存,只有暴力。   还带了些恶趣味——他一定要在被闫夏怡发现的位置进行。   即便女伴又哭又喊,他也不理不睬,只关注自己爽了没有。   第二天一早霍时生就去了医院探望闫夏怡。   少见的没有穿西装,只是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影视剧中的经典穿搭,也是许多女生会喜欢的。   闫夏怡毕业典礼时他就是这么穿的。   时间还太早,闫夏怡还在睡。   霍时生就坐在旁边欣赏她的睡颜。   他自问对闫夏怡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她的情绪。   可他们两个也是注定不可能的。   虽然白皛和闫夏怡一样不能生育,但白皛背后毕竟有张家,哪怕他只是私生子,当时也确实带来了一定利益。   闫夏怡不一样,她只是爷爷老部下的女儿。   说得难听点,他是主子,那闫夏怡就是下人。   可以在意,可以喜欢,可以占有,但不会娶回家。   闫夏怡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霍时生后,第一反应是开心。   然而昨晚的记忆突然涌现,闫夏怡又冷下了脸。   霍时生看着闫夏怡的表情变化,心里五味杂陈。   闫夏怡转过头不想看他,语气也冷冰冰的,“你来做什么?”   霍时生上手给她掖掖被子,尽可能控制脾气,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我担心你的身体。”   可惜闫夏怡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温柔了,她现在只觉得可笑,“哼,我并不需要你的担心,你有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有没有沾上什么病吧。”   霍时生听到这话气极了,用力扳过闫夏怡的头,掐住她的下巴,语气凶狠,不复刚才的温柔。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难道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跪舔你吗?霍时生,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狗,也不是你找来的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   霍时生的坏脾气要压不住了,他想挥拳,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闫夏怡看出了霍时生眼里的暴戾,嘲讽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要打我?”   她语气虽然强硬,却控制不住难过。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霍时生会变成如今这样。   眼泪逐渐在眼眶聚集,视线也变得雾蒙蒙。   霍时生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松动了,“我知道你现在还有情绪,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闫夏怡。   “对了,既然你心情不好,那你父亲就暂时停职在家陪陪你吧。”   闫夏怡最爱的就是她爸爸,听到这话立刻擦干眼泪坐起身,脸上是藏不住的愤怒,“你威胁我?”   看闫夏怡这样,霍时生居然好受了不少,微微扯唇一笑,“怎么会,我明明是关心你。”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闫夏怡在他身后大喊,“霍时生,你听着,我和你没关系了,我们分手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说着还把枕头砸向霍时生。   ——————   霍时生从来没想过真的和闫夏怡在一起,17岁时许下的承诺不过是因为日日相伴产生了依赖性。   两人之间有感情,但感情不是所有。   闫夏怡会影响他的心情,但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霍时生回到公司换了一身西装,然后像平时一样,开会,看文件,见合作伙伴。   他忙着让自己在霍家变成无可替代的接班人,没时间沉溺在情情爱爱里。   助理敲门说某某公司的老板到访,霍时生去了才发现,这位老板还带了位女伴。   老熟人——乔薇。   毕竟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霍时生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曾经的女伴和合作伙伴闹不愉快。   最终基本确定了合作,秘书送老总离开,在一旁没说过话的乔薇留了下来。   霍时生靠在座椅靠背上,摆弄摆弄手表,喝喝水,一言不发。   乔薇自从那次被霍时生赶出去,吃了不少苦。   没有金主扶持,资源大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傍上现在这位老板。   她现在想过得好,就只能做小伏低任人践踏了。   乔薇走到霍时生身前,没有丝毫犹豫就跪下,手也抚上了霍时生的大腿。   霍时生嫌昨晚的女伴娇气。   现在正需要一位不敢娇气的,乔薇很合适。   他用皮鞋抬起乔薇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   瘦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柔弱,也不像以前那么傲了。   “怎么,离开我以后过得不好?”   乔薇张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先留了一行泪。   霍时生最近老是看见别人的眼泪,对这东西烦得很。   “啧,我现在有新规矩了,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眼泪。”   乔薇立刻擦掉。   霍时生满意地点点头,笑得肆意狂放,“这就对了,笑起来多好看啊,正好我今晚还没选定人,就你了。” 第二十三章 杀了他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白皛的好心情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出卧室,饭菜都是阿姨看他许久不下来才端上去送给他的。   下午阿姨来送水果时,没有像之前一样放下餐盘就走。   白皛就猜到了,阿姨这是有话要说。   他摘下耳机,轻声问道,“怎么了?”   阿姨搓搓手,怕白皛觉得自己多事,但心里又确实担心得很。   白皛见阿姨没回话,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是需要我帮忙吗?”   阿姨摇摇头,纠结道,“不是的,我是有些害怕。”   白皛有些疑惑,“害怕?”   阿姨吞吞吐吐的,“嗯,上次,也是我把饭菜给您送到了楼上,然后就……”   白皛这才明白,阿姨是怕自己会像上次那样自残。   他笑了笑,温柔地安抚,“不会的,您放心就好,我最近都过得很开心啊。”   他当然不会主动伤害自己。   虽然现在依旧有许多糟心事,但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霍时生对他的态度没有以往那么恶劣,两人偶尔还能心平气和的聊几句。   闫夏怡和自己成为了好朋友。   现在连家里的阿姨都很关心自己。   还有方医生,他还不知道方医生为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呢,怎么会伤害自己。   要是真出事了,万一没被送到方医生的医院,那可就惨了——差点到手的惊喜就这么飞了。   白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自己的记忆都没出现过问题,看来他好好养身体的决定是正确的。   ——————   下班后霍时生带着乔薇一回到家,就直奔卧室。   两人翻云覆雨好一阵后才一起下楼。   按照霍时生现在的习惯,女伴应该用完就离开。   可他今天兴致很浓,晚上还用得到乔薇,就把她留下来了。   白皛带着耳机躺在卧室发呆,完全不知道乔薇又回到了这里。   晚上阿姨来送夜宵时,白皛短暂的摘下了耳机。   因为他的卧室门损坏,隔音相对差一点,他依稀听到了从他门口路过的脚步声。   咯噔咯噔的,像高跟鞋。   白皛快速吃完夜宵,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   平时几乎是沾床就能睡着,然后一觉到天亮。   可昨天经历了闫夏怡和霍时生的争吵以及霍时生和女伴的情事。   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也确实让他觉得烦躁、痛苦、焦虑。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他没下楼。   听着耳机里舒缓的轻音乐,逐渐进入梦乡。   白皛在睡梦中突然觉得喘不上气,一下子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骑在他身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白皛立刻反抗起来,床头柜上的东西都被他挥到地上。   不记得是有个杯子还是碗的,摔到地上发出很大一声。   白皛用手捏住女人的手,试图掰开。   腿也不断往女人身上踹。   虽然他身体不好,整天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但和女生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   挣脱开女人后白皛就不断咳嗽,根本顾不上观察女人跑到了哪里。   等他缓过来,穿上鞋就往楼上走去。   不用猜也能想到,家里除了阿姨只会出现一个女人。   那就是霍时生带回来的女伴。   白皛没心情去考虑为什么最近都不让女伴留宿的霍时生会突然留人住下。   也不想去猜她为什么想杀了自己。   嫌自己占着位置也好,单纯看自己不顺眼也好,他都不在意。   他现在只想找到这个人,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果方皓明在这,他就会发现,现在的白皛和平时很不一样。   如果白皛跳脱出这具身体也会发现,此刻的他更像“梦中人”。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要找到这个女人。   他来到霍时生的卧室,按动门把手,果不其然门被反锁了,他就用力敲门。   霍时生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起床气爆发。   皱紧眉头,怒吼道,“谁啊,脑子有毛病吗,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白皛对此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霍时生见门外的人还在敲,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气得他鞋也没穿就走向门口,拉开门就要骂人。   门一开白皛就推开了霍时生,直奔床走去。   霍时生一时不备,居然差点摔倒。   恼羞成怒道,“你疯了吗?还敢推我?”   气得他口水都喷出来了。   白皛仿佛听不到,一下子掀开被子,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是她。   他冷笑一声,然后迅速出手掐住乔薇的脖子。   你想杀了我吗?那你就先去死吧!   霍时生吓了一跳,白皛怎么回事,怎么能在家里杀人呢。   他赶紧扑过去阻拦。   乔薇也不装睡了,奋力挣扎。   等到霍时生终于拉开白皛,紧紧抱着他以防再度出现此事时。   乔薇突然笑了,在静谧的黑夜里,那笑声无比诡异。   霍时生头疼得要死,这都是什么脑残,都疯了啊?   “笑屁啊你,赶紧开灯!”   乔薇和白皛一样,把霍时生当透明人,依旧坐在那诡异地笑。   霍时生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噩梦,控制住一个,又管不住另一个。   太丢人了。   最后还是被吵醒的阿姨循着声音来到楼上,拉开了灯。   灯一亮,屋内的三人都下意识眯了眯眼。   阿姨却一眼就看到了白皛脖子上的红痕。   快步走上去,指着白皛的脖子,很是担忧道,“哎呀,白先生,您这是……”   霍时生听到阿姨的话,松开白皛,把他扳过来一看,脖子上的红痕和乔薇脖子上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白皛力气更大,所以乔薇脖子上的痕迹更重。   乔薇由大笑变成了低声笑,但却是同样的诡异。   白皛像是在梦游,灯一亮反而不动了,眼神空洞。   阿姨一低头,又看到地板上有不少血迹。   惊讶地捂住嘴,“哎呀,霍先生,您看,这地上怎么有血啊。”   霍时生看了看地板,很新鲜的血。   又抬头看向乔薇。   他所处的位置看不到乔薇的脚,但能看到床单,那上面也有血迹。 第二十四章 天性   霍时生大概了解了情况,应该是乔薇趁着他熟睡时偷偷跑到了白皛的房间,伤害了白皛,白皛奋力反抗才没出事,之后由于气不过才冲到他房间进行报复。   他与家里的阿姨、司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不会有人往外透露他的隐私,所以也不需要赶阿姨离开。   下意识松开手,白皛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往后倒。   好在阿姨手疾眼快,赶紧扶住了。   白皛却双眼紧闭。   阿姨有些担心,焦急道,“霍先生,白先生好像晕过去了。”   霍时生让阿姨扶着白皛去沙发那坐下,又让阿姨给司机打电话。   不管谁晕了还是疯了,很明显,这两个人都需要去医院。   他抬腿往床边走去。   乔薇坐在床上,披头散发,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听到那诡异的低笑声。   霍时生被两个疯子搞得心烦,一点也没犹豫,抬起乔薇的下巴就是一巴掌。   他一点也没收着力气,乔薇的脸迅速变红。   笑声终于停止了,乔薇捂着脸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霍时生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沉下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伤害白皛?”   乔薇好像真疯了,和白天见到的判若两人。   只见她摇摇头,眼神发木,不断小声的重复一句话,“我没有,是他先,我没有,是他先,我没有……”   霍时生一想到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在和乔薇……   就觉得恶心。   他把被子扔下床,拉过乔薇的腿,检查乔薇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最终在左脚脚底发现了伤口。   一条很深的以及无数细小的伤口。   “你看着他俩。”   说完霍时生就匆匆离开了卧室。   阿姨有些害怕,有些生气,还有些担心。   白皛作为霍时生的挂名爱人,在这儿过得很不好。   虽然吃穿不愁,但没有尊严。   霍时生每天都带女人回来,阿姨看到过白皛受伤心痛的眼神。   所以她一直都很关心白皛。   没有别的,有的人就是天性善良。   霍时生是她的雇主,她不好多说什么,可乔薇作为客人,一直都是傲慢无礼,颐指气使的,惹人厌烦。   阿姨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会有偏向。   她让白皛平躺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腿给他做枕头,又一下一下地按摩他的头皮,希望他可以舒服一点。   霍时生下楼后直奔白皛的卧室,他在走廊和楼梯上都发现了不少血迹,越往白皛房间靠近,血迹越多。   白皛的卧室门大开着,一开灯就看到满地狼藉。   床边掉落了很多东西,手机,杂志,纸巾,耳机,零食,充电线,还有一个碎掉的碗。   乔薇的脚应该就是被这些碎瓷片划伤的。   白皛晕了没几分钟就醒了。   他有些迷糊,睁开眼四处望了望也没搞懂自己现在在哪。   阿姨按摩得他很舒服,他就没喊停。   直到乔薇又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   白皛突然就清醒了。   他想起来了,刚刚乔薇想杀他。   他抬手摸上脖子上的红痕,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霍时生回来时,白皛刚坐起身。   两人都没说话。   白皛光着脚走到霍时生的床边。   阿姨和霍时生怕两人再打起来,也跟着过去。   白皛一张嘴,声音嘶哑。   他只能用力咳嗽几声,才哑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同样的问题,换了个人问,乔薇的反应就大不相同。   她歪着头看向白皛,咧嘴大笑,“因为你活该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就扑上来想要撕扯白皛,被阿姨拦住。   她被推倒在床上,站起来张牙舞爪神神叨叨的,“要不是你故意挑衅我,我就不会一时头昏惹得时生不高兴,他也不会赶我走,那我就可以继续做我那高高在上的女明星,而不是被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虾米欺负!”   又一抬手指向白皛,恶狠狠道,“都是你,你活该你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皛是报复了她。   但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乔薇以情事作为炫耀的资本,那白皛就让她失去这个资本。   仅此而已。   虽然之后他因为生病没控制住脾气有些懊恼,但从来没后悔过。   他不想解释什么。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   乔薇看到他离开,突然高声叫喊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罢了!你喜欢霍时生!”   白皛一惊,停下了脚步。   阿姨作为知情人,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转。   霍时生的惊讶不少于白皛。   乔薇说什么?白皛喜欢他?一个男人喜欢他?   虽然同性婚姻法通过已经有几年了,但霍时生自诩是个直男。   即使他之前是如此厌恶白皛身为男性却以女人的角色嫁给他,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白皛会真的喜欢男人,更不要说喜欢自己了。   错愕的同时难免有些恶心。   疯掉的女人,暗恋他的男人。   都令人无法接受。   白皛想逃,却被从床上冲下来的乔薇紧紧拉住。   她五官扭曲,眼睛睁得巨大,嘴巴也是,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可怖,“你别走!你说啊!你就是喜欢他!你为什么不敢说!”   阿姨想要帮白皛拉开乔薇,但疯子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了,怎么都拉不开。   司机终于赶来,看到屋内的情景也是一愣。   沉默的两位先生,拉扯的两个女人。   霍时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和阿姨一起送乔小姐去医院。”   司机上前扯着乔薇的胳膊往外走。   乔薇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受伤的脚一下又一下用力地踩在地上。   疯子离开后,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白皛遇到事情总想要逃避,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霍时生的房间。   霍时生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觉得自己应该和白皛说清楚,不然爷爷那边不好交代。   思索再三,他还是去了白皛的房间。   自从白皛的卧室门坏掉以后,霍时生进入白皛的房间就再也不敲门了,都是直接推门而入。   今天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不仅敲了门,还等到白皛说“进”才进去。   白皛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乔薇骑在他身上想要杀了他的模样。   他打开阳台门,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   依旧是把脚也放到椅子上,紧紧抱住自己。   霍时生进来后就看到白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蜷缩成一团,可怜得很。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乔薇说……”   白皛知道他要问什么,略微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小声道,“是真的。”   霍时生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嫌恶。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对白皛并没有多好,也不理解为什么白皛会喜欢他,难道就是因为他的皮相和地位吗?   重生这么多次,两人从来没有谈过心。   白皛突然就笑了,也想开了。   霍时生不喜欢自己不是摆明了吗,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还记得高中时救过一个遭受了校园暴力的男孩吗?”   他微笑着看向霍时生,心中难免有所期待。   霍时生却摇摇头,拧紧眉头,“不记得了,那人是你吗?”   白皛看霍时生的表情不对劲,下意识冷下脸否认道,“不,我只是听人转述的。”   霍时生没想过白皛有胆子骗他,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你应该是听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救人的爱好,说得难听点,死我面前我都不会管。”   这话让白皛的心彻底凉透了。   霍时生还在说,“乔薇的事,你完全可以先告诉我,我私下找人解决她就行了,她现在又没戏拍,没什么人记得她,杀了也就杀了,只不过在家里不太好。”   这下白皛整个人都觉得凉了。   他一直觉得霍时生虽然乱搞男女关系,但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救他。   他以为霍时生是被慢慢带坏的,原来他天性便是如此。   霍时生还在说自己小时候欺负人的事,白皛明明过耳不过心,却越听越火大。   猛地站起把霍时生推倒在地。   霍时生正想着和白皛多说点自己的坏话好让他别惦记自己呢,突然摔倒在地又疼又气。   今天这是都怎么了?都疯了啊?!   “卧槽!你有病吧,推我干嘛?”   白皛从小就被人欺负,他都忍了,可他不能接受加害者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是那么了解霍时生,针一扎就扎在了最痛的地方。   “霍时生,你真让人恶心,难怪闫夏怡说她讨厌你,难怪别的女人都只想利用你,还有你爷爷,要不是因为霍家这一代没有好苗子,难道他会愿意搭理你吗?我就是太蠢了,才会觉得那不是你的本性,还是你爸和你妈更聪明一点,早就觉得你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早早的离婚各自组建家庭,生了比你好千倍万倍的……”   霍时生已经不愿意去想白皛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也没空去想他的目的达成了,他只觉得愤怒!   今天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迅速在阳台厮打起来。   白皛身体差,霍时生这两天没怎么睡,两个人状态都不太好,一时间竟然难分胜负。 第二十五章 一起死   阳台地方狭小,两人除了互殴,不是在这磕一下就是在那磕一下的,没多久就都鼻青脸肿四肢酸痛。   霍时生不想打了,他觉得自己今天也够莫名其妙的,遇到两个疯子然后自己也变成了疯子。   他用尽全力推开已经疲惫的白皛,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房间。   白皛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对他而言,听到霍时生那些话比任何一次看到霍时生与人亲密,都令他心痛。   以前白皛总是安慰自己,就算霍时生不爱他,就算霍时生现在有些自私,就算他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以前救过自己总不是假的……   可现在,霍时生却说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在意……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难道那只是他在苦难中做的一个美梦吗?   “咚”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白皛的伤痛。   他本来是不想动的,但又很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事。   白皛同样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间,然后在楼梯底发现了满头满脸是血,已经晕过去的霍时生。   他看着地板上的血,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如果还有下次重生,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没有了,就当是慰藉我这么多年受伤的心吧。   霍时生,我们一起死。   白皛在黑夜中露出像乔薇般诡异的笑容。   然后他起身去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瞄准霍时生的心脏,毫不犹豫,狠狠地刺了下去!   看到霍时生抽搐两下,他突然笑得无比开心。   难怪别人受欺负后总要反抗,看到坏人受难还会那么开心。   他拔出刀,躺到霍时生身旁,对着手腕用力地割了下去。   现在地板上真的全是血了。   霍时生摔下楼梯流的,被他用刀刺流的,还有他自己割腕流的血,到处都是。   原来人割腕后不会立刻死啊。   白皛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慢慢流出,躺在血泊中,突然露出一抹笑。   不再惊悚诡异,倒有些伤感凄苦。   他看向不远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霍时生。   “我是疯了吗,居然还会想和你有下辈子。”   随着血液流失,白皛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可能我就是有自虐倾向吧,改不掉了……”   眼睛渐渐合拢,白皛忽然有些后悔。   好可惜啊,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知道方医生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了。   ——————   以前霍时生家里只住了白皛和霍时生两个人,其他女人要么是暂住,要么待几个小时就走。   后来白皛身体出了问题,负责做饭的阿姨为了给他补身体开始住家。   负责打扫的阿姨依旧只在白天出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就会离开,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不关心任何事。   今天她一开门就吓到恍惚,大叫一声后摔倒在地,颤颤巍巍地从包里翻出手机,赶紧报了警。   方皓明在医院等了一个多小时,白皛还是没出现。   他以为是霍时生不让白皛出门。   打电话给霍时生,没人接。   白皛也联系不上。   他只能开车去霍时生的公司,却听到了霍时生的死讯。   方皓明怔楞片刻,立即开车去霍家老宅。   半路上车就没油了,方皓明急得很,压根没时间去加油站。   把车扔在路边,打了辆车直奔老宅。   却在车载广播中听到了霍时生去世的大概信息。   “霍氏接班人突然死于家中,经调查去世的还有其妻子白某……”   方皓明耳中一阵轰鸣……   他听到了什么?   白皛,死了?   不可能,不会的,白皛明明答应过他以后每周都要和他见面的。   而且他还给白皛准备了惊喜,白皛明明那么期待,怎么会死呢?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   白皛醒来时手腕疼得抬不动,他慢慢睁开眼睛。   抬起胳膊,手腕上没有任何印记。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又要过得生不如死了,可自己又真的期盼过不要死。   和霍时生互殴留下的伤也在隐隐作痛,白皛起身下楼。   这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不应该这样的,大白天,就算霍时生要上班,那两位阿姨总是在的。   努力回想,最初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景。   倒是上次,阿姨请假离开,自己单独在家待过几天。   难道这次没按原本的路线走?   他还能和闫夏怡做朋友,还能认识方皓明?   阿姨一开门就看到白皛站在客厅中央,嘴角上扬,却满脸是泪。   有些担心道,“白先生,您怎么了?”   白皛擦擦眼泪,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没什么?您不是请假了吗?”   他希望阿姨回答是的,不然他的猜测就是错误的,那他就又要孤身一人了。   阿姨举了举手里拎着的袋子,“我回家拿东西,怕您一个人吃不好,就顺路过来给您做两餐饭,等会儿就离开了。”   对上了,就是上次发生的情节。   白皛怕自己在楼下又哭又笑的吓到阿姨,迅速回到楼上。 第二十六章 重生   白皛一回到卧室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靠在门上,一阵儿哭一阵儿笑,又一阵儿面无表情的发呆。   上次也算是发泄过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这次就按原本的打算,让自己尽可能快乐的活着吧。   如果还有下次重生,白皛希望也是按照上次的情节,这样他好歹还能有点盼头,不至于太过麻木。   等阿姨做完饭走后,白皛突然意识到,上次他会认识方皓明,是因为磕到了头,霍时生以为他要求死,这才给他找了心理医生。   那要是这次不受伤,他是不是就没机会出门,也没机会认识方皓明了?   短暂考虑后,白皛决定还是要让自己吃点苦头,就算方皓明现在不记得他了,白皛还是希望自己能和他做朋友。   接下来两天白皛开始绝食,等到霍时生回来那天,他虽然没什么外伤,却已经快饿晕了。   这次没反锁房门,他不想像上次一样,再也没有房间锁,没有隐私。   白皛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半睡半晕。   他依稀听到了阿姨在喊他,也听到了霍时生的声音。   这还是这次重生后白皛第一次听到霍时生的声音。   心里还是会产生波动。   ——————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皛还没醒,房间里也没人。   但白皛却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一个陌生的声音,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字,“最后一次,好不好?”   “最后一次,好不好?”   ……   白皛像是被这个声音蛊惑,听了几遍后呆滞地回答,“好。”   醒来时白皛却不记得这个梦了。   和上次一样,霍时生很关心他。   关心到有些突兀。   白皛已经决定了,死前那些事就当没发生过,霍时生还是他喜欢的那个霍时生。   明明这次没有磕到头,但霍时生还是怀疑他产生了心理问题。   最终如白皛所愿,找来了方皓明。   白皛依旧坐在轮椅上,任由霍时生推着他在楼下漫无目的地走。   之前不知道,现在大概能猜到了,轮椅是怕他乱跑不好控制吧。   没多久两人回到楼上,离病房越近白皛心里越慌乱,突然产生了近乡情怯之感。   他知道,推开病房门就能见到方皓明。   可自己对他有愧。   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求死的,可是自己食言了。   霍时生不懂白皛在想什么,进入病房,没待几秒就慌忙找个借口离开了。   白皛一进病房就低垂着头,不敢看方皓明。   因此也没注意到方皓明的表情。   方皓明往前走了几步,控制不住的颤抖,拧眉质问,“你骗我?”   这话一出,白皛惊讶地抬起头。   只见方皓明站在他不远处,脸上带着一行泪,不像初见时的疏离,倒像是……   白皛不自觉握拳,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他不敢确认。   方皓明没那么多想法。   他上一秒还在去霍家老宅的路上,一转眼就在这间病房里见到了白皛。   方皓明不愿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之类的。   他只知道几分钟前他刚刚得知白皛的死讯,而此刻白皛就在他面前。   他只想问问白皛,你真的丢下我求死了吗?   说到底他年纪也不大,藏不住事,又往前一步,扑通一下跪在白皛脚边,抱着白皛的腿就开始哭。   “他们都说你死了,可你答应过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们还拉了勾,你怎么能骗我?你说会每周都来见我的,你怎么可以死?”   “都怪我,我是个不称职的医生,我没有治好你,我第一个病人居然选择了死……”   白皛也在哭,只不过他哭得比较安静。   他抬起方皓明的头,轻柔地摸摸他的脸,安慰道,“不怪你,是我的错,不要哭了,这不没死成吗?”   方皓明听到他这么说却哭得更狠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在那之前你就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吗?”   想过的,只不过是在那之后了。   好歹人还活着,方皓明渐渐冷静下来。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和白皛一样重生了,惊喜之余白皛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方皓明抽了两张纸擤鼻涕,环顾四周,闷声道,“觉得啊,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间病房吗?”   白皛赶紧接话,一边说一边观察方皓明的反应,“对,我们重生了。”   方皓明表情未变。   他这么冷静,白皛反而觉得怪了,疑惑道,“你不觉得这件事不科学吗?”   方皓明脑回路清奇,对这种事居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啊,重生不重生的,对我而言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否还活着,现在你好好的坐在我面前,这就够了。”   白皛感动到不知说什么好。   方皓明迅速调整好状态,“我们明天还会再见面,对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方皓明撒娇道,“那我们明天聊吧,哭得我头疼。”   白皛不自觉笑出了声,可爱的弟弟。   他又抬手摸摸方皓明的脸,“好,明天见,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哭啦。”   方皓明抓住白皛的手,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这次,绝对绝对不能再做傻事了。”   “不会啦。”   ——————   这天晚上白皛兴奋到睡不着。   方皓明居然还带着上次的记忆,两人都重生了,那有很多不方便告诉别人的,都可以讲给方皓明听了。   有能分享秘密的朋友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只可惜治疗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怕是不够讲那么多。   对了对了,还不知道上次方医生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白皛难得带着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白皛就一直在看表,期盼着可以早点去见方皓明。   甚至因此冷落了霍时生。   霍时生看白皛这个状态,加上医生的猜测,更怀疑白皛有心理疾病了。   熟悉的医院,熟悉的诊室。   白皛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   以前多多少少会有需要隐瞒的部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通通告诉方皓明。   说不定真的可以被治愈呢。 第二十七章 圣母   昨天方皓明回到家后,没像上次一样,和家里人杂七杂八的说那么多,他直接躲进了房间。   白皛没事,他应该也没死,每个人都好好的,按说一切都没问题,甚至可能会变好,可他却控制不住的心慌。   看白皛的反应,肯定不是第一次重生了,甚至有可能重生了很多次,所以才会对那些痛苦既麻木又清醒。   难怪白皛第一次治疗时会有所隐瞒,重生这种事确实不适合大肆宣扬,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脑子出问题了呢。   方皓明在房间里发愁。   三位家长在门外发愁:   王安华女士(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人叫啥来着?   方阳先生(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往里看):霍老爷子的孙子,几年前霍老爷子在我那做过手术,所以他孙子有我的联系方式。他说他爱人好像出现了心理问题,问我能不能推荐位医生过去。   蒋佩芸女士(跟在两人身后嗑瓜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方方可能是出去一趟发现自己学艺不精,正看书恶补呢,不然明天上报多丢人。   依旧是熟悉的感觉——爱多想的姥,心大的妈,跟不上趟的爸。   ——————   白皛现在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方皓明的,心里一放松,心情难免会好,当着霍时生的面还好克制一些,一推门进去看到方皓明就开朗一笑。   两人都没说话,方皓明坐在那里等白皛过来。   白皛轻车熟路地坐到椅子上,像最初那样,脱下鞋子,微微抱着自己,但远没有最初那么用力。   他看向方皓明,笑着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方皓明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像昨天那般爱哭,甚至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丢人,“咳,那个,你以前有许多事瞒着我,对不对。”   白皛点点头,表情丝毫未变,理所应当道,“这很正常吧,一开始我们又不熟悉,那我只能选择我觉得能说的部分告诉你啊。”   方皓明立刻追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还有带给我的快乐,所以我把你当成朋友,自然不想你被我影响陪我痛苦,所以也会下意识选择报喜不报忧吧,但你告诉过我了,这是不对的,我不该对医生隐瞒情绪。”   方皓明欣慰一笑,看来自己的话白皛还是有听进去的。   “那重生……”   白皛知道这个问题会是今天的重点,昨天他也大致梳理了一下,娓娓道来,“其实我已经记不清第一次重生是因为什么了,只记得那时候我过得有点惨。”   说到这,白皛笑了一声,不是苦笑,是那种很温柔的笑。   笑得方皓明心脏一疼。   “那时候我没有朋友,觉得我碍事的人还挺多的,基本都是霍时生的爱慕者吧。”   他突然直视方皓明,眼里带着惊喜的光,“你知道吗,我甚至因此感觉到开心过,因为我们同是霍时生的爱慕者,可她们觉得我很有威胁,仿佛霍时生心里有我。”   方皓明出于礼貌,未出言打断,但心里却满是不解。   霍时生情人众多,男女关系混乱,怎么值得人喜欢呢?   白皛继续说,“我第一次重生时也以为会像那些故事里说的那样,我和霍时生之间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甚至是一辈子携手共度,可事实是,一切丝毫未变,上天好像只是想要惩罚我,所以要让我再受一遍苦。”   “你重生过几次?”   “不记得了……大概有二十几次了吧。”   方皓明睁大眼睛,下意识握拳。   二十几次……那得多痛啊。   “我每次重生的节点都不一样,我在婴儿时期重生过,三五岁时也有,最多的就是高中认识霍时生后到我们结婚然后张家破产,每次持续的时间也不一定,多的时候要好几年,少的可能几天就没有了。”   方皓明摇摇头,拧紧眉头,不赞同道,“这么多次,你就没想过反抗吗?反抗你那不仁慈的家长,不友爱的同学还有霍时生和他那些情人。”   白皛听到这话闭上眼,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反抗,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是懦弱无能的,可能还有点圣母。”   又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笑。   “姥姥和我爸妈对我不好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不是所谓的爱情结晶,而是令人作呕的金钱交易。”   “汤悦和张晓涵我也可以理解,对她们而言,我是他们家庭不幸福的证明。”   “那些同学,他们可能就是单纯的不好吧,但是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反正我好像不会死,那就还是我来吧。”   方皓明突然很后悔选择做心理医生,每次听到白皛说这些,他都无法理智地做出判断,如果他只是白皛的朋友该有多好,那他可以随意发表意见和情绪,甚至是咒骂那些人。   方皓明抬手搓搓脸,清清嗓子,克制住不让自己被情绪操控,“那,霍时生呢?”   白皛睁开眼,看着方皓明,却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向别人。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只是不相爱而已。”   “还有那些女孩子,她们只是和我一样,以为自己会被霍时生爱的可怜人罢了。”   方皓明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了,愤怒的拍桌而起,怒吼道,“他们都可怜,那你呢,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难道你就不可怜了吗?!”   白皛一开始被方皓明吓了一跳,看他说完又是温柔一笑,“其实,我不觉得我很可怜,我真的很开心这次重生还能见到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你,还有闫夏怡,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并不可怜。”   方皓明无力地坐到椅子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白皛这么傻的人呢? 第二十八章 自愿   其实白皛心里一直是感谢方皓明的,毕竟他给白皛带来了这么多年以来少有且难得的温暖。   每次看到方皓明,白皛就会想起一句话,大体意思是,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世界,却无人理睬,而你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方皓明给白皛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是很及时的温暖。   可再好的关系也要有边界感。   ——————   方皓明则认为自己首先是白皛的心理医生,其次才是他的朋友。   所以,治疗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次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白皛下意识抿紧唇,低垂下头,囫囵带过,“就是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吧,我情绪有些激动,所以……”   方皓明闻言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为什么会是你们两个?”   他不想说出那个字,那给他带来的痛苦太大了,他也开始下意识逃避。   这个问题白皛倒是没想隐瞒,直言道,“霍时生的某些行为让我觉得不开心了,我情绪上头,先伤害了他,然后又……”   方皓明听到这个答案,顾不上礼貌,立刻皱眉打断,“殉情?”   这两个字白皛倒是没想过,愣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将错就错道,“这么说也没错。”   他神情冷淡,看起来并不多深情,“我和他纠缠了这么久,突然想一起死,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同死也是在一起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要骗方皓明还是骗他自己。   方皓明对此不甚赞同地摇摇头,“我觉得活着才是最有价值的。”   白皛没反驳。   两人沉默几秒。   方皓明还有一件事想问,“所以我那几次治疗,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效果是吗?”   说完他紧张地搓搓手。   白皛依旧沉默着。   肯定是有用的。   方皓明让白皛觉得,活着也没那么难熬。   可如果是他自己要困住自己,是谁也帮不了的。   他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慢慢说道,“我一直不觉得那叫治疗,只能算是聊天开解,无论是引导我说出让我痛苦的事,还是带我出去玩感受人间冷暖,都可以让我的心情暂时变好,但也仅限于此。”   “我所处的环境决定了,我没有办法一直快乐下去。”   “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充电器,每次我在你那里充满了电,然后用一周的时间把电耗光,再来充电。”   “可这已经是我努力的结果了,我每天都要省着电用,尽量去逃避那些会让我痛苦的事,装聋作哑,佯装不知,不然可能一回去我就要没电了,完全无法支撑到下次见面。”   这话给了方皓明极为沉重的一击。   白皛说他的治疗不算治疗……   就像食客说厨师做的菜不算菜,学生说老师教的课不算课……   那他是什么,他居然被白皛全方面否定了。   这是方皓明二十年来听到的最令人难过的一句话。   白皛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他只是平淡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方皓明觉得被深深的伤害了。   方皓明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出窍。   白皛这才觉得不对,探出身子摸着方皓明的手,急切地安慰道,“也是有效果的,至少我比以前开朗了一些,你能感受到的,对吧?”   这倒是真的。   上次重生后白皛先是麻木地对待一切,又因为生病脾气暴躁怼天怼地,之后又被失忆折磨到痛苦自残。   认识方皓明后,那些苦难仿佛都有了出口,虽然由于体积庞大无法迅速排出,但也聊胜于无。   白皛开始有笑容了,会主动培养自己的爱好,会期待可以短暂的离开那个封闭的环境,让自己放松。   方皓明回过神,反握住白皛的手,问了从他第一次见到白皛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你有考虑过和霍时生离婚吗?”   白皛又沉默了。   哪怕是上次听到霍时生说出那些让他伤痛万分的话,他也从没有想过要离婚。   他是自愿待在囚笼里的。   霍时生确实不允许他出门。   但只要去过霍时生家里的人就会知道,他们家只有两个阿姨,门上也没什么难搞的密码。   白皛可以轻而易举的从那里离开。   只要另外带上一些价值不菲的物品,他甚至可以过得有滋有味,至少比现在要好。   两人毕竟是合法夫夫,那白皛带走的是共同财产,霍时生不会报警,也不愿意报警。   那他就能自由自在了。   可他从来没想过要那么做。   还有每次去医院。   司机只是在楼下等着,白皛进入大厅就像游龙入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完全可以逃到任何霍时生不会去的地方,可他没有。   因为他是自愿被困住的。   不是被霍时生,不是被那幢房子,是被他自己,困在了原地。 第二十九章 想象吗   白皛可以不回答。   同样,方皓明也有说明自己看法的权利。   他佯装不知白皛在逃避,看着他的脸,直言道,“白皛,你真的爱霍时生吗?”   白皛看着他,微微皱眉,满脸疑惑。   这个问题让白皛觉得方皓明有些莫名其妙了。   如果他不爱霍时生,怎么会因为他痛苦难过,怎么会明知他不够好,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在他身边那么久。   不是短短几年,重生二十多次,几十年都有了。   如果他不爱霍时生,那他是有毛病吗?   两人对视几秒,方皓明突然起身,来到窗前,背对着白皛。   他有些不敢看白皛,害怕自己看到他的表情后会心软。   视线定在远处的一棵树那,尽可能语气平淡的说道,“我相信你对霍时生是有感情的,但我认为那不是爱,甚至算不上喜欢。”   “在你真正认识霍时生之前,一直是在想象,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段时间你所喜欢的,是在救过你的基础上被你想象出来的人,他过于理想化,符合你的审美,可那不是霍时生。”   “你们真正开始接触后,你就会知道,霍时生本人与你的想象毫无关系,他不仅不温润有礼,不专一细致,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乱搞男女关系,暴戾恣睢,目中无人,狂放自大……”   “这些特质,都不足以支撑任何人喜欢上他。”   “所以我觉得你从来都没喜欢过霍时生。”   方皓明说完后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没听到白皛的声音。   他双臂抱胸,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么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他,却还会因为他和别的女人亲密,而难过痛苦呢?”   “是因为他越不符合你的想象,对你的打击就会越大,你每次看到那副场景,就会觉得,自己真傻啊,居然因为一面之缘就把他想象成那么好的人,这才是你真正痛苦的原因。”   “不是为霍时生,也不是为那些女人,只是为你自己。”   “这里还涉及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你并不喜欢霍时生,为什么总在传达你喜欢他这个信息呢?”   “因为你在自欺欺人,骗着骗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这也和你多次重生有关,短时间内人是无法强行改变自己的记忆从而欺骗自己的,可你重生了二十多次,时间长达几十年,你每天都骗自己——我就是爱他,他那么不好,我也依旧爱他。”   “渐渐地,从某一天开始你的大脑开始告诉你,你就是爱他,从初见到现在都爱得无法自拔。”   这些话方皓明越说越压抑,他昨晚把自己锁在房间一夜未眠就是梳理这些,虽然很多条件都不足,只是大概猜测,但应该基本都对上了。   他不愿意伤害白皛,可要让白皛清醒就得先用刀刺痛他。   方皓明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有你不愿意离婚这件事,我也不觉得这是因为感情,只是你自己害怕罢了。”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胆小懦弱,无心反抗的人,可事实并非如此,你也并不胆小,你只是害怕改变而已,你只能接受被人推着走。”   方皓明说完自己的观点,才转回身。   白皛的反应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既没有崩溃大哭,也没有像电视剧中的反派那样露出邪恶的笑。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苦涩悲伤,让人看了就觉得沉重。   长久的沉默。   方皓明在等白皛,白皛在消化、质问自己。   过了许久,白皛才清清嗓子开口,可能还没想好怎么说,有些犹豫,“我,确实不记得最初的感受了,毕竟那对我而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可以接受,你说我不喜欢霍时生,但我确实胆小又懦弱。”   他的苦笑总能真的苦到方皓明心里。   “不管原本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到霍时生与人亲密,我确实会心痛,这也是事实。”   方皓明见白皛说完,才开口发问,“那在霍时生身边无人的时候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几个月前,霍老爷子不让霍时生出去乱搞的时候,两人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   白皛仔细回想,然后呆愣愣的回答,“就是很普通的相处,没有什么波澜。”   方皓明继续追问,“那你心里呢,有心动吗?有想和他亲密接触吗?”   没有。   白皛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霍时生……   方皓明在白皛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   白皛却好像突然无法接受方皓明的说法了,变得激动起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直勾勾盯着方皓明,“说了这么多,我突然想到,方医生年纪这么小,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方皓明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手足无措,脸颊微红。   白皛也读懂了他的答案。   一声冷笑,“既然你都没谈过恋爱,怎么能说我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你自己都不懂爱吧。”   这倒是真的,方皓明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情感经历作为佐证。   白皛侧头看向桌上摆的表,“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话我们下次再聊。”   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方皓明追过来拉住他的手腕。   “你敢说我说的全是错的吗?”   白皛抿紧唇,无奈道,“我就说你是小孩子吧,有的时候对错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选。”   很多时候心理医生都把病人完全剖析清楚,一点一点的向病人说明怎样才会变好,才能痊愈。   可那并不总是有用的,有些病人还是会选择自杀。   外人的帮助总归是有限的,只有自己想清楚才能真的被拯救。   不是被别人,是被自己拯救。 第三十章 变化   和上次一样,霍时生在门外等着。   两人从诊室出来后,方皓明说要留下他说几句。   白皛这才想起来,刚刚忘了嘱咐方皓明不要乱说。   他有些紧张的看向方皓明,后者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次白皛没心情跟着护士去别的房间等霍时生,他心烦得很,径直下楼直奔霍时生的车。   关于上次两人在诊室聊了多久这件事,白皛并无印象,这次也没心情关注。   一路上都觉得烦躁,偏偏无处发泄。   一进门白皛就直奔房间。   还好这次他的房间门锁没被破坏,他还有一个独立的空间。   迅速脱光衣服站在淋浴器下。   温水顺着身体往下流,白皛的心迟迟不能冷静。   虽然最后他有些强硬的在反驳方皓明,可他心里没底。   方皓明说的话还是真实的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确实只在霍时生身边有人的时候才会在意他,其他时候两个人在这个家里都是互不干扰,他也从来不会上赶着在霍时生面前表现什么。   不可否认的是,霍时生被迫在家的那段时间他心里也是真的觉得很宁静很幸福。   可那到底是因为霍时生这个人,还是因为这是他未曾感受过的生活呢?   白皛心里没有答案。   如果方皓明说的都是对的,那他荒废的这些年……   卧室门突然被敲响,白皛回过神,拿起浴袍穿上,边往外走边问道,“怎么了?”   霍时生在门外说,“下楼吃饭。”   白皛心里过于烦躁,也没来得及考虑为什么今天不是阿姨来喊他。   随便换了身家居服,下楼吃饭。   这时白皛才发现,桌子上摆的居然是外卖,阿姨好像不在家。   ——————   方皓明并没有想要把白皛的秘密告诉霍时生,他留下霍时生只是因为他有了别的打算。   霍时生坐在几分钟前白皛坐的位置上,虽然他陪着白皛来这里治疗,却好像只是应付一下,并不多关心诊疗结果。   方皓明以前对霍时生不了解,也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现在却极度厌恶这个人。   他清清嗓子,控制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不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认真又专业的说道,“霍先生,经过昨天短暂的交流以及今天两个小时的诊疗,我确定白先生是重度抑郁症,自杀倾向明显且强烈。”   轮到霍时生震惊了。   白皛平时看起来确实是半死不活的,但也还算惜命,每顿饭都不会落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想自杀。   他抿紧唇又松开,抿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抬手搓搓脸,微微皱眉问道,“有什么办法能不让他死吗?”   方皓明本来应该告诉他一些别的东西,此刻却突然改了想法。   “霍先生,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您真的对白先生有感情,为什么会不希望他死呢?”   霍时生叹了一口气,靠在座椅靠背上,微微仰头,“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感情吧,毕竟一起住了半年,朝夕相处的,就算是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多上心也谈不上,可要是真死在家里,唉。”   白皛要是在这,得情不自禁的冷笑出声。   乔薇陪了霍时生那么多年,最后不还是只得到一句“杀了也就杀了”。   他只是觉得在自己家里出事比较难处理而已。   方皓明也不相信霍时生所说的话,继续说自己的计划,“他现在不能受刺激,您家里最好不要出现别人,人越少越好,不然不一定哪个点就会刺激到他。”   霍时生点点头,想起刚刚的电话,闫夏怡去了家里,看来得先哄着她回去。   “对了,我们家有两位阿姨,应该没关系吧?”   方皓明故弄玄虚,神神秘秘地摇摇头,沉声道,“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只有您两位在,阿姨还是暂时解雇比较好。”   这个可就不好办了。   “没了阿姨,卫生没人打扫,也没人做饭啊。”   方皓明想了一下,白皛只提到过做饭的阿姨,那打扫卫生的阿姨应该和他并不熟。   “饭的话建议您先吃几天外卖,等下周白先生过来,我看看他的情况再说,至于打扫卫生,让阿姨缩短时间,尽量选在白先生休息的时候吧。”   霍时生有些犹豫,为了白皛不至于这么麻烦吧。   方皓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起桌面上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白先生上次求死失败,以后可能会选择比较激烈的方式,以便一次就成,您也了解,那样很可能会被媒体大肆报道。”   这个就戳中霍时生的逆鳞了,他最不能接受丢面子,还是先控制住白皛,等他好点了再说吧。   大不了自己就先去别的房子住段时间。   霍时生走后,方皓明站在门口发呆。   今天的一切都在方皓明的计划之中,先是把话说开,在白皛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然后把对于白皛而言重要的人都赶走,让他孤立无援。   现在,你所在意的人都在囚笼之外,你还要把自己锁起来吗?   ——————   白皛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闫夏怡没有像上次一样偷偷跑过来找他玩。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着,完全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理念。   快吃完的时候白皛才慢慢悠悠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外卖啊,味道不错。”   霍时生以为白皛是真喜欢,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应该是李记,你喜欢的话明天还点。”   白皛淡淡一笑,把霍时生夹给他的菜吃掉,“明天还吃外卖啊,阿姨呢?”   “哦,我觉得她们俩请假才导致了你受伤,就把她们解雇了。”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白皛受伤是他自己作的,和阿姨有什么关系?   按这个说法,霍时生还刚好出差了呢,是不是也应该怪他?   原本白皛以为这次就是按照上次的路线走。   他每周都可以去找方皓明,然后偷偷玩一会儿,平时就和阿姨学着做做菜,自己在房间里插插花,闫夏怡再时不时的过来找他玩几天。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可这么简单的生活都要被人破坏。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方皓明。 第三十一章 离开   白皛知道就算自己跪下来求情,霍时生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也就没做什么无用功,默默点了点头。   吃完饭白皛准备上楼,霍时生却突然喊住他。   白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霍时生连头也没抬,筷子忙碌地夹夹这个菜又夹夹那个菜,“那个,我前两天出差做的那个项目出了些问题,我得暂时离开几天,三餐会有人给你送过来,放到门口的保温箱里,你要记得吃,医院那边,方医生应该也和你说过了,一周去一次,司机会来接你。”   白皛没什么表情,平淡的“嗯”了一声。   霍时生可能是怕白皛起疑心,抬眸看了他一眼,温柔地安抚道,“你放心,不会太久,就几天,忙完我就回来了。”   白皛点点头,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后,他没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冷笑一声。   好,把人都赶走是吧。   他不知道方皓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霍时生的。   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白皛要一个人住在这里,而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白皛又一次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   当晚霍时生明明还没有离开,白皛却总有一种孤身一人的恐慌。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凌晨五点多才渐渐入睡。   等他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就如霍时生所说,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厨房没有阿姨在,三楼霍时生的衣帽间也少了一些衣服。   他回到客厅,打开入户门就看到,门口右侧确实放着一个保温箱。   霍时生应该只是嘱咐了人要定时给他送餐,却没人在意他到底吃没吃。   保温箱里有两个袋子,小一点的是早餐,大的是午餐。   在这方面霍时生并不吝啬,给他点的都是好的贵的,但不一定是白皛爱吃的。   正巧白皛今天也没什么食欲。   他在餐厅坐了一会儿,打开两份餐食,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一抬头突然发现餐桌对面的墙上多了个东西。   摄像头。   看来还是怕他死啊。   白皛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是不乖不受宠的那种。   他起身在客厅走了一圈,确定只有这一个摄像头。   又简单吃了几口,白皛把吃剩的菜收起来,回了房间。   找出手机,充电。   现在没人给他买花了,他只能听点轻音乐,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情绪操控。   睡眠不足加进食过少,白皛回到房间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醒来时有些口渴,他只能起身去楼下倒水。   居然看到阿姨在厨房。   他突然有些慌神,难道那都是做梦,这才是真的?   没人离开?   阿姨看到白皛后微微颔首,“白先生,我回来拿点东西,很快就离开。”   哦,不是做梦,他真的没有人陪了。   白皛回过神,多少有些愧疚,毕竟阿姨是因为他才失去了工作,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啊,连累您了。”   阿姨却摇摇头,很温柔地笑了笑,“不会,正好我女儿也怀孕了,我回去还能好好照顾她,就算霍先生不说,我也打算过段时间提辞职的。”   白皛为阿姨高兴,却笑不出来。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阿姨拿走之前留下的物品,顺便带走白皛弄出的垃圾,心里一阵酸涩。   阿姨拎着东西往外走,白皛就跟在她后面,小声地说,“那我送送您吧。”   阿姨回头看了白皛一眼,眼里有泪。   一门之隔,门内站着白皛,门外站着阿姨。   “白先生,您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看着别人,多看看自己。”   白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阿姨离开。   冬季的下午,难得的一个大晴天,暖暖的阳光洒在阿姨身上,白皛站在阴影里。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原来方皓明是做的这个打算。   那天在诊室方皓明说的话,并不全是错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白皛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不让闫夏怡过来,赶走阿姨,让霍时生离开。   就是想告诉白皛,其他人都可以离开,只有他一直被锁在笼子里。   可那是个没上锁的笼子,要不要离开全看白皛怎么想。   白皛快步回到楼上,站在阳台那继续看着远处阿姨的背影。   其实家里一直有两位阿姨,可白皛一直不记得阿姨的名字。   现在他突然想起来了——梁艳秋。   很善良很心软的梁艳秋阿姨。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白皛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那他呢?还是不走吗?   白皛考虑了一整晚,连晚餐都没心情吃。   天开始微微亮的时候,白皛突然起身,直奔楼下。   他就站在餐厅那个摄像头一米远处,盯着它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把手里厚重的书狠狠地扔向摄像头。   一本书而已,倒也不至于把摄像头砸坏,但镜头肯定会有裂痕。   他看着破损的摄像头勾唇一笑,回到卧室踏实睡觉。   再醒来是被人吵醒的,霍时生正在门外大喊大叫。   白皛早就猜到他会来,睡前还特意把房间里的书桌推过去抵住了门,这才没让他踹门进来。   他听着霍时生的声音,烦躁感不断蔓延,最终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醒了!马上就来!”   门外安静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洗漱完,把桌子推开,下楼。   霍时生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双手叉腰,眉头紧皱,不断在客厅里踱步。   余光看到白皛下楼,侧头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不耐烦,直奔主题道,“你昨晚干什么呢?发疯吗?”   白皛从霍时生身旁走过,都没看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昨晚,是今天凌晨。”   霍时生无语凝噎,这是重点吗?   白皛看着窗外的阳光,真好,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他微微一笑,心里越发安定,“霍时生。”   与他相反,霍时生快烦死了,脾气又没处发,语气嫌恶,“干嘛!”   “我们离婚吧。” 第三十二章 离婚吧   霍时生觉得自己可能是耳朵出毛病了,他皱着眉头,抬手扣扣耳朵,不耐烦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白皛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离婚吧。”   霍时生冷哼了一声。   他暂时没考虑过要和白皛离婚。   张家确实倒台了,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白皛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商业价值。   可他也确实占着自己的配偶这个位置。   爷爷暂时不会催他离婚,自然也就没办法催他结婚。   白皛又是个男人,不会被催生。   有他在,外面的莺莺燕燕也不会有太过分的想法。   一个只占名分的人而已,只需要管吃管住就能让他耳根清净,何乐而不为。   白皛会提出离婚,在霍时生看来不仅是不可思议还有些无理取闹。   如果两人真的离婚,他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顶多就是烦一点,但白皛呢,身无分文,无人依靠,又生了病,难道要滚出去等死吗?   他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那坐下,看向白皛。   白皛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   霍时生抬手扯了扯领带,靠到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神态慵懒道,“不可能。”   白皛早就猜到霍时生不会那么快同意,他一点也不急,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给霍时生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慢慢喝着。   “我建议你接受。”   霍时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个不停,“哈哈哈哈白皛,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让我接受,我就要接受,凭什么?”   白皛没看霍时生,盯着手中的水,语气平淡,“你应该也知道,我生病了,可能活不了多久,我们离婚,这样无论以后我怎么死,都和你没关系,不然你也会被人议论,你最爱面子,应该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霍时生却摇了摇头,“你不懂,既然你和我结了婚,不管我们离不离,你只要出事,我总是会被提到的,所以,简单点,我只要盯住你就好了,家里不合适,就送你去那种封闭性强的医院,只要钱到位,你就没法给我添麻烦。”   “那些钱花在我身上,不值得。”   “值不值是我说了算,我是个商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霍时生抬手看看表,“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要走了,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真的会让人送你去医院。”   说完就起身离开。   白皛在他身后又喊了一声,“你再考虑一下。”   霍时生头也没回,大步向前,“不需要,我说不离婚就是不离婚。”   人走后,白皛躺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真好,他说出来了。   霍时生早晚会答应的,不急。   ——————   霍时生开完会,中午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午睡时,突然想起了白皛执着的要求他接受建议的样子。   可笑,他不提离婚,白皛怎么敢?   从小到大,只有他不要的东西,还没有敢不要他的。   方医生之前说家里不能有人,怕刺激到白皛。   可现在白皛不仅心理出现了问题,就连脑子也有毛病。   霍时生顾不上医嘱,让人找了两个保镖过去盯住白皛,要求很简单,人不能死。   ——————   白皛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后就看到屋里多了两个人。   他倒也不害怕,能进来就说明是霍时生的人。   慢慢悠悠地坐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才开口问道,“你们是?”   两人齐齐地鞠了个躬,异口同声道,“白先生好,我们是霍先生雇佣的保镖,来保护您的安全。”   白皛冷笑一下,不接受离婚,倒是听进去了他的威胁。   不错,有顾虑也好,没有波澜才更可怕。   接下来几天白皛与两位保镖和谐相处。   他接受了他们在自己房间安摄像头的要求,也接受了走到哪里都有至少一人跟着。   两位保镖也按照白皛的要求,每天派一位出去给白皛买食材买花。   当然了,这都是霍时生默许的,不然也没人付钱。   又到了要去医院那天。   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但白皛好歹听进去了方皓明的话,这次没想再和他吵架。   两位保镖真的很守规矩,说是寸步不离。就真的跟着白皛进了诊室。   检查完,确定诊室没有危险物品,才出门等候。   方皓明则是一脸懵,看着人进来又看着人走。   “什么情况,以前没有这俩人啊。”   白皛没坐之前那个座位,走到诊室更里面的位置,躺到小沙发上。   “我和霍时生提离婚了。”   方皓明惊喜到不知所措,计划成功了。   “真的啊,他同意了?”   白皛暼了方皓明一眼,“要是同意了,我不就自由了吗,怎么会有人跟着我。”   方皓明尴尬地摸摸鼻梁,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   两人一躺一坐,完全不像是要治疗。   “喂,你还生我气吗?”   白皛拿起一个抱枕放到眼睛上挡光,“不气了,我和小孩子生什么气啊。”   方皓明噘噘嘴,不满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你也是小孩子。”   沉默片刻,方皓明轻轻戳了白皛一下,“咳,那个,你不生气是你的事,我还是要道歉的,对不起啊,把你身边的人都赶走了,你肯定很不开心吧。”   白皛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又闭上,“有一点,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推我一把,上次有句话说得挺好的,我只能接受被人推着走。”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就算我不来,霍时生也会让人送我来的,而且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不能解开的矛盾,我没那么小气的。”   方皓明看了门口一眼,“可惜了,短时间内不能偷偷带你出去玩了。”   白皛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等今天的治疗结束,你就和霍时生说,我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家里可能有什么刺激我的东西,你得去家里看看。”   方皓明没懂白皛的打算,呆呆地问道,“然后呢?”   “如果霍时生能同意你去他家,以后你就可以提出隔几天上门治疗一次,加强治疗强度,有利于我的恢复。”   方皓明满脸写着“学到了”,上手推了白皛一下,笑眯眯的,“没想到啊,你还挺有心眼儿。”   白皛翻了个身,背对着方皓明,“你要知道,如果按正常时间,我现在应该是个老头子才对,看得多自然会得多,就算看不到,那么长时间,又没什么事做,自然能悟到一些东西。”   “那你以前怎么不愿意动动脑?”   白皛叹了一口气,“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也挺轻松的,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既然现在想要改变,那就彻底一点吧,我先改变我的心态,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白皛不再是以前那个白皛了。”   可两人都知道,无论怎么改变,本性是不会变的。 第三十三章 皆大欢喜   就像霍时生无论如何想方设法把自己伪装成绅士,本质上还是暴戾偏执又自大。   白皛说要改变,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温柔善良又懦弱的人。   两人想要离婚,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方皓明找到霍老爷子的联系方式,然后白皛威胁他老人家,说要公开说明霍时生混乱的私生活。   霍家都爱面子得很,离婚对霍家又没损失,只要答应了就是。   可白皛不想那么做,太脏了。   霍时生不是傻子,没有爱又没有利益的婚姻也持续不了多久,总会想明白的,不论是可怜白皛还是厌恶他,两人总是可以离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方皓明起身去柜子里找出一个眼罩递给白皛,“带这个吧,怎么,昨晚睡得不好?”   白皛接过眼罩带上,平躺在沙发上,“还好,也能睡,只是现在房间里有监控,我总觉得像有人在看我,睡不踏实。”   “监控?”   “唉,是啊,霍时生应该是怕我寻死吧。”   方皓明微微皱眉,“那我们还怎么治疗啊?”   白皛微微扬唇,“别担心,他那里空房间多得很,你就说监控会让我无法放松,不利于治疗,随便找个别的房间就好了,目前来说他还挺相信你的,不会怀疑。”   两人沉默片刻,白皛都快睡着了,方皓明才突然出声问道,“你都接受我的说法了,那能告诉我上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白皛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可如果不说开,方皓明就会一直问,以后自己和他的接触还很多,早点说开更好。   白皛微微侧身,脸朝着方皓明的方向,“也没什么,上次他带了一个和我有矛盾的情人回家,那个女人应该也有些心理问题,半夜我睡着觉,她突然来掐我脖子......”   “什么?”方皓明惊讶地抓住了白皛的胳膊。   白皛摸索着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没死,我把她推开了,但给我气得不行,我本来就很讨厌霍时生的情人们,她还来招惹我,我就气呼呼地跑到楼上,也去掐她脖子,可能是气狠了,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她突然说我是因为喜欢霍时生才嫉妒她。”   “我有些慌,就赶紧跑回房间,霍时生来我房间找我,问我喜欢他什么,我就问他记不记得高中时救过一个人,他却说没有,还说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那个女人想杀就杀了,只是不该在家里,我听到这话没法再欺骗自己说霍时生是个好人,气得和他打起来,打完他下楼时摔倒晕了,我看着地上那些血,突然觉得,我们一起死也挺好的。”   方皓明看不到白皛的眼睛,只能盯着他不断在动的唇,回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就杀了他?”   白皛的语气毫无起伏,“嗯,先杀了他又自杀。”   “没有任何留恋吗?”   沉默几秒,白皛还是选择说实话,“有一点,毕竟我还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惊喜。”说完又笑了笑。   方皓明看着他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现在白皛对那份惊喜已经不那么好奇了,首要之事还是离婚。   “离婚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白皛早就有想法了,“我想开个花店。”   方皓明觉得很不错,“很好啊,修身养性,平心静气,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   “你应该没有启动资金吧,我可以借给你,等你赚钱了再还给我。”   白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矫情,他总归是需要钱的,一开始的打算是先找霍时生借,毕竟自己在他那住了这么久,所有费用都应该应该偿还,那就不多这一点了,如果霍时生不愿意借,那就找闫夏怡,总能借到的。   现在方皓明主动提出借钱给他,那就省事了,白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按银行利率,我会还利息的。”   两人都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如果白皛的想象成为现实,那他就真的过上了自己最想要的平凡的生活。   这样,方皓明也就成功治愈了自己的第一位病人。   皆大欢喜。   一到时间保镖就开始敲门,“白先生,方医生,时间到了。”   白皛短暂的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摘下眼罩,起身要去开门。   方皓明先他一步打开门,语气疏离又郑重,“白先生,您下次一定要过来治疗,不然我怕......”   白皛略一挑眉,清醒了不少,这小孩儿,入戏还挺快。   他略拘谨的一笑,“好的,方医生。”   同样入戏快,且演技好。   回去的车上,三人都没说话,白皛就闭目养神。   ——————   三人一走,方皓明就给霍时生打了电话过去。   语气凝重,“喂,霍先生。”   霍时生没想到一接电话就听到这么沉重的语气,愣了片刻才开口,“咳,你好,方医生,是白皛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皓明没说话,只是长叹一声。   搞得霍时生心里发毛,“不是,方医生,就算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直说就好。”   “也不至于治不好,只是白先生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还有了精神分裂的征兆。”   霍时生没想到才过去一周,白皛就开始精神分裂了,语气里满是疑惑和震惊,“啊?”   “您最近有没有觉得白先生和以前不一样了?”   霍时生想到了白皛砸监控那晚,笑容诡异,一点也不像白皛。   “是是是,前几天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脾气大得很。”   方皓明一听,赶紧接话,“唉,这就是前兆啊,得加强治疗强度了。”   霍时生在电话那头不断点头,“好,你说,我这边全力配合,让他过去住院也行。”   “暂时还不用住院,但一周治疗一次可能不太行了,这样吧,隔天就治疗一次,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您家进行治疗,熟悉的环境有利于病人放松。”   霍时生不太想让人去自己家,关系好的也就罢了,他和方皓明又不熟。   一见霍时生沉默,方皓明就懂了,他思索了一下,“我想去您家还有一个原因,这么短时间内白先生的病情就加重了这么多,我觉得您家里可能有什么刺激他的东西,如果不进行干预......”   “那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目的达成。   方皓明很识相的说道,“您放心,我们不仅保护病人隐私,病人家属的隐私也在保护范围内。”   霍时生想了一下,方皓明的父亲是他爷爷的治疗医生,两位家长关系也算不错,应该是可信的。   电话一挂,霍时生就把地址发了过去,又嘱咐保镖不要拦着方医生。 第三十四章 都没有   方皓明隔天来了以后,没直接去白皛的卧室,而是先在一楼绕了一圈。   严格来说,霍时生家里装修得还算不错,没有太温馨却也不至于过度冰冷。   家里除了有些突兀的监控以及太缺人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次治疗后,方皓明给霍时生发了条短信。   大致意思就是熟悉的环境却有不熟悉的人而已。   霍时生没回复,保镖是一定要留在那儿的,就算产生刺激也没办法。   之后就如白皛所说,两人隔一天就见一次,地点就在二楼白皛卧室隔壁的空房间。   方皓明觉得只要离开这个环境,白皛的病也就好了一大半儿了,也不再急着治疗,每次去就是陪着白皛听听音乐、插插花,再聊聊天,主打一个轻松自在。   至于离婚的事,白皛也没再去打扰霍时生,慢慢来呗。   由于频繁的接触,白皛变得更加了解方皓明。   如果自己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方皓明就会气呼呼地说,“哼,你这个人,真讨厌,我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隔天继续来找白皛。   白皛就会故意打趣他,“哟,你不是说不来吗?”   方皓明就会一脸傲娇,“哼,谁让我心地善良呢,还不是怕你死咯。”   如果白皛夸他,方皓明就会“噌”的一下,脸巨红,但打死不承认自己害羞了。   如果白皛某天突然不开心,方皓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逗他,直到他笑出来。   可爱的小孩儿,越了解越可爱。   ——————   白皛没想过闫夏怡会突然过来,毕竟按照目前的故事线,两人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婚礼晚宴,另一次是从张家回来那天。   原本两人应该在白皛头部受伤后接触变多,成为朋友,可这次由于方皓明的干扰,没有这个情节了。   霍时生应该也不愿意让她过来。   所以,白皛看到闫夏怡时呆愣了片刻。   脑海中回想起上次两人一起玩游戏的画面,闫夏怡发现霍时生的小情人还有自己目送她离开的情景,多少有些唏嘘。   曾经的朋友,现在却那么陌生。   闫夏怡这次过来是因为霍时生突然不允许她再来这里,最近两人就见了一次,还是在霍时生婚前住的房子。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跑了过来。   保镖本来是不让她进来的,可闫夏怡当场给霍时生打了电话。   霍时生本来也不想让闫夏怡进去,怕万一刺激白皛。   可闫夏怡却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要发病。   霍时生的直觉在说,她肯定是在骗人,但又怕是真的,只能让保镖放她进去。   白皛下楼时,闫夏怡正在客厅吃小蛋糕。   那是中午白皛剩下的,也不知道保镖有没有告诉闫夏怡,怎么能让客人吃那个。   闫夏怡看着白皛的脸,比上次有肉了一些,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   她从容一笑,大方的说道,“好久不见。”   白皛略微有些不自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好久不见。”   保镖就在不远处站着,闫夏怡扬扬下巴,“可以去楼上聊会儿吗?”   霍时生没说不能让两人独处,保镖就没管。   两人去了三楼闫夏怡的房间。   自从家里有了保镖,霍时生对于方皓明说,家里不能有人的说法,不如以前那么重视了。   虽然没把两位阿姨重新雇佣回来,但家里还是请了钟点工,在隔天的下午,白皛治疗时打扫卫生。   至于治疗室,就由保镖代劳。   所以闫夏怡的房间依旧是一尘不染的。   不同的发展路线,不同的人际关系。   上次两人关系多好,这次就有多疏远。   闫夏怡不知道白皛在想什么,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时生哥哥现在不住在这儿了?”   白皛没想骗她,轻轻点头,“对,大概一个月了,他一直住在外面。”   “为什么,你们的感情出问题了?”   这话就有些好笑了。   白皛微微一笑,“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你应该知道。”   闫夏怡怎么说也是想要插足别人的婚姻,听到白皛这么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咳嗽两声。   白皛这才察觉到自己这么说不太合适,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霍时生认识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他并不喜欢男生。”   闫夏怡又咳嗽两声,没那么尴尬了才再次开口,“那你呢?你喜欢时生哥哥吗?”   以前白皛的答案是“是”,这次却只是摇了摇头。   闫夏怡了然地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时生哥哥突然搬出去了,你们结婚又不是一两天了。”   白皛沉默几秒,缓缓开口,“因为我提出要和他离婚。”   这是闫夏怡没想到的,她惊讶地站起身喊道,“什么?”   也不怪她反应大。   所有人都知道,张家破产了,如果白皛和霍时生离婚就等于放弃了现在优渥的生活,选择从零开始,基本不会有人这么选。   白皛觉得自己应该和闫夏怡说清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还希望能和闫夏怡做朋友。   “你应该知道,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现在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分开对两人都好。”   “时生哥哥没同意?”   白皛还没回答,闫夏怡就明白了,“对,时生哥哥肯定没同意,不然你们直接离婚就好了,哪还用他搬出去。”   闫夏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什么。   白皛就坐在那,侧头看向窗外。   几分钟后,闫夏怡忽然跑到白皛身边,眼睛亮亮的,唇角带笑,热情的说道,“我帮你吧。”   白皛愣住了。   闫夏怡继续说,“我可以帮你说服时生哥哥,要是你们离婚了,对我也好。”   白皛倒是没想过要找人帮忙,他一直觉得两个人的事还是让两个人来解决比较好。   但闫夏怡要帮也不错,既能加快离婚速度,又能增进自己和闫夏怡的友情,一举两得。   没过几分钟,霍时生就回来了。   自从白皛提出离婚,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   白皛看着霍时生的脸,呆呆地想,嗯,很帅,但好像,真的没有欲望,也没有喜欢。   霍时生一看闫夏怡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无奈地揉揉她的脸,“你啊,吓死我了。”   闫夏怡笑眯眯地扑进他怀里撒娇,“哎呀,我想见你嘛,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会这么快回来吗?”   白皛不想在房间里“闪闪发光”,轻咳一声,“我先回房间了。”   两个人没一个在乎他,依旧忙着腻歪,闫夏怡闹着要在这里住一晚,霍时生无奈地答应。   他们之间才叫喜欢吧,可能不够纯粹,但至少是相互在意,相互爱慕。   不像他,什么都没有,却还以为爱了很多年。 第三十五章 余琬迎   白皛一走,闫夏怡就神神秘秘地拉着霍时生往沙发那儿坐。   霍时生看着闫夏怡鬼鬼祟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   闫夏怡坐在霍时生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温柔地问道,“时生哥哥,我听说你要离婚了?”   霍时生略一挑眉,没正面回答,“白皛刚刚说的?”   “我威胁他的。”   “哦?”   “我说,如果他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搬回老房子那边,我就让你把他赶出去。”   闫夏怡微微呲牙,做出一副刁蛮任性的姿态。   这么说不仅是帮白皛隐瞒,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威胁过人,这么说了,霍时生会觉得他非常被自己重视,有利于增进感情,两人之后能成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霍时生看着闫夏怡可爱的样子,笑了笑,一手摸上她的腰,一手捏捏她的脸,“学坏了,还会威胁人了?”   闫夏怡晃晃脑袋,娇俏可爱,“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时生哥哥,你快说嘛,你是不是要和他离婚了?”   霍时生自然不能说是他不愿意离婚。   如果他真的爱闫夏怡,应该是巴不得赶快离婚才对,怎么会拒绝。   “差不多吧。”   闫夏怡闻言,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嘛,你们离婚了我们的关系才名正言顺啊,不然搞得好像我是个小三一样,明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啊。”   说着说着还撅起了嘴。   霍时生觉得闫夏怡今天可爱得不行。   心里喜欢,但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先哄着她,“你知道的,我和白皛当初结婚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所以离婚还要问问爷爷的意思。”   闫夏怡也不想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乖巧的点点头,抱着霍时生撒娇说最近不开心……   当天两人留宿,白皛又一次和他们共进晚餐。   同样的情景,心情却是不同了,他现在是旁观者的心态。   不会嫉妒,不会难过。   只是略微有些担心闫夏怡。   第二天霍时生上午去上班,下午没什么事,就早早的回来了。   那时候方皓明刚到,两人在客厅遇到时都愣了一下。   霍时生先反应过来,礼貌的伸出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方医生。”   方皓明以为霍时生是搬回来了,微微皱眉,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霍先生。”   想起之前的医嘱,霍时生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白皛最近的状态还不错,应该是您治疗得好,正好我妹妹想来这边住两天,我就回来陪陪她。”   也不知道是陪白皛还是陪妹妹。   方皓明没多问,点点头,同样礼貌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上楼了。”   “好,您去吧。”   白皛吃过午饭就在治疗室待着等他。   方皓明一推门进来,就赶紧问,八卦得不行,“什么情况,他怎么回来了?”   白皛躺在小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腿不停地晃,“没什么啊,就是过来陪闫夏怡待两天而已。”   方皓明脱下大衣,坐在沙发边沿,“闫夏怡?他那个青梅竹马啊?”   “对啊,她还说会想办法催霍时生离婚呢。”   方皓明听到这话笑了出来,“这不错啊,一举三得。”   除了霍时生,三人都高兴。   ——————   霍时生在楼下喝了一杯水,正准备上楼,就听到门口有争吵声。   他走过去一看,保镖拦住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虽然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一看就知道她是来找谁的。   那张脸和白皛几乎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你……”   余琬迎看到霍时生就想往他身上扑,声音尖锐,看起来精神状况也不太好,“是你娶了白皛对吧,白皛呢?白皛在这儿吗?你让他出来见我,白皛呢,白皛……”   霍时生不希望白皛见到余琬迎,这势必会加重他的病情。   他让保镖捂住余琬迎的嘴,带着她去了一楼的保姆房。   两位保镖把余琬迎控制在椅子上,霍时生坐在对面,眉头紧皱。   “你不要吵,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回答得好我就让你见白皛。”   说完他扬扬下巴,示意保镖把捂着她嘴的手拿开。   余琬迎咧着嘴无声地笑,表情有些渗人,眼睛亮得可怕,“好,我听你的。”   霍时生双臂抱胸,扫视过余琬迎全身,有些脏还有些破。   “你是白皛的?”   “我是他妈,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生出来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你是张惟礼的?”   余琬迎眼珠子转了转,又是诡异的一笑,“不好说,你只要知道我们上过床但没结婚就好了。”   霍时生虽然玩得花,但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得这么直白,尴尬地咳嗽两声。   “那个,白皛不是早就跟着张惟礼走了吗,你现在来找他干嘛?”   余琬迎蜷缩着身体嘿嘿的笑,“钱不够了呗,我当时卖他卖得太便宜,早知道他能像姑娘一样嫁出去,就该卖得贵一点儿。”   霍时生没怎么被父母疼爱过,一直很羡慕别人有父母疼着护着,但和白皛相比,他父母还算可以了,至少不会想着拿他卖钱。   他对于这种家长,打心眼儿里厌恶,冷哼一声,义愤填膺道,“你对他好吗,就想找他要钱。”   显然这个问题不在余琬迎的考虑范围内,她盯着霍时生看了几秒,很是暧昧的说道,“他不给钱,那你给吧,总不能一分钱都不给就操了我儿子吧。”   霍时生“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带倒了椅子都顾不上管。   他一个直男,听到这话真觉得恶心。   余琬迎没觉得哪里不对,只当霍时生一个富家少爷脸皮薄,还在那说,“我也不多要,你手头有多少就先给我多少,等我不够了再来找你要,白皛以前就长得好看,玩起来应该不输女人……”   说着说着她突然抽搐起来,表情痛苦不堪,这么冷的天,她却出了很多汗,脸色也越来越红。   霍时生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惊讶又嫌恶,不愿意靠近,抬手指了指余琬迎,“她怎么了?”   一位保镖松开余琬迎,上前查看,片刻后,对着霍时生恭敬地说道,“霍先生,她毒瘾犯了。” 第三十六章 同意   霍时生长这么大还真没接触过毒品,听到保镖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保镖有经验一些,“霍先生,我建议您先报警。”   霍时生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报警阵仗太大了,这样吧,你们俩送她去警察局,有什么问题晚点我过去解决,别惊动太多人。”   保镖带着人走后,霍时生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知道白皛是私生子,在张家一直过得不好。   可从刚刚余琬迎的反应来看,白皛在亲妈那里应该也没享过什么福。   其实霍时生不算什么很有良心的人,但他的“领地意识”很重。   这种“领地意识”是,白皛作为他的人,不能被外界欺负。   所以在张晓涵对白皛不礼貌时他会选择出言安慰,虽然也有演的成分在。   也是因为这个,上次才会说出“可以杀了乔薇”这种话,从远近亲疏来说,霍时生觉得自己选择白皛是很正常的。   目前两人还没有离婚,白皛依旧是他的挂名爱人,猜测到白皛以前可能过得很惨,也会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还有,闫夏怡也在催他离婚。   没有感情,没有利用价值,只是一个能给他拒绝别人的借口以及堵住家里人嘴的工具人。   该怎么选择呢?   ——————   楼上的三人都不知道余琬迎来过。   方皓明说他昨天陪着姥姥逛街时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店面,等白皛恢复了自由身,可以去看看。   白皛没什么远大理想,也没想着赚什么大钱,够吃够用就好。   闫夏怡在和闫军发微信,说自己就住两天,很快就乖乖回家了。   三个人在开心,一个人在纠结……   闫夏怡下楼时,霍时生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环抱住霍时生。   霍时生早就知道闫夏怡过来了,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一闻到就能认出来。   闫夏怡靠在霍时生胸膛上撒娇,“时生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霍时生抬眸,轻轻亲吻闫夏怡的额头,掩饰住自己的烦恼,温柔地说道,“没有,就是上班有些累了。”   闫夏怡刚想说话,霍时生的手机就响了。   是保镖。   霍时生轻轻推开闫夏怡,淡淡一笑,“公司的事,我去接个电话。”   他特意避开闫夏怡,去远处接电话。   语气里满是疲惫,“喂,怎么了?”   “霍先生,那位女士已经送到警察局了,需要您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霍时生长叹一口气,心累得很,“好,我马上就到。”   与其在这里纠结,还不如先离开一下,就当是换换心情。   霍时生挂断电话,回到沙发那里搂住闫夏怡,“公司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今天陪你吃晚饭。”   闫夏怡看出霍时生脸色不对,但也没问,很乖巧的笑了笑,“好啊,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   霍时生从警察那里得知,余琬迎不仅吸毒还卖淫,之前就被抓进过去一次,强制戒毒后放了出来,结果现在又复吸了。   被问到和余琬迎的关系时,霍时生愣了片刻。   “我爱人是她的儿子,她这次是去我家找我爱人要钱的,我爱人还不知道她来过……”   从警察局出来后,保镖告诉霍时生。   余琬迎应该是听说了霍张两家联姻,先是在霍氏的办公大楼蹲守,之后又尾随回家的霍时生回到了小区。   监控也证明了,保镖的猜测是正确的。   霍时生突然有些自责。   之前一直住在老房子那边也没出过事,刚回来就发生这种事。   万一没拦住,白皛见到了余琬迎……   他并不知道白皛对余琬迎没什么感情,突如其来的共情让他开始正视白皛的提议。   ——————   晚餐又是三个人一起吃。   与昨晚不同,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闫夏怡对于霍时生今天的状态耿耿于怀,心中不安,总是控制不住要去想霍时生在想什么。   白皛则是一如既往地不爱说话。   而霍时生也被余琬迎影响,一直走神。   晚饭过后,白皛洗了个澡就准备睡了,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无力地问道,“谁啊?”   霍时生在门外眉头紧皱,语气低沉,“我。”   两人又坐在了阳台的藤椅上。   白皛脑海里都是上次打架的场景。   霍时生也不说话,双臂抱胸,沉默地看着路边。   大晚上的,路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路灯微弱的光亮,白皛真的很好奇他在看什么。   “我考虑过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搞得白皛一脸懵,“啊?什么?”   霍时生叹了一口气,视线从路边转移到白皛脸上,认真地说道,“离婚的事。”   白皛的心狂跳起来。   闫夏怡说话这么管用吗?他同意了?   霍时生看到白皛眼中的期待,突然笑了,“我接受你的提议。”   白皛惊讶地捂住嘴巴,天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吧。   这个反应像是在肯定霍时生的选择。   霍时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好事。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年后就去离婚。”   白皛微微皱眉,万一霍时生变卦了怎么办,早点离婚更好吧。   霍时生看出白皛的顾虑,“这样吧,明天周末,周一我带你去把手续办了,年后你再搬走。”   白皛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霍时生既然已经答应周一去办手续,那就不要再提出别的要求比较好。   可他为什么要和霍家人一起过年呢?   他还是问了,“过年是?”   “我们还没有一起过过年,爷爷很喜欢你,应该希望你在。”   白皛无奈地扯扯嘴角,哈哈,那叫喜欢吗?   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白皛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那我可能要提前出去看看房子或者找工作之类的。”   说完白皛试探地看了霍时生一眼,生怕被他限制了自由。   霍时生却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白皛松了一口气。   “对了,要不你来我这儿上班吧?”   “啊?”   “这样省事一些,我也能帮帮你,等你有一定积蓄了再离开也可以。”   白皛连连摆手,急切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大半年已经很麻烦你了,接下来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一个由心的微笑。   霍时生觉得这可能是唯一一次白皛真的在对着自己笑。   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你没有家人,又没有积蓄,离开这里会过得很艰难,这些钱给你。”   白皛刚开口,霍时生又说道,“别急着拒绝,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总是离不开钱的,这里面也没有很多,不要觉得拿了不好意思,就当是,我给你的封口费吧。”   这话说得面面俱到,白皛一时无法反驳。   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张卡。   他不想白拿,看着霍时生甜甜的一笑,“等我赚钱了,会还给你的,按银行利率算利息哈,不亏待你。”   第一次如此友好的交谈,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第三十七章 悲喜不相通   白皛第一次因为心情好而难以入睡,就连之前张惟礼通知他,让他嫁给霍时生时,他都没有这样。   明天周六,在家里简单收拾一下,为搬出去做准备。   周天方皓明过来治疗,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一,就可以正式离婚啦。   啦啦啦,要解放喽。   早上一醒来,白皛都没顾得上下楼吃早餐,就打开行李箱准备收东西。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常穿的衣服鞋子就那么几件,再加上手机、电脑、充电器这些杂七杂八的,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   白皛不禁感慨,原来养他这么省钱啊,只要管吃管住就好了,他也不爱买什么东西。   哦,不对,他现在喜欢买花。   还有还有,他还得治病。   好吧好吧,也没有很省钱。   他现在有霍时生给的卡,还有之前方皓明给的卡,资金充足。   等花店开业了,赚了钱还是先还给霍时生吧。   毕竟以后要慢慢和他断了联系。   方医生不一样,只要他病没好,就得一直和方医生见面。   霍时生上楼喊白皛吃早餐,手一碰上门,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开了一个缝隙。   应该是白皛没关紧。   他轻轻推开门。   卧室地板上摆着三个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白皛的东西。   白皛本人坐在地毯上,看着箱子傻呵呵地笑。   看来离婚真的很让他开心啊。   霍时生故意轻咳一声,白皛吓得扭过头来,笑容立刻消失。   看到他这个反应,霍时生反而觉得更好笑了,语气带笑,和善的说道,“下楼吃早餐,保镖说你现在作息很规律,每顿饭都不落下,今天怎么没按时下楼?”   白皛一看就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慢悠悠地站起身,“我昨晚没拉窗帘,今早天一亮就把我给照醒了,睡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起来收拾一下东西。”   霍时生一挑眉,没拆穿他,“下楼吧。”   今天三个人都在家里。   白皛的东西收拾得太快,都没事做了。   正吃着饭,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紧张兮兮的看向闫夏怡,急切地问道,“你身体没问题吧?”   闫夏怡正啃煎蛋呢,嘴角都是油,闻言一脸懵,“啊?”   “我之前经常在客厅或者房间里插花,可能会有残留的花粉,你不是不能接触花朵吗,身体没事吧?”   闫夏怡粲然一笑,摇了摇头,“没事的,只要不长时间接触就好,客厅里的花已经被清理出去了,我房间又没花,没有什么问题。”   她怕白皛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一句,“我真没事,我还经常在我们小区溜达呢,路边那么多花也没关系的。”   白皛这才放下心来,都怪他,居然没注意到这点。   霍时生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居然觉得三个人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闫夏怡提前准备了飞行棋,吃完饭非得拉着白皛、霍时生还有一位保镖一起玩。   白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霍时生看白皛答应得这么快还懵了一下。   保镖就听霍时生的。   一整个下午,四个人玩了四五个小时的飞行棋。   白皛都玩困了,闫夏怡就是不停。   好不容易撑到吃晚饭,白皛快速扒拉几口,就回卧室睡觉了。   昨晚失眠,今晚秒睡。   饭后霍时生在闫夏怡房间陪着她看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玩,不小心扯痛了她。   听到闫夏怡“啊”了一声,霍时生赶紧松手,揉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给你揉揉。”   闫夏怡眼角还有泪,撇撇嘴,委屈地问道,“时生哥哥,你在想什么呀,陪我都不专心。”   霍时生温柔一笑,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闫夏怡的眼角,“我答应和白皛离婚了。”   闫夏怡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什么时候呀?”   “周一就去办手续。”   好啊好啊,两个人离婚了,最有可能和霍时生在一起的就是她了。   闫夏怡正脑补想象以后的生活呢,霍时生突然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   她有些懵,“怎么了?”   霍时生抿抿唇,认真问道,“你和白皛很熟吗?”   闫夏怡还以为她主动掺和两人离婚的事被霍时生知道了,心里慌乱了一下,面上却看不出来,一脸懵地回答,“不熟呀,就你们结婚的时候见过,还有上次来你这儿,再就是这次了。”   霍时生松开手。   在他印象里两人确实只见过这几次。   闫夏怡还是心虚,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怎么了呀,时生哥哥。”   霍时生声音低沉,语气凝重,“我在想,白皛是不是喜欢你啊。”   闫夏怡觉得自己脑子好像出问题了,霍时生说得是中文吗,她怎么听不懂呢。   霍时生不紧不慢地阐述理由,“你看啊,他很关心你的身体,还知道你不能接触花,平时不爱和人接触,今天你说玩游戏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下午都犯困了,还陪着你玩……”   闫夏怡可没心思猜白皛的想法,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扑进霍时生怀里撒娇,“时生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吃醋了吗?   霍时生自己也不知道。   “时生哥哥,你今晚陪我睡吧。”   “不行,你的身体不能做那种事。”   “哈哈哈哈时生哥哥,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抱着我,盖着被子,纯睡觉。”   “哦,我还以为……”   “时生哥哥,你好色哦。”   ……   一个普通而又宁静的夜晚,三个乐以忘忧的人。   不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方皓明并不快乐。   今天他又去了那家店面,想帮白皛看看租金、位置什么的是否合适。   之后又去了附近的花店,看看人家的装修、花束价格之类的。   因此染上了一身花粉。   一回到家,就被三位家长缠着问:   是不是谈恋爱了?今天出去约会了?那人比你大还是比你小?什么职业?到哪个程度了?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年仅二十岁的小方医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甜蜜的烦恼。 第三十八章 民政局   为了脱离“魔爪”,第二天一大早,抻着三位家长还没醒,方皓明就偷偷溜了出来。   和昨天一样,先去看了看店面是否还在,然后直奔白皛那里。   一般来说,治疗时间是隔天的下午,但今天情况特殊,白皛应该可以理解……吧。   方皓明进来的时候,白皛他们正在吃早餐。   三人看到他都是一愣。   白皛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没错啊,现在才八点多。   闫夏怡没看懂情况,但她知道,保镖能放人进来就说明这是霍时生认识的人,她也很懂礼貌,对着方皓明淡淡一笑,“你好,还没吃早餐吧,要不一起?”   方皓明是想拒绝的,但他确实没吃东西,肚子饿得都有些疼了。   下意识看向白皛,想问问他的意见。   白皛拉开座位旁边的椅子,“来吧,一起。”   “咳,那就打扰了。”   霍时生全程没说话,只在一开始对着方皓明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起吃早餐,在这个家里还是第一次。   闫夏怡和霍时生忙着交头接耳,白皛就和方皓明低声交谈。   大家都声音小小的,也不知道是怕吵到谁。   白皛怕方皓明不好意思动筷子,一直往他盘子里夹东西,嘴也不闲着,“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方皓明把食物照单全收,咽下一大口粥,“别提了,我爸妈还有我姥姥以为我谈恋爱了,一直在问,我扛不住,就跑出来了。”   白皛凑到方皓明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我要离婚了。”   方皓明闻言眼睛都亮了,心情立刻变好,“这可真是好消息,我和你说,趁着他答应,一定要尽快,不能拖……”   另两人虽然也在聊天,但视线一直往白皛和方皓明这边瞟。   闫夏怡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   霍时生觉得这氛围好到诡异。   用餐完毕,方皓明向霍时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还说今天可能要在这里待久一点。   霍时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这两天心情平静的可怕。   进入治疗室后,两人才开始放肆聊。   白皛依旧是直奔小沙发。   方皓明就坐在旁边的地毯上。   “白皛,我跟你说,我真觉得那店面不错,周围也没有其它花店,离得最近的也要七八公里,离大学城还近,生意肯定不会差。”   地段好的一般价格都不便宜,白皛虽然有钱了,但那都是负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那租金肯定很贵吧?”   方皓明说了个数字,在这个地段算是很划算了。   “而且他们装修也不错,简单又大方,直接用就行,能省你很多事。”   他拿出手机,给白皛看今天刚拍的照片,确实不错。   然后方皓明像在开会讲PPT一样,开始说明花店里一般哪种花最好卖、定价多少最合适、进货渠道一般是哪里……   白皛这才发觉,他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想开花店,方皓明居然为此做了这么多准备。   到了后面,方皓明甚至觉得这么讲有些干巴巴的,拿来一堆纸,把重要的事都写下来。   午饭依旧是四人一起吃,闫夏怡在饭桌上悄悄试探,“那个,方医生是吧,你们的治疗结束了吗?”   方皓明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说治疗结束就该走了,说没结束吧,可平时都是两小时,今天都快三个小时了,又确实该结束了。   他皱着眉头,在纠结怎么回答。   闫夏怡却急得很,“那个,要是结束了的话,下午我们一起玩吧。”   白皛和霍时生很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闫夏怡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委屈道,“干嘛呀,你们已经不想陪我玩了吗,我还特意准备了新游戏……”   霍时生赶紧放下筷子,搂住她,轻声安慰,“没有不愿意陪你,只是在惊讶你对这类游戏的热衷程度而已。”   白皛也附和,“对对对,只是觉得你精力很足而已,我们很愿意玩游戏的。”   “那你们要陪我吗?”   “陪!当然陪!”   就这么着,方皓明莫名其妙地陪着玩了一下午奇奇怪怪的小游戏。   临走之前,方皓明和白皛约好,周一下午要在花店见面。   晚上,白皛和霍时生在书房里认真讨论了一下离婚协议的内容。   其实就是白皛带走他带来的东西,霍时生留下属于他的东西,简单得很,两人很快就签了字。   白皛看着离婚协议,无法控制地露出笑容。   霍时生无奈地摇摇头,这人,都不掩饰自己了。   第二天,白皛是被闫夏怡喊醒的。   他在卧室睡得正香,闫夏怡就在门外一直敲。   “白皛哥哥,起床啦,已经不早了,今天不是还有事嘛,快起呀,白皛哥哥……”   白皛没法对着闫夏怡发脾气,疲惫地坐起身,无力地说道,“好,我起了。”   闫夏怡可能是怕白皛又睡过去,开始在门外和白皛聊天。   等白皛洗漱好,下楼才发现,霍时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些好笑。   闫夏怡又快步过去,喊起来这个。   白皛这才空出时间看手机,还不到七点……   难怪他觉得天亮的不明显。   霍时生被叫醒后眉头紧皱,但没发脾气,很无奈地看向“罪魁祸首”,“夏夏,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啊,你不困吗?”   闫夏怡给两人端来早餐,“哎呀,已经不早了,等你们吃完饭就七点多了,从这里开车到民政局要半个多小时,到那刚好八点,民政局也刚好上班,一切都刚刚好,嘿嘿嘿。”   嗯,一切都刚刚好,除了两位当事人。   白皛微微闭眼,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然后晕晕乎乎地上了车。   两人又在车上补了一觉。   到目的地后,司机没敢叫醒他们。   但闫夏怡不会放过他们。   一到八点,她就开始给霍时生打电话。   铃声吵醒了两人。   白皛睁开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已经到民政局了。   霍时生已经懒得皱眉了,直接给气笑了,“喂,夏夏,嗯,我们到了,嗯,我知道,弄完就回去了,好,都好……”   电话挂断,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霍时生无奈地摇摇头,“夏夏这些小心思啊,没人看不懂,真是蠢得可爱。”   “她那是在乎你,正好,我也给她腾个位置。”白皛说完还很俏皮地眨了个眼。   等两人下车,真的走进民政局,白皛突然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他居然马上就要解放了,这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曾经的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被困在霍时生身边一辈子了。   可现在,一切都在变好。   等从这里出去,他就是自由身了,以后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   自由的感觉,真好。 第三十九章 大哥   白皛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直到走出民政局灵魂才归位。   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离婚证,觉得难以置信。   无论是他主动提出离婚还是霍时生干脆的同意,都像是梦一样。   霍时生没他那么多想法,把离婚证顺手放到口袋里,看向白皛,“一起回去吗?还是要去逛逛?”   天哪,他都能出去逛逛了。   白皛没有任何犹豫,“你先回吧,我去附近转转。”   “那我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你。”   如果是以前,白皛就会觉得这话很讽刺,他在那里住了半年多,居然连具体地址都不知道。   可现在他只觉得兴奋,想出去撒欢儿。   “午饭还回来吃吗?”   现在还不到九点,按说是要回去吃午饭的,可白皛也怕自己走着走着忘了时间。   “不确定,我提前给你发消息吧。”   霍时生点点头,上车离开。   同样是看着人离开,这次白皛一点都不伤感。   他没有明确要去的地方,就沿着路慢慢走。   早餐店里有在吃饭的学生和穿着正式的上班族。   白皛看看手机,嗯,他们可能要迟到了。   路上的车不算很多,但公交车上却是人满为患。   很少有像他一样慢慢地走在路上的人。   路过一家甜品店,装修精致,但里面只有店员,可能不太好吃吧。   但他有些走累了,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进去休息会儿。   一杯拿铁,一块草莓慕斯,居然要三位数,难怪生意不好。   白皛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很痛快的付了款。   尝了一口,草莓慕斯出乎意料的好吃,不是很甜腻,好吧,它贵得很正确。   拍了一张照片,却不知道分享给谁。   犹豫再三,白皛发给了方皓明。   “很好吃,下次一起来吧。”   今天是周一,方皓明应该在上班,可他却秒回了。   “你在外面?”   “是啊,刚刚去民政局领证了,我不想直接回去,就在附近逛逛。”   方皓明要了地址,说让白皛等他。   白皛想说,工作重要。   可心里还是想要人陪。   最后很自私的没阻止方皓明过来。   方皓明在门外就看到了白皛,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款毛衣,头发有些乱,低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慵懒随意,却十分有魅力。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方皓明揉揉心口,深呼吸几下才推门进去。   白皛听到声音立刻抬头。   今天的第二位客人,是他的好朋友。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得还挺快。”   方皓明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个时间上学的都到教室了,上班的也都到公司了,路上车很少。”   他点了一块提拉米苏,一杯冰美式。   白皛畏寒,十分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在冬天喝冰美式。   方皓明看着白皛紧皱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我现在有点困,脑子不清醒,喝冰美式醒醒神。”   解释的很好,但白皛还是不赞同,眉头依旧皱着。   “聊聊天而已,不用太清醒。”   方皓明赶紧转移话题,“等会儿要去哪?”   “没想好,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去看店面吧。”   “我昨天好像把地址发给你了,我不在,你也能去看的。”   白皛摇摇头,很温柔的一笑,“我想和你一起。”   方皓明觉得自己更不清醒了。   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大口。   好,醒了。   两人在店里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方皓明开车,白皛陪聊。   聊着聊着白皛突然不说话了。   方皓明还以为是他身体出了问题,很焦急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白皛原本微垂着头在发呆,听到方皓明的声音开朗一笑,“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坐车的时候和人聊天。”   以往出门少,偶尔出去也是看着窗外发呆,这还真是第一次,在车上愉快地与人交谈。   方皓明松了一口气,继续刚刚的话题。   路上确实车少,两人很快就到了。   店主的东西还没全部搬走,正在那儿收拾。   看到方皓明就乐,“哎呀妈呀,大兄弟啊,你又来了呢,还带个人儿,这就是你说的要租房子的朋友哇?”   白皛很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想看看房子,如果合适的话今天就租。”   大哥更乐了,“行啊,你看呗,店儿就这么大点儿,随便儿看哈。”   等白皛进去后,大哥捅了捅方皓明的胳膊,“不错呀,我还以为你骗我呢,真有朋友要租哇。”   方皓明一脸无奈,“当然了,不然我至于隔三差五就往你这儿跑嘛。”   然后他压低声音,“就因为来得太勤,老不在家,我家里人都怀疑我谈恋爱了。”   大哥又乐了。   方皓明在外面负责和大哥聊天,白皛就一个人安静地看店面。   这个店的大小还不到刚刚那个甜品店的一半,但作为初次创业的花店来说也够用了。   装修还算可以,虽然简单,但不至于敷衍,放上花以后,店里也会看起来更精致些。   就像方皓明说的,这里离大学城很近,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花店,竞争压力也小。   白皛决定租下这个店。   他走向门外,看到聊得正开心的两人,轻声喊道,“老板?”   大哥一听到白皛的声音就立刻扭过头,“哎哎哎,来了,是有啥问题不?”   “没没没,店很好,我想租下来。”   大哥手一拍,笑得更开心了,“那敢情好哇,大哥是个实在人儿,也不蒙你,咱这儿地段好,无论你要做啥生意都不愁客人,要不是家里人儿催我回老家,那我指定不能往外租哇。”   白皛一听大哥说话就想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保持着礼貌,“是,您说得对,价格的话……”   大哥说了个数字,和方皓明说得一样。   在这个地段,这个价位很合理,但白皛还是想尝试着讲讲价。   “是这样的,我是借了朋友的钱来创业,所以资金不是很充足,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   白皛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巧得是,离婚证被带了出来。   大哥眼疾手快,立刻帮白皛捡起来。   看清手里拿的是什么后,大哥“啧”了一声。   白皛以为是哪儿让大哥不高兴了。   结果大哥抬手用力地拍了拍白皛的肩膀,“便宜点儿就便宜点儿吧,你这也不容易,刚离了婚,还借钱,唉,给你打个八折吧,八八八,发发发嘛,讨个好彩头。”   白皛震惊了,八折!居然是八折!   他完全没想到大哥会这么仗义。   本来想先租两年试试看的,一看这个价格,白皛直接签了五年的合同。   这下好了,白皛也乐,大哥也乐,皆大欢喜! 第四十章 红玫瑰   租下店面,成功了却了白皛的一大心事。   接下来就是办手续,寻找合适的供应商,布置店面还有给他自己找一个住的地方。   方皓明提议先去吃午饭,饿着肚子,脑子也不爱动。   白皛却想再逛逛。   一旁的大哥听到后,默默走过来,“兄弟,你们还租房子啊?”   “对,我还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大哥一拍头,恍然大悟道,“是啊,你这都离婚了,又不能把老婆赶走,那不爷们儿啊,现在肯定没地儿住,哎,我这儿还有套房,不大,六十来平,去看看不?”   白皛一听,笑了起来,这是要好事成双的节奏?   一次性搞定两件事,也太顺利了吧。   两人坐着大哥的车去了大哥的家。   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一居室,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往里是客厅,卧室大概十几平,还带个飘窗,也有阳台和小厨房。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白皛一个人住是完全够用的。   而且大哥只是看起来糙,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有了合作基础,这次白皛和大哥很痛快的签了合同,还是五年。   现在可以痛痛快快地去吃饭了。   白皛想邀请大哥一起去,大哥却说既然房子都租出去了,他就快些打扫出来,让白皛能早些搬进去,他也早些回老家。   白皛也就没强求。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说来奇怪,白皛居然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   也是第一次觉得,人们都爱吃垃圾食品、油炸食品是有道理的。   方皓明家里一般是姥姥或者爸爸做饭,主打一个健康美味。   但油炸食品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无可替代的。   因此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   看着白皛笑得一脸开心,手上油腻腻,脸上也粘着食物碎屑的样子,方皓明觉得,他终于来到了这个最平凡最普通的世界,不再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的人。   白皛一边吃一边还在想花店的事,“供应商应该怎么选呀,除了价格、质量还得考虑什么呢?”   方皓明也没经验,但他提前调查过了,“还要考虑选本地的还是外地的,你如果怕自己做不好,可以考虑加盟别人的品牌,好处是省事,很多东西都不需要你烦恼,坏处就是你明明是老板,却处处受限制。”   白皛以往都被限制着,现在完全不考虑这个提议,摆摆手道,“算了,我还是烦恼一下吧,创业不就是这样吗,处处困难,但一旦取得一点点成就,就会幸福感爆棚!”   他确实变了很多,兴致高昂地举着手里的鸡翅,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觉得他奇怪,只是单纯的觉得开心。   方皓明也跟着他笑,是啊,幸福感爆棚。   他很庆幸,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一离婚白皛就像是活了过来,充满激情和活力,完全不像最初他看到的那个人。   “我们医院不算很忙,需要帮助的话随时联系我,心理医生不用做手术,时间很自由。”   白皛一点也没客气,笑嘻嘻地露出油腻腻的手掌,“一言为定,我可一点都不客气哦。”   方皓明低头一笑,把自己干净的手掌凑过去,毫不嫌弃地贴着,“不客气最好。”   布置店面的事,白皛想自己来,不用弄得太复杂,简单大方就好,以免喧宾夺主。   供应商就选本地的吧,店面本身就不大,没必要太兴师动众,选外省的成本就高了,成本一高,定价就高,他的目标群体是学生,不太适合高价位。   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也觉得有底气了许多。   吃过饭,方皓明送白皛回家,沿路只要看到花店,白皛就要进去买束花。   他没有刻意隐瞒,而是选择直说。   “你好,我最近打算4也开家花店,有没有什么建议啊?”   有的人很热情,毫不吝啬地说出自己的经验,也有人会害怕被抢生意,一言不发。   都是很正常的想法,白皛也没有被影响心情,不管店主帮没帮到自己,他都买了几束花。   等终于到霍时生家门口时,车里已经摆满了花。   数量太多,白皛有些苦恼,“嗯……你们家有几口人啊?”   方皓明有些懵,怎么突然开始查户口了呢,“四口,我爸我妈我姥和我。”   “那你挑八束花回去吧,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全拿回去,夏夏不能接触太多花的。”   在路上的时候只顾着记下别人给的经验,完全不记得家里还有个闫夏怡。   唉,粗心大意。   方皓明其实不太懂花,把所有花看了一遍,微微蹙眉,“要不你选吧,我不太懂这些。”   白皛喜欢花,但他确实不了解这些花的花语,反正都是美好的寓意呗。   选了两束艳丽的送给阿姨,两束淡雅的送给姥姥。   叔叔比较麻烦,白皛不知道送哪个好,最后选了两束味道淡一些的。   方皓明的话……   红玫瑰吧。   白皛其实没多想,只是因为红玫瑰有好几束,而方皓明是他的好朋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吧。   可方皓明却有些惊讶。   天哪,红玫瑰,这不是表白的时候常用的花吗?他送我这个,是有别的意思还是没有啊?   方皓明站在原地发呆。   白皛已经进屋了。   闫夏怡和霍时生都在楼上。   他喊来保镖一起把花搬到他房间。   直到所有花都搬完,白皛才发现方皓明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抬手戳戳他的胳膊,疑惑道,“你怎么了?”   方皓明看着白皛凑近的脸,猛地往后退一步,“没,没什么,那个,我先回去了,我妈找我了。”   然后慌慌张张地上了车,慌慌张张地离开。   白皛有些不放心,在后面大喊,“开车小心!”   方皓明往前开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   下车去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清醒了不少,这才重新出发。   等停下车,准备拿花上楼时,又发起了呆。   原因很简单,他又看到了那束红玫瑰。   白皛去买花的时候他也在,他也知道白皛没有特意买哪种花,只是让店员随便包一束。   也看到了车上有好几束红玫瑰。   可当白皛把这一束塞到他怀里时,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束花被赋予了别的意义。   蒋佩芸一进车库就看到了方皓明的车,等下了车,走近后才发现,他居然在看着副驾驶发呆。   抬手敲敲车窗。   方皓明吓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下车。   “妈,你吓我一跳。”   “你刚刚干嘛呢,也不下车,就坐在那发呆。”   方皓明把花抱出来,含糊道,“我在想怎么一次性抱八束花上楼。”   他们家不经常买花,可蒋佩芸一看到那么多束花还是激动了一下。   “哇,好好看,你买的?”   “不是,我朋友准备开花店,送的。”   蒋佩芸帮忙抱了三束,两人一起上楼。   “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方皓明没想隐瞒,直言道,“就是我第一个患者。”   “那不错呀,和患者做朋友,处得很好嘛。”   说完又看看手里的花,“嗯,开花店也很不错,应该对他的病情有帮助吧。” 第四十一章 新年快乐   白皛以往过得太浑浑噩噩,除夕当天,他才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元旦,可现在都要过年了。   那天租好房子后,白皛就开始经常往外跑,当然了,基本每次方皓明都在。   跑手续,逛市场,买家具,忙得脚不沾地。   偶尔天气不好,不能出门时就在家里画画设计草图。   他不是学设计的,也不太会画画,只能画出个大概,除了他可能没人看得懂。   现在新家已经布置好了,行李也都拿了过去,只留下两套衣服在霍时生这边。   店里也基本都弄好了,现在就等初三开业了。   霍时生一下楼就看见白皛站在一楼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热水在发呆。   “想什么呢?”   白皛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眼神里满是怨念,“你过来的时候不能发出点声音吗,吓我一跳。”   自从两人离婚,白皛有恃无恐,对待霍时生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   不像最初认识时那样粘着他,也不像婚后那样冷漠。   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心情好就好好说话,心情不好就懒得理人。   偶尔霍时生有哪儿让他不满意,他也绝对不忍着,当场说出来。   按理来说,霍时生是不喜欢别人这么对他的。   在他心里,他就是皇帝,应该受万人敬仰,所有人都应该对他恭敬和顺才对,可白皛这个态度他也并没有生气。   无奈一笑,“你注意力太集中还是我的错了?”   白皛理都没理他,端着杯子去餐厅吃早餐。   领证第二天闫夏怡就安心地回了家。   霍时生觉得白皛的状态已经大好,重新搬回这里,又雇佣了两位阿姨。   保镖也没有辞退,他很怕再出现第二个余琬迎。   他想好了,余琬迎的事不告诉白皛更好。   反正也十几年没联系了,不被提起的话,白皛也不会难过。   新来的阿姨饭菜做得也很不错,但白皛心里已经有了最好的阿姨。   霍时生刚落座咬了一口煎蛋,手机就响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简单回复。   微微抬头看向低垂着眉眼认真用餐的白皛,语气平和,“十点左右出发去老宅吧。”   白皛以前从来没去过老宅。   以往过年都是他一个人待在家里,霍时生自己去老宅。   这次要和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年,还有些紧张。   霍时生见白皛不回话,继续道,“我们家亲戚多,但你不用在意他们,你就跟着我或者跟着爷爷,有人和你说话,你就点头微笑,初一下午我们就回来了。”   白皛点点头,“那我初一下午走吧。”   霍时生动作一顿,佯装不在意地吃了几口才慢慢说道,“等我们到家就差不多五六点了,天可能都黑了,你不是初三才开业吗,初二吃过午饭再走吧。”   白皛刚想反驳,霍时生又补充道,“再说了,家里阿姨做的饭肯定比外面好吃吧。”   这倒是,那行吧,初二再走。   两人到老宅时已经快中午了。   一进门,都没来得及寒暄几句,就被人推着上桌吃饭。   家里人多,摆了好几桌菜。   霍老爷子坐在主桌的主位,霍时生坐在他左手边,白皛就坐在霍时生左手边。   饭桌上少不了被没有边界感的亲戚打听这个询问那个。   但这些都与白皛无关。   他家破产了,与父母都没联系,没法问。   他没有事业,天天在家,没法问。   他是个男的,生不了孩子,没法问……   所以大家都在交谈,只有白皛在默默吃菜。   霍老爷子一直在用余光看白皛。   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没那么病恹恹的了,除了一开始喊了个爷爷好,说了几句过年的喜庆话,就没再开过口。   没人和白皛说话,霍老爷子就先开了口。   “皛皛啊,最近身体怎么样?”   白皛刚往嘴里塞进去一大块锅包肉,没想到会有人和他说话,赶紧捂着嘴加速咀嚼,咽下去后才说道,“还不错,睡得好吃得香。”   霍家老宅的菜色不错,基本都是白皛爱吃的,所以他心情也好了不少,对着不怎么喜欢的霍老爷子也有了笑容。   霍老爷子很是和蔼的笑了笑,“那就好,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白皛不知道说什么,就按霍时生说的,点头微笑。   吃过午饭,小孩子们上楼休息,会打牌的打牌,会打麻将的打麻将,会打游戏的打游戏。   白皛都不太会,就紧紧跟着霍时生。   霍时生连赢三局后,开心得瞎子都能看出来,还装作谦虚,“哎呀,叔叔阿姨们都让着我呢,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不用哄着我,我也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亲戚,但大过年的,阖家欢乐才好。   白皛跟着霍时生进了霍时生的房间。   这才是霍时生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奖状、奖杯,看过的书,用过的游戏机、篮球,很久以前的旧衣服……   全是生活痕迹。   白皛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在外人眼里两人还没离婚,应该住一个房间。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和爷爷说离婚的事啊?”   在霍时生的视角,爷爷总是维护白皛,让自己对白皛好些,应该是很喜欢他才对。   那为了让爷爷开心,肯定不能这时候说离婚的事。   “晚一些吧,这个你不用管,我和爷爷说就行。”   “可是,我睡哪儿啊?”   这个问题一出,霍时生也愣了。   是啊,老宅没有白皛的房间,两人得一起住。   霍时生认为,两个女生一起睡那是姐妹之间感情好,两个男的睡一张床就太gay了!   环顾四周后,霍时生指了指沙发,“沙发吧,沙发还挺大的。”   老宅大,每个房间也都很大,为了视觉协调,家具也都是定制款,比市面上的都大了不少。   白皛到沙发上试躺了一下,长度远远超过,宽度也很ok,那行吧,今晚就睡沙发吧。   晚上的团圆饭就是又换了一桌更贵的菜色。   饭后所有人都聚在客厅,一小部分人在包饺子,其他人就和下午一样,吃喝玩乐。   是不是真的一家和乐不知道,但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大家子人喜气洋洋地过年。   霍时生说他们家的习惯是守岁到十二点整,然后吃一碗刚出锅的饺子,再去睡觉。   白皛端着一个果盘,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熬时间。   整点时大家都在欢呼,饺子一碗一碗的从厨房端出来。   也是这时候,白皛收到了方皓明发来的微信。   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配了一张图,是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上拍的,菜色没有霍家豪华,但氛围好。   不用想也知道,人家这个才是真的一家人。 第四十二章 饺子   霍家年夜饭上的饺子都是用小碗盛的,也就三五个,只是图个好彩头,不指望吃饱。   毕竟大家晚饭都没少吃,之后嘴也一直没停过,胃里空间不足。   白皛尝了一口,没吃出什么馅,总之不太爱吃。   勉强吃下一个就没再吃。   霍时生端着碗坐在他旁边,看着白皛吃完一个就不再动了,疑惑道,“怎么了?没胃口?”   白皛不好意思直接和人说,你家饺子不好吃。   于是抿抿唇,很勉强的点点头。   霍时生回过头一看,大家都在围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没人注意到这边。   迅速把白皛碗里的饺子夹到自己碗里,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往嘴里塞。   白皛大为震惊,霍时生可不是会吃别人剩饭的人。   霍时生狼吞虎咽完,又立刻把碗筷拿到厨房,全程没注意白皛的表情。   吃过饺子,众人乐呵呵的道别,各回各房。   白皛先去洗澡,霍时生看文件。   等霍时生去洗澡时,白皛就把枕头、被子拿到沙发上,躺进去美美等睡。   可他一直忘不了霍时生吃他剩饭这件事。   他们一起吃过这么多顿饭,霍时生从来没吃过别人的剩饭,连闫夏怡的都没有。   虽然不至于因此对霍时生产生什么异样的感情,但心还是慌了一瞬。   霍时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深深震惊了白皛,洗完澡出来,看到白皛已经躺好了,礼貌性的说了一句“我关灯了”,然后也不等人回应,立刻关灯上床,准备睡觉。   白皛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这样容易加重病情,也没管霍时生会不会沾床就着,张口就问,“你刚刚干嘛吃我的饺子?”   霍时生闻言满脸问号,看向白皛所处的方向,不解道,“你不是说不吃吗?”   “我是不吃啊,但你为什么要吃,那是我剩下的。”   霍时生这才懂了白皛纠结的点,哑然失笑,“如果不吃完的话,那些亲戚肯定要说这个说那个,大过年的,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乐乐呵呵的好,再说了,你就夹了一个,吃完筷子也没塞到碗里,那剩下的也是干净的,不算剩饭。”   白皛听完这话,抓到了不一样的重点,小声问道,“你很在意家里人吧。”   霍时生沉默了。   父母从来都不算疼爱他,早早离异早早重组家庭,爷爷对自己也是要求高于爱护,那些不熟的亲戚更是烦人得很,可自己每年都会压着脾气,努力过个符合自己观念中“一家人”应该过的年。   哪怕父母都不在身边,他也希望在外人看来,这家人不仅家大业大,而且感情很好。   最终霍时生没回答白皛,翻了个身,闭上眼,低声说道,“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白皛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老宅年代久远,隔音并不算太好,白皛依稀听到外面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睡得有些懵,白皛下意识起床去开门。   手刚摸上门把手,就被人往后一扯。   白皛靠在霍时生怀里,吓得清醒了一些,但没完全清醒。   霍时生微微低头,凑在白皛耳边,小声说道,“你到床上去,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分床睡。”   白皛晕晕乎乎地被霍时生推上床,又看着霍时生把沙发上的枕头扔到床上,被子塞进柜子里。   然后懒懒散散地走向门口,语调慵懒,仿佛刚睡醒,“来了,谁啊?”   门一开,果然是两个小孩。   女孩稍微大一点,五六岁的样子,男孩好像刚会走,还得女孩扶着   白皛一脸懵地看着门外。   女孩看了看霍时生,又看看白皛,笑眯眯的,“小叔叔,妈妈让我来喊你们吃早餐,小婶婶该起床了。”   霍时生抬手揉揉女孩的小脸,笑得一脸温柔,“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起,你带着弟弟去楼下玩吧。”   “不行,我还要去找小姑姑呢。”   “那你去吧,小心点,别摔着。”   等霍时生把门关上,白皛还在发愣。   “喂,下床洗漱了。”   白皛乖乖跟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刷着刷着牙,白皛突然清醒过来,用手肘捅了一下同样在刷牙的霍时生,眉头紧皱,声音含糊,“刚刚小婶婶是说我吗?”   霍时生本来没觉得有问题,看白皛这样,突然笑起来,露着八颗大白牙。   白皛看他只笑不说话,更生气了,拍了一下,恼羞成怒道,“问你话呢?!”   “你觉得呢,我是他们小叔叔,那小婶婶还能是谁啊?”   霍时生越笑越开心,白皛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他是个男人!婶婶是女字旁,是女孩子的称呼!   可他又不能把两个小孩儿逮过来说教一通。   毕竟叔叔的爱人就该是婶婶。   算了,不想了。   早餐还是昨晚包的饺子,白皛本来不想吃。   霍时生却凑到他耳旁,“我问过了,饺子有六种馅,都是一起煮的,仔细看才能看出细微差别,你有不爱吃的就仔细看看,找出你觉得一样的,我夹走。”   今早和昨晚可不一样。   昨晚大家随便坐在哪儿,吃几个饺子就去睡觉了。   今早大家都围坐在一起,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呢。   再说了,今天他的筷子肯定要接触到嘴巴,然后再接触到饺子,一定会沾到他的口水,多恶心啊。   白皛盯着盘子里的饺子,忧心忡忡。   霍老爷子注意到他的表情,关心道,“怎么了,皛皛怎么不吃啊?”   霍时生抢先回答,“他呀,挑食得很,有不爱吃的馅儿,正发愁哪个是呢。”   众人听到一齐笑起来。   有人说白皛像小孩子,居然还挑食。   其实白皛从来都不挑食,爱吃的不爱吃的都会吃,毕竟不一定顿顿吃饱。   可昨晚那个味道真的很难吃!   是他长这么大,不,应该是他长这么大再加上重生二十几次都没吃过的味道。   霍时生抬手捏捏白皛的脸,亲昵的哄道,“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挑食了,不用在意面子了,不吃的就夹给我。”   说完还把盘子往白皛那边一推。   众人都在说他们感情好。   白皛这时才发现,原来霍时生早就知道他是不喜欢吃那个馅啊。 第四十三章 搬家   最终白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爱吃的饺子挑出来。   霍时生看也不看,通通下肚。   霍家人已经全在老宅了,上午出去拜年主要拜的是一些世交的叔叔伯伯,下午就在家等别人来给自己拜年。   白皛主打一个糊弄。   藏在霍时生身后,学着霍时生喊人,然后悄悄“隐身”。   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外面,回到老宅后,也没消停过。   不断有人过来拜年,有晚辈,有下属,有远亲,吃饭的时候也有人来。   白皛依旧贯彻“隐身”战略,不说话不看人默默吃。   等完全静下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有的人上楼休息了,有的先回家了,白皛盯着霍时生,等待一个对上视线的机会。   霍时生低着头看手机,依稀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环顾四周,才和白皛对上。   白皛离他的位置有点远,旁边又都是人,只能做个口型,问“我们走吗”。   霍时生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起身来到白皛这边,俯下身子,低声道,“爷爷在楼上,我们和他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两人来到楼上,霍老爷子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闹闹哄哄一整天,老爷子耳朵都疼了。   门没关,两人就直接进去了。   霍时生小声喊道,“爷爷。”   霍老爷子睁开眼,看到霍时生笑了笑,“是你们啊,怎么了?”   霍时生拉着白皛坐到霍老爷子床边,柔声道,“也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霍老爷子闻言皱了皱眉,“这么快就走了?不多住两天?”   “不了,我们还想着出去过过二人世界呢。”   这答案完全出乎白皛意料,惊讶地看向霍时生。   霍时生忙着应付老爷子,没注意白皛的表情。   “那好吧,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想法,爷爷就不留你们了。”   霍老爷子微微侧身,看向霍时生身后的白皛,语气温柔,“皛皛啊,以后有时间常来爷爷这里玩。”   白皛微笑点头。   等两人走后,霍时生的姑姑给霍老爷子送中药过来。   “爸,我看时生怎么走了啊?”   霍老爷子接过碗,完全不像刚刚那样温柔,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走就走吧,八成是时生又有什么小情人了,只要不影响事业,都随他。”   姑姑想起霍老爷子这两天对白皛的态度,疑惑道,“我看您挺喜欢那个白皛的啊,怎么不管管时生?”   霍老爷子手一松,汤匙掉进碗里发出“叮”的一声,他板着脸,有些不悦,“你怎么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时生是我亲孙子,那个白皛算什么?远近亲疏你不懂吗?再说了,那个白皛目中无人得很,我之前去时生家里,想提点提点他,他还敢给我甩脸子,真把自己当颗葱了。”   姑姑一听才明白,原来霍老爷子并不喜欢白皛,这两天都是装的,可为什么要装呢?   她不敢问,怕挨骂。   霍老爷子一看小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那个白皛对时生有意思,我对他好,时生因为我的态度就会加倍对他好,那他就会越来越喜欢时生,可时生那个性子,你不了解吗?他定不下来的,那个白皛以后只能每天以泪洗面,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姑姑恍然大悟,“您这是诛心啊。”   白皛坐在回去的车上,还在发懵霍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傻到以为霍老爷子突然对自己改观,霍家人天生骨子里不带这个基因。   只能他们全对,不能认错,所以肯定有哪里不对。   又想了一会儿,白皛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和霍时生已经离婚了,以后也不会再和霍老爷子有接触,想这个干嘛!   甩甩头把不需要的东西都甩出去,开始闭目养神。   公司初六才开始上班,可霍时生一刻都不得闲,一上车就在看助理整理的资料。   抽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让阿姨准备饭菜。   在老宅老吃大鱼大肉,霍时生特意嘱咐阿姨多做点蔬菜。   白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推他,睁开眼看到是霍时生。   霍时生很无奈,白皛睡得太香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都打扰他看资料了。   “到家了。”   白皛揉揉眼睛,跟着霍时生下车。   一进门就吃饭,吃到一半白皛才彻底清醒。   他抬眸暼了霍时生一眼,没话找话道,“明天有人来陪你吗?”   霍时生没听懂,满脸疑问,“陪我干嘛?”   “我明天就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吗?”   “谁说的,家里还有阿姨和保镖,再说了,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住,没什么不习惯的。”   白皛没话说了,匆匆吃完,上楼洗漱。   洗漱完又确定了一下,各方面是否都准备好了只等开业。   没问题后才踏实入睡。   白皛只剩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的收纳箱在这里,本来想的是离开小区再叫车就好。   可吃午饭时霍时生主动提出要送他过去。   “啊?不用吧,我东西也不多,自己去就行。”   霍时生不赞同这个说法,“那怎么行,虽然我们以后不住在一起了,可也是朋友啊,以后还会常见面的,送送你是应该的。”   白皛低垂着眉眼,没看霍时生。   霍时生这才觉得不对劲,“怎么,你打算搬出去就不再和我来往了?”   白皛尴尬地直咳嗽,“咳咳咳,那个,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霍时生眯着眼看了白皛一会儿,“反正我去定了。”   最后,白皛只能听霍时生的。   没办法,人家是债主啊。   到白皛小区后,霍时生就一直在打量四周,满脸写着“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霍时生推着箱子进入电梯,白皛突然来了个电话。   是供应商的。   他赶紧接起来,按下楼层按钮,对着霍时生做了个口型,“你先上去”。   霍时生也没说什么。   电梯门一开,霍时生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方皓明,方医生。 第四十四章 莫名其妙   两个人都愣住了。   霍时生是没想到方皓明和白皛现在的关系居然这么好,他居然比自己还提前知道白皛新家的位置。   方皓明则是没想到霍时生居然会过来,毕竟白皛都和他离婚了,以后也打算断掉联系。   两个男人突然相顾无言。   电梯门缓缓合上,霍时生才反应过来,赶紧按下开门键,昂首挺胸的走出来,那气势仿佛是回自己家。   站定后霍时生微微扬唇,礼貌的打招呼,“方医生,好久不见啊,新年快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方皓明年纪小,没霍时生那么会装,笑得极其僵硬,“哈哈,霍先生新年快乐,我也没想到。”   白皛迟迟不上来,两人就在那里尬聊。   “方医生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   方皓明很想炫耀一下,是自己陪着白皛来看的房子,就连店面也是两人一起看的。   可白皛没嘱咐他这事能不能说。   思索再三,方皓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白先生说以后来这里治疗。”   霍时生了然的点点头。   方皓明:嘿嘿,我真聪明,他信了吧?   霍时生:哼,放你娘的屁。   白皛匆匆挂断电话,一到楼上看到两人也愣住了,主要是没想到方皓明居然会来。   “方医生,你怎么在这?”   霍时生看到白皛脸上的疑惑,听到他说的话,笑了笑,仿佛赢得了什么奖励。   方皓明怕白皛和自己说的对不上,咳嗽一声,暗示道,“白先生,你不是发给我一个地址,说以后在这里治疗吗?”   白皛张口就要反驳,看到方皓明睁大眼睛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才反应过来,一拍头,懊悔道,“哦哦哦,对对对,嗐,我这脑子,记性不好,那个,都别在门外站着了,一起进去吧。”   他输入密码,三人一起进去。   白皛提前准备了一次性拖鞋,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现在那俩先用上了。   本就不算大的房子,三个大男人都站在玄关处换鞋,显得房子更小了。   霍时生鞋都没换就开始点评,“这房子不行吧,也太小了,看起来比你在家里的房间还小点。”   方皓明听不得这话,撇撇嘴,在心里想:什么家里啊,那是你家,这才是白皛的家。   白皛等霍时生换完鞋领着他在房子里简单逛一圈,边看边解释,“我一个人住,够用了,卫生间空间很大,不是那种很挤的,卧室空间也够用,我朋友不多,客厅这么大就行,还有个小阳台和小厨房,已经很好了。”   霍时生还是不满意,猛地转过身面向白皛,微微蹙眉,“我给你的钱不少啊,怎么不租个好点的房子?店里呢?也是这种很小的吗?看上去太小家子气的话,顾客也不会喜欢的。”   白皛被他吓得后退一步,结巴着说,“那钱是我借的,不能乱花,而且我们店在大学城,太大太豪华了学生反而不敢进,好了,你别管我了,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方皓明已经定在原地听不进去话了。   白皛还借了霍时生的钱?是他给的不够多吗?不够用了?怎么不再找自己借呢?唉,早知道就把存款全部给白皛了……   新家肯定会缺东西,冰箱里没有饮料,甚至没有水。   三人坐在不大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白皛:他们怎么还不走啊,我还准备去店里呢。   霍时生:不行,这地方太差了,得让助理重新找一套房子。   方皓明:白皛和霍时生……嘶,感觉怪怪的。   白皛今天要做的事还不少。   收拾家里,购物,把冰箱填满,去店里搬花等等,眼看着时间流逝,白皛实在是坐不住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还得收拾一下呢。”   “我帮你。”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说道。   白皛满脸问号,你们俩都不会干家务,留在这儿是帮忙还是捣乱啊?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杠上了一样,一个人要做什么,另一个人一定会抢着做。   中途,送花的司机打来电话,说到店门口了。   白皛只能带着他俩一起去店里。   然后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坐谁的车呢?   “坐我的车吧,我去过店里,路熟。”   “你居然还去过店里?不行,坐我的车,我的车大,座椅舒适。”   “我们就三个人,要车大干嘛?”   “怎么没用了,你还小,不懂车。”   “我年纪不小了!”   ……   白皛赶时间,懒得听他俩争论,默默打开打车软件。   最后三个人挤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去了店里。   今天送来的只是一部分适合长期存储的花,明天还有一些娇嫩不易保存的。   店里按白皛的想法,装饰品很少,方便突出主角,招牌底色为白色,店名就一个彩色的字——花。   通俗易懂。   进门左手边是顾客等待区,右手边是制作台,四周全是长桌和镶嵌在墙上的小平台,用来摆花。   本来以为娇生惯养的霍时生和方皓明搬不了几盆花就会跑,结果居然真的帮他搬完了。   两个人跟比赛似的,一言不发,劲儿全用在搬花上。   白皛不好意思用完就扔,正好也该吃晚饭了,就带着两人去附近的火锅店。   霍时生点菜主打一个吃的不多但菜品要丰富。   方皓明一看,赶紧打断,“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少点一些吧,白皛手头又不宽裕。”   霍时生头也不抬,手指忙着点菜,“那我请,多样的菜色营养才丰富,而且体力劳动后肯定要大吃一顿啊。”   白皛赶紧出来打圆场,“没事,你点,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说完他把手伸到桌下,拍拍方皓明的腿,示意他没事,不用管。   可能是由于桌布遮挡,白皛只知道自己拍了方皓明的腿,却不知道拍到了人家的大腿根部。   方皓明没有心理准备,上一秒还在拧眉盯着霍时生,下一秒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这下是管不了霍时生了。   最后霍时生还是按自己的标准,点了满满一桌。   方皓明脑子里全是刚刚白皛摸他腿的事。   我天,他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摸我?不对啊,我们都是男生,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呢?   我靠,我不会是弯的吧?   方皓明脑内小剧场太热闹,吃东西就像人机一样,夹到什么吃什么。   霍时生故意找事,屡次想要激怒方皓明,后者都没有反应。   白皛夹在中间,觉得他俩今天怪怪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摸不到头脑。 第四十五章 开业大吉   饭后,三人又挤一辆车回到白皛的小区。   下车后,保镖突然打来电话说闫夏怡来了,霍时生只能匆匆离开。   方皓明不想那么早就回家,但又怕自己在这里会打扰到白皛。   白皛没那么多想法,双臂抱胸直接问道,“哎,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怪怪的。”   方皓明又开始脸红,吞吞吐吐的,“没什么,我就是不太喜欢霍时生。”   白皛以为是自己讲述的故事影响了方皓明对霍时生的看法,立马解释道,“霍时生对待别人还是可以的,只是在感情上比较渣而已。”   方皓明一听,不乐意了,又是皱眉又是噘嘴的,“他那么坏,你还替他说好话?对了,你不是说离婚后就不再联系吗?他今天怎么过来了?还有还有,你借他的钱了?怎么不找我……”   白皛听到这一连串的问句,扶额沉默了。   方皓明更不高兴了,扯下他的胳膊,紧紧抓着,“你干嘛?不想和我说话了?”   白皛连忙摇头,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怎么会,只是你问的太多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方皓明一脸委屈,“那你就慢慢说啊。”   “我是想不联系,可他非要送我,我不好拒绝。”   “钱是他同意离婚那天给的,当时又没办手续,如果我不接的话,怕他会不高兴,万一他反悔,这事就比较麻烦了。”   “但我真的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他代表的是我的苦痛,是我作茧自缚的错误,我肯定不想总是看到他啊。”   方皓明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但最后一句话让他有些难受。   不想看到霍时生是因为不想面对自己的错误,那不就是在逃避吗?   白皛的病还没好啊。   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白皛指挥着方皓明去附近的超市进行采购。   零食、水果、饮料、速食、半成品、日用品,通通拿下。   回到家后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好,两人又吃了点水果,方皓明才驱车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白皛就起床了,简单收拾后就打车去花店打扫卫生、搬花,准备在上午八点零八分正式开业。   虽然这次没人帮忙,但好在店面小,可放置的花也不多,昨天又搬了一多半,今天并不多累。   只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生活罢了。   懒散惯了,太忙碌了真的觉得别扭。   他准备好了鞭炮,打算在吉时点燃,然后自己对自己说一句“开业大吉”,就算正式开业了。   临近八点时,外卖员送来了白皛的早餐。   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白皛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人有些惊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开业的具体时间,本来以为就一个人度过了。   闫夏怡自从白皛和霍时生离婚后,整天都乐呵呵笑嘻嘻的。   手上拿着一个礼品盒,蹦蹦跳跳的过来,“白皛哥哥,开业大吉呀!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开业礼物。”   白皛一脸惊喜的收下,止不住地道谢。   霍时生也递过来一个盒子,小小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他眼睛盯着白皛,又把手放在闫夏怡头上揉了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昨天她去家里了,听说你今天要开业,非得凑热闹,我本来也想过来看看,就顺路把她也带来了。”   白皛也笑了笑。   方皓明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三人,满脸写着“不高兴”。   霍时生是不是没脑子啊?带着小情人来庆祝“前妻”开业,还是在离婚没多久之后?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吧?还有,家里?昨天就说过了,那不是白皛的家!哼!   白皛和两人简单寒暄几句,眉眼弯弯的看向不远处的方皓明,“你呢?也来送礼?”   方皓明立刻笑起来,上前几步,“我爸妈说开业一般要送花篮,可你开的就是花店,我就做了一束不一样的花给你。”   他把手里的大盒子放到制作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束纸花。   看得出来是耗费了时间制作的。   白皛很配合的鼓鼓掌,跟哄小孩儿似的,“哇哦,很棒的礼物,我很喜欢。”   方皓明顿时笑容灿烂起来,“还有还有,我准备了烟花,白天不适合放,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吧。”   “好啊,晚上关店后一起去。”   闫夏怡考虑的很周到,她猜到白皛一个人开业可能不会准备剪彩的花球,特意带过来一个。   白皛拿着花球,有些感动。   这一刻,他好像拥有了三个好朋友。   霍时生扫了他一眼,调笑道,“呦,这是要哭啊?”   闫夏怡轻轻打他一下,不满道,“时生哥哥,你好毁气氛哦。”   方皓明也一脸不悦地盯着他。   被霍时生这么一打岔,白皛是一点眼泪也没有了。   无奈地笑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开业的具体时间的?”   霍时生一摊手,“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开业一般是在早上,寓意着蒸蒸日上,所以早点过来肯定没错。”   闫夏怡满脸写着“快来夸我”,很得意地指着自己说道,“白皛哥哥,我直觉超准的,一猜就是八点,就连闹钟也定的刚刚好。”   白皛看到闫夏怡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顺着她的心意夸奖道,“夏夏最厉害了,和我心有灵犀。”   然后又转过头,拽拽方皓明的衣服袖子,“那你呢?也是心有灵犀?”   被冷落了几分钟的方皓明一下子又活了过来,粲然一笑,“我是不太懂这些,但我家里有三位出谋划策的军师,他们说八点之前到是最好。”   四人有说有笑的。   吉时一到,霍时生和方皓明立刻站到店门两侧,点燃鞭炮,闫夏怡和白皛站在店门口剪断花球彩带。   在鞭炮声中,四人一齐喊道,“开业大吉!” 第四十六章 感情   本来以为今天可能不会有客人,毕竟过年期间走亲访友一般都是送白酒、牛奶、坚果、香烟之类的。   结果还真有人去店里买花。   白皛按照客人的喜好给人包花,那三个凑热闹的就坐在等候区直勾勾看着,搞得客人既不好意思坐又不好意思抬头和他们对视,只能低垂着头在白皛身旁站着。   花包好后,白皛双手递给客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优惠卡,“新年快乐,送您一张优惠卡,下次购买打八折,今天我们刚开业,打五折。”   客人听到白皛这么说,开心了很多,把优惠卡放到口袋里,笑着说,“新年快乐,我就住在附近,以后会常来的。”   送走客人后,白皛立刻坐到等候区的小沙发上,这次换成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三人。   闫夏怡懵懵的,不明所以地把手里的瓜子递给白皛,“是要吃瓜子吗?”   白皛无奈一笑,摇头拒绝,委婉地说道,“你们在这儿,客人都没地儿坐了。”   霍时生听到这话,一拍大腿,“你看,我就说店小了吧,重新找个店面吧,这次找个大的,好好装修好好设计,你这个弄得太简单了,不大气。”   白皛气呼呼地噘着嘴,“你不懂,我就喜欢这样的,还有,不是我们店里座位少,是被你们占着了,虽然还有空位,但人家一看你们在就不好意思坐了。”   方皓明懂了,震惊的看着白皛,“你这是要赶我们走?”   霍时生和闫夏怡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皛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是赶你们走,是你们在这儿会影响我,这样吧,我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你们,你们去我家里待着吧。”   方皓明不想走,可闫夏怡没去过白皛家,很期待,爸爸妈妈从小教育他,要尊重女性,照顾女性,加上白皛一直在劝说,方皓明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   那三人走后,白皛感觉自在了很多。   找出准备好的小黑板,一笔一划地写上:   新年快乐!开业大吉!全场五折!还送八折优惠卡哦!   站远一点看看,嗯,不错,立刻摆到店门口。   开始专心制作花束样品。   ——————   闫夏怡拉着方皓明一起上了霍时生的车。   她也是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霍时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现在,白皛勉强算一个,方皓明十分勉强的也算一个。   这是她第一次去霍时生以外的朋友家里做客,兴奋的不得了。   “这附近有没有超市啊,我们买点菜,中午吃火锅吧,我看别人聚会一般都是吃火锅,还要喝酒。”   方皓明神情恹恹,“昨晚买过菜了,家里就有,但是我们昨晚吃过火锅了。”   霍时生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买过菜了?我走了以后你们一起去的?”   “对啊,那时候还早,不急着回家,白皛那里又缺很多东西,我就陪他去了。”   霍时生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看两人安静下来,闫夏怡问道,“那今天我们吃烤肉吧,家庭版简易烤肉,好不好?”   正好遇上一个红灯,霍时生停下车,揉揉闫夏怡的脑袋,很是直男的说道,“吃什么简易版啊,你想吃烤肉,我带你去店里吃。”   闫夏怡把霍时生的手拍下来,微微皱眉,撒娇道,“不要嘛,我就想在家里。”   “好好好,都依你。”   方皓明看着前排两人秀恩爱,不耐烦地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   闫夏怡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上等会儿要买的食材,又记上几道她印象里霍时生和白皛爱吃的菜。   然后扭过身,拍拍方皓明的手,温柔的笑笑,“方医生,你喜欢吃什么菜呀?”   “炸鸡汉堡。”   “啊,这我不会做。”   “那辣椒炒肉吧。”   “这个可以。”闫夏怡再加上这个菜。   霍时生很是嫌弃地撇撇嘴,他最近没来由的讨厌方皓明。   看到闫夏怡对方皓明笑就更不乐意了,把闫夏怡的头掰回来,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闫夏怡看到霍时生吃醋的样子觉得可爱的不行,亲亲他的手背,娇嗔道,“你喜欢什么我还用问吗,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数不清一起吃了多少顿饭,我怎么会不记得。”   霍时生满意了。   方皓明再次闭上眼。   他在想一件事。   刚刚闫夏怡碰他的手,他没有任何激动的感觉,只是觉得被陌生的女孩触碰不太好。   可白皛既不是女生,也不陌生,自己怎么会因为他的触碰而心潮澎湃呢?   加上重生前,两人到现在认识有差不多三个月了,经常见面,经常聊天,直到昨天方皓明才认识到对白皛可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见过别人谈恋爱。   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也没有所谓的理想型。   只觉得发懵。   不可置信。 第四十七章 回家   白皛一上午就卖出去五六束花。   他第一次开店,不知道这算不算“大赚一笔”,但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午饭之前,闫夏怡突然发了消息过来,让他不要点外卖。   白皛有些不明所以。   修剪了一会儿花枝,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打电话给闫夏怡。   闫夏怡正炒菜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她怕糊锅,不敢停下,只能喊道,“时生哥哥,滚开帮我接个电话。”   方皓明却走了过来,“霍时生在卫生间,你手机在哪,我给你拿。”   闫夏怡有些尴尬,“在屁股口袋……”   两人都沉默了。   闫夏怡眨眨眼,“咳,算了,我先不接了。”   方皓明拿过锅铲,“我先帮你炒一会儿,你接吧。”   闫夏怡赶紧拿出响了很久的手机,连是谁打的都没来得及看,就接了起来,“喂。”   “夏夏,你刚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你不该来花店的。”   闫夏怡心头一暖,笑了笑,“没事,我提前吃过药了,而且我最近身体也好了很多,发病频率也降低了。”   白皛回想起上次闫夏怡发病的情景,只觉得心慌,“那也不行,万一呢?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可我给你做了饭,等会儿要送过去的。”   白皛沉默片刻,大过年的,中午应该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不会有人出来买花吧。   “我现在打车回去。”   闫夏怡听到这话只觉得惊喜,“好啊,我们还准备了烤肉,方医生还说送过去可能就不好吃了,你回来刚好。”   一直在偷听的方皓明突然红了耳朵。   挂断电话后,白皛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上自己的电话,又说明打电话后十分钟内就能到,才安心离开。   一进门就听到吵吵闹闹的。   这是白皛从没有体会过的。   姥姥家只有骂骂咧咧和鸦雀无声,张惟礼家只有厌恶的眼神,霍时生家也是无声无息的时候更多。   这是第一次,有人等他回家。   方皓明听到门响,从厨房露出个脑袋,看到白皛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回来了,菜马上就好了,你先坐那儿自己烤点肉看会儿电视吧。”   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桌子摆在客厅正中央,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电烤盘摆在桌子正中央。   此外,桌子上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   白皛指指桌子,还没说话,方皓明就理解了,“哦,这个桌子是霍时生让人送过来的,可以折叠,不太占空间,适合你家,他说送给你了,锅和肉是我买的,夏夏在做饭。”   “你们啊,干嘛又花钱。”   “那怎么了,大家一起,开心嘛。”   白皛看着方皓明的笑颜,无奈一笑,去厨房准备帮闫夏怡做饭。   方皓明也想去,白皛却说厨房挤不开,让他去烤肉。   等吃饭的时候,三人才发现,霍时生居然不在。   闫夏怡微微皱眉,视线落在卫生间处,“时生哥哥还没上完厕所啊?”   方皓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起身去敲卫生间的门,可是没有反应。   他按住门把手往里一推,没人。   奇了怪了,他明明看着霍时生进去的。   闫夏怡连忙打电话给霍时生,才知道他在车里处理工作。   等霍时生回来,四人举杯,也算是一起过年。   饭桌上方皓明一直在偷瞄白皛。   原来白皛这么好看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眼睛好大啊,睫毛好长,鼻子也好看,嘴巴……   越看心跳得越快。   闫夏怡一抬头就看到方皓明一直在看白皛,看得一脸痴迷。   “方医生,你怎么一直看白皛哥哥啊?”   方皓明吓得一哆嗦,脸颊微红,装出一副埋头苦吃的样子,“咳,没有啊,我吃饭呢。”   白皛一脸懵。   霍时生吃饭也忙着工作,无暇顾及三人。   吃完简单收拾,霍时生带着闫夏怡离开。   方皓明留下。   白皛觉得身上都是烤肉味,回卧室换了一套衣服。   回来发现方皓明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盯着一片空白的墙发呆。   他走到方皓明身边,后者毫无反应。   “看什么呢?”   方皓明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倒,不小心磕到白皛的膝盖。   白皛也歪倒在沙发上。   方皓明赶紧揉揉白皛的膝盖,慌张的问道,“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白皛只觉得好笑,语气里满是笑意,“方医生,你干嘛呢?发呆就算了,还被我吓到,在想什么?”   他笑得一脸八卦,方皓明却只觉得心跳的好快。   “没什么……不早了,我们快去店里吧。”   拔腿就跑。   白皛觉得自己发现了方皓明的秘密,笑得倒在沙发上,半晌才起来。   两人站在楼道等电梯,方皓明压根不敢看白皛。   看他这样子,白皛更觉得是被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可能是因为一般都在上午走亲访友,下午就回家休息了,一整个下午店里都没进来一个人。   白皛也不失落,反正今天已经是超出预期了。   方皓明一直没走,跟在白皛身边,帮他修剪花枝,重新摆放花朵。   也算是很充实的一天。   中午吃得太多,晚饭的时间,两人却都不想吃东西。   白皛气定神闲的继续插花,方皓明在旁边走来走去,仿佛尿急。   白皛头也没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面有卫生间。”   方皓明闻言一愣,理解过后有些羞赧,音量否不自觉提高,“米说什么呢,我没想上厕所。”   “那你干嘛一副憋不住的样子?”   方皓明不说话了,安静片刻,他又凑到白皛身边,有些急切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关店啊?”   “九点多吧。”   方皓明震惊了,他以为白皛早八上班,那晚六就该回家了。   可他忘了,开店不是八小时工作制。   白皛瞥他一眼,以为他是无聊了,想了想,今天大概率不会有客人来了。   “算了,我们回去吧。”   方皓明开心了,“真的啊?可以回家了?”   那样子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白皛微微一笑,轻点头,“是啊,回家。” 第四十八章 新生活   方皓明笑得一脸憨傻,紧紧跟在白皛身后,看他把花放回架子上,看他记账,看他拿钥匙关门。   上了车,白皛以为就直接回家了,结果方皓明却把车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嗯?不是说回家吗?”   方皓明脸颊微红,“咳,我准备了一个礼物。”   “今天不是送了吗,那束花。”   “不一样,这是新年礼物,也是庆祝你开启新生活。”   白皛闻言微微低头,笑得温柔。   小朋友总会有不一样的力量。   到江边后白皛惊呆了——一艘巨大的游轮!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游轮,只觉得震惊。   方皓明看到白皛可爱的反应笑了笑,下车,打开白皛那侧的车门,对着他伸出左手。   白皛无奈地笑了笑,“你干嘛?我不需要牵着。”   “那可不一定,你看起来很激动,万一等会儿不看路,摔倒了呢?”说完还一挑眉。   白皛不懂小朋友的执着,但愿意配合。   乖乖伸出右手放到方皓明掌心,笑容明媚,“那就麻烦方医生啦。”   方皓明的心跳地砰砰的,完全无法冷静。   白皛看向四周,“你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了?”   “啊?哦,那个……”   白皛看着方皓明突然慌乱的样子,觉得可爱得不行,停下脚步,笑眯眯的给他顺了顺心口,“方医生,深呼吸,还要我教你嘛?”   白皛一只手被方皓明牵着,另一只手放在方皓明胸口,不断上下移动……   完了,完全不能冷静了。   “那个,我,我,烟花忘拿了。”   害羞的方医生落荒而逃。   白皛本想站在原地等他回来,侍者却说方医生定了位子,现在带他过去。   户外餐厅,桌椅都在甲板上,能听到清晰的海浪声,灯光映照下也能看到不太清晰的海面,白皛看了一会儿,内心一片宁静。   方皓明就静不下来了,跑到车里灌了大半瓶凉水才逐渐平复。   烟花早就让人搬下去了,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起身往甲板走去,远远就看到了那个人。   白皛应该是冷了,找侍者要了一条披肩,深红色居然很适合白皛,衬得他皮肤白,五官精致。   还没走到位子上,方皓明就又心跳加速了。   抬手用力捂住心口,不断深呼吸,低声呢喃,“兄弟,冷静,不要慌,镇定一点。”   听到脚步声,白皛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方皓明,嘴角不自觉上扬。   原本还有一种孤独感,方皓明一来,白皛又变成温柔的哥哥了。   “这里有点冷,你也要一条披肩吧。”   “咳,我还好。”   他不仅不冷,现在快热死了。   好在这里上菜快,两人不紧不慢地品尝着,有了话题,气氛回归正常,方皓明的心也终于按他的想法冷静了下来。   “方医生……”   “别叫我方医生了,这又不是在医院。”方皓明对这个称呼不满意很久了,听起来特别有距离感,不亲近。   白皛愣了,“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方方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好,方方。”   方皓明又受不了了,白皛一笑他就心慌。   “我刚刚还没说完呢,你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了。”   “上次,你懂吧,就上次。”   白皛了然地点点头,重生之前呗。   “我一直在找离我们医院近的适合你去的地方,无意间看到了这里的餐厅,评价很不错,可惜离得太远了,我就没再考虑,你离婚后虽然一直在忙花店的事,但至少自由了,我就又开始考虑,你确定开业日期后,我给餐厅打了电话,他们说过年期间不歇业,而且可以燃放烟花,我就定下来了。”   白皛没想到方皓明居然这么在意他,心里有些感动,“谢谢你,方方,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囚笼里。”   方皓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这么说,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勇敢的是你。”   白皛端起酒杯,笑容真诚,“敬自由,敬勇敢。”   方皓明碰杯,同样露出笑容,“敬我们。”   烟花很美,甲板上的客人都在看,在拍照。   白皛没有拍照的习惯,他更喜欢用心纪念。   看得太认真,他没发现身旁的人并未把目光分给烟花,反而一直温柔的看着他。   ——————   方皓明一打开家门就吓了一跳。   三位家长居然都站在门口。   他哆嗦一下,然后坐下换鞋,“姥姥,爸妈,你们在这儿干嘛?”   方阳凑上前闻了闻,“喝酒了?”   方皓明赶紧解释,“就两杯红酒,没多喝,也没酒驾,我找代驾了。”   蒋佩芸点点头,确定儿子没少什么也没多什么就安心的回沙发坐着了。   姥姥拉着换好鞋的方皓明往里走,“你今天又不上班,怎么一整天都不在家,大过年的也不陪陪姥姥。”   看着撒娇的姥姥,方皓明笑了笑,难怪有个词叫老小孩呢。   “姥姥,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啊,我朋友的花店今天开业,我去捧个场。”   姥姥年纪大了,没什么印象,下意识看向女婿。   方阳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事,“对,妈,方方之前说过了。”   “昂,那你也不能一整天都不在啊。”   方皓明把姥姥摁在沙发上,去客厅倒了杯水。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瞒着家里人的事,现在也不想瞒着。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   回家后白皛先拆了闫夏怡送的礼物——一幅画。   白皛不太懂这些艺术品,但毕竟是朋友送的,还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挂起来。   霍时生送的很简单——一个很大的翡翠胸针。   白皛惊讶地捂住嘴,这可比那张卡贵多了。   虽然不知道霍时生是怎么想的,但白皛还是觉得下次见面时还给他。   毕竟两人之间不适合有太多牵扯。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皛就和三个人说过了,不用总是往他店里跑,他忙着,也没办法陪他们,可以等空下来再约。   果然,接下来几天清净得不行。   这次是真的一个人的生活。   早起,去店里,插花,午餐,插花,晚餐,插花,关店,逛超市,回家。   每天都这么过,变化的只有客人。   白皛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最简单的生活,早出晚归,日日工作,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新生活平淡,却不无聊。   与花为友,乐在其中。 第四十九章 去见他   方皓明本来想第二天继续去白皛店里的,现在没有电灯泡,只有他们两人,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啊。   可家里的三位家长调皮得很,居然试图跟踪他。   他怕给白皛带来困扰,只能选择待在家里。   姥姥在客厅不断踱步,第一次希望方皓明不要总是在家。   犹豫许久,还是上前摁停了方皓明的跑步机。   方皓明跑得好好的,一脸呆滞的歪头看向姥姥,取下耳机问道,“怎么了姥姥?”   姥姥满脸恨铁不成钢,“啧,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天天在家里干嘛,出去找朋友们玩啊。”   方皓明一下子就懂了,从跑步机上下来,边擦汗边道,“姥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乖乖在家待着比较好。”   姥姥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方皓明背上,“说什么呢,姥姥还没到七十呢,怎么就年纪大了。”   “好好好,年纪不大,那也不能出去,今天多冷啊,我爸妈出门前嘱咐过了。”   方皓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姥姥在后边愁得不行。   那天方皓明的一句话惊讶了三位家长。   ——————   王安华女士:多大的女孩子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家里做什么的?人家喜欢你吗?   蒋佩芸女士:你居然会谈恋爱?   方阳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面对三位家长的质疑,方皓明只有一笑。   “我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但我就是喜欢他,别人从来没给我那种感觉,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会让我心跳不止,自己还没意识到,就已经盯着人家看个不停、笑得发痴了。”   三位家长互相对视,完了,孩子栽进去了。   方皓明二十年来都没说过喜欢谁。   从小专心学习,努力跳级,在学业上取得成就的同时,好像不开窍了。   十八九岁,很多孩子都在谈恋爱的时候,方皓明忙着做研究,写论文。   姥姥也担心过,但又觉得孩子还小,也就没过多干扰。   蒋佩芸就更简单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结婚啊我享福。   一切都让方皓明做决定,那是他的人生。   在他所学的专业上也从来没独断专行的做过决定,都是客观的说明利弊,让方皓明自己考虑,他们负责支持和托底。   现在方皓明突然说有喜欢的人了,震惊的同时也不免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方皓明心动。   蒋佩芸摁住其他两位,笑得有点猥琐,“儿子啊,妈不是那种爱刨根问底的人,我只有一个问题,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方皓明想了一下,温柔一笑,“是个很好的人,漂亮,善良,可爱,独立,真诚,温柔,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懂了,正是上头的时候呢,咋看咋好。   方阳考虑问题现实得多,“那人家呢,喜欢你吗?”   这也是姥姥关心的问题,单相思可不是好事,“对啊对啊,人家怎么想的?”   白皛倒是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他,而且有一点可以确定,白皛是gay,不是直男。   “他没说过喜欢我,但他最好的朋友是我,不对,夸张一点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话也不算说错,毕竟白皛还指着他治病呢,确实重要。   这个答案给了三位家长极大的想象空间。   蒋佩芸女士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那她肯定喜欢你,表白吧。”   王安华女士不赞同,摇了摇头,“人家可能就是对你没意思,才会说你是最重要的朋友,不过你也别难过,你还小,以后会遇到很多人,肯定有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   方阳先生选择中立,“倒也不至于直接表白,你先问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吧。”   方皓明没想那么快表白,他希望自己可以给白皛带来温暖,暖到离不开,某一天白皛可能就会突然发现他喜欢自己了。   嘿嘿嘿嘿嘿,真好。   三位家长就看着方皓明从淡淡的微笑变成痴痴傻傻的笑。   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已经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   ——————   医院是方皓明的姥姥姥爷建立的,姥爷去世后,姥姥一边忙着医学研究一边忙着管理,身体出了问题。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手术完休养得也很好,只是需要静养,就把医院交给了女儿女婿,偶尔有些医学讲座,姥姥还是会参加的。   自家医院,家长们从来没想过一定要让方皓明实现什么远大抱负,只要他健康成长就好。   现在方皓明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人,爸妈对他更是没什么要求,工作安排也比较松散,全看方皓明怎么想。   也就给了他去找白皛的机会。   之前还两天一见面呢,现在家里人看得紧,方皓明已经一周没见过白皛了。   姥姥看他盯着屏幕发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出去就去呗,姥姥这腿脚肯定追不上你啊。”   方皓明闻言一笑,“您追我干嘛,说好了今天陪您的,我不出去。”   “那你不想她?”   方皓明拿起手机晃了晃,“姥姥,您忘了吗,有一种东西叫微信,我们只是不见面,还会发微信啊。”   姥姥一撇嘴,“那管什么用啊,还是见到人最好。”   “想当初,你姥爷去外地,我俩天天写信,那也没用啊,还是想!只要见到人了,就算不抱一下不牵手的,也是开心的。”   “只要我的眼睛能看到他,我的耳朵能听到他,我的心因为他跳得剧烈,我就开心。”   方皓明看着姥姥脸上的笑,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那么相爱的人,逃过了生离,却避不开死别。   姥姥用力拍了一下方皓明的肩膀,“所以啊,别想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见她就去见,不要后悔,也不要一个人整天乱想。”   “万一她也有点想你呢?主动一点!”   方皓明听到这话激动了。   白皛,有可能也在想他吗?   哪怕这不是既定的事实,只是想象一下,方皓明就觉得热血沸腾。   姥姥看他有些松动了,走到玄关把他的鞋拿出来,外套取下来,门打开,“方方,去见她,去告诉她,不要错过了再回家哭。” 第五十章 表白   方皓明备受鼓舞,稀里糊涂的就出门了。   开上车,一路狂奔,直奔白皛的花店。   新年过后没多久就要到情人节了,白皛迎来了事业的第一个小高潮。   客人虽说不至于到“络绎不绝”的程度,但因为他没有因节日而随便涨价,附近的人还是很愿意光临的。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今天客人很多,有来预定明天的花朵的,也有今天就要送给女朋友,准备先给个小惊喜明天再上大礼的。   白皛忙得不可开交。   方皓明到的时候,白皛正在和一位客人聊天。   男生准备今天就和女生表白,如果女生同意了,两人就可以一起过个美好的情人节。   但男生很怕是自己太过自恋,一直缠着白皛问,希望得到肯定。   “如果她每次回复我的消息都是出于礼貌呢?我会不会太能脑补了?其实她根本不喜欢我?”   白皛对感情的事不算太了解,但他知道,做人情商要高,尤其是开店。   他精心修剪花枝,说话语调慢慢的,“喜不喜欢只有当事人知道,表白是很重要的,而且你不是说她每次都会秒回吗?不喜欢应该会拖着,很晚才回复吧。”   男生还是纠结,轻拍脸颊,有些发愁,“啊,她如果拒绝我怎么办?”   “嗯……拒绝的话,也有可能她会愿意继续和你做朋友啊,只要不是决裂了,还是可以联系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说不定哪天她就喜欢上你了呢,不要太悲观嘛,不过,还是要尊重人家女孩子的选择。”   男生用力点点头,严肃的说道,“我明白,我家里有个姐姐,以前老有那种听不懂人话的男生,我姐都明确说了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他们还缠着我姐,给我姐气得不行!我肯定不会那样的。”   白皛赞同的点点头。   男生又欣赏了会儿店里其他的花,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冲到白皛面前,“她要是说其实她很讨厌我,或者她有男朋友了,那我怎么办?”   这个,白皛不知道怎么高情商的回复。   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的方皓明见白皛不说话了,赶紧走过去解围。   白皛余光里看到有人来了,还以为是客人。   “欢迎光……哎,方医生,哦,不,方方,你怎么来了?”   隔了几天不见,还有点想念呢。   方皓明看到白皛亮亮的眸子,心动得不行,脸颊微红,“咳,路过,来看看你。”   男生看看两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白皛微微一笑,对着方皓明说道,“你在那边坐一会儿吧,我这边马上就好。”   男生也附和着,“对,坐吧,马上就好。”   方皓明表情未变,心里却酸得很。   这人,搞得好像他才是客人一样。   男生可能是希望多几个人给他肯定的答案,好鼓励他。   于是也坐到等待区。   对着方皓明伸出右手。   方皓明有些不明所以,但出于礼貌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男生立刻拉着方皓明的手开始一顿输出,“哥们儿,我等会儿想去和我暗恋的女孩儿表白,你有什么建议吗?”   方皓明有些慌张,巧了不是,他也是来表白的。   男生不等方皓明回答,继续说道,“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找我聊过天,可我每次找她,她又很开心的样子,我们聊得很投机,你说她是单纯的矜持还是不喜欢我啊?”   方皓明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怎么答。   他用力把自己的手拉回来,觉得有些尴尬,“嗯,我觉得,至少是有好感吧。”   最终他谨慎的回答了这么一句。   男生却好像被鼓励到了,一拍大腿,激动的指着方皓明,“是吧,你也觉得她对我有意思是不是,我和你说啊……”   男生说得开心,方皓明听得心不在焉。   为了解救方皓明,白皛加快了速度。   好在男生还记得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去表白,拿上花又和两人说了两句,被鼓励后就走了。   客人走后,两人相视一笑。   方皓明试探着问,“经常有来咨询情感问题的客人吗?”   白皛回到沙发那,倒了两杯茶,缓缓说道,“很少,但明天情人节嘛,总有不自信的需要被支持一下。”   方皓明完全没注意到明天就情人节了,接过茶杯,视线定在白皛眼睛,克制着问道,“那你呢?对待感情会不自信吗?”   这个问题不用想也知道。   “会吧,毕竟几十年都浪费掉了。”   “那你还愿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方皓明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用力握住茶杯,甚至感觉不到烫。   白皛认真考虑了一下,淡淡一笑,微微摇头,“不了吧,一个人也挺好的,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孤单了,也可以养个小动物,不是非要有恋人吧。”   方皓明心口一凉,这是不是说明不要表白比较好。   白皛看到方皓明又开始发呆,把手放他面前晃晃,关切道,“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在想,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表白。”   “要表白吧,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白皛双标得很,说别人可以,自己就不行。   他前前后后“暗恋”霍时生那么多年,也没表白过。   方皓明放下茶杯,用手把白皛的脸扭回来。   白皛一脸懵,轻轻拍他一下,“干嘛?”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表白?”   白皛第一反应是震惊,方皓明居然偷偷摸摸有喜欢的人了。   第二反应就是,不错呀,小孩儿长大了。   他把自己放在了哥哥的位置,对着方皓明粲然一笑,鼓励道,“当然要表白啦,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啊,不好让人家一直猜的。”   因为方皓明用手捏住了白皛的脸,说话时白皛不自觉嘟嘴,看起来可可爱爱,搞得方皓明心里痒痒的。   再加上这句话……   方皓明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白皛惊讶地睁大双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想问。   方皓明又重复了一遍,“白皛,我喜欢你!”   好吧,不是听错了。 第五十一章 生理反应   震惊之余白皛还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方皓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喜欢他的人,他自己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有哪里值得被喜欢。   短暂沉默,思索再三。   白皛选择委婉的拒绝,“方方啊,你年纪还小,可能不太懂……”   话还没说完,方皓明就拉着白皛的手放到心口处。   少年人体热,一进入室内就脱下了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卫衣。   隔着一层布料,白皛仿佛真的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他挣扎着想要收回手,方皓明却拉着他的手往下摸。   吓得白皛破了音,连忙阻止,“哎哎哎!这个不行哈!”   方皓明懵了两秒,反应过来白皛什么意思后,脸颊通红,小声解释道,“我就是怕衣服太厚,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跳,想把你的手塞进衣服里,贴着肉摸而已,你想什么呢。”   白皛有些尴尬。   好家伙,自己突然就变成变态了。   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佯装镇定,“咳,那个,不用贴肉,我摸到了。”   方皓明闻言激动得不行,手不自觉用力握住白皛的手,语气兴奋,“所以,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   白皛没有正面回答,先是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手拽回来,揉了揉。   年轻是好哈,力气真大,都给他握疼了。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小沙发,示意方皓明坐下,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我呢,我们认识时间不久,而且彼此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他温言相劝,方皓明却听不进去。   “不是的,这种感觉我只对你有过,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我就会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我还,做过那样的梦……”   可能是觉得尴尬或者害羞,方皓明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皛听了也尴尬得不行。   那样的梦?是我理解的那种吗?我怎么从来没做过。   “总之!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方皓明语气坚定,郑重表白。   以正常人来说,被不喜欢的人表白应该是急着拒绝才对。   可白皛从来没经历过,又是好奇又是觉得方皓明小孩子心性,说着玩玩而已。   不但没有立刻拒绝,还要刨根问底。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啊?”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皛的人应该就是方皓明了,他知道白皛的一切缺点——懦弱,自欺欺人,害怕改变,甚至是杀过人。   白皛觉得任何人在知道这些后都不会喜欢自己。   方皓明却突然害羞了,用手捂住脸,声音有些闷,“你好看。”   白皛闻言一笑。   他倒不是觉得方皓明肤浅。   只是一次次的重生耗尽了他的精力,状态越来越差,现在看起来活像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搬家以后,他还保持着在霍家时不照镜子的习惯,怕自己接受不了。   可方皓明却说他好看?   白皛不瞎,以前的他确实好看,继承了余琬迎的美貌,男生女相,五官立体精致,身材比例也不错。   但现在和好看两个字也是真的毫无关系。   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愈发觉得方皓明是误会了,淡淡一笑,“我不好看,皮肤松垮,满脸病气,不像二十几岁,倒像七老八十。”   方皓明唰的一下抬起头,拧紧眉头,不满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就是好看!哪里都好看!比所有人还好看!你有空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没有人不爱听夸奖,白皛顿时笑出声。   方皓明看到,脸更红了。   我就说吧,好看着呢。   白皛看着方皓明那像打了两斤腮红的脸,控制不住的想笑。   “咳,那个,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喜欢我的?”   他依旧觉得方皓明是在胡闹,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方皓明回忆了一下,“可能以前就有好感吧,不然为什么上次听到你……我会那么难过。”   他还是很难接受白皛死过这一事实,下意识逃避,连那个字也不想说出口。   “之后劝你离婚也有可能有私心?但我脑子不好使,懂得太慢了。”   “猜到你不爱霍时生,我是欣喜的,知道你决定离婚,我是欣喜的,听到霍时生同意离婚,我也是欣喜的,每次见到你我都很开心,与别的无关,只是因为你。”   “以前我不懂,直到那次,你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我一下子就……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我就是喜欢你。”   白皛越听越觉得方皓明只是长大了,有生理需求了而已。   恰巧自己在那个时间碰到了他,导致他误会了。   男生的生理反应经常来得猝不及防。   白皛自诩清心寡欲,也有不得不麻烦五指姑娘的时候。   他尴尬地摸摸鼻梁,“那个,长时间不碰他,是很容易起立的。”   方皓明一下子就听懂了。   和心上人探讨自己的隐私部位,还挺让人害羞的。   这次不仅脸红,耳朵红,就连脖子都红了,“不一样,他就是因为你才起立的。”   白皛依旧认定方皓明并不喜欢他。   店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进来人,他不太好意思和方皓明在这方面聊得太深。   两人沉默片刻。   方皓明有些按捺不住,直勾勾盯着白皛,急切地问道,“所以呢,你喜欢我吗?”   他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至少白皛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   那就是有好感,甚至就是喜欢他。   白皛想找到一个既不伤害方皓明又不会让他误会的说法。   可是没有。   不直接点,方皓明可能会觉得他拒绝的不坚定,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可这样势必会伤害他。   他才二十岁,一个小孩子。   白皛有些不忍心。   方皓明见他迟迟不回话,起身来到白皛身旁,小心翼翼地牵起白皛的手,不断摩挲。   “你呢,白皛,你喜欢我吗?”   白皛看着方皓明一脸温柔,眼神坚定的样子,有些慌神。   慌里慌张的把手抽回来,还是选择了直接拒绝。   “你知道的,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应该就,一个人一直过下去了。” 第五十二章 失落   方皓明听到这话后,第一反应先是难过,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那种难过。   之后是失落,是不是他不值得被喜欢。   最后还有些窘迫,早知道就先试探一下了,现在两人之间如此尴尬……   方皓明用牙齿咬住嘴边的嫩肉,不自觉冷下脸,没追问原因。   白皛说的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不是“我不喜欢你”,这已经是在尽可能的不伤害他了。   他能明白白皛的好意,只是难免难过。   微微颔首,礼貌又疏离,“打扰了。”   说完,方皓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皛有些心疼他,视线紧跟着他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   小小年纪,第一次误以为自己情窦初开,然后又被拒绝……唉。   不过时间会带来答案,他总会明白的,自己不是合适的伴侣,甚至不是他喜欢的人。   道理都懂,可白皛也有些失落。   以后方皓明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他不仅失去了一位好医生,还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白皛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下一位顾客进门才回神。   ——————   方皓明第二天就去上班了,还特意找了主任,说想加大工作量。   主任有些不明所以。   但人家是继承人,他只是一个打工的,批准的同时告知了院长——也就是方皓明的母亲蒋佩芸女士。   如果是方阳,他第一反应就会是儿子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需要靠工作来麻痹自己。   蒋佩芸就不一样了,在医学上有多细心,在生活上就有多粗心。   她完全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只以为儿子要搞事业了。   大手一挥,批准!   就这么过了几天。   方皓明每天七点起床,七点四十准时到医院,一整天的门诊,午饭糊弄着吃,晚上还要值班,不到深夜绝不回家。   作为知道内情最多的人,姥姥担忧得不行。   这天,方皓明匆匆吃过早餐,对着三位家长温柔一笑,“我吃好啦,先去上班了,姥姥,妈妈,爸爸,你们慢慢吃。”   等方皓明出门后,姥姥眼疾手快地拿掉女儿手里的鸡蛋、女婿手里的筷子。   两人一脸懵。   姥姥一脸严肃,“别吃了,来我房间开会。”   蒋佩芸闻言眉心一皱,有些无奈,“妈,我等会儿医院里还有会呢,不能在家陪您玩!”   姥姥气得一拍桌子,“砰”的一声。   “谁和你玩了!进来!”   说完就直奔卧室。   王安华很少发脾气,因此威慑力很足。   女儿女婿对视一眼,赶紧起身。   王安华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了两把椅子,明显是为女儿女婿准备的。   等人落座后,王安华缓慢却严肃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进来吗?”   蒋佩芸后背一凉,这话上学的时候常听,一般是她惹了什么事。   她不敢轻举妄动,选择先不说话,以免说多错多。   方阳看了一眼老婆,唉,只能牺牲他自己了。   笑容勉强,语气里带着些讨好的意思,“妈,您也知道,最近市里有个医学研讨会,我们俩都挺忙的,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蒋佩芸赶紧点头附和。   姥姥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工作忙,可工作再忙也要关心家人啊。   她无奈地叹口气,“算了,这事也怪我。”   蒋佩芸闻言一惊,暗自腹诽,那你还凶我俩?   “我那天鼓励方方去和他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他回来后装得不错,没有太开心却也不至于伤心,我就以为他没表白,再加上那天有邻居来,我就没多问。”   “可从那天起,他给自己安排了大量的工作,这明显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怕自己会想起什么不快乐的事。”   蒋佩芸微微点头。   懂了,是我儿子的事啊,那不害怕了。   “你们当父母的,是不是应该和孩子谈谈,多关心关心他,好让他尽快走出被人拒绝的阴影?”   方阳很赞同这个说法,确实不能让孩子一直消沉下去,这样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可话又说回来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这方面,他们属于局外人,该怎么办呢?   三位家长在房间里商讨了近半小时,最后决定——直接问孩子,别瞎猜。   ——————   情人节过后,花店的生意一落千丈。   白皛也明白,只有在特定时间,花朵才吃香,平时可有可无。   要是之前,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可以会趁着有空去找方皓明做治疗。   可现在……   发呆片刻,白皛决定明天关店,休息一天,他要去看病。   方皓明虽好,却也不是没了他不行。   他的病还是要治。 第五十三章 只能是他   当晚关店之前,白皛把小黑板放到了门口,解释说自己明天有事要休息一天。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还是因为自己找的医院的心理科不太权威。   没等两分钟就到他了。   和方皓明不同,眼前的这位医生,看起来就是标准的“专家”样。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不太茂密的头发,一脸严肃的神情,处处都透露着“专业”二字。   医生先是问他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   白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我有一段时间的行为会不太像自己,仿佛有另一个人存在,还有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过于严重,所以总是选择欺骗自己,告诉自己维持现状就好。”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问,“最近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挺好的,基本就是倒头就睡。”   医生闻言一笑,安抚道,“那应该还好,不用太担心。”   白皛没说话。   他的睡眠质量好是因为要靠这个维持生命,不仅质量好,甚至睡眠时间过长,回到家简单收拾就得睡觉。   而不是医生所认为的病情不严重。   简单几句后,医生很直接的问道,“你以前有经历过什么很痛苦的事吗?”   白皛沉默了。   他突然发现,这段经历他没有办法告知他人。   原本一共挂了三家医院的号,准备“货比三家”。   可现在,白皛发觉,不需要了。   他的病只能让方皓明来治。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皛开始回想自己刚认识方皓明的那天。   那时候他还困在自己制造的笼子里,自暴自弃,自欺欺人,觉得那些过往都无所谓,除了重生,对方皓明毫无隐瞒。   自从方皓明也重生后,自己愈发信任他。   他原本以为不是非他不可。   可现在他有了新的生活,产生了顾虑,真的没有勇气对陌生人说太多。   哪怕知道别人是善意的,也会有所忌惮。   他好像更加封闭了。   ——————   方皓明不知道白皛在找医生,他以为白皛离开霍家应该几近痊愈。   人是被拒绝了,可心不懂。   他还是会在闲下来的时候想到白皛。   想他在做什么,今天生意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开心吗,家里东西够不够,有没有委屈自己……   进门前愁眉苦脸,开门的一瞬间,扬起淡淡的笑容。   他也开始报喜不报忧。   时间太晚,姥姥早就睡下了。   蒋佩芸在书里房开跨国会议。   方阳表面上是在客厅看文献,其实是在等方皓明。   听到门响后,方阳对着方皓明招招手,语气温柔,“方方啊,你过来,爸和你说点事。”   方皓明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完全没猜到方阳要问他失恋的事。   一边脱外套,一边回答道,“好,稍等我一下,我拿两个橙子吃。”   拿完橙子回来,方皓明很自然的坐在了方阳身边,认真剥橙子,“爸,怎么了?”   方阳也是第一次遇到孩子有了情感问题的情况,哪怕做好了准备,打过了草稿,也还是有些窘迫与紧张。   他不自觉的眼珠乱转,“那个,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方皓明剥橙子的手一顿,下意识冷下脸。   没过几秒,重新露出笑容,“他挺好的。”   方阳见他逃避,只能选择直言,“你和人家表白了?”   方皓明明白了。   姥姥应该猜到他那天已经表白了,再加上最近把工作排得太满,姥姥那么细心,肯定猜到了大概情况。   方皓明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橙子,理好思绪后才开口,“嗯,他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感情,说暂时不考虑谈恋爱。”   方阳一惊,思路一下子跑偏了,摁住方皓明的胳膊,把声音压到最低,问道,“你不会是……破坏人家……”   方皓明被他爸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声辩解,“我没有!爸,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是在他俩结束后才表白的。”   方阳示意方皓明小点声,听到这话心里有了些许安慰,但还是不放心,“结束后表白,那就是说结束前你们就经常接触?”   方皓明没直接回答,因为这话说出来会很奇怪。   他确实在白皛没离婚前就对他有了好感,只是反射弧过长,等到两人离婚后才反应过来。   他也确实怂恿白皛离婚了。   虽然是因为白皛和霍时生之间没有感情,也因为离婚有利于白皛的治疗。   但这话要是说出来,他爸肯定不放心。   方阳看方皓明沉默着,以为这是默认了,但不好意思告诉家里人。   内心震惊到不行。   暗自腹诽,看来得再开个会了。 第五十四章 噩梦还是美梦   方皓明犹豫了许久,诚实的说道,“他之前是我的病人,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频繁接触的。”   结果,方阳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   作为医生,他明白,不应该歧视病人。   可作为父亲,他会担心,万一治疗效果不好,方皓明又一根筋,那该怎么办。   蒋佩芸的会开了太久。   方阳一个人招架不住这么大的信息量,只能让方皓明先回去休息。   他回到房间一看,蒋佩芸正在对着电脑屏幕侃侃而谈。   他只能先躺下等老婆。   心里一直惦记着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睡前一直在想这事。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方阳梦到方皓明带回了一个刚离婚的带孩子的比方皓明大十几岁的女人,而且女人和孩子都有心理疾病……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立刻摇醒睡得正香的蒋佩芸。   蒋女士因为经常突然被手机吵醒,要去医院,所以没什么起床气。   她瞬间清醒,在黑夜中冷静的问道,“怎么了?医院有事?我睡得太死了吗?怎么没听到手机响啊?”   方阳迅速地复述完今晚与儿子的对话,又讲了一下他的噩梦。   蒋佩芸的重点和方阳完全不一样,她默默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借助微弱的光亮看着丈夫的脸。   微微皱眉,语气里有些不满与愤怒,“你怎么能这么想,离婚的女人就不配拥有爱情吗?带孩子就不行吗?年纪大点怎么了?生病怎么了?可以治呀!重要的是,那是我们的儿子,只要不违反法律与道德,我们应该支持他的选择!”   方阳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破坏别人婚姻不就是不道德吗?”   蒋佩芸哑口无言。   两人沉默片刻,蒋佩芸理清思路后又说道,“如果他真的破坏别人的婚姻,那是他的错,也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教育出现了问题。”   “但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是这种人。”   “还有,这并不影响你说得不对,你就是不应该歧视别人。”   方阳有些委屈,微微探身搂住老婆,“好,是我不对,我下意识里觉得那样的人配不上我儿子,是我不好,我错了。”   蒋佩芸满意了,回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背,“知错就好,我明白,作为父母总会希望孩子可以得到最好的,可每个人都有父母,你觉得再不好的人,那也是人家父母的心头肉,我们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   “我以后不会了。”   最后,方阳以怕做其他类型的噩梦为由,埋在老婆怀里睡了一觉。   这次是美梦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皓明又出门了,三位家长凑在一起,方阳汇报最新消息。   最高级别长官——王安华女士,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方方肯定不会做坏事的,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人家感情好,方方肯定一直憋着不说,既然敢告诉我们,就是问心无悔。”   蒋佩芸对此特别赞同。   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姥姥又说道,“方方一直不愿意说得太详细,应该还是伤心着呢,等他好些了可能就愿意告诉我们了。”   方阳有些担忧,“我就怕他万一留下什么心病,人类太脆弱了。”   作为医生,他们既懂得人类的坚强,也懂得人类的脆弱。   这确实是个问题。   蒋佩芸用力拍了一下方阳的腿,自然的像是在拍自己的腿,“我儿子不会那么怂的!这么点挫折,打不倒他。”   方阳疼得“嘶”了一声,一边揉腿,一边说道,“那可是初恋,多多少少会有影响的。”   每次开会都没个结果,三位家长已经习惯了。   依旧是不了了之。   ——————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   白皛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其他医生这件事有些挫败。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病情在加重?   他也不是觉得再联系方皓明会尴尬,他可以接受主动去找方皓明治疗。   可习惯了方皓明的治疗与只能接受方皓明的治疗还是很不一样的。   他有些失魂落魄,麻木的打车回家,下车后凭借本能回到楼上。   没想到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强装镇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温柔的喊道,“夏夏,你怎么来了?”   闫夏怡转过身,没说话。   白皛却看到了她身前背的包——猫包。   里面有一只小小的布偶猫。   进门后,闫夏怡打开猫包,放出小猫。   可能是认生,小猫只敢在她身边活动。   白皛倒了两杯水,温柔的问道,“这是你的小猫吗?”   闫夏怡脸上一阵难过一阵开心,“它是我捡到的,才一个月,去宠物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还说,很少有人会弃养布偶猫,说我幸运,捡到这么一个小可爱。”   白皛看着小猫,小小一只,粘人得很,确实可爱。   闫夏怡又说道,“可我爸怕猫毛会让我犯病,不让我带它回家。”   确实,闫夏怡的身体不适合养花草,也不适合养宠物。   可现在,他们相处的很愉快啊。   闫夏怡看懂了白皛的疑惑,解释道,“其实我对猫毛不过敏,它也不会让我发病,只是我爸比较担心,怕有万一。”   白皛也能理解,闫军老来得女,妻子又去世了,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得好好看护着。   “所以,你是希望我来养它吗?”   闫夏怡怕白皛不同意,语速不自觉加快,“它很乖的,打针的时候都不叫不挣扎,也不怕人不挑食,很好养的。”   白皛微微一笑,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别紧张,我可以养,没说拒绝。”   闫夏怡这才放下心。   “只是我第一次养猫,不太了解。”   闫夏怡在医生那里问了很多,一点点说给白皛听。   白皛聚精会神的听完,又在手机上简单记录了一下。   “我明白了,那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吧。”   这次轮到闫夏怡疑惑了。   “买什么?”   “猫窝,猫爬架,猫粮什么的,我家都没有啊。”   闫夏怡开心的笑了笑,“我都买好了,留了我的号码和你的地址,晚点就送货上门。” 第五十五章 喜欢   白皛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两秒,随后开怀大笑,“所以你是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咯?”   闫夏怡羞涩的笑了笑,语气里还有些得意,“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就算一开始有顾虑,只要我装装可怜,你肯定就不忍心拒绝我。”   不得不说,闫夏怡说对了。   白皛看着小猫,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以后家里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了。   他又抬头看向闫夏怡,现在两人也算是朋友了,因为离婚也因为小猫。   白皛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失落。   他还是失去了一个朋友。   闫夏怡说,闫军这两天出差了,霍时生也不在,她先是去了店里,发现店门关着,才来到家里,等了没几分钟白皛就回来了。   她有些好奇,“所以,你今天去干嘛了呀?”   白皛想做一个对朋友真诚以待的人,于是没有隐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去看病啦。”   闫夏怡惊了一下,脸上满是担心与关切,“你怎么了?最近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还是老毛病,你应该知道吧,我有一点抑郁症。”   闫夏怡听霍时生说过几句,可白皛已经有方医生了呀。   方医生都是上门治疗,不需要白皛出去。   所以,是去找别的医生了吗?   她想不出别的原因,试探道,“是方医生治疗得不好吗?”   白皛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好,这事说来话长,只能含糊的说道,“他最近不在。”   闫夏怡呆呆地点点头,“我看电视的时候也看过,很多医生都要全国跑,开讲座开会做研究什么的。”   白皛看着闫夏怡认真的样子,有被可爱到。   没多久闫夏怡买的东西就被送来了。   猫粮、猫罐头、猫条、猫砂盆、猫砂、猫爬架、玩具,甚至是养猫用的书,一应俱全。   两人坐在沙发上陪小猫玩了一会儿,闫夏怡撸着猫,突然问道,“你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这个话题开启的有些突兀。   闫夏怡见白皛一脸困惑,补充道,“抑郁症就是觉得过得不开心吧?”   白皛这才知道,闫夏怡一直惦记着他说的话。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不出口,毕竟对着医生什么也没说。   如果这要说,那应该就是简单几句讲述自己的童年吧。   可开口时不一样。   “最近,有个人和我表白了。”   闫夏怡又开心又惊讶,这才离婚多久呀,白皛就有第二春了。   她有些八卦,急切地追问,“然后呢,你接受了还是拒绝了?”   白皛微微低头,“我觉得他误会了,他并不喜欢我。”   闫夏怡没想到还能有第三种答案,“何以见得?”   “我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混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闫夏怡长叹一口气,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与无力感,“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你明明就很好,又善良又漂亮,对人也好,不喜欢你才怪吧。”   白皛抿紧唇,不说话。   从小到大,他就不讨人喜欢。   余琬迎夸过他漂亮,但那是为了让他取悦客人。   高中同学也夸过他漂亮,但话里话外满是恶意。   自此,再也没有人把他和漂亮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方皓明是第一个,闫夏怡是第二个。   可他现在不漂亮了,他生病了。   闫夏怡见白皛不信,从包里拿出小镜子,递给白皛。   语气坚定,不是为了安慰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你看嘛,就是很漂亮啊,漂亮到我一个女孩子都羡慕。”   镜中人不像之前那般憔悴。   依旧清瘦,脸色却好多了,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唇色微红,确实漂亮。   白皛太久没有照镜子,突然看到自己的脸,有些陌生。   闫夏怡看他这反应,有些不理解,“不是吧,你没照过镜子啊?”   她放下小猫,起身去卫生间,结果发现镜子居然被布遮住了。   “你不喜欢照镜子?”   白皛喜欢自己现在的脸,微微扬唇,解释道,“之前状态不好,怕看了难受。”   闫夏怡重新抱起小猫,点点头。   心说,我长痘时也不爱照镜子,合理。   两人继续刚刚的话题,这么精致的一张脸,身材比例又好,很难不喜欢。   白皛认为方皓明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很简单,“他年纪很小,可能都不懂感情,我不想误导他。”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法通过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我也不希望他小小年纪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万一,他只是误会了自己对我的感觉,我却带他走上了弯路,那我就是坏人了。”   闫夏怡听得心疼,不自觉皱眉,“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他,你有考虑过自己吗?”   “白皛,一味地为另一个人着想,已经是喜欢的意思了。”   白皛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   他不喜欢方皓明吧?   沉默几秒后,白皛摇摇头,“我没觉得我喜欢他。”   他不会动不动就想到方皓明,不会刻意和他产生接触,也不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   他们,只是朋友。   闫夏怡也是第一次给人解答情感问题,想说很多,却组织不好语言,急得不行。   她突然有了思路,“白皛,你有和别人说过喜欢吗?”   这个问题好回答,没有。   “那好,这只小猫还没起名字呢,就叫它喜欢吧。”   白皛笑了,“哪有起这种名字的。”   闫夏怡把小猫塞到白皛怀里,任性的扬扬下巴,“不管,就听我的,你喊它试试。”   白皛把手放在小猫身上,软软的,温热的,“喜……欢?”   这两个字单拎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小猫却好像听懂了,很轻的“喵”了一声。   白皛嘴角上扬,又重复一遍,“喜欢。”   闫夏怡突然用手捧起他的头,直视他,“你想到了谁?”   白皛想说,还能有谁,小猫呀。   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闫夏怡见他突然脸红了,大笑起来,“我说吧!你喜欢他的!”   白皛把手从小猫身上拿下来,拍拍脸,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有!是你老那么说,产生了心理暗示!我才没有喜欢他!”   闫夏怡笑而不语,气得白皛直锤沙发,“我真不喜欢,他就是个小孩儿!” 第五十六章 女孩   闫夏怡本来想留下吃饭的,闫军却突然打来电话。   原来今天是他第一天出差,不放心,怕闫夏怡又偷偷把小猫带回家。   “我在朋友家呢,对啊,把小猫送来,马上就回去了,好,半小时后视频,嗯,爸爸拜拜,爱你呦。”   电话挂断,闫夏怡依依不舍的摸了喜欢两下,微微夹着声音,“喜欢,你在这里要乖哦,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啦,现在姐姐得回自己家咯。”   临走前,闫夏怡给了白皛一个拥抱。   女孩子身材娇小,比白皛低了半个头,紧紧抱着他,“如果真的喜欢,不要害怕,不要逃避,不要觉得自己自私,喜欢就在一起,能不能走下去看缘分,不要因为害怕不能有结局就不在一起,相互喜欢已经可贵了。”   闫夏怡没等白皛回答,松开他,转过身,“别送我啦,我自己下去吧。”   白皛看着眼前的门,想着闫夏怡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喜欢看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可能是觉得好玩,过来勾勾他的裤腿。   白皛感觉到后微微低头,看到喜欢才回过神,半蹲着抱起它,学着闫夏怡的样子,微微夹起声音,“喜欢,以后就我们两个一起住啦,请多指教。”   喜欢一脸懵懂的被白皛牵起手手。   就如闫夏怡所说,喜欢很乖,再加上不熟悉环境,基本只会在沙发到门口那一片区域活动。   睡前白皛带着喜欢进了卧室。   一个喜欢完全陌生的环境。   它趴在白皛怀里,抬着头小心观察。   白皛把喜欢放到床边的小沙发上,指着地上的猫砂盆,“喜欢,这里是厕所,不可以尿在沙发上哦。”   喜欢应该是听不懂的,白皛第一次养宠物,就像女孩子得到了一个新娃娃一样新奇,管它听不听得懂,我就要说。   洗完澡出来,猫砂盆居然已经被用过了。   白皛顾不上擦头发,抱起喜欢一顿撸,语气里藏不住的惊喜,“喜欢,你好棒呀,居然听懂哥哥的话了,我们喜欢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猫咪!”   奖励一根猫条。   铲完屎,白皛要睡觉了。   他没让喜欢上床,只让它在床边的小沙发上。   原因很简单,他不习惯有其他生物在他床上,以及喜欢真的太小了,害怕压到它。   闫夏怡的话,白皛没想出个结果。   他依旧固执的认为他不喜欢方皓明。   可他的病……   好吧,明天联系一下方医生。   这么多天过去了,万一方医生想清楚了呢。   第二天,白皛是被喜欢舔醒的。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甜蜜的痛苦。   无奈地睁开眼睛,抱着喜欢,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   晨起的声音略带沙哑,“喜欢,时间太早啦,下次晚点叫哥哥,好不好。”   自动喂食器里还有食物,应该不是饿的。   白皛起身去洗漱,想来想去,让喜欢自己在家可能不太好。   带它一起去花店吧。   时间充裕,白皛在客厅一边吃早餐一边看闫夏怡准备的“养猫指南”。   原来有些花,猫是不能接触的。   白皛按照书上说的,购入了一个新的展示架——带玻璃罩的。   把对猫有毒的花放进去就没事了。   今天就先挪挪位置,把那些花放到高处,喜欢还小,够不到的。   又购入一套猫咪用具。   花店太小了,不能买太多,白皛只买了最基础的用具,委屈一下喜欢啦。   把喜欢放进猫包,打车去上班。   出乎意料的是,喜欢的存在居然增加了店里的客流量。   可能是和白皛熟悉了,喜欢活泼了许多。   一开始还愿意在接待台待着,然后就开始“猫咪大探险”。   展示架要看看,小沙发要躺会儿,连门口也要逛逛。   白皛怕它冲到马路上,只能跟着它动。   好多人看到喜欢后都要过来看看,还进店买了花。   突然就忙碌起来。   闲暇时喜欢到处乱跑,白皛一忙,喜欢反而不乱动了,就乖乖趴在桌子上,陪着白皛。   连客人都说,“它好乖啊,一点都不捣乱。”   有喜欢陪着,白皛一点也不无聊了,笑容都变多了。   ——————   方皓明现在每天早出晚归,三位家长中姥姥的作息和他刚好错过。   姥姥起得比他早,但方皓明把时间排的太满,早上匆忙吃完早饭就要离开。   晚上回来的时候姥姥早就睡下了。   综上所述,三位家长决定在中午时喊方皓明回家。   电话是姥姥打的,不得不说,打的很有水平。   接起电话,先是什么都不说,然后在方皓明急切地追问下,声音颤抖气息微弱,“血……好多血……”   最后挂断电话。   吓得方皓明打了车就跑。   他很懂得人在着急时最好不要自己开车的道理,万一走神或者情绪失控,超速都会容易出问题。   下车后一路狂奔到楼上。   打开门就懵了。   三位家长坐在餐桌前,正慢慢悠悠地吃午饭。   方皓明已经猜到自己被骗了,可又有点不放心,走过来拉起姥姥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   极其无奈地一屁股坐下,“姥姥,您吓死我了!”   姥姥赶紧给方皓明夹了两个虾仁,作为赔偿,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姥姥晕血,是真害怕了,不是骗你,不过你爸妈刚好也回来了,伤口一包好我就不怕了。”   这纯属撒谎!   姥姥一个常年待在手术台上的人,怎么会晕血。   怕方皓明不信,姥姥还揭开左手食指上的创可贴,底下藏着一个只能看到一丝血的小伤口。   方皓明一脸无语,算了,来都来了,先吃饭吧。   三位家长好奇已久,实在是没时间装沉默装高冷装不在意。   姥姥直接问道,“方方啊,你告诉姥姥,你和那个女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这个问题可涉及的范围很广。   比如违反法律,违背公序良俗啦,再比如没确定关系却酱酱酿酿啦……   方皓明理解的很浅显,就是“过分”两个字。   他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没有啊。”   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被补刀了。   “不过,他不是女孩。” 第五十七章 好久不见   方皓明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三位家长的意料。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别的不说,方阳噩梦里的带孩子是很难出现了。   蒋女士还是心态好。   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伸长胳膊,用力拍了一下方皓明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赞扬道,“酷哎!”   方皓明被她拍得直晃荡,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方阳对儿子也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继承家业”之类的要求。   只是怕这条路不好走。   同性婚姻法确实通过了,但目前还不算多完善,接受不了的也大有人在。   在自家医院,肯定不会有谁说闲话,可背地里呢?   方皓明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   姥姥全方位溺爱,妈妈虽然严厉但无条件相信他,爸爸也是以家庭为先。   被保护的太好,没受过打击的小孩,一旦被外界伤害……   方阳不敢细想。   他抬手搓搓脸,苦口婆心道,“儿子,爸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怕你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蒋佩芸也不是全无担心,听到丈夫这话,也没反驳。   她肯定相信她儿子可以做到一切!   可人言可畏四个字,也不是没有道理。   做父母的也很难没有顾虑。   方皓明夹了一筷子芹菜,放进嘴里慢慢嚼,听着清脆的咀嚼声思考,咽下去后才放下筷子,端正的坐着,严肃的说道,“玻璃受不了摔打,只因为它是玻璃,铁板不怕摔打,也只因为它是铁板。”   言外之意就是,他虽然一路顺风顺水,却不是受不了打击的人。   这时,方皓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   是白皛的消息。   方皓明没想到白皛会主动联系他,看到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三位家长一看他那样就懂了。   姥姥叹了一口气。   她作为医生,也听过某些科室的“传闻”,对这个群体也不算陌生。   一开始有些难以相信。   细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方皓明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的人是女生。   而且,他第一次喜欢人,就像是没有“病例”可依的病人,怎么样都不值得惊讶。   姥姥只说了一句话,“你考虑清楚就好。”   然后推开椅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卧室了。   方皓明盯着姥姥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他很幸运,有几位超级好的家长,万事不吃苦,大家都爱他。   他也知道,为了他,他们会妥协,可这也不是小事,短时间内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方阳去厨房拿了个空碗,给姥姥拨出点菜来送过去,老人家愁的都没吃几口。   蒋佩芸坐到方皓明身旁,安慰道,“姥姥很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只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有些意外罢了。”   方皓明本来还在担心姥姥,听到他妈这话突然就笑了,“这是我爸的台词吧。”   蒋佩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难得哄你一次,还不领情!”   对味了,这才是他妈。   女婿去哄丈母娘,女儿屁股钉在椅子上,只顾着大吃特吃。   方皓明从小都没觉得有问题,因为一直都是这样。   现在却开始好奇了。   “为什么,我们家温柔体贴的是爸爸呢?照顾我,照顾姥姥,都是我爸更上心些。”   蒋佩芸拎着个奥尔良味烤鸡腿,啃得正香,含糊的说道,“没办法,你姥姥姥爷年轻的时候忙事业,压根儿没心力把我养成个温柔体贴的的样子,我小时候比男孩儿还野,爬树捉鸟打架,样样不落。”   “你爸呢,和我正相反,从小内敛,不爱说话,就喜欢照顾人,你爷爷奶奶去世之前,一直都是你爸在照顾。”   这个方皓明听他姥姥说过,太具体的倒是不清楚。   方阳是农村人,方皓明他奶奶怀他爸的时候,家里正养羊,所以他爷爷给他爸起名方阳——意为放羊。   他爸争气,脑子好使得很,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可惜刚考上没两年,他爷爷奶奶就都病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他爸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按说是兄弟姐妹轮流照顾病重的父母,可真到那时,却只有他陪在身边。   早就结婚的哥哥姐姐找借口不回来,刚成年的弟弟妹妹偷了钱就跑。   平心而论,方阳认为他父母并不坏,只是存在局限性,没法给孩子更好的条件罢了。   自父母去世后,方阳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再也没联系过,就当没这些人。   很难熬的一段时间,好在那时候他已经有蒋佩芸了。   蒋佩芸大他两岁,是他的直系师姐。   那时候的蒋佩芸就像是一个“小炮仗”,炸进了方阳心里。   方皓明只顾着听故事,完全没注意到蒋佩芸在偷看他手机。   聊天背景是一个男生的照片,很立体的侧脸,昏暗的灯光下拍摄的很有氛围感。   备注是“皛皛”。   聊天内容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日常,最新一条是约方皓明明天见一面。   方皓明回复得很简单——嗯。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追求者。   蒋佩芸扯扯儿子的袖子,倾情指导,“你怎么能这么回呢,跟不耐烦似的。”   方皓明赶紧把手机扣过来,恼羞成怒道,“妈!你怎么能看我手机!侵犯我的隐私了!”   蒋佩芸嘴角一撇,“那要不要我帮你?”   “……要。”   ——————   那天,方皓明还没听蒋佩芸说两句,就接到电话说患者已经到了。   他怕姥姥不想见他,只能在门外和姥姥道个别,立刻回医院上班。   令人没想到的是,蒋佩芸居然对传授别人恋爱经验这件事上瘾。   直接追到他治疗室了。   方皓明被迫学了一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白皛没定具体时间,方皓明调整了工作,卡着花店开门的时候去了。   今天喜欢没打扰白皛睡觉,闹钟响的时候白皛还困着,迷迷糊糊关上闹钟就又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不早了,顾不上吃早饭,简单洗漱就带着喜欢去店里。   方皓明来的时候,白皛刚给喜欢倒上猫粮,给自己点完外卖。   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第一位客人。   扬起嘴角,却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 第五十八章 病情加重   白皛还以为方皓明要下了班才会过来,一大早突然看到他,还晃了一下神。   回神后微微一笑,神情温柔,“方医生,好久不见。”   方皓明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白皛,可一看到人家,心就急剧跳动,多少有些不矜持了。   他抿抿唇,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很久。”   白皛刚刚慌神了,还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呢,不然怎么自己一看到他就紧张。   喜欢第一次见方皓明,看他的样子有些害怕,扭过身,抬起前腿,努力把自己挂到白皛身上。   昨天那么多人,喜欢都没这样,可能是因为其他人见到喜欢都是笑眯眯的还夹子音,没什么攻击性。   方皓明现在突然板着脸,喜欢不太习惯,爪子不小心勾到了白皛的毛衣。   吓了白皛一跳,赶紧搂住它,“喜欢!”   这两个字让方皓明有些恍惚,正想问些什么,却突然看到白皛怀里那只小猫。   “它叫喜欢?”   白皛一边安抚喜欢,一边回应方皓明,“是呀,夏夏起的,好听吗?”   虽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但那两个字依旧让人心动。   方皓明喉结一动,嗓音微哑,“好听。”   喜欢被猫条安抚得很好,但每次抬头看看方皓明就又害怕了。   白皛被喜欢逗笑了,“方皓明,你能不能笑一下啊,喜欢都害怕你了。”   方皓明勉强扯扯嘴角,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结果白皛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白皛笑得直往后仰,可爱得不行,方皓明终于笑出来了。   成功破冰后就要说正事了。   “前两天,我去看过别的医生了。”   方皓明听到这话心都漏跳了一拍。   看医生?是病情加重了吗?难道就因为自己表了个白?   如果白皛有了别的医生,那自己和他就真的没什么关系了吧......   白皛说完一直看着方皓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看着方皓明失落、不可置信、委屈,自己居然也有些难受。   不忍心再看下去,白皛低下头抚摸喜欢,“我失败了,我无法对着别人说出那些话,只有你是例外。”   方皓明惊讶得睁大眼睛,嘴唇微张,嘴角一会儿上扬一会儿又落下来。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他说我是例外!这是不是说明他有一点喜欢我?   他微微握住拳头,努力控制情绪,沉声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白皛依旧没抬头,抱着喜欢来到等待区的小沙发那里,“总之,我的病还需要你多费心,当然了,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拒绝。”   “不不不,我不介意的。”   方皓明是不可能拒绝的,能有机会和白皛多接触,他求之不得呢。   激情退却,方皓明的理智慢慢回归,有些担忧道,“你最近不太舒服吗?怎么去看医生了。”   白皛把自己最近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白天一切正常,插花确实有利于静心,他的状态也确实不错。   晚上却突然开始做噩梦,不一定是哪次重生的片段,主角依旧是他,却又不像他。   脾气大得可怕,哪怕只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也会被他代入为恶意,然后打击报复。   拳打脚踢是基础,渐渐的,梦中的白皛甚至会用菜刀、锤子、石头等任何有攻击性的物品伤害他人。   决定去看医生的那晚,白皛好像梦游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床上睡的,醒来却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臂靠上一点的位置还被他用水果刀划破了。   好在刀口不深,血也不多。   可白皛很害怕,万一有一天,自己在睡梦中杀了自己呢。   这些话对着方皓明总是很好说,甚至不用思考。   方皓明没想到离婚后白皛的病情居然加重了,甚至有了人格分裂的征兆。   按说对其催眠,进行心理干预比较好。   可白皛的防备心很重。   催眠的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白皛看方皓明一脸纠结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给他添麻烦了,赶紧补充道,“这两天好像好些了,没有梦游,也没做梦。”   方皓明刚想开口,就听到有脚步声。   外卖小哥喊道,“白......白先生是吗?”   白皛起身,接过外卖。   “你吃早饭了吗?”   方皓明点点头表示吃过了。   白皛就边吃边回答方皓明的问题。   噩梦是在方皓明表白后才开始的,进而发展为梦游、自残。   有了喜欢以后,又没有那些问题了。   方皓明在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他咳嗽两声,尴尬地摸摸鼻梁,“那个,你介意和我一起住两天吗?”   白皛刚把虾饺塞进嘴里,闻言一惊,直接说不出话,甚至忘了咀嚼。   方皓明解释道,“是为了方便观察你入睡后的状态,你放心,我不会趁你睡着,对你怎么样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尴尬,结果越说脸越红。   白皛相信方皓明,毕竟他看起来像是不会“做”的样子。   直惊讶了几秒,白皛就接受了这件事,“那你今晚去我家睡吗?”   方皓明心思不单纯,眼神躲闪,话语含糊,“昂......那个,我家有个折叠床,我下班后带过去。”   “好啊,那就麻烦了。”   两人达成一致,方皓明继续回去上班。   车开出十几米,白皛不会看到,方皓明就立刻停下来。   本来今天能见白皛一面就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还给自己谋了个大福利。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抬手拍拍脸,别瞎想,治病治病!   话虽如此,他依旧激动得不行,完全无法专心,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明明没喝酒,却找了个代驾。   还是在一般人不会喊代驾的一大早。   方皓明走后,白皛抱起喜欢,对着它说,“喜欢,今晚那个哥哥要回我们家,和我们一起住,你能听懂什么叫一起住吗?就是我们要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不要害怕他,他和你一样,很可爱的,好不好。”   白皛翻出方皓明的朋友圈,露脸照片寥寥无几,找出一张拍得不错的,点开后把手机竖在茶几上,给喜欢看。   “喜欢呀,你要提前熟悉一下这个哥哥,认一下这张脸。”   照片里的方皓明嘴角上扬,标准的露齿笑,傻气、可爱还带点帅。 第五十九章 同居   方皓明真的很想请假一天,直接就去白皛家。   可问题在于,白皛也不在家啊。   他又不能一直在店里待着,目的性未免太强烈了些。   只能按耐住性子,老老实实上班。   到点就立刻下班,回到家里翻找折叠床。   姥姥对于方皓明喜欢同性一事,虽然心有不悦,却实在舍不得不理外孙。   刚过去一天,就败下阵来。   她告诉自己,就当不记得这事,等方皓明真把人追到手再说。   听到杂物间的动静,姥姥一边问一边过去看。   “方方,你干嘛呢?”   方皓明把折叠床搬出来,笑容灿烂,“姥姥,我这两天不在家里住了,去陪陪他。”   姥姥的脸立刻就垮下来了,“还没确定关系呢,怎么能住一起!”   方皓明敛起笑容,有些紧张的解释道,“不是的,他最近状态不太好,催眠对他的治疗效果也不好,夜晚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我去他家住是为了治疗!”   话说得义正辞严,但瞎子都能看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和心上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想法。   姥姥看破不说破,“那要去几天啊?”   方皓明也不知道到底要几天,含糊的回答道,“大概三五天吧,不会太久的。”   三位家长也没想过要一直把方皓明困在身边,毕竟孩子总有长大离开家的时候。   姥爷在的时候,就是姥姥和姥爷住,蒋佩芸女士一成年就搬出去了,当然了,搬得不远,还在一个小区。   后来,姥爷去世了,姥姥才和女儿女婿搬到一起住。   她明白,他们是怕她孤单。   方皓明十八岁时的生日礼物就是三位家长送的一套房子。   家里其实不缺钱,但他们从来不挥霍,不主张铺张浪费。   给方皓明买的房子也是比较普通的三室两厅两卫,没给买什么夸张的大别墅,够用就好。   他们期待着有一天方皓明和另一个人组成家庭,可又怕这一天来得太早。   姥姥心说,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方皓明离开前给爸妈分别打了电话过去。   蒋佩芸女士的态度简单明了:去吧!   方阳先生考虑得更多些:这会不会不方便啊?如果他不小心伤害你呢?要注意安全啊……   方皓明安抚完三位家长,才驱车离开。   白皛估摸着他应该下班了,就发来消息,说让他先回家。   方皓明看到“回家”两个字,又激动了。   本就不大的家里,除了原本的家具和白皛的东西,最近又多了喜欢的猫咪用具,现在加上方皓明的床,确实是拥挤了些。   方皓明调整了一下卧室家具的位置。   把白皛的床与他的折叠床并列,沙发茶几、桌椅、猫窝猫砂盆什么的被摆到另一侧。   再把他带来的四件套铺上……活像酒店标间……   方皓明觉得不够温馨,不像家,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今天街上都没什么人。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白皛也会等到八点后再回家。   今天却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他把店里规整好,抱起喜欢,喃喃自语道,“作为主人,我肯定不能让客人久等,反正在这儿也不赚钱,回家吧,早点休息,我都困得不行了。”   喜欢听不懂他的话,毫不在意地舔爪子玩。   方皓明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带来的几件衣服放进衣柜,就听到门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还不到七点。   按说白皛应该在店里才对。   他握住卧室门把手往里一拉。   刚巧,白皛正想推门,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心心念念的人就近在眼前,方皓明满脑子都是“贴贴”,脸红得不行。   白皛一直知道方皓明长得不错,可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   五官端正,健康的小麦色,没有坑坑洼洼的痘印,也没有成片成片的痘痘,对于男生来说,皮肤很不错。   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白皛缓缓开口,“街上没人,我状态也不太好,有点累,就回来了。”   方皓明话都说不出来,连连点头。   白皛越过他,往卧室看,“你在忙什么?”   “哦,那个,折叠床放不下,我就挪了一下家具,刚准备收拾衣服。”   “我帮你吧。”   白皛很自然的过去,拿起方皓明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他的衣服不多,加上方皓明的,也才勉强用了半个衣柜。   方皓明麻木的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递给白皛,只顾得上想:真好看,他好温柔啊,好居家啊,就像我们是同居的情侣一样。   突然的“咕噜”声,打破了宁静。   方皓明饿了……   刚刚是想入非非的脸红,现在是尴尬的脸红。   白皛毫不在意,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说道,“家里没什么食材了,一起去超市买点吧。”   于是,更像同居小情侣的场景出现了:   方皓明在白皛身后推着车,白皛拿起各种东西看重量、配料表、保质期,时不时问方皓明一句。   “这个你吃吗?那个呢?要大的还是小的?这个买一赠一,但我没吃过,要试试吗?”   方皓明笑得痴傻,全凭本能回答。   只因为这个场景像在做梦。   不对,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   平时,白皛的午餐、晚餐都在店里解决,只能点外卖,所以对于早餐格外重视。   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下厨的时候。   今天回家早,晚饭也可以自己做。   白皛准备的很充足。   红烧小排、醋溜豆芽、腰果虾仁、蒜蓉菜心,番茄鸡蛋汤。   主食他更喜欢吃玉米、红薯、南瓜之类的。   方皓明不挑食,就跟着白皛,做饭的时候待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吃的时候就专心吃。   白皛习惯吃饭时打开电视,也不是非要看,只是想有个声音。   吃着吃着,方皓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以往他去霍家给白皛治疗时,扫过两眼外卖盒,主食基本都是米饭。   看来,没什么人知道白皛的喜好啊。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白皛没看电视,低着头专心吃。   方皓明也没看电视,看着白皛,夹到什么吃什么。   反正他不挑食,都能吃。   喜欢也忙着埋头苦吃。 第六十章 梦游   白皛的房子小,本来就是适合独居人群,所以只有一个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略微不太方便。   方皓明先去,白皛在客厅里和喜欢玩儿。   他第一次在自己家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要是在表白之前,白皛只会觉得有朋友陪着自己了,很开心很兴奋。   现在却有点苦恼。   刚拒绝人家,又允许人家住自己家里……   感觉自己不像什么好东西啊。   方皓明迅速冲完澡,刷完牙就出来了。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和白皛说,“你去吧,我好了。”   白皛微微点头,拿起一旁的睡衣去了卫生间。   方皓明刚刚都没敢直视白皛,他很激动。   不过和白皛不一样。   他是激动于能和白皛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他没忘记首要任务,但心和大脑都不听使唤,一个怦怦跳,一个想七想八。   好在两人的睡衣都是普通的长袖长裤,不值得太想入非非。   白皛平时都是洗完澡躺下就秒睡,今天可能是不习惯有人在,迟迟睡不着。   方皓明面对白皛侧躺着,时不时睁开眼借着月光偷懒他几下。   白皛紧闭双眼浑然不知,只以为方皓明没发出什么声响是已经睡着了。   几分钟后,白皛实在是睡不着,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打算去喝口水。   结果方皓明也跟着他坐起身,还打开了床柜头上的小夜灯。   白皛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没睡。   “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了,只是不能睡得太熟,我要观察你的状态啊。”   方皓明睁着眼说瞎话。   白皛呆呆地点点头,“好,我要喝水,你要吗?”   方皓明砸吧砸吧嘴,觉得好像是有点渴,“要吧,谢谢。”   于是白皛端来两杯水,咯吱窝里还夹着笔记本电脑。   方皓明赶紧接过水杯,“拿电脑干嘛?”   “失眠,看会儿剧。”   白皛见方皓明一直盯着自己,犹豫几秒,礼貌的问道,“要一起看吗?”   方皓明扬起嘴角,“好啊。”   于是白皛把电脑放到两床之间的凳子上,充当电视,两人往中间凑凑,盯着小小的屏幕看起来。   方皓明对偶像剧没什么兴趣,没话找话道,“你平时也经常失眠吗?”   “很少。”   “搬出来以后呢?”   “好像是第一次失眠。”   方皓明控制不住的瞎想,“是因为我吗?”   “算是吧……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在一个房间。”   原来是这样,方皓明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白皛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为了治疗嘛。”   短暂的沉默后,方皓明突然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去客厅看电视呢?”   “……可能,是怕吵到喜欢?”   喜欢今天非要在客厅的猫窝玩,死活不进卧室,可能还是害怕方皓明吧。   白皛选择偶像剧,并不是真的喜欢,只是觉得比较好入眠。   没多久白皛就静下心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方皓明一直在偷瞄他。   看着他从认真看剧到眼睛半阖再到睡着。   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房间里的光源很多——电脑屏幕、小夜灯还有窗外的月光。   都不是很亮。   微微昏暗的光反而衬得白皛的五官格外好看。   方皓明多等了一会儿,确定白皛熟睡后起身关上电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他没有忘记主要任务,靠在床头坐着,拿出手机,这个软件看看那个软件点点,打发时间。   其实不拿手机他也睡不着。   只要看着白皛,他就激动到无法冷静,怎么还能睡着。   可他怕越看越心动,万一忍不住……   所以只敢隔几分钟偷瞄一下。   前半夜白皛睡得很熟,凌晨四点多,突然起身。   方皓明当时正犯困呢,看着他动了,迷迷糊糊的也坐起身,还没说话,就见白皛往门外走去。   按说他一个大活人坐在这儿,白皛不可能看不见啊。   方皓明瞬间清醒,赶紧跟过去。   白皛先是去了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一言不发的看着镜子。   方皓明怕刺激他,也不敢上前,就在门口看着。   站了大概十分钟,白皛开始移动了。   方皓明赶紧让开位置。   这次白皛走到了客厅,一到中央,直接就在地板上躺下了。   像是准备在这里睡觉。   方皓明站在一旁,心想,等他睡着了再把他抱回去,地上虽然有地暖,但也不能在这儿睡一晚啊。   看他迟迟不动,方皓明也躺下了,陪他。   又这么过了十几分钟,白皛又开始动了。   这次去了阳台,坐在藤椅上,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眺望远方。   全程眼神空洞,却又哀伤。   方皓明一过来就立刻去关窗。   最近的冷风厉害得很,别说十分钟了,五分钟就得感冒。   这次时间更久一些,将近半小时后白皛才离开。   终于,这次是回卧室了。   方皓明长舒一口气,还好,白皛只是满屋子乱逛,没像之前那样伤害自己。   结果,白皛上了方皓明的床。   双眼紧闭,这次是真睡觉了。   方皓明震惊之余还很纠结。   我是装不知道躺回去呢,还是做个正人君子,去沙发上挤一晚呢。   对喜欢的人有欲望很正常,但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方皓明去卫生间打湿一条洗脸巾,回到卧室给白皛擦脚。   刚刚白皛一直没穿拖鞋,虽说家里不脏,脚底也多少沾了些灰尘。   方皓明细心的擦干净,又给白皛盖好被子。   其实白皛会去方皓明床上也很正常——卧室的布局被方皓明改了,折叠床更靠近原本白皛的床所在的位置。   他又想,难怪白皛说自己最近没梦游呢,如果睡前醒后的位置没改变,当事人很难发现自己梦游了吧。   最终,他还是去了沙发。   因为白皛家就不大,家具自然不会选择大号的。   沙发才一米六,方皓明只能侧躺在上面,身体微微蜷缩。   这个角度看不到白皛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被子里有一个凸起,里面是他的心上人。   光是这么想想,方皓明就有些“激动”。   “安抚”好自己满是黄色废料的大脑和不太听话的弟弟。   方皓明已经困得不行了。   双眼微阖,入睡前还在想:白皛万一又梦游了呢,不能睡,不能睡…… 第六十一章 关心   第二天白皛的闹钟响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闭着眼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关掉闹钟。   躺着缓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逐渐清醒,坐起身后,才发现不对劲。   方皓明怎么在我正对面的沙发上?这被子?旁边那张床?我为什么不在我的床上?难道是又梦游了?   带着困惑洗漱完,接着就去做早餐。   等早餐快做好时,白皛才回到卧室喊方皓明起床。   他半蹲在地毯上,一边用手轻轻戳方皓明,一边小声喊,“方医生?方方?方皓明?起床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方皓明迷迷糊糊地醒来,他一共才睡了两个多小时,困死了。   “上班,要上班……”   挣扎着坐起身,搓搓脸。   “早餐快做好了,去洗漱吧。”   方皓明点点头,打着哈欠去洗漱。   白皛把早餐盛出来,方皓明刚好也洗漱完了。   两人一起吃早饭。   方皓明努力打起精神,睁大眼睛。   困得太狠,连心动的精神都没了。   白皛看着方皓明闭两秒眼又睁开,塞一口蛋饼,再闭上眼……   心里愧疚得不行。   都怪自己,怎么能麻烦人家下班后还要给自己看病呢,搞得人家都没睡好。   他愧疚到没心思打听自己的事,到底是不是又梦游了。   吃完早餐,方皓明准备回卧室换衣服去上班。   白皛拉住他,眉心微蹙,“你精神不太好,要不休息一天吧。”   请假倒是很简单,今天都是普通门诊,也没有预约。   而且,自家医院嘛。   方皓明迟迟不说话,白皛还以为他在犹豫。   拉着他回到卧室,又摁着他躺在床上,语气略微强硬了一点,“你太困了,今天肯定不能去上班,就在家睡觉吧。”   方皓明微微闭上眼,笑眯眯的,“好啊,但我还没请假。”   白皛拿起方皓明的手机,准备递给他。   转头一想,万一他没有真的请假,等自己离开后又强撑着精神去上班呢。   “你把手机解锁,我给你请假。”   方皓明乐得如此。   谁不希望心上人关心自己啊。   他按照白皛说的,解锁手机,又递回去,闭着眼指挥,“通讯录,有一个备注是蒋院长,找她请假就行。”   他可没骗人,蒋佩芸女士就是院长啊。   白皛找到蒋院长,拨通电话。   几秒后,一个沉稳的女声从耳边传来,“喂。”   白皛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紧张,“你好,蒋院长是吗?”   蒋佩芸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下。   没错啊,方方,手机号也没错,怎么是个陌生人呢。   她带着满心疑惑问道,“对,你是?”   “我是方皓明的朋友,他今天状态不太好,没什么精神,能请假一天吗?”   蒋佩芸还记得方皓明昨天打的那通电话,说他要去心上人家里住几天。   这才明白过来,这通电话是谁打来。   听起来不错,很温柔的声音。   蒋佩芸不自觉带上笑,同样温柔的回道,“可以,让他好好休息吧。”   “好的,谢谢。”   方皓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全程闭着眼听白皛打电话。   他都能猜到,等电话挂断,蒋女士肯定要和另外两位开小会。   电话挂断后,白皛把方皓明的手机静音,放到床头柜上。   等他熟睡后,才去花店。   今天没带喜欢一起,他故意留下喜欢和方皓明培养感情,这么可爱的人和猫,怎么可以处得不融洽呢。   ——————   就如方皓明所想,蒋佩芸女士一挂电话,就从卧室冲到了卫生间。   方阳正上厕所呢,被突然闯入的她吓了一跳,慌忙遮住重点部位,脸色微红,“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要在平时,蒋佩芸肯定要说: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啊,就要看就要看!   今天却顾不上了。   她激动得拍拍方阳的肩膀,“刚刚儿子的电话,是一个没听过的男声打来的,你猜是谁?”   方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喜欢的那个男孩子?”   蒋佩芸连连点头,“听他说话那意思,可关心咱家方方了,不像不喜欢的样子。”   “和妈说了吗?”   “还没呢,等你上完厕所,吃饭的时候说呗。”   “那你快出去啊,我好上厕所。”   蒋佩芸俯身在方阳脸上亲了一口,笑得一脸流氓相,“我就喜欢看你害羞。”   方阳的脸更红了。   吃早餐时蒋佩芸女士把通话内容复述一遍。   姥姥得知那个男孩子不是对方皓明全无感觉,又是欣慰又是不悦。   欣慰是因为,方皓明没有白用心,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悦是因为,既然有好感,为什么要让方皓明伤心呢。   自家人总是向着自家人,这很正常。   方阳也很关心,为什么方皓明刚去了一晚就精神不好了?要不要让他先回来?   蒋佩芸了解的情况也不多,但这不影响她解答。   “妈,人家可能是不好意思啊,也有可能是后知后觉,你总要允许人家反应慢吧。”   “这你就不懂了,和心上人同住,肯定兴奋得睡不着,有精神就怪了。”   “回来干嘛,多处处,说不定就成了呢,那孩子听声音就知道,温柔!我喜欢!”   没一个人记得方皓明说要夜间观察白皛病情的事。   也可能是记得,但不相信。   ——————   方皓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是饿醒的。   这次倒是睡饱了,但胃不饱。   慢慢悠悠地坐起身,伸个懒腰。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都懒了。   帮着白皛把衣服叠好,他才出了卧室。   正在卫生间闭着眼洗脸呢,一睁眼就借着镜子看到了在门口的喜欢。   喜欢小小一只,坐在门口,小脑袋还歪着。   方皓明今天心情好,笑容自然也多。   回过身半蹲在地上,对着喜欢伸出手,也不自觉夹起声音,“喜欢,你也在家呀?吃饭了吗?饿不饿?”   这个姿态是喜欢比较熟悉的了。   它迈着优雅的猫步过来,蹭了蹭方皓明的手,还小声叫了一下。   很会撒娇,很可爱。   方皓明找到罐头,给喜欢打开,又在冰箱里找到面包,塞了几口给自己垫垫肚子。   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带着喜欢出了门。   这个时间,白皛肯定吃过午饭了,再过俩小时就得安排晚饭了。   去某地逛了一圈,然后回到熟悉的地点,停车,上楼。   姥姥正在客厅听京剧呢,听到开门声愣了一下。   这个时间,不该有人回来啊。   扭头一看,居然是方皓明。   “你怎么回来了?背个包干嘛?”   方皓明笑得见牙不见眼,“想您了,不行吗?”   边说边打开猫包,把喜欢放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家   姥姥本来还想打趣方皓明:怎么出去一天就想我了?故意哄我开心呢吧?   结果一看到喜欢,就顾不上了。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崽呀,好小啊。”   姥姥快步过来抱起喜欢,“小猫咪,你好呀,哦呦,你好漂亮呀……”   看来人类遇到小猫咪就变夹子音是通病。   喜欢乖乖的被姥姥抱着,睁大眼睛卖萌。   搞得姥姥心软软。   “天哪,你太可爱了吧,你能吃小鱼干吗?姥姥给你炸小鱼干吧?”   方皓明听到这话赶紧开口,“正巧,我还真买了鱼。”   姥姥这才看到方皓明身后的大袋子。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食材。   鸡鸭鱼肉各色蔬菜水果。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皓明从来没给家里买过菜,今天怎么回事?   “你怎么买菜回来了?”   方皓明有些害羞的傻笑着,“嘿嘿嘿,是这样的,他今天去上班了,我在家休息,想给他做顿饭吃。”   姥姥心痛得不行。   方皓明都没说给她做顿饭吃!   姥姥醋得不行,轻轻放下喜欢,沉默着过去翻了翻食材。   微微蹙眉,“你这哪儿有小鱼干啊?”   方皓明指着一条两斤多的草鱼,“就那个啊。”   “这么大!咪咪怎么吃!”   “它不叫咪咪,叫喜欢。”   正巧,喜欢正朝姥姥走过来。   姥姥一把捞起喜欢,又变成了笑眯眯的夹子音,“喜欢?是不是因为你人见人爱呀,喜欢?哦呦,可爱的乖宝宝。”   方皓明是小傲娇,姥姥也很傲娇,一边嫌弃方皓明选的食材不好,一边悉心教导他做菜。   说是教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姥姥在做,方皓明在喊:   “啊!姥姥,这个油崩的好吓人!”   “姥姥,干辣椒在哪?”   “姥姥,这个是不是坏了,味道有点怪。”   “姥姥……”   姥姥觉得,还不如全让她老人家自己做呢,省时省力。   历时两个多小时。   方皓明准备了五菜一汤。   大盘鸡、清炖老鸭汤、酸菜鱼、红烧小排、粉蒸南瓜、蚝油芥蓝,还有一些饭后水果。   他用家里的饭盒装走一半,留下一半给姥姥当晚餐。   姥姥闻言傲娇的噘着嘴,“我自己就会做,还用你给我留啊?”   “那我不是心疼姥姥嘛,想让姥姥多休息一下。”   “要不是你来,我在家听京剧听得好好的,哪用忙活两个小时!”   方皓明搂着姥姥撒娇,“姥姥最疼我了。”   姥姥笑骂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看见你就烦,还有,菜闷久了就不好吃啊。”   临走前又抱着喜欢亲了亲,“喜欢,以后常来姥姥家玩呀。”   方皓明把喜欢放回猫包,“下次,我们一起来。”   ——————   白皛知道方皓明要睡很久,就没发消息打扰他。   一整天都在店里默默插花。   午餐时间,隔壁书店的老板过来串门,说很快大学就要开学了,到时候生意会好做些。   白皛不太会找话题,但是个很好的听众。   书店老板在店里待了好一会儿,和白皛说了很多话,吐槽顾客,吐槽租金,都是些老百姓的小烦恼。   直到他女儿来喊他,说店里来了客人,他才离开。   白皛也在期待开学,否则这生意好一天坏一周的,赚的钱还不够付房租呢,怎么还债。   他还是想今天早点回去。   不只是因为方皓明在家,也因为没有喜欢陪着,有些无聊。   可又担心天天早退,万一养成了习惯,更赚不到钱。   方皓明进来时,白皛正在发呆,完全没注意有人来了。   喜欢从猫包出来,小步小步挪到白皛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白皛这才回过神。   “喜欢?方医生?你们怎么来了?”   方皓明把菜一个个摆出来,粲然一笑,“今天不是没去上班吗,比较有时间,做了几个菜,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确实没有。   白皛抱着喜欢坐下,看到菜色后微微一愣,“这么多菜?这么荤?”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补补。”   白皛微微一笑,他也知道自己体型瘦弱,可他的胃容量就那么大,多吃也多不到哪去。   这些菜看起来卖相都很不错,闻着也很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白皛先尝了一口粉蒸南瓜,软糯香甜,非常好吃。   他不自觉连连点头,赞赏道,“很好吃,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方皓明挠挠头,解释道,“其实我不会做饭,今天下午去了趟菜市场,又回了趟家,让我姥姥教我的。”   白皛有些担心,这么多菜,老人家真是受累了。   “姥姥身体怎么样?没累着吧?”   方皓明给白皛盛了一晚老鸭汤,“挺好的,前几年做过一个手术,但恢复得很好,而且我是带着喜欢去的,姥姥很喜欢它。”   白皛温柔的笑笑,“那就好,既然姥姥喜欢,以后你可以经常带喜欢去看姥姥,反正喜欢也是个自来熟。”   喜欢正埋头吃白皛用清水涮了好几遍的鱼片呢,像是听懂了般,突然“喵”了一声。   白皛伸出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喜欢也想去姥姥家陪姥姥,是不是?”   方皓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脸色微红,“这样吧,我们一起录个视频发给姥姥,谢谢她。”   这个提议不错,确实该谢谢姥姥,让他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方皓明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说道,“姥姥,我们一致认为您做的菜天下一绝,特地拍个视频夸夸您。”   他扭头看向白皛。   白皛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姥姥您好,谢谢您给我们做了这么好吃的饭菜,真是麻烦您了,下次我带礼物去看您,听方医生说,您很喜欢我们家喜欢,以后可以让方医生经常带喜欢去您家玩,祝您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喜欢被白皛抬起一只手手摆了摆。   白皛替它说道,“喜欢也很喜欢姥姥,对不对?”   喜欢很配合的“喵”了一声。   方皓明把视频发到家庭群里。   白皛看着桌子上的菜,再看看眼前的人,地上的猫。   突然觉得很像一个家。 第六十三章 客厅   用餐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白皛也终于有机会关心一下自己,“方医生,我昨晚梦游了吗?”   方皓明扒饭的手一顿,他倒是没想隐瞒,直言道,“对,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   白皛知道,这次肯定没有自残,但其他的毕竟不了解,不免有些担心。   方皓明尽可能平静的说,不希望自己的语气影响白皛的心情。   “你在卫生间照了一会儿镜子,又在客厅的地板上躺了会儿,顺路去了趟阳台,吹了会儿风,然后就回卧室休息了。”   “我推测哈,你会躺到我床上,是因为家具移位,我的床所在的位置是你平时习惯去的位置,仅此而已。”   “习惯”二字引发了白皛的思考,“所以我之前认为自己没梦游,其实可能是梦游完又回去躺下了?”   方皓明赞同的点点头,“很有可能。”   白皛想到今早的画面,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来我家的第一晚就被我占了床。”   但他也有些疑惑,“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我床上睡呀?”   方皓明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怕自己在那张床上想入非非。   佯装正经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别人坐在自己床上,更别说躺下睡觉了,我是无所谓,但怕你在意。”   白皛轻轻摇头,“不会的,这样吧,回家后我们把两张床的位置换一下,这样就算我再次梦游,也不会打扰你休息了。”   方皓明闻言立刻拒绝,“别,我本来就是来观察你梦游的情况的,床的位置不能换,万一我睡着了,等你梦游完回来躺下,我也能知道你是梦游了,否则我们都不了解情况。”   白皛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最终无奈同意。   但他强调了一下:万一我真的又跑到你床上了,你就睡我的床,别睡沙发,那个太小了,很憋屈,睡得不舒服。   两个人,谁也没提起在家里安个监控的事。   方皓明对白皛梦游一事也存在诸多困惑之处。   “梦游后你做的那些事,应该是你心理状况的反映,你有什么思路吗?”   白皛放下碗筷,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认真思考。   良久,才缓缓开口,“照镜子,应该是因为我之前状态不好,怕看见镜中的自己会难受,就把家里的镜子都罩起来了,可能我潜意识里很在意这件事吧。”   “阳台我也能大概猜到,在霍时生家里的时候,除了下楼吃饭和在卧室睡觉,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阳台那儿看远处的树,羡慕不在牢笼中的所有事物。”   “至于躺在客厅……我没什么思路……”   白皛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出乎方皓明的意料了。   方皓明为他愿意说出口而感到高兴。   客厅一事,两人都没什么思路。   晚上回到家,方皓明正洗澡呢,突然想起什么。   睡衣都没来得及穿,简单的用浴巾在腰间围了一下就冲了出去。   白皛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发呆。   听到浴室门响,下意识扭头去看。   就见一个最顶上是黑色,上半部分是小麦色,下半部分是白色的人影冲了过来。   方皓明坐在白皛身旁,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你上次自残醒来,就是在客厅躺着对不对?”   白皛呆呆的回答道,“对啊。”   方皓明又问道,“那上次呢,你和霍时生在他家里动刀那次,也是在客厅,是不是?”   白皛回想了一下,准确点说,是在一楼楼梯一米远处,但确实属于客厅的范围了。   “是。”   方皓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微微睁大双眼,“客厅对另一个你来说,就是杀人地点!”   白皛心里一惊。   方皓明说完就把白皛拥入怀中,努力扼制住自己的恐惧,安慰道,“不过你别怕,上次他也只是划了浅浅的一道,你醒来时血都不流了,说明他不是真的要伤害你。   虽然在用心安抚白皛,可他也才二十岁,还是有些恐惧,“客厅,对,客厅,你也别害怕客厅,这里很正常,只不过,这个区域在你入睡后,被他赋予了别的意义。”   白皛的声音有些抖,不只是为自己后怕,“你要不别住这儿了,还有喜欢,你们都搬走吧,姥姥不是觉得喜欢可爱吗,你们去陪姥姥吧。”   方皓明闻言搂得更紧了,“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没事的,找到问题的根源,去解决就好了,有我在,我不只是你的朋友,你的爱慕者,还是你的医生。”   白皛觉得心口酸涩得很,又不知如何表达。   晚上,白皛迟迟不敢入睡。   哪怕已经犯困了,也要努力睁大眼睛。   方皓明注意到后,蹲在他床边,轻轻用手拍打他的背部,温柔又耐心的哄道,“别怕,你总要睡觉的,如果他今晚在,我可以和他好好聊聊,他既然能控制你的身体,肯定能听懂我的话。”   白皛不相信方皓明所说,他很怕另一个自己。   可他抵挡不住睡意。   方皓明也知道,自己不能天天熬夜,毕竟还要上班。   他把昨晚用的凳子搬过来,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过道,牵着白皛的手睡,两人的手就放在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方皓明觉得凳子太硬,有些硌,又拿来抱枕,放在手下。   心里惦记着事,方皓明一晚上醒来好几次。   好在白皛每次都睡得很熟,两人的手也牵得很紧。   接下来几天,白天两人正常上班,晚上就牵着手睡。   白皛居然真的没有再梦游过。   另一个看起来凶恶无比的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想让人关注他、了解他,所以故意搞破坏的小孩,其实并未真的做什么坏事。   随着梦游一起消失的,还有之前常做的噩梦。   两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白皛的心理状态好转,吃得香睡得熟,加之大学开学,校园情侣经常光顾,店里忙碌了起来,他就更没时间瞎想了,每晚回到家也是累得倒头就睡。   方皓明每次看到他那样,都既欣慰又心疼。   病好了很值得开心,有钱可赚也很值得开心,可忙碌的工作对于白皛来说,累了些。 第六十四章 孤儿院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白皛和霍时生离婚已经半年多了,除了开业那天,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霍时生在一定程度上是细心的,自从白皛的花店开业,每次他个人需要订花,都是直接打电话给白皛,再也没有去过其它花店。   也不知道离婚的事他是怎么和霍老爷子说的,总之没有一个霍家人来打扰白皛的生活。   闫夏怡倒是经常来找白皛,看看日益肥胖的喜欢,和白皛吐槽一下最近的糟心事,再关心一下白皛和方皓明。   白皛的梦游症好了以后,方皓明也没说收拾东西走人。   现在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白皛那边,时不时回一趟家看看三位家长。   姥姥收到视频后就已经有点喜欢白皛了。   温柔可爱有礼貌,长得还好看,谁不喜欢。   这半年来,白皛也去看过姥姥几次。   都是趁着店里不忙,带着喜欢一起去。   白皛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方皓明现在和自己是室友,他年纪又小,家里人可能会担心,那自己总该露个面,让人家家长放心。   家里人已经默认他们在谈恋爱了,只有白皛,坚信两人是室友。   花店开得时间长了,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户。   比如霍时生的公司,如果不是特别大的用量,霍时生就会找白皛订花,太大的量,他的花店会供应不足。   还有附近的一家餐厅,老板娘也是每天在白皛这里订花。   再加上来来往往的情侣,动不动就搞活动需要花做装饰的学生……   白皛的营业额完全不用愁,每月都能还霍时生一笔钱。   店里雇了两个人,一个姓栾的男孩子,和一个姓虞的女孩子。   男生负责去给各位熟客送花,女生陪着白皛制作花束。   这天,小栾家里有事,请假几天。   送花的重任就只能交给白皛了。   毕竟不好让女孩子做。   好在他之前在闲暇之时考了驾照,否则送花这事他还真做不了。   白皛正和餐厅的员工一起把花往里运呢,一抬眼就看到了老板娘。   他笑得甜甜的,“倩姐!”   倩姐没想到今天是白皛来送花,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小栾呢?就你这小身板,能干这活吗?”   白皛和倩姐已经很熟了,倩姐大他一轮,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我怎么干不了啊,其实我很强壮的,只是看起来瘦弱。”   倩姐只觉得他可爱,大笑道,“好好好,强壮。”   两人聊了没几句,倩姐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白皛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跟上,紧张道,“怎么了,姐?”   倩姐笑了笑,“没什么,今天周一,我要去孤儿院看孩子们,刚刚在后厨和大师傅聊了几句,出来又和你聊天,耽误了点时间,院长催我呢,不说了,我真得走了。”   看着倩姐离开的背影,白皛有些呆滞。   难怪刚刚有一部分花被搬到了倩姐车的后备箱里,原来是送给孩子们的。   之后几天,白皛照常工作,倒也没再想起这事。   周天下午,倩姐突然打电话来。   “小白,明天小栾和小虞都在店里吗?”   小虞去上厕所了,小栾去送花了,店里只有他自己,白皛打开免提,继续修剪花枝。   “对啊,他俩都没请假。”   “那明天有预定的吗?”   白皛笑了笑,“有啊,你不是天天订花吗?”   倩姐从最开始就和白皛说好了,每天送花,每桌大概需要三到五枝,品种不限,只要没有毒性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就好。   又定了最高限额。   从那以后,白皛每天都会挑些新鲜的花让人送去。   “我说的不是我,其他人。”   白皛认真回想了一下,明天只有两个预定,还是开业花束,好做得很。   “就两个开业花束,小虞就能做,怎么了姐?找我有事?”   原来是平时和倩姐一起去孤儿院做义工的那个男大学生打球扭伤了,倩姐希望白皛可以和她一起去。   理由很充分,孩子们喜欢好看的。   别的不说,白皛现在长胖了几斤,愈发漂亮了。   白皛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方皓明下班后来店里找白皛吃晚餐,小栾和小虞也出去吃饭了。   他一边把菜摆出来,一边说道,“你昨天不是说不想吃外面小餐馆的菜了吗,嫌油水大,还说夏天本来就热,吃了会恶心,我就从我们医院食堂打了几个菜,别的不说,清淡。”   白皛也不是第一次吃他们医院的菜了,私立医院,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吃饭必备:唠家常。   白皛提起了明天去孤儿院做义工的事。   方皓明微微蹙眉,“要不我陪你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白皛淡淡一笑,“也不是一个人啊,倩姐也去,我就是帮她忙,累不着。”   方皓明认为,孤儿院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很怕会刺激到白皛,让他再出现什么心理问题。   可他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白皛身边,白皛总要学着让自己强大起来。   不是说身体,是心灵。   第二天,白皛早早醒来,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给两人当早餐。   方皓明先送他到店里,自己再去医院上班。   倩姐来的时候,白皛正在店里嘱咐二人。   一路上,倩姐都在陪他聊天,让他放松。   这份工作比想象中简单。   给孩子们讲几个故事,给表现好的小朋友发一朵花,再陪孩子们做做游戏。   中午时给孩子们打饭,再哄着他们睡觉。   小朋友们都很乖,不爱哭闹,又热情可爱。   只有一个例外。   白皛很早就注意到她了。   讲故事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只有她在发呆。   有小朋友拿到花,其他小朋友都会羡慕,她却看也不看。   甚至,做游戏的时候直接跑开了。   吃饭的时候倒是很乖,但太沉默了些。   午睡时,也只有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是不肯睡。   白皛问了倩姐才知道,那孩子叫小晙,刚出生没几天就被父母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父母留给她的只有一封信。   大致内容就是,他们早就不相爱了,但为了突如其来的孩子一直在忍耐,问过很多人,都说像男孩,母亲才生下了她。   可她不是他们想要的男孩,他们一开始想好的名字也不是给她的。   生产第二天,两人离婚。   第三天,母亲把她送到孤儿院门口就走了。   按说,小晙不会知道这些。   可之前的一位志愿者口无遮拦,意外得知此事后居然告诉了很多人。   其中就有倩姐和小晙。   按说小孩子不记事,可从那天起,小晙就很少笑了。 第六十五章 收养   这么长时间以来,小晙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并不是说明院长不作为。   他也在尽心尽力的为孩子们做事。   可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不少,不可能面面俱到。   再说,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乖巧懂事的小孩。   实在不行,爱哭的小孩也有糖吃。   院长和各位志愿者也大多如此。   可小晙不爱笑也不爱哭,就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待着,既然没出过什么事,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照顾她。   白皛直到回程都在想着那个瘦弱的小女孩。   倩姐开着车,看他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关心道,“想什么呢?”   白皛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倩姐,“那个叫小晙的小女孩,有点可怜。”   倩姐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道,“嗐,会去孤儿院的孩子,都可怜,我们又不是救世主,没有能力救助所有人,在能力范围内,时不时去看看,捐点东西让他们开心一下,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白皛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的手不自觉捏住衣角,关切道,“那些孩子,被收养的几率大吗?”   “嗯……乖巧听话,长相可爱,或者活泼好动的,都比较容易被收养,身体或者心理存在一定缺陷的基本不会被收养。”   容易被收养的这些特点,没一个和小晙有关。   倩姐也能感觉得到,白皛对小晙的在意。   于是补充道,“我在这家孤儿院做义工,没有一百次也有八九十次了,很多事我都知道。”   “小晙其实被领养过。”   “那时候她已经是现在这样了,那对夫妻就是看中了她看起来很乖这点。”   “可带回家才知道,那不是乖,是压抑,是冷漠,她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一个表情应付一切,没人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也就过了一周多,她就又被送回来了。”   白皛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追问道,“我可以领养她吗?”   倩姐吓了一跳,她就带白皛来了一次,他就要领养孩子,这要是多来几次呢,孤儿院怕不是得开到他的花店了吧。   “你确定?不用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白皛和倩姐没聊过家里的事,倩姐倒是在花店见过方皓明,但也不知道白皛其实是孤身一人。   “我可以做主的。”   正好遇上一个红灯,倩姐停下车,看到白皛满脸坚定,非做不可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同性恋群体收养孩子要求已婚,具有稳定工作和收养孩子的能力,没有重大疾病,另外就是要不定期家访什么的。”   白皛有工作,但算不上多稳定。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是离异并非已婚这件事。   回到花店,他依旧有些心不在焉,有客人来店里买花都是小栾和小虞在接待,白皛就坐在收银台那儿发呆。   方皓明一下车,就看到白皛仿佛被定了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栾和小虞一边偷看白皛,一边小声嘀咕。   小虞看到方皓明来了,就招呼他出去一下。   方皓明刚走到门口,又满脸不解地跟着小虞出来。   小虞一脸八卦,“方医生,今天早上老板去了一趟孤儿院,回来就这样了,小栾还说,刚刚看到老板在查什么收养孩子要符合的条件,怎么,你们要收养孩子了?”   方皓明什么都不知道,打发二人去吃晚饭,又走到白皛身旁。   直到他坐下,白皛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诶,你今天来这么早?”   方皓明无奈一笑,“早什么呀,今天李记忙得很,我订的餐迟迟不出,比平时还来晚了十几分钟呢。”   白皛呆呆地“哦”了一声,任由方皓明牵着去沙发那儿吃晚饭。   吃饭时,白皛也总是走神。   上一秒两人还在正常聊天,下一秒白皛就呆滞的嚼着东西,两眼放空。   方皓明见他不说,只能主动提起孤儿院的事,“今天怎么样,小朋友们可爱吗?”   白皛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挺好的,都很乖,没有哭闹的。”   方皓明点点头,视线下落,没看白皛,佯装不在意,“你有心事?”   半年的相处,两人之间愈发了解。   白皛放下碗筷,紧张地搓搓手,解释道,“今天遇到一个小女孩,挺可怜的,让人有些心疼。”   方皓明抬起头,直接问道,“你想收养她?”   白皛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方皓明一向聪明,又了解白皛。   如果只是可怜那个孩子,那白皛多去几次、多带点东西过去就好了,既然没那么做,就说明,他想做得更多。   “对,但我不符合收养条件。”   “理由呢,为什么是她,只因为她可怜?”   两人面对面坐着,视线交汇。   白皛抿抿唇,声音低沉,“不止吧,她会让我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一样的不被任何人关爱。”   方皓明不是要干涉白皛的决定,他只是希望白皛可以理清思路,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孤儿院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白皛听到这话,苦笑一声,“倩姐也这么说,可我感觉不一样。”   方皓明没说话。   白皛继续道,“其他孩子是不被亲生父母所疼爱,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多少也会关心他们一些,他们也可能会被其他家庭领养,重新开始幸福生活。”   “那个孩子不一样,虽说没有人会虐待她,可也没有人关心她,她有一点心理问题,除了我,可能不会再有人愿意收养她。”   方皓明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问道:“那收养条件呢,你了解过了吗?符合吗?”   一提这个,白皛就泄气了,微微噘着嘴,“不符合,我既没有稳定工作,又没有结婚,甚至,连我自己都是个病人。”   方皓明以前也没有了解过收养孩子的程序,听到这话喉头一紧,“已婚才能收养孩子?”   白皛一脸单纯,“是啊。”   方皓明愣了片刻,重新拿起筷子,给白皛夹了点菜,转移话题道,“今天这个牛肉不错,你多吃点。” 第六十六章 故事   第二天一早,方皓明就回了趟家里。   当时三位家长正在吃早餐,看到他都愣了一下。   方阳一边起身去给方皓明拿碗筷,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蒋佩芸一个劲儿的往他后面看,“今天没带花啊?”   姥姥赶紧抱起一旁的喜欢,警惕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喜欢才在我这儿待了几天啊,不能接走它,我们俩还作伴儿呢。”   方皓明拉开椅子坐下,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结婚了,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方阳把碗筷递给他,微微蹙眉,“是好事啊,但会不会太早了些,毕竟你年纪还小,我们也不急。”   蒋佩芸也是一脸惊喜,“真的啊?!皛皛答应你的求婚了?你什么时候求的婚?怎么求的?怎么没喊我去看看?”   姥姥闻言,长舒一口气,“哦,不是来接喜欢啊,那就好。”   方皓明无奈地拍拍桌子,“认真一点,聊正事呢。”   蒋佩芸下意识看向姥姥,毕竟最不认真的就是姥姥了。   姥姥松开喜欢,让它去玩,严肃道,“我们的看法不重要,你自己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你喜欢白皛,如果他也喜欢你,同意了你的求婚,那你们结婚就是很正常的事。”   方阳赞同的点点头,附和道,“妈说得对,虽然我觉得你年纪还小,不用急着结婚,但如果你坚持,我肯定不会反对。”   蒋佩芸女士始终关心另一件事,“你求婚成功了?怎么求的?皛皛答应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方皓明默不作声,片刻后,起身离开了。   留下三位糊里糊涂、一脸懵的家长。   昨天听到白皛说收养要求时,方皓明就动了心思。   他不确定白皛会不会为了那个孩子答应他,但如果白皛愿意和他结婚,那他希望不会有任何阻碍。   午饭期间,方皓明没去吃饭,忙着打草稿。   他第一次求婚,还是对并非自己恋人的人,不打个草稿,他怕说不清楚。   ——————   白皛整天都在走神。   早上方皓明早起,做好早餐喊他吃饭。   他却连自己起早了都没发现。   现在依旧在发愁,还抽空咨询了几位律师,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可惜,不了了之。   小栾和小虞见他一直闷闷不乐,两人突然变得乖巧又话少,专心做事,不去打扰他。   下午,白皛实在是坐不住了,打车去了孤儿院。   这次目标明确,他先是去了院长办公室,询问收养细节,以及能不能让孩子先感受一下家庭氛围之类的。   然后找到了在二楼空房间的角落里画画的小晙。   他轻手轻脚的过来,坐到小晙旁边,下意识放低声音,尽可能温柔地说道,“小晙,你好啊,我是上次来的那个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有一句话,倩姐说对了。   小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人。   小晙虽然没回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皛笑了笑,语气和善,“是这样的,我家里没有小朋友,但我很喜欢和小孩儿玩,你愿意去我家里做客吗?”   他没想一上来就收养小晙,要是孩子不愿意,反抗意识太过强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满脸期待,期盼小晙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小晙看了他几秒,最终低下头,继续画画去了。   白皛有些挫败,他好像不适合和小孩子相处。   两人坐在一起,一个看向窗外思考对策,一个低着头专心画画。   过了一会儿,白皛有了新想法。   “小晙,你能告诉叔叔哪里人最少吗?叔叔想给你讲个故事,也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小晙对此毫无反应。   每周一都有人来讲故事,内容都大差不差,她已经听腻了。   至于秘密,她也没有太多好奇心。   白皛挠挠头,决定先说一段。   “我的妈妈,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她决定生下我,只是为了钱,她想要把我卖给我的爸爸。”   不同于以往的开头,小晙依旧低头握着画笔,但视线开始不自觉落到白皛身上。   “可是我的爸爸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想要我,我就被丢给了姥姥,姥姥也嫌我麻烦,那时候我很小,只会哭,她听了讨厌。”   小晙歪了歪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像小十二那样吗?”   白皛愣了一下,想了几秒才想起小十二是谁。   被送到孤儿院,但没有名字的孩子就按数字排序,小十二是前不久刚来的,才几个月大,只会哭。   被回应了,白皛很开心,声音更加温柔,“对,就像小十二那样,等我长大些,姥姥就开始使唤我做事,一有不顺心就会打我骂我,我从小就胆子小,懂事后都只敢捂着嘴偷偷哭。”   白皛故意做出委屈可怜的表情,想看看小晙会有什么反应。   小晙毕竟是个小孩,天真的可爱,“那你来我们这里吧,院长和叔叔阿姨们都很好,不打人的。”   白皛心里暖暖的,这孩子并不像他一开始想得那样冷漠。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小晙的头,又怕她不自在,抬着手顿了两秒,见她没有不躲闪才落下手来,轻轻揉了揉。   “我已经长大啦,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小晙乖乖让白皛摸头,声音软软的,“我也想长大。”   白皛顺着小晙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有人欺负你吗?”   小晙摇摇头,“没有,但我还是想离开这里。”   孩子还是敏感的,孤儿院里确实没有人打她骂她,但也没人爱她。   白皛伸出一只手,放到小晙面前,“那你愿意去我家玩吗?那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一会儿。”   小晙没有立刻放上来,很谨慎的问道,“如果我不喜欢,你可以送我回来吗?”   “当然可以!”   小晙这才放心的把手给他,“好。” 第六十七章 三人一猫   方皓明下班后就去店里找白皛吃晚饭,结果从小虞那里得知,他去了孤儿院。   他回到车上,打电话给倩姐,要来具体地址,开车前往。   找到白皛的时候,他正牵着小晙的手,在院长办公室登记。   白皛登记完一扭头就看到他站在门外。   他没想到方皓明会来,愣了片刻,才牵着小晙走到方皓明身旁。   “小晙,这是方皓明叔叔,我们住在一起。”   面对生人小晙还是冷着脸不说话。   方皓明对着小晙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小晙,你好啊,你可以喊我方叔叔。”   说完又看着白皛指向门外,“我有话和你说。”   他走后,白皛半蹲下,还没说话就见小晙点了点头。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   白皛捏捏她的小手,声音和蔼可亲,“我很快就回来,不要怕。”   小晙还是点了点头。   方皓明并不排斥小晙,只是没想到白皛动作这么快。   见白皛出来,方皓明立刻开口问道,“很早就来了?”   白皛靠到墙上,正对着方皓明,摇摇头,“也没有,我和院长聊了聊,说是可以带她去我们家住一晚,之后再听听孩子的想法。”   方皓明没意见,“应该的,那收养的事?”   一说这个白皛就叹气,“我还没想到办法,如果小晙喜欢我们家,愿意和我住在一起,那我肯定会再找办法的。”   方皓明没再说什么,先走一步去开车,让白皛带着孩子过去。   走在院子里,小晙突然扯了扯白皛的胳膊。   白皛蹲下身,仰视小晙,“怎么了?”   小晙咬着唇,声音含糊,“那个叔叔不喜欢我吗?”   白皛笑了笑,宽慰道,“没有,那个叔叔是因为刚刚没找到我,急了些,没有不喜欢小晙。”   小晙还是有些不安。   白皛想了想,问道,“要不,今晚让那个叔叔去别的地方住,我陪着你?”   小晙居然摇了摇头,“我喜欢人多。”   这是白皛没想到的,平时小晙都是独处,居然会喜欢人多。   因为带着小晙,他们没有回花店,直接回了家。   上车后,白皛给小栾和小虞发了消息,说自己就不回去了,让他们也早点下班。   可能是因为店里有监控,小栾和小虞还是待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离开。   白皛没告诉方皓明,昨天他就手快的下单了一张单人床。   回到家后,白皛去厨房把已经凉掉的菜重新热一下,方皓明回姥姥那接喜欢回来。   两人都觉得,有小猫咪在,小晙可能会更开心些。   小晙第一次来这里,只熟悉白皛,就紧紧跟着他,连动画片都不看。   白皛就在热菜的空隙和坐在一旁的小晙聊天。   “小晙,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吗?”   小晙摇摇头,很乖的说道,“阿姨说挑食不好。”   白皛今天笑容多得很,闻言又笑了,“对,我们小晙好乖。”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比如小动物。”   小晙想了很久,才说道,“我只见过院里的大黄狗。”   “书上不是画着很多小动物吗?”   “那是假的。”   白皛了然,小晙觉得只有感受过才能说喜欢。   很严谨的小孩。   方皓明费了老大劲儿才从姥姥那里抢回了喜欢。   一出电梯就看到自己家门口热闹得很。   白皛定的床送来了。   家里太小,三张床没法并排。   依旧是白皛和方皓明的床并排着放。   小晙的床贴着对面的墙,这样两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方皓明看到小晙一直待在白皛身边,寸步不离,立刻就明白,这孩子是非收养不可了。   收拾完床铺,他们才去吃饭。   小晙来的第一顿,不仅是外卖还是热过的,白皛有些愧疚,给小晙盛了一碗汤,承诺道,“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做饭,好不好?”   因为方皓明在,小晙又不爱说话了,只是点点头。   好在菜的味道不错,小晙吃了很多。   喜欢不见外得很,一个劲儿往小晙身边凑。   小朋友也喜欢和小朋友玩。   小晙见它长得漂亮可爱,也不躲,任由喜欢待在她身旁。   饭后出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白皛给小晙收拾了换洗衣物来,可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太方便给小晙洗澡。   小晙当时正低着头摸喜欢,没注意到白皛的表情。   方皓明洗完碗出来就见白皛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动不动。   他凑过去,轻拍白皛的肩膀,小声问道,“怎么了?”   白皛同样小声的回答,“该给她洗澡了。”   两人都沉默了。   女大避父,两人甚至不是她的父亲,自然不适合给她洗澡。   可大夏天的,不能不洗澡啊。   喜欢突然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喵”了一声,小晙这才看到他们。   她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一个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一个靠在对面的墙上,相顾无言。   但她看到了白皛手里拿的是她的衣服。   五岁的小女孩还没有一米,沙发对她来说不算矮,塔指能小心翼翼地挪下去。   方皓明最先看到小晙的动作,对着白皛努努嘴,示意他去看。   白皛看到小晙过来,又蹲下来,还没说话,就见小晙对着他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小晙要什么,但他手里只拿了小晙的一套衣服,下意识递过去。   小晙接过就要推门进卫生间。   白皛赶紧拉住她,解释道,“小晙,叔叔不能给你洗澡,叫个姐姐过来,好不好?”   姥姥年纪大了,肯定不能让她跑一趟,蒋佩芸今天有手术,闫夏怡出门不方便。   那只能是倩姐了。   小晙摇摇头,先是偷看了方皓明一眼,又凑到白皛耳边,低声道,“我可以自己洗。”   白皛一脸惊讶,“你可以吗?”   小晙认真的点点头。   白皛嘱咐道,“那如果有问题,你就喊我。”   他牵着小晙进了卫生间,给浴缸放好水,在浴缸旁边放了一个小板凳,上面放着方皓明去接喜欢时顺道买来的浴巾。   “你要是害怕,就用浴巾把自己包起来,然后喊我。”   小晙点点头,乖乖等着白皛离开。   白皛不放心得很,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方皓明看不下去,拉走了他。 第六十八章 一家四口   方皓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白皛独处的机会,想拉着他回客厅坐下谈谈。   白皛却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我不太放心,就不去坐下了,还是在门口待着吧。”   方皓明无奈,只能松开他的手,两人又变成一人靠着卫生间的墙,另一人靠在对面的状态。   白皛一边听着卫生间的动静,一边小声催促,“你刚刚想说什么啊?说吧,我听着呢。”   方皓明笑得极其无力,“左耳朵听我说话,右耳朵听小晙?”   白皛一脸无辜,“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   两人现在愈发熟悉,方皓明也不再控制自己的小脾气。   “行啊,怕你听不过来,我懂事点,不说话了,你认真听吧。”   说完扭头就走。   要是以前,白皛就会傻傻地听话,真继续听。   现在他知道了,方皓明这是不高兴的意思。   他轻轻敲敲卫生间的门,又嘱咐了小晙一遍,有事一定要喊他。   这才回到卧室。   方皓明平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假装在睡觉。   白皛坐到床边,把枕头拿开,戳戳他的脸,轻声细语,“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啊?这次我真的在听。”   方皓明转过身,声音委委屈屈的,“没什么,你去陪孩子吧,不用管我。”   看他这样子,白皛哑然失笑。   方皓明就装听不到。   白皛轻咳一声,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方皓明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好哄得很,顺着他的力就起来了,只是还没说话。   白皛用手托住他的脸,温声哄道,“是我不好,不该敷衍你,现在我专心听你说话,好不好?”   方皓明听到这话,慢慢睁开眼,“算了,我们还是去看着小晙吧,都在这儿我也不太放心,至于我想说的事,等小晙睡着了再说吧。”   这是真没事了。   两人再次回到卫生间门口。   这次没有相对无言。   反而很幼稚的玩起了石头剪刀布,输了的要被弹额头。   两人都不用力,只是吓唬吓唬对方,再轻轻一弹。   玩了没几分钟,小晙就穿着睡衣出来了。   白皛拉着她看了一圈,确定真没磕着碰着,才拉着她去卧室睡觉。   方皓明先去洗澡,两人一猫在卧室准备休息。   没有方皓明在,小晙自在了很多。   这个家里她最熟悉的就是白皛,喜欢虽然比方皓明更晚见到,但可爱的小猫咪人见人爱。   相较而言,方皓明就成了唯一的外人。   白皛提议给小晙讲睡前故事,小晙却说想听下午那个故事。   “可以,那我们就继续讲那个故事。”   房间开着空调,白皛怕小晙会冷,给她盖上小被子,轻拍她的胳膊,娓娓道来。   “等我再长大一些,就被爸爸接走了,我妈和姥姥也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很大一笔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之前就说过,我爸爸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那个家里,我依旧不受人待见,也依旧挨打受骂。”   本来很难说出的话,对着小晙却不难了,白皛明白,他只是想把这些话留给亲近的人听。   对着陌生人自揭伤疤,太过愚蠢。   “我知道,唯一一个离开那个家的方式就是变有钱,而我能想到的,唯一变有钱的方式就是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个好工作,所以我从来不敢落下任何一门功课,日日废寝忘食。”   “等我再长大些,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最终由于种种原因,我也如愿嫁给他了。”   小晙听到这,没忍住问道,“是方叔叔吗?”   白皛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自己的取向。   沉默几秒。   昭君很会察言观色,小手捏住被子,“白叔叔,我不想知道了,想继续听故事。”   白皛温柔一笑,没再纠结,继续讲道,“我们是在一起了,但他喜欢的是别人,过了没多久,我们就离婚了,从那以后我一直一个人住,本来以为这个状态会持续很久……”   小晙听到这儿突然笑了,白皛第一次见到她笑,不自觉跟着她笑起来。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可爱,“然后方叔叔就住进来了,是吗?”   白皛笑着点点头,“对,他帮了我很多,以前的我就像昨天的你一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在他的帮助和陪伴下,我变开朗了很多。”   “所以啊,你不要害怕方叔叔,他人很好的,他身上有一种魔力,和他待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开心。”   小晙没接话,只是点点头。   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方皓明回到卧室的时候,小晙躺在小床上睡着了,白皛坐在旁边看着她,喜欢就趴在床脚,陪着白皛。   “我洗完了,你去吧。”   两人都下意识小声说话。   白皛拿起放在床上的换洗衣物去卫生间,离开前嘱咐道,“你看着点她,我怕她认床,会睡不好。”   方皓明答应着,接替白皛的位置,坐在床边看着小晙。   不知道她是做噩梦了,还是睡梦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白皛离开没两分钟,小晙就皱着脸哼哼起来。   方皓明赶紧抬手拍拍她的背,小声说着,“不怕不怕,叔叔在这儿呢。”   小晙的小手一直在床上摸索着,方皓明下意识的把自己另一只手递给她。   她握着方皓明的大拇指,又踏实的睡着了。   白皛惦记着小晙,洗了没十分钟就赶紧回来了。   一开门就看到这么温馨的画面。   方皓明对着白皛无奈一笑,声音压低,“刚刚醒了,找你呢。”   白皛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小晙这次睡得很熟,方皓明慢慢把手抽出来,两人去了客厅。   方皓明终于有时间把准备好的话和盘托出。   “如果小晙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和你结婚,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一份婚前协议,婚后也像现在这样,搭伙过日子就好,我不会强迫你做些什么,我们之间依旧是互不干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小晙。”   白皛没想到方皓明要说的是这个,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个决定,有些受宠若惊。 第六十九章 温馨   良久的沉默。   白皛越是不说话,方皓明就越是心慌,他忍不住催促道,“你的想法呢?”   说实话,白皛对方皓明肯定是不反感甚至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下意识依赖他,允许他一直住在自己家里。   可他对于感情一事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接受现状对他来说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至于结婚,他没想过。   白皛低垂着眉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考虑过这件事,但不是因为你,是我没考虑过要和任何人结婚。”   方皓明听到这话,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既庆幸自己没被全盘否定,又哀伤于没被接受。   他双手握拳,用指甲不断扣弄手掌上的皮肤,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被情感和情绪所干扰,尽可能理智的分析问题。   “如果你想要收养小晙,结婚是避不开的,与其找一个陌生人,我们知根知底的,不是更好吗?”   这话说得在理,但白皛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质。   方皓明继续说道,“如果你对我有感情,那我们就有在一起的可能,我肯定不能接受你和别人结婚;如果没有,那这就只是互帮互助,一份协议可以说清所有,你更不用多在意。”   白皛被他说得头疼,抬手拍拍脸,“你让我想一下,等小晙回去了,我再考虑,现在我想专心陪她。”   这是应该的,方皓明点点头表示同意,“明天我调休,也在家里。”   两人又陷入了莫名尴尬的氛围,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喜欢迈着猫步过来,打破了这种氛围。   方皓明抱起喜欢,随口说道,“那个,又该给它做体检了吧?”   白皛也随口回复,“嗯,对,差不多吧,那个,也不早了,先休息吧。”   方皓明看着白皛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   两人都没怎么接触过小朋友,没想到小晙会醒得比自己还早。   小晙醒了以后,就坐在床上,既不乱跑,也不出声,就看着两人睡觉。   白皛睡觉喜欢蜷缩着,方皓明睡觉喜欢把自己摊开。   小晙正觉得无聊,想出去晃悠晃悠呢,喜欢就进来了。   只要喜欢在家里,卧室门就不会关严实,不然它进不来就得挠门叫唤,扰人清梦。   小晙对着喜欢伸出手。   喜欢本来是直奔白皛的,看小女孩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就调转了方向,一跃而起,跳到了小晙的床上。   一人一猫,也不出声,默默玩。   白皛的闹钟响的时候,他正难得的做了个美梦,手机一关,继续睡觉。   方皓明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坐起来,用手捂住脸慢慢醒神。   等清醒过来,手一放下,一睁眼,就见对面一个小孩一只猫一齐歪着头在看他。   毫无准备,吓得一哆嗦。   扭头一看,白皛睡得香着呢,难得赖一次床,就别打扰他了。   方皓明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来想直接抱起小晙。   又想到小晙和一般小孩不一样。   于是只是张开双臂,把选择权交给她。   小晙本来是拒绝的,却想起了昨晚白皛说的话。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她明白,白叔叔是希望她和方叔叔搞好关系,毕竟他们以后可能是一家人。   所以她学着方皓明的样子,也张开双臂,任由方皓明抱起自己。   方皓明第一次抱小孩,不熟练不说,还不敢用力,怕勒疼她。   好在卧室到客厅也没几步,他把小晙放到沙发上,喜欢也跟着跳上来。   他跪在地板上,压低声音,“白叔叔还没醒,我们不要打扰他,你在这里看动画片,我去做饭,好不好?”   小晙却摇了摇头,用手指了下喜欢。   方皓明没懂,微微蹙眉,试探道,“意思是你要和它玩?”   小晙点点头。   方皓明也点点头,应了声好就去厨房做饭了。   昨天他不止给小晙买了生活用品,还买了点他认为小朋友爱吃的东西。   把电饭煲定时,熬上小米粥,一层蒸屉放白皛喜欢的玉米和南瓜,另一层蒸屉放给小晙买的卡通馒头。   然后回到客厅,依旧是压低声音,“我抱你去洗漱?”   小晙很乖的点点头。   一大一小,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居然都没穿鞋。   洗漱完,方皓明光着脚回到卧室给两人拿拖鞋。   白皛依旧睡得很香。   他给小晙冲了冲脚,抱回客厅,语气温柔,“如果你想下去玩,要穿拖鞋,不能学叔叔,光脚不好。”   他忙着做早餐,没等小晙回答就又回到厨房。   炒个小青菜,炒个蛋,再煎几根肠。   一起都弄好后,方皓明才准备去卧室叫白皛起床。   他本来想自己去的,路过客厅时看到小晙,半蹲下问道,“我要去叫白叔叔起床了,你去吗?”   这次小晙主动抱住了他,意思是要一起去。   方皓明把小晙放到白皛的床上,故意使坏,让小晙捏白皛的鼻子。   小晙笑着摇摇头。   方皓明拿起被角,动作轻柔的划过白皛的胳膊。   白皛在睡梦中觉得痒得难受,一睁眼就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他床边。   这么美好的场景,白皛一看到就笑了出来,撒娇道,“你们俩干嘛呢?欺负我势单力薄?”   方皓明故意仰起头,骄傲地说道,“是啊,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来,小晙,跟方叔叔走。”   这次小晙没投入方皓明的怀抱,而是趴在了白皛胸前。   白皛笑得直抖,“方医生,您这不行啊,没收买成功啊。”   方皓明笑得一脸无奈。   白皛起床去洗漱,让小晙先吃,小晙却不。   人是坐在饭桌前了,头却一直歪着,盯着卫生间,眼都不眨。   等白皛也坐下,她才乖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方皓明脸上带笑,注视着两人。   白皛想着,要尊重孩子的想法。   在餐桌上问了小晙,是想出去玩还是在家里。   如果在家里,他们准备了适合小朋友看的动画片和亲子游戏。   如果要出去,他们也已经在儿童乐园订了票。   本来两人觉得,小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肯定是想出去玩。   她却选择了在家里。   经过一早上的相处,小晙对方皓明熟悉了很多,也愿意开口说话了。   只是依旧怯生生的,“我想看小猪佩奇,我们一起。”   这就是在家待着的意思了。   如她所愿,三人一猫聚在客厅看了两个小时的小猪佩奇。   对于大人来说,动画片幼稚了些。   但为了了解孩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晙热衷于给两人讲解故事,说了不少话,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孤儿院里那个孤僻的小女孩。   到了做饭的时间,两人都准备了几道菜。   白皛先去厨房,方皓明陪着小晙。   方皓明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你为什么只喜欢白叔叔呢?”   他以为小晙看动画片看得那么专心,肯定不会回答他。   可小晙却抬起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和白叔叔,是一样的。”   方皓明明白了,小晙需要的不是端庄大方的家长,而是和她有有类似经历,能够共情她的朋友。   同样是受过家庭的伤害。   小晙需要的是更多的理解与认同。   白皛却对此退避三舍,不敢再碰。 第七十章 求婚   方皓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许,日日陪伴会给白皛带来一些安全感吧。   白皛现在做菜的次数比方皓明少一些。   早餐基本上是一半一半,谁起得早谁做。   如果方皓明当天休息,午餐晚餐大概率都是由他自己做。   白皛开着店,又不是八小时工作制,十天半个月都做不了一顿正餐。   好在他的老师水平很高,他跟着学了那么久,也算是功底扎实。   简单几道菜还是可以的。   等菜都差不多后,白皛来和方皓明换班。   家里只有三个煤气灶,各种电锅却是不少。   哪怕两人都要下厨也够用。   方皓明往空气炸锅里扔进两块鸡排,把米饭捏成小兔子的形状,打算做个咖喱鸡排饭就好。   他才不要抢白皛的风头。   所有人都来喜欢白皛他才开心呢。   白皛来厨房收尾时,看到方皓明居然做了那么简单的一道菜,一下子就懂了。   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喜欢也得到了一个罐头。   一家四口,都吃得不错。   午饭后白皛本来想着和小晙做点小游戏,可小晙却犯起困来,白皛只能抱着她去卧室午睡。   谁知这一睡就是三个小时。   孩子在家,方皓明和白皛自然也不能出去。   就在家里打扫打扫卫生,动静也不敢太大。   等一切都做好,小晙还在睡,两人就坐在客厅新买的地毯上玩游戏机。   这游戏机方皓明买来很久了,但两人都忙,偶尔才会来一局,这次玩了个痛快,玩到兴奋时还要把一旁的喜欢抱过来揉搓一顿。   小晙醒了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坐在床上揉揉眼睛,很听话的穿上拖鞋来到客厅。   白皛一见门开了,立刻张开双臂,温柔地说道,“你醒啦?要吃点水果吗?”   小晙埋到他怀里,沉默不语。   方皓明开口道,“这应该是还没完全睡醒吧。”   一通电话解答了两人的疑问——院长来催小晙回去了。   小晙应该也是惦记着这事,所以难免失落。   白皛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哄道,“小晙乖,叔叔会尽快办完手续接你回家的,不要不开心,回去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叔叔接你回家。”   小晙的声音小小的,有些担忧,“真的吗?”   白皛坚定地说道,“当然了!叔叔希望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   小晙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她伸出小拇指,孩子气的说道,“要拉钩。”   白皛笑了笑,很配合的和她拉起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两人拉完钩,小晙又扑到白皛怀里,对着一旁的方皓明伸出小拇指。   方皓明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伸出手。   小晙很可爱的说道,“我喜欢白叔叔,白叔叔说,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们也要拉钩。”   方皓明愣了两秒,随后笑道,“好,我们也拉钩。”   回去的路上,小晙和白皛在后排看窗外的景色。   凡是白皛认识的地方,他都会说给小晙听。   到了院里的时候,小晙又变成那个不爱笑的小孩。   院长说小晙得早点回去休息,白皛和方皓明就没久待,依依不舍地告了别,就先行离开了。   没了小晙,车上突然安静下来。   虽然只是一天的相处,白皛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看来,真的要早点做打算了。   闲下来更容易想七想八的,两人就去了花店。   哪怕老板不在,小栾和小虞做事也很尽心尽力。   方皓明点了奶茶和餐点,四人一起吃。   天色一暗,店里突然忙碌起来,听说是隔壁的街上新开了一家酒吧,有不少颜值高的DJ和舞者,还搞了个什么“送花给DJ”的活动。   门口有早就联系好的商贩,但价格翻了三倍不止。   有的人觉得店家吃相难看,要么不参加活动,只是凑个热闹,要么直接打道回府。   还有的人财大气粗,不在意这点小钱。   忽然冒出一个人,说了句附近有家花店而且价格不贵。   白皛的店就突然忙了起来。   不限制什么品种,虽然只要一枝花,但胜在人多。   白皛莫名其妙的赚了不少。   也因为这酒吧,花店十一点多才关门。   九点多的时候白皛就让小栾和小虞先回去了,到了后面就是方皓明给白皛打下手。   回家的路上,白皛坐在副驾驶上,粗略的算了算今天的营业额,完全没注意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等他抬起头时,车已经开进了一个他没去过的小区。   白皛满脸困惑,看向方皓明,“这是哪啊?”   方皓明却神神秘秘的,“等会就知道了。”   反正方皓明不会害他,白皛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既来之,则安之。   车在某栋单元楼前停下,方皓明走在前面,白皛跟着他。   进入电梯,刷卡,方皓明摁了7楼。   一梯一户,刷卡上楼。   房子比白皛的大了三倍不止,装修的很简单,没什么生活痕迹,应该是没住过。   白皛跟着方皓明参观完房子,方皓明又从主卧取出一个小盒子,才进入正题。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的低垂着头,“这是我18岁生日时家里给买的房子,和我爸妈那儿就隔了两条街,我一直想着,等我以后结婚了,就和我爱的人一起住在这里,时不时回趟家看看我爸妈。”   “我把所有我觉得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这里,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证,房产证,存折……我想着,到时候就带我的恋人来这里,直接一步到位。”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方皓明突然笑了起来。   “我承认,我依旧喜欢你,甚至更喜欢了,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感到负担,也不希望你因此失去一个和小晙组成家庭的机会。”   方皓明深呼一口气,抬起头,语气坚决,“虽然我和小晙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很明显,她喜欢你,也因为你而愿意接受我,她在期待也在等待我们接她一起回家,所以,白皛,你愿意为了小晙和我结婚吗?”   白皛答应过方皓明,等小晙离开就考虑和他结婚的事。   从孤儿院出来,坐在车上时,他也有认真思考过。   方皓明确实是最佳人选。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对白皛有感情。   但白皛很难以同样的感情回报他。   如果他答应了方皓明,就是对方皓明不负责;如果他找一个陌生人,又是对小晙的不负责。   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此刻,听到方皓明这番话,他却有些被打动了。   几个小时前思考不出结果的问题,突然就不是问题了。   他微微抬头,注视着方皓明,嘴角微微上扬,“我愿意和你结婚,但不是为了小晙,方皓明,我们试试吧。” 第七十一章 结婚   之后,方皓明就只会傻笑了。   白皛看他那样子,也觉得可爱,就跟着他笑。   回家时,由白皛开车,方皓明坐在副驾驶。   当晚,两人依旧是分居两床。   方皓明因为白皛的话,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好,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白皛也被他带动,心底泛起涟漪,迟迟无法入睡。   两人就隔着小半米的距离,相视而笑。   方皓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语气还是带着笑意,“等明天,我就回医院去准备材料,为收养小晙做准备。”   白皛眨眨眼,一脸单纯,“明天不去领证吗?”   就这么几个字,方皓明又不在状态了。   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   嘿嘿嘿嘿嘿,他急着和我领证哎……   白皛有心多陪他会儿,想熬个夜,却无奈身体不配合,还是笑着去会周公了。   他睡着后,方皓明打开小夜灯,仔细端详白皛精致的脸庞——光滑细腻的皮肤、根根分明的眉、挺翘的鼻、淡粉色略带湿润的唇……越看越喜欢。   最终,带着满心甜蜜入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皛还没醒呢,方皓明就激动得睡不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驱车回家,准备去拿户口本。   按说,户口本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放在父母或者姥姥的卧室。   可他们家不是,户口本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这个时间,姥姥肯定已经醒了,但她一般是在卧室打坐。   方皓明偷偷摸摸地拿走了户口本,迅速离开。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牛肉粉店,想起前几天,白皛说想嗦粉。   方皓明就打包了两份,带回去当早餐。   可他忘了一件事,这个时间太早了,距离白皛起床还有一个小时呢,等他醒来,粉肯定早就坨了。   站在厨房犹豫了一会儿,方皓明决定,自己把两份粉吃掉,然后用牛肉粉的汤头给白皛煮面。   味道肯定也不错。   他把两份粉倒到一个大碗里,把汤倒进锅里,慢慢熬煮出香气。   汤头鲜美,白皛在睡梦中都闻到了,鼻子耸动几下,慢慢睁开眼睛,看方皓明不在,就知道肯定是他在做早餐。   白皛迈着步子出去,轻轻揉揉眼睛,声音懒懒的,问道,“今天早上吃什么啊,这么香?”   方皓明微微一笑,“牛肉面,本来是打包了粉回来的,可惜都坨了,我就用汤头给你煮个面。”   白皛最近正馋粉面呢,还想着中午点外卖的时候点个粉或者面,没想到方皓明这么懂他。   站在一旁闻了一会儿香味,他就心满意足的去洗漱了。   白皛本来和余家母女在一个户口本上,被张惟礼接走后又到了张家的户口本上,之后和霍时生结婚,两人用一个户口本,离婚后,不知为何,他就自己一个户口本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反正他本来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以后他的户口本上就会有方皓明和小晙了。   想到这儿,白皛突然笑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过上这么美好的生活。   饭后两人换了一套相对正式的衣服,去民政局领证。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等证拿到手里,方皓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居然真的结婚了。”   白皛看他呆呆的,觉得好笑,“怎么,你想反悔啊?”   方皓明立刻看向他,严肃起来,“怎么会,我明明是期待已久,所以不敢相信才对。”   然后又开始反驳自己,“也不对,我之前都没想过要和你结婚,准确点说,是不敢想,你愿意接受我对我来说已经是做美梦了,怎么还敢奢望其他呢,是小晙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了结婚的理由,但我也没想到,是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白皛听不得这种话,微微低头,眼中带了些许泪水,“你就那么喜欢我啊?我还是搞不懂,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方皓明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情到浓时,按说该接个吻,可两人对于新身份还不太习惯,对视片刻便匆匆挪开视线。   两个人都红着脸。   方皓明发动车子,送白皛回花店,路上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努力找话题,争取不冷场。   “等小晙接来,住你那里还是我那儿?”   白皛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两人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应该不分彼此,那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是他们几个就好。   “我都可以,让小晙做主吧。”   方皓明点头应好。   隔了两分钟,“我爸妈那边,什么时候去说明一下情况?”   白皛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机壳,思考片刻,“今天下午去一趟,说结婚和收养小晙的事,等小晙回来,再去一趟,算是一家团聚。”   方皓明对此依旧没有意见。   又是两分钟过去了,他又问道,“那小晙的名字呢,是不是要改一改?”   这也是个重要的事,白皛还是贯彻老想法——“听小晙的。”   ……   目送着白皛进入花店,方皓明没去医院,而是回了爸妈家。   他说过,不会让白皛被任何事阻拦,能力范围之内,他要让白皛过得顺风顺水。   之前白皛登门造访,他会提前回家打预防针,准备结婚也是。   那现在,既然已经先斩后奏了,也由他去说明吧。   白皛只要等晚上回家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好。 第七十二章 坦白   蒋佩芸和方阳刚去上班没多久,姥姥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听京剧呢。   突然听到门响,还以为是女儿女婿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头也没回就开口问道,“是不是又落下什么了?”   方皓明嘴角上扬,悄悄走近,“落下我姥姥了呗。”   姥姥听到方皓明的声音,扭头一看,顿时笑起来,赶紧起身,“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今天不去上班吗?”   方皓明上前一步扶着姥姥坐下,“请假了,我爸妈呢,去上班了?”   “对啊,都这个点儿了,肯定走了啊。”   晚了一步,不过也没关系。   方皓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他俩说了吗,今天什么安排?”   姥姥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今天没什么事,好像就开个会吧。”   “没手术?”   “没听说有。”   那他就放心了。   方皓明的坦白方式简单明了——把刚拿到手的结婚证递给姥姥看。   姥姥的眼睛认出来了,脑子却没有,“这什么呀?”   过了大概一分钟,姥姥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俩领证了?不对啊,户口本……”   方皓明尴尬地咳嗽两声,又拿出了户口本。   第一次做贼,难免心虚。   姥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生气是有的,毕竟方皓明没有事先通知他们。   但开心也是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当祝福。   姥姥一边笑一边打了方皓明好几下,方皓明也不躲,笑着让姥姥打。   “你这孩子,还学会偷东西了,你和我们说,我们还能不让啊。”   “哎呀,他好不容易答应我,我怕夜长梦多嘛,今天一大早就绑着他领证去了。”   姥姥明白方皓明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爸妈也还不知道吧?”   “还没说,今天刚领的。”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刚刚看到领证日期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哈。”   方皓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姥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诶,小白呢?他怎么没来?”   “他上班去了,附近的大学都快开学了,有些小情侣提前返校,都很有仪式感,要送束花,他那儿挺忙的,今晚再过来。”   姥姥拿起结婚证,笑得美滋滋的,拍了照发给女儿女婿。   方皓明失笑,他本来想,估摸着散会的时间给他爸妈打电话过去,说一下这件事,然后他们肯定得回来,趁此机会再说第二件事。   结果,姥姥更按捺不住一点,居然直接发了照片过去。   ——————   今早只是寻常的例会,时间没太久。   散会后,蒋佩芸拿起手机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立刻拨通方阳的电话,“你看到了没?”   方阳正带着实习医生查房呢,听到这话一头雾水,“什么啊?”   “方方和皛皛,领证了!”   “啊?”   ——————   方皓明猜到了,他爸妈看到后肯定要立刻奔回家,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正陪姥姥下围棋呢,突然冲过来两个人。   蒋佩芸满脸兴奋,“这次能说了吧?什么时候求的婚?怎么求的?皛皛怎么突然答应了?”   方阳微微蹙眉,他也是开心的,只是觉得太过突然,“怎么没提前和家里说一声。”   方皓明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没提小晙。   蒋佩芸没想到,求婚这么重要的事,方皓明居然什么也没做,就站那儿说了几句话。   三位家长凑齐,方皓明就可以说另一件事了。   他把三位家长摁到沙发上,站在他们面前,“我还有件事要说,这次可是提前说了哈。”   这话一出,明显又是件大事。   姥姥刚想打断,就听到方皓明说,“我们打算收养一个孩子。”   蒋佩芸对此没什么意见,耸耸肩,无所谓道,“可以啊,只要你们觉得那孩子好就成。”   方阳脑筋一动,“你们不会是为了这个才结婚的吧?”   姥姥的关注点迅速被转移,“这样可不行啊,婚姻是大事。”   方皓明又把昨晚剩下的部分说出来,证明两人不是为了收养孩子,而是真的互相喜欢。   两件事都说出来了,蒋佩芸退出聊天,剩下的她就不太关注了。   方阳和姥姥还在打听那孩子的事,方皓明就简单说了说。   他们家一向尊重方皓明的决定,虽然要问很多,但只要不违法,都是不干涉的。   最后,就像往常一样,方皓明又嘱咐三位家长一定要把戏演好,不能让白皛知道他提前来过。   ——————   就如方皓明所说,今天店里有点忙。   要么是单人带着甜蜜的笑容来买花,要么就是一对情侣,含羞带怯、打情骂俏。   白皛有些羡慕。   如果他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大学时也谈了恋爱,肯定也会像他们一样,谎报开学时间,就为了和恋人多待几天吧。   一整天就没怎么闲下来过,方皓明来接白皛的时候,他还在包花。   看到来人,白皛一脸懵,“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方皓明无奈一笑,“不早了,已经六点了。”   白皛忙得没顾上看时间,听到这话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哎呀,那我包完这束花就走。”   临走前,白皛还嘱咐了小栾和小虞,“不管客人多不多,九点准时下班。”   因为蒋佩芸喜欢花,白皛带了三束花过去。   姥姥卧室一束,爸妈卧室一束,客厅一束。   白皛每次去方皓明家里都会紧张,这次最紧张。   毕竟身份变了,两人现在是合法伴侣,那方皓明的家人也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姥姥。   白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拥有如此好的家长。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好。   两人又在路上买了些东西,方皓明背着喜欢,抱着一束花,拎着几个礼盒,白皛抱着两束花,还没掏钥匙开门呢,门就开了。   蒋佩芸在电子猫眼那儿看了很久了,一直在等他们。   “皛皛,来了啊,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白皛温柔的笑笑,“阿姨好,您不是喜欢花吗,反正是自己家的店,我就多带几束。”   蒋佩芸揉揉白皛的脸,接过东西,“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方皓明在身后附和,“对,他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白皛听得脸红。   蒋佩芸笑着睨了方皓明一眼。   方阳在炒菜,不方便出来,姥姥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小白来啦。”   白皛点点头,“姥姥好。”   姥姥一眼就看到了方皓明身后的猫包,一拍大腿,“哎呦,喜欢也来了。”   白皛和方皓明对视一眼,不由失笑,姥姥是真的很疼爱喜欢。   除了蒋佩芸,剩下的四位都会做饭。   但厨房挤不开这么多人,白皛刚进厨房,和方阳打了个招呼,就被方皓明推出去了。   “你去帮我妈插花吧,我和我爸做饭就行。”   白皛挤在两位女士中间,姥姥忙着撸猫,蒋佩芸忙着插花,他就两边都顾着,不管谁说话他都得接一句。   不是装样子,这是基本的礼貌。   到了吃饭的时候,五人落座。   方皓明和白皛对视一眼,端着杯子站起来。   三位家长那都是老演员了。   惊讶、疑惑、好奇,演得很有层次。 第七十三章 重新启程   白皛认为,由自己说出来,更显诚意,视线在三位家长身上流转,语气严肃认真,“叔叔,阿姨,姥姥,我今天想说一件事,在此之前先说声抱歉,由于太过匆忙,只能先斩后奏。”   蒋佩芸完全进入了角色,“什么啊?你快说,我好奇死了。”   方皓明拿出两本结婚证。   白皛适时说道,“我和方皓明领证结婚了。”   方阳掉了筷子,姥姥惊得一动不动,蒋佩芸“歘”的一下站起来,一边笑眯眯地鼓掌一边说道,“好事啊,我替你们开心。”   方皓明站在一旁偷偷笑。   虽然三位家长在这部分的演技略显浮夸,不过没关系,反正白皛预期的更差一点。   方阳捡起筷子,脸上带着僵硬的笑,“什么时候的事啊?”   方皓明抢答道,“今天早上。”   姥姥也终于找到插入点,“小白啊,我们对于你们的事是支持且高兴的,只是有些惊讶,你别介意。”   白皛点点头表示理解,“我都明白的,姥姥。”   蒋佩芸抬起手挥了挥,“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俩就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   方皓明刚要坐下,就被白皛揪起来。   只听白皛表情未变,小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呢。”   方皓明这才想起来,赶紧站直,“哦,对了,爸妈,姥姥,您三位作为医生应该也知道,我们暂时没办法生孩子,所以……”   白皛成功接收到方皓明的信号,“我们打算婚后收养一位小朋友,大概就这几天的事。”   蒋佩芸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她馋这个很久了,本来想等他们说完,实在是忍不住了。   “好啊,有个孩子家里也能热闹些,只一点,要对人家好。”   白皛郑重的点点头,“当然,我们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的。”   方阳也说,“我的话可能不那么好听,但还是要说,你们选择孩子的时候尽量选个乖巧懂事的,教育起来也省心。”   姥姥对这话很赞同,“太调皮的孩子教育起来困难,我们也是怕你们累着。”   蒋佩芸不爱听这话,眉头皱起,“哎呀,什么孩子都行,只要好好教育,都能变成好孩子,咱不能这么想。”   姥姥和方阳都很顺着她,“好好好。”   本来很正式的氛围,一下就被打破了,突然变成了蒋佩芸女士单方面的辩论赛。   方皓明拉着白皛坐下,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妈这人啊,崇尚人人平等观念到了一定程度,习惯就好。”   白皛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才是一家人嘛。   饭后,白皛想着,自己没做饭,那就洗洗碗吧,结果方皓明说家里有洗碗机。   于是,五个人凑在客厅聊天。   蒋佩芸短暂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神神秘秘地递给姥姥一个东西。   白皛也没多想,准备离开时被蒋佩芸叫住。   “皛皛啊,你们都领证了,是不是该改口了啊?”   白皛把这事忘了,耳朵一红,声音不自觉变小,“是,爸,妈。”   蒋佩芸笑得跟什么似的,塞给白皛一个红包,“哎,好孩子,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一定要收着,这是祝福。”   话说到这份上,白皛只能拿着了。   姥姥轻咳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虽然小白一直喊我姥姥,但以后毕竟是不一样了,要不,也再喊一次?”   白皛眉眼弯弯,声音温柔,“好,姥姥。”   姥姥也笑起来,同样给了白皛一个红包,“好,好孩子,等你们收养了那个孩子,也带过来给姥姥看看,姥姥也有红包给他。”   方皓明搂住白皛,“好,到时候就真的是一家人都到齐了。”   有了结婚证和工作证明后,收养程序走得很快,三天后,白皛如愿接到了小晙。   小晙本来还板着小脸,看到大门外的白皛后脸上带上了笑意。   白皛快步过去,半蹲下来看着小晙。   方皓明见两人都不说话,主动打破僵局,“小晙,白叔叔和方叔叔来接你回家了,开不开心?”   小晙很矜持的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外头太阳晒得很,白皛牵着小晙回到车上。   回去的路上,方皓明也没安静。   “白皛,你给小晙找个动画片看吧,她开心了就愿意说话了。”   小晙小嘴一撅,声音小小的,“没不说话。”   白皛轻轻摸摸她的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过几天带你去爷爷奶奶家,好不好。”   对于陌生人,小晙还是有些抗拒,下意识躲在白皛身后。   “别怕,那是方叔叔的爸爸妈妈,还有姥姥,都是很可爱的人,就像方叔叔一样。”   小晙偷瞄了方皓明好几眼。   要是和方叔叔一样,好像也没什么。   方皓明没逼着她去爸妈家里,而是转移话题,“小晙,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家,你想住在哪里啊?”   小晙抬起头看着白皛。   白皛温柔的笑笑,“都听你的。”   小晙抿抿唇,“我喜欢上次那个。”   “好,那我们就住在上次那个家里。”   经方皓明这么一问,白皛也想起了上次的聊天,开口问道,“小晙,你喜欢你的名字吗?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如果你想,可以换个名字。”   小晙的大眼睛亮亮的,睫毛也忽闪忽闪的,一脸天真的说道,“我想叫佩奇。”   正好遇到一个红灯,方皓明一停车就听到这么让人吃惊的答案。   “是我想得那样吗?那头粉红小猪?”   小晙极其认真的点点头。   孩子的脑回路,两个大人实在是不明白,只能直接问,“小晙,你能告诉白叔叔是为什么吗?”   小晙晃晃腿,扭头看向窗外,“因为她有一个弟弟。”   白皛的心被刺痛了。   她是觉得,如果家里有个弟弟,可能父母就不会离婚,她也不会被抛弃吧……   方皓明闻言一愣,看到一大一小失落的样子,努力活跃气氛,“嗐,咱家也有,喜欢就是你的弟弟,好不好。”   小晙转回头来,可能是想到了喜欢,笑容甜甜的,“好。”   白皛和方皓明也跟着笑起来。   恰好,绿灯亮了,他们重新启程。 第1章 最初   张惟礼虽然结婚了,但他并不觉得男人婚后就得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所以新婚没多久他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去了一家新开的会所。   众人在包间里吞云吐雾时,会所经理领着几位女孩进来了,张惟礼一眼就相中了余琬迎。   没别的,余琬迎长得实在好看,媚而不妖,眼神里都带着钩子。   本来是想睡一晚图个新鲜,谁曾想还真上了点儿心,反正他有钱,包个小姐又不贵,就这么着,两人做了两个多月的皮肉生意。   张惟礼提出要断了时,余琬迎也没多在意。   她皮相好,有的是人喜欢。   但在重新接客前,她准备出去玩玩。   张惟礼为了封口,给了她不少钱,余琬迎不是个爱攒钱的主儿,钱一到手就得花,否则万一哪天出事了钱不就白挣了。   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余琬迎第一反应就是打掉,不能让这个小杂种耽误自己挣钱。   最后是被她妈余秀给拦下来的。   余秀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余琬迎身旁,恨铁不成钢道,“打掉干啥,留着,等生出来好找他爹要钱去。”   余琬迎头也没抬,一心忙着给自己涂指甲油,“妈,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要钱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当初还带着我去要钱呢,那老头子不也一分没给你吗,还是打了吧,不然都没法接客,我吃什么喝什么呀。”   余秀白眼一翻,用力戳余琬迎的头,恶狠狠道,“那是因为你不争气,居然是个丫头片子,要是个儿子,他能不给我钱?生,只要是个儿子肯定能拿到钱,他们这些有钱人都可看重儿子了,不会让他在咱们这种地方长大的。”   余琬迎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那要是个闺女呢?再跟我一样?”   余秀眼珠转了转,突然咧嘴笑道,“看看品相,要是好咱就留着,不好就便宜卖了呗。”   多么惊世骇俗的发言啊,但这在余家母女看来很正常。   孩子对于她们而言只是拖累,钱才是最有价值的。   生孩子的时候余琬迎疼得要死,等生出来对谁都没好脸色。   当地医院催着新生儿家长去给孩子上户口,余秀这才想起来问余琬迎该给孩子起什么名。   余琬迎瞥了白皛一眼,语气淡淡的,“我看他挺白的,就姓白吧,其他的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余秀不大高兴,“不跟咱姓余啊?”   “不跟,他又不会留在这儿,等卖相好点儿就卖给他爹了。”   余秀糊里糊涂地出了门,她也不认识多少字,最后还是户籍处的工作人员和她说,“既然孩子白,那就多给几个白字呗,两个白是,三个是皛,您选哪个?”   余秀想了一下,余琬迎是小三,那就三个吧。   所以起名白皛。   白皛在母女二人身边养了几个月,毕竟是要用来卖钱的,两人对他还算不错。   只不过余琬迎忙着接客,不怎么有空管他。   有一天余琬迎难得心情好,想抱抱自己的亲儿子,这才发现白皛已经过了尴尬期,变得清秀可爱了许多。   余琬迎像是一位寻常母亲样,把儿子放在床上,一会儿拿着儿子的小手晃晃,一会儿揉揉他的小肚皮,满脸是笑,也逗得白皛咯咯地笑,但话却难听得很。   “差不多是时候了,妈妈的好儿子,你要给妈妈换钱用咯。”   可是最后她连张惟礼的面都没见到。   一个助理就把她打发了。   男人西装笔挺,态度温和有礼,话却不是余琬迎想听的,“抱歉,这位小姐,首先,张总会和张太太有自己的儿子,您这个他不想要,其次,这到底是不是张总的孩子还不一定呢,您要不多找几个人问问?”   余琬迎气得直发抖,在张惟礼公司楼下骂骂咧咧了半天,回来的路上把白皛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哭得脸通红,一进家门把孩子往余秀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之后他妈整天忙着吃喝玩乐就把他扔给了他姥姥。   换不了钱,他姥姥自然也不会对他多上心,想起来就给他冲点奶粉,想不起来就饿着,也是他命大,虽然小病不断,但还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余秀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白皛养到五岁。   养育理念是有什么好的香的先紧着我来,要是心情好赏你一口那是我心善,不给你也是应该。   有些孩子被这么对待可能会忍辱负重挣扎生长,但可惜白皛不属于这类人。   他胆子小,生来懦弱,不懂人事时还敢大声嚎哭,能听懂后,连哭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天余琬迎难得回家吃饭,居然提出要带走白皛。   余秀自然不太乐意,她好不容易养到能使唤的年纪,连点儿钱都不给就想把孩子带走?没门!   “这可不行,这都好几年了,我对他有感情的好吧。”   余琬迎还能不了解余秀吗,白眼一翻,佯装温柔地拉着儿子的小手,眉眼弯弯,“你愿意跟妈妈走吗?”   五岁的白皛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姥姥这儿要自己洗衣服、洗澡、帮姥姥买这个弄那个,很累。   听楼下小胖说,有妈妈就不会了,妈妈会很疼他的。   于是白皛点了点头,声音又奶又软,“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事实证明不是生了孩子就配做妈妈的。   余琬迎带白皛走,只是为了满足客人的恶趣味。   白皛要给人送酒送烟,时不时还要挨打,而余琬迎手拿两份工资还有客人给的小费,过得美滋滋。   苦日子总有过完的一天。   会所表面是个正经营业场所,以前有人来查时也很好掩盖,但小孩儿出现在这种场所太过突兀。   某次被调查后,经理无奈遣散了这些小员工。   白皛又被送回了余秀那。   这次余秀的态度更差了。   “你个小杂种,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他妈好吃好喝地养你到这么大,你那个破妈手一招你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过去了,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啊,贱货一个!以后让你妈交钱!不然不给你饭吃!”   “狗东西!干什么呢,让你过来给我挠背,没听见吗?!”   “吃一块排骨就够了,你居然还敢夹?不要命了?”   “小杂碎,去给我买瓶酱油。”   ……   白皛没上过幼儿园,最终能上小学还得感谢和余秀一起打牌的一位阿姨。   打牌的时候白皛要陪着余秀,给她端茶倒水,那位阿姨觉得奇怪,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小了,今天也不是周末,怎么没去上学呢?   她当面没说,转头就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以为是拐卖儿童。   警察过来了解情况后,对余秀说,“孩子已经7岁了,该上小学了。”   余秀笑得很僵硬,“啊?我们家孩子笨,不上也行吧。”   经过警察普法后余秀才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让孩子上学是违法的。   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送白皛去上学。   路上余秀用手狠狠戳了戳白皛的头,“小东西,你可得给我好好学,给你买文具花了我不少钱呢,你要是敢不学好,我就打死你。”   白皛躲都不敢躲,怯生生的,“不,不会的,姥姥,我会很努力的。”   可白皛毕竟没有接受过一点教育,一个字也不认识,输在了起跑线。   看着别的小朋友又会这个又会那个,难过得直抹眼泪。   好在他并不是真笨,一年级的知识也没什么难度,经过努力,慢慢地还是跟上了进度。   那时的白皛不知道这其实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   12岁时,张惟礼让人来接白皛回家。   张惟礼的助理没说错,他与妻子确实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女儿只比白皛小一个月,小儿子才两岁,但是有先天性疾病,夭折了。   而他的妻子汤悦在生小儿子时难产,子宫受损,这辈子都没法再生孩子。   迫于无奈,张惟礼只能选择接白皛这个私生子回去。   余琬迎也懒得跟他摆架子或是冷嘲热讽一番,拿到自己想要的钱就同意了。   张惟礼又额外给了余秀一份,顺利接白皛回去。   那时候的张惟礼还对白皛有期待,态度也算和善,“你叫白皛是吧?我是你的爸爸,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这话让白皛想起了当时的余琬迎,他不敢回答,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张惟礼还以为是余家母女说了自己太多坏话,而自己又缺席了这么久,所以儿子不能接受自己,因此也并不生气,轻柔地抚摸白皛的头,“我会对你很好的,等会儿你会见到阿姨和妹妹,要有礼貌,要和他们打招呼。”   白皛点点头,老师教过的,好孩子要讲文明懂礼貌。   可惜汤悦和张晓涵并不在意他有没有礼貌。   张家很大,是白皛无法想象的大,这里有各种他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他心里一阵艳羡。   在看到汤悦领着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走过来时,白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窘迫,尽可能大方地打了招呼。   但无人理会。   不管是余秀粗俗的打骂还是亲生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以及汤家母女高高在上的姿态,都让白皛觉得不舒服。   可是和她们相比,自己太弱小,不要说反抗,不遭受她们迫害都很困难。   余家母女拿了钱就销声匿迹,汤家母女在张惟礼在时虽然对白皛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能让他吃饱穿暖,一旦张惟礼离开家……   “不许给他吃饭!谁让你叫他少爷的,他配吗?我弟弟才是少爷,他只是个野种而已。”   “告诉所有人,先生不在家时不仅不能给他好吃好喝,而且只要看到他就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打也好骂也好,吐口水扒衣服都好,反正不能让他好过。”   白皛只能躲在房间里,尽量不出门,但张晓涵还是会冲进房间里欺负他。   他开始被迫期待张惟礼的到来。   小学毕业后张惟礼安排他进了张晓涵所在的学校,美其名曰增进兄妹感情。   白皛上学比同龄人晚一年,虽为哥哥却成了张晓涵的学弟。   这时白皛才知道,除了不幸的童年遭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叫校园暴力。   一开始是张晓涵组织着几个和自己玩得好的同学四处散播白皛是私生子的消息,然后像在家里一样对他打骂。   白皛不哭不喊不反抗,没过多久张晓涵就觉得没意思了,懒得再理会。   可是渐渐的,白皛长开了。   张惟礼顶多算是五官端正,不丑,但也不算多好看,可余琬迎却是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白皛把她的美貌继承了个十成十。   男生女相,引人注目。   开始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他欺负他。   被骂被掐被打被踢被踹被烟头烫被拽头发被泼脏水被扒衣服被造谣……   这样的日子白皛过了三年。   他一面心灰意冷,一面又希望以后考个好大学靠自己的力量远离这个地方。   高中时按成绩分校,白皛成绩好,去了一中,那些霸凌他的人多数不与他同校。   可剩下的才是最恐怖的。   那些人聪明又残忍,表面是乖巧上进的好学生,背地里打人骂人抽烟喝酒样样擅长。   白皛想尽各种办法躲避,可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又一次被逮到,白皛被人摁在厕所打。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坚定有力,仿佛是他的救赎。   “你们在干什么?”   领头的人手一挥,让其他人继续打,自己上前一步,“少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少年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不卑不亢道,“我报警了,不怕闹大的话可以继续。”   他不仅报了警,还喊了保安,好学生都怕被人揭开伪装,只好收手。   几人落荒而逃,少年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校长。”   白皛满脸是血,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却觉得他和众人都不一样,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是天使来救我了吗?   领头者听到少年的话后气得又返回来,看了看少年胸前的名牌,“霍时生是吧,你他妈给我等着。”   霍时生,是他的名字吗?真好听。   第一次被人救了的白皛完全没注意他的天使甚至没有走近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天使只是假象。   霍时生一上车司机师傅就关心道,“少爷,今天怎么迟了?”   霍时生语气不太好,“遇到有人在打架,烦死了,非得在我查校时闹事,耽误我回家。”   “没事的,夫人不会怪您的。”   霍时生没在意司机的话,解开几颗扣子,烦躁道,“想打人去哪儿不行,非得在学校,给我添麻烦,要是在别处,打死了我都不会看一眼。”   看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使……   第二天,一向走路弯腰驼背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白皛居然在布告栏前站了许久,只是为了看霍时生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霍时生。”   原来他成绩那么好,全年级第三,运动能力也强,上次运动会好几个项目都拿了第一,长得也帅,人又好,声音也好听。   脸部青紫的少年毫不在意伤口地扯唇一笑,一头栽入了另一个地狱。   从那以后他开始极度关注霍时生。   用餐时选择离他近的位置,下课就往他们班门口晃,努力学习,让自己的名字离他更近。   不管原本要去做什么,只要看到霍时生就偷偷跟着他,有一种自己和他其实是好朋友,两人在并肩前行的错觉。   张晓涵成绩不理想,张惟礼送她出国镀金,汤悦作陪,欺负他的人也不知何缘故没再出现过,白皛迎来了短暂的放松。   但张惟礼开始变了。   事业上的不顺心都被带回家里,摔碟砸碗,打骂佣人,带各种女人回家。   甚至在醉酒后把刚下晚自习回来的白皛揪过来一顿乱揍。   事后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让白皛去学校住。   白皛乐得自在。   把霍时生当做目标后,白皛的成绩也有了进步,如愿与其进入同一所大学。   虽然霍时生压根儿不记得他,但白皛很会安慰自己:这说明他帮助了很多人,所以才不记得我了,他是个好人。   高考后霍时生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几年后公司因决策错误产生问题,霍家想到了联姻,正当年的霍时生被推出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另一位联姻者居然也是个男人。   与之相反,白皛知道自己要和霍时生结婚时像是被彩票砸了头,惊喜到不知所措。   张惟礼还以为白皛是不愿意,怕婚礼时闹得不愉快,耐着性子安抚道,“皛皛啊,爸爸知道,你是男孩子,不该让你去,可你妹妹还小,你阿姨又娇惯她,从小到大脾气大得很,要是让她去联姻怕是容易惹出祸端,思来想去只能你去了,反正同性婚姻法也通过了……”   说那么多,其实只是不喜欢白皛罢了。   白皛知道霍时生不记得自己,也没想过一结婚就能让对方爱上自己,他期待着经年日久的相处能让两人生情共度一生。   可是婚礼当晚甜蜜上头的他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霍时生抱着一个女孩,语气里满是疼惜,“夏夏,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长辈,等我有能力摆脱他们了就离婚娶你,好不好?”   闫夏怡微微抬头,满脸是泪,惹人怜惜,“时生哥哥,你没骗我吗?”   “我怎么会骗你,我发誓,我只喜欢你一个。”   原来他有恋人啊。   圣母心泛滥的白皛打算短暂的占个名分,静等退位让贤的那天。   可几天后他却发现,霍时生在撒谎。   霍时生从一年前就包养了一个小明星,婚后甚至会完全不避讳白皛,堂而皇之地把小明星带到两人的家中与其亲密。   等闫夏怡来时,他又是一副邻家好哥哥的嘴脸,温柔体贴,悉心照顾,甜言蜜语不要钱地说。   白皛搞不懂,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表里不一的人。   可他又心存希冀,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拆穿。   名分占久了总会有人眼热。   白皛被人套上麻袋打过,被人关进冷库过,被人绑架三天未进水米……   可是除了他自己,没人会在意这些。   结婚一年后张家破产,白皛以为霍时生会马不停蹄地带自己去民政局离婚,可他却没有。   白皛继续做他的挂名爱人,却仿佛只是一个透明人。   霍时生依旧会带闫夏怡、乔薇,甚至是他完全不认识的某某某回家,白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心脏抽痛,却难以自拔,白皛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自虐倾向,他竟然没法因为霍时生的所作所为下定决心离开。   最后神替他做出了选择,某天醒来,他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正文卡文严重,先更个番外 (-ω`) 第1章 日常(一)裴晴   1.小晙回到家后,每天都跟着白皛和喜欢一起去花店。   最开始那两天,她就只敢坐在收银台后面和喜欢玩,店里一来人就低下头,生怕人注意到她,就连小栾和小虞也不理。   又过了两三天,小晙大概是觉得大家对她都没有恶意,开始走出收银台,也愿意和小栾小虞互动了。   虽然别人和她说话时,她依旧不爱说话,但愿意走出一步,白皛已经很开心了。   2.关于小晙的新名字,白皛觉得直接起名佩奇,容易被人喊外号不说,孩子以后也很有可能后悔。   所以他打算起个不那么谐音的谐音——裴晴。   对此,方皓明表示:“你低估孩子们的联想能力了,她以后还是躲不过那个外号。”   由于此事是在饭桌上讨论的,小晙本人也听到了。   她用叉子插着一个鸡翅,吃得脸上都是油,眼睛咕噜噜地转,“我喜欢这个名字。”   第二天白皛就跑了一趟派出所,给她改了名字,也因此,以后小名就叫晙晴了。   没办法,孩子不想完全忘记她的生父生母。   3.由于裴晴一开始比较抗拒,所以他们迟迟没去方皓明家里拜访。   某天,小猪佩奇突然讲到了佩奇的爷爷奶奶。   裴晴把那集看了好几遍,吃晚饭时主动提出要去爷爷奶奶家里。   方皓明和白皛有些不明所以,但乐见其成。   这次,方皓明同样提前回家打了招呼。   三位家长已经习惯了,表示会配合。   裴晴对于爷爷奶奶抱有很大期待,再加上在花店待得相对外向了一点,居然表现得很好。   笑容甜美,有问必答,既有礼貌又乖巧可爱。   三位家长都很喜欢她,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更熟悉些后,裴晴站在方阳前面,盯着他的下巴看得极其认真。   方皓明有些好奇,把她扯到怀里,问道,“晙晴,你告诉方叔叔,你在看什么呀?”   裴晴咬着手指,目不转睛道,“为什么爷爷没有白胡子,佩奇的爷爷就有。”   此话一出,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方阳一边笑,一边解释道,“因为爷爷还年轻,爷爷还没五十呢,以后就有白胡子了。”   裴晴也听不太懂,但很乖的点了点头,对着爷爷笑着说,“没关系,爷爷没有白胡子更好看。”   又是一阵大笑。   4.两人早就商量过,要让裴晴和普通小孩一样上幼儿园。   但难免担心,怕她心思敏感容易受伤,也怕她不习惯环境,又变得孤僻。   白皛让裴晴跟着他待了几个月,每天都在花店见到许多来往的客人,觉得她愈发活泼开朗后才送她去幼儿园。   出乎意料的是,裴晴不仅没哭,还会哄别的小孩。   接到老师电话,得知这一消息时,白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等裴晴放了学,白皛开着新买的车去接她,主动问了这事。   裴晴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一边啃冰糖葫芦,一边说道,“他们都比我小,还很胆小,特别爱哭,总说想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什么的,我年纪大一点,是姐姐,该哄着他们。”   白皛还记得,这是孤儿院教的。   看来,裴晴当时虽然不爱说话,却没少听嘛。   5.三人一猫在小房子里住了小半年,期间方皓明那套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他们打算在小晙上小学之前,搬进那套房子。   原因很简单。   某次白皛在店里上班,方皓明休息,就带着裴晴出去逛逛。   裴晴依稀记得他们家好像还有一套房子,就问了方皓明。   方皓明巴不得赶紧搬到那套房子去,那里离两人上班的地方都近,也离他爸妈家近,而且治安也更好。   所以,他立刻调转车头,去了那个小区。   裴晴那个年纪,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这房子更大,跑起来玩起来都更开心,就说要住在这里。   方皓明乐得不行。   白皛也没意见,于是他们约定,装修好就搬进去。   至于那套小房子,也一直续租着,白皛偶尔会回去午休。   6.方皓明和白皛没对裴晴的成绩抱太大期望。   在幼儿园每天学些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东西,就当给她找点事做。   到了小学,裴晴经常考满分,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小学的东西那么简单,能考满分只能说明裴晴是有点聪明,但这不代表以后能保持。   小升初的时候,学校填报是由他们班主任全权负责,白皛和方皓明也没过问。   谁曾想,裴晴居然考上了当地最好的中学。   白皛有些惊讶,睡前单独说给方皓明听。   方皓明还是觉得没什么,“有多少人高一高二还名列前茅,最终却名落孙山?这事还得看以后,再说了,咱不是说好了,不管孩子学习成绩好不好,她都是我们得心肝宝贝,只要她身体健康就好嘛。”   白皛拍拍自己的脸,努力睁大眼睛,“对对对,我们说好的,不在意那些,哎呦,我被她老师惊喜的语气给影响了,差点就忘了。”   他只知道方皓明帮他想起了最初的想法,却忘了人家方皓明从小跳级博士毕业这件事。   对于方皓明来说,裴晴的成绩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   而裴晴成绩好,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懂事早,还记得白皛说的故事,明白学习的重要性,所以刻苦努力。   二是家里有一位超级会读书的私人老师,随时可以辅导。   成绩不好都难。   7.关于裴晴对两人关系的认知。   裴晴太小的时候,白皛觉得自己无法把事情说得能让她理解,就只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起过日子。   称呼也没改,依旧是白叔叔和方叔叔。   到了小学,偶然的一天,白皛发现裴晴居然在看偶像剧。   他也明白,现在网络发达,孩子们都相对早熟一些。   当晚,他把裴晴叫到书房,认真且仔细的说了一遍他和方皓明的关系。   裴晴一点也不惊讶,反应淡淡的,“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不说呢。”   她这反应,白皛反而惊讶了,“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裴晴摇摇头,“我们班也有和我一样,没有妈妈反而有两个爸爸的同学,她和我说过,我都明白。”   这下白皛无话可说了。   裴晴又说道,“那我以后可以不喊你们叔叔了吗?”   白皛没听懂,愣愣的,“为什么不喊我叔叔了?那喊什么?”   裴晴笑容灿烂,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凑近白皛,“我喊你爸,喊方叔叔爹呗。”   白皛哭笑不得,揉揉她的脸,“好,都听你的,咱家你做主。”   于是,上完夜班刚回来,正在客厅倒水喝的方皓明,就听到一个幽幽的女声喊他“爹”。   吓得杯子都碎了。 第1章 日常(二)婚后生活   白皛和方皓明结婚后,立刻就组成了四口之家。   两人都没来得及经过害羞、悸动的阶段,就忙着照顾孩子去了。   又因着白皛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三人一猫同住,两人也没什么机会亲密接触。   别说接吻了,脸都没亲过,充其量牵牵手、搂搂肩膀。   这也是方皓明主动带着裴晴去那套房子,鼓动她主动说出想搬回他那里的原因。   房间多了,孩子自己住,那不就有二人世界了嘛。   方皓明觉得,如果一搬进新家他就对白皛做些什么,容易吓到白皛。   所以,在裴晴提出搬家要求且白皛同意后,方皓明突然很热衷于和白皛接吻。   平时要么裴晴在,要么两人在上班,实在是没空也没机会。   好在小孩子睡觉早,给了方皓明可乘之机。   这天,白皛刚把裴晴哄睡,准备去洗澡。   一出卧室,就见方皓明坐在沙发那儿,眼睛完全不在电视上,反而一直看着卧室门口。   白皛拿着衣服走过来,不解道,“看什么呢?”   方皓明拉着白皛坐下。   白皛有些不明所以,但下意识相信方皓明。   两人相对而坐,方皓明盯着白皛看了几秒,耳朵微红,嘟囔着说道,“我想亲你。”   白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话都说不出来。   方皓明看他没反应,轻轻搂住他,撒娇道,“行不行呀?”   白皛自然是无法主动说“行”,但又觉得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不该拒绝。   思索片刻,白皛选择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方皓明见状就懂了,可他突然起了坏心思,故意凑到白皛耳边,用气声说道,“哥哥,给不给亲啊?”   白皛有些羞赧地轻拍他一下,依旧未出言拒绝。   方皓明的唇角不断上扬,一个轻柔的吻印在白皛的嘴角。   白皛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了,不然他怎么忽然喘不过气。   方皓明睁着眼,看到白皛睫毛煽动却未躲闪,于是大着胆子用舌尖顶开白皛的牙关。   白皛不是小孩子,他知道接吻不是什么纯情的事,但他没想到方皓明第一次接吻就这么大胆,手不自觉抓住方皓明的衣服。   方皓明紧紧搂住白皛,抚摸他的背两下以做安抚,继续深入,加重了这个吻。   唇舌交缠,无尽暧昧……   直到两人气息不足才分开。   两人相隔不过几厘米,皆是呼吸急促,对视片刻,方皓明又啄吻了几下白皛的嘴角。   他发现,在这方面,白皛很乖,都不带躲的。   从那以后,只要裴晴睡着,两人就和小偷似的,偷偷摸摸溜出卧室,在客厅接吻。   习惯之后,方皓明开始在每天早上起来给白皛一个早安吻,送白皛到店里时再来一个分别吻。   白皛对此就一个要求,别让裴晴看到。   两人都年轻,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接吻,可家里就这么大,裴晴万一忽然醒来,一推门就能看到客厅的全貌。   所以,他们选择了厨房和卫生间。   虽然空间小,但有门有锁,比较安全。   因为场地限制,也因为怕被突然醒来的孩子吓到,两人没做过全套。   他们约好了,搬进新家那晚再做到最后一步。   除了那个,其他的都可以做。   不得不说,肢体接触真的很促进感情,两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亲密。   以前只能算是心有好感,现在有些热恋期小情侣的意思了。   哪怕在上班,消息也不断,回到家就得黏在一起。   白皛偶尔也会撒娇要亲,每到这个时候,方皓明就会故意逗他,怎么也不给亲。   等把人逗得羞恼后,再搂回来吻。   好在白皛脾气好,从来不会真的生气。   搬家这天,三人都有些激动。   裴晴是期待自己的新卧室,那可是按她的要求装修的。   白皛和方皓明则是因为之前的约定。   两人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越是提前知道,越容易期待或紧张。   晚饭后,白皛去主卧的卫生间做准备,方皓明负责哄裴晴睡觉。   换了新环境,裴晴兴奋得不行,满脑子都是玩,压根儿不想睡。   方皓明则是满脑子黄色废料,急着哄她睡着,好去找白皛。   “晙晴,你听话,现在已经九点了,你该睡觉了,不然明天去幼儿园要迟到了。”   裴晴搂着玩偶噘着嘴,“可我睡不着,我还想玩儿。”   “叔叔给你听个东西吧,你闭上眼睛。”   裴晴好奇得很,乖乖闭上眼,期待着。   方皓明搜了个助眠视频,把手机放在她耳边。   一开始裴晴还无心睡眠,一直问这是什么声音,那又是什么声音。   等好奇心退却,方皓明缄口无言,房间里只有助眠视频发出的浅浅的声音,裴晴终于睡着了。   方皓明第一次如此害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白皛这个澡洗得格外长,方皓明都在另一个卫生间洗完澡了,白皛还没出来。   方皓明有些急切,在床上坐了没到一分钟就坐不住了,凑在门边,轻轻敲敲门,尽可能温柔地说道,“好了吗?”   白皛已经在做收尾了,乍然听到方皓明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抖了,“马上。”   方皓明裹着浴袍在卫生间门口来回踱步。   白皛一开门,他就扭过头去看。   长时间被温热的水汽浸泡,再加上本来就害羞,白皛两颊通红。   两人有过其他方面的亲密接触,自然见过对方的身体。   方皓明觉得以往白皛也好看,可这次最好看。   白皛羞得紧紧抓住浴袍,头都没抬起来呢,就被方皓明抬着下巴接了个吻。   两人一边吻一边往床边移动。   方皓明真的急得不行了,动作都顾不上温柔,白皛就纵容着他,也不说疼,靠在他怀里,搂着方皓明的脖颈,任人摆布。   待到坦诚相待时,两人都已经呼吸急促身上带汗。   方皓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逗逗白皛,此时看到白皛的状态,也顾不上了,只忙着赶紧进入正题。   白皛紧张地抓住方皓明的胳膊。   方皓明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声音沙哑,“不怕。”   ……   初次总是觉得不够,欲罢不能。   三个小时后,方皓明才抱着昏昏欲睡的白皛去洗澡。   这次白皛是真挂在人身上了。 第1章 日常(三)盛夏   白皛很快就把钱都还给了霍时生,还特意带着之前开业他送给自己的那个翡翠胸针去了一趟霍家。   长时间不去,一见到那房子,竟恍如隔世。   那些苦痛,仿佛只是一场梦。   来开门的是闫夏怡,她看到白皛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扬起唇角,“白皛,你怎么来了?”   白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好久不见,我找霍时生有点事,他在吗?”   “在,他在三楼书房呢,你去找他吧,我给你们准备点水果。”   两人相熟,白皛就没客气,径直上了楼。   听到敲门声时,霍时生还以为是做饭的阿姨,毕竟闫夏怡不爱敲门。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进。”   白皛推门而入。   霍时生有些意外,起身上前,“你怎么来了?”   婚后白皛爱笑了很多,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   “来看看你,钱我都打过去了,你看到了吗?”   霍时生并不在意,挥挥手,“没事,你说给了就肯定是给了,我相信你。”   话音落,他拿起桌上的座机给楼下打过去,让阿姨送杯牛奶过来。   白皛坐在沙发上,有些懵,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这不是有茶吗?”   霍时生放下电话,“你不是不爱喝茶嘛。”   白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不爱喝茶,但也没多爱喝牛奶。   霍时生见白皛沉默,主动问道,“钱的事打个电话就行,你这次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白皛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盒子,“开业的时候,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想着要给你还回来,一直没时间。”   他把盒子推过去,霍时生视线下移,定定地看着盒子,“送都送了,你就拿着吧。”   白皛摇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们之间也没到这个关系。”   霍时生送他如此昂贵的礼物,自然是好意,可能是怕他手头拮据或者遇到困难,都可以应急用。   可白皛不需要,无论是胸针还是霍时生,对他来说,都没有必要。   霍时生打开盒子,拿起翡翠胸针端详片刻,“这是我第一次去拍卖行时拍来的,那时候年纪小,明明没多喜欢,却为了脸面强硬的买回家。”   白皛对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他站起身,礼貌的说道,“物归原主,我就先回去了。”   霍时生依旧坐在那里,白皛也没等他回答,直接推门出去。   刚走几步,就见闫夏怡端着果盘和牛奶上来。   “哎?谈完了?”   白皛点点头,“对,我要回去了。”   闫夏怡有些失落,两人上次见面都是一月前了,还以为这次白皛能留下来多玩一会儿,“不多待会儿吗?你难得来一次。”   “不了,店里挺忙的。”   闫夏怡也没强求,就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霍时生卧室,跟着白皛下了楼。   “对了,忘了和你说,我和时生哥哥准备结婚了。”   白皛步子一顿,前世两人争吵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时却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他不是不知道,闫夏怡对这一天是有期待的,可闫夏怡和霍时生难道真的能相守一生吗?   “你想好了?”   闫夏怡轻叹一口气,语气却轻快,“想好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后悔。”   既然如此,白皛也没再多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好,那我祝你们幸福。”   闫夏怡甜甜一笑,“我也祝你和方医生幸福。”   一听到“方医生”三个字,白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白皛没让闫夏怡再送。   高档小区管理严格,他的车只能停在小区门口,他要自己走出去。   这么长的路,就不麻烦别人了。   况且烈日炎炎,闫夏怡身体不好,别再中暑了。   其实,只是送一个胸针而已,怎么都能挤出时间,可白皛总是下意识逃避。现在,他却觉得,小事一桩,不就还个东西嘛。   之后,白皛也没找闫夏怡问过两人结婚的具体事宜。   过了大概半个月,闫夏怡突然打电话给白皛,让他来陪陪自己。   白皛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心一软,就去了。   店名叫“良缘”,白皛也没多想,到了门口才知道,是一家婚纱店。   他把闫夏怡的名字告诉店员,然后就有人带他过去。   一间很宽敞的休息室,只有闫夏怡一个人在。   听到动静,闫夏怡抬头去看,露出一个苦笑。   白皛看着闫夏怡红彤彤的眼睛,大概了解情况了。   无非就是霍时生没陪她什么的吧。   闫夏怡拉开旁边的椅子,有些哽咽,“坐这儿吧,我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找你来啦。”   白皛落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怎么啦?是婚纱不好看还是选择困难?”   闫夏怡知道白皛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她很配合地笑了笑,“看来你婚后过得很不错嘛,都会开玩笑了。”   她没给白皛留话口,自顾自说道,“几个月前,霍老爷子收购了一家公司,为了压价,挖了不少公司负责人的黑料,虽然他没把那些黑料放出来,那负责人却怀恨在心,某次老爷子在外应酬时,他也在那儿,拿了一把水果刀就要捅老爷子,被我爸拦下了。”   “我爸伤得不重,可老爷子知道,那把刀是冲着他心脏来的,如果不是我爸,他就没了,所以他许诺,要给我爸升职加薪,我爸那个人你也知道,一身正气,所以他不愿意接受。”   白皛插不进话,就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和闫军接触不多,但他记得,闫军是个很古板正直的人。   而且,闫军并不支持闫夏怡喜欢霍时生。   不是在一起,是连喜欢都不同意。   闫夏怡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霍老爷子就想到了我,说让时生哥哥娶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说我不能生育也没关系,过继一个也行。我爸一开始不同意,他知道我喜欢时生哥哥,但他觉得不好,我就天天哭夜夜哭,直到他心软。”   “现在,我们订了婚,也准备结婚了,我却有些不确定了。”   白皛看着埋头痛哭的闫夏怡,不知如何安慰。   上次见面,闫夏怡还不是这样,虽然对于未来有些不安,但总体来说是期待的。   闫夏怡抬起头,满脸是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白皛一阵恍惚,这话好像以前听到过,也是类似的情景……   他没绕弯子,也没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要和他分手吗?”   闫夏怡冷笑一声,擦干眼泪,“不分手,请帖都发出去了,都到这步了,我不会分手的,以后也不会离婚。”   白皛不理解,不分开难道要像他一样日日痛苦吗?   “为什么?这样你不难受吗?”   闫夏怡沉默不语,反而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翻看相册。   白皛下意识扫了一眼,是霍时生和不同的女人,牵手的拥抱的接吻的,甚至是……   闫夏怡看完一遍才开口,“难受,可我不是小孩了,除了情绪和情感,还有更重要的。我希望我爸爸可以过得好,可以安享晚年,那我就离不开钱,我这个身体,不仅没法出去工作还要花钱,大不了我就只把他当提款机呗。”   白皛无奈地摇摇头。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有什么好哭的。   明明还是喜欢的。   闫夏怡哭了一通,感觉好多了。   两人结伴离开。   闫夏怡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泪眼愁眉,“我和他,也相识于这样一个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