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他楚楚可怜[快穿]   作者:有效撒娇   文案   靳演的任务是宠爱被渣的可怜美人。   ‖①.狗血abo之联邦上将暗恋我‖   直到大婚当天,唐绵(受)才得知自己是替身。   白月光招招手,渣攻便悔婚,弃他于不顾。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眼泪如珠子,滴滴坠落,众人的目光令他窘迫难堪。   唐绵无处可逃。   这时,靳演出现了。   他是联邦无人不知的上将,无数omega对他求之不得。   此时,虔诚地拖住可怜美人儿的手,轻声道,“我同你结婚。”   /软萌甜心受/   /含替身/哥哥弟弟全爱受/打脸/你的孩子不是你孩子等/   *谨慎观看   *配角戏份多,不喜可跳   ‖②.总裁的金丝雀他想逃跑‖   第二个世界中,靳演的身份是总裁的医生好友。   他被委托照顾深居(禁足)在别墅中的金丝雀。   金丝雀肤白貌美,安静地端坐在花园的长椅,宛如精致昂贵的洋娃娃。   他讶异其美貌,规矩地为其检查身体。   不成想,在总裁背身接听电话的空隙,美人放肆勾住他的小腿。   “救我出去,任你处置。”   ....   金丝雀颇有手段,无比勾人。   靳演动了心。   只是等他上套才发现,被勾得不止他一人。   /钓系金丝雀受/   /含雄竟/金丝雀翻身做主人/   *控党谨慎入   *不喜请点叉   ‖③.隐藏boss他楚楚可怜‖   他是副本里的隐藏boss。   没觉醒前,弱小可怜,人人都能欺负他欺骗他。   渣男诱他动了心,却拿他当垫脚石。   被推入鬼怪利爪时,他吃痛哭泣,掉出鳄鱼眼泪,一夜间消灭所有玩家和npc。   反反复复,他的尸体冷了,心也冷了。   副本再一次重开,靳演成了玩家,他的任务是好好爱他。   只是不成想——   被宠爱的他于副本结束之际,主动跳入怪物之口,蜕变成boss。   随即捧住靳演的脸庞,甜美又恶劣地询问,“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靳演沦陷了。   /病娇受boss受/   *控党谨慎入   ‖温馨提示‖   *全程1v1   *微慢穿   *雷萌自鉴,不喜请点叉   *存稿箱自动更新,不看评论区,比心~   内容标签: 打脸 快穿 未来架空 爽文 轻松 忠犬   主角:靳演,漂亮宝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婆可甜,还会钓   立意:善意的爱令生活能够平稳地前进 第1章   联邦首都星中央酒店大堂,衣着华丽的宾客如约而至,将各色贺礼交予入口处的侍从,相约向后方的婚礼会厅走去。   今日是联邦上将靳演的继弟的大婚之日,上将名声响亮,自上位后多次战役屡战屡胜,有晋升元帅的传闻流出。为此,各界有名有脸的人物汇聚于此,笑脸相对,说恭贺新人大婚的华丽言辞。   会厅内的氛围其乐融融,交谈声掩盖了后方紧闭的化妆间内突然爆发的怒吼。   “唐绵,我说够了。”白亮的灯光下,年轻高大的alpha双手抱头,将打理完美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末了,目光冰冷厌恶地扫一眼拽住他衣角的omega,语气加重,“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唐绵跪坐在地,衣衫凌乱,眼里满是泪水,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从喉咙里往外挤字,“不...不是的。”   他的脸上化了漂亮清透的妆容,虽说还是有点憔悴虚弱,但气色比往常好上不少,衬得一张脸更加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但alpha只是看一眼,便无语撇开头。   有正品了,谁还要看赝品啊。   他烦不胜烦,听到细碎的哭泣和哀求声,咬紧牙关,一手掐住唐绵的下巴,力气很大,白嫩的皮肉瞬间红了一圈。   alpha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随手甩到旁边。坐姿不稳的唐绵摔倒在地,手肘通红,随即他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试图再次去拽alpha的裤脚。   alpha没让他得逞,从齿缝溢出之前从未有过的薄凉言语,“唐绵,非要把话说透才能要脸是吗?”   omega的手顿住,宛如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猛然到了聚光灯之下,茫然无措,瑟缩着微微颤抖。   “什...什么,今天是...”   我们大婚的日子啊。   alpha没等他说完,垂眸瞥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随手扯了下领带。雪白的布料变得皱乱,地上的唐绵连忙伸了伸手。他想为alpha整理衣物,潜意识中不愿接受任何破坏美好日子的举措。   alpha提高音量,将他一寸寸打碎,“我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跟我结婚?”   “凭你毫不值钱的三年吗?”   唐绵僵住了。   眼圈干涩,大脑迟钝,他陷入古怪的状态,强颜欢笑,“别这么说...戏成。”   靳戏成没停,“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没听到过别人的谈论吗?你一个哪里都普普通通的omega怎配得上靳家。”   “现在不过是让一切重归原位而已。”   “我们分手,这婚我不结了,你好自为之,唐绵。”   靳戏成踢下地面,猩红的地毯吞没不耐烦的声响,他扭头就走。   omega又呆又笨拙,本能地爬起身,却被重重的摔门声强行挡住。   他的指尖贴住门板,好一会儿,眼泪才后知后觉滑落。   泪珠沾湿浅色的唇瓣,和亮晶晶的唇蜜混成一团。   唐绵用手背擦眼泪,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和靳戏成相恋三年,对方从未对他说过方才那种话。他被alpha好好地捧在手心,被夸是最可爱的omega。期间外界的流言蜚语也令他自卑过,但每一次alpha都会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他们会好好在一起。   念及此,唐绵又冒出泪意,他咬紧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推门追上去。   他不信。   不信恋人会无缘无故变成这副模样。   他要再问个清楚,说好了今天要结婚,他已经幻想了无数美好的婚后画面。   唐绵一路小跑,穿过走廊,路过会厅。同宾客格格不入的凌乱和略带眼熟的面孔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小声道,“这不是今天的主角吗?”   此话一出,会厅内安静了少许。   写请柬时,碍于脸面,靳戏成邀请了不少大学同学,其中有些同唐绵并不亲近,注意到这一幕,窃窃私语小声嘀咕。   唐绵顾不上众人的眼神,他呼吸发喘,追到酒店大堂。金碧辉煌之中,他捕捉到alpha的身影,又急又庆幸地喊对方的名字,“戏成!”   双方之间的距离有些远,alpha不明所以地侧头,但想到什么又终止动作,他垂眸弯下腰,露出了被挡在身后,坐在软椅中的omega。   是一个唐绵从未见过的omega。   漂亮,矜贵,身着华丽的衣物,笑容明艳,最重要的是面孔同他无比相似。   此时,正同他相恋三年的恋人甜蜜依偎,对方的红衣同靳戏成的雪白西装掺杂在一起,令唐绵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刺目。   “戏成...他是谁?”   唐绵不可置信,连自己什么时候跑到两人身前都不知道。   靳戏成明显没料到唐绵会追出来,谈了三年没人比他更了解眼前的omega,保守老旧,脸皮薄胆子小,心地也敏感,本以为方才的一番话足以令其退却,好顺势毁了今天的婚礼,跟眼前回心转意的白月光双宿双飞。   可..靳戏成皱眉,将娇弱的omega护在身前,如同他曾多次爱护唐绵般,转移话题,呵斥眼前人,“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会厅内好事的宾客走出,远远看着,靳戏成注意到了,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抬手推一把唐绵,对怀中人说道,“我们走,我哥会解决的。”   说罢,他瞥一眼唐绵,眼神无比冰冷,令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omega全身颤抖,忍住的眼泪登时流出,止也止不住,顺沿细瘦的下巴打湿衣襟。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唐绵死死咬住嘴唇不出声,仿佛只要不承认,眼前的场面就只是一场骗局。蓦地,他想到什么,在靳戏成冷漠的视线中,率先跑到酒店入口处。   停满飞行器的大门口,衣着工整的门童面露讶异,见衣衫凌乱不雅的客人条件反射伸手搀扶。见状,唐绵摇摇头,他挡住门,手指紧紧抓住旁侧的立牌。   是为了庆祝他和靳戏成大婚专门制作的立牌。   拍摄时,他们一身喜庆的红,满脸笑容,同眼下的唐绵形成鲜明的对比。   唐绵抓得很用力,指尖泛白,他宛如抓到了令一切重归正轨的证据,声音不稳,“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靳戏成揽着omega被迫停下。   他眉头皱起,面对曾经的爱人只觉得无理取闹。不过是分手了,不想结婚了,有必要如此闹吗?   念及此,靳戏成放开怀中人的腰,向前逼近唐绵。在三人身后,会厅内的宾客尽数涌出,但谁也没贸然打断眼前的画面,众人眼神各异,体面地围观。   靳戏成多少能猜到宾客们的想法,他贴到唐绵耳边,已经被对方三番两次的纠缠弄得恼怒,咬牙切齿地威胁,“唐绵,我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想跟你结婚。你也知道我哥哥是谁,所以不想难堪,就自觉地赶紧滚。”   靳演名声响亮,稍一提起,滋事生非者便自觉退让。这一招,靳戏成屡试不爽,况且他的便宜哥哥对他称得上有求必应,从小到大,只要他开口拜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这次他想悔婚,只是发出消息表达意愿,下一刻便收到了靳演支持的回复。   所以他说,一个小小的omega,分手了好聚好散不好吗,兴许他心情不错,还能从小金库拿点钱当分手费。   毕竟谁不知道唐绵普通且穷啊。   靳戏成佯装成礼貌地为唐绵整理衣襟,轻拍两下瘦弱的肩膀。只是当他抽回手,发现听完威胁的唐绵依旧没有任何让开的迹象,甚至更为令人不爽地喃喃“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时,靳戏成冷笑,无声比划口型,这是你自找的。   话落,他毫不留念地回头,再度揽上不知名omega的腰,面对宾客探究的眼神,心生一计。   如今众目睽睽,他也不好跑路,索性为他的便宜哥哥贡献点帮助。   靳戏成拥人向前,宾客自发地将他和无名omega包围在其中,探究的眼神在名利的驯化下顶替了对次要当事人的关心。试图挽留alpha的唐绵被隔绝在人群之外,他被迫后退两步,和被遗弃的立牌挤在一处,泪眼朦胧地遥望靳戏成。   alpha没回头,用往日唐绵赞不绝口的绅士态度编织颠倒黑白的谎言。   “对于今日的混乱,我很抱歉。”靳戏成说道,“今天本是我大婚的日子,却被莫名其妙的人毁掉。”   “对方不仅闯入了属于我爱人的化妆间,穿上了属于我爱人的婚服,还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婚礼的主角,彻底毁掉了我期待许久的婚礼。”靳戏成话头一顿,气愤异常,“原因无他,只因对方长了一张同我爱人相似的脸,就幻想自己是将要嫁入靳家的omega!”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交错的议论声,个别知晓真相并非如此的人瞠目结舌,但碍于对靳家的惧怕到底是站在了靳戏成一方。实在于心不忍善良的人偷偷凑到唐绵身边,搀住泪如雨下的人往门口带。   “先离开吧...”   滚烫的泪水混着愈发大的哭声涌进人群的缝隙,靳戏成身旁的omega率先不耐烦地蹙眉。他的细微动作被靳戏成察觉,alpha大手一挥,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带出去,还要让他继续在这坏了大家的心情吗?”   闻声,门童闭了闭目,长臂一挥,架住哭泣不止的omega。唐绵看不清眼前路,但是听得清靳戏成的一言一语,他张大嘴巴,指尖在立牌上扣出血,大喊道:“今天明明就是我们的婚礼!”   “他才是破坏一切的人!”唐绵指向靳戏成身旁的omega,对方面露嫌恶,侧目避开,口中催促alpha。   靳戏成现在恨不得撕了唐绵那张嘴,曾经再多的甜言蜜语都变成了浓稠的厌恶,他忍无可忍,“给我闭嘴!”   唐绵嘴巴张合还要说什么,气急的alpha拨开人群,三两步来到他面前,右手直奔脆弱的喉咙。这一瞬间,唐绵眼眶里的泪珠滑落,他眼前清亮,看清了靳戏成眼底不加掩饰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弄死他。   唐绵身体一软,喉咙发紧,眼见要被靳戏成掐住脖颈摔砸在地,一股外力猛地挡到他身前,精准拦截alpha的暴力行为。   “靳戏成少尉,请您注意言行举止。”   话音未落,靳戏成被甩开。难以置信顶替怒火,他刚想质问来人知道自己是谁吗,就眼尖地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军装。   第一军团的统一军装。   靳戏成转怒为笑,这下不用他亲手处理了,他哥来了。   与此同时,机甲运行的轰鸣声于酒店门外响起,震耳欲聋,强势地宣告来人的身份。沉寂的宾客再次沸腾,众人笑脸洋溢。   “是靳演上将!”   唐绵跟随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机甲于半空悬停,周围空气波动,地面卷起层层气浪。由下往上看,远处的圆日成了机甲的背部装饰,光晕散开,又被机壳的深蓝吞没。   只在新闻中见过的机甲近在咫尺,上面还残留来自战场的少许血痕。唐绵的耳边闹哄哄的,上面的人还未下来,宾客便开始提前祝贺,生怕说慢了被联邦鼎鼎有名的上将忽略。   如此场面不禁令唐绵害怕,他念起靳戏成的威胁,全身打抖。   挡在他前方的士兵见状,低声安抚,“请问您是唐绵先生吗?请您不要害怕,上将特地嘱咐过了,您不会有任何危险。”   唐绵愣住,嘴唇微微张开。   这时,悬停的机甲缓慢降落,于地面只有一米的距离时,舱门打开,舷梯展开,身穿黑金军装的男人出现在背光的阴影之中。   许是刚从战场下来,男人周身的信息素和厮杀气息尚未完全散去,风一卷,存在感极为强烈的寒凉冰雪味和腥甜血味混杂成一团涌进众人的鼻腔。   唐绵忍不住咳了下,捂住口鼻。   不知为何,他对对方的信息素有点敏感。   “恭喜上将凯旋!”   有位宾客大声道,说罢,快步向外迎。只不过靳戏成的动作更快一步,他几步越过最外面的唐绵和门童,在酒店台阶上站停。   第一军团的护卫兵从不远处的小型军舰处跑来,训练有素地在机甲前方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的军装令在场所有人心生震撼,顿发感叹。   见状,靳戏成心中一爽,招手将无名omega唤来身旁。omega乖极了,完全没有方才的不耐烦,双手紧张地整理衣物,嘴角扬起标准的笑容。   靳戏成没注意到这一幕,他直勾勾盯紧前方,视线中映出男人的身影时,他高声喊道,“哥!”   面容冷峻的alpha在众人身前停下脚步,凭借过人的身高环视全场,滑过时唐绵时停下搜寻。   靳戏成心中冷笑,立刻凑上前,将编造的谎言再次搬上台面,“哥,就是他!破坏我婚礼的就是他!”   “敢破坏靳家的场子真的是不要命了。”   话落,有了依仗的靳戏成二话不说去拽唐绵,两人相距很近,大闹一场又哭了很久,没什么力气的唐绵轻而易举地被擒住。alpha的力气大极了,对厌恶的omega又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甫一碰到,唐绵的手腕便红了一圈。   但唐绵顾不上这些,他又惧又怕,磕绊解释,“我没捣乱,今天要结婚的人是我,是我。”   靳演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语气凌厉,“松开。”   靳戏成没听清,本能回复,“什么?”   只是不等他说完,靳演掐住他的手掌,经历过数次战场的alpha的手堪比钢筋铁骨,箍得靳戏成指骨生疼,嘴巴一裂,发出短促的痛叫,下意识松开。   靳戏成连忙捂住手,难以置信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说得很清楚,要将他不要的前任搞得生不如死。靳戏成咬牙,只当靳演没听清,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哥,别让我难堪,我要把这个贱人弄出去。”   语毕,靳戏成以为这次可以了,再次伸手,却被跟在靳演身后的士兵制止。   靳演的语气理所应当,他看向唐绵,眼神专注,令妆容乱糟糟的omega不知所措,垂下脑袋。   “你说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对吗?”   唐绵怯怯回道,“对,对对。”   此时周遭无比安静,所有宾客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   靳戏成沉景在质疑和怒气中,唐绵说一句,他否定一句,“贱人,他就是个有幻想症的贱人。”   唐绵双眼含泪看他一眼,“我不是!”   眼前的靳戏成令他感到陌生,歇斯底里要将全部过错推给他的模样让他的心脏阵阵抽痛。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付出三年的恋爱会变成眼前的结局。   靳演将两人的样子尽收眼底,依旧用专注的眼神看向唐绵。他的气场虽冷,却无端让唐绵安静。   alpha继续问道,“跟你结婚的对象是他吗?”   靳演指了指靳戏成,对方还未否决,沉默许久的无名omega站出身连连否定。omega的语气故作柔弱善解人意,“是这位先生弄错了。”   他同唐绵相似的脸很有说服力,靳戏成也很配合地揽住omega的腰,生怕给唐绵任何幻想。见状,众人一错不错地看向靳演。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今日的主角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靳演在等待唐绵的回答,或者他只在意唐绵的回答。   所幸对方并未令他失望,唐绵的视线在omega的腰间停留了很久,顿时挫败地摇了摇头。   “不是。”   靳演满意地抿唇,站直身体,面对宾客的眼神,郑重地鞠躬,“很抱歉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一些细节确实弄错了,现在进行更正。”   话音未落,唐绵全身发憷,靳戏成畅快一笑,无名omega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宾客们压下心底的吃惊,面上不显地等候靳演的发言。   面容冷峻的alpha向前一步,温柔地托起唐绵的手,朗声道,“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和唐绵的婚礼!”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随即靳戏成率先反应过来打破安静,他质问,“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他妈是让你赶走他!”   靳演面不改色,“我讨厌结婚时有虫叫。”   站列整齐的士兵动作迅速,左右架住alpha的手臂,向外拖。路过靳演时,男人低声道,“我这不是帮你解决了吗,好弟弟。”   靳演笑了下,笑容幅度很小,继续说,“我不记得邀请了陌生人,尤其是和我的爱人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无名omega被架住,上一刻还得势的他成了没有资格参与婚宴的路人,被请出酒店。   与此同时,准备已久的酒店人员迅速抬来崭新的立牌,立牌之上,唐绵和身穿军装的靳演笑容满面。   一连串的操作,唐绵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的手心还被alpha抓在手心,滚烫的体温烫得他不知所措,他呐呐地喊alpha,“靳演上将...”   alpha望向他,俯身到omega的脸前,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靳演说,“我和他长得还算像,将就下?” 第2章   “靳演上将,谢谢您。”   唐绵欲言又止。   混乱结束,他再次回到了化妆间,与上次不同的是,陪在他身旁的alpha换了一位。   虽说他同靳戏成相恋三年,但并未见过对方的哥哥,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专业的化妆师推门而入,其训练有素,化妆品一字排开,用最快的速度擦去唐绵脸上原本的妆容。   被眼泪糊掉的底妆和唇蜜被抹去,露出苍白泛红、略显憔悴的面孔。   唐绵透过镜子看清自己的模样,登时撇过头,不敢同方才帮过自己的alpha对视。与此同时,心底的纠结愈发重,再三犹豫下,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开了口。   细瘦的指尖抓住膝盖处的布料,睫毛跟随化妆刷扫动的幅度轻颤,唐绵说,“上将大人,您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此话一出,他干咽下喉咙,紧张又自觉窘迫地补充心底的想法以免双方间产生误会。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我们之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且我还跟戏成...靳戏成在一起过,”唐绵捏得太狠了,指尖掐住了布料下的皮肉,他呼吸又开始急促,“哪怕是为了解决当时的混乱局面,您也,也不应该...”   靳演正在处理光脑上的最新消息。   上面针对他本次抵御外敌大获全胜计划召开一场庆功宴,届时会邀请不少知名人士,各界顶流和官方记者到场,不用想,进行到最后,又是针对他个人单身情况展开的相亲推荐大会。   如此看来,眼下的婚礼很有必要。   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本就是为了唐绵的幸福来到这个世界。   近期快穿局接收到一系列的强烈夙愿,它们来自被渣男渣过、最终郁郁寡欢,孤苦伶仃至生命尾声的人,愿望内容大同小异,皆是遗憾没人被人好好爱过。   快穿局的局长见状,调来了每位当事人的生平,观看过后泪如雨下,当即决定帮其完成愿望,并任命绩效常年第一的靳演前去解决。   长期混迹于升级流板块执行任务的靳演并不理解局长的安排,不过换换口味没什么不好。   当然,在真正进入本次的小世界之前,靳演也认真了解了任务目标唐绵原本的一生。   在被渣男悔婚后,唐绵成了众人眼中彻头彻尾的笑话。他和靳戏成的婚礼定在毕业典礼之前,所以返校拿毕业证时,被曾经相熟的同学狠狠嘲笑了一番。在此之后,他低调做人,找了份工作。但他家里还有个常年生病住院的爸爸,为了付高昂的医药费,唐绵不停地通过地下渠道对外出售自己的信息素。   从腺体中抽取信息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再者,他是一个omega,获取刺激时能够促使信息素的产生,而这么多年,他只同靳戏成在一起过。所以无奈之下,为了卖更多的信息素挣钱,唐绵多次回忆两人相恋的场景,但每次回忆结束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打醒,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折磨。   不过两年,唐绵患上了抑郁症,在爸爸去世时,肩膀一松,跟着去了。   火化时,仅仅23岁。   哪怕是冷血的靳演看到这也不禁皱眉,尤其是不小心瞥到唐绵同靳戏成在一起之前的模样,笑容明媚漂亮,任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成了一把无处安葬的灰。   念及此,靳演顺势关掉光脑,视线滑过化妆镜前唐绵的背影,落到被灯光照得透亮的镜面上。   化妆师已经为唐绵铺上底妆,贴合原本肤色的粉底再次掩盖他的难堪,但因为嘴唇尚未涂抹任何东西,整个人还是显得很是苍白。   靳演细细打量,平搭在膝盖上的指尖捻了下,眼见唐绵快将身上的旧西装扣出裂缝,他语气淡淡地追问,“不应该什么?”   靳演的嗓音同他的信息素一般冷,入耳的瞬间如吞冰如喉,冷冽冽的凉,加剧了唐绵的紧张。   他说话不是结巴了,而是开始从唇缝往外挤字,“不应该为、为了解决现场,跟我结婚。”   靳演微微扬眉,他曲起指节轻敲两下膝盖,动作蓦地一顿,看得唐绵呼吸都停了,急促地眨了眨眼,被化妆师捏住下巴。   “不要动。”   化妆师轻声嘱咐。   唐绵连忙“哦哦”两声,乖巧地一动不动。但他心底依旧紧张,尤其是余光瞥见靳演起身,向他的方向走来时,心跳猛地快了两拍。   靳演察觉不到omega丰富的内心活动,他个高腿长,三两步拉进两人的距离,信息素的凉意停到了唐绵的耳畔。   不擅长解决的问题就丢回去,靳演单手撑住化妆桌的桌角,“不想跟我结婚?”   唐绵一惊,连连摆手,想说不是,随即反应过来又想说是,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只能干摆手,脸都涨红了。   他方才又刚哭过,眼圈眼尾都是红的,此时看上去又可怜又多丝鲜活气。   靳演目光流转,继续道,“你喜欢他什么?”   唐绵被问住,张了张唇,不过不等他回答,靳演随意抽开手,仿佛只是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在进入小世界之前,男人就想到了这一点,怎么样才能让唐绵顺利且心甘情愿地跟他结婚,答案是利益相同,或者说没有心理负担,又能拿到好处。   再加上刚被渣男伤到心碎,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至于非要同其结婚的原因,非常简单,要给任务目标至死不渝的爱,当然是将人放在自己身边最完美了。   他可没有穿绿色帽子当穿搭潮人的爱好。   身材高大的alpha不再将多余的眼神放到omega身上,他摆弄光脑,拨通一则通讯,三言两语交代后,不过两分钟,一份白纸黑字,盖了上将私章的文件递到了唐绵的眼皮底下。   《合约婚姻守则》   唐绵甫一看到这几个字,就被烫地移开视线。   化妆师是靳演带来的人,口风很严,目不斜视地为今日的主角挑选合适的妆容和化妆品。   靳演则语气平淡道:“看看。”   本次任务世界,靳演为自己捏造的初始身份为精神力等级s的alpha,作为战友的遗孤成了靳戏成的继兄。随后利用快穿局的时间压缩机器,光速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直接降临到唐绵被渣男抛弃的节点。   期间,他以极高的完成度完成军校的课程和多次联邦战役,成功在任务正式开始前成了联邦名誉双收的上将。   人尽皆知的上将可不能对一个omega渴求得太过于明显,不然多像个骗子。   要一步步来。   靳演面不改色,拆开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军装上残留的血迹。他本可以用更为省事的方法清理血渍,却偏偏选择了最为耗时耗力又具有压迫感的方式。   唐绵几乎抖着手翻阅合同。alpha带来的威慑力实在太强,他跳着看了几行字,看到结尾时松口气,连忙放下了。   唐绵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化妆师再次嘱咐他别动。说罢,另一只手在工具箱内挑选合适的唇蜜。   靳演扫他一眼,狭长漆黑的眸掠过唐绵的面孔,径直来到工具箱前,探出指尖在放置唇釉的一层挑选。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挑选时手腕内侧朝外,过白的肤色下黛色血管隆起,在精致到边角、用料极具质感的军装地衬托下格外贵气。   唐绵不由地缩了下手指,将指尖掩进衣物之中。方才的合同内容并未真切地进入到他的脑海,因为只是这一小会儿,他便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同靳演是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他和靳戏成之间还有校园作为共同话题,他和靳演...上将,人生应当毫无交集。   唐绵敛眸,视线稍微模糊后聚焦在自己的袖口。他还未换去身上的西装,依旧是同靳戏成结婚的那套。眼下袖口由于他和靳戏成以及其他人的多次争执,布料皱成枯树皮,这令注意到这点的唐绵更加难堪。   而且不论怎么说,他同上将大人也并不熟悉,所以他不该犹豫。   哪怕对方方才刚刚缓解了他的尴尬。   唐绵又试图张唇,这次化妆师并未阻拦,对方顺从地移开手指,耳旁传来了拧开唇蜜的声音。   唐绵垂着头,看不清来人,丝毫没注意到掐住下巴的手换了一个。   “上将大人,我还是...”   靳演的声音近在咫尺,“先不要急着拒绝,我选择同你结婚自然有我的原因,合同上也写得很清楚,我常年忙于工作,并不希望生活之中出现过于的情感成分,所以希望有一位并不多事的虚假伴侣为我挡住外界的声音。”   唐绵试图反驳,“名门出身的omega会更适合您....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靳演早有所料,大拇指压住唐绵的下巴,微微用力,令唐绵张开唇。不得不说,若是被好生养着,唐绵会漂亮到极致。   靳演说,“早在你和我的继弟交往时,我便派人调查过你,所以对于我来说,知根知底的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唐绵噤声,睫毛快速地颤抖,不等他说什么,冰凉刷头裹着唇蜜碰到了他的唇。他“嘶”了声,化妆师的手法没有方才的温柔,反而重了少许,像是不太熟练。难道是他的姿势不对,令对方很难下手吗?   念及此,唐绵掀开眼皮,扬了下下巴,恰好与掐住他下巴的靳演对上视线。   不是化妆师,是靳演上将?!   唐绵“哗”地站起身,挣开了男人的手,唇蜜刷在他的唇上擦过,擦到了嘴角外。   见状,靳演略感可惜。不过他淡定自若地盖上唇蜜,随手搁置在化妆台上。他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不用太早拒绝,完全可以把这场婚约当成一份工作,薪资高,事少,并且知根知底。”   唐绵拘束地站在原地,明知自己的举动不对,但又没办法坐回原位。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见omega如此,靳演见好就收。他站到唐绵身前,比对方高上一头,逼得唐绵不得不仰头看他。靳演敛眸,薄薄的眼皮下瞳孔乌黑,宛如一潭吃人的深水,令唐绵避之不及。   靳演无所谓,他缓慢地抬起双手,再度擦过对方的唇角。略有经验的指腹放轻动作,在唐绵兔子般跳开前,抹去多出的浅色唇蜜。   alpha说,“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你可以慢慢考虑。”   说罢,他随手捻起光脑,看两眼,补充道,“酒店后面的后花园没什么宾客,可以去那里想。”   话音未落,唐绵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了化妆间。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alpha和整理桌面的化妆师。   计划顺利推进,靳演放松少许,在中央的空地踱步,又蓦地停下。   化妆师收拾完毕,直起身,她视线同靳演如出一辙的冷淡,越过窗户看向后花园的方向,语气淡淡,“上将大人,您明知道戏成少尉和那位omega在那里。”   “为何还故意让唐绵先生往后花园去....”岂不是加重对方的悲伤。   后半句话隐没在喉咙中,化妆师说完又自觉多事,主动转移了话题,“上将大人,请您坐下,我为您上妆。”   婚礼开始前,靳演刚从战场下来,浑身血腥气不说,脸色也略显苍白,唇色更是因为过度熬夜加深。   对此,靳演毫无异议。   婚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他为这天准备了很久。   alpha顺从坐下,顺势回答了化妆师的问题,“对前任死心了,才好爱下一任。”   说罢,他敲了敲桌面,化妆师不谈恋爱,听不懂其中逻辑,只是说道,“上将大人,西装店发来消息,您提前预定的几套西装已经送到,还请您挑选。”   靳演满意点头,化妆师熟练地下达通知。   与此同时,唐绵捂住胸口,一溜小跑到后花园的入口。   结婚的酒店选得很高级,后花园布置得很漂亮,花团锦簇,绿树阴阴,石子小路延伸入花园深处。   如alpha所说,这里很安静,唐绵微微松口气。同过于强势的alpha对视令他大脑一片糊涂,差点就被对方的话语带过去。   他和靳演上将是毫无交集,两个世界的人。   唐绵在心底默默重复,无人观看的花园,他终于不再在意身上乱糟糟的西装。   他深吸一口气,向花园深处走,期间,他的指尖擦过唇角,下意识按了按,想到什么,他又从口袋掏出湿巾,将嘴巴上的浅色唇蜜擦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色泽的他又成了什么都不是的唐绵,他肩膀一松,终于找到缝隙为今天的荒唐事落泪。三年时间付之东流,任谁都不会好过,甚至眼下他的本能还在为靳戏成开脱。   唐绵不敢哭得太过分,眼泪一掉就立刻用手指擦掉。他的声音很小,但四周格外安静,所以依旧听得很清楚。   但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从花园更深的地方响起,“别闹了,有人。”   唐绵翛然止声,他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漏出一点动静。   居然有人在这里吗。   他想,随即一想到自己的丢人哭声都被听到了,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绵咬紧唇,不论如何,先离开吧。   念及此,他蹲下身,借助草木的掩盖向外撤,但没走两步,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没事的,你听错了。”   相处三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道声音的主人。,   是靳戏成。   所以同他对话的人是那位omega。   唐绵舔了舔干涩的唇,终究又蹲回了原位。   靳戏成被酒店保安强行赶出去后心里的怒火直冲脑门,但碍于心爱的omega在场,他不好太过分地发怒,只能率先安抚好omega的情绪,将人带到了酒店后方的花园。   他是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二十二年来他的便宜哥哥对他有求必应,从不过分干涉,今天却为了一个赝品跟他翻脸。   好好好,是他看不明白了。   唐绵有哪里好?   想到这,靳戏成看向依偎在怀中的omega。香香软软,保养得当,信息素等级高,他埋进omega的肩窝,深深吸口气,温柔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玉清...”   玉清厌恶地皱眉,但到底没推开,他夹起嗓子细声细气地问道,“怎么了?”   靳戏成双眼一亮,兴奋道:“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   这一点,玉清早就知道了。他做戏地拍了拍alpha的后背,轻声道出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一定会和我结婚,对吗?”   靳戏成心里发甜,猛猛点头,“对!”   说罢,他再次向玉清解释,“我和唐绵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太喜欢你,看他长得和你很像...所以...”   靳戏成从玉清的怀里抬起头,在唐绵面前不知低头为何物的alpha顺从地摆出低姿态,并且将自己和过去一点点掰扯清楚。   “而且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正如靳戏成所言,唐绵保守胆小。真不懂都被他看上了,还当什么贞洁omega。不过靳戏成也只敢在心底吐槽,面对来之不易的白月光,他乖巧地像只狗。   “我只爱你。”靳戏成道。   玉清捧住他的脸颊,笑容不抵内心,他说,“爱我就跟我结婚。”   靳家的名声人人渴求。   靳戏成贱狗似的摇尾巴,“好,好!”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跟心爱的白月光结婚。   他在心里发誓,末了,嗅着味道蹭到玉清的唇边,“让我亲亲。”   得了承诺的玉清稍稍反抗便从了alpha,两人嬉笑的动静,和亲吻时溢出的少量信息素尽数涌到唐绵的鼻尖和耳畔。   他缩在草木背后,死死地咬住手腕,他用的力气很大,细瘦的腕子上多了一圈明显至极的牙印,但唐绵完全不敢松口,生怕一松,自己会忍不住哭叫出声。   他的三年,他不值钱的三年。   耳旁的声音愈发不堪入耳,唐绵终于听不下去,拖着酸麻的腿哭着跑走了。   他跑得很快,凭借少许的记忆回到了酒店的后门。   守在门口的保安关心问道,“客人,您还好吗?”   唐绵摇摇头,又点点头,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痛。保安一直在后门执勤,并不知晓前方的情况,只说道,“您不开心的话,可以去前方大堂看看。听说今日一对很恩爱的情侣大婚,A家很大方,来者是客。”   闻声,唐绵自嘲地笑了下,“是很恩爱。”   说完这句话,他有点累了。   也不想再回到化妆间,他脚步一转,欲离开酒店,跑到一个谁也不知的地方去。   但揣在口袋的光脑震了震,一条新消息进入他的消息库,他无所谓地点开,随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余额提醒】尊贵的光脑通讯客户,您好!截止到新历3035年03月16日,您的光脑通讯...已欠费...”   唐绵手指收紧,在这条信息下方,是数不清的欠费记录。他差点忘记了,因为这几日忙于结婚,他没有抽取信息素进行出售,现在连通讯费都交不起了。   念及此,他摸了摸后颈处的腺体,细瘦苍白的脖颈上零星分散几个针眼,轻轻一摸,便痛得厉害。   他好累。   唐绵的脑海中浮出如此的字眼。   他垂下手,问身旁一无所知的保安,“您觉得靳演上将是怎么样的人?”   保安想都没想,“家喻户晓的大名人啊!我看过他战斗的视频,不愧是只用了几年便登上上将位置的的alpha!”   保安说个不停,唐绵颇为疲惫地笑了下,顿时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犹豫什么。他礼貌地同保安道别,一步步踏上了回化妆间的台阶。   回到化妆室时,高大的alpha已经换上了白金的西装,同冷酷的军装不同,alpha看上去格外矜贵,对他展开笑容时,格外真实。   “看来你想好了。”   靳演露出尽在掌握的浅笑,对等候已久的化妆师招招手,一套同他身上款式相同的西装递到唐绵眼前,“去换上吧。”   唐绵眨了眨眼,被泪水洗刷过的瞳孔乌黑明亮,里面只倒映了靳演一人的身影,从未打过败仗的上将发自内心的畅快。他无声催促omega,下达承诺,“你放心,一切都会按照合约来。”   唐绵点头,伶仃白腻的下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润的光泽,他转身进了更衣室,靳演正对穿衣镜整理衣物。   不过多时,唐绵拿着旧西装走出,他看向靳演,alpha对他伸出手,“交给我来处理。”   唐绵“哦哦”两声,旧西装转移到靳演手上,随后和他破烂的感情一同进了化妆室的垃圾桶。   靳演想说什么,唐绵率先一步将搁置在桌面上的唇蜜递到他的手心,“麻烦您了。”   靳演略感吃惊,笑了下,“不会。”   说罢,他俯身,唐绵惊慌地眨了眨眼,但没躲。这次,淡粉色琉璃感的唇蜜轻柔地覆盖唐绵的双唇,他活过来般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   靳演摊开手心,他了然地搭上。   “合作愉快。”alpha说。   唐绵点了点头。   化妆师为两人开门,同一时刻,被唐绵搁置在沙发上的光脑剧烈地震了震。   【您的账户已接受到大额转账,转账金额为...】   会厅门大开,宾客们笑脸相迎,大声喊道:“新婚快乐!” 第3章   自打靳演上将名声大涨,靳家兄弟的家庭状况人尽皆知。两兄弟并未亲生兄弟,上将大人为靳父战友遗孤,从小被带到靳家抚养。靳家小门小户,待靳演成为上将才一跃挤入上流阶层。   只是可惜靳家父母无福享受,早年身体亏空,在靳演任职前双双去了。   所以本次大婚双方皆没有亲属到场,这点令唐绵好受一点,至少不用在alpha的父母面前做戏,但他并未好受很久。   唐绵身穿月牙白的西装站在会厅大门之外,两侧是等待开门的门童。   从未结过婚,还是同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结婚的他略感不安,但事已至此,没有反悔一说。   唐绵紧张地整理袖口和领口。   西装材质很好,布料摸起来很有厚度,外表丝滑,内里厚实,笔挺地压在身上,让他站得格外板正。   靳演站在他身侧,见状,轻声道,“放松点。”   唐绵连连应下,手脚还是格外拘束。迫不得己,靳演来到omega面前,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对方。   白西装很衬人,尤其唐绵本身就白,浅色的唇成了他全身唯一的亮色。   这点不太好。   靳演蹙眉,他思来想去,从口袋摸出了机甲的空间钮。   空间钮在设计时聘请了专业的设计师,对方审美浪漫,比起硬邦邦的金属质感,更倾向华丽的宝石和精巧繁复的细节,所以从外观来看,承载机甲的空间钮更像昂贵精致的胸针。   恰好也可以别在衣物上。   高大的alpha俯身,亲自拧开空间钮背后的迷你旋钮,在唐绵惊讶的目光中,将空间钮别上并整理一下。   长廊之中的耀目灯光被漂亮的宝石折射,唐绵终于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他说着就要将空间钮取下。联邦谁不知道靳演上将装载是机甲的物件是一个胸针样式的空间钮啊。   他这么做,若是被眼尖的宾客注意到了,唐绵不敢想象。他抖着指尖去拆,却被alpha制止。   靳演理由正当,“按照合约所写,人前我们无比恩爱。”   唐绵承受不起,“这太贵重了。”   这是上过战场的机甲,是数次出现在火遍全网的战斗视频中的机甲,却如此挂在他的胸前,太贵重了。   靳演无所谓地站直,他只觉得珠宝配美人,漂亮养眼。   他在快穿局的时空压缩机中参与战役时,只是单纯地选择了符合自己眼光的机甲,它的名望和光芒来自一场场胜利之战的赋予,并不会因为挂在上将心爱的妻子身上而掉价。   alpha如说是,说完当即命令门童开门,颇有先斩后奏的意味,唐绵的拒绝被迫吞回。   雪白的门大开,等待已久的宾客欢声迎接,“新婚快乐!”   专业素养极高的礼仪高声道:“欢迎二位新人!”   “嘭”地一声,两侧的礼花筒爆开,鲜艳的玫瑰花瓣飘飘扬扬落下。会厅漆黑,只留最中央的水晶舞台和灯,灯光如梦如幻,蓝白的浅色光芒宛如海底,甫一踏入其中,唐绵宛若踩进了海水,整个人都充满不真实感。   “喜欢吗?”   唐绵心底又欣喜又难受,面对靳演的问题,给予了最为诚实的回答,“喜欢。”   “你喜欢蓝色。”   身旁的alpha格外笃定,笃定到将唐绵从复杂的情绪中扯出,看了他一眼。   只是当他看过去时,靳演已经回过头,目视前方,没同他对视。   靳演语气淡淡,“记得我们的合约。”   不能太急,省的让人生疑。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心想如此类型的任务当真同以往的经历不同,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失败。   有趣。   众目睽睽之下,唐绵不好说什么,被alpha带着向前走,嘴角强行扬起笑容。不过很快他的笑容真切不少,毕竟除了结婚的alpha是陌生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非常完美。   况且靳演上将无愧于星网上“军事美男”的称呼,灯光由上至下聚集到alpha身上时,唐绵的视线跟着集中,不得不说,alpha生得相当俊美。面容线条冷硬,双眸狭长如凶兽,薄唇,肤白,令婚前的那句“同靳戏成长得还算像”完全成了一句笑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靳戏成很难同其相比。   如此的人作为合作对象,至少格外养眼。   就是被男人单膝下跪,亲手将戒指套上无名指时,唐绵还是生出了少许的别扭和羞耻。   但他不能表露任何,只能乖乖垂眸看向alpha,看联邦鼎鼎有名的上将亲吻他的指尖,说,“我愿意。”   不真实的像是放置在桌沿的水晶球。   唐绵嗓音发哑,哪怕没有爱情,但足够梦幻的幸福感还是令他算得上心甘情愿地给予回应,“我愿意。”   靳演没抬头,嘴角勾了勾。   完美。   两位新人在无数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一部分跟随靳演而来记者将相关视频发布到网络之上,着重拍摄了唐绵胸口亮瞎人的胸针,并附上言辞歌颂,掩盖了唐绵曾是靳戏成爱人的事实。   或许不能称为事实,用骨灰来形容更为合适。   一系列小活动结束,靳演带领唐绵穿进人群之中敬酒,同宾客交谈。   大部分宾客都是精通世故的明眼人,决口不提靳戏成一事,笑脸相迎只与两人话家长,等气氛差不多活跃了,才试探提及日后的庆功宴一事。   “靳演上将会带唐先生一同参加庆功宴吗?”   询问的宾客端一杯调色漂亮的酒替换掉唐绵手中空掉的酒杯,唐绵笑了笑,听不懂对方口中的庆功宴是什么,只能安静地站在alpha身旁。   他发觉若是想做好合约上的要求,则不可避免地要去了解alpha的生活细节。   对此,靳演则眯了眯眼睛,他思索事情时,不喜欢手中有东西,所以同唐绵相反,他将手中的酒杯搁置在桌面,单手揽住唐绵的腰间。   陌生的触感令omega一愣,身体本能地要挣扎,念起什么又强行忍下,所幸靳演只是没找准角度和距离,隔两秒便虚虚地停在一指之外,加上衣服的遮挡,任谁也看不出两人并不熟悉。   靳演对询问的宾客笑了下,笑意不进眼底,说话直戳人心窝,“我记得您是赵先生?”   赵先生连忙点头,“对,对对。”   alpha之间有天生的等级压制,甫一碰面,便能察觉出对方的等级高低。   一位等级不如他的alpha询问庆功宴之事,不用想,多半是为了家里的未婚omega而来。不过对面并未说破,轻轻试探一下,他也没必要当场下了对方的面子。   靳演虚虚地将唐绵向前带了带,说道,“我同爱人方才大婚结束,日后参加庆功宴必定询问他的意见。当然如果他愿意同去,我当然会带。”   说罢,问题被抛给了唐绵。omega并不知晓赵先生的意图,只能根据两人模模糊糊的对话,回应道,“上将大人来拿主意。”   话又抛了回来,赵先生讨好的笑笑,两人身旁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彼此互相听说过名讳,但从未深交过,所以只是相视一笑,静静等待alpha的回应。   作为今日婚礼的参与者,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眼下这场婚礼的真假,所以靳演上将哪怕戴上了已婚的标签,在他们看来,依旧还是一块香饽饽。   靳演环视一圈的人精,心中有了决策,虽说不能很好地劝退众人,但至少今日可以糊弄过去。   他重新端起酒杯,将omega往怀中揽,这次他没空做戏,唐绵被他切实拥进怀中,瞬间僵住。   靳演抬了抬酒杯,众人跟随他的动作,一口酒下肚,他借机压低声音凑到唐绵的耳畔,“配合我。”   话音未落,靳演敛眸。alpha自身气势强盛,故意收敛时,有种凶兽打盹的虚假感。他以这种状态亲昵地贴近唐绵,对周围的众人说道,“其实方才我不好意思讲,怪我。”   此话一出,原因未听,众人立刻开口安慰,“怎么能怪上将大人呢?”   赵先生也跟着附和,“对啊,上将大人从未做错过什么!”   靳演犬似的蹭了下唐绵的发丝,在他怀里,omega几乎僵成一块铁板,手指将酒杯攥得死紧,嘴角的笑容近乎定格。   靳演佯装看不见,心底颇有兴致,调整语气,用一种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说道,“是我,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夫人,但又放不下面子,所以方才才没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说到这,他犹豫地看一眼唐绵,那个眼神同路边渴望被带回家的野狗一模一样,唐绵只是用余光扫到,整个人便被惊成了定格动画。他突然有点不太理解同靳演签署的婚姻合约,因为里面完全没提及他在这段虚假婚姻中扮演的身份是上位者。   唐绵一动不动,生怕出错。   身旁的alpha还在演戏,略显失落地说道,“其实我是希望我的夫人陪我前去的。”   说罢,他略加停顿,四周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唐绵身上,omega再次被推出来,唐绵顿时恍然大悟,原来alpha只是以退为进,将自己当成下位者,表示很听他的话,实际上在暗中掌控他的言行,好借他的口实现真正的目的。   所以他到底应该去还是不应该?   唐绵飞速思考,余光向靳演投去疑问的目光,alpha读出他的疑惑,点了点头。   唐绵了然,挺起腰板,任由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胸口的胸针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我会陪上将大人一同参加。”   话毕,周身宾客面露惊讶,纷纷称赞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深厚,赵先生混在其中,紧紧附和。   但靳演看他的眼神,显然是没相信,毕竟方才omega回答的不够顺从,一点点停顿都会被眼前的这些人理解成夫妻感情做戏的证据,看来宴会当天又是一场婉拒大战,甚至比以往更加过分,因为他多了明面上的妻子。   alpha深表头疼,不过他依旧在只剩两人时,夸赞了唐绵的表现。靳演自顾自地同omega碰杯,“你表现得很好。”   唐绵没了方才面对众人的气势,在角落里虚成小蘑菇,他说,“谢谢。”   想到什么,唐绵又抬起脑袋,略显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轻轻开口,“但是上将大人,我有一点疑问。”   靳演大抵猜到他的想法,但依旧面不改色地装不知道,“你说。”   唐绵斟酌用词,他舔了舔唇,尝试三次才犹豫开口,“就是..写得很清楚,我和你,您,是模范夫妻。”   他眨了眨眼睛,靳演抿口酒液,认可了他的形容。   “继续。”   唐绵吞了下口水,“按照您之前的形容,您应该是我的上司,所以在外人面前,我是不是应该听您的话?”   表现得像一个乖巧温顺的omega一样。   唐绵说完,紧张地抿酒水。他杯子里是果酒,度数不高,入口酸甜,他不禁多喝两口,假装喝酒壮胆。   毕竟直面杀敌无数的联邦上将是一件非常有压迫感的事情。   面对这个问题,靳演犹豫稍许,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糊弄过去。他和唐绵的这段感情,开端奇怪,所以他并不希望在对方的认知里强化上下属的观念,否则日后转化为爱情时,会变得古怪。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转化的时间可能会变长,所以他试图用自己的下位者姿态混淆认知。但最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想给任务增加一点难度,比如将长期在爱情里处于下位者位置的人变成掌控者。   他很好奇,面前这位爱哭,胆小,受尽委屈的omega强势起来,充满占有欲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靳演放下酒杯,玻璃杯底同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咚”声,惊得唐绵立刻打直后背,竖起耳朵听alpha说话。   靳演清了清嗓,狭长的眸半阖,视线落到omega搁置在桌面的指尖上。   “很抱歉。”他说。   唐绵手指一紧,接着听到alpha说道,“我不太会同人扮演亲密关系。”   唐绵顿住,随即很快接受了靳演的说辞。毕竟常年忙于工作,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alpha没有亲密关系很正常。   他点了点头,指尖扣住桌角。桌子是玻璃材质,倚在角落,四周是琉璃质感的隔断,五彩的光将两人的面孔映得光怪陆离,掩盖了躲在后方偷听的人。   靳演判断omega的神色,继续编织虚假的借口,“所以只能模仿曾经追求我的人。”   说着,他歪了下脑袋,继续道,“他们像狗般讨好我,我也是。”   像他们般讨好你。   唐绵震惊地撞到隔断,恰好,后方一阵椅子东倒西歪的动静响起,等两人去看,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方才的话不知被谁偷听到了。 第4章   赵先生一路快跑,直到跑出酒店会厅,到了大堂的角落才微微松口气。   他年纪大了,呼吸带喘,找个软椅窝进去,急促地平复两下才缓过劲。   他动作偷偷摸摸,左顾右盼好一会儿才摸出光脑打开通讯页面。距离方才的偷听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赵先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猜到了靳演上将和唐绵之间可能是合作关系,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联邦家喻户晓的上将大人居然喜欢给omega当狗?   不过如此一想,到也能够解释之前上将大人不近情爱的缘由了,原来是由于追求他的人都太卑微了,看来反过来才是正确的。   赵先生心中有了定论,打开自家omega的通讯,接通的瞬间,捧着光脑往酒店外走。   过两日的庆功宴,他势必要将自家的小o和靳演上将凑成一对,而且他家小o也不用像之前一般装乖,带着娇纵的本性出演就能俘获上将的心。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先生兴奋地握紧拳头,消失在大门入口处。   在他走后,一辆小型飞行器从门外驶过,驾驶位上被白月光安抚好的靳戏成满脸春光,同身旁的玉清发誓,“我今天晚上就去问我哥怎么回事,他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我,今天应该是怕没法解决,才做了这种选择。”   玉清正低头刷光脑,各大平台上铺天盖地都是靳演和唐绵大婚的消息,他的指尖戳进唐绵那张同自己无比相似的脸内,他有点咬牙切齿道,“嗯。”   靳戏成轻咳了声,说,“我先给你送回去,再回家。你好好等我消息,等今天我把这些都解决了,明天我们去约会,顺便商量下咱两大婚的日子。”   听到这,玉清的脸色才有点好转,他抬眸,恩赐般赏了靳戏成一个笑容,alpha登时笑成傻子,乐呵呵地给玉清当免费接送员。   只不过再将玉清送到家后,靳戏成并未如他所说直接回家,他扭头跟几个约好的狐朋狗友去了酒吧。   一场失败的婚礼下来,天色已渐黑,他觑了眼光脑,发觉靳演依旧没回复,便理所应当地选择了娱乐场所。   聒噪的音乐声之中,靳戏成同几个alpha醉倒在桌面上,他还算能喝,面上红得不行,身子还没发软,爬起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冰凉的酒液过肚,靳戏成一把揽住身旁alpha的肩膀,笑嘻嘻道,“你知道不,玉清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好友喝的脑袋晕乎,给他一下,含混不清道,“谁?玉清?玉清还是唐绵,你说清楚点?”   在他们以往的偷偷聚会中,靳戏成不止一次将唐绵当成了玉清,臆想暗恋多年的白月光终于跟自己在一起的戏码。初次他们还当真找玉清求证,被骂以后便不再相信靳戏成。   事实证明,不相信是对的,因为学校的高岭之花玉清根本就看不上靳戏成这种混子alpha。   也就唐绵,不经人事,单纯好骗,被靳戏成用一点时间和花言巧语就泡到手了。   念及此,靳戏成的好友戏谑一笑。   靳戏成见状不乐意了,他用手肘撞回去,醉醺醺道,“是玉清,你也不想想,如果是唐绵,这个时间点我怎么可能出来和你们喝酒。”   跟唐绵在一起时,靳戏成虽说依旧混子模样,但到底会碍于对方和玉清相似的面孔,听一点点话,比如偷摸喝酒,出来泡性感小o。   靳戏成笑了下,他又撞了撞好友的肩膀,邪气道,“你说玉清多久会跟我睡?”   跟唐绵处了三年,别说亲嘴了,拉手都少了可怜,给他憋得总是不得已在外面乱搞,现在换了一个,不得狠狠找补回来。   靳戏成露出兴奋的笑容,记起玉清的话,又补充道,“我觉得快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想跟我结婚,他跟唐绵可不一样,他热情得多。”   好友都不拿睁眼瞧他,只说,“你悠着点吧,舔狗。”   靳戏成不以为然,灌下最后一口酒,拍了下好友毛茸茸的脑袋,“走了。”   随即他又招来适应生,指了指桌牌,习以为常道,“单子跟平常一样,记到我名下,月末了我让我哥的副官来结账。”   说罢,靳戏成甩甩手里的飞行器钥匙,潇洒地出了酒吧。   他现在要回家好好问问他那位便宜哥哥,到底为什么要跟唐绵结婚,如果顺利的话,今晚上就能毁掉这桩不该存在的婚约,好让他不知好歹的前任尝尝脸面尽失的滋味。   与此同时,靳演的副官驾驶飞行器停在首都星中央医院的门口,注意到并肩从门内出来的两人,按下了舱门开关。   “上将大人,状况如何?”   靳演含糊其辞,“没什么区别。”   副官不动声色地蹙眉,想起飞行器中还有一位omega在,一视同仁地询问,“唐绵先生的父亲还好吗?”   唐绵愣了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呆呆地回应,“还好。”   说罢,他越过飞行器窗户看向是窗外,天色彻底黑了,只剩下首都星五彩斑斓的光,他看了一会,脑袋倚住舷窗,半阖眼皮。   在几个小时之前,婚礼敬酒结束之后,他同alpha送走了宾客,随后alpha提出来医院,恰好他要为爸爸补缴医药费,便跟着来了。   就是不知道alpha来医院是为了什么。   靳演倚在飞行器的后座上小憩。作为alpha,他的感官天生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唐绵的视线,但眼下两人的关系并不适合过深地交流情况,所以他佯装并未察觉,自顾自地休息。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靳演作为一个外来的任务者,也要受到小世界原本运行规律的影响,即alpha具有易感期,对omega也有极强的需求。   但多年来,他忙于工作,从未同任何omega建立过任何私人的或者合作性质的情感需求,所以一直依靠医院的抑制剂来过活。但他的精神力等级实在是太高了,全联邦也不过十几个s级alpha,大部分都有了相适配的omega进行结合,缓解易感期和往日的需求。   只有他,长期使用抑制剂,导致身体产生抗性,药效进一步削弱,在更加适配s级alpha的抑制剂出来之前,医生建议他趁早找到合适的omega进行结合。   念及此,靳演不留痕迹地向唐绵的方向投去目光,末了,又收回。   不,还不到时候。   副官透过后视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抿了抿唇,一言未发。   飞行器之中重新陷入寂静,三人心思各异回到了靳家别墅。   在靳演高升之后,靳戏成跟随他一同迁到了首都星富人所居住的别墅区。偌大的别墅只居住了兄弟二人和负责衣食起居的bate管家。   今日婚礼结束后靳演向唐绵发出邀请,直言培养夫妻感情,更为重要的是保持同进同出的美好夫妻假象。唐绵原本是拒绝的,但念起光脑上一连串的欠费记录,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不过在点头之前,他希望靳演向他双方都可以严格遵守合约守则。   alpha表示没问题,甚至隐隐怀疑唐绵是否可以,如此态度令omega放心,毕竟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omega,拥有如此一份高薪的工作,老板对他百般挑剔才令人有真实感。   飞行器在靳家别墅的草坪上方悬停,机器运行的轰鸣声吵醒了瘫倒在客厅地板上,喝的烂醉的靳戏成。混子alpha一溜烟儿爬起身,踢踏拖鞋扒开大门,大喊一声,“哥,你回来了!”   他很少这般热切,除非有事相求。   靳演沉默的精神有所亢奋,他率先踏下悬梯,同别墅门口的靳戏成对视。   “哥!”   从小到大把靳演当便宜哥哥的靳戏成谄媚地叫了声,他醉醺醺的眼神不太清晰,远远看见飞行器中后面出来的人时,愣了下,喊道,“玉清?”   他嘴比脑子快,“哥,你怎么跟玉清在一起?”   说着,靳戏成往前走两步,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玉清,而是被他嫌恶抛弃的前任唐绵。   靳戏成一改好脸色,喝醉的他说话比往常更难听,“哥,你带他回来做什么?”   “你还嫌我不够烦吗?”   话音未落,靳戏成三两步跑到靳演面前,他比男人矮半个头,又被迫退了半步,微微抬头看靳演。   多年来的有求必应惯出了他的蛮横态度,话还没出口便伸手去拽后面的唐绵,试图靠自己的蛮力将人丢出去,但还没碰到就被靳演抓住了手臂。   常年进行机甲训练的alpha力气大得惊人,令靳戏成幻视白日婚礼上的一幕,本就难看的脸色直接黑了两个度。他咬紧牙关说话,生怕下一刻一个不小心连带他的好哥哥一起揍了。   “靳演,你是什么意思?”   靳戏成直呼大名,靳演眼皮都没掀,示意他有话快说。   靳戏成的心底憋了一口气,“我说了很多次了,将这个!我讨厌的omega解决掉,你是听不懂吗?”   为什么不仅没解决掉,对方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地盘。   哈?靳戏成猛地挣开,反手抓住靳演的西装领口,他的双手让西装变皱,面无表情的男人翛然皱眉。   他穿了一天都平整如新的西装。   靳演面露不愉,“松开。”   靳戏成还在说,“靳演,差不多够了,结个婚闹闹,玩够了就赶紧让一切回归正轨,你也不想我们靳多这么一个低人一等的omega吧?”   话落,他阴恻恻地看一眼唐绵。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还在作祟,唐绵偏开头,不去看也不敢听。刚分手的他对靳戏成的一切都很敏感,明知对方是个渣男,潜意识内对时间成本的挽留还在劝他同对方和好。   不可能了。唐绵心想。   这时,靳演重复方才的话,“放开。”   靳戏成被他三番五次不回应弄得恼怒,他说,“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便进!”   靳演冷笑,一手掐住靳戏成的下巴,力度之大,靳戏成甚至听到了骨头错位的牙酸声。   alpha毫无留力,猛一扼住靳戏成的下巴,便将人往后扯,对方的身体不得已向外走,以免脖子被扯到受伤。只是被掐住下巴的感觉当真不好受,靳演力气大得好像要将里面的骨头捏碎,靳戏成疼得直抽气。   靳演将他的话如数奉还,“是啊,你应该看看这是谁的家,然后再决定冲谁摇尾巴,又冲谁龇牙咧嘴。”   靳戏成吼叫不带停顿,从牙缝往外挤字都争一个理直气壮。   “我家,这是靳家,靳家就是我家,有什么不对!”   话落,靳演冷笑。这么多年来,由于强制要求在任务正式开始前不允许干涉和插手主要角色的行动,所以他对靳戏成有求必应,也算得上另一方面的懒得搭理。   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会愚蠢到如此地步,他怎么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就凭他这股自以为是狂傲劲,他怎可能真心对他,不提前为自己的以后找出路,真是蠢得可怕。   靳演懒得同蠢货掰扯,用力将alpha甩开,在对方试图再次疯狗般纠缠时,暗示意味极强的眼神给到了副官。   副官常年跟随靳演,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精准地判断出上司的指令,他单手举至胸口,毕恭毕敬道,“我会处理好,上将大人。”   话音未落,副官从随身的公务提包中抽出纸巾递至靳演手边,alpha接过,动作熟练地拆开,擦拭手指。   他擦得很细致,一根根手指地擦,连指尖也没放过。   被甩到地上的靳戏成见状咬紧牙关,喝多了酒的他格外容易被激怒,“你在我面前擦手,嫌我脏?”   靳戏成一骨碌爬起身,顾不上身上的灰尘便要冲到alpha面前要个说法。旁边围观全程的唐绵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吓得连连向后退,随即被擦完手的靳演护到身后。   “再来一张。”   副官了然,又抽一张纸巾交至上司手中。靳演接过后对omega摊开手心,唐绵察觉到他的意图,小幅度摇了摇头,“我不用。”   靳演说话直白,“沾了脏东西的灰尘带回家就不好了。”   唐绵顿住,方才这一小会儿,他敏锐地察觉到了alpha对靳戏成的态度,同曾经他从靳戏成口中听到的完全不同,什么百依百顺,小少爷,在这一刻尽数被碾成粉末,在唐绵接受纸巾,被靳演抓住手指细细擦拭时,一同擦去了。   副官没在意两人的微小互动,他站在草坪中央,直视面前不服气的靳戏成。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上司对这位继弟的态度变化,不过上将大人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不可违抗的圣旨。   副官垂下眼皮,上下打量靳戏成,很快得出结论,“请您快点。”   速战速决,他还要回家准备后几日的行程安排。   过于明显的嘲讽令靳戏成的脸红了又白,他恶狠狠且颇为不解地看一眼唐绵,啐了一口,拳头一提就冲副官的脸面袭去。   只是很可惜,尚未走出校门的学生同多次在战场厮杀的士兵完全没有可比性,副官的动作又轻又快,下手狠辣,招式尖锐,只听一声吃痛声,靳戏成已经被撂倒在地。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靳演云淡风轻问道。   说完将注意力转移到omega身上,对于靳戏成的回答他很是无所谓。   靳戏成咬牙切齿,被副官好整以暇地拽住衣领提起来,他用恨不得杀死人的目光质问,“你也要帮助他揍我?”   副官不痛不痒地回答,“我本就效力于上将大人。”   靳戏成气得有点发笑,“好好,靳演你很厉害,你为了一个没人要的omega连自己的弟弟都打,很好,你也是。”   靳戏成双手拉扯副官扼住他脖颈的手臂,副本比他高上半个脑袋,他不得不踮起一点脚尖。靳戏成发了狠,他恨恨地扫视全场,威胁道,“你要是不跟这个omega离婚,我就离开靳家!”   靳演向来维护靳家的名声,他不信对方会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唐绵跟他决裂。   可谁知此话一出,靳演宛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终于肯正眼看可怜兮兮的便宜弟弟,他说,“你确定?”   靳戏成心想有戏,“你一天不把他赶出去,我一天不会回来!”   说罢,他自以为抓住了靳演的把柄,没成想,高大的alpha舒心一笑,对副官招招手。下一刻,靳戏成就被丢到了靳家的草坪之外。   靳演笑了下,“好走。”   被护在身后的唐绵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成眼前的这副模样,生怕是因为自己搅得靳家不得安宁,连忙去抓靳演的衣角。   “上将大人,我在外面有租房子,回去住也可以。”   才嫁入靳家不到一天,唐绵可不想背上什么奇怪的名头。   靳演猜到自己过于激烈的举动令omega产生了不好的想法,所以他稍稍反思,决定这边也稍稍放缓动作。他对气愤的靳戏成补上一句,“给你三天时间,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总归经过二十多年的培养,靳戏成的一切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翻不出浪花。   说罢,靳演不再给他好脸色,对唐绵相敬如宾地示意对方率先进入别墅。   omega回头望了一眼,遥遥夜色中,只见相恋三年的alpha如战败的野狗,衣衫凌乱不堪地捂住被打伤的嘴巴站在原地。期间,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极具威胁意味地对他比了个中指。   唐绵顿时有点恍然,他在靳演的声音中回神,又看了眼身旁衣衫工整高贵的男人,踏入了灯火通明的别墅。   副官离开前将靳戏成驱赶到了别墅区外,并且取消了他的身份权限,没收了他的飞行器。将没有效用的磁卡再度交到靳戏成手里时,副官说,“上将大人让我告诉你,好自为之。”   靳戏成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反驳,副官驾驶飞行器消失了。   他懵圈地注视飞行器的影子愈来愈小,眼中只剩别墅区外长长的马路,终于忍不住暗骂一句,“艹。”   “这都他妈地什么事啊。”   靳戏成生气到无语,从皱巴巴的西装口袋摸出光脑通讯器,翻了一圈试图联络朋友来接他,发现哥几个都还在酒吧昏睡。   无奈之下,他查阅光脑的余额,叫了辆飞行器将自己送回到酒吧。   只是人倒霉时好像哪哪都倒霉。   甫一踏入酒吧,向来对他笑脸相迎的侍应生将他直接带到了结算的前台处。   “靳先生。”   酒吧老板出现,挥挥手让侍应生退下,自己同靳戏成面对面交流。   靳戏成大学三年半几乎在这家酒吧住下了,他摸了下鼻子,哈哈笑了下说,“别叫这么生疏,我们什么关系。”   说着,他扫到墙壁上的反光饰品,不甚自在地整理衣物。作为靳家人,靳戏成很少这么不堪。   真该死。   酒吧店长也注意到alpha身上的灰尘痕迹,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斟酌用词说道,“其实在刚刚,副官大人来了一趟。”   靳戏成明面上的哈哈突然顿住,他的笑容快速收拢,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他来做什么?”   酒吧老板摸了摸脑门,酒吧内开了恒温机,他并未出汗,只是借助动作来掩饰尴尬,“副官大人说,靳演上将暂时停了您的资金来源,近一段时间的消费,都由您自己来支付。”   话毕,老板又擦了擦虚汗。不过他只是表面低姿态,实际上要钱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所以还要麻烦您付一下今晚的酒钱。”   靳戏成心里咒骂,面上不显。他不好坏了和老板之间的关系,默默回忆余额。末了,对老板说,“等下。”   话音未落,靳戏成回到喝酒的一桌,醉醺醺的狐朋狗友还躺在原地,乱七八糟的睡姿看得靳戏成脑袋疼。   他先是翻出光脑,快速查询各种和靳演互通的账户,全部禁止使用,好好好,唯一能动用的只有他的私人金库和光脑余额,加起来还不过几瓶洋酒钱。   “艹。”   靳戏成又骂了句。心里盘算着怎么也不能只让他自己付钱。念及此,他挨个摸狐朋狗友的光脑,硬是破解了几个密码,凑出了一顿酒钱。   付完钱,老板的脸色好看不少,顶着一张笑脸将靳戏成和不省人事的狐朋狗友送出门。   “可以去那边等候。”   侍应生指了指酒吧旁边的小巷子,明面上关心几人,实际上是怕他们挡住酒吧大门,坏了今晚上的生意。   对一个小小的打工人,靳戏成没什么好脸色,他比划下拳头,将人吓走后,啐了口。   说罢,他单手摸了摸脸颊,被副官一拳捣出的伤口隐隐作痛。靳戏成龇牙咧嘴地摸了摸,不知道自己怎么混成这么个模样。   都怪唐绵,真是招人厌的omega。   靳戏成缓了缓,通知狐朋狗友的家里人来接。只是这大半夜,所有人都有地方可去,他能去哪?   找个酒店?   不合算,但也不是不行。   不过,靳戏成脑筋一转,有了更好的主意。   这个主意非常好,好到让他止不住笑出声。   靳戏成蹲在马路边,打开联系人列表,指尖动了动,点开玉清的头像。   “宝贝,睡了吗?”   深更半夜,玉清回得很快。   “什么事。”   靳戏成想都没想,谎言脱口而出,“我和我哥谈妥了,给你准备个惊喜。”   “地址发来,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说罢,他兴奋地翘脚等待。玉清没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毕竟谁人不知靳演上将对靳戏成宛如亲兄弟。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靳戏成口中的惊喜是他自己。   玉清开门时,漂亮的脸上浮出明显的慌乱,他身上的衣物都未穿戴整齐,急切地抹了把脸。   “你来做什么?”   从酒吧出来时,靳戏成又顺了两瓶小酒,路上叫了个飞行器。乘坐时,尽数灌到了嘴里,眼下又成了醉醺醺的模样。   “嘿嘿,宝贝不想我吗?”喝醉的靳戏成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他直直往玉清身前凑。   玉清动作一顿,察觉到哪里不对,问道,“你喝酒了?”   “对,喝了不少,很想你。”   醉鬼的情话都是耳旁风,玉清听都没听,只问,“你喝醉了,第二天还能记起前一天的事吗?”   靳戏成想了想,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但依旧乖乖回答了玉清的问题,“不能。”   玉清顿时放松下来,不过仍然挡在门前,紧紧掩盖门缝后的场景。   哪怕喝醉了酒,靳戏成也不算完全的傻子,他略显疑惑地询问,“为什么要挡着?”   玉清心里一凉,正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念起什么,眉头一挑,扬了扬下巴道,“你在问我?”   玉清说,“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   此话一出,轮到靳戏成打个哈哈求饶了。alpha连连摆手,“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靳戏成的眸里滑过不愉的光,但在酒精的冲击下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他狗般凑上去,“所以今天我能在你这过夜吗,宝贝?”   话落,他期待地看向玉清。omega故作姿态,好一会儿,才安抚性地拍了拍靳戏成的脸,“当然,不过房间比较乱,你先等我收拾一下。”   说罢,玉清假笑一下,“嘭”地关上房门。   靳戏成靠住墙壁,在口袋摸了摸,摸出来个空酒瓶,拧开瓶盖往嘴里使劲倒了倒,只能尝到一点酒味。   “没劲。”   不过一会就有劲了。   他回忆omega方才的穿搭,不愧是学校的高岭之花,当真是性感漂亮,不知道比唐绵那个呆子强了多少倍。一想到马上要跟如此的小o共度一夜,靳戏成就兴奋地想叫。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玉清住在这种地方。靳戏成环视四周,只能勉强称得上老旧的楼梯走廊,墙面的漆略略泛灰,脚下的地板还是联邦早已淘汰的材质。   明明在他的记忆中,玉清背后的家族非富即贵,高低也算得上名门,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靳戏成想不明白,不过他现在的脑袋也不允许他多想,他依靠在墙上略略打个哈欠,等待门内的omega收拾完毕。   殊不知在他眼里冰清玉清的玉清正同一位alpha纠缠相拥。   玉清被吻得喘不上气,他猛地推开alpha,擦了下唇,气息不稳道,“北辰,够了。”   北辰只松松垮垮套了条长裤,狭窄的客厅中都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浓郁的烈酒味,闻一下就令人腿脚发软。   玉清扶住身边的矮柜才堪堪站稳。他身上的睡衣堪堪盖住大腿根,两条满是痕迹的大腿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   北辰扫他一眼,要笑不笑,“你看看你这样。”   玉清撇过头,夹着腿去拿沙发上的衣服,他将上衣丢到alpha脸上,“快穿上,走人。”   北辰斜眼看他。alpha长相邪魅,单眼皮,长眸,斜眼看过来像是狐媚子。见状,玉清轻咳声,语气缓和了些,“你先走,等我把他哄好再找你,好吗?”   北辰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懒洋洋地套上衣,“行啊。”   反正他早就将玉清标记了,跟别的alpha进行亲密行为只会令他难受,他无所谓咯。   北辰穿好衣服,又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窗户,拿起角落的信息素净化剂四处喷了喷。他抽口烟,路过玉清时,随手拍了下omega发软的腰,“好好伺候他。”   玉清白他一眼,摸出光脑给北辰转账,“我给你钱,你去外面找个小旅馆先住着。”   北辰比个手势,揽过人亲了下,手心在玉清的肚子上按了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走了。”   alpha推开临街的窗户,往下看了看,二楼距离地面并不远,他单手翻过去,站到楼层的窗沿上,一点点蹭到边侧的水管,双手一扒,跳了下去。   完美无伤。   守在窗户口的玉清松口气,待屋子里的味道散的差不多,穿戴整齐,去给等待门口的靳戏成开门。   不过念起北辰方才的动作,玉清看着醉醺醺的靳戏成,心里生出个可以快速让自己嫁入靳家的好主意。   子凭父贵。   omega笑着将靳戏成迎进门。 第5章   “昨日联邦上将靳演同爱人举行了大婚仪式,婚礼上,o方佩戴了装载上将机甲的空间钮。”   “这可是家喻户晓,贴满无数荣誉的战斗机甲啊!由此可见,上将大人对爱人当真是真爱无疑!”   早间娱乐平台的主持人用最正经的神情念出抑扬顿挫的词稿,引得观看节目的观众议论纷纷,满眼羡慕。   赵先生老远就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动静,他走到自家小o身旁,二话不说关闭了娱乐节目,“少看点这个,坏脑子。”   娇气的omega噘嘴,端起热牛奶吧嗒吧嗒地往嘴里灌。他这副娇纵的模样在往日一定会受到赵先生批评,但今日却无事发生。   omega颇为不理解,双手抱胸,扬起下巴,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说吧,怎么个回事?”   赵先生今日怎么看他这副模样怎么顺眼,眼角的褶子都笑皱了,“没事。”   omega不信,但任凭他如何撒娇,赵先生都没开口,只是说,“靳演上将庆功宴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后天。今儿呢,我带你去买身新礼服,穿得漂亮点,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闻言,omega颇为不解,指了指方才看节目的光脑,“爸爸,你搞错了吧,上将大人现在可是有妇之夫。”   赵先生对他摆摆手,“你不懂,结婚了还能离呢。上将大人真心喜欢的可是你这款。”   赵家的对话隐没在早餐热腾腾的白气中,同款娱乐节目同样在靳家的别墅播放。   从厨房往外端菜的管家耳朵尖,听了个七七八八,对站在沙发后认真听节目的靳演说,“上将大人真是好福气。”   靳演饶有兴趣地看过去,“怎么说?”   管家人年纪大了,说话也和善,“这年代,能把真爱娶回家的,都是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逗得alpha露出笑容。   自打靳演进入靳家开始,管家就在了。业务能力强,不多话,嘴巴也严,活泼些没什么,况且靳演被他的三言两句说得心花怒放,笑了下,说,“等安副官来了,我跟他说,让他给您涨涨薪资。”   管家连连摆手,靳演面不改色,“是我喜欢您的手艺。”   话说到这份上,管家也不好拒绝。他在靳家任职多年,在靳演成为家主后才得到了不错的待遇,所以他对面前的alpha很是喜欢。   眼下听靳演如此说,眼睛完成月牙,上菜的同时,对alpha通风报信,“夫人也很喜欢上将大人。”   靳演去厨房洗手,水珠顺延手指流下,他动作一顿,“怎么说?”   昨日将唐绵带回靳家别墅后,omega明显别扭极了。见状,靳演深知不可急的道理,保持距离,令管家将人带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是一间空了许久的客卧,在靳演接入任务当天,便特地嘱咐管家收拾妥当,装饰了许多唐绵喜欢的小物件进去。   虽说快穿局强制要求在任务正是开始前不能干涉和参与到任务目标和渣男的感情之中,但是靳演还是从靳戏成的口中以及唐绵原本的人生轨迹中摸清了他的喜好。   喜欢一个人,要牢记他的一切。   这一条原则,靳演牢记在心。   alpha洗净手,管家已经摆置完成,站在餐桌旁,手臂上横挂干净的毛巾,笑着复述昨晚的场景。   “夫人进入卧室后被里面的布置惊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管家想了想,继续道,“看得出来,很合他心意。”   靳演点点头,他对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细节上不容失误。   管家又说,“我猜也正因为如此,夫人在我走前叫住我,问我能不能整理一份家主您的喜好。”   靳演少有地愣了下,他反问,“我的喜好?”   “对。”管家形容唐绵的神情,最后败在自己的词穷下,他觉得夫人很可爱,看起来就像信息素非常好闻的omega。他如是说,“夫人应当是怕在外出什么错,您也知道,同您打交道的政客们喜欢钻研词句。”   这点倒是没错,说到这,靳演想起昨日的婚宴。如此看来,应当是赵先生的询问令唐绵生出了紧迫感,不过这样也好,换句话说,谈恋爱就是要双方互相了解。   殊途同归。   靳演心情愉悦地晃了下牛奶杯。   透明的杯身映出后方的白色楼梯,落地窗外的阳光柔和地铺在上方,恰好将从房间走出的唐绵笼罩。   靳家别墅内的装潢风格根据靳演的审美进行选择,男人习惯了快穿局总部无穷无尽的白,别墅也如此来,就连家具也选择了大面积、不同种类的白,搭配柔和的木质地板,点缀其他鲜活色泽的小摆件,当阳光撒进时,给人轻微恍惚的朦胧感。   唐绵甫一踏出门便被不真切感击中,兀自站在楼梯前好一会儿才回神。   从小家境一般的他从未居住过如此梦幻的别墅。   漂亮的像是泡沫般,给人一戳就破的幻觉。   靳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猜不透omega的心中所想,但是他懂欣赏。   如他昨日所想,唐绵好生养养便会透出吸引人的漂亮。好比现在,只是换了身昂贵舒适的衣物,加上一宿无梦的睡眠,omega的气色便肉眼可见的红润。   白衣白裤,毛绒绒的拖鞋,栗色的头发睡得有点毛躁,唐绵随手扒了扒。   他说,“早上好。”   靳演心情更好了,“早。”   omega得到回应,松口气,连忙走下楼梯,来到餐桌旁。陌生的家和丈夫令他感到拘束,他先是对亲和力满分的管家点头示意,才抽开椅子坐下。   管家准备的早餐很健康,手艺也很好,清淡的白粥入口也有滋有味,唐绵吃得很满足,一顿饭下来,身上的紧张松散少许。   靳演用余光观察他,在被察觉之前,用湿手巾净手,拿起光脑回复副官的消息。   由于抑制剂药效减弱的原因,副官强制要求他去医院进行更为全面的检查,顺带配合医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除此之外,从小道消息听说,医院收纳了一批无名omega的信息素。量很大,种类齐全,但是尚未经过检测,无法判断是否安全,但一旦认证安全,这对于没有伴侣的alpha来说,将是天降之喜。   毕竟联邦尊重AO平等,不允许信息素买卖,一旦被发现将会根据情节严重与否进行惩罚。一般来说,参与者根据买卖次数进行罚款以及拘留和教改,主导者则会进监狱。   不过医院的这批信息素来自公安部门对一个小型售卖平台的捣毁,算得上重新利用,后期会送进公共资源,由公民申请使用。   信息素安全检测很快,副官希望靳演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随后进行申请,以免自身的身体状况更加差。   对于副官的好心,靳演不好拒绝,况且能够活命也是任务完成的基本条件。   至于唐绵,靳演放下光脑,询问对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为了结婚,唐绵特地请了三天的婚假,本想着婚后甜甜蜜蜜,眼下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他放下手中的汤匙,不甚熟练地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唇,乖孩子般双手平放膝盖上,回答老师问题般回复靳演。   “我想去医院看看爸爸,然后回到学校上课。”   很难想象,他还没毕业便同意跟靳戏成结婚,又差点失败,最后阴差阳错和联邦有名的上将完婚。   这么具有戏剧性的事情都让他碰到了,唐绵内心“啊啊”两声,面上不显,指尖抓紧了裤子。   “上将大人,您..是有什么安排吗?”   大四上学期课程并不算多,只有一两门专业课,剩下的时间多数在图书馆或者辅导教师的办公室为毕业论文的事情忙碌。   所以如果靳演有什么安排的话,他可以继续休假。   闻言,alpha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抬了抬,又轻轻落下。他想起了在任务开始前所看过的有关唐绵的生平,里面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片段,被悔婚的他被同专业同学嘲讽。无论如何,他要避免这种情况。   靳演掀起眼皮,嗓音平淡下去,“下课时发消息,我让副官去接你。”   唐绵“哦”了声,随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啊?”   但alpha没给他时间拒绝,扫了眼光脑,直白道,“现在我送你去医院,十分钟时间换衣服。”   唐绵一惊,这下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溜烟跑回卧室,从行李箱中往外拽衣服。   昨日他同意结婚后,副官就派了专门的人员去他的出租屋收拾东西,顺带缴纳了唐绵所欠的房租。这么算下来,他不好好为上将工作简直不是人。   唐绵动作飞快,站到alpha面前时气息还有些不稳,但面对气势强盛的靳演,他只敢吞咽下,说,“我好了。”   靳演点头,副官驾驶飞行器落在两人面前,悬梯放下,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别墅区距离中央医院并不远,半个小时的路程顺利抵达。   两人在医院大厅分别,唐绵直奔住院部的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作的细微声响。唐绵放轻手脚,再一次感叹上将大人的细致。   病房也是在结婚的档口由副官同医院人员对接,进行升级的。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妥当,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天。   唐绵没细想,他并不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图的。   他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看向病床上安睡的男人,轻轻托起对方的手。   “爸爸,你今天还好吗?”   唐绵的声音很轻,似乎很怕吵醒对方。说完这句话,他就噤了声,将目光尽数放到男人的手上。   因为长期昏睡,男人只能靠营养液苟活,手腕细瘦得不成样子,一把下去,只令人觉得膈手。   唐绵瘪了嘴,心疼地俯身,用脸颊贴住男人的手心。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叫了句,“爸爸。”   这下男人听到了,贴紧唐绵的手指动了动,唐绵立刻抬起头,望向男人,“是我弄醒你了吗?”   男人摇摇头。他长得很清秀,因为瘦,五官轻微脱相,唇上毫无血色。见状,唐绵立刻倒了杯热水给他,但只喝两口,男人便摆摆手,表示不喝了。   “绵绵。”   他的声音也无比虚弱,听着便差点让唐绵掉眼泪。唐绵立刻应道,“我在。”   男人没再说什么,他从唐绵手中缓缓地抽出手,唐绵不明所以,但乖乖地放开了,随后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男人,将他垂在耳畔的发丝拨到耳后。   两人如此沉默良久,男人突然轻轻叹口气,他的指尖搭上唐绵的手背,向下一滑,落在了无名指的戒指上。   “你到底还是跟他结婚了。”   一时间,唐绵没说话,他张了张唇,犹豫很久,才说,“不是戏成。”   “不是靳戏成?”   唐绵摇摇头,神情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   “我和戏成分手了...”   男人微怔,半晌,拍了拍唐绵的手,“也好。”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握住唐绵的手腕,“那你这是...”   唐绵咬了下唇,隐藏了一部分事实,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和戏成的哥哥结婚了。”   男人一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靳演上将?”   医院的另一端,副官守在检测室门外,在他身后是随时随地不忘处理工作的靳演。   联邦最年轻的上将,当之无愧的工作狂。   副官来回踱步,见身后的alpha完全不紧张,少有地站到对方身前,“上将大人,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万一没有匹配的信息素,又要靠抑制剂度过。副官很清楚地记得,在这次的抵御外敌的战争中,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靳演在战争进行到一半差点昏厥。   幸好及时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和镇定剂,否则怕是要英年早逝。   副官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毕竟他当时正在同靳演通话,某个瞬间,对方的呼吸就错乱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上将出事,他们的结局。   所以一下战场便四处寻找解决办法,眼下办法就在眼前了,上将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靳演说,“不担心。”   死不了就行了。   他勤恳工作,挣钱才是要事。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没钱等于自断命脉,换句话说,找死。   他也不喜欢穷日子。   副官无话可说,沉默地守在检测室门口,单手贴住冰凉的门板,仿佛长期没有omega信息素安慰的人是他。   好在,检测室的速度很快,医生从中出来的时候,副官一言不发地握住他的手臂,“怎么样,安全吗?”   医生被他奇怪的言行吓了一跳,察觉到对方是个alpha,顿时有点脸色微变,说,“想要申请去前台办理手续,威胁我是没用的。”   副官一动不动,“您的意思是安全?”   医生耐心点头,“对。”   说罢,他转身欲走,随后认出了后方的alpha,脚步又缓下来,“您是上将大人?”   靳演被迫放下手中的工作,低声回道,“对。”   “您来也是?”   靳演摆摆手,“是为了这个事,我现在下去去填一下申请表,稍等。”   “哎,”医生连忙拽住,“您直接跟我来好了,军人和精神力等级高的alpha优先,您两项都符合,跟我来办公室,填下表格,我为您检查下匹配度。”   靳演点点头,联邦的待遇还挺好。他跟上医生的脚步,副官松口气,安静地跟在后方。   医生不明所以,踏入办公室时,低声问道,“请问这位alpha是?”   靳演:“我的副官。”   话落,医生对副官扬起笑脸,将两位迎了进去。   检测AO匹配度需要抽取信息素,尖细的针管戳进靳演的腺体中,他差点克制不住想要打人。   当真如医生所说,alpha的腺体就是全身上下最为脆弱的地方,一下都碰不得。   他第一次做匹配,险些暴走。   不过好在检测结果还不错。半分钟后,医生拿出检测单递到靳演眼皮下方,“上将大人,您很幸运。”   医生指了指检测单上的一个地方,“在这批信息素中,有一份同您的匹配度很高。不过信息素的等级并不高,不知道您是否介意。”   靳演摆手,单手捂住脖颈,“不介意。”   能用就好,本质上还是任务为主。   医生了然,从信息素中抽取了一点让靳演试用。“您先试试看,确认下与机器检测是否一致?”   靳演从对方手中接过小型针管,信息素可以外用,即喷洒在空气中,缓解自身的症状。也可以内服,直接打入腺体之中。   刚品尝完腺体之痛的靳演果断选择了第一种,他将冷却处理后固化成液体的信息素滴在手腕,凑近闻了闻,很香。   一股果脯味道的香甜,又带一点酸涩感。   甫一进入鼻腔,便令他毛孔舒展。   靳演又向医生要了点,整个办公室都是信息素的味道。   这时,副官收到消息,到门口为探访完毕的唐绵引路。   唐绵一路小跑,跑到办公室时,鼻尖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   他捏了捏鼻子。   副官没察觉到这点,径直打开办公室的门,“夫人快进来,上将大人在做信息素匹配测试。”   说罢,唐绵看进去,高大的alpha深陷在信息素之中,满脸愉悦甚至有些癫狂。   可这信息素他越闻越熟悉,直到他踏入办公室,登时想起来了。   这不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吗?! 第6章   唐绵咬紧嘴唇,生怕自己说出来什么。   只是身在充满自己信息素的房间内坐着,还要被迫看上将大人对着手臂上的信息素露出痴迷的神情,他真心觉得格外羞耻。   唐绵脸红了,他皮肤白,红一下仿佛要滴血。   副官注意到了,倾身到他耳边,“夫人,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绵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被关心仿佛被戳破般手忙脚乱地解释,“没有没有。”   副官沉思,回眸看一眼上将。长期使用抑制剂的alpha几乎完全被信息素吸引,察觉到他的目光,强行挪开手臂,平缓呼吸,回头对唐绵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失态了。”   见状,副官在唐绵的耳旁轻声解释,“夫人,上将大人从分化以来从未接触过omega的信息素,我的意思是,由于过高的精神力等级,上将大人已经到了必须使用相匹配omega信息素缓解需求的地步了,不然他会过早死掉。”   唐绵微微睁大眼睛,“死,死死...死掉?”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   唐绵的唇角拉成一条直线,随即他沉默地看向alpha,张开唇,刚想说话,记起什么,突然绷直肩膀轻声询问,“请问这个信息素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记得很清楚,从未向医院捐赠过信息素,他的信息素一般会卖给...   医生推了推眼镜,低声道,“是这几日缴获的一批地下交易物品,确认安全后划入公共资源了。”   闻言,唐绵默默闭上嘴,想说的话又吞回喉咙。在利用信息素赚快钱之前,他是知道代价的。可如今他才刚从中脱离,完全不想再同扯上关系,哪怕他售卖的次数并不多,还在罚款的范畴内。   唐绵缓慢地眨了眨眼,脸上的温度逐渐下降。   靳演注意到这一点,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动作吓到了胆小的omega,抽取两张医用湿巾将手臂上的信息素擦净,来到omega身前。不过他并未对唐绵说什么,反而向医生开口,“我想了想,还是罢了。”   “没有必要为了使用一个陌生人的信息素,导致我们夫妻感情不合。”靳演向医生点头,示意对方将尚未上交的通过审核表撤销。   “还要麻烦您向上申请,尽早研究出适配s级alpha的抑制剂,我会全力配合实验。”   闻言,医生无奈地叹气,看了眼手中装有液态信息素的试剂管,对靳演点头示意。   他转身欲将试剂管归置原位,这时,唐绵忍不住了,略显急切地拽住alpha的衣袖。   “上、上将大人,我不介意的。”   他站起身,从下往上直直看进靳演的眸底,“我完全不介意!”   可是用其他omega的信息素当缓解剂,从另一种形式上无异于出轨。靳演还是摇了摇头,看到这一幕,唐绵急的想跺脚。   他咬了咬牙,猛地拽了下靳演的手臂,alpha   被骤然加重的力气扯回了目光,注意到唐绵的神色,侧耳到omega耳旁,随即他听到唐绵哆嗦着,用一种软绵绵的嗓音,尽全力威胁道,“我、我不想,因为上将大人英年早逝,成了寡o。”   “我们本来就是合约夫妻,我说了我不介意。”   话落,靳演意外地观察唐绵的神情,omega毫不避讳,似乎真的不在意。   但他自己心底略有过不去,依旧想拒绝,唐绵看出来了,狠了狠心,硬装强势道,“上将大人也不想我在您被全联邦歌颂后二婚吧。”   说罢,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小心觑alpha的神情,靳演明显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辞惊到,随即眯了眯眼,心底察觉到什么,面上不显,配合道,“好,那你要为我保守秘密。”   唐绵松口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腿有点抖,向下拽衣角试图遮掩,顺势对靳演点点头。   alpha心有算计,不动声色地维持两人之间的夫妻戏码,在唐绵的耳边留下一句话。   “感谢配合,加钱。”   唐绵蓦地吞了吞口水。   靳演改口向医生要回了信息素,期间不动声色地向唐绵投去一眼,他对医生说,“如果后续还有这位的信息素,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当然,如果对方愿意同我合作,”他加重声音,强调道,“我愿意为他解决罚款,并且支付合理的合作基金。”   靳演比划了三根手指,身后的唐绵又吞咽了下口水,这次吞咽声过于明显,令旁侧的副官看了他一眼。   唐绵连忙打哈哈,“这个信息素好酸哈哈。”   副官嗅了下,他同其匹配度并不高,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形容,“确实,很开胃的味道。”   像梅子酒。   说罢,两人相敬如宾地哈哈,靳演看不下去,领取完信息素后急忙带人离开。   走时,唐绵逃似的先跑了,说是去飞行器外等两人。望着他的背影,靳演对副官说道,“查一下他的信息素编号,找个机会通知他来做信息素录入更新。”   靳演细细回忆,在唐绵的生平中他从未见过对方向外暴露信息素的味道。不过想想也是,连暧昧的对象也没有,完全没有机会。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主意,可以姑且试探下。   率先抵达停车处的唐绵扶住飞行器的机身大口喘气,冰凉的触感缓解了他的紧张。眼下一回想,他才发现方才的威胁满是结巴和卡顿,也亏得alpha似乎不太聪明,不然他就要被识破了。   唐绵在心底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为了靳演口中的“三瓜两枣”心动,他现在可是有正经工作来源的人了。   唐绵深呼吸,对着飞行器的反光机身练习公式化的微笑,在靳演二人赶到时,完美无瑕地展现。   “上车吧,我送你去学校。”   靳演微不可查地挑眉,踏上飞行器。副官惯用的这辆飞行器内部空间不大不小,坐两个人分开坐,略显拥挤,贴近些,又显得拥挤。   见状,唐绵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没习惯和alpha独处,网上也没有相关经验。   他只能沉默到学校,但靳演偏偏不如他意。   alpha从两侧的置物盒抽取湿巾,擦拭手腕。从医院领取的信息素分成小管,整齐摆放在专用盒子内。   唐绵强忍逃跑的意图,询问,“您是难受了吗?”   靳演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方才匹配时抽取了信息素,不太稳定,需要打抑制剂。”   副官耳朵很灵,直言,“长官,您用信息素吧,抑制剂只会加深您的痛苦。”   靳演犹豫万分,副官见状再三相劝,最终alpha无奈同意。旁听的唐绵心都提起来了,跟着哄alpha用信息素。   他说,“您不要怕,一定会找到那位omega的。”   靳演微不可查地笑了下,从低温保存箱内取出一支。医院用针管装信息素,每支只有2毫升,很少,为了保证alpha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信息素可用,还专门进行了稀释。   按理说,味道应该很淡了,但甫一推出一点到手腕上,酸甜味瞬间涌到靳演的鼻腔,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本能的冲动。   靳演用余光观察唐绵的反应,眼下对方还满脸关心,他凑进手腕,深深地吸了一口,鼻尖蹭到了一点点信息素,旁侧唐绵的脸瞬间红炸了。   他手脚无措,仿佛是他弄上去的一样。   靳演硬装面无表情,顶着冷峻的面孔凑到唐绵眼前,“我手上有东西,麻烦你帮我擦一下。”   唐绵惊得差点跳起来,但飞行器内总共就这么点空间,他躲无可躲,硬是脸颊红了又红,红到手指尖都发红,从置物盒抽了湿巾为alpha擦去鼻夹的信息素。   真的好奇怪。   从来没想到只在新闻上见过的联邦上将会将他的信息素弄到鼻尖上。   唐绵擦完人都发烫,内心的羞耻如海啸,跟飞行器的轰鸣声一起翻腾。   靳演品出些端倪,更为过分地试探道,“你觉得这个信息素的味道如何?”   唐绵磕磕绊绊,支支吾吾,“还、还可以。”   靳演点头,“确实。”   他的回答平淡,令omega微微松口气,下一秒就听到alpha低声道,“不过真的很甜。”   唐绵人差点不好了,指尖快把裤子扣出破洞。   他两眼发懵地附和,“甜,很甜。”   靳演笑了下,稍稍适应后飞快擦去手腕的信息素,为了防止他搞错弄得两人关系僵硬,又若有似无地说道,“想必唐绵先生的信息素也很甜。”   唐绵彻底说不出话了,单手扶出厢壁,甫一到站就往下跑。   “夫人,慢点。”   副官连忙跳下车,送人进去。   靳演跟在后方,不紧不慢地看。   他速度不快,本来会被omega越甩越远,谁知唐绵碰到了最不想见的人,硬生生被拖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啊。”靳戏成揽着玉清挡在唐绵的身前,他笑容格外讽刺,“一个人啊?”   唐绵红着脸停步,气息尚且不稳,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心底本能地胀痛,但理智占据上风。   “跟你没关系。”   靳戏成没见过唐绵这般同他说话,逼近两步,“不亏是你,攀上我哥,说话都硬气了。”   alpha佯装好言相劝,“不过我哥那人太冷漠了,小心独守空房。”   唐绵撇嘴,脸上的温度迟迟不下,他红着脸,结巴道,“独守空房也比三妻四妾好。”   靳戏成眉目蓦地一凌,不爽地舔了下唇,“我可没有三妻四妾,我一直只爱清清。我和他情投意合,不像你,想必你和我哥连手都没牵过吧。”   唐绵“你”了一声,一提到靳演略显心虚,毕竟是合约关系,他不好反驳什么。靳戏成见状心里有数,嘚瑟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和清清匹配度很高,他现在怀孕了。”   听到这,唐绵彻底惊了。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恰好撞进alpha冰凉的怀里,靳演双手按住他的肩,环视四周。   靳戏成,玉清两个人在校园中知名度很高,此时聚在一处,形似吵架,四周聚了不少人。加上他的出现,围观群众更是一片惊呼。   人这么多,靳戏成又还没同靳家彻底决裂,靳演不好当众下了他的面子,男人往前两步,在对方警惕又期待的目光中凑到他耳边,不论真假,先将一军。   “是你的吗?好弟弟。”   靳戏成双眼瞪大,这时,北辰和几个好友提着书包从后方路过,扫了眼玉清,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第7章   靳戏成记得清楚极了。   宿醉醒来时,他头痛欲裂,第一反应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搜寻放置在枕头旁侧的光脑通讯器。可手指摸了半天,熟悉的金属质感并未出现,反而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滚烫体温。   靳戏成的意识还不甚清楚,以为自己又包了个小o过夜,本能地将人捞过来想物尽其用,下一秒便被一巴掌抽醒。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玉清面带羞愤,满身痕迹地拽着被子,哭腔说,“靳戏成,你混蛋!”   靳戏成反应了一会儿,垂眸看了眼不着一物的自己,又看了看玉清的神态,顿时明白什么,心里别扭地乐开花。   他和玉清...睡了?   学校里鼎鼎有名,被称为高岭之花的玉清?   靳戏成觉得方才的巴掌一点都不痛了,他兴奋地将人揽进怀中,手还没伸出去,omega已经躲到远处。   “别碰我!”   玉清的反应很激烈。   激烈得像是被占了大便宜,靳戏成微愣,随即心想值了。虽然他的大脑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但看眼前的一幕,他只觉得昨夜肯定爽透了。   靳戏成强忍激动,放缓语气,好生哄道,“我错了,是我昨天太莽撞。”   说着他轻轻给了自己几下,“都怪我。”   玉清缓慢地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挂上泪珠,他摸了下后颈,那里有残留的牙印。   “你弄得我很痛...”   若有似无的控诉,梨花带雨的啜泣,靳戏成彻底栽了。他凑到omega身旁细细去看,牙印的深度毫无疑问是最终标记。   这代表着玉清和他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靳戏成的血液瞬间沸腾,他将人拥进怀中,发誓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玉清趴在alpha的肩头,没人看得到他的正脸,他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语气格外可怜,“我们会结婚吗?”   靳戏成大声回应,“会,结婚,马上就结。”   后面由于玉清总是说疼,靳戏成不得已克制住自己,随即他想到自己向来不爱做措施,以防万一还是带omega去了医院进行检车。   AO最终标记后受孕的几率很大,几乎高达百分之百。果不其然,医生说玉清宫腔内的alpha活跃分子极多,怀孕是必定之事。   不过...医生还说了句什么,玉清没让他听,说是太羞耻了,自己向医生咨询了相关的保养方法,便说想休息,带靳戏成离开了医院。   靳戏成对玉清不是没有怀疑,但学校里的高岭之花,人人都盯着,要是有什么交往对象,早就人尽皆知。所以他对玉清还算放心,况且医生还说因为初次标记太过暴力,omega对此略有阴影,让他多忍耐。   闻言,靳戏成只剩下满眼的欢喜和自责,他差点伤了自己的omega,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泡到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真爽。   靳戏成对这一切坚信不疑,面对靳演的质疑直白反驳,“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靳演无所谓地笑笑,“谁知道呢。”   反正他的本意只是让alpha不爽,他退回原位,单手护住唐绵,为omega整理并没有歪乱的衣襟,“可能是某个路人的。”   此话一出,玉清的身体瞬间绷直,他紧盯靳演的面孔,试图在alpha的脸上找出细小的破绽。   靳演上将难道真的知道什么?   察觉到omega的目光,靳演直白望向他。没料到的玉清匆忙闪躲,想到什么又佯装镇定地笑了下。   孩子只能是靳戏成的。   玉清挽住alpha的手臂,不动声色拽了拽,示意靳戏成不要跟靳演争吵,保持和气,同时也别被旁侧的人看了笑话。   靳戏成心有灵犀,一忍再忍,终于闭上了嘴巴。只是他依旧对唐绵敌意深重,朝其投去极为恶劣的一眼才气愤地退到一旁。   见状,靳演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他的笑容很浅,笑意不达眼底,任谁都能看出是掩藏在嘴角下的讥讽。   他的便宜弟弟居然没同他继续顶嘴,真罕见。   不过靳演懒得将注意力给予渣男,将唐绵揽到臂中,同周身围观的同学点头问好,在众人受宠若惊的视线中,示意自己同唐绵先走一步。   人群之中有前日来参加婚礼的同学,他们不敢出声,瞥见唐绵二人的身影愈发远,才松口气快步逃离现场。当长长的校园主路只有零星人影时,几人才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上将大人看上去真的很护着唐绵。”   “可据我所知,和他谈了三年的人百分百是靳戏成啊。”   “况且结婚时那场景你也见了,唐绵,看上去跟上将一点都不熟。”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嗓门都大了,甚至开始回忆方才的细节,试图从中挖出两人并不熟的证据。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因为走错路,回过头加快速度赶向教室的靳演和唐绵二人。   两人谁也没有耳聋,将几人的对话净收耳底,神态各异地越过几人,在倒吸凉气的惊呼中,留给其两道相携而去的背影。   等走远了,唐绵克制不住心底的尴尬,小心翼翼瞟身旁的alpha。他也晓得两人并不像,并将其归为自己的失职。   “抱歉。”   唐绵怯怯开口。   临近教学楼,几条主路汇聚,周身人渐多,空气中的气味分子繁杂,靳演小幅度摇头,松开揽omega的手。他并未有责怪的意味,相反轻拍唐绵的后肩。   力气很轻,仿佛在拍棉花。   “去上课吧。”   他百忙之中抽空将人送到这里,路过人都能感受到两人做戏的认真,唐绵的担忧只能说稍有不必。   不过,靳演的脑海中闪过新主意,垂眸捉到omega眼底的真切,他顿了顿,临时变卦。   “先上课。实在担心,庆功宴之前可以出去约会。”给别人看。   alpha说这句话时,故意凑到唐绵耳侧。周遭都是人,空气冷里夹热,他不知所措又无法逃避,硬着头皮抿唇应下,待靳演起身,兔子似的跑了。殊不知耳尖都红透了。   靳演见状,又原地站了会,痴情汉般目送人的背影渐远。等到上课铃声从楼内传来,他拨通副官的通讯,“过来接。”   *   靳戏成带玉清走远后又开始骂骂咧咧,他附在omega耳畔,念叨,“我哥真是够了,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非要我拿出标记的证据给他看是吗?”   真是服。   靳戏成念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玉清的脸色愈发黑。omega背了款式简单的背包,行走间,指尖扣进背包带子,将上面弄的满是划痕。   玉清不敢多说话,怕说错,又怕说多,让靳戏成察觉到什么。可alpha越说越上头,眼见要进入人群还没停口,玉清怕人多眼杂传出什么,低声制止,“好了。”   靳戏成瞥他,“我说的不对?是不是我的?”   玉清不甘示弱地横回去,二话不说扒开后颈让他看。此处还残留丁点牙印痕迹,靳戏成瞬间被安抚,变脸如翻书,亲昵地抱住omega,不顾对方的反对,狗似的吐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别影响了宝宝。”   玉清翻白眼:“知道就好。”   靳戏成讨好:“今天满课,明天,我带你去逛商场,买点补品和衣服,别不开心,我保证让你哪哪都舒服。”   玉清眉梢浮出笑意,真心实意的,笑了下,脸颊浮出酒窝,“我要当你们靳家的人,不然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玉清被alpha带着向前走,路过玻璃旋转门时,扫过两人的倒影,“不放心你。”家的好名声能不能给我所用。   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他的alpha。   玻璃倒影中,北辰和几个朋友相谈靠近。路过玉清时,一缕若有似无的红酒味涌进鼻腔,omega腿软地倒进靳戏成的怀中。   alpha大吃一惊,小心护住:“你怎么了?”   玉清压低嗓音,“信息素。”   “谁让你放信息素出来了?”   靳戏成连连解释,“我没有。”但想到他没打抑制剂,近日来又兴奋,多少溢出点很正常。只是玉清真是敏感,他自己都没注意,就先软了腿。   靳戏成笑得痴迷,“你可真是个宝贝。”   玉清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只是觑他的神情,不像是什么好事情。但总归并未对他不利,他强撑其身,从口袋摸出通讯器,在楼梯口强行拒绝靳戏成的陪送后,打开北辰的聊天框。   因为怀孕,他对alpha的信息素愈发渴求。眼下孕初期还好,只要背着靳戏成偷偷见几面就能解决。还是要早点嫁入靳家。靳家一向注重家庭和睦,嫁进去了就是为了面子,也难离婚。   玉清咬牙给北辰发消息,才扣一个字,背后突然贴上熟悉的怀抱。   来人热烘烘的,烫的他后背发疼,他还没转身,北辰的声音传来,“这么急,不要你的小舔狗了?”   玉清肘他,放肆呼吸alpha气味的同时,对他说,“明天去商场,等我通知你。”   不能在学校,省的被发现。   靳演的眼神令他胆怯。   北辰松开双手,笑了下,风流道:“收到。” 第8章   两堂专业课上到了午饭时间。唐绵肚饿,铃声响起便拎包走人。   期间,有同专业的同学目光不详地窃窃私语,他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主角是他。   果然同联邦名人大婚的压力无处不在。   唐绵借路过的档口对谈论的两人说,“借过。”   对面噤声,随即又上下打量他。唐绵被视线瞟得难受,手指扣紧书包带,快步向外走。   可他退缩,反而给了对面放肆的勇气,同学开口叫住唐绵,直奔主题,“你和上将大人真假?”   “假的吧,上将大人怎么会看上你一个普通的omega。”   话落,周围人略略认同。   唐绵顿生窘迫,不敢逃也不敢走。他打心眼心虚,每每被戳破质问总是不敢大声应对。   可这样下去万万不行。   唐绵抿唇,唇角拉直,又很快松开。   “我和上将大人...”互相倾慕?一见钟情?   唐绵正对几人的探究,卡壳。这时,略感熟悉的温度从后方降落在他的双肩,才几个小时未见的靳演再次出现。   唐绵情绪转不回来,被alpha护到身旁时,还懵懵地不知所措。   靳演扫视:“这是什么情况?”   在校园之中,他特地收敛了气息,但长期居于高位的威压难收。甫一开口,周围人飞快变脸,讪讪笑,“没什么,上将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靳演的目光落在虚空,缓慢聚焦说话人的面孔。   他说:“担心绵绵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提及叠字时,靳演故意加重语气,在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对唐绵的呵护。   明明被救场,唐绵却觉得更紧张了。   上将大人也叫的太...亲昵了,连靳戏成都很少如此唤他。唐绵心想,蓦地,他惊觉想多了,又连忙打住。   只是个称呼。   上将大人做事认真而已。   念及此,他心觉自己也要认真些。唐绵微不可查地站稳身体,佯装依赖,挽住alpha的手臂。   “我胆子比较小。”他蹩脚道。   手臂上的热度和重量不容忽视,靳演耷下眼皮,扫过omega的神色,又正向几人。他没有更过分的举动,淡淡道:“没什么事的话,先走了。”   话落,周围人纷乱告别,不约而同地想将方才的话题掀过。待两人走远,同学几人才互送目光,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唐绵走在路上,上了飞行器还在思索。已经两次了,短时间高频率被怀疑,他对自己的工作态度和效率生出自责。   回程过程中,唐绵不由地窥探alpha。   靳演稍稍忍耐,待时机差不多,缓缓开口:“别担心。”   大婚不过两日,有质疑声才是正常。   他安抚地看向唐绵,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方才似乎只是做戏。   见状,唐绵越发自责,主动凑近alpha,提起早晨的提议,“上将大人,您说约会,我们要不要试试?”   靳演不动声色调整坐姿,微微面向唐绵。   他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颔首:“当然。”   鱼上钩了。   唇发干,唐绵意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他陷入思索,靳演率先给了台阶,“明天如何?后天晚上庆功宴,只有明天空闲。”   也正好练习如何扮演夫妻,至于演多了,靳演想,假戏真做刚刚好。   唐绵微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差点忘记庆功宴。接二连三的做戏令他略有些吃不消,只是拿钱办事,他要有道德底线。   唐绵最终点点头,缩回脑袋,没注意到alpha胜券在握的神情。   靳演料到了omega返校会受到同级的议论,特地调休为omega撑腰,也暗中示好。等唐绵有意回忆时,好有迹可循。   不过调休也要处理工作,本次战役过后,上面放了靳演的假期。严格说,并不算放假,只是短时间内不再需要他前往联邦边界巡查。过于紧绷的任务会过度消耗alpha,联邦深谙此道,将其暂时调回首都行,休假结束后直接去最为轻松的军训营授课。   靳演满足联邦的点到为止,对工作愈发认真。他将需要签署的公务文件带回家,在唐绵为结业论文短暂头秃时,快速处理。   两人皆为明日的约会做打算,当约定时间到达时,靳演一身便装端坐在客厅。虽说他胸有成竹,可如此正式的约会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多少有些紧张。   不过当他看到更为紧张的唐绵时,轻微的坐立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唐绵一早便睁开眼,无法再入睡便翻箱倒柜收拾自己,无论如何,同知名度很高的靳演外出,他要注意自身的形象。   他三番五次照镜子,哪怕只是整理下衣襟,都要重新返回到镜子前确认无误,可即是如此,唐绵看见alpha时也忍不住心生紧张。   靳演轻松多了,两人之间他要拿主意。他招招手,示意omega坐到他身侧。两人并排而坐,中间是半臂远的空隙。   靳演用目光丈量,末了,说道:“在出门之前,我们要达成一致。”   察觉到alpha要讲重点,唐绵忙不迭点头。   “出门在外,等同被无数人围观。”靳演放慢语速,带动omega的思维,“换句话说,踏出门时,我们的表演就开始了。”   首先,我们要亲密无间。   副官的飞行器在半空中划处浅淡的痕迹,以极其稳健的姿态缓缓停至首都星商城门口。此处人流密集,不时有飞行器落下,走出乘坐的乘客。   所以两人初下车时并不显眼,但舞台已经踏上,唐绵抿紧唇,单手挎上alpha的手腕。   其次,若被旁人认出,要大方承认,恩爱作秀。   靳演知名度高,两人相携走进商城,不过多时,人群中便传来意有所指的议论。不过众人没有过于激动的存在,同两人对上眼时,也是面露惊喜地笑。唐绵短时间内经历过几次议论,稍显熟练地应对。虽然嘴角笑容略显僵硬,但整体称得上进步。   靳演贯彻面无表情的人设,对谁都微微颔首,也莫名维持住了两人之间的和谐。   三是强势,在被质疑两人关系时,有力反击。在此,靳演补充,在这段关系中,他要唐绵来做上位者。   约会的地点选在商场,多是图方便,明日便是庆功宴,两人需要前往定制成衣的服装店试装。万幸只是走个过场,万能的副官早已在几日前提前打点完善。   选址的另一个原因属于靳演的私心,alpha怕引起唐绵的反感,将约会当成幌子。毕竟在他眼里,两人有更近一步的接触,已经是极大的成功。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高层的定制服装店,店员早早在门口等待,注意到两人的身影,微微躬身,示意二位往内走。   店员经过专门的培训,嘴巴很严,不会乱问。见状,唐绵微微疑惑靳演口中的第三点,这时,装扮一丝不苟的店长从后方走出。在他的身后,是手推滑动衣架的店员。   “上将大人,您定制的衣物。”   店长来到两人身侧,他的鼻梁上架了眼镜,镜片下,眼睛眯着,仔仔细细将唐绵从上打量到脚,惊得omega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就是您要带去参加庆功宴的omega ?”   靳演笑了下,他似乎习惯了对方的说话语气,闻言点点头,轻拍omega的肩示意其别紧张。   唐绵克制不住,笑容僵在嘴角。   店长走到旁边,单手在衣架中搜寻,嘴巴不饶人,“上将大人,他看来可跟你不熟。”   靳演摇摇头,坐到香槟色的沙发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暗示唐绵来坐,店长却抓住omega。   靳演说:“别为难他。”   唐绵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在过于追究真实的店长面前,他马上就要败下阵。这时,他想到了在飞行器上,alpha一字一句地教导。   “结婚了怎么会不熟?”   笑不出来时就别笑。浅蓝色的飞行器厢仓中,alpha望进他的眼里,说道。唐绵那时才想起,当他被质问时,alpha的身份便是最为有力的回击。   说他恃宠而骄也罢,笑不出来就不笑。   唐绵的嘴角拉成一条直线,明显的不愉,店长颇为意外,摊摊手,取出被防尘袋罩住的衣物,“这件很适合您。”   唐绵心中一喜,成功了。   他情不自禁回头望靳演,alpha对他像是对珍贵的珠宝,说话都很轻,“试试看。”   唐绵少有地生出底气,昂首阔步走进试衣间,帘布拉起时,他背靠墙壁,冰冷硌人的墙缓解了他砰砰的心跳,他将衣物捂在胸口,睫毛微颤,脸颊泛红。   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唐绵吞咽下喉咙,眼睛亮晶晶。   试衣间外,靳演看着被omega噎到的店长露出笑容,“如何?”   店长回神:“你把他教坏了。”   靳演扬眉:?   店长选出配套款式放进alpha怀中:“等你们婚约结束,他怎么办?”   靳演随意比划下:“谁告诉你会结束了?”   alpha身材比例极佳,个高腿长,站在穿衣镜前比身后的试衣模特还要吸引人的视线。靳演看了下定制西装的大小,合适的情况下,又选了几身一同放入付款单。   这时,他的光脑通讯器响起,副官向他确认庆功宴后的授课工作一事。不得己,靳演对店长摆手,执通讯器出了店门去偏僻的角落。   副官对打扰上司的约会深感抱歉,尽可能长话短说,靳演几声应下。通讯结束,他正打算回店内时,注意到了下一层的场景。   一道熟悉的身影。   靳演走到环形的楼梯边缘,越过围栏向下看。   下一层是成品时装,数不清的大牌店铺林立,玉清被靳戏成揽在怀中,从其中一家出来。   他的便宜弟弟依旧是熟悉的舔狗样,该说不说,很形象。   靳演饶有兴趣地围观。见两人进了另一家店,玉清不舒服,借口去洗手间,让靳戏成率先去下下层的母婴店。   靳戏成不乐意,但耐不住玉清命令。舔狗终究低人一等,靳演摇头。   只不过,他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   在靳戏成离开后,玉清悄悄从洗手间出来,往临近的一家服装店走去,在他前脚进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alpha跟在后方进去。   靳演眯起眼,眼见过去很久,里面的两人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他嘲讽地笑了下。   真有意思啊,这些人。   alpha守在围栏旁,等到十几分钟后两人再出来时,用光脑拍下后发给副官,“查查这个alpha。”   副官回复收到。   靳演不再看,头也不回进了试衣店。   店内,唐绵一身勾勒身形的乳白色小西装,发型稍稍搭理,漂亮精致得像是洋娃娃。   唐绵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回头,店内暧昧的灯光从上洒下,他羞涩地对alpha笑了下。   “还好吗?”   靳演莫名原地顿了两秒,状若正常地迎上去。   “漂亮。” 第9章   玉清从楼上跑来时脸上全是泪水。   靳戏成吓一跳,二话不说将人揽进怀里。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omega身上呛鼻的信息素味道熏到。靳戏成难以克制地干呕,将玉清丢到旁侧,扶墙稳住身形。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出无数念头,再看向玉清的眼底浮出狰狞的怀疑。   玉清又气又抖,嗓音发颤:“你这是什么眼神?”   靳戏成:“你去干嘛了?”   玉清身子还打抖,眼泪珠子般掉。直觉告诉靳戏成,其中有隐情,但他克制不住往最糟糕的方向想。玉清回应他的感情本就突然,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并不稳固,甚至可以称得上没有,所以期间稍有挫折都能在他的心底掀起翻天巨浪。   玉清没回话,靳戏成提高音量,“你去干嘛了?跟谁?!”   他音调过高,引来路人的旁观。   玉清心底难堪,神情楚楚可怜,在alpha的逼问下咬牙落泪,被靳戏成握住肩膀逼进墙角时,情绪压抑到极致,反手给了alpha一个耳光。   玉清说:“我真是看错你了。”   话落,他狠狠推开靳戏成,在对面复杂的神色中捂住肚子,径直向电梯走去。靳戏成心中的不实感加重,他顾不上脸痛,三两步将omega困住。   比力气,omega怎么能胜得过alpha。   玉清轻而易举地被制服,在靳戏成怀中难受地挣扎。耳旁的议论声愈发大,靳戏成头也不抬,“看什么看,没事干啊?!”   路人悻悻,摸摸鼻子散去。   原地只剩他们二人,靳戏成在玉清的哭声中败下阵,恍若被方才的耳光打醒,他忍下烦躁,急切问道:“清清,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别哭。”   什么叫看错他了,刚到手的白月光可不能跑了。   omega身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气味还未散去,靳戏成说两句便反胃,但玉清的态度令他不好犯病,硬生生憋回去。   玉清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看不真切,但能察觉到alpha的隐忍。他顿了下,摸到靳戏成的脸,质问道:“为什么不相信我?”   靳戏成心惊,手忙脚乱:“没有不信,是我错了。所以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清清。”   玉清深呼吸,商场的空气很暖,他缓了下说:“都怪你。你没跟着我,让我被陌生的alpha欺负了。”   说一半,玉清又要落泪。   靳戏成心凉:“他怎么欺负你的?”   玉清颠倒是非:“我被拽进试衣间,他要逼迫我,还放信息素出来。我吓坏了,大声喊,是侍应生救我出来的。”   所以身上的信息素是如此来的。   玉清往alpha的怀中凑,全然忘了方才的口角:“戏成,幸好你标记了我,我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完全没反应,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靳戏成在脑海中为他补全后半句,反手轻拍omega,将人好生抱进怀中。悬高的心落下大半,靳戏成的心底残留少许的怀疑。   他说:“没事了,清清。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他又欲盖弥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alpha好过。敢惹到靳家头上,算他倒霉。”   说罢,他姿态强硬地回到事发的试衣店,详细询问店员情况,又调来了监控。店铺保护顾客隐私,并没有在试衣间安装监控,除此之外,同玉清所说相差无几。   靳戏成仔细去看陌生alpha的面容,发觉对方应当是惯犯,全程伪装全面,不漏痕迹。   无处可寻,念及此,靳戏成恼怒地一锤桌面,巨大的动静将在旁侧休息的玉清吓到。眼见omega又要落泪,靳戏成连忙将人带到怀中,“错了错了。”   玉清耷眼皮,天生雪白的皮肤在光照下呈现少许的苍白,脆弱得令人心疼。   他说:“戏成,我不想查了。”   靳戏成张了张嘴,一时没说话。他能猜到玉清的心思,omega心气高,自尊心强,继续在店内查下去,保不准这事要被传出去。玉清经不住议论,靳戏成无声叹气,暂时放弃。   他要趁玉清不在的档口返回来查。   事已至此,约会彻底被打断。靳戏成将玉清送回住处,返回商城。期间,他买了份咖啡,付款时扫都账户余额,终于憋不住道:“真晦气。”   他要没钱了。   没钱还怎么同玉清结婚,怎么照顾未来的孩子。   之前靳戏成从未为钱发愁,眼下同他哥闹掰才三天,金库临进见底。   不能再继续闹了,他要回靳家,要同玉清办婚礼。想清楚这点,靳戏成忍痛将最后的资金选了印象中靳演最喜欢的酒。正好明日庆功宴,他服软求求情,他哥不会同他过不去。   至于唐绵,手里的咖啡杯被捏扁,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纸壳被丢进回收箱。   先放他一马。   回到出租屋的玉清在门后站很久,发消息确认靳戏成当真离开后,他松口气,率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哭久了,脸痛。   他对着镜子观察眼睛,万幸只是眼周发红,好好睡个美容觉,敷个面膜就能补回来。   玉清松懈,打开旁侧的小冷藏柜挑选合适的面膜。这时,一个热烘烘的怀中从后方迎上,将omega抱了个满怀。   身体率大脑先一步察觉到来人是谁,顿时软了。玉清恨自己不争气,用面膜抽从身后人的胸膛。   “你在这做什么?”他明明给了alpha钱,让他死出去住宾馆。   北辰只笑,似乎没什么事能让他生气,“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玉清应付完靳戏成已经身心疲惫,在北辰面前完全不想装,“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又说:“靳戏成要是不娶我了,你的孩子可保不住。”   北辰笑嘻嘻的英俊面孔终于浮出松动,他抵到玉清耳旁,说不清是威胁还是深情,“我的孩子要是没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玉清身体一僵,随即回过神,掐住北辰的下巴。讥讽道:“既然知道,还会来干嘛。”   北辰没正面回应,“我看过了,他走了。”   alpha的本能令他对亲生骨肉格外在乎,所以为了玉清肚里的孩子,他可以万般忍让,虽然他对omega也不甚在意。   玉清垮脸。剩余情绪终于不足以他维持表面的素养,他推开被北辰,格外冷静,“ 想要孩子就乖乖地滚。今天也补足了孕期需要的信息素,短时间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他径自坐到梳妆镜前,撕开面膜。   “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如果嫁不进靳家,我爸会第一个把我压去医院流产。”   听到这,北辰不爽地咬了下腮帮肉,疼痛刺激他的神经,他讪讪:“知道了。”   玉家父母看不上他这事,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出身低微,只是个空有脸面,信息素等级平平的alpha。不过,玉清还不是怀上了他的孩子。   北辰心底又怒又爽,知道再待下去会惹omega不快,趁玉清贴面膜的时机,在omega后颈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赶在玉清咒骂前走掉了。   “有病。”玉清吃痛,摸来湿巾擦净后颈,疲惫地窝进沙发之中。   他估摸时间差不多,去洗手间洗去面膜,回到床上。这里确实是北辰的家,到处都是alpha生活过的痕迹,令他生不出任何归属感。但他被玉家赶出来好一段时间了,想回也回不去。   玉清想了想,摸出光脑。刺眼的屏幕亮光映出他漂亮的眉眼,他打开通讯录,好一会儿,拨通了被置顶的电话。   “爸爸。”   对面的声音很冷漠,完全没被他这声爸爸打动,“怎么样了。”   玉清摸了摸肚子,“快了,靳戏成亲口说的。”   玉父停顿,“早点嫁进去,给孩子找个有名有姓的爹比什么都好。况且当靳家的亲家,对我们家只好不坏。”   眼见男人还要继续说,玉清翻个白眼,不耐烦道:“知道了。”   房间内的漆黑带给他的多余煽情尽数散去,玉清给靳戏成发了句甜甜的晚安,通讯器一丢,躺好睡了。   *   庆功宴的时间选定在晚上八点。   前来赴宴的宾客皆穿华服,准时赶到宴请之地。正值春末,天气不算太凉,靳演选择了半露天的场地。供宾客休息交流的大厅由开放的落地窗同外侧的喷泉,室外场景相连。   灯光布置偏暖调,没有过分奢华的场景,以防破坏联邦上将的名誉。宾客抵达送上礼物后主动攀谈热场,安置在中央的香槟塔角被保养得当的手端走换取,极具素养的笑声穿插在人群之中,令首次参加如此场面的人心底顿生怯意。   赵先生不适地扯了扯领口,他略略有些呼吸困难,愠怒地拍了拍身旁omega,“这衣服真紧。”   omega翻个白眼,对赵先生没什么好脸色,“谁让你每天吃那么多。不过听说人年纪大了都这样,没办法咯。”   闻言,本就被衣服勒得喘不过来气的赵先生气不打一处来,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上将大人为什么好这口,也不怕气昏过去。”   赵玉白再次翻个白眼。末了,他好奇地四处望。在来庆功宴的路上,赵先生同他交代了本次的目的,并再三嘱咐他,不要装不要怕,完全按本性出演。   赵玉白的心底还是有点发憷,毕竟靳演上将可是官方新闻上的红人,不苟言笑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被当成狗的人。   不过爸爸都说了,应该可以试试吧。   与此同时,宴会厅上方的小休息室,唐绵透过玻璃窗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宾客,悄悄咽了下喉咙。   靳演在他后方,对镜整理衣装,听到动静关心道:“怎么了?”   唐绵怯怯道:“好多人。”   害怕人多?   镜子上有一点模糊,alpha用拇指抹去,透过镜面看omega的背影。自从昨日在试衣店察觉到唐绵的漂亮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omega。   任务越做越认真,靳演略感新奇地笑了下。   透亮的镜中,omega趴在窗前,背影纤细,从肩侧到腰腹的线条清晰柔软,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腰很细。   话说,他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呢,明明无意识揽过唐绵的腰。   是什么感觉来着。靳演搓了搓手指,有点忘了,不过还会有机会的。   alpha整理好,站到omega身侧。他保持了一贯的良好教养,看楼下的人群并生出惧意,不过对omega说话时还是放轻了嗓音,“不用怕。”   这是他的场子。   “你是宴会的主人之一。”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也没人敢在唐绵面前说一句不是。   靳演说完,收回目光,示意唐绵起身。   omega还是免不了紧张,但alpha的眸宛如一潭水,一潭深不见底,不会泛起任何波浪的水,给人会将其淹没的感觉,但当他看进去,却觉得那潭水会轻轻拥着他。   “我知道了。”唐绵说,莫名避开靳演的视线。   靳演察觉到什么,主动放低身段,为唐绵整理衣襟。方才的姿势令他身上的西装生出细小的褶皱,alpha将其抚平。末了,对唐绵摊开手心。   唐绵想到什么,猛地背过手,“我...”   靳演面不改色,“空间钮。”   唐绵微怔,意识到自己多想了,顿时面色涨红,如玉似的面庞在灯光下泛出漂亮的色泽,比他递出的宝石空间钮还要吸引人。   靳演没在多看,生怕将兔子似的omega吓到缩回窝里,他俯身再次为唐绵别好胸针,是确认无误后对他说,“好了。”   唐绵又要“哦”,瞥见alpha的神情又吞回喉咙。靳演还没起身,距离他很近。以往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以这种角度看他,让他生出微妙的错觉,似乎他真的能够掌控对方。又或者说,对方主动将掌控权能交到了他的手心。   靳演猜不到他的想法,但鬼使神差地肯定了他的直觉。   “不要乖乖应下,还记得我所说的吗?”靳演掀起眼皮,潭水将omega密不透风地包裹。唐绵听自己的声音有点闷,笨拙道:“什么。”   “在我们这段关系之中,你是上位者,我呢?”靳演想了下,没说话,只是笑。   唐绵几乎没见过他笑,alpha总是冷漠,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翛然一笑,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涵。   唐绵如此想,靳演放平嘴角,单手将omega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同时,他在心底补齐后半句——   而他,是omega的狗。   如此说来,似乎同靳戏成没什么区别,真是好笑。   “走吧。”靳演站直,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中投下浅淡的阴影,将背后的唐绵笼罩。唐绵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走进光亮之中,挎住alpha的手臂。   感受到坚实的触感,唐绵在心底鼓励自己,他说,“开门。”   靳演的眼底浮出细微的惊喜和讶异,颇为受用,“请。”   门打开,唐绵率先踏出。   宴会停之外,靳戏成穿了一身从家里带出去的西装。西装刚洗过,干透了,但是玉清没功夫为他熨烫,表面布满褶皱,令靳戏成很是不舒服,但面对双手不沾阳春水的白月光,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抵达地点后,自己对着飞行器稍稍整理便踏进厅内。他手中抱了一瓶包装奢华的酒,一身看上去略有点搞笑。   相较于他,玉清看上去倒是漂亮极了。玉家听说他要参加晚宴,特地派人给他送了礼服。出门在外不能丢了玉家的脸面,玉家的家训一向如此。   两人相携到了宴会厅的休息角。靳戏成同靳演浅浅决裂三日,吃得虽然不差,但到底不如在靳家吃得好。面对处理得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将酒交给玉清,摸来盘子浅尝几口。   附近宾客中有人认出了他,同他打招呼,“戏成少尉,好久不见。”   军校毕业后从事相关工作,便会给予相关军衔。由于靳演的关系,众人默认靳戏成的少尉身份,向来如此打招呼。   靳戏成被人认出,面上有关,登时扬起笑容,礼貌回应。   在他身旁,玉清瞟见他如此模样,略带嫌恶地别过脸。他也是没得选,不然谁会看上只靠哥哥的二世祖。   不远处,赵玉白晃动手里的香槟杯,清澈的眼底满是期待和好奇。   宴会厅之中笑语不断,当时间走到整点时,大厅灯光顿黯,一束强光打落到楼梯之上。   雪白的楼梯顶端出现两道人影,款式相同的白色西装,omega面容精致,气质柔软,alpha高大冷峻,周身隐含来自战场的杀戮之气。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alpha摊开手心,omega如女王般轻放手指。   被隐藏在黑暗中的靳戏成差点将牙咬碎,“唐绵。”   玉清面色晦暗,身上华服颜色尽失,天上地下,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感受。 第10章   “祝大家拥有美好的夜晚。”   聚光灯之下,alpha高举酒杯,献上诚恳的祝福。   宴会厅内响起不约而同的掌声,聚光灯跟随alpha的手转动,于酒杯垂下的同时,“嘭”地散开。厅内又恢复盛亮,玉清如从濒死中活过来般大口呼吸。他遥遥看向唐绵同自己相似的面孔,将指尖的香槟杯撂下。   突兀的动静引起了靳戏成的注意,他恍然回神,自言自语:“结束了。”   话音未落,他囫囵咽下口中的食物,取过湿巾擦手,抻下衣摆。   到他了。   靳戏成转动目光,锁定人群之中的alpha。对方正同宾客交谈,周身散布三三两两闲谈的人,多半是在等候时机同alpha攀谈。   类似的场景,靳戏成见过数次,略显轻蔑“啧”了声,从玉清怀中抱过酒,在座位中起身。   不过他方才站稳,旁侧座位的人更快一步地越过他,向人群中央走去。   是个穿鲜艳红礼服的omega,格外扎眼,轰轰烈烈地奔向靳演。   靳戏成顿住脚步,遂又好笑地坐下。他撞玉清的手臂,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噘嘴:“做白日梦的总是快人一步。”   玉清觑他,没回应,借抿香槟的动作避开alpha的探究。   赵先生坐的远,听不到靳戏成的嘲讽,默默在心底捏把汗,望着赵玉白的背影,大气不敢喘。   靳演发表完感言,于灯光散开时,微微躬身,在掌声之中虚揽唐绵的腰,将人带进早已迫不及待的人群。   “上将大人参与的战役一如既往大获全胜。”   “联邦能有靳演上将是联邦的荣幸。”   “....”   靳演谦虚应下,不动声色地将怀中的人往前带一步。唐绵顺应他的动作,不明所以但并未表现。   时刻关注靳演的宾客注意到这点,指尖的香槟杯轻轻晃动,口吻一变,说道:“差点忘了,上将大人新婚快乐,夫人比上次见时还要漂亮。”   “是啊,”另一位宾客附和,顺势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自然融进几人的话题,“比我前日在异国他乡见到的惊奇之物还要令人赞叹,当时我还以为这辈子只能被震撼一次,现在想来是话说太早。”   过分夸大的通用词逗得众人心照不宣地陪笑,闻言,靳演冷漠的面孔上终于生出喜色,将手中的香槟杯搁置在侍从的托盘,换成喜爱的口味。   唐绵从头到尾没说话,他心底紧张地冒汗,面上丝毫不敢显露。他出身平凡,打小没见过眼前的场面。曾经只能在各种节目和新闻上看见的角色如相识多年的好友般亲切地夸赞他,只因腰间的手。   alpha的手驾驶机甲时,是联邦的盖世英雄,握在他腰上时,是数不清的善意和笑脸相迎。   唐绵的面周有些笑僵了,但他没有丁点不快。他小心翼翼地应对,仿佛在透过泡沫观察眼前的金碧辉煌。   靳演话少,他执行任务多年,对眼下的场面司空见惯,清楚地知道如何让众人重视自己怀中的omega。   周身宾客心知肚明,接收到alpha的信号,愈发卖力,不过三言两语,圈内氛围无比和谐。   正在这时,一道艳红的身影贸然打破这份共建的和谐。宾客骤然噤声,视线统一落到来人身上。   赵玉白的肩膀无形一沉,干脆的脚步多了分犹豫,但他人已强硬地闯到靳演身前,逃跑也不像话,只能硬着头皮开腔。   “上将大人,晚上好。”   赵玉白嗓音略嗲,单手扯动艳丽裙摆,张扬优雅地行礼。他年轻,还是大学生,在校时多同身世相差无几的同学结伴,行事随心,孩子脾性,服装喜好同脾气如出一辙。眼下话音刚落,不等靳演回复,悠悠起身,明目张胆地向唐绵露出挑衅的目光。   靳演从未提及碰到如此情敌的状态,唐绵被觑一眼,微不可查地颤了下,全靠腰间的手才勉强成稳住心态。   靳演打量面前赵玉白,在脑海中没有搜索到任何相关信息,自行将其划入不重要的陌生人。对待陌生人,他笑都不笑,朝对方晃了一眼,算是招呼。   在场都是有名有份的大人物,哪怕是眼神都轮不到年纪轻轻,名字都不被人提及的赵玉白。   omega显然知道这点,不过他牢记赵先生对他的叮嘱。遵循他的本性,上将大人就好这一口。   赵玉白在心底给自己打起,颇为媚态地撩起眼皮,由下至上看向靳演。alpha高大冷峻,面上宛如铺了冰,冻得他略有些不爽。   没什么男人是他赵玉白拿不下的。   赵玉白略过唐绵,径直逼近到靳演身前,他穿得很艳,是联邦中喜好偏女性服饰的omega之一。他的鞋尖抵住alpha的皮鞋,裙摆将其遮挡,在场无人察觉,除了靳演。   如此强势的攻势,靳演不得不垂眸,分出少许视线给眼前的omega。他的嗓音里充斥了不甚明显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吗?”   在场的宾客不是傻子,个个人精,察觉到其中的不悦,有好心人浅浅拦了下赵玉白,“听说婚礼上,上将大人直言对夫人喜欢,想必不太喜欢同人靠太近。”   此话一出,有人打哈哈圆场,“上将夫人管得严。”   唐绵跟着笑笑,试图掩盖自己眼底的尴尬。按理说,他不该如此示弱,但是他和靳演的合约关系让他不知到底如何是好。   上前一步?   还是按兵不动。   唐绵不安地攥紧酒杯。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在紧张,比如靳戏成。   alpha遥遥注意到这点,好笑地顶了下腮帮子,餐叉叉起上好的肉排,一口塞进口腔。靳戏成近两日没吃够,眼下抽出时机又往嘴巴内狂塞。   他边吃边同玉清说,“真下饭。”   玉清轻轻“嗯”了声,不想多说话。靳戏成没察觉到这点,他凑到玉清耳畔,得寸进尺地为omega解读唐绵的小动作。   “你看他那副模样,明显就是被吓到了,不知怎么办。”靳戏成摇摇头,“我的好前任真是一点都没变化,永远看不好自己的alpha。”   这句话是大实话,但莫名其妙,让玉清觉得刺耳。   他推开靳戏成,将alpha甩到一旁,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整理大腿处皱乱的裙摆,“闭嘴。”   靳戏成耸耸肩,闭嘴吃饭,只有时不时掀起的眼皮表明他格外在意靳演所在地方的发展。   靳演能感受到赵玉白的意图,他眯了眯眼睛。这时,赵玉白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没事,不能同上将大人搭话吗?”   直白的反问将宴会的主人定在不道德的方向。同站的宾客心底微微吃惊,不动声色地拉开同赵玉白的距离。   靳演上将的脾气可不好,传闻中只提alpha有教养,一字不提alpha的坏脾气。原因无他,尝过靳演坏脾气的人眼下都成了夹起尾巴陪笑的宾客。   赵玉白在裙摆的遮拦下轻撞alpha的皮鞋尖,他力气轻,动作下,配上挑衅的语气宛如在撒娇。感觉到这一点,靳演莫名笑了下。   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笑,赵玉白也是第一次见,心底更加确信赵先生所言极对,放肆地向前贴。   这时,靳演抬手,将手中的香槟杯横挡在两人身前。   “没事的话,”靳演一字一句地说,“当然不能找我。”   只听前半句,赵玉白的眼底浮出势在必得,可当他听完后半句,面色骤然难看。   “靳演上将是什么意思?”   靳演挑眉,“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   手中的香槟杯慢慢倾斜,酒液跟随倾斜的力度向杯口滑动,眼见要流出,赵玉白小脸一白,迫不得已地后撤一步。   只不过他的步伐略小,在靳演眼底,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略显暧昧。   “我很爱我的夫人。我夫人不喜欢的事情,我向来不做。”   “就比如——”   赵玉白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拎起裙角的手指攥紧,他重复:“比如?”   靳演绅士地没再倾斜酒杯,他垂眸望进omega的眼底,讥讽地笑,“比如他不喜欢我同来历不明,开门迎客,没有家教的omega有任何接触。”   就差将不知廉耻贴在赵玉白的脸上了。   只是个学生的赵玉白何时吃过这种亏,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有口闷气,他咬了下牙,愠怒道:“上将大人有什么好装的,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喜欢被凌驾?”   靳演佯装惊讶:“这就是你骚扰有妇之夫的原因?”   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婚宴当日的场景,有人偷听了他和唐绵的对话,眼下看来,不用他亲自去找了。   赵玉白气到脑袋发懵,又要口不择言说什么,只见靳演将香槟杯随手放进侍从的托盘,单手一捞,旁观的唐绵被男人拥进怀中。   靳演大言不惭:“我是喜欢被凌驾,不过那也是对我的妻子。”   他扫赵玉白一眼:“至于你,你是?”   赵玉白胸口快速起伏,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他心底恨透了信誓旦旦怂恿他的赵先生,裙摆一甩就要走。   只是没想到,在他的裙摆下方,靳演向前一步,皮鞋再次抵住他的鞋尖。赵玉白一惊,看不懂眼前的发展,只听见alpha说。   “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和我夫人的关系呢?”   靳演将omega向前方带,唐绵顺从而为,被拢到alpha胸前时,隔着赵玉白盛大鲜艳的裙摆,结结实实地踩住了他的鞋尖。   下一刻,赵玉白夹不住嗓音,发出痛叫。 第11章   “好痛,好痛,爸爸救我!”   赵玉白叫个不停,穿透力极强。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的赵先生连忙跑向进人圈,搀住自家omega。   赵先生不是傻子,一眼察觉到问题,苦不堪言。良久,才苦着脸,对靳演说,“上将大人,夫人的,夫人的脚...”   靳演装傻,在赵先生的多次哀求下才将目光移到下方。   他说:“抱歉。”   说罢,他单手揽住唐绵,将人带到旁侧。   赵玉白终于得到解放。他打小就是家里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一点点痛都吃不了。想到这,他嘴巴一撅,掉下眼泪。   “爸爸,他踩我。”   赵先生眼睛瞬间瞪大,他急切摆手:“没有,没有的事。”   赵玉白不可置信,“爸爸,你明明都看到了,就是他踩我啊!”   他指向唐绵。omega脸皮薄,侧过头。方才他确实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但是alpha的手锢在腰间,他无法移动。   想必这正是靳演的意思。   唐绵抿紧唇,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埋在alpha的胸口,视线越过层叠的衣襟观察靳演的神情。alpha没什么情绪,似乎眼前的场景尽在掌握。   赵玉白不懂人情世故的指控令赵先生心生惶恐,他手忙脚乱去捂赵玉白的嘴巴,脑袋分心思考如何挽回眼前的局面。赵先生飞快道:“一定是玉白看错了。”   靳演疑惑:“玉白?”   赵先生拽身前的omega,赵玉白嗓门比方才更大。在他的世界中,只要大声说出口就会有人按照他的意愿行事,如果没有,那一定是声音还不够大。   靳演被吵得的脑袋痛,略带愠怒道:“他都说没有了,想必是赵先生的认知出了问题吧。”   这下赵先生彻底急了。他顾不上紧巴巴的礼服,单手扯住赵玉白的衣摆将人扯下来,头摇的如拨浪鼓。   赵玉白却很认可靳演的话,“对,是爸爸的错,我都说有了。”   靳演非常善解人意,“既然如此,那我向二位道歉,一切都是我的失误,我无比愧疚。”   他说这话时,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在场的众人将眼前的一幕看进眼底,心中有了抉择,他们皆知事情的起因,在靳演的场子上自然为alpha打抱不平。   刚得到道歉的赵玉白正要得意,猛然发现事实不如自己所愿,方才平复的眉头再度皱起,他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上将大人都道歉了,凭什么还说我不是。”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难看到极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的赵先生嘴巴大张,“啪”地给了赵玉白的嘴巴一下。   “你给我闭嘴!”   场面一度安静。   靳演微不可查地挑眉,见赵先生朝他看来,摆摆手,再次说道:“感谢赵先生维持宴会的安静。”   赵先生明显用了力,手心都红了。   不过只要靳演愿意原谅他也没什么。赵先生讨好地对alpha笑。靳演看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计前嫌道:“我知道您的omega并非故意所为。”   赵先生的笑容真切不少,他疯狂点头。都怪他,是他揣摩错alpha的意思了。   靳演若有所觉:“只是我承受不住任何破坏我和我夫人关系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合作了。”   话落,靳演挥挥手,不愿再同赵先生浪费时间,破坏宴会的氛围。话说到这,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没人会同偷听谈话还试图揣摩他心思的人成为合作伙伴。   方才一直没动静的侍从快速上前,架住赵先生,在对方发疯前将人带离宴会现场。期间有侍从去搀赵玉白的手臂,被omega甩开。赵玉白明显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四周众人眼神实在不算好看,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赵玉白拿侍从撒气:“我自己可以走。”   他提起裙摆,艳丽的红宛如流逝的水,荡向门边,同赵先生不太灵活的身影混成一团。赵先生似乎没料到事情会成为眼前的样子,他同不服气的赵玉白争吵。争吵声愈发远,最终成为重新响起的音乐声中最不起眼的背景。   靳戏成遥遥看着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舔唇嘲讽:“我哥哪有那么好拿捏。”   玉清在他身旁,被靳演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处理方式吓到,捏紧了膝盖上的礼服布料,心里方才涌起的一点不明不白的念头尽数压进心底。   他附和靳戏成:“你可要好好表现。”   没关系,他还可以嫁给靳戏成。   靳演重新换了杯酒,柔声问身侧的唐绵:“你还好吗?”   当alpha垂眸时,唐绵才能正视对方的双眸。乌黑的瞳孔中只有他怯怯的身影。唐绵深吸一口气,僵硬的面周放松,露出对镜联系很久的笑容。   “我很好。”   靳演对他笑了下,放开对他的束缚。周身的宾客又恢复原本和谐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方才夹杂在人群中的一些穿着华丽的omega悄悄离开,或者隐没进角落,不再靳演二人身前寻找存在感。   赵玉白的下场,正是在给他们看。   靳演见状,笑容更为真切。他就说,在场都是聪明人。   同宾客的闲聊告一个段落,在后方的乐团演奏第二首音乐之前,靳演借故稍稍离开。他回到二楼的休息间,唐绵紧跟其后,不过他是真的有些不适,去了洗手间。   alpha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旁观楼下的推杯换盏,在身后传来开门时,回头询问:“查到了吗?”   副官上前一步。他停在靳演半步远的地方,恰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场景,又不会令alpha感到逾越。   “查到了。”副官地上一份资料。资料很薄,内容精简有力,直言两位当事人之前的关系。“虽然两人相处非常隐蔽,几乎不再校内独处,但依旧留下了不少证据。”   “所以?”靳演翻阅。   副官:“北辰用玉清应当是恋人关系,关于玉清的身孕,极大可能不是靳戏成少尉的。”   他作为正经在职军方,无权因为私事调查联邦民众的住院信息,但是从病人口中打听玉清之前前来检查的日期还是非常方便的。副官附上有力证据:“在同戏成少尉去医院检查前,玉清早已去过妇产科,并查出身孕了。”   “资料上有其在小药店购买保胎相关物品的记录,比如存储alpha信息素的仪器。”   证据确凿。   靳演将资料对折,折成漂亮整齐的小方块,在副官不解的眼神中,戳进他的手心。   “我知道了,丢掉吧。”   副官颔首,“收到。”   说罢,他抬脚欲走,想起什么,快步走至窗前,说道:“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邀请了北辰参加庆功宴。”   靳演点头,对副官的办事能力给予嘉奖。余光一扫窗外,注意到某处角落时,拍了拍副官的肩膀。   “夫人想必快好了,我同你一起下去。”   副官对alpha改变注意不置可否。休息室的门再次关上,方才的话被吞没,消失在空气和两人的嘴角。   唐绵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男人,他快步上前,对靳演笑笑。长时间的假装令他感到少许疲惫,用冷水冰过额角才稍稍缓和。他刘海处被水沾湿,靳演注意到,从口袋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方巾,环视四周,俯身。   两人所在的角落还算偏僻,唐绵躲了一下,便闪开目光没再躲。   靳演的动作很轻,用方巾吸掉水珠,轻轻按压。期间他察觉到唐绵的疲倦,轻声询问:“很累吗?”   唐绵的思绪正在神游,闻言顿了下,不适应地眨眼,睫毛轻颤,“没,没有。”   话毕,他往后撤了半步,他怯怯地看alpha,“已经好了,谢谢您。”   靳演的手还停在虚空,omega的行为并未令他生气,他借助头顶的光观察唐绵的神情。omega明显是对他突然的亲切生出了防御意识,哪怕他并没有恶意。   只是逃避不是好办法,靳演对折方巾,放进口袋。他动作自然,没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是很讨厌吗?”   唐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下,“什,什么?”   不是的。他连连摆手。   头顶的光并不扎眼,虚虚笼罩身前的alpha,将他身上的白色西装变成灰色。唐绵眼底一暗,说了出来,“不讨厌。”   “不讨厌上将大人,”只是,他不敢同靳演对视,他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点不对,但他不敢说不敢问,只当感觉错误,“在没人的时候,我们不用演戏。”   “演戏?”靳演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摆,他的视线轻轻落到唐绵眼底,声音也轻,“谁说现在是演戏了。”   话落,他不等唐绵反应过来,笑了下,率先离开了只有两人的隐蔽之处。   唐绵一次次被震惊,他望着对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上将大人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躲在卫生间内的玉清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脑海中重复听到的疑问句,“演戏?”   所以他们只是演戏吗。 第12章   “准备的如何?”   玉清回到靳戏成身旁。alpha方才放下手中的餐叉,摸来方巾仔细擦拭嘴角。靳戏成站起身,打理衣摆,解释:“差不多。方才没找到我哥人,现在我过去一趟。”   玉清轻轻颔首。从洗手间回来后他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餐,在alpha的吻落在脸颊时,才恍然笑了下。   “早去早回。”   靳戏成裂开嘴角傻笑,没察觉omega细微的情绪波动。末了,抱起礼物直奔靳演。   唐绵还在思索alpha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抬眸便见前任飞快靠近。明明只是几日没见,眼下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他看靳戏成,生出微妙的陌生感。   唐绵咬下唇,侧开头,不动声色地挪到靳演身后。男人察觉到他的靠近,不留痕迹挪动,将人尽数挡住。令旁人眼里极具压迫的身高,成了唐绵的藏身处。   靳演直面靳戏成,停下同旁人的交流,冲前方晃了晃酒杯。   “什么事?”   一个小小的庆功宴,令人不得安生。   随着靠近,靳戏成早已发现唐绵。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靳演的态度。念起上次被丢出别墅一事,靳戏成哪怕对唐绵依旧非常不爽,当下也不敢多言什么。   想清这点的靳戏成陪笑:“哥。”   他向前凑,尽量不去看唐绵,以免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靳演扫他一眼便摸清了对方的心思,无非是几天来的切断资金令他不好受。   尝到苦头了,又眼巴巴凑回来当他的好弟弟。   能屈能伸。靳演在心底为靳戏成贴上新标签,低低应了声。   靳戏成继续笑,将怀中包装精美的酒往前递,先不提正事,讨好他的便宜哥哥更为重要。   “今日庆功宴,我带了哥哥喜欢的酒。”   说完,靳戏成带着笑容环视四周。周围宾客面面相觑,拿捏不准靳演的态度,一时间只有三三两两附和两句,夸赞两人兄弟情深。   靳演浅饮杯中酒,随意招手,侯在不远处的副官快步上前,接过靳戏成的酒,颔首退到后方。   “谢谢,还有什么事?”   靳戏成手心空了,顿时不知该将手脚放在何处。心生少许窘意,本能吐槽。他作为靳家二少爷,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只是,他咬了下牙关,还是忍了。面上的笑容还没下去,他再往前,过分亲昵地同靳演四目相对。   “哥,我们到没人的地方聊聊?”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便宜哥哥给冷脸,靳戏成面上有些过意不去。   靳演没及时回答,他凭借身高垂眸观察靳戏成的神色。末了,他将空掉的香槟杯搁置在侍从的托盘上,遥遥望见不远处焦急等待的玉清和角落不明所以但随遇而安痛快享受的北辰,扬了扬下巴。   靳演轻拍唐绵的肩膀,对周身宾客礼貌道:“抱歉,失陪一下。”   靳戏成松口气,笑容逐渐自然,他迈出人群,往宴会厅的外接窗台走去。那处远离人群,连大厅中央耀眼的光都很少。   是进秘密谈话的好地方。   靳戏成率先推开窗台的琉璃玻璃门,踏入冷空气中。   “哥。”   听到叫声,靳演紧随其后,反手关上门,阻挡了后方若有似无的窥探视线。   “现在你可以说了。”靳演好整以暇地呼吸冷空气,没什么情绪的视线落到靳戏成脸上,给人将其看透的错觉。   之前从未有过,靳戏成下意识吞咽喉咙,怯怯安慰自己一定是多想了,同时抛出来意,“哥,我想同玉清结婚。”   对,他今日来便是为此。   靳演动了动嘴唇,“结。”   能娶到白月光,想必当条狗也是开心的狗。   念及此,alpha的嘴角溢出少许笑意。靳戏成看到了,跟着笑,补充道:“哥,我再也不会反对你和唐绵在一起了,你能不能让我回靳家。”   这话说得很委婉,结婚在哪不能结,怎么好端端非要回靳家。   靳演不解,或者说佯装不解:“我同意你们结婚。”   靳戏成以为他没听懂,心里暗骂两句,将话说得更清楚:“哥,我是说结婚需要钱。但我离开靳家,副官就将我的卡停了。”   唇有点干,靳戏成舔了舔,“况且玉清家里也并非小门小户,婚礼太过敷衍我怕别人看不起我们靳家。”   话说到这份上,靳演不好装糊涂,他猛地站直身体,视线转向靳戏成,“结婚可以,回靳家也可以,但同玉清不可以。”   靳戏成顿时垮下脸:“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玉清不可以?他心心念念多年的omega有哪里不好。   靳演瞥他,见便宜弟弟一如执迷不悟的模样,颇感好笑,“我说的很清楚,想同玉清结婚就不可能让你回靳家。”   “靳家不接受这样的omega。”   靳戏成压制怒气:“这样是哪样?”   靳演说:“你听不懂?不检点,未婚先孕,这种omega怎么可能进靳家。”   闻言,靳戏成气到眉头发皱,玉清怀得是他的孩子,作为他的哥哥,怎么能说玉清不检点?   靳戏成气不打一处来,压抑一晚上的坏脾气终于爆发,他向前一步,几乎是逼到alpha面前,“我就要娶他!”   他已经无数次同玉清保证,不可能因为靳演的阻挠就放弃。   说罢,靳戏成去看靳演的脸色,发觉对方没有丝毫动摇,挽起袖口就要同对方动手。靳演敏锐察觉到他的意图,在靳戏成欺身上前的瞬间,单手隔扼对方的喉咙。   同时,他稍稍后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一副生怕被对方弄脏衣角的模样。   靳戏成气炸,拼命挣扎,话头一转,开始攻击靳演,“你以为我想要回靳家?只有你一个外人的家根本算不上靳家,就算有名誉,那也是假的。”   “假的?”靳演重复,“那就别绞尽脑汁地想回来。”   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简直好笑极了。   靳戏成被呛到,喉咙过气困难,他困兽般挣扎,面孔狰狞得令人发笑。   靳戏成眼圈气红,眼见要说不出身什么,往外挤字,“我都不要赶走该死的唐绵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他们兄弟多年,就非要将他逼上绝路?他只是喜欢玉清,想同其结婚有什么错。   靳演模糊察觉到靳戏成的想法,目光越过琉璃门看向室内,玉清的位置距离这处很远,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瞧一眼便收回。他好笑道:“你这样,他知道吗?”   靳戏成懒得回复,他直勾勾地看着靳演,被alpha强有力的手锢得生疼。   靳演突然送劲:“算了。”   他假装后退一步:“你想同他结婚,可以。要钱,也可以。离开靳家,我就这一个要求。”   靳戏成心中划过无数念头。期间他打量靳演的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却什么都没发现。看起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靳戏成咬了咬牙,问道:“,钱,多少钱。”   靳演乐了,耐下心同眼前的便宜弟弟交谈,他用手指比划一个数,靳戏成眼睛亮了亮,随即快速遮掩,“不够。”   事情按照提前预想所走,靳演心情大好。他毫不介意地为便宜弟弟再加一个数,并提出自己的要求,“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公布你离开靳家的事实。”   靳戏成反问:“为什么?”   靳演看都不看他,整理并没有歪乱的衣襟。琉璃门映出他的身影,他向厅内,“为了不值一提的靳家脸面。”   才怪。   靳戏成被丢在地上,捂住喉咙,不适地清嗓。靳演的借口还算令他信服,他没再说什么。   宴会厅之中   在alpha被叫走后,副官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唐绵护在身侧。他身穿黑色礼服,示意唐绵将手指搭进他的手心。   宾客并未散去,众人将靳演对omega的态度看在眼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眼前这位omega的重要性。   副官轻声道:“夫人,请放心。上将大人很快回来,您照常就好。”   唐绵低低应下,感觉全身上下哪里都不甚舒服,被alpha强行撑起的强势成了空架子,他处在宾客的欢声笑语中央,感觉脸上的灯光都变得锋利。   这时,远处的玉清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在唐绵茫然的情况下,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他的。   “好久不见。”玉清说。   唐绵微怔,撑不住笑容,干脆冷着脸,强装冷酷。   玉清见他没回话也不甚在意,姿态优雅地喝手中的香槟,在推杯换盏中凑到唐绵耳侧,吐气如蛇,“我知道了。”   唐绵不明所以,看向他。   玉清轻笑:“你和上将大人的秘密。”   秘密。   他和...靳演上将。   一道白光在唐绵脑海中滑过,他猛地看向玉清。   但不等他说什么,远处的琉璃门被推开,高大帅气的alpha率先迈出。靳演没有一刻停顿,直直走向唐绵,越过玉清时,目不斜视。   有了alpha的支撑,唐绵终于松口气。   他略显勉强地笑了下,靳演俯身拿过他手中的香槟杯,放置在副官手中。   “换一个。”   唐绵不解:“怎么了?”   靳演直言不讳:“脏。”   说罢,他暗示意味极强地看向玉清,礼貌笑道:“恭喜。”   找到舔狗下家了。 第13章   同靳演交锋,玉清从未得到过好下场。   当下alpha已经回到宴会厅,他便歇了同唐绵多言的心思。玉清莞尔,对靳演点头,在对方说什么难听话之前快步离开。   靳戏成紧随其后,期间并未向唐绵投去多余的目光。   待两人离去,唐绵骤然松气,在alpha担忧的视线之中,留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小跑离开。   宾客中央只靳演一人,面对众人的问题他应对自如,推杯换盏间总览全局,怡然自得地晃动手中的酒杯。   宴会临近尾声时,玉清再次有了动作。他拿起响个不停的通讯器向厅外走去,到没人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宴会如何?”   是玉父,语气急切又夹杂殷勤。   玉清站在喷水池旁,冰冷的水珠溅到他的鞋面。他将耳旁碎发撩到脑后,回想方才的场景,颇有点不耐烦,“别打听了,上将已经同意我和戏成结婚了。”   “同意了?”另一端的玉父登时合不拢嘴。近些日子来家中生意平平,想要再有所发展便需要贵人扶持。可他去哪里找贵人,思来想去疯狂暗恋他儿子的靳戏成成了最好的人选。   玉父知晓玉清心底多少不好受,安慰的同时教育道:“嫁到靳家没什么不好,况且靳家二少也不是个聪明的,你和你的小情人小心点也不是没戏。”   玉清头疼,心里憋闷,说不上是因为靳演对唐绵的保护还是因为其他,眼下被戳到痛脚,一股脑发泄出来,“少提他的名字,要不是为了你的事业。”   不知不觉中,玉清的嗓门拔高。过于急切的他忽略了身后的动静,反应过来时,背后顿生冷汗。   靳戏成突然出现,从后方拥住omega的腰腹:“在跟谁讲话,脾气这么爆。”   玉清难受地想要挣扎,想到两人的关系又强行忍住,“跟我爸爸。”   说着,他单手挂断通讯,被靳戏成带进宴会厅之内,alpha体恤询问:“什么话要在外面聊,你穿得单薄,别冻坏了。”   靳戏成极具暗示意味地轻抚omega的小腹,玉清尴尬地笑下,如玉的面庞被灯光披上轻薄的光泽。靳戏成有些意动,将人揽进怀里。热烘烘的体温加剧了玉清的不适,他环视四周转移注意力,在alpha轻蹭他的脖颈时,猝不及防地同不远处的北辰对上视线。   他怎么在这。   玉清一惊,猛地推开靳戏成,匆忙抚平自己的衣物。   旁侧的alpha不明所以,试图再次将omega抱进怀中,却被玉清抵住胸膛。   “怎么了?”靳戏成询问。   玉清避开他的眼神,回复上个问题转移话题,“我爸爸说,过两天一起吃饭,你有时间吗?”   靳戏成被成功带偏,惊喜笑道:“当然!”   暗恋修成正果,还要见恋人的父亲,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靳戏成心里美上天,盘算两人接下来的婚礼,和账户里数不清的资产,美滋滋地傻笑。   玉清强行勾了下唇,借喝酒掩盖慌张,余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杯壁寻找北辰一晃而过的身影。   方才的地方不见人,再一转眸,北辰端着餐盘近在眼前。   “你!”玉清强行压住嗓音。   靳戏成察觉到陌生alpha的靠近,抬眼看去。近在咫尺的北辰注意到了,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也是来祝贺上将大人的吗?”北辰率先开口。   靳戏成对alpha没有好脸色,点头默认,单手圈住玉清,试图将人带离,却惊讶发现omega情绪不太对。   靳戏成关心道:“你怎么了?”   玉清想再次避开alpha的手,没得逞。他心里别扭极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北辰为何会在这。   他想将北辰赶走,眼下却没有合适的身份和借口。   北辰还不知收敛地凑上前,明知故问道:“这是你的omega吗?”   靳戏成扬眉,将怀中人护得更紧,“对。”   他一向知道玉清漂亮,在两人独处时也常有不长眼的alpha上前示好,对此,他不得不亮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靳戏成补充:“我的omega很可爱吧,真是没想到怀孕的人了,还能这么可爱。”   北辰恍然大悟,连忙恭喜:“两位真是天赐良缘,想必生出的孩子也会可爱。”   简单的奉承夸到了靳戏成的心坎里,他预愉悦道:“肯定随爸爸。”   说罢他挺挺胸,逗得北辰笑出声。他的笑声里没什么恶意,令靳戏成逐渐放下心里的警惕。他很少见如此温和,没什么攻击力的alpha,当下忍不住多说两句,权当是北辰说话好听的报酬。   “你看上去并不认识我,”靳戏成观察北辰的神情,对方生出少许疑惑,他心道果然。“靳演上将是我的哥哥。”   北辰吃惊:“好巧。”   靳戏成自恋:“是啊,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不像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等我私下同我哥说两句你的好话。”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靳戏成没有丝毫心虚,哪怕他和靳家的关系只剩三天,眼下他随口的承诺也不过是暂时凌驾于他人头上的砝码。他想,毕竟是场面话嘛,好听就行。   至于真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噜。   对此,北辰一概不知,他宛如被大饼砸到,笑得合不拢嘴,翻来覆去将靳戏成大夸特夸,哄得alpha心情大好,非要交换姓名和名片。玉清在一侧拦都拦不住,最终只能强颜欢笑收下北辰的祝福,同其告别。   待北辰走远,玉清后背终于松懈,又气又恼地冲靳戏成的胸膛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见谁都能说怀孕的事!?”   靳戏成觑他精致的眉眼,当他又害羞,迎上去,“没事,旁人只会觉得我们幸福。”   alpha笑嘻嘻,玉清气不打一处来,心烦意乱地将靳戏成推开。   远处,北辰穿越人群,走进洗手间所在的拐角,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他抵住墙壁,从口袋摸出靳戏成的名片,上下打量。   尚未走出校园的靳戏成名片上并没有什么内容,名字倒是印得龙飞凤舞,北辰看了会,嘲讽地笑了声,从口袋摸出打火机,点烟的同时,将名片点燃,丢进垃圾桶之中。   火舌鲜艳,掉出漆黑的灰渣,在小小的垃圾桶上方盘旋飞舞。北辰看着这一幕出了神,连手中的烟烧到头时都没注意。   唐绵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如此场景。   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随即想快步离开。索性双方并不认识,转身就走并不奇怪。   但不等他走到长廊尽头,北辰蓦地从烟雾中抬头,喊道:“你是叫唐绵吗?”   唐绵下意识停住脚步,面对不认识的alpha打招呼,他的心里浮出好多种应对方法,最终一一否决,怯怯转身,应道:“你是?”   北辰抬手挥开烟雾,露出俊美异常的笑容,“北辰,你好。”   alpha上前一步,唐绵后退半步。   见状,北辰见好就收,孤身站在散开的烟雾中说话,“听说您是靳演上将的夫人。”   唐绵点头应下,背地里捏紧手指。方才同玉清结束对峙的他神经还略微紧绷,当下弄清北辰没有恶意,只是爱慕靳演的宾客一员,暗暗松口气,诚实应下。   “是。”   北辰“噢”了声,没察觉到唐绵态度的变化。他的注意力尽数落在唐绵的脸上,将对方同脑海中的玉清进行对比,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总体上没玉清那股子表面单纯实则骚透了的劲,是个乖孩子。   北辰得出结论,暗暗感叹。这时,受不了沉默和打量的唐绵耐不住,礼貌地告别,随即兔子似的转身欲跑。   北辰连忙追了两步,望着对方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想到什么,高声道:“麻烦您在上将面前提两句,我很仰慕上将大人。”   话音未落,唐绵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究竟听到没有。北辰挠挠头,又摸了摸肚子,确认自己今晚吃饱喝足,转身离开了乱七八糟的是非之地。   另一边,唐绵一路小跑回到宴会厅中央,在人群中心找到了alpha。   alpha身材颀长,举止间流露出良好的教养,远远看过去,莫名令人安心。如此想来,似乎只有alpha在身旁,他才能挺直腰背,直面外人的欺负。   就是不知这样是否不好。唐绵放慢速度走向alpha。人群中的靳演敏锐察觉到他的靠近,让出身旁的空位,在两人之间只有半臂距离时,释放关心。   “调整好了吗?”   唐绵弯下唇,勉强笑道:“好了,谢谢关心。”   随即他念起北辰的话,犹豫两秒,说道:“我碰到了一个alpha,说是您的仰慕者...”   靳演发出疑问,随手招来副官,示意对方安排好庆功会的收尾。末了,回头续上唐绵的话题,“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唐绵摸不准alpha的关注点,摇头,“没有。”   应当只是个普通的alpha。靳演对唐绵笑了下,随意问道:“他叫什么?”   他日后若是见到了,好当面感谢仰慕之情。   唐绵想了下,说,“北辰。” 第14章   “北辰?”   靳演对庆功宴结束时的谈话记忆清楚。   omega不知其中弯弯绕绕,漂亮的眉眼在暧昧的灯光和模糊交谈声出中流露出疑惑,本能地望向靳演,寻求答案。   见状,男人只是笑了下,将事情压到脑后,为omega披上外套,携人离开金碧辉煌深水般的宴会厅。   眼下得了空再去细想这个名字,靳演曲起指节轻敲桌面,规律富有节奏的声响中,他转向窗外,对过于刺眼的阳光眯起眼。   他本以为首次任务会很简单,只要他给予唐绵所需即可。没料到故事中心的参与者都极具个性,轮番向他眼前凑。   抬起的指节顿住,敲击声骤停,侯在旁侧的副官敏锐抬头,靳演对他笑了下,指节落下,敲击声再起。   不过这样也好,谁不喜欢生活中多些乐子呢。   况且,靳演视线移向角落的副官,招了招手,说道:“近期报名前来实习的名单发过来。”   副官照做。   作为靳演的副官,他最为清楚alpha的行程安排。上级对alpha极为看重,在下达任务时会严格秉持劳逸结合的原则。距离守边战役结束还没多久,alpha不适合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所以安排了相对轻松的任务,教导实习生。   临近军校毕业季,学校同军团合作安排实习,学生根据成绩自行选报军团,随后由军团长决定是否接纳。   靳演作为第一军团的军团长,亲自审批名单,他一眼扫到了名列前排的名字,“北辰。”   又是他。   alpha打量眼前的报名表,视线在右上角的照片上停留许久,末了,在“是否接纳”一栏打勾。   算是他对仰慕者的回答。   报名表自动划分进入文件夹,靳演面不改色地处理公务,待到午时,他如往常般结束工作,由副官驾车送回家。   打庆功宴结束后,他和唐绵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由不生不熟,强扭的上下属关系,变成了你情我愿的雇佣关系。就此来看,相信再过不久两人可以更进一步。   靳演单手推开别墅侧门,在玄关处换鞋,随即将上班时佩戴的乱七八糟的小物件逐一摘下搁置在置物盘。   管家听到动静,前来迎接。   “您回来了。”   靳演应下,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笑容远比往常灿烂,随意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吗?”   管家不知他和唐绵之前的合约关系,打心底将两人当腼腆的新婚夫妻,关系稍有进展便面露喜色地汇报,“上将大人,夫人今日提前下课为您洗手作羹汤。”   靳演扬眉,他提步向客厅走,从厨房溢出的鲜香气涌进鼻腔,他在脑海中回忆唐绵的课表,心底略生疑惑。   虽说唐绵上午只有两节专业课,下课时间比往常提前一两个小时,但下午满课,需要提前返校。   平日这种课表安排,唐绵会发消息表示中午无法回家,今天是怎么回事?   靳演不解,但并未多言。他收拾妥当坐到惯常的位置,唐绵将热气腾腾的菜肴分小碟盛放端至他面前。   靳演举起餐叉的动作停顿,心底的不解愈发重。他尚未动筷,用余光观察omega。   唐绵的额角沁出汗珠,双手紧张又不安地攥动衣角,察觉到他迟迟不动,绵声催促,“您试试。”   靳演纠正:“不用您。”   唐绵点点头,小脸上浮出不明不白的粉。   不过他没再催促,只用湿润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alpha。靳演抵不住他的视线,按捺疑惑,动筷浅尝。   口味偏鲜咸,同他的喜好一致,靳演不禁眼前一亮,将小碟中的每道菜肴都过口。果不其然,每一道都完美对上他的喜好。   这是研究过他了?   靳演停筷,愈发觉得怪。他扫一眼唐绵,omega比方才更紧张,宛如等待结果的考生。靳演心底哭笑不得,面上不动声色地夸赞,“很好吃。”   说罢,唐绵肉眼可见地松口气。   靳演挑眉,主动起身,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神色中拉开身旁的座椅,按住omega的双肩,微微施力,让他坐下。   唐绵绷紧后背,说话不甚利落:“怎、怎么了?”   不是很合胃口吗。他紧张吞咽下喉咙,双膝上的手指扣动。   靳演自然为他布筷,“你不吃吗?难道要站到我用餐结束?”   说着,他对管家挥手。明事理的bate躬身,快步消失,将空间留给两人。   没了外人,靳演的目光直白很多,他无声监督omega用餐,眼神令唐绵不自在地调整坐姿,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仰起小脸,咽下嘴里的食物,抿下唇角,小心询问:“您为什么不坐下。”   靳演盯着他,随即俯身,双手撑住桌角和唐绵的椅背,方才还很大的空间骤然缩小,唐绵不明所以地屏住呼吸,吃不下了。   靳演问:“你在想什么?”   唐绵没回反应过来,本就不太灵活的脑子微微宕机:“什么?”   靳演的视线滑过桌面,又落到唐绵身上:“你在讨好我?”   omega的双眸微微睁大,乌黑水润的眸底清晰地映出alpha近在咫尺的面容,唐绵登时向后挪了下椅子,靳演的手被挣开,听到了唐绵没有人任何说服力的解释,“不是,我只是好奇您的口味。”   唐绵捏一把汗,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起初只是觉得自己在庆功宴表现得不够好,私下想要多做努力,以免下次给alpha丢脸。毕竟他拿着高额工资,不付出相应的劳动不合适。   况且玉清的话令他很是在意,一个知晓姓名不过几天的人都能看出他和alpha之间的不自然,那么其他人呢。   想到这,唐绵不自觉红了眼圈。说白了,是他对靳演和对这份类似工作的婚约不够上心,尤其是当他前去医院,看到受到良好照顾的父亲,心底的自责愈发重。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他只是想做得更好。   唐绵掀起眼皮,湿漉漉的目光令靳演不自觉软了语气。   靳演不会读心术,猜不透omega所想,但很清楚此时他若是凶了omega,对方怕事会掉眼泪。不过他也从未想过要对唐绵说任何重话,他只太过于着急了。   靳演蹲下身,放低姿态,试图模糊身上的压迫感。他没碰唐绵紧紧扣住膝盖处布料的手指,他只是由下往上去追随omega的视线。   这个角度让他的发丝看起来柔软,冷硬的五官也莫名温和,唐绵咽下了口水,指尖动了动,耷下眼皮,摆出乖乖听话的模样。   靳演问道:“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身居高位,有人讨好是常态。但他在和唐绵的关系中,讨好的一方该是他。   话音未落,唐绵不安地眨眼,他的手指骤然扣紧,睫毛如蝶振翅,扑簌颤动,嗓音也不太平稳。   “昨天去了医院,发现您将爸爸照顾得很、很好,但在庆功宴上,我却表现得很差,觉得,觉得很对不起您。”唐绵说着喉头发哽,手臂绷紧,想将自己藏起来。   “您明明在婚礼上帮了我,但我却一直做不好。”omega的嗓音染上哭腔,看起来这些话在心中憋了许久。   靳演将唐绵的模样尽收眼底,餐厅的光影将两人笼罩,omega的声音宛如灌了水,叮叮当当地在他的脑海中跳动,很好听,并没有讨厌。   靳演试探伸出手,在唐绵本能地颤抖中拍他的手臂。靳演的动作很轻,令唐绵觉得自己像是什么易碎的玻璃摆件。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揉眼睛,低声道:“我怕您失望。”   靳演安抚他:“不会失望。”   唐绵不理解,掀起眼皮,悄悄观察。alpha的眼神无比坚定,似乎所言为真。   可怎么会不失望呢,唐绵的脑海里突兀地划过靳演在长廊中曾对他说的话,心底一惊,连忙命令自己强行忘记,可越是如此,alpha的话愈发清楚。   此时,靳演若有所觉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指搭在他细瘦的手腕上,追根究底问道:“想到什么了?”   唐绵连连摇头:“没什么!”   他的语速太过急切,靳演察觉到不对,有心试探:“在好奇为什么不失望?”   唐绵回答不出,想从alpha手下抽出手指,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握住。alpha的体温很高,不知道是否是天生的,烫的他脸都烧红。   靳演佯装对此毫无所觉,更近一步地把玩唐绵的手指,说一些看似无关的话,“还记得你初次来别墅时,我说的话吗?”   唐绵眨眨眼,靳演继续道:“你喜欢蓝色。”   唐绵想起来了,却不知提为何提这些。   靳演笑了下,发自内心的笑,他抬起眼皮,静静地看omega,“我不止知道你喜欢蓝色,还知道你喜欢甜食,爱看爱情小说,节日时收到包装精美的花会开心,然后将其带回家里,用花瓶养着。你没想过吗?”   唐绵被一连串的事实吓到怔住,不自主地跟着alpha的话题回应,“想过什么?”   靳演的指尖轻轻敲击omega伶仃的手腕,这是他势在必得时的小动作。   他说:“为什么靳戏成悔婚时,我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又同你结婚?”   “唐绵,哪有那么多巧合。”   靳演说完,笑了下。不等他笑完,omega逃也似的跑了。   “不经吓啊。”男人站起身,坐在餐桌前吃完了唐绵亲手所做的午餐。 第15章   对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靳演上将怎么可能知道如此多关于他的事情。   唐绵逃走后照常去上课,只是他心不在焉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堂课结束,他沮丧地扒拉头发,前去找还算熟悉的同学借笔记。   同学面容和蔼,为人八卦,将笔记塞给他时,挤眉弄眼地小声询问:“你和上将大人怎么样了?”   唐绵本就弄不清,小幅度摇头,在同学不识趣的目光中回答,“不知道。”   同学撞他的手臂,嘟囔:“什么叫不知道,你和上将没感情怎么会结婚,是吧?”   提到此,唐绵突兀抿紧唇,背过身留下一句“确实不知道”快步离开。   他又逃跑了。   唐绵找了家人少安静的咖啡店,抄录笔记。他自觉脑袋不甚清楚,急需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可同学的笔记似乎有问题,抄着抄着,笔下的字迹就变成了靳演的名字。   唐绵眼圈泛红,终于气愤地撂笔不干了。   alpha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学说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没感情怎么会结婚,没感情怎么会同他一个普通还是弟弟前任的omega结婚。   唐绵忍不住抽丝剥茧地细想,他回忆和靳戏成的恋爱细节,曾经引发两人矛盾的点再次浮出水面。同靳戏成恋爱时,他时常生出莫名的割裂感,总是能精准送到他喜好上的礼物,却怎么也记不准他的口味。   如今想来,一切好像都在暗示什么。   但是太奇怪了,唐绵摇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他不能无端猜测,他决定趁靳演回家前搜寻行李之中所剩无几的恋爱痕迹。   下定决心的唐绵当即乘车回家。抵达别墅时是下午五点,距离靳演回家还有三个小时。他从门口探进脑袋,同出门买菜的管家撞个正着,唐绵猛地站直身体,尴尬笑笑。   管家不明所以,当他方才下课,笑眯眯地询问:“想吃什么菜?”   唐绵笑容停顿,话到嘴边蓦地转了个口风,“想吃辣的。”   管家惊吓,随即又笑开,边向门外走边补充:“夫人怎么想到吃辣了?上将大人在您来前交代过,我还记得很清楚,您的口味偏甜不经辣。”   说罢,好脾气的bate不再多问,同唐绵礼貌告别,随着别墅门的闭合消失在门外。   唐绵还没从他的话中回神,孤站在玄关。落地窗外的落日由东向西,灿金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拖长。当室内略暗时,他恍然回神,来不及穿拖鞋,只着白袜匆忙向房间跑。   你喜欢蓝色。   唐绵推开房门,打开开关,温馨的蓝色如海水扑面而来。他不敢多看,冲向行李箱。在箱子的角落工工整整码了一个盒子,是靳戏成曾送与他的节日礼物。   一个手工制作的音乐盒,打开时,掩藏在盒子底部的灯球亮起,照亮上方蓝色的石头。听靳戏成所讲,石头来自遥远的国土边界,那里紧挨虫洞,常年风沙四起,产出的石头表面光滑。又因无人居住,空气良好,夜有繁星极光,日有耀眼烈日,石头常年吸收,色泽如流动的五彩琉璃,多看几秒便引人沦陷。   唐绵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用无比仰慕的目光看向靳戏成,得到了alpha的臭屁笑容。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每次打开时,灯光会将石头上的花纹映满房间,他仿佛身处无垠的边界,享受光芒滑过全身。   眼下他重新去思考这份礼物的来处,被未曾注意到的细节惊出满身细汗。唐绵心想只有这一份证据不太可能,突然他一愣,连忙跑去关灯。灯灭,音乐盒开,轻柔的乐曲中,满满星河流动,在墙壁的一角,星河的尾巴,唐绵发现了不曾注意到的刻字。它那么小,那么隐蔽,以往总是因为满目流光被忽略,直到享受的人逐一寻找才发现端倪。   唐绵将音乐盒放在原地,向浮现在墙面上的刻字走去。   离得近了也还是很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小小的字母。   “JY。”   唐绵猛地背过身,将字母压在后背。   这时,楼下传来飞行器降落的声响。唐绵回神,看了眼时间,暗道遭了。都怪他一时走神,忘记看时间了,眼下再想要逃跑也晚了。   无奈之下,唐绵只能闭嘴当哑巴。当管家来敲门时,他表明自己不饿。管家笑了下,如有预知能力般将餐盘放置门口,并轻声嘱咐,“上将大人多加了两道甜口的菜肴,夫人饿了,多少吃一些。”   说罢,他转身离开。   唐绵守在门口,等到夜半从内打开门,探头探脑观察,确认没人后,他将餐盘拿进房间,逐一品尝。   非常和他的胃口。   眼下他几乎可以确定没有巧合。只是为什么,他又该如何面对alpha。   唐绵想不明白,所以他如最初所想深更半夜拖出行李跑路了。   别墅的阳台之上,靳演眯起眼,略带困意地看向omega慌张的身影,拨通副官的通讯,“跟上吧。”   通讯的另一端传来飞行器启动的声响,副官的嗓音听得不甚清楚,“您确定要这样吗?”   靳演转身合上阳台门,避重就轻:“注意安全。”   通讯挂断,alpha坐在床边等待,直到副官发来唐绵已安全抵达酒店的讯息才如往常般睡去。   他并不急,靳演向来擅长守株待兔。   *   庆功宴结束后的第二天,靳戏成收到了玉父的邀请,前去赴约。   玉父比想象中更为亲切,见他的第一面便称呼他为戏成,询问他和玉清何时举办婚礼。   靳戏成在长辈面前不敢造次,小心收敛平日的躁脾气,陪笑道:“您说呢,明天还是后天?”   靳演给了他不少钱,哪怕是加急办婚礼也绰绰有余。   暧昧的包间灯光下,年长的alpha笑容畅快,主动放下长辈的面子,为靳戏成倒酒。   能娶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是靳戏成的荣幸。   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下家,是玉父一石二鸟的计划。   两人心思各异,端起酒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灌下。随即借酒劲上头,玉父掏出准备好的结婚请柬。他提前从玉清处了解到两人的计划,知晓靳戏成只是同他客气,实则哪天结婚早已定好,所以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不会让其为难。   提前写好的请柬交到靳戏成手中,他眼前一亮,细细翻阅,忍不住面露笑意,“您这是将您的合作伙伴都邀来了!”   玉父笑了下,毫不收敛道:“马上都一家人了,没必要太见外。”   说着他又冲靳戏成举起酒杯,两人交谈陪笑,见气氛差不多,玉父说明今日来意,则邀请靳戏成同玉家的某位合作伙伴见面。这桩生意他已经在其中周旋许久,但碍于玉家小门小户,竞争力弱,迟迟没能谈下,眼下玉清即将同靳戏成结婚,倒是个机会。   是玉父亲自创造的机会。   靳戏成一口答应,说完就要起身,没成想玉父直接将同对方的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侍应生将用过的菜肴一换就是崭新的待客之道。   靳戏成内心惊讶于玉父的手段,面上不显,只在合作伙伴抵达时,笑容更盛。   靳家的名声果不其然,合作伙伴甫一进入包厢,直奔靳戏成而来。他对alpha伸出手,言语间暗含讨好,“久仰大名,您就是靳家的二公子。”   自打靳演成为上将来,靳戏成见惯了趋名逐利之人,对待他们和对待玉家不同,靳戏成拿出二少的架子,几乎是将合作伙伴往底处贬。见状,玉父在旁捏把汗,想要缓和双方关系,生怕靳戏成将自己的生意弄黄,可刚要说什么,只见合作伙伴笑道:“二少同传闻中一般,脾气直爽。”   玉父一愣,随即了然笑了,好一个一物降一物。他不再规劝,坐在靳戏成身侧乐享其中。   一场饭局将近尾声,靳戏成送上请柬,合作伙伴收下,给予承诺,“等二位大婚,我便同玉家展开合作。”   靳戏成知晓对方心底有疑虑,也明白其是看中靳演的名声,可他同靳家的关系最多还有两天,想要没有他哥的庇护得到新事业,这个合作伙伴必须拿下。   靳戏成少有地动了下脑子,他笑了下,笑容内暗含一点讥讽,“您这是怀疑什么?”   他说:“正好,我还没给我哥送请柬,不妨给他打个电话。您说,稍稍提一下您如何?”   靳戏成摸出通讯器。分明是联邦常见的款式,在场两人却觉得上面镀了层金光。   他拨通靳演的通讯,不过多时,男人的声音从对面传出:“什么事?”   靳戏成率先喊了句“哥”,随即打开视频,将屋内的三人尽数拢进画面。玉父和合作伙伴的脸要笑烂了,强忍着同靳演打招呼。   靳戏成随意提了两句,随即说要亲自送请柬过去,靳演顿了下,低声道:“我同唐绵一起去。”   靳戏成的笑容僵住,他听出了男人的画外音,不邀请他可恶的前任,他就不会出席。   好,真是哪里都有唐绵。   靳戏成咬牙应下,回头对两位示意,合作伙伴笑容灿烂,表示合作愉快。   挂断通讯的靳演转动座椅,窗外的光均匀撒进办公室,他想起副官的话,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怎么会没办法呢。   这样就可以见到他可爱的小妻子了。 第16章   玉清前去找北辰时,特意去便利店买了几天的零食。他惦记alpha几日没回家,在外天天吃营养液和外卖对身体不好。   玉清如此想,当北辰打开宾馆的门时,将手中的便利店袋子举高塞进alpha怀中。   “想我了吗?”玉清主动推开北辰,往套间内走。   alpha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床铺整齐,窗帘拉开,桌椅上丢了套纸质习题,玉清注意到了,走近去看,尚未看清,北辰将便利袋放置在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来干嘛?”北辰说。   玉清心觉莫名其妙,翻个白眼,坐到床沿,“不干嘛不能来吗?”   “没有。”北辰翻便利店袋子。他微微躬身,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劲瘦的肌肉线条,衣摆松垮地塞在裤腰,腿又很长,姿态散漫地摸出盒装烟,撕开包装袋点了一根。   烟雾从指尖溢出,玉清眯了下眼,有些意动,他用小腿蹭了蹭alpha的腿。   “你想我了没有?”   北辰耷下眼皮,视线越过交缠的白烟看玉清的小动作,目光上移,落到玉清的脸上。   不可否认,omega生得很漂亮,清冷的面容,微微上挑的眼尾和冷漠薄情的唇。这一切同他眼下的浪荡样形成巨大的反差,北辰想到什么,冷嘲一笑。   笑声落到玉清的耳朵里,他踢了踢alpha的腿,“笑什么笑?”   说着,他勾住人向前拽,催促:“快点,我时间可不多。”   今日靳戏成陪玉父去见合作伙伴,他才抽出点时间。一连好几天碰不到alpha,玉清当真难受死了。   念及此,他有点急,北辰被扯得站不稳,拿烟的手猛地按住床边,他有点恼,“别急。”   玉清撒娇:“想你了嘛。”   见他这副样子,北辰又耐下火气,毕竟是自己的omega和孩子,没必要动怒。   念及此,他往外释放少许信息素。尝到酒味的玉清顿时软了,几乎成了一滩水。他放开自我,拼命向alpha撒娇,期间北辰的腿踹到了放便利袋的小桌,上面的东西叮铃哐当掉了一地,他回去去看,被玉清拽回。   北辰搓了搓牙根,没亲omega,吸了口烟。   真是差不多行了,他想这般说,又没说出口。   这时,被丢在一旁的通讯器叮叮响个不停。   北辰将其捞过来看,指尖在页面轻点,随后将通讯器丢到玉清身上。   他没收力,玉清痛呼一声,嗔怪道:“谁啊?”   说着,他拾起来看,注意到是靳戏成的通讯,烦不胜烦地抓一把头发,接通。   “什么事?”玉清架起手臂,调整呼吸。   那厢靳戏成方才送走合作伙伴,深感疲倦地揉捏眉头,跟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打电话,“你在哪?”   靳戏成想自家的omega了,嗓音之中的眷恋几乎溢出,可玉清不甚在意,只觉得他扰了自己的好事,很烦。   “问那么多,忙完了?”玉清避重就轻。   靳戏成应下,随即想起靳演的话,同玉清提及,“过两日我们结婚,要邀请唐绵。”   玉清没反应过来,扣了扣手指,说“邀呗”,随即回过神,当即竖眉,针锋相对,“你还想他?”   靳戏成解释,提到了靳演的意思,“我哥说唐绵来,他才来。”   玉清听完更为不爽,冷嘲,“看不出来上将大人如此痴情。”   要不是他知晓唐绵和靳演两人之间的秘密,就被骗过去了。   对面的靳戏成听玉清如此说话,顿时没了什么说话的欲望,不过他只当是劳累过度,嘱咐玉清早些回家,挂断了通讯。   玉父将发放请柬一事交给了他,说是让他提前露面,同宾客混个眼熟,可靳戏成怎么能看不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如此一来,他心底的压力无形加大,离开吃饭的酒店驱动飞行器时,他头疼地捶了下后颈。   好想找个omega发泄下啊,靳戏成轻啧一声,念起过会还要给唐绵打电话,快递请柬,更是烦得要死。   玉清挂断电话后,有点兴致缺缺,他踹一脚北辰,希望alpha帮帮他,却见alpha独自穿好衣服在床边抽烟。   玉清单脚踩住北辰的后背,瞥见他眉头不展,问道:“在想什么?”   北辰问:“他给你打电话干嘛?”   玉清支起头:“还能干嘛,说结婚的事呗。”   “非要现在说?”   “那能怎么办,我出来又没告诉他。”   “没告诉他什么?”北辰突然将烟叼进嘴里,回身握住玉清的脚踝,“没说你出来偷情吗?”   到嘴边的话顿住,玉清不适地动了动脚踝,声音拔高,“有本事你别跟我偷啊!”   北辰咬紧烟头。其实烟没剩多少了,只有猩红一点,灼烧最后的烟嘴。   过了好一会儿,玉清身上都泛出凉意,北辰才一字一句地从嘴巴往外吐字,“跟他比,你真脏。”   玉清目光骤然凌厉,他冲北辰的脸踹去,尖锐道:“跟他?他是谁?”   他的心底莫名浮出一个名字,但怎么也不敢确认。   北辰被踹地偏头,斜眼望玉清的面孔,同宴会上的唐绵略略重合。他对唐绵是没什么想法的,他不喜欢乖的,只是看玉清这副模样,他曾经的丁点喜欢顿时生变成恶心,可能是因为玉清真的要结婚了。   北辰啐一口,将玉清的脚踝丢开,烟嘴吐掉,起身又点了一支,“还能是谁,你像谁,心里没数吗?”   话落,他好笑地哼了下,玉清伏在床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兀地动了动小腿,单手抓住自己的脸。   他像,跟谁像,唐绵?   又是唐绵?   玉清气到发笑,动作飞快地爬起身,冲到北辰面前,“别在我面前提他,听了恶心。”   北辰吐烟圈,心里压抑的气愤有点上涌,“怎么不能提?因为你抢了他的alpha自卑了?”   “你!”玉清气到了,胸口上下起伏,他蓦地捂住肚子,眼圈泛红地看北辰。alpha撑桌的手有点抖,但过于细微无人发现,他咬紧烟嘴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北辰咽口气,率先低头去抱玉清,“好了,坐下吧。”   玉清的怒气终于找到爆发点,他裸脚站在地上,抬手给了alpha一巴掌,口吐脏话,“坐你吗!”   一个两个,嘴里脑子里都是唐绵。   唐绵唐绵唐绵,唐绵有那么好?   玉清动作飞快地穿衣服,边穿边落泪,穿完了,他踢一脚散落一地的零食,从北辰旁边走过。   临近门口时,北辰突然开口,“走了就别回来。”   说完,他别扭地又补一句,“反正你也要结婚。”   玉清咬唇,红着眼头也不回,“对,我就要结婚,跟他妈唐绵恩爱去吧。”   话音未落,宾馆的门“嘭”地摔上。   方才还满是暧昧的房间顿时冷清,北辰垂眸,过了会蹲下身收拾地板,都收拾好后他又回到最初的桌前。他摸了支笔,铺展试卷做题。试卷的题目很是显眼,第一军团测试题。可他还没写几个字,蓦地直起身将笔狠狠摔在桌上。   “艹。”   北辰低骂。   出了宾馆门,玉清脚步不停地在大街上走。此时天色渐黑,只有亮堂的路灯从南到北,他吸了吸鼻子,找了个路边座椅坐下,随后摸出通讯去打靳戏成的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接通,对面的alpha正在同人说话,发觉是他,问道:“怎么了?”   玉清报上地址,凶巴巴地指使:“来接我。”   靳戏成正在同城快递站,他将请柬交给快递员,安抚道:“等下,我把给唐绵的请柬寄出去。”   玉清差点以为自己耳聋了,他克制不住地大声道:“谁?”   靳戏成察觉到omega语气不对,模糊道:“没谁。”   玉清头皮发麻,他不知道今天到底遭什么罪,满耳朵都是唐绵,他要疯了,他没开玩笑。   他猛地尖叫一声,“啪”地挂断通讯,反手在通讯器中找出存了很久但从未打出过的电话。“嘟嘟”两声,对面接通了,略带耳熟的嗓音传出,另一厢的唐绵对陌生号码轻声说,“喂?”   玉清怒气翻倍,他憋着一口气说,“管好你自己!少惦记别的alpha!”   唐绵不明所以,他正在逐一比对曾经恋爱的细节,有大多的地方需要他去验证。眼下被奇怪的人告诫,他本能地保持良好的教养,“请问你是?”   他怀疑对方打错号码了。   玉清则被他温柔的脾气气到,低声威胁,“别装了,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的声音你认不出来?”   唐绵愣了下:“抱歉。”   玉清炸了,“你到底在装什么装,你活该被我抢走alpha。不,不对,也不是抢走,你不知道吧,靳戏成早在和你在一起时,就偷偷向我示好。他会跟你在一起,也是因为我看不上他,懂了吗?”   说完一堆,玉清终于有所缓和。通讯器对面不出意外地沉迷,良久,唐绵说,“....玉清。”   玉清露出笑容,他又哭又笑地像好不容易才战胜的母鸡,“对,是我。”   “嘟嘟....”电话挂断了。   玉清冷笑,回头望向宾馆的方向,自言自语,“胆小鬼。”   哪里能比得上他。   安静窝在房间的唐绵攥紧通讯器不说话,他的身前是靳戏成曾送的礼物和信件。他一一看过去,心里的漏洞愈发大。   唐绵怀疑自己,他曾经喜欢的真的是靳戏成吗?   这时,漆黑的房间中,通讯器的亮光再次闪烁。唐绵怕是玉清,仔细看了眼来电人。   “靳戏成。”   电话通了,alpha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和玉清要结婚了。”   唐绵垂眸,薄薄的眼皮盖住乌黑的眼,他抱紧膝盖,在墙边蜷缩好。   他说话很轻,说,“恭喜。”   靳戏成顿时有点哽,“请柬我找同城送过去了,记得收。”   唐绵沉下声,“谢谢,我就...不去了吧。”   话音未落,靳戏成心底的尴尬散去,他强调:“你必须来!”   靳戏成说,“我给我哥也送了请柬,你要是想他一个人来被嘲笑就别来。”   说完,他要挂断,被唐绵紧急打住。   omega单手握住音乐盒,打开,问道:“你还记得曾经送我的音乐盒吗?”   靳戏成没料到对方跟他提这个,扒拉下头发,说,“记得,不过提这个干嘛?”   唐绵说,“是你送的吗?”   靳戏成莫名其妙:“不是我送的还能是谁?”   说着他回神,补充道:“别跟我攀旧情,我们两没可能。我实话告诉你,虽然这东西是我送的,但是是我哥给我准备的,我跟你谈恋爱时,根本不上心。”   “那其他礼物...”   “都是我哥准备的。”   电话又断了,漆黑的房间中只剩音乐盒内悠扬的乐声。   唐绵抱膝良久,终于动了。   与此同时,坐在飞行器上的靳演收到新讯息。   唐绵:[地址]我想回家了,可以麻烦你来接我吗?   靳演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宾馆名称,正是唐绵所给的地方,不过他怕吓到人,只说:五分钟后到。 第17章   靳演驱使飞行器停下时,唐绵搭在行李箱边的手指骤紧,肩背挺直。靳演越过落下的窗看去,曲起指节敲了敲方向盘,没催。   按唐绵的性子,鼓起勇气联系他,已经是快想明白了。   他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夜风从窗外涌进,规律的敲击声被风声吞没,鼓动到唐绵耳边时只剩下末梢的丝丝缕缕。   唐绵抿唇,右手拉紧行李箱,走出阴影,一步步走向飞行器。   金属材质的飞行器外壳在暗光下泛起流光,将唐绵愈发近的脸映成不连续的碎片。他余光注意到这幕,意识恍惚,在短短几步的距离中回忆了几日来的点滴,停到窗边时,被眼前晃过的手打断。   唐绵视线聚焦。窗内的靳演停下动作,右手在他脸前晃过。   唐绵看到一张俊美的脸。   嘴角没什么笑意,但眸底又暗藏情绪的脸。   靳演说:“在想什么?”   唐绵紧闭的双唇张开细小的缝,涌到唇边的话打了个转,“谢谢您来接我。”   靳演定睛看他,心想,又生疏了。   不过他并未多说,将小妻子拘束的行为尽收眼底,点头示意对方上车后,单手按下开关。   两人心照不宣,唐绵坐到了飞行器后座,之间隔着座椅和过道。   靳演驱动飞行器,轰鸣声打破两人间的寂静,靳演抬起下颌,透过后视镜看向唐绵。   omega似乎有心事,甫一上车便垂眸,干净粉嫩的手指不停扣弄膝盖处的布料褶皱。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靳演酝酿开头。   这时,唐绵隐约察觉到alpha的视线,试探性抬头,触碰到靳演的目光,小动物般轻颤,偏开头去。可不过多时,他又转回视线,小心翼翼碰到alpha的目光。   这似乎是个信号。   靳演想。   他清清嗓,低咳一声,瞥见唐绵如临大敌般瞬间端坐,压下笑意,装作往日的模样开口,“这两天吃得还合适吗?”   唐绵没料到他的出题范围,但问题过于简单,不过脑子也能给出答案。   “还好。”   完全没有家里好吃,更别说他完全无心吃饭。   说完,唐绵略显心虚地敛眸,所幸alpha只是找个话题打开对话,并未过多纠缠唐绵的用词。无论如何,回家后总归是要补补的,不急于一时。   靳演为飞行器设置目标,调成自动驾驶,注意力尽数给到唐绵。   他说:“最近天寒,有好好穿衣吗?”   唐绵:“有的。”   靳演:“所以为什么要突然跑走。”   被前两个问题迷惑,差点脱口而出的唐绵猛地睁大双眸,嘴唇轻抿,低声道:“ 被吓到了。”   被靳演可能暗恋自己的真相吓到了。   他的嗓音有些小,靳演没听太清,轻声疑惑,发出闷闷的鼻音,唐绵停在膝盖处的手指收紧,睫毛微颤,换了措辞。   “想出去转转...”   “是吗。”   心知肚明的靳演意味深长说道,话头一转,追问:“所以是玩够了想回家吗?”   唐绵正欲点头,脑海中突然闪过两日来所发觉的无数细节,又囫囵将话咽回,不明不白地回答,“不是。”   靳演察觉到什么,目光灼灼地捉住omega的身影,窗外的光影在他身上斑驳,忽明忽暗刻画出深藏在平静下的势在必得。   “那是什么,我这里有什么令你回来的理由吗?”   方才被松开没多久的唇再次被牙齿捉弄,唐绵犹犹豫豫地直白,“是。”   “是什么。”   如诱人深入地狱的甜蜜承诺。唐绵被迫地、主动地、顺势地吐露心声,“我拿了你的钱。”   差点意思。   靳演挑眉,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溢出丁点,很快被窗外涌进的细风吹成缠绵如棉絮的柔软小团。   他陈述事实,戳破唐绵话里的伪装。   “我并不在意钱。”   唐绵瘦弱的身子抖了下,并非恐惧,而是直面内心时的微小战栗。   唐绵的嗓音更低了,揉进风声光影之中,成了模糊的背景色。   “拿了钱就要工作。”   话出口,他自己的内心都生出怀疑。他不信。如果说拨通靳演的通讯时,他还有少许被靳戏成所言刺激的冲动,那么当他走到靳演面前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面前的alpha早已不仅仅是初见时的感激。   在他心里,有关他和靳演之间,“他们”的定义不再纯粹的清白。   一时间,靳演没再追问,他只是松开双手,更为直接、不加掩饰地透过后视镜紧盯omega。唐绵绷直肩膀,频繁舔唇。   上了飞行器后,他总是觉得唇干。   不知过了多久,靳演突然开口,“只是因为钱吗?”   说罢,他的视线从上至下锁定唐绵,一寸寸地仿佛要将人看透。可当唐绵鼓起勇气望回时,alpha半阖眼皮,散去了眼底的情绪。   “不想说也没关系。”   唐绵微微松口气,又莫名生出少许失落,潜意识中他似乎希望对方继续追问。念此,唐绵情绪不明地将膝盖处的褶皱翻过,圆润的指尖在布料上留下清浅的痕迹。   “不是。没有不想说。”   他好笨,嘴巴好笨,哪里都好笨。   唐绵掀起眼皮,眼眸在流离光中泛出亮光,他认真同靳演对视,眼底的情愫一股脑涌出。靳演盯了一瞬,打后颈处过电般激灵,他暗道奇怪,压住手腕,语调格外温柔。   “那是什么?”   继手腕后,心跳也加快两拍,靳演侧目,对身体的古怪反应加以克制,看向眼前的任务目标。眼下的时机,很适合推进一步。   一晃而过的光照令唐绵沁出生理性眼泪,他小心鉴别胸腔中鼓噪的节拍,摇摇头,又张了张唇。   看着alpha这张脸,他的脑海中再也生不出靳戏成的一分一毫。   也不全是,至少对方说的有关靳演的部分很清晰。   唐绵斟酌用词:“跟您结婚,很幸福。”   靳演噤声,他慢慢回身,脱离唐绵视野时,猛地靠进座椅中,他的目光虚虚停在飞行器的操控台上方,不知在想什么。   飞行器快速驶过市区,五颜六色的灯光被窗面扭曲成梦幻的琉璃色彩,在两人面孔上擦过。   只是不知是不是灯光过于艳红,两人的脸颊处皆透出不常见的粉。   抵达靳家后,管家第一时间迎上。面容和蔼的bate越过alpha并朝其递上眼神,主动将唐绵推进浴室。热水已放好,洗浴用品一应俱全,皆是唐绵离家前的模样。   他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门,入目是置放夜宵的小推车。管家怕他刚回家尴尬,只留了张便利贴,嘱咐他多少吃点,漱口水准备妥当。   指尖将浅蓝色便利贴的右角揉皱,又小心抚平折叠。   唐绵俯身打开保温盖,乳白色的餐盘上都是他平日爱吃的美食,不过量少,更为精致,应当是怕他吃多了晚上积食。   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唐绵嗅了下,家的感觉将他席卷。   他站在二楼台阶的尽头,往下大打量,初来时的白色基调笼上毛茸茸的光,他敛眸,动作乖巧地将小推车推进房间。   他坐进小沙发内用餐,房门没关紧。随着他的动作,细碎的发丝轻轻扫在脖颈,他歪了下脑袋。   这时,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脚步声极具规律,昭示来人的身份。   唐绵吃饭的动作顿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洗完澡后透润的脸颊泛粉,他放慢咀嚼,认真聆听门外的动静。   脚步在他门口停下了,唐绵咽了下去。   “睡了吗?”   alpha的嗓音已经在唐绵脑海中拥有了专属标签。   “还没有。”   靳演后背抵住门框。他没用力,肩颈处线条清楚分明。   他的目光垂直落在微微凸起的长裤和地面,想了下,才将来前准备好的措辞说出,“今天字啊飞行器上忘记问了。”   “嗯。”   “戏成都告诉你了吗?”   “是。”   靳演顿了下,一瞬间的沉默令唐绵心生紧张,正当他想说出什么解释时,靳演说,“你有想法吗?”   唐绵的思绪宛如毛线团,被猫爪拍成一团,理不出正确答案,他说,“暂时...还没有。”   声音被门阻隔,靳演眯了眯眼,地毯在眼睛的缝隙中模糊。   他没听错吧。   omega对他,不是完全的拒绝。   想清的瞬间,靳演偏头,心底止不住的愉悦蔓延到脸上,他眼角眉梢染上浅淡的笑意,他心想,不要急。   靳演笑了下:“那你有什么心愿?”   明面上,唐绵扯出钱的幌子回来,那他大可以顺势问下对方的意愿,怎么才能令omega满意,由本人给出回答最为正确不过。   唐绵没读透alpha话中的深层含义,兀自摇头。   靳演没等到回答,试探抛出选项。   “你对靳戏成是什么想法?”   还有留恋亦或是,唐绵果断道:“不喜欢了。”   alpha无端松口气,“那你恨吗?”   唐绵手腕一沉,指尖的叉子沉入瓷盘底部,发出闷闷的声响。   说不恨,是假的。   可alpha毕竟是靳戏成的哥哥,他又怎么能将对方的话完全当真呢。   靳演似乎知道他的顾虑,直言,“想看他们不幸吗?”   他转过身,长廊顶部的灯光越过他的肩膀,浅淡的阴影投映在门上,靳演单手抚上门,嗓音压低。   “你大可把我当成报复的工具。” 第18章   复仇?   他?   向谁复仇,靳戏成...和玉清吗。   唐绵的脑海中滑过两个名字,无意识抿紧嘴唇。   这时,略微冰凉的杯壁递到他唇边打断了他的思绪。高大的alpha举止优雅地在他身上落座。   昨日归家后靳演便同其敲定了第二日的日程。由于唐绵的配合,靳演按照计划答应了靳戏成的婚礼邀约。同时碍于婚礼时间逼近,不等两人为彼此间的关系稍作调整,便匆匆外出购买合身的礼服。   眼下双双坐在成衣店内,唐绵眼观鼻鼻观心地局促。   明明已经来过一次,当下却比以往莫名多了紧张。   不仅仅是紧张,还有乱七八糟的心跳,和被昨日话题纠缠的苦恼。   众多情绪混杂一处,他张不开口。所幸店员的到来解救了他。   身穿制服的店员推来活动衣架,上面零散挂了几套礼服。他毕恭毕敬地躬身,站到一侧,白手套轻按衣角,令其清楚地展示在两人眼前。   “上将大人。”   靳演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唐绵上前挑选。店员极为配合地让出身位,并询问是否需要为其介绍。唐绵连忙点头,他背对alpha站到衣架前,认真理解店员话中的内容。   只是alpha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后背,他禁不住脸颊发烫。   注意到他神情的店员若有所思地停顿,随即友好地笑了下,说道:“夫人要看看配套的款式吗?”   唐绵脑袋短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见状,店员解释:“我们为您和上将大人准备了相同款式的礼服,只不过在细节上有少许区别。可以取来,您一同选择。”   情侣装。   莫名其妙,唐绵脑海中浮出了这般字眼。原本有些烫红的脸颊烧了起来。他急忙用手背贴住,细声细气道:“麻烦了。”   店员礼貌微笑:“不麻烦,能为夫人和上将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说罢,他微微躬身。恭敬的姿态令唐绵眼前一恍,他断断续续地反应过来,令他纠结的对象是人尽皆知的上将,这样的人在曾经绝不会跟他有所关系。   所以靳演的喜欢到底是真还是假。   端坐在沙发上思索接下来发展的alpha突然收回思绪,他感受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站起身,三两步来到唐绵身后。   阴影和独属于alpha的气味包裹了唐绵,按在礼服上的手指收紧,指盖边缘用力到轻微泛白,毛茸茸的脑袋更低了些。   靳演压低嗓音,字眼滑过他的喉咙,溢出时仿佛贴在耳畔般近,“不喜欢吗?”   唐绵本能望向脚尖,绷直后背,试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没有。”   不等他说完,靳演的手指越过他的肩膀,保持一定的距离,翻看衣架上的礼服。   熨烫妥帖的高贵布料从他的指尖顺下,金线勾丝的纹路在灯光下泛出亮点。   唐绵幅度很小,近乎看不见地摇头,“没有不喜欢。”   “那在顾虑什么?”靳演问道。他的手指突然不动,整个人宛如定住,视线透过衣架看向对面。   唐绵觉得他话里有话,同时,顺着alpha的视线看去。   是一面镜子。   镜面擦得很干净,清晰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明明碰都没碰到,看上去却这般亲昵。   包括alpha的话也是。   唐绵心觉自己仿佛被包裹在巨大蜜糖之中,甜味逐步将他浸透,让他生出陌生的不适。   “您为什么要帮我?”   唐绵还是问了。   只是还不等靳演回答,店员推出另外的活动衣架。色泽高贵的礼服依次而挂,停在两人面前。   “上将,夫人。”   唐绵的脸红蔓延到手指,指尖透粉,扣进手心。   店员当作没看到,向唐绵展示礼服。   “夫人,您可以两件结合来看。若您有时间,我带您去试衣间。”   说罢,店员等待唐绵的回应。不得不说,他很聪明,看得出买单的人是上将,但真正拿决定的却是眼前这位,柔弱漂亮的omega。   唐绵心思不在衣物,根本拿不定主意。他下意识求助地望向alpha,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靳演单手挑出深蓝色的礼服,往自己身前比划。   “之前已经尝试过了月白色,这次试试深色系如何?”   唐绵很适合白色。白色将其衬得如天上皎月。这令他以为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会与白色为伴。眼下,当alpha将同款深蓝色礼服取出时,在他面前比划时,他才发现他不仅仅适合白色。   如海底般的深蓝让他本就雪白的肌肤白得发光。   像珍珠。   像宝藏。   像深埋于泥沙,从未被人发现的宝盒。甫一打开,珠光四散。   “漂亮。”   靳演轻声呢喃。语气轻得一碰就散。   唐绵耳郭本就红,听完更是红得不像话。   靳演想了想,又摸出随身携带的空间钮。前两日唐绵离开时,将其放在了他的桌面,他姑且收回把玩了两天,当下终于找到机会物归原主。   “搭配这个。”   精致的空间钮又回到了唐绵的手心。凹凸的造型膈着他的皮肤,他感受表面的细碎装饰宝石,似乎是不解又或是不敢。   靳演终于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alpha提起礼服走向试衣间,背影消失前,说道。   “穿一样的衣服很般配。”   “就像你和我。”   隔断遮盖了alpha的身影。   唐绵猛地抬头,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他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又隐晦的alpha。   礼服用料精贵,款式并不复杂,穿戴很快。待唐绵穿戴完整后,另一位oemga店员进入换衣间为其整理衣角和细节。   他望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当真看到了alpha口中的漂亮。   “夫人,这套衣服很适合您,您很漂亮。”   唐绵点点头,将手心的空间钮放到前胸处比划,宝石衬得他更加明媚。   店员眼尖,惊讶道:“这是上将大人的机甲吗?”   唐绵点头。   店员回忆前段时间曾看过的新闻,感慨,“您和上将大人如传闻般恩爱。”   点到为止,店员不再多言。唐绵被他送出试衣间,同等待有一会的alpha打个照面。   靳演说:“果然很合适。”   唐绵略感羞涩地侧目,他将手中的空间钮递到靳演的眼皮下方。   靳演挑眉,“不喜欢?”   不应该啊。方才的接触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唐绵对他的心动,不可能不喜欢。   所以他的小妻子到底在顾虑什么?   方才的问题再次涌上脑海,靳演由上至下细细打量唐绵的眉眼。好一会儿,唐绵才红着脸说,“没有不喜欢。”   他怕贸然别在礼服上会坏了衣服,所以想暂时交还给alpha。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有点不敢收。   靳演喜欢他。倘若是真的,他对对方的心思尚且还不算清楚。   虽然不够清白,但还不到能够接受如此昂贵礼物的时候。   靳演不明缘由,姑且接下。   他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验证唐绵的想法。不然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他不喜欢一厢情愿。   两人各怀心思。   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来人也是昨日才通过话的熟人。   “哥哥。”   靳戏成的面孔映入眼底,喊人的却是打扮清纯的玉清。   靳演结结实实被恶心到了,他皱起眉头,扬手将唐绵挡在身后。唐绵抿了抿唇,挪出来一点。   玉清打进门就注意到了几乎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要不是他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就被骗进去了。   真以为自己能嫁入豪门呢。   想到前两日的事情,玉清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使劲掐了一把靳戏成。   靳戏成皱眉,动作同靳演如出一辙,不过碍于他对玉清的喜爱,到底没说什么。   靳戏成对靳演还算上友好地笑笑。他心里门清,拿了钱的他,早就不再是靳家的人。   四个人齐聚一堂,各怀心思,面色各异。   玉清在位高权重的alpha面前颇为主动,见靳演无动于衷,冷哼一声,招来店员,高声道:“昨日加急的配饰拿出来。”   昨日店里来了个大单,下单人是靳家二少,所以店主破格接下了单子。可以说是一夜赶工,所以店员完全不敢怠慢,应下后同同事转身去了放置物品的后间。   玉清晃了晃手,没话找话。   “不知道两位来这做什么?”带着窥探的眼神在唐绵身上盘旋,omega一改常态没躲闪让他看。   唐绵对玉清的观感很是复杂,但归根到底是讨厌的。   无比讨厌。   当对方更进一步,用嫌恶的态度发出轻轻的气声时,他攥紧手指,抢先一步,“来看礼服。”   原来是为他的婚礼而来,玉清的神情好看了一点,随即嫌恶里多了丝不屑,故意压下去,询问道:“不知道阁下喜欢胸针吗?”   “我为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准备了伴手礼,是定制的胸针。”   “不过...”   玉清欲言又止,话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唐绵不配。   唐绵的小脸白了白。这时,不声不响的靳戏成上前一步,似乎怕他做什么,挡在了玉清身前。   两两相对,唐绵向上抬眸,将曾经的恋人收入眼底,微不可查地颤了下。随即他握住靳演的手指,改变了方才的决定,回答了alpha的问题。   “为我戴上。”   他的指尖扫过靳演手心的空间钮胸针,名贵的宝石散发出刺眼的光。   靳演了然,毫无顾忌地俯身,将多年来的无数荣誉别到小妻子的礼服上。   尖锐的针尖刺破布料,唐绵握着靳演的手腕,态度娇纵。   “我不需要。”   他的指尖在alpha的腕子上轻颤,靳演起身,将其包裹进手心。   靳演说:“多谢提醒,不过我的妻子没有多余的空位放垃圾。”   “还有,不熟。”   不要对他用恶心的称呼。 第19章   玉清气到脸颊红了又白,想要发作,瞥见靳演和周身恭敬的店员,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强颜欢笑:“上将大人,为什么不能叫您哥哥?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明日就是他同靳戏成的大婚之日,到时候他就是靳家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跟唐绵可不一样,靳戏成爱他,渴望他,他可不是一纸合约就能买下的东西。   玉清自我安慰,稍微顺了口气,站在原地等待靳演的回复。   alpha身量很高,从上至下觑他时,玉清生出了被打量审视的感觉,不禁挺直胸腹。见状,靳演不禁好笑。   他本不想破坏玉清的美好幻想,但对方都跳到他的小妻子面前了,再无动于衷怕是不合适。   靳演稍稍用劲捏了捏唐绵的手心。独属于alpha的体温和力度在灯光下变得炽热。唐绵抿了下唇,指尖不敢乱动,身前玉清的眼神如将勘测灯,紧盯着,似乎不从他和靳演身上找出什么绝不罢休。   见状,唐绵尽可能将注意力集中到玉清的面孔上,他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生出微微潮湿感,但他只敢忽略,用劲全力支撑自己的气势,一字不说,将压力给到玉清。   这时,靳演见缝插针道:“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玉清本能反驳,话到嘴边,又碍于身前人的身份缓了缓,“全国上下谁人不知戏成是您的弟弟。”   靳演没否认,他笑了下,笑容很短,其中含义不明,令玉清有些讪讪,但转念一想,又发觉alpha并未严词制止他,又虚张声势地昂首挺胸。   靳演说:“是啊,他是我的弟弟。所以他势必听命于我,若你惹我不开心,你猜——”   alpha话头一顿,玉清从弯弯绕绕的话中品出他的意思,揣摩,打量靳演的神色。   玉清发觉对方并未在同自己说戏言,只是他不解靳演究竟为何如此讨厌自己,难道是。玉清的眼神往唐绵身上飘,却撞到了有意护人的靳演。   他连忙收回,却还是被alpha顺势警告。   靳演借机把玩唐绵放置在手心的手指,目光温柔,只是当他撩起眼皮瞥向玉清时,情意尽散,满是冷意,“你若再敢对我的妻子出言不逊,我靳家的门你休想踏入。”   玉清胸口一梗,方才的仗势欺人碰到更为强大的山峰尽数碎裂,他面上挂不住,嘴唇张开又碍于自尊闭上。好一会儿,玉清掩在身后的手指捏紧,骨节泛白,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靳戏成,对方象征性地往他身旁站了站,但并未出言。他心底明悟,嘴角抽动,笑得有点丑,略显示弱道:“上将大人当真爱妻心切。”   说罢,有些咬牙切齿地看了眼靳戏成。   玉清不敢再拿唐绵开刀。他惹不起靳演,但是对自己的舔狗毫无惧意。   听到这,唐绵终于在心底稍稍松口气,他动了动手指。因为紧张和被包裹的热度,指尖有些潮意,他想趁机拿出,却得到了靳演半是警告又是留恋的一眼。   唐绵的嘴唇蠕动两下,撇开头。   相对而站的玉清和靳戏成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细小动作,两人还沉浸在靳演刻意萦绕出的气压之中,谁也不敢率先打破局面,然后逃之夭夭。   靳演面不改色,他的视线越过毫不做声的靳戏成,两人对婚礼的既定后续心知肚明,眼下心照不宣地避开对视。对此,靳演心中嗤笑,看眼前的玉清,更为过分地加重语气,“只是这样吗?”   玉清心惊,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他知晓靳演的身份,但当下他已经为低头,还不够吗?   显然,靳演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alpha说:“你对我的妻子明嘲暗讽,往深处说,是否是对我的不满,对我和我的妻子即将参加你的婚礼的不满呢?”   话音未落,玉清后背冒出冷意,这下靳戏成也无法再袖手旁观。在多方的参加下,他同玉清的婚礼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人的婚礼,更是帮他奠定日后事业基础的第一步,绝不能因为一点图口舌之快的争论毁掉。   靳戏成上前一步,他的身量同靳演不相上下。两人逼近时,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和气势令唐绵不自在地缩了下身子。靳演将人揽进怀中,眉目一凌,靳戏成知进退地退下。   “哥,清清他没有那个意思。”   靳戏成推了玉清一把,他的力道不算重,但同以往相比绝对不算轻,玉清身形不稳地踉跄下,略出丑态,随即他露出尴尬的笑。   这一刻,进店时,他张扬的羽毛和傲气彻底被压制。玉清是个聪明人,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他必须忍气吞声。   玉清笑不出来,只能摆出楚楚可怜的脸庞,连连保证,“我对您没有任何不满,我发誓!”   “我对上将大人只有尊敬和爱慕,我怎么会新生如此恶劣的想法。”   “那你对我的妻子?”靳演好整以暇地把玩唐绵的指尖。   玉清语塞,被靳戏成威胁似的看了一眼,吞咽下喉咙,艰难道:“是我心生嫉妒,所以不小心口出狂言。”   靳演点头:“确实该嫉妒。”   毕竟他一辈子都得不到。   不过,是不是少了什么呢?靳演直视玉清,对方若有所觉地绷紧肩膀,脑海中滑过玉父无止境的念叨,玉清小脸白了白,低声道:“抱歉。”   靳演没回应。似乎是在说听不见。   玉清脸色愈发白,他提高音量,“抱歉。”   靳演笑了声,动静传到玉清耳中格外刺耳,他闭了闭目,攥紧拳头,在心底拼命安慰自己,只要等到婚礼过去,到时就算靳演不承认,他也是靳家名正言顺的人。   玉清露出格外难堪的笑容,带唐绵点头,一秒也不愿在店内多待,示意店员将定制的伴手礼送至玉家,便同靳戏成匆匆离开。   只是他走得太过匆忙,没注意到靳戏成在踏出店门时,向后一撇。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唐绵紧绷的肩背骤然松懈。他呼出一口气,终于找到时机从靳演手心拿出自己的手指。   只是alpha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满是热意的指尖在他的手背流连。哪怕是被他察觉也未生出逃跑的意图,反而更为明目张胆地用指肚蹭唐绵的手腕。   唐绵心惊,虚虚停在本空的手指登时背到身后。他紧紧地拽住西服的后摆,脸上都沁出不知所措的粉,整个人仿佛熟了,脚尖频繁碾压地面。   唐绵连忙找回话题,低声说:“上将大人,谢谢您。”   靳演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眼尾微微弯了下,笑容不经意闪过。他耸肩,动作大方,随手招来店员,仿佛方才同唐绵的亲近都是幻觉。   靳演说:“没事,你我之间,道谢太过于生疏。”   说罢,他示意恭候在旁侧的店员上前为唐绵整理衣物。期间靳演为自己的目光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他打量唐绵胸口的胸针,明知故问,“还喜欢吗?”   假借店员整理、稍微喘息的唐绵被点名,被迫直面靳演。他抿了抿唇,再一次觉得近来天气干燥,他探出齿尖小心翼翼轻咬嘴唇,末了,才小声道:“喜欢。”   很少有人能拒绝亮晶晶的宝石。更何况是,承载了无数荣耀的宝石。   况且方才他已经在玉清面前大秀特秀,没道理在人走后将东西用完就丢。   唐绵垂眸,视线如柔软的羽毛在宝石表面轻轻刷动。他想起来了,拒绝只是因为他尚且弄不清内心真正想法。   他对靳演,究竟是如何念头。   宝石映出alpha的身影,并将其无限缩小。唐绵用指尖按压,便能将男人死死按住。   对面的靳演迟迟未说话,他察觉到了唐绵的心结,待店员为两人整理完毕,径自来到后方的软椅落座。   软椅的位置卡得刚刚好,从他的角度能将omega尽收眼底。   顶上亮度温和的光,下方身姿干净的美人,质量上乘的皮鞋地步是延伸到是他脚尖的细长影子,犹如弯曲的河流,由浓转浅流到他的身前。   靳演坏心眼地踩住一角,似乎将其占据。   两人相距并不远,唐绵听得到alpha的一举一动,此时根本不敢回头,只敢专注地打量身前的穿衣镜。只是身后的男人不知道,在镜子中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唐绵盯着看,不知何时入神了,连身后人起身,走至他身侧都没发现。   靳演由上至下去看,omega的脸颊轮廓美得干净,完美,他怕打扰唐绵的恍然,又坏心地想要打扰。   “你在想什么?”   alpha的声音如石子投湖,将唐绵惊醒,随即被近在咫尺的人吓到,兔子似的要往外跑。   靳演长臂一伸,等反应过来已经将人禁锢在怀中。   “为什么见我就要逃跑?”   唐绵一愣,明明alpha并未用多大力气,他却跑不动了。   他呆呆抬眸,看清了靳演的神情。alpha似乎有点受伤,唐绵顿时变得语无伦次。   他笨拙解释:“没有想逃跑...”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靳演。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完全不抗拒靳演的接触。   捏住omega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靳演笑了笑,稍稍用力,将omega往自己的方向揽。   “那就不要逃走。”   话音落,唐绵没有挣扎,乖乖地被他拥住。   两人之间隔着细微的距离,对唐绵来说,陌生又暧昧。 第20章   “够了!”   尖锐的嗓音乍起,人流密集的商业街道静了瞬,不少人向声音源头看去,随即被凶巴巴的omega瞪回来。   玉清无比气闷。他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他狠狠地捶两下,随即痛得闷哼。更是气不顺,瞥见身旁无动于衷的靳戏成,上去就是一脚。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玉清大喊。   靳戏成眉头皱得更紧,频频看通讯。待玉父的电话打来,才解脱地松口气。   “父亲。”靳戏成喊道。   对面玉父顿时乐开花,年长的alpha心道两声好,对待靳戏成的态度更为温和。   玉清在父亲面前不敢过分造次,憋气站在旁边,时不时拿靳戏成撒气。   靳戏成捉住他的手,反手就被甩开,紧接着腰上就是一痛。他暗自“嘶”了声,被对面的玉父捕捉到,追问缘由。   靳戏成顿了下,将方才店内的经过尽数说出。上一秒还笑嘻嘻的玉父拉下脸,在靳戏成将通讯器交予玉清后声音冷至冰点。   “别闹了。”玉父的威严让玉清哑火,随即他想到靳演对他的态度,心底的气又翻涌成怒气。玉清音量拔高,喊道,“他凭什么压我一头!”   玉父眉头紧蹙,他说:“不要太幼稚了,记住你进靳家的目的。”   他有意提醒,可眼看结婚已成定局的玉清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听懂了玉父的言外之意,也装作没注意。   玉清泪汪汪地看向靳戏成,重复一遍,“所以他为什么要压我一头,嫁给你,就要受委屈吗?”   靳戏成盯紧他。近日来筹备婚礼的疲惫,累加同玉清吵架的烦躁,他捏了捏眉心,压口气,放低姿态去握玉清的手心。他有意示好,却被omega任性甩开。   玉清忽略了靳戏成眼底的情绪,咄咄逼人逼近。   靳戏成苦笑,在玉父低声劝导中,再次低头,可结果毫无改变。   两次三番下来,靳戏成忍无可忍,嘴角拉平。   “够了。”   玉清和通讯器对面的玉父同时安静。这时,玉家派来的飞行器停至两人身前。   靳戏成想说什么,又闷了回去。   即将大婚,在外起争执,不合适。   “先回家吧。”   他让开身位,示意玉清先上车。   玉清没动。   在他心里,靳戏成就是他的一条狗,说东不往西。所以他犟着脸。   靳戏成压低嗓音,“清清,回家说。”   他又下意识放低姿态,试图唤玉清的理智。   玉清抱臂,往门前一横。这下好了,谁也别想上去。   靳戏成按住舱门的手不动了。他垂眸看着玉清。目光静静,且冷。看了许久,看得玉清都有些毛了,他才张了张唇。   抛开靳戏成混不吝的性子来讲,他同靳演的面容至少有五分相似,一眼过去,五官深邃,眼眸狭长,往日没个正行,但冷下来,莫名给人阴森的微恐感。   玉清瞳孔缩了缩,梗着脖子。   靳戏成一寸寸打量他,仿佛看穿了他的皮。他的嗓音在热闹街道如蛆附骨,“清清,我爱你。”   熟悉感包围玉清,他试图忽略微妙的不适。   “清清,我爱你。”   “我会跟你结婚。”   “你还想要什么。”   玉清撇嘴,旁若无人地翻白眼。   他想要靳家,想要靳演的地位,他靳戏成能给他哪个。   玉清没说,靳戏成一反常态地凑到他的耳侧,呼吸如蛇信子,舔舐玉清的耳廓。   “你的眼底到底有没有我,清清。”   风吹过,玉清浑身僵硬。   靳戏成继续道,“你想要的到底是我,还是——”   玉清呼吸停顿,只听见他说。   “我哥。”   “别说了!”   玉清猛地将人推开。   靳戏成顺势后退两步,皮鞋跟率先落地,西裤垂下。他到了街道的光影之中,明暗晦涩,模糊了他的面容。   玉清快速抓两下发丝,看他,目光又闪躲,强装声势,“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那可是你哥哥。”   靳戏成嗤笑,“如果不是呢?”   玉清反问,“什么意思?”   他心底莫名生出危机感。   靳戏成问:“如果他不是我的哥哥,我不是靳家人,清清还要跟我结婚吗?”   玉清瞳孔怔了怔,受惊的猫儿似的,“乱讲什么。”   靳戏成没说话,两人陷入僵持。空气氛围燥热焦灼,玉清坚持没几秒,烦了。眉眼一翻,顺带将方才的不对劲翻了过去。   “靳戏成,我现在不跟你闹了,你见好就收。”   说罢,他转身上飞行器。抬脚时,手指将舱门框抓得死紧。   落在后方的靳戏成揉了揉脸,喊了声玉清,快步跟上。他进到街道的光亮之中,又上了飞行器。   他的位置临窗,坐稳后他越窗看向离开的方向。那处正是商圈的中心,巨大的荧幕张挂在大厦外侧,播放一些毫无营养的广告。他静静看了一眼,手指攥紧,在玉清的拍打中转回目光。   *   靳戏成和玉清的大婚之日如约而至。   首都星最为昂贵华丽的酒店中高挂两人的姓名。鲜花闪光灯,宾客赞美,络绎不绝的礼物,目之所及洋溢人造幸福美满的氛围。   玉父西装加身,不苟言笑的面孔藏不住喜悦,比后台妆容齐全的新娘更期待往来的宾客。他身旁是端举托盘的侍从,笑容挂嘴角,逢人便送上乘装酒液的酒杯和新人的红底签名照,以及来访宾客名单,其中靳演的名字高挂于首。   “恭喜。”   有人下车,入门后打量厅内繁华,送上祝福。   玉父眯起眼,将来人尽收眼底的同时,亲自递上宾客名单。   “您来了。”   玉父笑,面对难得的合作对象,他脾气收敛少许,但不多。   与此同时,巡场的靳戏成上前一步,站至玉父身后。几日来的操劳令他快速学会了戴上面具同人交际,毕竟婚礼之后,他将失去靳家的一切,除了姓氏。   此时此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白手起家的基石。   靳戏成笑了下,在对方举起酒杯时,没有为难地举杯对碰。   合作对象并未客气,再道恭喜后单刀直入地询问靳演相关。靳戏成没及时回应,反到掀起眼皮瞥他。明日之下,眼中情绪不甚清楚,合作对象讨好弯下唇,身体向靳戏成的方向倾斜。   靳戏成说:“我哥会来,合作顺利。”   合作对象笑:“合作愉快。”   靳戏成浅抿酒液,透明的杯口留下近乎透明的热气痕迹,又很快在空气中蒸发。他眯了下眼,透过细小的缝隙看身前的合作对象,轻声道:“希望您是同我合作。”   合作对象不解其意,只当少爷脾气,又笑,笑容安抚又谅解,满是占到便宜的愉悦,试探道:“当然。我的荣幸。”   靳戏成嘴角拉直,余光瞥人,同其交换视线,在玉父的笑容内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的不远处,负责登记宾客的人员笔下不停,记录最新的宾客姓名。   “北辰。”   “欢迎您参加新人的婚礼。”   “下一位。”   北辰点头,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提步向内走。他抬眸瞥见了靳戏成的背影 ,加快脚步,越过对方,在靳戏成投来目光时,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靳戏成莫名,但依旧抱以友好的态度。   两人同时举杯,遥遥相碰。   酒杯间的间隙映出厅内的洋洋喜气,金光漫天,热闹无比。   这时,间隙中的热闹向后转移。   两人的视线跟随声响转动,看清了声响发源地。   厅入口处阳光大盛,灿金如红毯向内铺开,喧闹中心是西装笔挺、相对而站的两人。靳演一如既往面冷,垂眸注视自己同唐绵的姓名相携落在淡红底色的纸张上。   “欢迎您的到来,上将大人。”   登记人发自内心开心,起身恭迎。   靳演浅浅回应,微微支起手臂。被人冷落在旁、不好开口的唐绵小小吃惊,连忙搭上手心。   对此,登记人飞快扫一眼,恭声道。   “唐先生。”   靳演道:“这是我的伴侣。”   唐绵抿唇,一字未发,耳尖微微发红。   “先进去了。”靳演见好就收,在身侧人熟透前避开入口处的视线。可随着走入,随之而来的是早已等待许久的玉父和靳戏成。   “哥哥。”靳戏成率先张口,声音不大不小,足以令周身围绕的人听清。端酒杯的合伙人意味深长看去,向靳演投去礼貌地问好。   靳戏成上前一步,不给旁人机会。期间他无可避免地注意到唐绵。他的眼底流露出惊讶,转而移开目光。   与上次见面相比,万众瞩目的唐绵更为漂亮矜贵。深色系的西服并未掩盖他的光芒,反而低调宣告了他的高贵。   同他记忆里的唐绵,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已是天差地别。   靳戏成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听到身侧靳演的低咳声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   不知为何,靳演心底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他抬了下手臂,将强壮臂弯中唐绵的细瘦手指不留痕迹地展示到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他提醒道:“叫人。”   靳戏成没料到此话,顿了顿,几日来的对外交谈锻炼了他的情商,他清了清嗓,低声道:“嫂子。” 第21章   靳戏成没同众人寒暄太久。浅浅同合作伙伴以及靳演浅谈两句,整理衣襟离开了话题中心。   走之前,他暗示性极强地看了眼靳演,得到对方的颔首后快步离开。   接下来就是他的大婚了。他等待了许久,日思夜想的婚礼。   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望着靳戏成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唐绵挺直的肩臂稍稍松懈。注意到此,靳演无意同众人纠缠,带唐绵落座预留好的位置。   唐绵将手抽离,欲盖弥彰端起身前的水杯。   “还好吗?”靳演不戳破他,只问。   唐绵点点头。他依旧不适应如此大场面,好在有alpha陪在他身边,缓解了少许焦虑。   不知何时起,靳演在他心底已经变成了可信赖的人。   明明认识没多久。   温凉的水滑过喉咙,他咽下,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   靳演余光看他,见状,将右手搭到桌面上,微微侧身挡住从身后传来的好奇视线。   万幸靳戏成给两人安排的位置足够靠前,探究唐绵身份的人只能从后方窥探。   不过念起方才靳戏成奇怪的眼神,靳演下意识摩挲旁侧的玻璃杯。   他想了想,用只能够两人听见的声音询问。   “今天是靳戏成的大婚之日,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唐绵曾向他表述过当前对靳戏成的想法,但万一呢。他借喝水掩盖私心,暗暗观察唐绵脸上的细微神情。   唐绵没有流露出任何纠结或者留恋,他诚实地摇头,随后抬眸看向alpha,说道:“没有想法。”   打他清楚意识到靳戏成打最初对他便不是百分百真心开始,他对其的旧情便消散干净。   他出席婚礼,只是如他所说,他想要报复。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做了玉清的替身。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情了。   唐绵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意识到了,独自埋下头,拨弄衣角。   靳演隐约猜到他的想法,指尖不动声色敲击桌面。   他想了想,想说一切都会按照安排好的方案进行。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被唐绵拿在手中的通讯器轻颤。   有一条新消息。   见状,靳演打住,视线跟随唐绵的指尖转动。只是当看清消息的瞬间,他危险地眯起眼。   看来他对靳戏成二人还是太友好了。   让婚礼佳好好完成简直是梦话。   *   靳戏成离开大厅后,径直穿越长廊向后方的化妆间走去。早早准备妥当的玉清就在其中。   念及此,靳戏成揉眉。抵达门口时,站住脚步。他莫名急促地喘口气,随即平缓呼吸,换成轻松的眉眼,从口袋摸出通讯器,快速浏览信息列表数个愿意同其交好的信息,一一回复了同意,用最短的时间定下几笔合作。   随即他扯平衣角,曲起手指敲了两下门。   “清清。”   他低声喊道,声音足够被门内人听到。   可过去一分钟,门内毫无回应。靳戏成不想在大婚之日坏了两人的心情,又喊了声,依旧是没有回应。   也许是等太久,太无聊,睡着了。   靳戏成想了个蹩脚的理由,不再等待,从口袋摸出钥匙,打开门。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靳戏成踉跄一步,随即快速关上门。   这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发展打断了他心底方才酝酿的不良猜测,转变成浓浓的担心和不安。   “清清。”   靳戏成叫一声,快速将瘫软在地上毫无力气的omega抱进怀中。   与此同时,他抽空看了眼时间,距离婚礼正式开始只剩下十分钟了。如果算上司仪漫上的前奏,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靳戏成弄清,连忙安抚怀中混乱不堪的omega。他弄不清玉清好生生怎么会突然如此,但眼下情况和时间都颇为紧急,唯一的办法是释放信息素缓解omega的症状,然后为其补上抑制剂。   不过他记得前段时间玉清的状况还非常稳定。   靳戏成无暇考虑太多。他脱下西装外套,手脚麻利地用湿毛巾为玉清擦去虚汗。期间他观察玉清的症状,得到唯一的好消息,只是假性发-情。   很可能是抑制剂使用不及时,想来是忙忘了。   靳戏成为玉清整理好衣发,在后颈的腺体处贴上急用抑制贴,然后从紧急医疗包找到抑制剂。   只剩下最后一步,靳戏成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试探地放出少量信息素。   意识不甚清醒的玉清难受地动了动。   不是熟悉的味道。   靳戏成对此毫不知情,他见玉清有所动静,以为有用,更为小心地释放更多的信息素。   不过几秒,室内的信息素被迫交织成一团。   玉清更难受了,他痛苦地睁开眼睛,看清了身前人的面孔。他艰难抬手,抵住靳戏成的胸膛,“不,不是...”   第一次面对如此情况的靳戏成,有点恢复成毛头小子的模样,他急吼吼地叫到,“清清,好点了吗?”   他只以为有用。   玉清没想到自己的清醒换来了更为难受的感触,他拒绝alpha信息素的涌入,撑起软绵绵的身体试图离开靳戏成的怀抱。   靳戏成不解:“清清,你要去哪里?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清清。你不能乱跑。”   话音落,从不远处的大厅传来司仪的声音。喜庆的话语通过麦克风,穿透墙壁,涌入两人的耳朵。   靳戏成心底一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连忙将玉清控制在怀中。   “清清你好点了吗?这里有抑制剂。”   说罢,他将其塞进玉清手中,示意对方,感觉好些就示意他,他为其打入抑制剂。   可玉清的反应却不如所想。   玉清这下难受到胃痛,他被靳戏成弄烦,手掌攒力打向他的脸颊。   靳戏成一惊,只听见玉清说,“都说了不是...”   话音未落,玉清软着身体,手脚并用从alpha怀里掉落在地。一身漂亮的长裙多出褶皱,他膝盖着地,爬到化妆台附近,一只手墨摸进角落的黑包。   只是他迟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焦躁地将包弄到地上。   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最新款粉色通讯器滚到靳戏成脚旁。   alpha听到声响,垂眸去看,随即躬身将其捡起。通讯器自动亮起,玉清没锁屏,他清晰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是在不久前发给一位陌生人的消息。   靳戏成眼熟陌生人的号码,摸出自己的通讯器进行对比。   是唐绵。   瞳孔骤缩。他手指不自觉发抖,他反复查看消息的内容,随即念出了声。   “你所爱的人会被我一个个夺走。”   现在是戏成,以后是...   靳戏成的太阳穴处青筋爆起,捏紧通讯器的手指骨节泛白,他嗓音发冷,压着胸口翻涌的怒气,“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清清。”   玉清没回应,他找到伪装成液体试剂的信息素,贪婪且疯狂地去扣开盖子。   “想要,好想要。”   他低声呢喃,无暇顾及靳戏成的质问。   “我在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靳戏成提高嗓音,他自觉尚未凶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毕竟他喜欢玉清多年。   只是原本还不够确切的猜测因为玉清的消息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为定型。   靳戏成起身,走到玉清身前。   “清清,你爱我吗?”   手脚发软的玉清实在是弄不开瓶盖,他哆嗦地举起试剂,漂亮的小脸上多出了楚楚可怜的祈求,“帮帮我。”   靳戏成蹙眉,又可怜又心疼地帮他弄开。   只是瓶盖一打开,一股丝毫没有闻过的气味涌进鼻腔。同为alpha,靳戏成的本能第一时间令他生出惊觉。   他的疑问又多了一个,捏住试剂的手指顿时收紧,“清清,这是什么?”   玉清抖着唇:“药,我的药。”   靳戏成重复:“药?你生病了?”   玉清不知道想起什么,凶巴巴地去他手里抢试剂,“我没病。”   他的手指覆上靳戏成的手,alpha终究是心疼他,将试剂给了他。   只是不知两人谁用了力,试剂在半空中打转,摔落在地。   “我的药!”   玉清惊呼,不顾形象地用手指去捧地上的液体,随即向口中送。   他许是怕脏,想喝又不敢喝,只能用舌尖去舔表面应该还算干净的试剂。只是玉清太过投入,忽略了靳戏成愈发危险的眼神。   试剂摊开在地,气味比之前更为明显,靳戏成哪怕心底再否定,也闻出了味道,并清楚地感觉体内更为明确的排斥。   这不是药,是alpha的信息素。   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靳戏成感受房间内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心想,那他算什么。   靳戏成再次打量身前的玉清,只觉得陌生。眼下他迫切地想要玉清说什么来否定他的想法。   他又问:“清清,你爱我吗?”   说到这,他提醒道:“今天我们结婚。”   玉清贪婪将试剂下肚,体内的躁动逐渐被安抚,五感逐渐回归。玉清听清了走廊外传来的司仪说话声,和夹杂在其中的吵闹。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他的婚礼。   和他结婚的是,玉清抬眸,手指垂落,他看清了眼前alpha的模样。   玉清嘟囔道:“不是...不是你。”   靳戏成登向前逼近,“清清,你在说什么?”   玉清的眼神逐渐清明,他嗫嚅了下,看着靳戏成的面容,脑海里浮出北辰的面孔。他说:“我爱你。”   靳戏成定了定,笑了下,只是他笑得并不好看。所幸唐绵并不在意,任由alpha将自己拽起,并为自己整理有些乱掉的发型和嘴角。   靳戏成说:“马上要到我们出场了,快走吧。”   玉清点头,不自在地回看满屋狼藉,略微窘迫地收回目光,跟随alpah的脚步出门。   在长廊拐角,两人要分别。   这时,看似已经恢复正常的靳戏成低声问道:“所以爱我,不是我哥,对吗?”   玉清顿时愣在原地,回过神时,靳戏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在不远处,是等待陪他入场的玉父。   玉父笑容满面,看上去结婚的人仿佛是他,对玉清招招手,“快。”   待玉清近了,玉父无意识发问:“还顺利吧。”   玉清莫名捏紧了手指,自顾自地躲开玉父的目光。   “应该吧。” 第22章   “我会向你证明。”   唐绵攥紧手指,任由冰凉的水穿越指尖,流淌在水池中。   方才他在大厅收到了玉清的消息,全身一振。关于靳戏成的部分已经令他无感,只是当他注意到靳演的名字。   玉清说要从他手中夺走靳演。   他的心里顿生难受憋闷,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场。可在他离开前,靳演象征性地拽住他的手腕,说会向他证明。   怎么证明。   他和玉清长得这么像。   躲在洗手间不敢出去的唐绵看向清晰映出他面孔的镜子,指尖滑过镜子中的嘴唇。   “不要浪费水。”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绵猛地惊醒,抬起手腕想要按下出水龙头,却别身后越出的手抢先一步。   是个容貌艳丽的omega。   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他。   唐绵没见过他,连忙道谢想要离开。对方看着,提高音调,“你是靳演上将的妻子?”   唐绵顿住脚步,不知要不要应下。   这时,后面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我家alpha与上将大人交好,恰好遇见你,想同你认识下。”   唐绵回身,窘迫地笑了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对方展露友好的态度。玉清的话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象,他不敢承认他的身份。   omega没多说,只道:“婚礼马上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说罢,他自来熟地挽住唐绵的手臂,在唐绵尚未反应过来时,将人带离卫生间。   正如他所说,婚礼开始了。   司仪话语喜庆又调皮,厅内的灯光调成了欢喜的亮色,众人欢呼一片,小花童在欢声笑语中撒花上场。   只经历过一场失败婚礼的唐绵站在长廊的出口观看全场,他没有回到座位,身旁的omega也没有。   唐绵发出本能地感慨:“好美。”   说罢,他下意识向靳演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料外同注视他的alpha对上视线。   这时,玉清在玉父的带领下走上满是花瓣的舞台,身旁的omega撞了下唐绵的手臂。   “你的alpha看上去等你很久了,快回去吧。”   唐绵快速眨了眨眼,他有些迷茫和无措,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他说:“你觉得他在等我吗?”   陌生的omega惊讶,似乎疑惑他的笨,“不等你的话,为什么要一直注视你,等待你的回应。”   “好了,快去吧。”   唐绵被他推了一把,脚步动了,在盛装出席的玉清走向靳戏成时,快步跑向靳演。   他说要证明给他看。   他想看。   *   靳演起身,在唐绵气喘吁吁停下时,为其拉开座位。   在新人耀眼光芒的覆盖下,两人并不起眼。   斑驳细长的光映在唐绵清丽的面孔上,靳演情不自禁,“怎么这么急。”   唐绵“嗯”了声,为方才的小心思发羞发囧,偏开头落座。   但方一坐下,他又想起靳演同他保证时略显小心的神情,他的心蓦地软了下,仰头轻声道:“我想看。”   华丽的音效下他的嗓音毫不起眼,靳演却尽数听清了。   他的视线怜爱地抚摸omega的发丝,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应,“我早已准备好。”   只不过在发现玉清发送的短信时,他决定收回对靳戏成和玉清的怜悯,将一切提前。   靳演仰头向灯光照耀下的新人看去,不知为何,台上的靳戏成恰巧看向他和唐绵的方向。两人视线甫一碰撞,靳演眯起眼睛,靳戏成捕捉不到他眼眸里的情绪,径自扭回头。   但这一瞥让靳演注意到不对劲,他仔细观察玉清和靳戏成的神色,才发现漫天的喜悦中,两位新人笑容算不上真心。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靳演摸出通讯器,轻敲两下,重新揣进口袋。   随着司仪准备的一系列的小互动结束,新人相伴下台敬酒,宾客们重获自由活动的权利。不少人端起酒杯来到靳演一桌前,将祝福的话语轮番送至他的口袋。   靳演礼貌点头,只是不停举杯相碰。   他在奉承话之中,锁定靳戏成和玉清的身影,待两人巡场一圈,落座到他所在的桌时,靳演收回了笑容。   玉清脱离了莫名的假性发情,眼下恢复冷静和常态,说是常态,又有所不同。在他心里,礼成,他已嫁入靳家,成为靳家名正言顺的人,所以他的行为和言辞更为放肆。   许是酒意上头,又或是风光大盛,模糊了玉清脑海里对靳演的危险认知,他单手撑住下颌,懒散又放肆地说道:“上将大人,这下可以叫您哥哥了吗?”   玉清俏皮又故意地眨眨眼。做作的动作令身旁的靳戏成笑容一僵,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靳戏成说:“清清。不要没礼貌。”   玉清不甚耐烦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嘴角勾了勾,又放下。他在桌下晃了晃腿,脚尖不经意地踢过靳戏成。   已经嫁入靳家的他不太在意舔狗的想法了。   不过玉清还是装模作样地娇笑为自己结尾。   这时,唐绵坐直上身。他本就矜贵,笑吟吟的样子更显背后身家名贵。唐绵没说话,只是学玉清掀起眼皮看了眼靳演。   靳演一直注视他,蓦地被看,全身过电般激灵。   本就在嘴边的话,伴随耳尖泛红一同放出。   “抱歉。不行。”   靳演试探地向唐绵伸出手,唐绵没搭上手心,只是眼神向后绕,睫毛跟着颤了颤。   靳演若有所思地将手臂绕到omega背后,向前挪动,轻轻揽住了唐绵的腰。   靳演和唐绵皆是敏感地一颤。   玉清不爽地咂舌。还想再说什么,面色惊恐的玉父由远及近跑过来,跑近了又抿出苦笑,恭敬弯腰,佯装自然。   “靳演上将,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喜日子,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玉父讨好道。说罢,余光试探性地向四周看去,对上宾客的视线又压着哭丧脸笑笑。   靳演好整以暇,心底默默感受omega的香软,嘴上毫无情绪,“正如公告所说。”   靳演斜眉看靳戏成,“我的好弟弟,曾经的好弟弟——”   “愿意为了同心爱的omega结婚,自愿与靳家断绝关系。”   话落,从方才就默不作声的靳戏成埋头,随即抬眸将眼前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玉父擦了下冷汗,打哈哈,“哎呦,您这是什么话啊。娶了心爱的omega怎么就断绝关系了。”   靳演冷笑:“当然是靳家不允许如此omega进入。”   玉父的冷汗顺沿额角滑下,隐没在领口。他强颜欢笑,“我们清清品行端正,没什么问题。”   说着,玉父想到什么,抿了抿干涩的唇。   揽在唐绵腰上的手指犹如敲桌面般轻轻敲击,唐绵察觉到异样,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紧。与此同时,他听到身旁的靳演说,“要我直说吗?”   话音未落,他暗示性极强地扫了眼靳戏成,察觉到alpha目光的靳戏成心底的猜忌加深。   “你瞒我什么了吗,清清。”他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只是说完这句话,靳戏成的目光莫名投向靳演身侧的唐绵。   他心想,为什么长相如此相似,他的清清却总是让他失望。   听完全程的玉清脸色发沉,他撇嘴,试图强行转移话题,“没想到堂堂上将大人如此介意一个称呼,大不了不喊了就是。”   玉清佯装很热,扇了扇风,顺势扭开头,对靳戏成笑了笑。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笑容捕获靳戏成的最大武器,只要他笑,什么事都会过去。   只是这次,还不等靳戏成开口,向来寡言少语的靳演再度放话,讨人厌的omega终究让他失去了耐心,空闲的手扣了扣搁置在桌面上的通讯器。   靳演说:“质疑我之前不防看看新闻。”   玉清和玉父同时震惊,靳戏成则深深垂下头。玉父动作飞快,打开通讯器,一眼便看到了屠版的话题。   “靳家二少为真爱同靳家决裂。念在过往兄弟情深,靳演上将支付了巨额断绝费。”   玉父吓得手指打颤,语无伦次地询问靳演,又将质疑怼到靳戏成面前。   “戏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计划,玉家后续的发展全部压在这一场大婚上。殊不知,多少人看在靳演的面子上对他伸出了橄榄枝,其中不乏曾经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啊。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靳戏成小幅度地摇头,说道:“爸爸,先坐下吧。”   玉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将目光投向玉清。玉清也是方才知道靳演命令副官发出的公告,难以置信地反复观看,在玉父发出疑问时,拍桌而起。   “怎么可能?!”   玉清破防大叫,不顾身上喜庆的红色,他快速巡视全桌,滑过一个个人,最终将视线放到默不作声的唐绵身上,“是不是你对上将大人说了什么?”   唐绵刚要说话,靳演重重地敲了下桌面。   “不如反思下自己,为什么靳家不认可你的身份,你到底是以什么状态嫁给靳戏成,又以什么身份向我的妻子发送如此不堪入目的信息。”   话落,唐绵方才收到的信息被摆在众人眼下,玉清睁大了眼,玉父目眦欲裂,他撑着上了年纪有些臃肿的身体,以最快且狼狈的速度将通讯器塞进自己的口袋。   “别看,看什么看!”家事,懂不懂啊。   玉父不敢说得太直白,只是在心底暗道糟糕。他是同玉清私下传递过如此思想,只是他没料到自己愚蠢的儿子竟然会如此直白地摆到明面上。   玉清嘴犟:“我当时假性发情了,意识不清醒。”   靳演冷哼:“不清醒?怕是你早就有如此不堪的念头,假借发情说出口。”   思想肮脏的人,不配进靳家。   更根本的是,一切会令唐绵不爽的东西,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说罢,靳演不想再同在场的人废话,他收紧手指,将唐绵带起身,“走了。”   唐绵乖乖战起,正欲转身之时,他对玉父摊开细白的手心。   “拿来。”唐绵说。   他很少说重话,嗓音之中细听还有轻微的颤抖。但却毫无退步地重复。   “把我的通讯器给我。”玉父嗫嚅,眼神左右打转,最终咬牙任由在他眼里根本毫无背景的唐绵压在自己的头上。   最新款的通讯器放在了唐绵手心,他敛眸,将玉清所说的话截图发给靳演的副官,随即抬眸。他巡视在座的人,着慌失措又强忍尴尬的玉清,不敢言语恨恨看他的玉父,隐忍不发默默承受又时不时用古怪眼神看他的靳戏成,以及好奇吃瓜强压好奇的群众。   唐绵抿唇,近期保养很好的他双唇并不干燥,水润的触感一触及分,他沉下心,没有回头看身旁靳演,他只是用耳朵捕捉对付对方轻微的呼吸声,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管好你自己。”   唐绵看向玉清,“我是靳演上将名正言顺的妻子。”   话落,他靠进alpha的怀中,任凭对方揽着自己走出大厅,并在路过大厅口时时,将手中的通讯器格式化丢进了垃圾桶。 第23章   “你不会生气吗?”   飞行器外暖风刮过,坐在驾驶位的靳演心情大好,听见唐绵的试探,没有任何犹豫,回应道:“不会。”   他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靳演微微抬头,透过后视镜打量omega面孔上的微小神情变化,发觉唐绵并未流露出后悔,暗自松口气。   他第一次见唐绵发表如此大胆又直白的言论。   换句话说,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在唐绵心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想到这点,靳演露出下意识的笑容。   alpha的目光很是明显,至少在他看来。唐绵只是抬眸悄悄看一眼alpha,然后飞快地、犹如被烫到般收回视线。   他后知后觉地在心底感觉到羞耻,但并没有为方才的言论感到悔过,他只觉痛快。   唐绵的眼神无处可放,落到膝盖处衣物褶皱,他伸手抚了抚,想到靳演嘴角的笑容,莫名红了耳尖。   靳演注意到了,暗示性极强地打趣道:“很热吗?”   天气方才入夏,正是风和日丽,极为舒爽的温度,怎么可能如七八月日光暴晒,令人全身泛红。   纯粹就是故意找他的乐子。   唐绵品出话中内涵,将视线瞥到窗外,含羞气恼地回应:“有点热。”   靳演配合扬眉,手动打开冷风。温度并未开很高,极其明显地逗弄唐绵。这次给omega羞地完全不看他了,逃避似的地躲开靳演的视线,令靳演莫名生出逗猫的既视感。   靳演忍俊不禁,单手操控方向盘,掩住下半张脸。   唐绵羞闷,直到返程行至半途,情绪才恢复正常,转移话题。   唐绵拨弄膝盖处的布料褶皱,问道:“他们...靳戏成和玉清后续会怎么样?”   靳演神情不变,宛如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靳戏成同靳家决裂,至于玉清,”靳演转动方向,嗓音轻如暖风,“未婚先孕,蓄意破坏别人家庭,媒体口舌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他想要破坏的还是全国皆知的上将的婚礼。   真不敢想到时的画面有多好看。靳演冷笑,副座的唐绵抿唇,他没经历过如此场面,但一想到千夫所指便浑身打个冷颤。   只是回想起玉清的所作所为,唐绵心头的共情又被隐约的爽快覆盖。   他多少是有点蔫坏了,唐绵暗戳戳想到。期间向男人的方向投去视线,被对面抓住后又飞快收回。   靳演上将应当不会介意有点小坏的omega吧。   飞行器转过街角,掠起一阵暖流和路人的衣角。相伴而行的路人本能按住,又转头忙于口头的话题。   “靳家二少当真同上将断绝关系了?”   “上将那边都出公告了,能有假?”   闻言,路人咂舌,暗道靳戏成是有何想不开,要为一个omega放弃靳家的名贵身世。   与此同时,靳戏成和玉清的婚礼已经乱成一锅粥。   喜庆的红绸布景映出猩红的光,落到在座宾客的嘴角,成了不见血迹的刀。   “本想借二少的婚礼在上将面前混个面熟,没想到结局居然是这样。”   “我也是看在上将大人的面子上才来的,谁知道。”   “....不过那个omega真的想勾引将上将?”   “....”   话落,同桌的人纷纷看向坐在主位的玉清。玉清漂亮的脸蛋红一阵白一阵,在灯光和口舌之下略显扭曲。他脾气暴又养得娇气,察觉到格外明显的打量目光,双手捏紧的暗红色的桌布,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   玉清的手指白如米浆,桌布如鲜血般从他指尖滑落。   向四面八方陪笑的玉父没注意自己不服管教的儿子,闻声,身形险些踉跄,急忙回身捂住玉清的嘴。玉清挣扎两下无果,一双水亮的眸满是怨恨地看向玉父。   自认不亏待玉清的玉父眼神顿地一凌,捂住玉清嘴巴的手掌转成掐,他低下头,不顾身旁靳戏成复杂的神色,晃了晃玉清的下颌。   压低嗓音道:“玉家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别忘了你是谁家的人。”   说罢,玉父由怒转笑,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不停地重复嘴中的话语安抚上前询问真假的宾客。   “假的,都是玩笑,二少这不是好好在这坐着吗?”   话音未落,同玉父今日交情转好的合作伙伴来到主桌旁。合作伙伴西装加身,笑容彬彬有礼,一眼看去并非落井下石之人。   事实正是如此,只是对方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当事人。   “二少,新婚快乐。”合作伙伴隔着桌面轻轻举杯。   靳戏成笑了下,笑容还算真诚。他抿了口酒液,暗红的痕迹沿他的唇缝漫延成直线,如锋利的刀锋,是毁掉玉父最后一点体面的刀。   合作对象直白询问:“靳演上将发布的公告所言当真?”   靳戏成张开口,在玉父近乎渴求和讨好的神色中,犹豫半晌,又了然应下,“是。”   话落,合作伙伴再次高举酒杯,仰头而尽,似乎是敬佩他的勇气,又或是嘲笑他的愚蠢,合作伙伴将酒杯放置在桌角,对面部表情管理尽失的玉父扬了扬手,从西装口袋摸出崭新的名片,塞到玉父手心。   “重新认识一下,相信日后一定有机会合作。”   说罢,他垂下手臂,轻敲两下桌面,又对靳戏成一笑,“您的爱情很伟大。”   闻声,靳戏成发自内心地笑了。他不看玉清,不回应玉父愤怒又发狂的眼神,只是低声说,“我愿意为清清放弃一切,只要清清爱我。”   “只爱我。”   靳戏成虔诚的嗓音落下,目光犹如寻求最后的稻草般四处寻找认可的眼神。但在他格外清澈单一的神色中,喜庆的红仿佛舞台的幕布向两侧拉开,众多情绪高昂的角色一一出场。   西装革履,胸口戴红花的玉父形象狼狈,摸出两三个通讯器,疯狂向不同的合作伙伴发去贺电,解释本次婚姻事件。期间三番五次强调自己有扭转乾坤,改变靳演上将意愿的能力。但无一例外,回馈给他的是或直白或委婉的拒绝。   玉父崩溃,只剩一丝成年人的体面,将通讯器砸在玉清面前,示意对方给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   玉清的脑子向来不好用,此时被情绪塞满,不耐烦地让玉父自求多福。玉父绷不住,在身旁宾客逃难般离开时,多次挽留无果时,态度强硬地拽住玉清的肩膀,尖锐询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说。   玉清一早准备好的妆发乱成一团,杂草般堆在头顶,随着他的晃动摇曳成混乱的幅度。玉清脑子乱,身形狼狈,用尽全身力气甩开玉父的桎梏。   站起来大声喊道:“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玉父目眦欲裂,怒喊回去:“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玉清怕疼,眼见玉父的巴掌要落下,连忙从身后拽出傻笑的靳戏成,将人高马大的alpha挡在自己身前。   两个alpha身形差不了多少,玉父高高扬起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靳戏成脸上,将他从自欺欺人的幻觉中打醒。   靳戏成呆呆地叫人:“父亲。”   玉父气得差点昏厥:“够了!”   说罢,玉父在慌乱时刻想起,急忙将求助的眼神送向身前的靳戏成,“戏成,有没有办法让上将大人改变主意?”   亲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说断就断。玉父眼底浮出希望的光,可等待他的只有靳戏成不留情面的摇头。   靳戏成环视屋内的喜庆不布置,说:“没可能。”   “这场婚礼的一切都是我用同靳家断绝关系换来的,当我发誓要将清清娶回家,违背我哥的意愿时,我就不是靳家人了。”   话落,靳戏成坦荡的目光看向玉父,他眼底的深情犹如实质,却让玉父感受到了无比的绝望,他向后踉跄一步,虚弱地扶住座椅的靠背,仰头看屋顶吊灯,场内鲜花和红绸,终于认清了残忍的事实。   他气若游丝地挣扎,询问:“为什么靳演上将如此讨厌我们清清呢?”   玉父只说清清,却连任何向好的形容词都没用上。   在他心里,玉清只是玉清。   不过好在靳戏成并未听出其中蹊跷,只是温柔地拿起玉清的手,说:“我哥不相信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话落,玉清和玉父的愤怒都是一顿,随即玉父出声强调靳戏成和玉清之间的感情深厚,玉清则突然暴怒,狠狠甩了靳戏成一巴掌。   “所以你也怀疑我们的孩子?!”玉清漂亮的眼睛瞪圆,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靳戏成捂住瞬间泛红的脸颊,感觉这一巴掌像对他的肯定,狗般贴到玉清身旁表明真心。   “没有,清清,我最爱你了!”   话音未落,玉清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提起乱糟糟的裙摆就往大厅外走去,厅内的宾客在三人混乱的争吵中散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几个好事的在原地看戏,期间不少提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溜进大厅,对这场闹进行报道。   靳戏成来不及管其他人,狗般追着玉清走,在他身后,生怕再失去靳戏成的玉父狼狈地拖着西装跟上,在他们身后,宾客和娱记又不得不为了看现场而跟上。   转眼间,大厅还端坐的人只剩下从头到尾都专注品尝美食的北辰。眼见玉清三人即将走远,他擦了擦嘴唇,提脚跟上。   北辰的速度还算快,他三两步出现在混乱的人群前。   玉清率先发声:“你怎么在这?”   靳戏成随后察觉到不对:“你们很熟?”   玉父连忙插入其中,问:“这位宾客你有什么事?”   北辰露出富有内涵的笑,面容俊朗的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说:“当然是当前祝两位新人新婚快乐!”   说罢,他笑了笑,将一份红丝绒盒装的小礼物塞到玉清手中,玉清看都没看,在北辰走后就准备丢进身侧的垃圾桶。这时,靳戏成一把夺过,暴力地拆开盖子,浓郁的巧克力味道伴随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涌进鼻腔。   靳戏成手抖,巧克力撒了玉清一身,问道味道的玉清转瞬间身体发软,单手撑住墙壁。   靳戏成问道:“他是谁?”   玉清眼圈发红地抓住自己的衣角,说不出话。   过了两秒,靳戏成察觉不对,一把将人圈进怀中,嘶吼道:“你为什么发情了!”   走出大厅的北辰沉默地点了根烟,几次递到嘴边又没叼住,最终他一口没吸,任由香烟燃烧过半,在路过酒店外,新人立牌时,将熄灭的香烟丢到立牌脚下。   “祝你新婚快乐。”   北辰冷笑,笑容却夹着苦涩,走远了。 第24章   “清清,你为什么会发情?”   靳戏成将玉清抱进怀里,躲开记者和好事者的目光,藏进了混乱尚未收拾的化妆间。   玉清在他怀里挣扎,这次他假象发情的速度并不快,体内只生出少许躁动。服用少量北辰的信息素便能够解决。   念及此,玉清恨得牙痒痒。   在婚礼前,他已经三番五次地警告北辰,不要打乱他的计划,况且两人还经历过一次大吵,他以为alpha心里有数。   没想到,居然在关键时刻给他找了大麻烦。所幸对方并不想做得太过分,只在巧克力中添加了极少的信息素,令婚礼开始前已经假性发情过一次的他再次有所反应。   孕期的omega实在是对alpha的信息素有些敏感。   玉清不舒服地动了动四肢,抬眸对上靳戏成满是质疑和受伤的神色。本就不耐烦的心情更为暴躁了。玉清撇开视线,嘟囔道:“你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吗?有alpha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释放信息素诱导我啊。”   话落,他有点没底气地吸气,拨开靳戏成搭在他腰腹处的手,想要自己翻身向下去找化妆间残留的信息素试剂。   只是靳戏成不松手,他眼睁睁地看着玉清难受然后开始攻击他。靳戏成心底有个猜测,他不敢说,生怕到手的梦碎了。   纠结万分,靳戏成试探地放出少量信息素。   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勾勾缠缠地往omega身上绕。靳戏成是渴求的,无比渴求玉清能够对他的信息素出现反应,哪怕一点点。   毕竟其他alpha的信息素一瞬便令他陷入发情。   可事实总是糟糕的,玉清更为难耐地屏住呼吸,吐出嘴的话语冷漠无情,“不是。”   靳戏成的信息素催得玉清脑子发昏发痛,可他又尚未完全进入发情的状态,意识还算清晰。   所以当靳戏成紧随其后地追问:“不是什么?”   玉清抿了抿逐渐干涩的唇,他扬手给了靳戏成一巴掌,“不是解药。”   话落,玉清知道无法再耽搁,大婚前,他便因为假性发情差点暴露了真相,决不能在同一个陷阱掉落两次。   玉清拿出曾经对待靳戏成的那套,他抢先占据道德高地,“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都说了不是,”玉清强词夺理,“我体质特殊,因为其他alpha的信息素陷入特殊情况时要用特殊试剂。”   “可是...”靳戏成嘴拙,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狠狠地按进柔软的沙发中,留下一个深陷的大坑。   靳戏成只是不学无术,但对ao之间的事情无所不知。玉清能够怀上他的孩子,说明他已经对omega进行了最终标记,兴许当时他并没有记忆,但是他能够确定,一旦ao进行了最终标记,omega不可能再对任何alpha发情。   所以玉清是把他当傻子耍吗?   靳戏成心底的猜测在玉清胡扯的借口中加重,他满眼失落地看向蹲在地上的omega。没了他的桎梏,玉清动作飞快且熟练地从提包中翻出储备的试剂包。   是北辰曾经担心他在外发情特地准备的试剂,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刻。   这时,玉清无比感谢北辰的体贴,同时心里又生出少许思念。如果靳戏成能够像北辰一样就好了,话不多,不爱多问,还能够支持他的选择。   不过想到这,玉清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将饮用剩下的试剂揣回包里。期间他坐在地上缓和片刻,等液体信息素被吸收,全身乏力和暴躁的症状消退。   随即他整理衣摆,跑到镜子前,为自己补全了口红。   借由这点时间,玉清用他不大聪明的脑袋想明白了。眼下他虽然嫁给了靳戏成,但并没有如最初所想进入靳家。不过看在靳戏成还有用处的情况下,他还不能用完就扔。   玉清暗自点头,将手心的通讯器揣进口袋,感受到黑暗主动息屏的通讯器掩盖了方才玉父发来的消息。   玉父:清清,哄好戏成。兄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多让戏成求求情,靳家迟早是我们的。   玉清露出洁白的牙齿,烈焰红唇扬起靳戏成最喜欢的弧度,“戏成,你别多想,我都为你怀了孩子。”   目睹眼前这一幕,靳戏成惨笑一下,“是啊,我的小孩。”   玉清故作娇气地点头,心里已经吐气苦水,“只是我们今天的婚礼被搅乱了,若是以后能够再办个更大更豪华的就好了。”   说着,他上前挎住靳戏成的手臂,撒娇道:“哦对,到时候就不要再请乱七八糟的人了。”   玉清对靳戏成露出甜甜的笑容,在靳戏成复杂的目光下,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在对方的唇角落下一吻。   艳红的唇膏甜如蜜,其他alpha的信息素令人作呕。   靳戏成嘴角抽动,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玉清,扶住墙壁将婚礼上喝下的酒尽数吐出。   靳戏成吐到胃里空空,胃袋抽痛。在他身后,玉清嫌弃地捏住鼻子,半途找了个借口躲出了化妆间。   见状,靳戏成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他不堪忍受地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呕吐物之中。   “玉清,所以你在骗我对吗?”   *   靳戏成精心准备,用决裂才换来的真爱婚礼成了一场人尽皆知的谈资。有人笑他看不透白月光的真面目,有人感叹他的纯爱,更有人在看到如此结局后露出笑容,随后将其丢到一旁。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充斥了唐绵几日的生活,哪怕他看够了看腻了,尽力去忽视,关于靳戏成的悲惨也总是自动浮现在他眼前。   他有向靳演吐露相关的烦恼,alpha只是问他,“还想看吗?”   唐绵登时瞪圆了漂亮水润的双眸,兔子似的摇摇头。   不是他不想,实在是看太多了,他快要会背了。   好在适应几天后,唐绵适应了眼下的情况,已经能够熟视无睹地掠过靳戏成相关的报告。直到他去医院探望许久不见的母父,听到相关的新闻,才恍然他居然差点忘记了这位讨人厌的前任。   唐绵动作轻快地削苹果皮,长长的连段的皮掉进垃圾桶,他端来小盘,将干净的苹果放进其中切块。   唐绵的母父用叉子吃手里的其他水果,一口一个,精神状态远比上次见面好上不少。   唐绵见盘子空了,为母父换上苹果。   清瘦的男人插了一块,递到嘴旁,嘴唇张了张,没吃,又将苹果放进盘子中。   “绵绵。”母父喊道。   他的视线落在正前方的小电视屏幕上,上面正在转播靳戏成大婚当日的场景。闲暇之余他已经看了几遍,但直到唐绵来他才试探地说出心中的担忧。   “怎么了?”唐绵抽了湿巾净手,见男人发丝散乱,又抬手为其整理。   清瘦的母父顺着唐绵的动作看向他。   背后窗外的光为唐绵笼上轻柔的光圈,使得他整个人都陷在毛茸茸的氛围中。   见状,母父的话堵在口里,他放缓动作,将叉子重新拿起,苹果进了口,甜味爆开,男人不清不楚地询问:“绵绵,你对靳戏成真的没感情了吗?”   唐绵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怕不够又补了一句,“没有了。”   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母父没有意外地点头,继续追问:“那和靳演上将的关系怎么样了?”   说罢,他动了动手指,调换了电视频道,靳戏成的糟糕往事被暂时抛掷一旁,母父转移了话题中心,换成了自己更为感兴趣的内容。   只是没想到,明明应该张口即来的回答却令唐绵犯了难。   他支支吾吾地组织措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绵感觉他同靳演之间愈发亲密,他逐渐认清内心深处的喜欢,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同alpha相处。   母父嚼了嚼苹果,咽下甜味。他察觉到了唐绵的苦恼,欣慰地笑了下,拉过唐绵搁置在床边的手。   入手的感觉细腻温热,一看就是保养得很好。   母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他引导性地说,“不妨主动点呢?”   从唐绵的口中,他得知不少关于两人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靳演上将并非花心风流的人,反而格外专情和主动。   不过他的绵绵,反应慢,像个戳一下才会有反应的小笨蛋。   母父想到这,笑容更盛,捏了捏唐绵的手指,说道:“给上将大人一点回应?不然我怕他像一些小o似的在家哭鼻子。”   当然,母父是在开玩笑,他只是想给唐绵举个恰当的例子。   话音落,母父无辜地眨眨眼。经过近日来的休养,他的面容向曾经靠拢,展现出同唐绵般的温柔。   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句小小的玩笑话,会被当事人当场听了去。   这属实是太巧了。   靳演故作刚到,站在门口清咳两声。   病房内的两人一同看来,靳演反而生出少许尴尬。   不过好在他面皮厚,深情不改地说道:“我来接绵绵回家。”   母父年纪大,顺坡而下,佯装没说过地报之笑容,“好。”   唐绵的手又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等他回神,母父已经好整以暇地靠在床边享受alpha特地带来的美食,透过门缝同他招手示意。   唐绵走在靳演身旁下楼,楼梯间的灯光将男人的五官修饰得格外硬朗,他不敢多看,只敢用余光悄咪咪地窥探。   靳演主动找话题,“听副官说,你的母父近日恢复了正常饮食,总是说医院的饮食腻,想吃外食。我便打听了下,买了粥和略有滋味的配食。”   说罢,他又细心补充:“你放心,已经问过医生,是可以食用的。”   唐绵被一连串的消息说得脑子懵懵,只来得及“嗯嗯”两声,然后脚步不停,像是毛茸茸的小鸡仔般跟在alpha的身侧。   靳演被他的小动作可爱到,掩住嘴角笑了下,周身有了活气,又问道:“那你呢?你想吃什么?”   唐绵脑子乱糟糟,边走边回味母父方才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啊——   不是。   唐绵回神,猛地惊醒,随即撞上alpha的肩臂,慌乱地想说不是。他刚刚只是在想如何主动。靳演帮了他很多,他也很喜欢对方,啊,不是,他确实很喜欢,但请人吃饭有点太突然太简陋了。   这时,靳演看出他的焦急,自然而然地牵起唐绵的手,说道:“这里的路比较难走,我带你。”   随即,他又说,“改天再赴你的饭局如何?今天我不小心提前订好了位置。”   唐绵脸颊泛红,连忙说:“好,好。”   说罢,他不敢再多言,小心感受手心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心想,医院的台阶可真难走。 第25章   你的特长是?   无。   你印象中最为高档的地方是?   ...希格尔酒店。   你是否能负担?   咬咬牙的话....能。   “...”   唐绵咬了咬牙,欲哭无泪地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别墅中冷气开得足,他穿了毛绒绒的白色套头毛衣,和同色短袜。   他扑在浅蓝色的床单中像是误入大海的兔子。   唐绵对此毫无所觉,小腿一晃一晃,抓耳挠腮地思索该怎么办。   经过母父的点拨,唐绵心觉应当好好感谢一下靳演上将,只是他打小没什么才艺,只能将感谢方式放在吃食或者自己唯一能够掏出有用物品上。   唐绵抿了抿唇,细瘦的手指摸向脖颈处。曾经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淡,淡到他快忘记了。   念及此,唐绵垂下眼皮,乌黑的睫毛盖住他漆黑的眸。   这时,房门被敲响。   管家的声音响起,“小夫人,要吃夜宵吗?”   说罢,他和蔼道:“是您喜欢的酒酿小汤圆。”   唐绵的思绪被打断,他三两步从床上蹦下来,奔到门口,打开门。   迎接他的是管家和他的小推车,以及使坏没吭声的alpha。   管家俯身掀开保温盖,露出摆盘精致可口的小瓷碗。里面的小汤圆指盖大小,圆滚滚的,甜蜜的汤水中浮着少许粉嫩的玫瑰花瓣。   唐绵本能地咽了下口水,眼底冒出期待的光。   “我给您放到小餐桌上。”说罢,管家推展门,要往屋内走。   唐绵下意识看了眼抱臂依靠在墙上的alpha。靳演方才洗完澡,发丝并未吹干吹透,保持湿漉漉的状态,几滴水珠罗落在肩膀上打湿了轻薄的衬衫,又恰好勾勒出后背肌理分明的轮廓。   唐绵看了两眼连忙收回视线,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踩在地毯上的白色毛绒袜和近日来长胖些许的圆润小腿,登时脱口而出,“我不想吃了。”   管家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将小餐碟放在餐桌,“还给您准备了两块小奶糕,是今早送来的鲜奶,很甜,相信您会喜欢。”   唐绵咽了下口水,又向alpha的肌肉瞥,跟自己生闷气似地踩了踩地面,小声道:“我不能吃。”   管家收拾好小推车,笑眯眯地往楼下走,途中路过靳演,心照不宣地对视。   靳演收到,在管家走远后,调整姿势,好整以暇地询问,“为什么不想吃?”   唐绵抿唇,总觉得氛围不太对,像是突然被丢进了甜牛奶,空气丝丝缕缕有黏腻。   “没..没什么。”   靳演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我在这,吃不下去?”   他故作皱眉,肩颈处的肌肉堆叠出好看的弧度,唐绵没经历过如此场面,侧过身,“不是。”   “那是什么?”靳演站直身体,衬衫下滑,弧度被掩盖,唐绵微不可查地松口气,随即说道:“我怕长胖。”   “胖?”靳演这下是真皱眉了。在他眼里,omega由于长期的穷困,身形瘦弱,根本和胖不沾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靳演稍作思考,在唐绵愈发紧张的视线中拨弄通讯器,搜索想要的内容。   唐绵没等到alpha的回应,心底略感焦灼,包裹在棉袜里的脚趾不住蜷缩,小腿的皮肤被室内光照得泛粉。   他听说过很多,因为omega身材不好被alpha抛弃的故事,眼下有点担忧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便因为这点失败。   只是还不等他将减肥说出口,靳演将通讯器递到他面前,并且在安全距离内缩小两人间的空隙。   他本是无意,唐绵却绷直了神经。   靳演有理有据,“看这里,数据显示,你的身高体重非常正常,甚至有点偏瘦。”   所以在七八点时吃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点心填补肚子完全没问题。   靳演信誓旦旦地说,在唐绵质疑的目光中数次给予肯定。   唐绵眨巴眼,单手抓住衣角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红了耳尖。他小声地羞羞道:“好,好吧。”   靳演郑重点头,主动将人带到小餐桌旁边。   唐绵被人盯着,不好意思再拒绝,拿起汤匙终于吃到了令他嘴馋的小汤圆。内陷清甜的小汤圆在嘴中化开,不多两秒,舌尖都萦绕出甜味。   唐绵幸福地眯眼,晃了晃小腿。   靳演坐在小沙发的另一端,见状想起什么,在通讯器上捣鼓。末了,将屏幕递到唐绵眼前,示意他看。   唐绵方才将奶糕揣进嘴里,含着奶呼呼一团,小动物似的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瞥了眼alpha才看向屏幕。   亮堂的界面是正确减肥的方式,比如吃健康合适的饮食,或者加强锻炼,还有比较偷懒的方式,比如按摩腿部等等。   唐绵看地频频点头,逐渐入神。   这时,靳演适当询问,“你真的想要减肥吗?”   在他认为,唐绵并不需要,不过加强锻炼只有好处,所以他并不介意。   说到这,唐绵再次看了看小腿,他目光灼灼,抬高脚踝,对着灯光打量,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需要。”   弧度有轻微的圆润,唐绵想要稍微细瘦点的小腿。   靳演接收到omega的想法,说道:“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你。明天开始,我会请管家邀请一位营养师为你搭配饮食,训练呢,主要是要适量,会一同为你安排好。”   唐绵乖巧点头,他咽下嘴里的甜味,状似不经意问道:“如果我太胖了,你会喜欢我吗?”   靳演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针对其中一点进行了纠正,“前后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一切以你的喜好为主。”   “简单来说,会。”   他本就是为唐绵所来。   唐绵轻轻柔柔地应下,这时,靳演滑动通讯器界面,点开一则有关腿部按摩的内容。   “我觉得可以先试试?”   唐绵口齿不清地回应,“什么?”   他看去,随即连忙拒绝,“不,不了。”   一想到要高大的alpha蹲下身为自己按摩小腿,啊啊,唐绵不敢想。说完,他连忙收拾盘碟,要将alpha送走。   靳演问:“为什么不要?”   “并不会浪费时间,况且我下手很轻,不会疼的。”靳演一板一眼地说,话音未落,唐绵直接红了脸,他垂眸看看小腿,又看看靳演,脸颊上的红团简直要滴血。   唐绵小声问:“你不会介意吗?”   靳演老实摇头,如果他介意就不会如此说。   得到否定回答的唐绵咽了下口水,他的目光飘向大开的门外,长廊之中只有浅黄色的灯光,没有任何人影。换句话说,除了他和靳演,没人会知道堂堂上将为他捏小腿。   所以他想的话,是否可以答应。   应该可以吧,毕竟他们是合法夫妻。   唐绵红着脸,重新坐会位置。这次他往小沙发深处坐,使得小腿的位置抬高,alpha一蹲下便能够摸到。   只是过程实在是有些羞耻。   靳演动作直白坦率地蹲下,他神情正经,将按摩的教学视频放置在身侧,一遍看一遍上手。   alpha体热,手心甫一碰到小腿肚,唐绵犹如被烙铁烫到般轻轻颤了下。   “我弄疼你了吗?”   唐绵连忙摇头,小声解释,“没有,是我穿得太厚了。”   不知为何,方才还觉得很舒适的毛衣和绒袜现在让他觉得热。   唐绵举起手心,为自己小幅度地扇风,只是他佯装不经意的视线暴露了他的想法,他非常在意alpha的一举一动,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要逃跑的念头。   靳演了然地点头,说那就好。随即宽大的手心轻轻捏住了omega的腿肉。其实唐绵感觉的有一点没错,在靳家好生娇养的几日,他确实不再骨瘦如柴,之前吓人的瘦成了可口的圆润。小腿有了肉感,看上去细瘦,捏在手里才发现非常柔软,宛如棉花糖。   甫一感觉到,靳演便本能地抿了抿唇。   明明全屋都开了加湿器,居然还是会觉得唇干。   一时间,两人都没在说话,耳旁只有楼下大厅中管家忙碌收拾的动静。   唐绵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慢慢全身都泛出红。   按摩直到九点整才结束,靳演佯装镇定同omega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合上门的瞬间,扯开了领口的扣子。   “有点热。”看来要洗个澡。   身上的衣服尽数落地,靳演浑然忘记今日已经洗过澡一事。   与此同时,在他离开后,唐绵忙不迭关上门,并用后背抵住门,可想到什么,等了两秒,他又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去看。   走廊中已经没了alpha的身影,不知为何,唐绵略感失望。不过他很快振作,拿出通讯器,在联系人列表翻动,精准找出靳演副官的聊天框。   唐绵想,他确实要好好感谢alpha。在此之前,他要好好打听好alpha的口味。   唐绵向副官发去了消息,期待得到对方的回复。   靳演冲完澡从浴室出来,便接到了副官的例行通讯。   副官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毫无波澜,实际上所说的内容却为上司的爱情操碎了心。   “长官,当真如您所说,唐绵先生向我打听了您喜欢的餐厅,万幸这点并未写在最初的那份喜好文件中。”副官说。他欣慰道,“我按照您的嘱咐,说了一家高档口味不错,但价格不算太过昂贵的餐厅,按照每个月给唐绵先生发放的工资额度,稍微有些吃力,但足以负担。”   靳演擦干发丝,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报告。   副官笑容一收,神情突然严肃,“我接到了二少的电话。”   “靳戏成?”靳演确认。   “是的。”   “他说什么?”按理说,两人已经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了。   副官清清嗓,“他说,希望您网开一面。”   话音未落,靳演冷笑。   “想都别想。” 第26章   “戏成。”   玉父亲亲热热地叫道。   他方才从车上走下,从侍从手里抢过大包小包,装模作样地跟上靳戏成和玉清的脚步。   婚礼匆匆结束后,靳戏成在玉父的盛情下满腹猜忌地上返回玉家的车。玉家并未给两人准备新房,只是将玉清曾经的房间稍做收拾,换上了大红色的床具。   其实靳戏成私下买了一套婚房,但是走在玉家别墅的长廊中,他几次开口,终究是没说出口。   再等等吧。靳戏成想。   玉父贴在靳戏成身侧,说道,“戏成,跟清清结婚了就好好过,玉家就是你的家。”   闻声,靳戏成驻足看他。靳戏成目光复杂,深深看进玉父眼底,像是在确认此话里有多少真心。   玉父老来人精,心知肚明玉清今日古怪的发情惹了靳戏成不快,有意找方法在不经意间将alpha哄住。   玉父笑得眯起眼,趁前方玉清走远,将alpha拽住。   “戏成。”玉父将大包小包放置在地,将靳戏成拉低,轻声说,“其实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清清他打小有点特殊。”   靳戏成敛眸,近日来逐渐消瘦的脸庞被走廊的光暗笼罩,明明暗暗看不清神情。他说,“哪里特殊。”   玉父清清嗓,拍了下靳戏成的肩膀,压低嗓音道:“稍后你到我房间来。”   “别让玉清发现。”   走在最前面的玉清见两人迟迟不动,扬起手臂招呼一声,“做什么呢,磨磨唧唧。”   玉父推了靳戏成一下,冷下脸,“大声喊叫,像什么话。”   靳戏成被他推地向前走,追上玉清的步伐,在对方的小声嘟囔中走进房间。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道将他包围,几乎是一瞬,靳戏成有了反应,他弓下腰,向后靠住墙壁,掩住住自己的异状。   他并未流露出玉清想象中的渴望,omega观察他的冷淡神情,摸不到头脑,不过依旧乖乖按照计划,拿了通讯器和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走之前,玉清对靳戏成笑了下,“等我出来,你就可以去洗了,然后——”   他欲言又止,得到了靳戏成不走心的笑容。   在浴室响起沐浴的水声后,靳戏成如蒙大赦般松口气。他垂眸,懊恼地紧盯身下的反应,恨铁不成钢地狠锤墙壁。   不算小的动静让浴室内的玉清一惊,隔着水声大声询问:“又怎么了?”   他对靳戏成的态度多变,只有被迫利用alpha时才格外热情。   莫名想到这点的靳戏成露出少许自嘲,冷声说,“没事,我出去下。”   玉清没问为什么,只是高声答应,随即浴室中的水声更大,似乎在掩盖什么。   靳戏成开门而出,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将鼻腔残留的信息素味道替换后站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屋内若隐若现的水声依旧,他提步走向了玉父的房间。   浴室中,趴在毛玻璃门上的玉清小心地听外面的动静,直到收到玉父发来的简讯才肩膀松懈,开始脱衣物。   玉清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地抱怨,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靳戏成在他眼底就是一条狗,用狗的方式对待他,他就会自觉地摆正自己的位置。至于他们想从狗身上得到什么,直说便是了。   现在可好,一步步把靳戏成捧上去了,小心日后他蹬鼻子上脸,认不清自己。   玉清吐槽,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了玉父的消息。保证会完成任务,今夜让靳戏成沉浸在他的温柔乡,一洗之前的怀疑,坐实两人的夫妻关系。   发完,他终于翻个白眼,将脏掉的衣物丢到脚下,跨进浴缸之中。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脚踝和腿根,玉清舒出一口气,感觉今日的疲惫和烦躁终于被热度净化。   忽略一会之后的激烈,想必今天的倒霉就该到此为止了。   玉清变换姿势,趴在浴缸边缘。   他有点为玉父的主意发愁。他能够怀孕,说明已经被最终标记了,按照生理来说,没办法接受其他alpha。之前借怀孕的借口逃避情事,眼下又要借此证明孩子当真是靳戏成的。   有点好笑。   但担忧也是真的。   玉清抚摸日渐圆润的肚皮,安静聆听里面的动静。不过里面的小孩还小,并不能与他对话。   玉清略微失望地拨弄手中的通讯器。实在没办法,喝点酒麻痹自己。   他咬牙开了酒,猛灌两口。他酒力不好,脸上很快泛起红晕,意识陷入蜜糖般。   玉清说,“当真是苦了你了。”   他又喝一口,“只能怪你的爸爸是个没能力的垃圾alpha。”   当然,你的后爸也不怎么样。   念及此,玉清笑了。全身被水浸透的他美得脆弱,身后热水蒸腾出水雾,泡坏了他的脑袋,他拨通了北辰的号码。   通讯的嘟嘟声在浴室中响了很久,直到玉清的意识逐渐昏沉才被接通。   “什么事?”北辰的声音响起,混杂着少许街道上特有的吵闹声。   玉清出自本能地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念起在婚礼上的胡闹,笑骂道:“混蛋。”   在玉父的书房中,年老精明的alpha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假证据,扬言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是我脑袋不清醒,隐瞒了清清的问题。”   “你可以怪我,但是不要因此坏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玉父说着落下泪,靳戏成抿了抿干涩的唇,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   他只是接过满是作假痕迹的纸张,一目十行地看去,眼底却浮出玉清的笑脸。靳戏成没办法相信,只是眼下的一切是他千辛万苦换来的,他舍不得放弃。   所以他说:“我知道了,父亲。”   玉父欣慰地笑了,他郑重地拍了拍靳戏成的肩膀,向对方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那就好,快回去吧。清清还在房间里等你。”   靳戏成艰难地点头,将纸张还给了玉父,转身走出门。   浴室中的玉清在向北辰撒娇。他展示他有些显怀的肚子,将不着寸缕的身子大胆地放在小小的视频框里。   玉清猜测,“你来我的婚礼大闹是不想结婚吗?”   北辰的态度很冷漠,他并未直视镜头,玉清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对此,玉清颇为不快地嘟嘴,用手指轻戳屏幕。   北辰敷衍:“你有什么事?”   玉清噘嘴:“能有什么事?想看看你呗,一会儿就要去跟大少爷做那种事儿了,多看看你,一会儿好带入。”   话音未落,北辰折断了手中的笔,墨水漏了他一手。他甩了甩,神情冷得像块冰。   突然,北辰突然将镜头对准自己,说:“看吧,一次看个够,以后就再也不同来找我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坚持了两分钟,终于没忍住将视线移到了一侧,他说,“玉清,你真恶心。”   玉清被他逗笑了,笑声格外大,穿透了故意伪装的水声和浴室的玻璃门,掩盖了开门的动静,清晰地传到靳戏成的耳中。   靳戏成放轻动作合上门,靠在墙边,恶心地强迫自己听下去。   浴室的玉清笑得愈发放肆,他直白又大言不惭地说,“谁让你喜欢我呢?”   说罢,靳戏成终于捂住脸蹲了下去。   从小到大,由于身世从未受过委屈的靳戏成此时掉下了眼泪。   浴室中,镜头中,北辰咬牙,说,“是,你说得对,我真贱。”   随后迎接玉清的是通讯被无情挂断的声响。   玉清解了心头的恶气,手指垂到浴缸旁侧,拎起随手放在地上的酒瓶,对嘴喝了一口。   他不想洗了。   玉清走到浴室中的全身镜前,扯来浴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干,随即将瓶底的酒液一饮而尽。   到点了,该出去了。   玉清撩开湿漉漉的发丝,没穿鞋,光脚打开浴室的门。   当卧室的光清晰照亮身前人时,玉清愣住,身上的浴巾滑落,被酒意占据脑袋的他不甚在意,模糊想起玉父的交代,明确今夜的任务后,单手搭上靳戏成的肩膀,“等多久了?”   仿佛方才在浴室中同其他人暧昧的不是他。   靳戏成咬紧后槽牙,强忍反胃,“没多久。”   玉清斜眉,手指滑过裸露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道:“好看吗?”   靳戏成:“好看吗?”   玉清又问:“喜欢吗?”   靳戏成摇摇头又点头,神情扭曲,近似又哭又笑,却没在omega面前掉伸一滴眼泪,“喜欢。”   玉清扯过他的手腕向房间中央带,两个人看上去无比正常,在主动坠入柔软猩红的床铺之中时,玉清的嗓音如勾勾绕绕的白绫缠绕住靳戏成的脖颈。   “听到了多少。”   靳戏成双手沉撑在他的两侧,猩红的眼眶触目惊心,他说,“带入。”   玉清的嗓音绕紧,将靳戏成绞得不能呼吸。   他捧住alpha的脸颊,手心的温度流着肮脏的血,说,“假的。”   “我爱你。”   靳戏成眼睛湿润,眼泪砸在玉清的脸上,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也爱你。”   玉清笑了,在alpha欺身而上时,忍了两秒,随后一把推开靳戏成,吐了出来。 第27章   “你还会跟他联络吗?”   “不会。”   “你现在只爱我?”   “是。”   两个人之间的低声言语如半梦半醒时的胡话,如屋顶的烟,飘飘遥遥地消散在空气中。   靳戏成长臂揽住娇小的omega,抬眸看向昏暗夜色中散开的誓言,鼻尖是挥之不去的呕吐物的酸味。   不知过了多久,靳戏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昨夜的记忆如浪潮翻涌着将他淹没。他坐起身,看身旁睡熟的omega,静静等待玉清醒来。   “睡得还好吗?”靳戏成问道。   玉清在被子里翻个身,将被子盖过头顶,声音很小,“醒这么早干嘛?好吵,你不知道你弄得我很累吗?”   听他的嗓音似乎已经忘记了醉酒后的事,靳戏成没再多问,踩了拖鞋下床,去找家里的佣人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期间,他走下楼梯时,频繁地捏鼻子,总觉得呕吐物的酸味在鼻腔散不开。   餐桌上,玉父不动声色地观察靳戏成的脸色,在其坐下时询问,“还顺利吗?”   靳戏成拿起刀叉,手下是等待多时的早餐,他叉一块放进口中,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嗯。”   玉父神情一松,在他的计划里只要不是破口大骂或者深夜出走都还算不错的结果。   “那就好。”   玉父继续用餐,期间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早餐快结束时,玉父拿起手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继而说道:“戏成啊,我们作为一家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对此,靳戏成似乎早有预料,他放下刀叉,没了胃口,但秉持良好的教养,不等玉父开口,先一步说道:“我会主动同近期敲定但毁约的合作伙伴联系,如果有成果,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他现在算是玉家的一份子,玉家的发展就是他日后最大的依仗。   玉父心情美好,闻言又喝了杯健康的蔬菜汁。不过还有一点,靳戏成没有提,估计是在等他给台阶,玉父清清嗓子,说,“戏成,亲兄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等心里的不痛快过了,主动跟上将大人联系联系。”   说着,他又补充,“是我想的主意,毕竟靳家家大业大,我们小门小户的,惹不起,还要混口饭吃。”   玉父说完自降身份地讨好笑笑,给足了靳戏成面子,可迟迟没等到想要的回应。   靳戏成呆坐在位置上,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他站起身,说,“我吃饱了。”   “我哥向来说话算话,希望您认可我和清清之间的爱情。”   说罢,靳戏成转身就走,不给玉父再多说一句的机会。玉父猝不及防地看着他的背影,连忙喊了两声,没等到任何回应后顿时气闷地将手中的餐巾摔在桌上。   早在婚礼之前,靳戏成便料到了眼下的场景,他在心里做了预设,眼下并不慌乱。   他按照计划登门拜访几位合作伙伴,在前去是路途中默背准备好的说辞,可一天过去,等待他的不是闭门不见,就是便面礼貌地拒绝。   靳戏成屡屡受挫,等到天色擦黑时,坐在返程车上的他回忆一天的经历,狠狠地爆锤车位。   可之后一连几天,等待他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糟糕。   又是一次登门被拒,教养的笑脸终于挂不住,靳戏成爆了粗口。   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只认靳家的靳演?   难道他就不是人?   靳戏成按压不住怒火,在回家后向吃水果的玉清抱怨。玉清轻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知道啊?”   靳戏成眯了眯眼,一点就着,“什么意思。”   玉清闭住嘴,“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靳戏成目光发狠地看着他,扯了下领带,转身去了浴室。   他心里有火没地发,自从新婚之夜浅浅证明自己后,玉清再也不让他碰,同时也恢复了往日忽冷忽热的模样,令靳戏成烦上加烦。   好在几天后,愈发糟糕的情况在玉父越来越黑的脸色中等来了转机。曾在婚礼上唯一一位事后祝他新婚快乐的合作伙伴向他发来了机会。   “投资?”玉父眯眼。   靳戏成面不改色地吃饭,“对。”   玉父说,“我们家没钱,难道你有?”   靳戏成压了压嘴角,面色不善,“我哥给的出家费还有。够用了,不用你帮忙。”   说罢,靳戏成起身欲走,玉父咳了咳,说道:“戏成啊,我也不提了,省的你烦,但是你看,你和清清每天吃吃喝喝,花销也不少。”   话说到这,靳戏成颇为烦躁地咬牙,从通讯器给玉父拨钱,他强压一口气,“给您了。”   随后几天靳戏成投入到投资之中,办完婚礼后他手上的钱由于往日不加节制的开支已经剩下不足一半,对于常人来说,能够稳稳当当用一辈子的钱,在他手里经不过几日。   眼下这笔投资又是大开销,靳戏成听信了合作伙伴的话,投的多,回报多,他将私下准备的婚房暂时抵达给了银行。   转眼间,钱尽数进了投资项目中。   *   医院探视过后几天,唐绵忙于偷偷摸摸地为alpha准备礼物,靳演则被副官强行拽着投入到上级发派的任务中。   “上将大人,这是一周后的日程表。”副官打开一份文档,投到屏幕上示意靳演看。由于靳演常年在战场,信息素不够稳定,在对他的身体状况考虑的基础上,上级为其准备了等同修养的新任务,去训练营培训即将参加到军团的新人。   培训地点位于距离首都星几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系,路途耗时便要一天,所以培训任务需要长期驻地。   副官敲重点强调,示意有所走神的上将认真听。   靳演收回思绪,待副官交代完毕,已经到了正常下班时间。他起身欲走,副官挡住他的去路,“长官,我觉得您不妨晚点回家,给唐绵先生一点时间。”   靳演挑眉,顿生兴致询问:“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副官一板一眼地说道:“自从您料中唐绵先生的计划后,几日来,先生一直同我打听有关您的消失,今日应当准备妥当了。”   话音未落,靳演手旁的通讯器响起新消息的提示,他瞥一眼,心情大好地按了接听,“怎么了?”   方才还着急离开的alpha坐回位置,指尖卷起桌面上的钢笔,顺势在纸面上轻轻敲击。   靳演的眼角眉梢逐渐染上笑意,“半个时辰后...希格尔酒店,好,我知道了,需要什么吗?不用,放心,会按时到。”   对面挂断后,靳演心情愉悦,他对副官抬了下下颌,“做得不错。”   二十分钟后,靳演提前到达。虽然唐绵练练白手说不用,但他依旧不小心在路过花店时买了一小只包好的鲜花。   水珠点缀在粉嫩的花瓣尖端,映出了窗外的落日余晖。   斜阳一抹,擦在桌角,和美人含羞的侧脸,靳演静静看着,不知觉落入唐绵温柔的话语中。   唐绵笑,他便跟着笑。   唐绵垂眸,他便追着看。   完全没了初见时的冷落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靳演近乎要被空气中的香甜腻死时,温柔的嗓音将他拽回。   “上将大人?”唐绵轻声呼唤三四声,靳演恍然回神。这时,他的余光注意到窗外,才发现夕阳早已落下,如星海般的城市灯光填满夜幕。   星星点点穿透玻璃落到他的脚下,靳演本能地动了动脚。他莫名怕踩到这点微不足道的光。   “怎么了?”靳演觉得自己的嗓音飘摇在云端之上,落不到地,也不想落地,听起来温柔又遥远。   唐绵放下手中的餐具,其同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回头,大厅不知何时多出了身着礼服,姿势优雅的侍从。他遥遥对靳演两人颔首,在充满交谈声又不吵闹的氛围中,坐到中央的钢琴前。   唐绵小心翼翼地眨眼,睫毛如蝶般试探地停落在花蕊,缓缓想起的钢琴声如细水开始流淌,淌到两人身旁,滑落脚侧,淹没了星光,又退潮般将其显露。   “我不会弹琴。”唐绵在众人自觉的屏息欣赏中压低嗓音,向前凑身说道。   他生活简单,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说完,唐绵紧张地观察靳演的一举一动。alpha并未像糟糕想象中般流露出任何嫌恶,靳演只是微微张开唇,冷淡的面孔付出恰到好处的温柔。   “我也没有。”   靳演思索:“我只会操纵机甲,上战场,或是站在训练场之中,看士兵训练。”   他说得平淡,隐藏了里面的光辉。   唐绵闻言,比alpah本人还要急迫地强调语句中的错误。   “您很厉害。”   靳演说:“这是我的职责。”   非要说厉害时,拥有保护人的力量确实很厉害。   唐绵又摇头,脸都急的泛红。   “您在很多人眼中都很耀眼。”   背后的乐色响至高音,将人的情绪调至高处,激流勇进,又无尖锐,在靳演讶异回复时,如瀑布流水转瞬而下,“你也是。”   “我怎么会是呢?”唐绵惊到,嘴巴闭不上。   闻言,轮到靳演语气稍急,“在我眼里是,漂亮,善良。”   眼见alpha要话多,唐绵连忙打住,他羞红的脸在细水钢琴声中格外漂亮,泛出珍珠般莹润的光,靳演本能地看进眼底,埋在桌面上的指尖擦动光滑的桌面。   唐绵转移话题,“我不会钢琴,他弹得真好听。”   前言不搭后语,靳演适应良好。   “我也不会。”靳演侧头去看弹钢琴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他看见灵活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舞,像是精灵,“不过感觉很适合你。”   唐绵微微睁大眼,“我?”   “是。”   “你的手指细长,不过手的骨架小,可能要下功夫。”   说着,唐绵看了下自己的手,他下意识模仿弹钢琴人的动作,指尖在空气中小幅度地按动。是很奇妙的感觉。   靳演不打断他,他借暧昧拉长的灯光欣赏眼前的omega,礼貌询问:“学会了吗?”   唐绵摇摇头,可惜被对方强行忽略。   靳演的视线落到唐绵的指尖,虽然是毫无章法的动作,但仿佛在他的肌肤上滑动,将温凉的表面弹成了干燥滚烫。   热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靳演说,“我想学。”   唐绵掀起眼皮,他慌乱地说,“我不会。”   下一秒,便被alpha抓住了指尖,唐绵顿地没了声。   上将大人烫到他了。   唐绵不敢再拒绝,也没拒绝,被alpah抓着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动,仿佛按下了雪白的琴键,琴声令他们密不可分。 第28章   唐绵最终是被靳演抱回家的。   “怎么会这样?”副官询问。   靳演脚步稍慢,回忆当夜的场景。   他说:“他喝酒了。”   唐绵的酒力很差,不过极少喝酒的他总是对酒充满好奇和美好的想象。宛如甜蜜小说中说写,气氛合适时,他会悄咪咪喝一口。   当然,屡战屡败也很可爱。   靳演不自然清嗓,副官走在旁侧没听出任何问题,只是稍加思索,随后道:“那您两位现在的关系进展如何?”   “还好。”   暧昧到极点,距离变质只差一层心知肚明的窗户纸。   靳演不能急迫,毕竟唐绵的脸皮是心知肚明的薄。昨日的单独相处已经将其变得一见alpah便面红耳赤。眼下若是再进一步,小小的omega怕不是会成为彻彻底底的红色系小动物。   小动物跑得都很快,靳演可抓不住。   想到这,靳演说:“什么时候前往训练场地确定了吗?”   副官毫不犹豫,“两天后。”   说着,副官想到什么,翻阅准备好的计划表,“总部根据您的个人情况,为您准备了两个位置。若是唐绵先生不介意训练基地艰苦的环境,可以一同前去。”   靳演微微颔首,表示他会同唐绵交代。   两人聊至此,已经抵达办公室。副官已率先将今日份的文件放置在靳演的桌上,此时他微微躬身,准备向靳演告别。只是还不等他提步转身离开,靳演单手按住门把手,低声问道,“靳戏成那边如何?”   副官同样压低帽檐,压低嗓音,“根据监视所说,断绝公告发布之后,原本看在您面子上愿意同玉家交好的合作商走了大半,只剩下三两个仍在观望。至于二少——”   副官顿了下,语气古怪道:“二少成长了不少,已经学会主动寻求合作伙伴了,只是运气似乎不太好。”   靳演挑眉,副官欲言又止,用更委婉的说辞道:“被圈子里有名的骗子给骗了。”   *   “什么意思?”接到电话的靳戏成眉头紧皱,手指下意识将通讯器攥紧。他见对面迟迟没回信,又强压火气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二少。”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乱七八糟,语气毫不在意,同最初拉他入伙时的真诚判若两人,“投资本来就有风险,起初我们可是说好了,后果自负。”   说到这,对方没了交流的耐心,果断挂断,只留下靳戏成孤站在原地,思考话内的意思。   他被骗了?   靳戏成的手指用力到没有血色,停在他身侧的黑车突然按了两下喇叭,开车的司机从中探出脑袋,音量有些高,“二少,您还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停在原地等靳戏成等很久了,心底多少生出躁意。   靳戏成咬紧牙关。时间不等人,他要去问个清楚。   靳戏成转身拉开车门,将合作伙伴的公司地址报出,直言登门拜访。   他到要看看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敢骗他,甚至不接电话。   许是察觉到了靳戏成的怒气,司机行驶飞快,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便将靳戏成送至目的地。眼下天色擦黑,公司大门口处员工进出,靳戏成大步穿越人群,逆流到入口,随即被保安拦住。   靳戏成面色一沉,语气发冷,多年的教养已经快压制不住他的怒火,所剩无几的好脾气只是出于对唯一合作伙伴的挽留。   他说,“起开。”   保安面色不改,同身旁同事对视一眼,郑重确认靳戏成的面容后说道,“抱歉,靳先生。由于您的言行举止,您被拉入了本公司的黑名单,我们不能让情绪不稳定的危险人员进入公司。”   保安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将靳戏成点炸。他怒火从中烧,眨眼烧至脸庞,涨红一张脸,向前几步逼得保安连连后退。   “什么意思?什么叫黑名单?”靳戏成提高音量,近乎于喊出来。   保安不动如山,“字面意思。”   靳戏成终于恼了。满是血丝的眼球微微向外突,他大喊道,“不给靳家面子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今天我非要进去,问个明白。”   他所剩无几的钱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   靳戏成根本不敢想,没了这笔钱他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生活,又如何面对玉清和玉父。   靳戏成看得出,玉父眼里只有钱。   alpha发了狠,抓住保安的衣领,仗着身高优势,将人推地连连后退,后背抵住进出口的刷脸机器。他还没完,他扬起拳头就要给保安一个好看。只是还不等拳头落在保安的脸上,收到消息连忙赶来的保安队扬起警棍,拿出对讲机,在混乱中,你一手我一手地将暴怒的alpha制服。   “凭什么?!”混乱中靳戏成高声喊叫,他被压倒在地。本就日渐消瘦的脸颊被坚硬的地砖隔得生疼。他忍着痛,不顾皮肉下的颧骨被摩擦的疼,高声喊叫,“把钱还给我!”   路过的员工不明所以,但是敏锐地认出了靳戏成的身份,纷纷躲开,其中不乏有好事者掏出通讯器疯狂拍摄。   作为曾经的靳家二少,靳戏成自带的热度尚未褪去,短短几分钟,有关他的视频便传到了相关人士眼前。   只是靳戏成本人还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除了在靳演和玉清那儿吃过亏,几乎一帆风顺。靳戏成自认是很自信的人,同靳家断绝关系,也坚定自己能够用极少的时间逆风翻盘。   可是他没想到,他全身上下的这点筹码被人骗的分文不剩,别说翻盘了,现在盘子都没了。   靳戏成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下,他不甘心地被保安丢出公司。作为alpha,他身强力壮,他不信邪地再次上前,迎来的却是一次次失败。   直到尝试五六次后,保安抽出了手里的警棍,靳戏成的嘴角多了血迹,趴在滚烫脏兮兮的地砖上,没了再往前的力气。   靳戏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口闷疼。他的眼泪在地上形成明显的深色痕迹,出门时干净无比的衣服蹭上了灰尘和血迹。   所有的路人见状都佯装事不关己地路过,心里的兴奋却暴露无疑。   靳戏成咬紧牙关,想要爬起来,膝盖一软,又倒了下去。   这时,再次等待许久的司机终于按捺不住跑上前。他“哎呦”一声,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将靳戏成扶起来。   靳戏成没看他,只说:“谢谢。”   司机摇摇头,说不上心疼,嘴唇笨拙地嗫嚅两下,将靳戏成扶到了还算凉快的花坛边。   “坐。”司机说。他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态度,让靳戏成好受了不少。   靳戏成说,“为什么要来帮我?”   他问得很随意,却差点让司机变了脸色。司机勉强地笑了下,摆摆手,只问,“二少,你还要去哪里不?”   靳戏成搓了搓牙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公司,说,“不要。”   他想把他的钱要回来。   司起看透了靳戏成心中的想法,摇摇头,说,“二少,投资亏了就亏了,总比被打得不像人好。毕竟只要人在,总有一天就能起来。”   况且您还有哥哥。   后面的话,司机没说,怕惹靳戏成不开心。不过他的话,靳戏成也没听进去,他只说,“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就在这守着。”   司机没话了。他一如既往地顺从点头,随即装出急迫的模样,在靳戏成询问时,脱口而出,“二少,那您能把今日租车的费用结一下吗?”   靳戏成面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拿出通讯器转账。收到钱的司机腼腆地笑一下,然后脸色顺转,仿佛刚才的关心都是假象,转眼跑远,驾驶飞行器走远。   待靳戏成反应过来时,连尾气都没看到。   靳戏成攥紧了拳头,他强忍浑身酸痛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值班的保安换了一批,交接时特地向他的方向指了指,随即所有人都散了。   只剩下靳戏成停在原地。   他仰头去看,高楼大厦之中是狭窄的空隙,曾经只看过最高处风景的他,眼下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靳戏成嗓子发干,他咽了下口水,摸了摸口袋,随即想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瓶水,但当他看到通讯器的余额界面时又老实地坐回原地。   他没钱了。   原本在投资后,他剩下的资金还能够小小地潇洒一段时间,但是玉父开始收费,他和玉清的花销顿时压得他被迫省吃俭用。尽管如此,今天付完最后一笔车费,他还是一分都没了。   靳戏成烦不胜烦地捶了下身下的花坛边缘。手心生痛,靳戏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坐在这是为什么。欺骗他的合作伙伴早就已经离开,对方根本不会通过正门,驾驶高端飞行器从顶楼的停车场直接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   至于玉家。   刚想到这,靳戏成手中的通讯器响了,是玉清。   通话一接通,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你搞什么?你不知道丢脸吗?真是够了,你今天别回来了!”   不等靳戏成开口,电话挂断了,随即玉父的通讯紧随其后,相较于玉清,有所求的玉父明显温和不少,他说,“戏成啊,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靳戏成使劲碾脚下的地面,一尘不染的皮鞋上满是灰尘。他艰难开口,“现在没了。”   玉父惋惜,“你这个孩子,早点跟我说,让我保管不就好了,唉,真的是。”   靳戏成“嗯”了声,不做评价,但如果脚下的地面软一点,怕不是早被他碾出破洞。   玉父假装苦恼,“戏成啊,你今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清清怀着孕,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所以今天你先在外面避避,最后跟上将大人联络一下。你知道的,没有上将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玉父意有所指,说完他同身旁的玉清对视一眼,玉清百无聊赖地扣手,玉父继续下猛药,“这样,我给你钱,你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一晚,同时联络下。”   不等他说完,靳戏成挂断了电话。   至于玉父说的钱,等了一个小时,靳戏成也没等到,反而等到了玉父的消息,“戏成啊,不能这样对长辈。”   靳戏成彻底累了,他枯坐在原地,想不明白也想不开,通讯器被他捏出一层汗,最终在深更半夜他打通了靳演的通讯。   “哥,能不能帮帮我。”   靳演的声音听起来同之前没什么区别,“想都别想。”   靳戏成的眼泪唰地落下了。通讯被挂断,他吸了吸鼻子,不顾身上是自己仅剩的昂贵西服,闹脾气似的擦了擦眼泪,他握着通讯器,最终不报任何希望地拨通了躺在列表里格外熟悉的电话。   “喂。”   通讯被接通,对面的人似乎忘记了他是谁。   靳戏成的嗓子更干了,他狗似的急切地呼吸,喊道,“唐绵,是我。”   与此同时,对面响起来方才听过的声音,是他哥。靳演在询问,“绵绵你在做什么?”   唐绵的声音很软,透过通讯器宛如梦幻的泡泡,将靳戏成包裹。   “戏成给我打电话了。”   “是吗?他说什么了。”   “不知道。”   靳演道了声“好”,随即将懵懵的唐绵拽去尝管家新做出的小蛋糕,两个人暧昧又温暖的说话声像是电视剧中幸福的结局,同他格格不入。   当靳戏成决定好自为之时,唐绵轻轻询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靳戏成吸了下鼻子,强忍眼泪,“钱。”   “给我钱。”   唐绵愣了下,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通讯断了,一笔转账自动转到他的账户,只是转账人是靳演,而当他再给唐绵发消息时,已经显示被拉黑。   “好自为之。”   靳演说,把他手里最后一根稻草拽走了。 第29章   靳演准备了两套计划。   如果唐绵不愿同他前去驻地,他可以选择感兴趣的兴趣班填充生活。毕竟靳家家大业大,并不需要唐绵外出打工。   况且靳演总是暗叹唐绵的瘦弱,好不容易养胖了点可不能再让风沙给吹掉了。   靳演心里有了计划,专门空了一天同副官搜寻首都性的可玩地方。   他同列表中的已婚alpha交流,做出了可选的兴趣班列表。   期间靳演又怕唐绵有其他想法,准备了周边可去的景点攻略。同时向医院询问了唐绵母父的身体状况,确认对方可同唐绵一起出行后,稍稍松口气。   除此之外,唐绵的衣食住行都有管家负责,靳演担忧omega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在当天晚上,同唐绵相对而坐,将自己的准备缓缓说出。   唐绵听着睁大眼睛,一时间差点忘记方才要说的话。   其实在靳演初次提及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太明确的计划,在医院同母父交流时,计划愈发清晰。眼下当alpha提及时,唐绵将口中绵软香甜的小蛋糕咽下,说道:“我不去。”   靳演讶异,不过并未表现出异常的情绪,只是在唐绵安静乖巧的眼神中再次强调了可以娱乐的项目,并且提醒他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有问题可以给管家打电话。   唐绵听得很认真,哪怕alpha的话又多又长,他依旧乖乖听完了。并在靳演微微口干时,递上了提前倒好的温水。   “我知道了。”唐绵切实感觉到了alpha的关心,被暖洋洋灯光照得泛粉的脸更是粉中透红。   他清清嗓,借alpha喝水的空隙将吃空的盘子推到旁侧,快步跑到衣柜旁,从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双手捧着,递到alpha眼前。   靳演没料到唐绵会给自己准备礼物。   这次换他愣了下,随即呆呆地双手接过。   “谢谢。”   刚开明明喝了水,眼下却又觉得口干。   手心空了的唐绵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座位。他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捏住衣角,略微忐忑地说道:“要拆开看看吗?”   说罢,唐绵紧张地观察靳演的神色。   靳演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但不明原因。怕他不喜欢?无论唐绵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毕竟只是收到omega礼物一事,就足以令他开心了。   靳演按捺心中的欣喜,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盒的包装。   他不敢太用力,omega准备的礼物同他本人般可爱又惹人喜欢。   只是靳演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唐绵会送如此珍贵,或者说昂贵的礼物给他。   在看清盒内东西的瞬间,靳演双手收拢,连忙将礼物盒放置在平整的桌面上。   “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靳演的指尖轻碰躺在盒内包装完好的试剂,玻璃瓶微凉的触感通过指尖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他收回手指,轻轻搓了搓。   他记得很清楚,唐绵应该并不知道信息素一事,可——   唐绵动了下。他似乎猜到了alpha的想法,垂下眼皮,望向脚上毛茸茸的拖鞋。那是一双猫猫款式的拖鞋,在入住第一天,管家便为他准备好了。   眼下他盯着猫咪软白的耳朵,小声承认了,“我知道您去医院做信息素匹配的事。”   “很早就知道了。”   话落,室内的冷风声更为明显,唐绵原本只是嘴干,现在唇也开始干。不用太紧张,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唐绵只是怕曾经贩卖信息素赚钱一事被alpha知道。   莫名其妙地怕。   “那天在医院,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唐绵眨眼的频率加快,他抿了下唇,嘴唇内侧湿润了些。他继续说,“后面我了解您长期使用抑制剂,所以想给您准备这个。”   alpha马上要前去很远的训练基地,以防万一这是最诚恳的礼物。也是在唐绵感谢清单中的东西。   话音落,唐绵吞咽下口水,长长卷卷的睫毛掀开,他再次去看alpha。这次被靳演抓了个正着。   靳演摊开手心,唐绵琢磨两秒,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放上。自从在餐厅晚餐后,第一次碰到手指。   靳演的体温依旧滚烫。   但靳演并未更近一步地将唐绵的手包入手心,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在唐绵的手心敲了敲。   “你怎么称呼我的?”靳演问。   唐绵眨眨眼,“您。”   “错了。”   靳演又在他手心上敲了下。   “上将大人。”   “不对。”   又是一下。   被打的地方发热,唐绵脸红红的,他的眼皮也开始发热,他瞥一眼alpha,轻声喊道,“靳演。”   靳演捏了捏他的手指,“这下对了。”   “嗯。”唐绵的回应几乎微不可闻。   这时,靳演摊开手心,手指同他十指交叉。   “谢谢你。”   唐绵猛地抬眸,同一直注视他的alpha对上视线。   靳演笑了下,冷淡的眸子弯弯,他又说谢谢。唐绵的脸更红了,红到连收回手都不会。   靳演察觉到这点,将相扣的手往回收,唐绵被迫更近一步,下一秒,alpha的脸颊贴到了他的手背。   是不同于手心的温凉和柔软。   许是吹足了冷气,还带着妥帖的凉意,如他本人般令唐绵感觉舒适。   靳演语气温柔,略带打趣,“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很般配。”   话落,他嘴角的笑容更甚,唐绵没有反驳,只觉当初答应alpha的决定很对。眼下,靳演所说也很正确。   唐绵终于不再抿唇,轻轻柔柔笑了下,“很般配。”   *   靳戏成得了钱,找了家旅馆过夜。付账时,他顿了下,选择了最便宜的房型。   夜间,不熟悉的气味充斥他的鼻尖,他感受着从未尝试过的的粗糙床被,辗转反侧,最终艰难地陷入睡眠。   第二天他是被脸颊和身上的伤口疼醒的。靳戏成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找出酒店的紧急医疗包给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   昨日他没来得及看,眼下翻了下靳演的聊天框,发现对方也已经将他拉黑。   想来也是,张口闭口就是要钱的他有什么好留恋的。况且两人还断绝了关系。   靳戏成搓了搓后槽牙,将嘴里的泡沫吐出,强忍疼痛洗了个脸。   靳演给的钱不算多,按照他以往的花销,最多用一个星期,但若是他像个穷人似的省吃俭用,估计能用很久?   靳戏成不知道,他还没过过贫穷的生活。   眼下的他也只是有了一点脑子。   靳戏成将大半的钱存起来,然后留了饭钱和给玉清买礼物的钱,剩下的全部给了讨债公司。   他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给骗子一点颜色看看。然后将钱要回来。   至于他,洗完漱的靳戏成将通讯器息屏,丢到床铺上,随即将昨日的西装尽可能清理干净,穿上身,稍加整理后走出酒店。   靳戏成需要先回玉家。在那之前,让玉清消气就是重中之重。   靳戏成没打车,买了个口罩,戴上后上了公共飞行器,往常去的商场走。   待他递到目的地,一路脚步没停,直奔一家香水店。   前几天,玉清还念叨最新款。说是要买了留到生产后用。   靳戏成看了眼价格,咬了咬牙,付款。   店员对靳戏成很是熟悉,透过口罩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惊讶了下,想说二少慢走,被靳戏成的眼神怼回了嘴里。   靳戏成拎起包装袋,快步向外走。期间他拨通了玉清的通讯,嘟嘟响了两声,没人接。   他不死心,又拨。   这时,两道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   昨天还在电话里听过的唐绵乖巧依偎在乔装打扮过的靳演身侧,面孔上他没见过的天真和欣喜。   靳戏成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在对方的目光掠过他时,本能地拉高口罩,待两人走远,才提步跟上。   方才的通讯通了,他没看到。玉清在对面“喂喂”两声,没得到回应,脾气一恼挂了。   “真是够了。”玉清嘟囔,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玉清说完,正在开车的玉家司机贴心道,“小清别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玉清翻白眼,“你到底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孩子?”   司机笑容一僵,岔开话题,“老爷让我带您去会所好好玩一天,放松放松,别因为昨天的事坏了身体。一会儿,您跟在我身后,我看着路,我们慢些走。”   玉清不爽地“嗯”了两声。在抵达商场下车时,故意甩脸子给司机看。司机没了笑容,公事公办地带路。   两人借玉父的身份走贵宾通道,但在电梯滑过第三层时,玉清猛地喊停。   司机不明所以,但依旧带人回到了第三层。   这层满是奢侈衣物和化妆用品,也许玉清想买什么。司机不动声色地补全逻辑,跟在玉清身后给玉父发消息。   走在前面的玉清根本没空管他怎么想,他走得飞快,穿过长廊,走过香水店,直直往自定下行的扶梯处走。随即他验证了方才所看的真实性,真的是北辰。   玉清没认错,只是北辰的身侧跟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omega。   omega容貌甜美,面带仰慕,星星眼看着北辰,涂抹唇蜜的小嘴噼里啪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更糟糕的是,北辰任由对方贴在他身侧,还时不时回应一句。   玉清眼前猛地黑了一瞬,他三两步踏上扶梯,不顾危险,往下走。   司机懵了,连忙追上,还伸手要扶玉清。   玉清甩开他,跑了两步,猛地挡到北辰身前。   他看一眼陌生的omega,张口质问,“他是谁?!”   *   靳戏成一路跟到商场顶层,随后被守在电梯口的侍从拦下。   “不好意思,您没有进入的权限。”   靳戏成拽下口罩,说,“我是他弟弟。”   侍从依旧笑道,“不好意思。”   靳戏成说了半天,最终没进去。他抬头看一眼顶层的标牌,大概知道里面是首都贵妇爱来的地方,多是一些交流的兴趣班等等。   进不去就算了。   靳戏成莫名丧气,心想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什么病,好端端怎么还跟踪唐绵。   “有病。”   靳戏成暗骂,在侍从一成不变的微笑中进了电梯往下走。   透明的电梯下行的速度并不快,他看着电梯外的场景发呆,在三楼时,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和另外的两个人。   玉清?!   靳戏成按停了电梯,脚步匆匆外走。直觉告诉他玉清被欺负了,他要去看看是谁敢欺负他的omega。 第30章   “您跟我来,这里是休息区。对,再往前是工作区。”引导员带领唐绵和靳演参观室内的各个区域。   期间靳演有意无意地观察唐绵的神色,见omega确实心动才松口气。   待整体参观完毕,靳演前去休息区入座,唐绵则兴致勃勃地跑去参观第二遍。   引导员礼貌微笑,站在靳演身侧,低声道,“上将大人,请您放心。我们这里的安防系统十分完备,警卫力量充足,omega在这里绝对安全。”   引导员不卑不亢地说道,接着同靳演交换了联络方式,表明在后期会每日发送omega在此的日常餐饮。   安全之后,靳演最为不放心的便是唐绵的吃食。   烹饪兴趣班会包含下午茶和晚饭,若是唐绵某日想留下用餐,靳演好得知要不要吩咐管家为其加一顿小小的夜宵。   好不容易养出的圆润,可不能在他离开的时间尽数丢了。   待唐绵兴奋劲过去,正式敲定了前来报道的日期。两人心情皆为不错,收下引导员送出的伴手礼后相携而出。   电梯下行,唐绵站在靳演身侧,停不下来地左看右看。   靳演情不自禁地笑了下,“很喜欢吗?”   唐绵呆了下,不好意是地点头。狭窄的空间内他能感受到alpha灼热的体温,他想,alpha是不是都是这样,哪里都滚烫。体温烫,话也烫,烫得他脸红。   唐绵侧过头,试图掩盖面色绯红,轻声说,“我很喜欢动手做出好吃的蛋糕的感觉。不过之前没有时间。”   甜甜软软的蛋糕入口即化,以往不开心时,他总会翻空口袋,挤出一点钱买来吃。虽然会挨饿,但当甜食入口时的幸福是无可替代的。   唐绵的眼睛亮晶晶,泛出水光,在电梯的灯光下格外漂亮。   靳演不自觉多看两眼,说道,“是吗,好神奇的蛋糕。”   对此唐绵很是认同,他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听到alpha很认真地说,“希望下次能够吃到你亲手做的小蛋糕。”   唐绵手指收紧。看吧,他就说alpha说话很烫人。不过还是乖巧地点头。   电梯下行至三层,期间两人换了话题,之间的距离越说越近,谁也没注意到电梯外剧烈的争吵。   透明玻璃宛如鱼缸,隔绝了声音,无声又平静地将其中的场景尽数展示在众人眼前。只是唯二的幸福看客,沉浸在独属于两人的空间中,面红耳赤,暧昧相依,无暇关注外界。   因此留给仓皇逃窜的玉清的,只有两人的甜蜜。   唐绵和靳演的身影随着电梯行驶一晃而过,电梯门外的玉清被从背后伸出的手强硬拽回。   强压怒气的嗓音又大又响,“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玉清不耐烦,急于掩盖又急于逃跑,他甩开手,“没关系!”   靳戏成的回应紧跟在后,“没关系为什么要跟他拉拉扯扯?”   玉清回身,被拽地不耐烦,强硬甩开alpha的手。他快刀斩乱麻,试图断了靳戏成的话题,“够了。别无理取闹。”   话落,在场的几人和围观的人都是一静。靳戏成摘下口罩,露出伤痕累累的脸庞。他穿着一身算不上干净的西服,头发是勉强地整齐,伴随脸上的青紫,看起来同高档的商场格格不入,令人心烦。   尤其是面孔上流露的不可置信。   玉清不知道他在不相信什么。他张口说道,薄薄的漂亮的唇是锋利高贵的利刃,“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好生生地吵什么吵,你知道很丢脸吗?”   靳戏成禁了声,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玉清不留面子和嫌弃的话语中逐渐矮小。他拎着香水包装袋的手收紧,关节处用力到泛白,但他很安静,停在原地,透过光亮的白色地砖看停在身后的北辰和陌生omega。末了,靳戏成要哭不哭地说,“你喜欢他?”   玉清瞬间无语,他翻白眼,本就因为北辰生气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疼了下。他真的服了,他说,“我跟他没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靳戏成的声音很轻,他自言自语,“是吗?”   -   电梯走到三楼时,靳戏成本以为是玉清被欺负了。可还不等他走到身前,玉清清亮尖锐的嗓音直刺进他耳中。   他心爱的白月光,拽着只见过一面的alpha,面色张狂、不知用什么身份在质问,“他是谁?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那一瞬间,玉清愤怒的情绪令靳戏成恍惚,他垂眸看了下手中的香水袋子,又看了向身前人的背影,他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   但玉清的声音又如此熟悉,靳戏成没办法骗自己。   几乎是本能地,他停下角度,屏住呼吸,没再上前一步。   他想听听玉清还能说出什么,为什么会像是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般。   靳戏成记得他和玉清结婚了。   玉清对此毫无所觉。当时的他恼怒不已,他完全、非常、十分不能够理解北辰的行为。他才结婚多久,就背着他在外面找新欢。   仔细想想也是,自从他结婚,或者上次吵架以后,就没了联系。   更别提婚礼上的混账事了。   玉清愈发气愤,炮火转移到北辰身侧的omega身上。他咄咄逼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勾引有o的a!”   话说到后半句,近乎是喊出来。   北辰身侧的omega明显被他的出现吓到了。怯弱地躲到北辰的身侧,语无伦次地解释,“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北辰学长是单身...”   玉清一点就炸,他抓狂,“他不是!你别抓着他!”   omega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般猛地躲开。随即玉清的手又要抓他,omega本能地回到北辰身旁寻求保护。   北辰没料到出门逛个商场都会碰到玉清,他眉头紧皱,护着omgea躲开玉清,说,“我们已经断了。”   “断了?”玉清瞪大双眼,漂亮的面孔逐渐扭曲,“谁跟你说的我们断了?”   “没人说。”北辰抬眸,他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停在身后的靳戏成,他不知是好意提醒还是强调,补充道,“但你结婚了。”   结婚?   所以他结婚了,跟他进行了绑定的alpha就能出去乱搞。好好好,他怀孕受苦,alpha在外寻欢作乐吗。   玉清简直气懵了,他颤着手捂住肚子,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眼里满是泪光,“我根本就不爱他。”   靳戏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玉清如他预料般退至他的怀中。靳戏成却感觉抱了一块冰。   玉清,不爱他?   怎么可能,我们都结婚了。   怀中的玉清没料到身后有人,头也不回地张口就装可怜,“正好让路人来评评理,背着怀孕妻子在外勾三搭四还装不认识的alpha究竟有没有错!”   靳戏成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发颤,“怀孕?”   “对。”玉清捧着肚子转过身,在掀开眼皮看清楚的瞬间,手指僵硬地停在微微鼓起的肚皮上。   “戏成......你怎么在这。”   玉清差点被吓成哑巴。他看着靳戏成,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出玉父的教导,他还有用。   不能,决不能没了靳戏成。近乎宕机的脑子做出紧急决定,玉清连忙撇撇嘴,上前抓住靳戏成的手,强装镇定地询问,“戏成,你都听到什么了?”   靳戏成感觉类似的对话在哪里发生过,是哪里呢,好像是新婚之夜。   靳戏成神情有些恍惚,他的不对劲再一次将玉清吓到。玉清抓住靳戏成的手晃了晃,“戏成,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   被遗忘在身后的北辰借机想跑,刚走两步,被玉清发现,玉清一手拽着靳戏成,一手抓住北辰,大喊道,“你别走!”   北辰尴尬地看向靳戏成,他身旁陌生omega不知所措,最终紧紧依偎在北辰身侧。   北辰低声道,“玉清,算了吧。”   玉清的手松不开,他张了张唇,乱七八糟的情绪堆在唇边。这时,靳戏成回神了,他没有动怒,只是奇怪地望向北辰,“我见过你。”   北辰哑声,听见靳戏成继续说,“在婚礼上,你送了一份礼物,然后——”   靳戏成垂眸,看玉清,“你发情了。”   “所以,”靳戏成跳过步骤,得出结论,“大婚当天,同玉清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北辰被直勾勾盯着,对面的alpha没有被背叛后的大吵大闹,反而很安静,似乎被剥离开现场。面对靳戏成眼底的较真,北辰点了点头,“是。”   靳戏成又问,“你们说什么了?”   北辰嗫嚅,说,“他想看看我,记住我,然后好同你——”   玉清大喊一声,突然松开两人的手,“够了!我要回家!”   决不能让北辰继续说下去。他喝酒后的混账事就该烂在肚子里。   玉清转身就走,背影好似逃跑。或者说,就是逃跑。   只是瘦弱的玉清怎能抵得过靳戏成的力气。   玉清被拽停在电梯口,动弹不得。   这时,向下的电梯一晃而过,靳戏成看清了其中的人,唐绵幸福的笑容比玉清的嘴巴更刺痛他。他眨了眨眼,逼迫自己不去看,然后用高声掩盖自己的不幸,“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第31章   “是吗?”   靳戏成说话格外轻,仿佛碰一下就会碎裂。   玉清看不到,他只想逃走。至于出轨什么的,姑且放到以后再说。   所以,玉清说,“是。你烦死了。第一次见你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话落,他带着怒气去按,或者说砸电梯钮。   靳戏成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前方的透明电梯像是推动的针管,将最后的绝望推进靳戏成心底。   他没看四周,不再为两人之间的脆弱情感找借口。   靳戏成问,“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吗?”   他平铺直述的语气不像问句,反到像已知答案的出题人。   玉清上一秒还气到发红的脸颊瞬间白了下去,呼吸的间隙,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人嘲讽嫌恶的目光,他浑身打个冷颤,二话不说反手给了靳戏成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玉清的手心和靳戏成的脸颊同时红了。   靳戏成单手捂住脸,本就青紫的面孔更难看了。   被当众打脸的他没有暴怒,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玉清心底的不对劲感加重,他深知认下后一切就都完了。所以他野兽似的对伴侣呲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孩子了?!”   玉清大喊大叫,谴责的对象由北辰转变为靳戏成。   靳戏成安安静静,揉了两下脸,目光下移,看向是玉清的小腹。敏锐的玉清当即捂住肚子,见周围人愈发多,心知不能再拖,连忙后退两步。   玉清的演技其实很拙劣,拙劣到令靳戏成生出不知所以的笑意,他抿了抿唇,摸不清自己的情绪,不过靳戏成很清楚此时此刻想要什么。   靳戏成向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无限拉进,玉清蓦地吞咽了下口水,他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道,“这可是你们靳家的种。”   靳戏成垂眸认真看,似乎真的能通过衣物看穿内部尚未成型小孩的容貌,他说,“我也好奇什么是不是。”   玉清微微瞪大眼。   “什么是不是?!”玉清气愤到差点将自己骗过去,“那天晚上我记得清清楚楚!”   靳戏成不讲道理,“你也知道是你,记得清清楚楚。”   他本就怀疑玉清肚子里孩子的真假,只是碍于两人在一起的艰辛和不易,懒得追究。毕竟现在的他只有玉清。   玉清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   靳戏成抿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有点不舍,但依旧下了狠心。一段时间来的相处让他逐渐摸清玉清的本性。   同他想象中高雅圣洁的白月光不同,从他们正式在一起,他的肚子里就有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肮脏。   靳戏成打量玉清。   玉清的心底除了焦急,蓦地生出恐惧。靳戏成要丢掉他?   不,不可能。   玉清看了眼北辰,动作太大,格外明显,随即他听到靳戏成不明所以的惊讶了下,又连忙收回目光。玉清咬牙牙关。   “你连我都不信?”   靳戏成想了下,诚实地点头,他说,“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它们都听到了。”   你的不忠,你的欺骗,和你被戳破的惊慌失措。   玉清咬牙,咒骂一声,“渣男。”   他脸上泛出异样的白红,“你非要把我们的孩子气掉不可!”   说罢,他推开靳戏成,虚弱地退后两步,在围观群众惊慌讶异的目光中软倒在地。   “有人晕倒了!”   “是个孕妇!”   “......”   吵闹声乍然响起,靳戏成向前走两步,在玉清身旁蹲下身。他没说话,仔细地看,在玉清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时,他“哦”了声,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清清,我不信你。”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孩子是谁的。”   说罢,靳戏成笑了下,笑容同爱慕玉清时别无二致,无辜善良,对两个人的以后满是期待。   玉清被匆匆赶来救护车带走了,围观全程的司机不忍心地看一眼靳戏成,跟着跑了。   直到玉清一行人走远,靳戏成才从地上站起。在他身后,从方才就一直想走却迟迟没走的北辰看着他,神色复杂,同靳戏成对上视线后,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我和他没关系了。”   北辰说完有点心虚。   玉父其实在前两天找过他。由于玉清已婚,靳戏成同靳家决裂,眼下正是敏感时期,玉父不愿玉清再同他接触,玉清恰好还在气他,索性答应了玉父的要求。   北辰无所谓,在他心里,同玉清已经是陌生人。   只是进行了标记的omega需要alpha的信息素,尤其是在怀孕后。所以北辰不得不继续为玉清提供信息素直到生产期结束,玉清调理好身体能够去做腺体摘除手术。   北辰敢保证,除此之外,他同玉清毫无关系。   对此,靳戏成只是点了点头,他说,“好。”   北辰松了口气,保证过后连忙想同身旁的omega离开。这时,靳戏成挡了下,对怯弱的omega说,“小心点哦,不要被他搞大了肚子。”   靳戏成笑了下,指了指自己,“除非你有我这种接盘的舔狗。”   话音未落,omega终于反应过来周身已经没了玉清的威胁,连忙松开北辰,避开垃圾般兔子似的逃跑了。   北辰对逃走的omega并未有很深的感悟,但靳戏成的行为令他不爽。可还不等他说什么,靳戏成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爽朗地笑了下,指了指香水店,说,“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靳戏成向前走两步,想起什么回过头,说,“对了,祝你生活愉快。”   北辰下意识咬紧了牙关,抬眸向前看,只有方才吵架留下的脏乱,他狠狠地跺了下地面,骂道,“艹。”   香水店的店员没料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靳戏成,她讶然,“靳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未落,她伸出双手去接靳戏成手中的香水袋。袋子落到手上,店员看了下,发现香水甚至都没开封。她有些闹不清楚状况,估摸是要退款,便想同靳戏成交涉。这时,alpha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送你了。”   “哎,先生...”店员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靳戏成的脸庞,她愣了下,连忙从前台摸出纸巾递出,“先生,您擦擦。”   靳戏成“嗯”了声,手心一片温热。   *   唐绵对商场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乖乖地坐在上将专属的飞行器上,吹着冷气,微微抬起双脚晃动,视线越过舷窗观察窗外的场景。   靳演临时想起商场一层的蛋糕,在即将离开时,又停下跑去买,留唐绵原地等他。   唐绵不觉得无聊,他很少有机会停下来去观察世界,在同靳演结婚后,有了大把这样的时间。   他的生活慢下来了,开始令人享受。   唐绵很喜欢。   视线中蓦地出现一抹身影,唐绵的眼睛亮了亮,隔着玻璃向那处招手。他不知道alpha看不到他,他只是看见靳演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唐绵见靳演飞快跑来,连忙打开飞行器的门。   “上将大人。”唐绵兴冲冲的,他的脸被门外的阳光照得亮晶晶,细小的容貌都清晰可见。   靳演扫了一眼,将手中的甜筒递到唐绵眼前,“今日份的限定。”   这下,唐绵的眼睛也亮晶晶了。   他配合地“哇”了声,小孩子般凑过去,看上去比甜筒还甜。   靳演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柔下声,说,“新出的口味,你尝尝看。”   唐绵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听话地张开嘴巴,将雪白甜筒上面的尖尖抿掉。他又哇了声,嗓音绵软地像棉花糖,“好甜。”   “喜欢吗?”靳演感觉今日的天气好温暖,暖得要将他融化。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唐绵笑,听到喜欢后顿时犹如自己得到夸奖般,更为主动地将装在礼品袋中的小蛋糕拿出。靳演觉得眼下自己心底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但他并不想克制。   也许是明天将要前去练兵的驻地,要短暂地同唐绵分别,所以他默认了眼下的放纵。   唐绵猜不到他的想法,但无比配合。   在他眼里,面前的alpha像是往日高傲的黑猫,终于放弃外在的高冷伪装,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唐绵很喜欢,比喜欢甜筒和眼前的一切还要喜欢。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要!”   两个人一拍即合,唐绵接过甜筒,靳演主动去拆蛋糕袋子,两人并排坐在飞行器的后座,连舱门都来不及关,便兴致勃勃地分享alpha带回来的小蛋糕。   靳演怕唐绵不够吃,买了三四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袋子底部,唐绵看一眼,便幸福地笑出声。   唐绵觉得自己好忙,嘴巴根本停不下来,他要吃蛋糕,还要回应靳演期待的眼神。   他一边说,“好好吃,”一边鼓励靳演去拆下一块。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唐绵夸赞道:“上将大人太会买了!”   靳演克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又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这时,救护车的鸣叫呼啸而过,北辰追在omega身后跑出商场大门,靳戏成面色难堪地掩口鼻走出。   他们无人注意到彼此,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32章   靳演动身前往训练基地时,唐绵跟管家前去送行。   接入港口处人来人往,耳旁是大型飞行器起降的声响和呼呼风声。唐绵仰头去看,称得上庞然大物的飞行器眨眼到了遥远的高空。港外的深蓝犹如深渊巨口,顿时将飞行器吞没成星点。   管家颇有先见之明地为唐绵准备了薄薄的外套,在无数飞行器起飞时,搭到唐绵的双肩上,“小夫人,小心着凉!”   唐绵的耳朵被四面八风的轰鸣声震地发麻,只能模糊听清管家在说什么。他张大嘴巴,呼呼的风往里面灌,唐绵惊慌又新奇地鼓着腮帮子说话,“我没事!”   他现在身体健康得很。   管家忍俊不禁,默默将唐绵挡到自己身后。   唐绵眨巴水亮的眸,站在原地向四周打量。他第一次来这,全新的体验令他对眼下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不待他多看,管家提高音量在他耳旁大喊,“上将大人来了!”   唐绵学他的模样,声音大大的,听起来小小的,“他在哪里啊!”   “那。”管家深觉交流不便,伸出手指指向靳演所在的位置。   其实很好认,作为被无数人仰慕的上将,前来为靳演送行的人很多,不过好在多是从内部得知消息的士兵。   士兵们脾性大多沉闷内敛,话不多,个别几个堆在靳演所在的飞行器门口,叽叽喳喳地说话。   唐绵听不清,他被管家拽住小臂,穿过人群,在士兵惊讶的神色中,挤到最前方。   靳演方才同身处驾驶舱的副官交待完注意事项,甫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听到的便是士兵们的喊声,和夹杂在其中的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嗓音细细弱弱,藏着羞涩和期待,令他一眼就看到了。   唐绵。   靳演三两步跨步走到飞行器舱门,此时飞行器还没起飞,距离地面很近,他伸长手臂,便能碰到唐绵柔软的脸颊。   靳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即将碰到时猛然回神,握拳至唇边,轻咳两声。   没见过唐绵的部分士兵不明所以,大咧咧地说道,“这儿怎么还有个omega!”   旁边有人撞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说话的士兵没看懂,嘿嘿笑了两声,看唐绵,“你是上将的追求者吗?”   说到这,他想到什么,顿时话多,“那上将一定很喜欢你,因为都没有其他omega知道上将今天离开。”   话落,他自己笑了,摸了摸脑袋,眼巴巴地看向靳演,“上将大人,您这次前去练新兵,一定要不要手下留情,我们当初吃得苦,谁也不能逃过。”   士兵看向靳演,然后得到了一个毫不留情的爆栗。   捶完人,靳演佯装没发生过,说,“训练新兵的标准是不变的,你不要多话。”   至于唐绵,靳演清清嗓。明明说话的是别人,心觉窘迫的确实他。靳演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你别听他说,我要外出只同你说了。”   话音未落,方才说话的士兵咦了声,左看看靳演,又看看唐绵,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呼地捂住嘴巴,“你们——”   靳演又给了他一个爆栗,“闭嘴。”   唐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此时终于弯成了月牙,他笑个不停,笑声绵绵的。   靳演无奈地提高音量,“这是我的妻子,唐绵。”   唐绵兀地停住笑声,漂亮的手指掩住唇,害羞又天真地眨眨眼,“你们好。”   众人的突然安静令他的嗓音格外清楚,宛如泊泊泉水敲在士兵们的耳旁。   “你讲话真好听。”刚才的士兵想到什么说什么。   只是这次的话令靳演脸黑,他扬眉,会看眼色的人连忙将说话不过脑子的士兵拖到一旁。   唐绵又被逗乐了,笑个不停。靳演见他这样,也笑了。他笑得很收敛,只有眼角眉的弧度可以证明他的笑意。   旁侧又是一架庞然大物起飞,唐绵的发丝被余风吹乱,挡住了眼睛。这时,副官来到靳演身后,低声说:“长官,到时间了。”   靳演点头,副官顺势退到后方。   靳演看向身前的omega,他伸出指尖,将乱飞的发丝拨到唐绵的耳侧。指尖滑过的痒意令唐绵下意识地眨眨眼,他怔怔地看靳演。   靳演笑了下,是无可挑剔的好看,唐绵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感觉alpha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底被放大,连抿唇的小动作都无比清晰。   靳演的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但等他彻底张开唇,又只是发出笑声,交代唐绵好好照顾自己。   唐绵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他全心全意地盯着alpha,突然将靳演迟迟没拿开的手心握在手心,语气严肃地交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靳演愣了下,说,“好。”   留给两人说话的时间很短,当唐绵意识到分别已经到来时,载着alpha的飞行器已经飞行高空。近距离的风比其他的风都来得强烈。唐绵被迫挡住前额,眯着眼向高处看。   独属于庞然大物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唐绵的衣角猎猎作响,在混乱中,他同站在舷窗前的靳演对上视线,摇摇招了招手。   早点回来。   唐绵比划口型,没得到回应,但他知道,靳演听到了。   *   从港口回去,唐绵享受了管家准备的大餐,美美吃了一顿后抱着肚子跑去房间睡觉。   美美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擦黑。睡前唐绵没开灯,此时屋里漆黑,只有零星的灯光。   平日靳演也在这个时间回家,但直到这时,唐绵才突然反应过来alpha去遥远的基地了。   唐绵揉揉乱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   他穿了毛茸茸的袜子和拖鞋,兔子似的跑出门,又跑到楼下。   管家正在准备晚饭,由于只有两人用餐,分量并不大。   唐绵左瞅瞅右看看,围着管家打转。   管家不烦他,慈爱地笑眯眯看他,只在端菜时让唐绵帮他。唐绵乖巧应下,放好盘子,又闲不下地想要帮忙。   管家觑他一眼,洗过手,将人按在座位上,好生交代,“先生说,小夫人要好好吃饭。”   唐绵保证道:“我会好好吃饭。”   说罢,他心里找打支撑点似的,拿起汤匙,乖乖吃饭。   管家笑了下,坐在他身侧用餐,一顿饭吃得还算满足,只是吃了饭,唐绵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坐在沙发边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管家忙来忙去。   管家被他的样子逗得直乐,借洗手的契机,跑到唐绵看不到的角落给靳演发消息。   “靳先生,小夫人似乎很想你。”   *   待飞行器行至高空,几乎看不到地面上的场景时,一直站在靳演身后的副官忍耐不住地开口,“长官,该进去了。”   靳演回神,收回搭在舷窗边缘的手指,脚步不顿,似乎方才面带笑意的人不是他,冷淡道,“嗯,走吧。”   副官沉默,扶额叹气,随即跟了上去。   前去训练基地除了靳演,还有其他几位职位不低的军官。大家聚在一起,细细安排了接下来几日的教学计划,待讨论结束,时间已经走到晚上。   飞行器游走在星际航线中,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深蓝色风景。靳演的视线滑过窗户,同几位同事告别后,从副官手中取回通讯器。   一入眸便是管家的消息。   靳演的脚步停下,依靠在长长的走廊一侧,脱下右手的手套,垂眸回复消息。   副官紧跟在他身后,蓦地看一眼,随即颇感无奈地摇摇头。   一股恋爱的味道。   随即他确认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后,看都不看,提前下班了。   靳演没在意副官的动作,他依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敲开唐绵的聊天框。方才同管家简单聊了两句,得知omega下午的一举一动后,靳演差点笑出声。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唐绵私底下如此可爱。   像个小动物似的。   还是外冷内热的小动物。   靳演又被脑海里下意识的形容逗得乐不可支在,然后在发出同唐绵的第一句消息后收住了笑容。   他有点紧张。   对面的唐绵也是。   在收到alpha消息的瞬间,唐绵猛地原地弹起,手忙脚乱地整理下衣角,然后捧着通讯器往床上扑,左右扑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郑重地按出打字键盘。   随即他发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   在方才的一系列操作中,他的键盘敲出了一串乱码,自己发给了靳演。   唐绵花容失色,靳演在对面终于忍不住掩面大笑。   *   商场大闹一场后,靳戏成退掉了香水,用香水钱好好过了两天,然后在玉父按捺不住地邀请中,冷笑一声回了玉家。   这两天内,靳戏成想了很多。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玉清是个卑贱肮脏、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恰好他向来会医治这种人。   靳戏成端坐在玉父的茶桌旁,气质不同之前的低声下气,冷漠傲气地像是靳家二少。   玉父借倒茶的空隙观察靳戏成的神情,莫名吞了下口水,轻声喊道,“戏成...”   靳戏成手中的茶杯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说,“你放心,我哥那边我去说,至于玉清,我不会同他离婚的。”   因为他要亲手为玉清准备一副棺材,让他遗臭万年。   靳戏成抹了下唇角的水渍,纯良地笑了。 第33章   玉父对靳戏成的回答很是满意,亲自为其倒茶,并不计前嫌邀请靳戏成留下吃饭,随即顺势将其留在了玉家。   从某方面来讲,靳戏成和玉清在玉父的操作下表面上被迫和好了。   但实际上两人已经宛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玉清有意同口出狂言、不给他面子的靳戏成吵架。靳戏成则是认清了玉清不爱他的事实。   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心里没他,玉家也不是可靠的后背。   深夜躺在床上,想到这的靳戏成差点被无语到。他辛苦计划的一切结果反而给自己喂了苦头。   真是,够了。   靳戏成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玉清,他吹着舒适的冷气,深深地吸了口气。   靳戏成说,“睡不睡觉?”   在外住了好几天宾馆的他极为不适,腰背酸痛,好不容易想清楚,等到时机回到玉家,只想好好地睡个觉。   只是玉清太烦了。   玉清也烦他,被反问一句,当即抓住被子坐起身,脾气巨大地将右手砸在床上,“我跟你一起睡不着。”   换做以往,靳戏成无论对错,立刻认错好将人哄好,但眼下他只觉得烦。   靳戏成说,“那你出去。”   玉清恼了,他强调自己的虚弱,“你就这样对待一个被你气倒的病人?”   靳戏成口齿伶俐,听到这冷笑一声,反击,“要怪就怪你父亲,是他亲自将我请回来,并留下吃饭的。”   “况且,”靳戏成平躺着,只有嘴角在动。他用眼神上下扫视玉清,在对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说,“你究竟是气倒,还是没办法了临时跑路,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戏成嗤笑一声,懒地再看玉清,和上眼皮,双手放置在腹部处,准备睡觉。   但玉清不干了,一巴掌扇在靳戏成的胸膛上,“我清楚?是,我最清楚是谁污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难堪。”   他也学靳戏成的样子冷笑,“是谁呢?”   靳戏成揉了揉胸口,将睡衣扯平,眼皮都没掀开,“是我。但那不是我的孩子。”   玉清气到脑子不清醒,“不是你的孩子你还躺在这干什么?!就这么舍不得跟我的身体吗?”   说着,玉清抱紧自己,仿佛靳戏成要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靳戏成睁开眼,漆黑的瞳孔融进房间的黑暗里。   他说,“我不会动你的。”   玉清大喊,“我凭什么相信你!”   在他心理,靳戏成就是禽兽,是恶魔,是仗着身份破坏他爱情的坏人,更是他玉清的一条狗。   他不允许一条狗跟他叫嚣。   玉清说完,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他明显气得不轻。   靳戏成也有点被气到了,但更多的是恶心。   靳戏成坐骑起身,恶狠狠又厌恶的眼神咬住玉清,令omega蓦地禁了声。   玉清的声音有点发颤,“你想干嘛...”   “我怀孕了,你别乱来。”   靳戏成逼近他,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对方的呼吸洒在人中处,但气氛没有丁点暧昧,反而令人通体发寒。   靳戏成说,“乱来?我乱来什么,你会什么?”   “我...”玉清下意识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听靳戏成的话如珠子般往他脸上砸。   “你只会把我推开,然后趴在床边呕吐!”靳戏成说着捏着鼻子,他的喉咙和鼻腔里很是难受,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独属于呕吐物的酸味。   他的新婚之夜全是这种味道。   “你还会什么?”靳戏成的嘴角拉成愤怒的直线,“让我猜猜。既然你怀了孕,想必你肯定,特别会在其他的alpha身下嬉笑索求,是哪个alpha?”   靳戏成的情绪愈发激动,他不自觉向前挪动,玉清的双手撑在身侧,身体被迫向后仰。   他害怕这样的靳戏成,像疯狗一样。   靳戏成却毫无所觉,几日来憋在胸口的情绪化成烈火,熊熊燃烧,他说,“是那个叫北辰的学长吗?被你抓奸的那个。”   玉清被点到痛处,双手抵住靳戏成的胸口,猛地将人推开。   靳戏成本就没用力,被omega的动作推得向后倒去,他的上身砸在床上,嘴角不知为何裂开笑容。床铺颤了颤,靳戏成猎豹般爬起,随即掐住玉清细瘦的脖颈将人按在床边。   “是他,北辰。”   玉清呼吸不太顺畅,双手猛砸靳戏成的肩膀,比身体更为脆弱的眼泪顺势落下。   靳戏成松了松力道,说,“他承认了。”   玉清彻底安静了。   他愣愣地看着身上的alpha,心底的愤怒终于全部被恐惧替代,他支吾道,“不是,是你的孩子。”   靳戏成抬起手腕,指尖垂下,落到玉清漂亮精致又苍白的脸颊上,他的指尖宛若悬在半空中的刀,刀尖轻轻滑过,他说,“你说得对,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跟你躺在一起呢?”   玉清脑子转不过来,没听出里面的嘲讽和恶意,只当alpha恢复了舔狗的本性,讨好地陪笑。   他笑得很丑,靳戏成嘴角最后的笑容都被玉清的笑恶心没了。   靳戏成松开手,他不愿意再碰这个肮脏的omega。他整理床铺和身上的睡衣,将一切恢复成原样,然后安心躺下。   玉清在旁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以为今天的矛盾已经过去时,靳戏成说,“因为我贱。”   玉清的手指蓦地收紧,心脏的跳动慢了半拍。   靳戏成闭目,“玉清,我以前是你的狗,以后也会是你的狗。”   才怪。   “我就是贱,我要照顾你,把一切都给你,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然后带去鉴定,将你出轨的事实证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肮脏至极的omega。   “我一直爱你,玉清。”   在让你身败名裂之前。   靳戏成笑了下,他的笑容令玉清放松了神经。玉清连忙手脚并用爬到alpha身旁,乖巧地调整姿势,抱住alpha的手臂躺下。   靳戏成动了动,强忍恶心没说话。   寄人篱下嘛,总归要付出代价。   两人入睡了,一夜无梦,或者说不敢做梦。   一切好像在这晚之后恢复了正常,靳戏成正如同玉父保证得般,不同玉清争吵,不再提商场里的事情。   玉父松了口气,花了大价钱,将少量有关两人争吵的新闻和视频掩盖。眼下至少明面上,一切正常了。   靳戏成几日来过得还算顺心,主要是他很忙,他没空不顺心,去暴躁发脾气。   所以玉清小小的作妖,他也当作看不到。   靳戏成清算了身上所有的钱,将一部分继续教给讨债工作,剩下的攥在手里,冷静又全面地考虑可以能够让他稳定挣钱的项目。   他看中了一个游戏项目,一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背后的集团是联邦排的上号的世家,只要投资就有回报。   靳戏成心动了,他借之前的关系联系上了对方,却在告知身份的一刻被拒绝。   对面拒绝得相当果断。   “如果您是靳家二少,我们会接受您这份微不足道的投资。若您不是,我们您不符合我们的标准。”   靳戏成压低声音,保持教养询问,“哪里不符合?”   对面稍加思索,“您的妻子品行不端,您个人对待感情合作等关系不够认真,并且您的各种行为令公众对您的印象很差,当然还有很多原因。”   靳戏成一一听去,直到最后才问,“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对面出乎意料地顿了下,低声回复,“您惹怒了上将大人。”   通讯被挂断了。   靳戏成握着通讯器久久不能回神,这时,对面发来了一个链接。靳戏成点进去,是一篇文章,标题为,“靳演上将得偿所愿,同真爱陷入热恋”。   报道内容是对靳演的一段采访,主要针对他同唐绵的关系。采访视频里的靳演少见地面带笑容,娓娓道来了对唐绵多年的暗恋。   靳戏成冷着脸看完了。报道全篇没有任何关于唐绵的照片,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想起了唐绵的脸。   幸福的脸。   通讯器被丢在一旁,这时,对面发来新的消息,“上将大人格外喜欢他的夫人。”   消息没头没尾,靳戏成看懂了。   掩藏在下面的潜台词是,他惹了唐绵,等于惹了靳演,所以没人敢同他合作。   靳戏成咬了咬牙关,暗骂了声,“*”   所以呢,什么意思。   他还要同唐绵道歉不成?   同唐绵的恋爱让他适应了自己处于高位,眼下猛地得出如此结论,靳戏成心里的不爽如海浪般将他淹没。   他不可能同唐绵道歉。   绝对不可能。   靳戏成没再回复,对面对他的态度也无所谓。毕竟又不是靳家二少。   靳戏成决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重新寻找新的项目,但一连几天迎接他的又是拒绝。就像是他前半辈子过得太顺,故意给他找麻烦一样。   靳戏成终于忍不住,在开车回玉家时,猛地停下车,捶了下方向盘。   这时,玉父的电话打来了。   愁眉不展多日的玉父第一次漏出笑容,他说,“戏成啊,找到愿意同我们合作的人了!”   靳戏成闻言,松一口气。至少玉父会放轻对他的压迫。   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只是还不等他脑补完,玉父语气一转,略带商量的说,“但对面有个要求,希望你和清清能不被靳演上将针对。不然他们怕...”   靳戏成皱眉,“什么叫被针对?”   他都同靳家决裂了,哪来针对不针对一说。   见他动了气,玉父连忙说,“我知道,就是你和清清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对面怕上将大人面上不说,心底有气,合作起来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靳戏成压着情绪,问,“所以呢?”   玉父见他有点松口,笑着说,“你跟上将大人吃顿饭,或者出去散散步,发个一起的照片之类的,让大家知道你们关系还好就行。”   靳戏成挂了通讯。   然后他去拧动飞行器的钥匙,准备回家,却发现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条死路。   靳戏成盯着死胡同看了良久,咬牙砸了下方向盘,然后伏在上面。   不就是道歉,然后吃饭吗?   他去。   他去还不行。 第34章   在alpha离开的几天里,唐绵逐渐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每天抽出时间去兴趣班学习烘焙,哪天累了便窝在家里看书看剧,同管家聊天。上了年纪的bate是很好的交流对象,永远是笑眯眯的模样,无论唐绵说什么,都会笑着点头。   有时管家会空出大片的时间,做好计划,带唐绵和母父前去周边旅游,时间通常不长,只有两三天,但每次回来都能令两人好好回味一番。   唐绵同靳演之间的话题也日渐增多。之前他总是忌惮alpha的身份,不敢同其交流任何毫无营养的话题,但自从上次的乱码事件后,他同靳演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   被观念隔绝的窗户纸破开,眼下他偶遇一只可爱的小猫都会同alpha分享。   靳演并非是秒回的人,他的工作安排很满,大多数时候通讯器都不在手边。哪怕是在,也很难抽出时间细致地回复。   不过在几日的磨合中,两人探索出合适的交流方式。   唐绵不在意alpha的回复速度,靳演则暂时搁置唐绵的消息,待到有空时,两人便凑到一起,一条条谈论。   唐绵从中得到的快乐是难以言喻的,因为靳演连猫猫身上的花纹都会注意到。   他从未感觉到敷衍,分享欲也日渐增加。   一个雨后的下午,唐绵午睡起来,感受到窗外吹来的清风,深深吸一口气,穿着舒适的睡衣踢踢踏踏跑下楼。   管家没事时很爱琢磨吃食,此时抱着通讯器在客厅研究新的美食攻略。唐绵瞥见了,噔噔噔跑过去看。   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管家不用看便知道是谁。   他挪了下位置,将通讯器上的内容展示在唐绵眼前,两人默契地展开讨论。末了,好一会儿唐绵才想起今天的安排,“我想请假。”   管家点点头,将通讯器递到唐绵眼前。   兴趣班的老师直接与管家交流,并没有添加唐绵的私人号。   唐绵不扭捏,迅速请完假,将通讯器交到管家的手中,眨巴眼。管家佯装恍然大悟,笑眯眯地问道,“小夫人想去哪里玩?”   唐绵眼睛一亮,毫不犹豫,“书店!”   唐绵记得很清楚,昨夜同靳演通电话时,alpha说训练基地没有有趣的书籍,能看的都是有关训练方法等的书,他偶尔会觉得乏味。   所以唐绵想去书店买几本alpha喜欢的书。   管家应下,只是在唐绵兴冲冲准备走时,他问出了关键问题,“您知道靳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书吗?”   唐绵懵了,站在原地,单手拽住身侧的小挎包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此,管家建议唐绵去靳演的书房看一看。   唐绵没去过,在靳家住了这么久,他秉持最基本的礼貌没有四处乱窜过,眼下接到如此提议,他没有立刻点头,反而小心翼翼地询问,“上将大人会介意吗?”   管家想了下,摇摇头,随即笑了下,他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他说,“不会介意,只是我猜先生知道后会害羞。”   害羞?   这种小众的词汇还能同alpha挂上钩,唐绵的好奇心大爆发,连忙要往靳演的书房去。   管家没拒绝,也没抱怨唐绵临时更改出门计划。他好脾气地带omega去了靳演的书房。   靳演的书房很大。   在眼下小世界正式开始前,他便提前到达。经过了很多年,他才正式接入剧情。   所以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内,靳演按部就班地提高自己,顺带了解小世界的文化。   平日他为了更快地融入,看得最多的便是小世界的历史类书籍,除此之外,便是一大堆,藏在书房隐秘角落的漫画。   唐绵无比吃惊,“上将大人居然喜欢看漫画?”   管家早就料到了omega的反应,眼下无比平静地点头,回应道,“是的。在翻阅大量的历史书籍后,上将大人便对人们的精神食品生出了兴趣。”   在靳演到达的这两年,漫画作为上个世纪的娱乐再次翻红。眼下被生产出的漫画是类似于全息游戏的类型。   观看者可以戴上专门的设备,进入漫画世界,并选择世界的基调。联邦对漫画的管制并不严格,市面上的类型五花八门,纪实类,想象类等等,靳演的书房内应有尽有。   唐绵看得眼花缭乱,为alpha的喜好吃惊。不过当他从中挑出一本时,很快被其中的内容震惊。   以穷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的唐绵终于被金钱所构建的娱乐生活打败。当他戴上接入器时,鲜活的画面登时在他眼前展开。   他古老的三观被冲击了,随即他很快理解到了靳演为何喜欢漫画,因为其不像是动画是连续不断的,反而是一格格,他行走在故事内容中,为无数alpha做出的笔记惊叹。   他不禁喃喃自语,“为什么看漫画也要分析。”   唐绵不理解,但是很快接受了。甚至陷入了沉迷。   管家见其没了想出门的念头,哭笑不得换上居家服,从厨房端了两盘点心给唐绵。唐绵幸福极了,在书房柔软的地毯上窝着看,躺着看,竖着看,最后看爽了,摘下接收器,愉快地伸个懒腰。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黑。唐绵顿时想起自己的计划,懊恼地捏了自己一下。   “真健忘。”   要去找管家道歉来着,毕竟他一声没说就更改了计划。   唐绵嘟囔着,准备往外走。这时,他的眼神扫到了窗外的场景。   一位熟悉到他下意识就能叫出名字的故人,出现在视线中。   唐绵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他慢慢来到窗边,借窗帘的遮挡验证自己没记错。   确实是靳戏成。   只是他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又要借钱?   唐绵对上次的通话印象并不深,因为他并未听清楚靳戏成的所求,不过根据事后靳演的复述,他知晓曾经伤害他的渣男是要借钱。   真的是渣男。   唐绵有了靳演做对比,对靳戏成过分的行为有了更深的认知,眼下只见他只有发自内心的唾弃。   不过他不敢放飞自我的大骂,于是只在嘴边小声地叽歪,说,“呸,渣男!”   管家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被omega可爱的行为逗笑了,轻咳一声,喊道,“小夫人,上将大人的通讯。”   唐绵面色一红,连忙跑过去,双手捧起通讯器,将收音筒递到嘴边。   “我在这里。”唐绵脸颊微微红,不自觉地将脚尖碰到一起。   对面的靳演被他的语气逗笑,揉了揉眉头,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有所减轻。   靳演摘了制服的军帽,拿在手中,寻了舒服的地方,同对面的唐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在下午训练新兵时,靳演接到了管家的消息,说是靳戏成到了靳家门口,要见唐绵。   靳演的神情骤然严肃。他直接调动别墅区的保安将靳戏成带走,但对方反抗格外激烈,用自己的身份压迫保安,并借用保安的通讯同他通话,乱七八糟说了一堆。简单来说,就是他错了,他想请唐绵吃饭作为道歉。   听他的语气,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靳演皱眉,命令副官从停驻在首都星的士兵中抽调几位前去保护唐绵的安全,并拜托管家想办法延迟唐绵出门的时间。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唐绵居然看书入了迷。   真是阴差阳错的,可爱。   可爱。   靳演嘴角的笑意没停下过,听对面唐绵对漫画里面的内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从记忆里翻出相关话题给予相应的附和。   唐绵越说越起劲。   靳演只觉得一个毛茸茸的小猫咪在喵喵喵同他分享今天的见闻。   两人完全忘记了别墅外苦站着等待的靳戏成。   唐绵被管家拽去吃饭,香喷喷的饭菜占住了嘴巴,唐绵鼓着腮帮子同靳演打字聊天。   对面的靳演换好了衣物,拎着通讯器去洗澡。他从未像现在般如此频繁地回复一个人的消息,放在以往,根本没可能。   但眼下,他甚至加快了洗澡的速度,途中抹一把脸,给唐绵回复。   眼瞅着今天要过去的靳戏成有些站不住了。   他腿脚都僵硬地发痛。靳戏成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咬紧牙关,从口袋摸出通讯器给唐绵发消息,但无疑例外石沉大海。   不能再等了。   靳戏成收到了玉父的询问,捶了下大腿,拖着腿,往别墅的大门走去。   他按响了门铃。   靳戏成觉得唐绵应该会原谅自己了,毕竟他已经苦哈哈地站了一天了。之前的他从不会这样做,有错也只会梗着头说句对不起。   靳戏成觉得够了。   门铃打断唐绵的聊天,他叼着食物愣了一瞬,随即将其咽了下去,后知后觉地同靳演说,他看到靳戏成了。   靳演顿住,心想该逃的还是逃不过。   靳演其实很好奇唐绵对靳戏成道歉一事的看法。   他不动声色地回复,“不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吗?”   唐绵犹豫了一会儿,试探说,“能不去吗?”   靳演说,“怕我生气?”   说完他的呼吸声都轻了。   唐绵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不是,我想跟你说话。”   靳演的心情顿时大好,他压住嘴角的笑容,轻咳了声,围住浴巾,撩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额头抵住浴室的墙壁,小声说,“我也喜欢。”   小猫喵喵喵叫真的很好听。   他被撩到了。   门外的靳戏成又等了半个小时,但迟迟没等到唐绵的出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脾气有点暴了。   “唐绵你是什么意思?”   靳戏成狂按门铃和通话口。   没有回应。   靳戏成怒气满满,“我都主动来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声。   靳戏成忍耐不住,狠狠地踹了门,他大喊道,“唐绵!”   门内的唐绵愣了下,问管家,“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管家摇摇头,亲手为唐绵戴好接入设备,“您听错了,请继续玩吧。”   唐绵乖乖垂头。管家往外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靳戏成彻底恼了,他狂拨唐绵的号码,又拨靳演的,一无所获。   “*!”他猛地将通讯器砸在地上,抱头蹲下,“到底他妈地什么意思?”   难道非要他跪下来求原谅吗?   靳戏成一拳砸在地上。这时,玉父又发来了消息。   靳戏成看都不想看,他猛地起身大喊,“唐绵,我跪下来求你还不行吗?!” 第35章   同靳戏成大吵后,玉清学乖了。在靳戏成面前不吵不闹,装出一副事事为alpha着想的模样。   当玉父问起时,他也装无事发生,逃避了玉父的啰嗦。   玉清心觉自己有点想开了。试问哪个名门贵妇在家不吃苦,为了旁人的高看一眼,这是必经之路。   要忍。   玉清做好了心理建设,不再把alpha的情绪当回事后,日子又逐渐无忧无虑。   加上靳戏成忙于道歉,无暇顾忌他,三两天过后,玉清心底的不安分又悄悄冒头。   他把玩手心的通讯器,心里本能地浮出一个人影。   不知道北辰怎么样了。   客厅落地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玉清皮毛舒展,他瘫倒在沙发之中,对走来走去的仆人视而不见。他的手指垂落在地,擦过地毯毛茸茸的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该去哪里套出北辰的消息。   自从上次的吵架过后,他和北辰之间的联络彻底断了。   眼下玉父和靳戏成看他看得很严,再搞个通讯器绝对被发现。他必须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地去问。   玉清脑子活络,扬起手,给大学时的同学发消息。对面回得很快,明明是并不太熟的人。玉清表情好看了少许。他心想,虽然跟靳戏成的婚礼很糟糕,但他在同学间依旧很有名气。   不少人上赶着对他示好。   玉清露出笑容,再三强调保密后询问北辰的近况。对面敲敲打打好一会,正在输入中显示了良久,玉清终于得到了回复。   “北辰学长通过了军团的测试,已经前去训练基地了。联系方式也换了新的。”   玉清怔住,许久没回消息。对面见他似乎没了聊天的兴趣,抛出借口后匆匆结束了对话。   也不知道要忙什么,玉清懒得管。   他的脑子里只有北辰居然通过了。   在他印象里,吊儿郎当,每日只会同他厮混的北辰居然要去参军了。   真是好笑。   啊不,他通过了测过。   真是荒唐,玉清按捺下心脏的怦怦跳动。他不禁幻想,虽然泡不到靳演,但若是北辰很有潜力,像靳演似的,只用三两年便晋升,那他岂不是可以成为上将夫人。   上将,夫人。   被全联邦知晓,羡慕,嫉妒的角色。想想就开心。   不行,玉清突然严肃地坐起身,他一定要重新同北辰联络上。   下定了决定的玉清顿时充满干劲,再次叨扰方才的同学,见迟迟没有回复后,又骚扰了其他几个同学,试图得到北辰新的聊系方式。   但不同于一开始的顺利,面对他的要求,同学们避之不及,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了。   一次,玉清还能称之为巧合,但是两次三次,他的眼神逐渐危险,将原因猛地到靳戏成身上。   看来对alpha太宽容也不行,是时候催促一下。   待靳戏成一无所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等到的便是玉清酝酿已久的质问。   “成功了吗?”   靳戏成在玄关处呆站一会儿,他的脑袋空空,不知道想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末了,靳戏成咬牙切齿地说,“唐绵根本不见我。”   玉清挑眉,抱臂端坐在沙发上。他穿了宽松的孕妇连衣裙,舒适绵软的布料在小腹处勾勒出圆润的痕迹。   靳戏成看了一眼,移开目光,慢慢脱掉皮鞋。   靳戏成或站或蹲了一整天,双腿疲惫不已。他不想再去想什么**的孩子和出轨,他只想倒在床上躺一会。   但玉清瞥见alpha略微嫌脏的袜子,眉头猛然皱起,“站那别动。”   靳戏成本能地停下,没说话,等待玉清的发言。   此时的他已经察觉到玉清有点不对劲,但并未点出,能糊弄过去是最好的。   玉清撇嘴,示意仆人去给靳戏成拿一次性拖鞋。   靳戏成垂眸,说,“别找事,玉清。”   他不想劳累一天回家还要面对烦心的omega。   “我很累。”靳戏成强调。   玉清提高音量,“你有什么好累的,你连人都没见到。”   说到这,玉清有点郁闷上火。他不太相信靳戏成,怎么连人都见不到。除此之外,他还想吐槽,明明是个alpha,却干什么都不行。   玉清面孔上的嫌恶过于明显,靳戏成几乎应激似的将一次性拖鞋踢到一旁,“我不累,难道是你累?”   靳戏成不管不顾地踩进属于他的拖鞋。   玉清顿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玉清原本还好好抱着的手臂登时松开,单手撑住沙发,另一只手捂住肚子,“我怀着孕,能不累吗!”   玉清的眼睛瞪得溜圆,说完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念起下午被频繁拒绝的事,顿时又硬气了回去。   靳戏成真的不想吵架,他眼角眉梢直顿顿地疼。他说,“我不想说,闭嘴。”   玉清气焰骤然嚣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靳戏成皱眉,“玉清。”   玉清置之不理,只顾嘴巴发泄,“唐绵怎么可能不见你?靳戏成你说谎能不能说得好点?”   “唐绵跟你在一起三年,没有爱情,也有——”   “玉清!”靳戏成登登上前两步,单手扼住玉清的下巴。不知为何,他不太想听到这种话。靳戏成略带嘲讽地解释,“我跟唐绵没有过,别以为谁都像你。”   玉清从他手里挣脱,瞥见他的手,用力扇开。   “还不是你没能力!”   要不是靳戏成同靳家决裂,他现在就是靳家明媒正娶的儿媳,谁敢拒绝他!   玉清唾了口气,心里闷闷,肚子有点痛。   靳戏成完全不想听他讲话,不给面子地撕破玉清的伪装,“是不如你有能力,怀着别人的孩子同我结婚。”   “你!”玉清被戳了痛脚,吵不过就想动手。靳戏成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玉清甩在沙发上,“我说你差不多就够了。”   他真的很累,真的不想吵架。   玉清咬住唇,趴着一时起不来,就用脚踹他。   靳戏成站在原地没跑,他的西裤本就沾染了灰尘,此时被踹了歪七扭八,腿也酸咧咧地疼。靳戏成垂下头,从进门起便捏在手心的通讯器猛地扬起,砸在了玉清的脸上。   玉清的颧骨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他大叫一声,捂住脸,还不等他肮脏地咒骂。捂在脸上的双手被强迫扒开,玉清流着眼泪被逼着看靳戏成手中的通讯器。   白绿色的聊天界面上是一张截图,点开,是他下午疯狂询问北辰下落的记录。   玉清心里一咯噔,哭声哽住,嘴唇本能地颤了颤。   这时,猛然收缩,不容抵抗的力道从连衣裙领口处传来,靳戏成崩溃又激动地喊叫,“玉清,你都他妈到底还要我怎么办?”   “你说话啊!我都当不知道了,你非要逼我说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巨大的争吵声吵醒了楼上的玉父,原本本着小吵小闹就当看不到的玉父连忙套了衣服往下跑,边跑边伸手,“清清,戏成!”   玉父一无所知,但本能地劝架。靳戏成正在气头上,脑袋里空白无比,意识随着吼叫炸烟花,他听不到玉父的话,将玉清晃来晃去。玉清难受急了,向玉父求救。   玉父左右为难,念着靳戏成有用,只能伸手去拽。又惦记玉清不能被打死,又侧身又挡,随即被靳戏成误伤打了两个巴掌,眼毛金星地向旁边倒。   仆人拿钱办事,顿时急了,争相向前检查玉父的情况。   客厅乱遭成一团,像是热闹的集市,远远看去,又成了欢腾的默剧。   一道通讯的铃声响起,一只还沾着水珠的手接听,熟悉的嗓音传来。   唐绵方才从浴室出来,拿了软和的毛巾擦头发。湿漉漉的头发丝扑得他眼睛睁不开,只能用耳朵专注地听。   靳演说,“看得还愉快吗?”   唐绵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连忙大声道,愉快。像幼儿园最听话的乖宝宝。   靳演乐了,轻咳两声,佯装正经地逗唐绵说话。   唐绵意识到alpah的不对劲,鼓起腮帮子,又不生气,泄了气,待头发干了,踩着白色的地毯,向床上铺。   他没穿鞋袜,漂亮的小腿在柔和的灯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   唐绵捧着通讯,身子和脸颊陷在新换的浅蓝色床铺中,小腿一晃一晃地同靳演聊天。   alpha的嗓音像是有魔力,勾的他生出点点困意。   唐绵蜷缩了下,小腿缠住被子,将通讯器放在唇边,呼吸声清晰地传到靳演的耳旁。   靳演的话题顿了下。   端坐在床边的他莫名放松后背,姿态透出少见的柔和和柔软,他轻声唤,“绵绵。”   唐绵迷迷糊糊地应声。   靳演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他说,“你对靳戏成的道歉怎么看?”   唐绵轻轻疑惑了声,埋在枕头里摇摇头,“我不看。”   “为什么不看。”   唐绵快困时像棉花糖,直白的甜,“我好忙唔。”   他快要睡过去了,半睡半醒地掰手指,“我要看漫画,要学做小蛋糕,要跟你说话,还要思考给你买什么。”   “跟我说什么?我不无趣吗?”   靳演逐渐放松,倚靠在床沿,眉眼间的冷意融化。   “不无趣,我要跟你说东,还要说西。要说小猫咪,还要说小蛋糕。”   “你怎么哪里都有小蛋糕。”靳演被逗笑了。他将通讯器紧紧贴在耳侧,闭上眼睛,似乎omega就在身边。   小小软软一只,缠着他,说天马行空的话,让人心动,想要保护。   藏起来。   唐绵撇嘴,轻声反驳,“才不是。”   “嗯?”   “还有你。”   空气安静。   良久,漆黑寂静的卧室传来近乎迷恋的嗓音。   “绵绵。” 第36章   靳戏成和玉清最终被玉父分开。   靳戏成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双手撑在膝盖上,眼底满是红血丝。玉父见他这般模样,生怕两人又动手,连忙捂脸挡进两人中间。   玉清感觉自己哪哪都疼,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凭什么打我。”   靳戏成方才也算是勉强解了气,眼下头脑冷静不少,闻声也没再动手,只是恶劣地说,“嘴真贱。”   玉清哽住,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低声反驳,“明明是你没本事。”   靳戏成的胸膛起伏又重了两分,玉清急忙闭了嘴,撇嘴将目光放到旁边。   靳戏成这时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唐绵在想什么。”   非要跟他过不去。   靳戏成真的不理解,他在心里咒骂两声,又变成生唐绵的气。真是该死啊,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但一直得不到唐绵和靳演的原谅,他的工作就没办法继续。靳戏成看了一眼通讯器,忽视旁边的玉清,径直上楼洗澡。   玉清撇嘴,赌气不去看他。   玉父见两人终于缓和,受伤惨重地倒在旁边。   第二天一早,想了近乎半宿的靳戏成换好衣物出门。期间看在还在熟睡的玉清,他不耐烦地咂舌,对镜欣赏了一下自己,离开了。   靳戏成决定打感情牌,他故意穿了唐绵之前夸过很多次的衣服,确保自己的帅气阳光,笔挺地站在靳家别墅面前。   唐绵今天也起了个大早,他总结了最近同alpha聊天中提及的各种小零食小衣服,决定为alpha做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礼包。   昨日他还同管家吐槽,训练基地当真是空空如也,不过也正好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唐绵穿了方便装箱的舒适衣物,卷起袖口,兴冲冲地跑下楼。   管家知道他的计划,笑眯眯地将准备好的吃食和超大箱子摆在客厅中央。   “早上好,小夫人。”管家故意挡住箱子。   唐绵瞬间亮了,嘴上说着早上好,人已经跑到箱子前,按捺不住地左摸摸右碰碰。   “请先吃早餐,小夫人。”管家有意提醒。   唐绵顿时嘟起嘴,他对给alpha准备自创大礼包一事兴趣满满,完全没心思吃饭。   管家拿捏住他的心思,没生气,只是摸出通讯器,打开靳演的聊天框,“不吃早饭的话,我只能向上将大人如实报告了。”   说罢,管家叹气,表明他也不想。   只是还不等这口气叹完,管家一回头发现,唐绵已经乖巧地坐在餐桌旁。   管家熟练地将通讯器揣回口袋,笑眯眯走进厨房,为唐绵端早餐。   “做了您喜欢的粥,还有配菜。”   香喷喷的饭菜摆了一桌,唐绵佯装不经意观察管家的神情,随即乖乖地拿起刀叉吃饭。   正如管家所说,都是唐绵喜欢的。待唐绵吃上一口,眼睛一亮,瞬间忘记了身后等待他打包的东西。唐绵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管家满足地为其拍照,悄悄发给了靳演。   换好衣物,准备前去开例会的靳演脚步一顿,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眼,心满意足地将通讯器收好。   同行的同事很少见靳演露出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戳了戳副官的手臂,悄声询问,“上将大人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副官秉持冷漠,只有嘴角动了动,“家里养的小宠物有好好吃饭,开心。”   同事惊讶,手舞足蹈地小幅度比划,“上将这种人还会养宠物?”   副官点头,还养得特别好。   唐绵吃完饭,小肚子圆圆,他不得不捧着肚子围着客厅摆了一地的东西转圈消食。   这时,落地窗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唐绵扭头看去,嘴角微微拉直,是靳戏成。   还穿了他曾经夸赞过的衣服的靳戏成。   唐绵眨了眨眼,顿觉碍眼。   他噔噔噔走到管家身侧,询问,“他怎么还来这?”   管家正在收拾餐桌,头也不抬,“上将大人没同您说吗,行业内的人怕您和上将大人生气,所以不敢贸然同靳戏成合作,所以他上门来博得您的同意。”   不过说完,管家又心觉不太妥当,补充道,“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还因为二少名声不好,钱又少,没有能力。”   说完,两人同时愣了下,管家自觉说太多,话太狠,想要转移话题。这时,唐绵深觉如此地点头,觉得管家简直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管家讶然,“小夫人,您不会觉得我冒犯了您吗?”   唐绵懵懵,“不会,我之前确实眼睛不太好用。”   管家被都逗笑了,净了手,打趣道,“现在呢?”   唐绵思考两秒,看了眼落地窗外,说,“现在好用极了,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烦躁难受。”   唐绵觉得自己真是蔫坏,不过他确实很喜欢看靳戏成这副模样。   真的是很爽。   唐绵捏紧拳头,跑到客厅的地毯上坐下,开始几乎如何将准备好的小东西整整齐齐严丝合缝地装箱。   期间他时不时往外瞥一眼,见靳戏成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抱头蹲下,随即气急败坏地怒摔通讯器,唐绵心里快乐极了。   装箱开始半个小时,例会结束的靳演给唐绵打视频通讯,一接通,便看到了忙碌的omega。omega像个小团子,小手小脚、有模有样地琢磨,摆箱子,靳演克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在干嘛?”   唐绵唰地立起耳朵,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试图用小小的身子挡住靳演的视线,被戳破后也不懊恼,兴冲冲地举起手里的东西向靳演展示。   他的眼睛亮亮的,眨巴眨巴,看得人心情很好。   靳演配合道,“这是什么?”   在这个小世界之前,他的工作便是不停地打打杀杀,如此情情爱爱,黏黏糊糊,齁甜齁软的关系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出乎意料的,他很喜欢。   具体来说,是很喜欢唐绵。   唐绵被alpah的配合打开了话匣子,向来话不多,不太会说话的他叽叽喳喳地介绍,“这是你前两天提过的红豆沙,是首都星老街那家,我排队去买的哦。”   “给你打包好了,还放了保鲜剂,到时候送到训练基地,你打开就能喝。”   唐绵说一句,靳演便点点头,被上级训话时都没这么听话,惹得在办公室收拾文件的副官愣了下,悄悄观察自家长官的神情,幻视一些训狗文学。   副官登时尴尬窘迫地回过头,他心想,他可能弄错了,靳演上将不是养了小动物,而是自己变成了小动物。   副官被这个想法震惊,收拾的动作都停了两秒,随即更过分地想,还有一种可能是两位都变成了小动物。长官应该是某种凶兽,副官看了眼靳演,摇摇头,啊不,大型犬,唐绵先生像是小兔子或者小奶猫。   现在大型犬在跟小奶猫打电话,听对面介绍好吃的红豆沙。   副官突然邪魅一笑,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够了。   靳演看去,副官犹如做了亏心事,逃也似的跑了。   靳演摸不到头脑,回过头,嘴角带着笑看视频对面的唐绵。他微微抬起手指,在唐绵软乎乎的脸上戳了戳,碰不到,但是他知道很软。   唐绵跟着笑,献宝似的愈发兴奋。   途中镜头的视角一转,靳演透过单向的落地窗看到了窗外走来走去的靳戏成,眉头本能地一皱。   “我叫保安。”靳演说。   他决定叫安排好的人携同保安将靳戏成一同丢掉,毕竟保安碍于靳戏成的姓氏并不敢动手。   唐绵眨眨眼,摇头说,“不用。”   随即靳演看到小猫头头是道地晃手指,“你看他,走来走去的是不是很好玩。当然,你也可以说我坏。”   唐绵打量靳演的神色,alpha反倒舒展眉眼,笑了,“不坏,可爱。”   唐绵顿时得意到翘尾巴,他说,“我根本就没打算原谅他,不过他现在所做的事都是应得的。”   靳演表示自己知道了,说,“有危险,或者不想看了随时说,不用跟我说,按这个号码,或者直接大叫,我安排了人保护你。”   若是只顾着跟他打电话,反倒有可能耽误了时机。   靳演不打无准备之战。   两人就这般看了靳戏成和小礼物一上午,靳戏成被外面的太阳毒的浑身是汗,不得己狼狈地躲到屋檐下喘气。   “他看着好惨。”唐绵被管家叫去吃午饭,他的小肚子一直鼓鼓的,装满好吃的东西。   唐绵幸福地眯眼,换做之前的他,很难想象他会有这样的一天。   靳演说,“嗯,多看看。”   唐绵手中的勺子一顿,惊喜道,“上将大人你学坏了。”   靳演垂眸处理公务,佯装听不到。   唐绵坏笑一笑,慢吞吞塞勺子,说,“他真的煞费苦心,还穿了我曾经夸过的衣服。”   唐绵本不想这么说,但他看到靳演手中的笔登时放下了。他又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简直是坏到头了。   靳演问,“他穿了什么?”   唐绵比划,说是很普通的阳光大男孩,然后他看到靳演的镜头转了转,本来聚集在alpha手腕处的镜头拉远,露出了身穿军装制服,坐姿端正,身材犹如教科书般的alpah整体。   唐绵手里的勺子啪叽掉进碗里,他连忙拿起来,往嘴里塞了两口饭。   唐绵很突然,很意料之外又切实地感受到了为什么很多omega都很喜欢参军的alpha。   真好看。   唐绵默不作声,不敢说话。只有眼神暗戳戳地打量。   期间他问道,“为什么要将镜头拿这么远。”   靳演面无表情,端正地说道,“有点热。”   所以镜头会产生热量吗?   唐绵不知道,但是他认同了alpah的观点,因为他的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越来越红。 第37章   靳戏成在门口徘徊,快把鞋底走烂了,也没等到唐绵的出现。   他满头大汗地蹲到阴影下方,拽住领口向外散风。   换做以往,这么大的太阳,他绝不会出门。   在家吹冷气才是最优选,但眼下,他眉头紧锁像落地窗内看,除了刺眼的反光,他没看到任何内部的场景。   该死的唐绵没开启双向视物,他只能像个愚蠢的没头苍蝇胡乱猜测对方的想法。   靳戏成真是受够了。   燥热令他脾气大涨,他不顾浑身上下的汗水,提起裤脚,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右手成拳,狠狠敲了两下镜面。   当然,只是看起来狠。   靳戏成哪里敢惹唐绵生气。   高贵,有名,养尊处优,看不起他的唐绵。   靳戏成恨得牙痒痒,复敲两下,动静没吵到屋内悠闲自娱自乐唐绵,反倒被监控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午休结束,正在修整衣冠的靳演微不可查地动作一顿,随即他轻点两下屏幕,将方才的画面截屏后打包发给了保安处。对面很快便给了回复,立刻上门要将人带走。   靳演没及时回复,他转念一想,将保安处的回复发给唐绵,询问omega是否需要这般做。   唐绵拒绝得很快,语气是近日被娇惯出的可爱傲气。   “不用。”唐绵将自己丢进沙发中,窝成小小一只,边把玩通讯器边说。他还不想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靳戏成。   他的三年,只值这几个小时也太少了。   唐绵蔫坏,掐了下自己柔软的脸颊,见对面的alpha不放心,反过来安慰对方,“没事的,我动作很快。如果他让我不爽的话,我一定超级快地叫保安。”   视频对面毛茸茸的小兔子比划了两下拳头。唐绵的手指粉粉嫩嫩,恶狠狠的动作看上去没有丝毫威慑力。   不过很是可爱,轻而易举地将靳演逗笑。   alpha握拳挡住压不住的嘴角,轻咳两声,说知道了。   通讯在两个人的暧昧笑声中挂断,唐绵搓了搓脸颊,感觉自己烫烫的。   这时,管家拿了新的清单给唐绵,“小夫人,您看看,这是缺少的东西。”   “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唐绵接过请清单,从上往下仔细打量,发现管家列举地很是全面,将他没想到的地方做了全面的补充。他完全不能挑出任何错误。   唐绵摇摇头,对管家竖起了大拇指。   管家被逗乐了。他在靳家工作了许多年,比起管家,身份更像是长辈。家里的人尊重他,也不会将主仆观念强加在他身上。   此时唐绵眉眼弯弯,完全是对家人的态度,调皮可爱又招人喜欢。   管家忍不住在omega柔软的头发丝上揉了揉。他的动作很轻,很舒服,唐绵感觉到了其中的善意,他没躲开,反倒在管家的手心蹭了蹭。   管家说,“怪不得上将大人很喜欢您。”   唐绵疑惑地歪歪脑袋。   管家轻点他的额头,宛如对待家崽,“谁能不喜欢呢?”   唐绵被说地脸颊羞红,在管家善意的打趣眼神中落荒而逃。至于靳戏成自然而然地被遗忘。直到天色漆黑,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了。   唐绵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窗台边,看着靳戏成又丧又怒地走远,嘟了嘟嘴,明明没有观众,还是装出无辜的模样,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睛,跑回屋里睡觉。   不能再学坏了。   睡觉前唐绵闭着眼睛,在心底悄咪咪地警告自己。   只是第二日一早,打哈欠伸懒腰时越过窗户又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好不容易压到心底的黑水又泛起来。、   唐绵决定今天依旧不出门,他要在客厅美美地看星网上最热门的剧,然后吃美味的小零食,顺带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日子一连过去两三天,连靳演都有些习惯了靳戏成的每日拜访。   例会结束,他一如往常地询问副官。副官老实回答,“二少....靳戏成今日也前来拜访。”   拜访,说得真好听。   靳演对副官的用词并无意见,他只是觉得这个词同靳戏成放在一处莫名不搭。   不过他并未强行纠正,副官继续说,“上将大人,这是这两日可以前往首都星进行任务的人选。”   靳演接过名单,一目十行地从上往下滑过,然后精准地锁定了北辰的名字。   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说来也有趣,靳戏成,玉清和北辰像是一条线上的珠子,紧密地串联在一起。如果派北辰前去,一直隐身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玉清怕是可以将靳戏成从他的家门带走。   实话实说,天天看靳戏成有点烦。   什么东西天天看都是会腻的,除了可爱的小猫,他是说唐绵。   靳演在心底承认了自己的不安好心,他告知唐绵北辰具体上门取东西的时间,嘱咐唐绵一定要在注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东西交给北辰。   虽然唐绵准备的东西是一整箱四处买来的吃食,但靳演很是看重。   时间敲定在了一天后,身为重要当事人的靳戏成并不知晓。他尝到了自作聪明的后果,打那天以后不再穿能够勾起唐绵回忆但是很热的衣服,老老实实地带了小风扇和冰水,犹如驻扎在靳家门口似的日日报道。   唐绵看多了,其实有点腻了。   他甚至不太喜欢在客厅多待,毕竟衣着干净的靳戏成能让他想起渣男,而狼狈不堪的靳戏成只会让他怀疑曾经的目光,并将其当成肮脏的流浪汉,并没有辱骂流浪汉的意思。   唐绵睡了个午觉起来,回复了靳演的消息后,拨通了前几日alpha给予的电话号码。   他决定在明天北辰来之前,将靳戏成弄走,可不能坏了靳家的名声和门面。   通讯另一端,说话的嗓音像是故意为之的合成音,唐绵不得不感叹其专业,小声惊呼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面回应的很快,并告知唐绵如此想看过程的话,可以站在二楼的窗户口。   唐绵摇摇头,直接跑去了客厅。   他坐在落地窗旁边,几乎是贴在上面,看见靳戏成被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的人架住手臂,疯狂挣扎无果后被向后拖。   唐绵又是一声惊呼。   这时,靳戏成不甘心地大声叫,“唐绵!唐绵你为什么不见我!”   “这么久了,也差不多够了吧!”   唐绵抿了抿唇,没有于心不忍只是被靳戏成吵得受不了。   他也有点好奇对面为什么非要看到他。   靳戏成不屈不挠,用极其狼狈的姿势将身上的短袖脱掉,踉跄一步,借机从士兵手下窜出一段距离,奔向别墅门口。不过还没两步,士兵丢开衣物将他压制。   围观全程的唐绵发出惊叹,不过不等他惊讶完,靳戏成便被抓了回去。   “唐绵!唐绵!”   靳戏成又喊,喊得很惨。   唐绵这下真的好奇了,他踩着拖鞋,噔噔噔跑到门口,在管家关心的目光中将别墅门打开一个小缝隙,露出圆溜溜的眼睛。   歇斯底里的靳戏成注意到了唐绵,声音都变了调。   “唐绵,绵绵,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靳戏成满脸渴求,身后制服他的士兵停住工作,向唐绵投来询问的眼神。   唐绵摇摇头。与此同时,从远处跑来另一位士兵,在场三四个身强力壮,经过锻炼的alpha将靳戏成狠狠压制,他绝无逃跑的可能。   靳戏成被压在地上,脸颊贴着草皮,摩擦得很疼,但是他根本无暇关注此事,他兴奋地大喊唐绵的名字,他说:“绵绵,绵绵,快说你原谅我!”   在靳戏成面前,唐绵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推开门,向前走了一步。盛大的阳光瞬间将他笼罩。他身上柔软又保暖的薄毛衣和棉拖鞋同当下炎热的季节并不匹配,同满头大汗的靳戏成也格格不入,但他站在那,没令任何人生出这样不对的想法。   靳戏成透过满是水光的视线,尽可能看清了唐绵。   他恍然发现眼前的唐绵同他记忆里那个脸颊清秀,总是怯生生的唐绵不一样了。曾经的唐绵看向他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仰慕和喜欢,不自觉地在他面前露出自卑和原生家庭带来的不自信以及小家子气。   他以前总是很厌恶这点。但唐绵漂亮的脸会让他忽略。   只是现在的唐绵变了。   只能仰头看他的人,现在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满是爱慕的眼神变成了毫无波澜。   有一瞬间,靳戏成心想,哪怕眼底是恨呢。   但是唐绵没有。   清澈的瞳孔映出靳戏成的狼狈,唐绵向前走了两步,他身上还带着别墅内的冷气和馨香,猛地充满靳戏成的鼻尖。   好香。   靳戏成的嘴巴还在祈求,意识却有些涣散了。   唐绵说,“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靳戏成重复他的话,“为什么?我已经来了好多天了。”   原本对唐绵的咒骂在见到唐绵后莫名其妙的融化成了模糊的意识,好香。   唐绵之前有这么漂亮吗?   皮肤好像在发光,小腿细长,又覆着圆润的光泽,像是绵软的手指饼干,令人向往。   唐绵说,“可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靳戏成迟钝的脑子转了转,“诚意?你想要什么诚意?”   他没钱了,他只有他自己。   唐绵蹙眉,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眼神令他厌恶,他说,“欺负我的不只是你。”   靳戏成倒在地上恍然大悟,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唐绵便匆匆离去,靳戏成的心脏突然被失落填满,他被带走,在被拖上飞行器前喃喃自语。   “我会把玉清带来的。”   “我们都错了。” 第38章   玉清安分了几天,不再在随处打听乱问。   他怕靳戏成发现。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靳戏成了。   总觉得对方同之前变了很多,可能是不爱了?知晓孩子的身份后就不爱了。   玉清这般想,哀愁叹气。   他仰在沙发里,抚摸肚子,感受日渐圆润的弧度,愁眉不展。   玉父坐在不远处看他。近两日来,他生意上处处碰壁,心里憋了闷气,加上脸上有伤,家里不安宁,索性在家休养两天。   东山再起,不差这一点时间。   玉父遥遥打量玉清,手上倒了杯茶。茶水的蒸汽熏到他脸上的伤口,玉父顿时龇牙咧嘴。这时,他脑子突然一晃,目光落到了玉清的小腹。   他发现他忽略了一件事。   玉清的孩子只是用来拴住靳戏成的工具,现在靳戏成知道孩子大概率不是他的。那么这个孩子,还有用处吗?   玉父目光透出冷气,玉清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坐直身体,本能地将小腹侧挡住。   玉清试探地询问,“爸爸,你在想什么?”   玉父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笑着摇摇头,对玉清抬了下手中的茶杯,“没什么,也不知道戏成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未落,靳戏成推门而入。   他浑身被汗水浸透了,衣服黏在身上,头发丝也变成一缕缕,脸颊沾了泥土痕迹,整个人宛如流浪汉,将沙发上的玉清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玉清的情绪本就不稳,当下翻个白眼,本能地说道,“这幅样子一看就没成功。”   说完他向玉父的方向投去目光,没发觉异样松了口气。   靳戏成神色恍恍,没余力管两人之间的勾勾绕绕。他径直踢开鞋袜,光裸着脚,一路晃到玉清面前。   靳戏成的眼神直勾勾的,说,“有你就能成功了。”   玉清懵了,他顿生不好的预感,想跑,又强行忍了下来,觉得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其他人都神叨叨的。   玉清躲开靳戏成的眼神,提高音量,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害怕地喊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悔婚,甩了唐绵,还跟白月光偷情两三年。   什么叫有他就成功了?扯淡!   玉清越想越气,脸都气红了,完全忘了靳戏成的怪异,怒气满满地踹他。   “说话啊!”玉清没好脾气地喊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靳戏成的眼底终于有了点光。涣散的瞳孔聚集到一处,他从微微仰头“啪”地垂下,动作直上直下,仿佛像无机质的机器人。   “唐绵肯见我了。”   玉父手中的茶杯焦急落在茶桌上,发出突兀的闷响。   靳戏成看过去,玉父连忙拿毛巾把手捂住。   “戏成,你说,你说,不用管我。”玉父急忙道。   肯出来见面就是好事,道歉成功有戏。   玉父欣喜,短短里面脑子里过了很多事。他就说吧,到底是一家人,没有深仇大恨。   等唐绵原谅靳戏成的消息一出,他就加大力度宣传。玉父想到那些合作方的嘴脸,畅快又扭曲地裂开嘴脸。   等到那时,谁不得考虑下他们玉家和靳家的关系啊。人家亲兄弟,闹小脾气,就你们一群外人上赶着当真献媚,真势力。   靳戏成看不懂短短几秒中内玉父的神情变化,他也懒得看懂。   靳戏成对玉清说,“唐绵说了,只有我自己没诚意。”   玉清条件反射地大呼,“诚意?”   一个人,没诚意?   什么意思,还想当联邦总统,全人民对他俯首称臣是吧。   玉清狂骂,应激反应惹地靳戏成直皱眉。见玉清管不好自己的嘴巴,靳戏成冷声警告,“别乱说话。”   “唐绵不是这个意思。”   玉清的眼睛登时睁大,“你为他说话做什么?”   “难道……”玉清猛的抓住靳戏成的衣角,“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靳戏成拍开他,面色又冷又诡异地坚定,“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道歉。”   玉清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双手拼命地推靳戏成,他想将人高马大的alpha推开。   “靳戏成你真是疯了!疯子!疯子!”玉清又用上脚,连打带踹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靳戏成没有如往常般滑跪求饶,他冷冷地看着玉清挺着肚子发疯。他似乎分裂了,无动于衷,甚至脑海中克制不住地回想起唐绵的模样。   明明只看了一眼,太阳还晃得人看不太清,他却牢牢记住了唐绵当时的模样。   靳戏成很确信。   唐绵变了,他很肯定,之前的他没有如此会吸引人。   吸引到令他忘不了。   垂在身侧的右手蓦地蜷缩。靳戏成从回味中回过神,注意力回到哭闹不停的玉清身上,他突然觉得烦。   但是唐绵他……   靳戏成搓了搓后槽牙,短暂地忍了下来。   他看向玉清,尽可能温和道,“闭嘴。”   玉清不听,他根本不敢想,他一个柔弱的小孕妇,大热天的去外面晒什么太阳,遭罪啊。   玉清双眼泪濛濛地看向玉父。他心里清楚,玉父没那么疼爱他,但是看在他的价值上,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令人心疼。玉父叹口气,无奈喊了声,“戏成。”   靳戏成头也不回,直言道,“动脑子想想,只原谅我一个人,跟你们玉家也没关系。”   玉父慌了下,连忙纠正,“怎么能没关系呢?你是我们玉家的女婿。好了,我懂你的意思。”   玉父站起来,很大度地指了指玉清,“我让他跟你去,你的要求我向来放在第一位。眼下为了你们两个的以后和未来,吃点苦是没办法的事。”   说罢,玉父叹了长长一口气。   靳戏成冷笑一声,看透了玉父的商人本质,没什么情绪起伏,示意道,“你来劝他。”   靳戏成扭头,毫不留情地走了。   玉清左看看右看看,一时带着眼泪傻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   他扑向玉父,“爸爸,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这么热的天出去,怕不是找死。   玉父摇摇头,他的心比靳戏成还冷,从一开始就是。他垂眸看自己一手带大的玉清,手指滑过玉清漂亮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清清啊,太娇惯也不行。”   玉清听不懂,他反复哭诉追问,“爸爸你在说什么。”   玉父甩了甩手上沾到的眼泪,“一个alpha喜不喜欢你,一眼就看得出。”   玉清没听太明白,但是一下就慌了。他不用想,就知道玉父在说靳戏成,可他们俩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玉父又说,“聪明点,清清。适可而止,撒撒娇,服服软,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玉父将玉清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摇摇头,临走前许是怜悯又或是不忍心,补充道,“天热,你跟戏成前去,要什么就跟家里说一声。”   至于到时候唐绵接不接受这样的道歉,相信靳戏成会把握好尺度。   偌大的客厅转眼只剩下玉清。家中的仆人不敢触玉清的霉头,生怕挨骂,上前将人扶起来便逃到角落,低眉顺眼地假装不存在。   玉清不知道在地上枯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跑到了卧室门口。隔着房门,他听到了靳戏成洗澡的动静,水声哗啦啦,勾起他的回忆,玉清猛地想起,他还可以求救。   北辰接到上级任务时,没有任何异议顺从地接受了。   对此,副官感到讶异,他询问对方的想法。北辰想了想,说道,“服从命令是是刻在士兵骨子里的天性。”   这反倒令靳演改观,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只沦陷在情爱中的alpha,被omega勾昏了头脑。   因此,靳演更为详细地向北辰说明了本次外出任务要注意的地方。   任务主体,是将训练基地近日来的训练报告和录像文件,安全送达首都星的相关部分。   眼下并非关键时刻,送去的资料也非机密,可以说毫无难度。   堪比送一次快递。   靳演要强调的地方是,你前去靳家别墅取东西时,有极大的概率会碰到靳戏成,或者玉清。   北辰平淡的眼底终于流露出波动,不过仔细分辨后,靳演觉得可能是尴尬。   北辰挠了挠脸颊,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支吾道,“报告长官,我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两位故人。”   靳演回应,“可以换人。”   北辰咽了下口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该来的迟早要来,您选我前去,无非是这两个人对您造成了困扰,您想借助我的立场让这两位不痛快。”   靳演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全是。”   “还有什么?”北辰愣住。他穿一身军装,站在办公桌前,透出之前没有的干净气质。   靳演扶额,“玉清最近一直在打听你,消息不知道过了几手,问到我这来了。”   当然靳戏成也很烦。   靳演忍不住叹气,“希望你可以解决好。至少不要让这种消息传到我这里。”   北辰窘迫地脸都红透了,高大帅气的alpha从办公室离开时,堪称落荒而逃。   眼下坐在前往首都星港口的大型飞行器上的北辰回忆此时,尴尬地抿了抿,从口袋摸出通讯器。   他换了新的号码,还没联系过玉清。他以为他们已经断了。毕竟出了那种事,他也向靳戏成表明了自己的清白。   到底还想让他怎么办。   北辰打开聊天界面,不等他搜索审深藏在记忆里几乎忘不掉的号码,一个好友申请出现在他眼前。   【北辰,我是玉清,救救我!靳戏成和唐绵要害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北辰眨了眨眼,突然熄灭屏幕,躺在狭窄的床铺上看窗外,良久,他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   依靠墙壁,坐在卧室外的玉清猛地坐直身体,只是还不等他兴奋,对面的消息犹如兜头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透。   “我说过了,我和你没关系了。”   玉清手忙脚乱,打了很多字,然后只发出一句,“我知道,可是我爱你!”   北辰沉默。   这时,玉清身后的门从内打开,靳戏成站在门框里,影子将玉清罩住,他说,“来睡觉。” 第39章   玉清睡不着。   他将自己紧紧裹在床被中,只漏一双眼睛,频繁地眨巴。在感受到靳戏成的呼吸逐渐平稳后,玉清掏出通讯器,小心翼翼又克制不住地给北辰发消息。   玉清想求救,他真的不想去。   但等待他的是北辰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躺在床铺右侧的靳戏成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佯装没发现,转个身,背对玉清睁开了眼。   靳戏成望向漆黑的窗外,研究窗帘的轮廓,不知不觉回忆起唐绵的模样。他想与唐绵的曾经,眼神清澈,眼里只有他的唐绵害羞地往他怀里蹭。   靳戏成抬了抬手臂,揽了个空,他登时如梦醒,剧烈地喘了两口气,单手抓住胸口,翻个身。见身旁的玉清是拙劣地藏起通讯器,装睡,靳戏成的胸口说不上来的堵,他说不出话,抿抿干涩的唇,又闭上眼。   劳累的一夜,唐绵在他的梦中来了又走。靳戏成什么都没抓住,一觉到了天光亮。   恍然的感觉比昨日更甚,靳戏成强忍难受,换衣起床,顺带将玉清拽了起来。   玉清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通讯,北辰的聊天框空空荡荡,他发出去的消息犹如落进海底,没了声响。   不对,不该这样,玉清无声大喊,将通讯器砸在地毯上,又连滚带爬地捡起来。   曾经的北辰不是这样的。   玉清无法面对现实,神情错乱中被靳戏成强行带走。玉父想得开,他看玉清和靳戏成,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两个人,而是行走的钱,具体的面额数值在两人头顶上跳动,眼下波动升高。   玉父从中读出了希望,给玉清塞了冰水,遮阳伞,防晒和小风扇将人笑眯眯地送出门。   玉清被塞上飞行器时还是懵的,待飞行器启动,他猛然回神,抱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大喊,“我不去!我不去!”   靳戏成没理他,坐在驾驶座上自顾自地操控飞行器。   窗外风景如暴雨滑过,叮叮咚咚地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靳戏成不受控制地胡乱期待,他忽略了玉清的喊叫和疯狂拍门声,满脑子都是唐绵原谅自己的画面。   唐绵会怎么说,他漂亮莹润的唇瓣是如何动,来发出原谅两个字的读音。   靳戏成发觉唐绵是如此勾人,他什么都不用干,现在的他只要看一眼便会沦陷。   玉清在后排快疯了,他狂拍舱门,换来的是靳戏成的无动于衷。   不对,一切都不对劲了。   玉清想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事情怎么就突然进行到眼下这一步了。曾经疼爱的靳戏成和北辰,都忽略他的痛苦和不满。   世界太不对劲了!   玉清飞快地给北辰发消息,不再顾忌是否会被靳戏成发现。   他只想逃。   北辰方才从机构住所出来,盛大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单手挡住眼前,寻了处阴凉地,掏出了通讯器。   昨日被玉清弄烦后他直接将通讯器关机,眼下不得不同唐绵联络,他才决定打开。   北辰有点不知道如何解决玉清,明明之前也不是很麻烦的人,明明怀孕也可以当成筹码,顺势利用的人,怎么就偏要缠着什么都没有的他。   北辰缓过来后向停摆飞行器的方向走,同时,通讯器打开,上百条消息涌进,滴滴声响个不停。   北辰暗骂,“有够烦人的。”   怪不得从不关注的上将大人会希望他去解决。一瞬间,北辰对玉清的旧情跌落谷底,烦躁升至顶峰。   北辰一目十行,后续干脆略过,他打开飞行器的舱门,在聊天界面直接问,“你到底想干嘛?”   伏在舱门处的玉清登时直起身,他手速飞快,犹如看到救星般疯狂发消息。   “我爱你的,北辰。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北辰问:“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玉清回得很急,“带我走,北辰。我的孩子和我都是你的,他们都疯了,只有你是正常人!”   北辰转动方向盘,按照地图系统规划的路径前进,他透过玻璃看前方人来人往的路和灿烂的阳光,嗓音和空间内的冷气一般让人心凉。   “玉清,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疯了呢?”   玉清顿住,停放在舱门上的手指逐渐手紧。他惜命,没敢用力扣,只是按在舱门上,指肚的凉气在银灰色的舱体上留下不规则的圆圆痕迹。   玉清说:“北辰,你也疯了。”   北辰无动于衷,他觉得自己似乎对玉清没什么反应了。他没回。   他戳开唐绵的聊天框,尊称道,“靳夫人。”   说完,北辰的脑海里浮出上次见唐绵时的场景,是在玉清和靳戏成的婚礼上,漂亮的omega一身昂贵的西服,站在高大的alpha旁,无比般配耀眼,和纯洁。   明明是和玉清很像的长相,却是完全不用的人。   飞行器转个弯,直直向前走,距离靳家别墅不太远了。   北辰抽空回复玉清再次发疯,“我真的对你没感觉了。”   玉清摇头,他看得到窗外的风景,虽然不认识靳家的别墅,但是眼看周围的建筑愈发昂贵,他便知道距离靳家不远了。   玉清看一眼靳戏成,见对方无暇顾及他,跟北辰说,“我不信,有本事跟我见一面。”   北辰很烦,他根本就不想同玉清见面,浪费时间又没意义,他说,“懒得见。”   玉清犹如抓到了他话语中的把柄,话赶着话,“你骗我,你不敢见我!”   “你不敢见我,不敢,你怕你心软,是不是。”玉清语速飞快,他觉得自己猜的很对,却换来了北辰的省略号。   北辰觉得很没意义。   这时,唐绵回复了他的问候。唐绵的语气很客气,但是藏不住里面的可爱。   唐绵发了一张图片,“很大一个箱子,可以放下吗?”   说完,他或许是怕尴尬,又补了一张小猫咪的表情包。   北辰顿时被逗笑了,心情美好地打开飞行器的自动行驶,用通讯器拍了一张后方的空位。   “您可以放心,舱内的空间很大。”   收到消息的唐绵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抬头对身旁的管家说,“是我想太多了。看上去还可以塞下一个我。”   管家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拍了拍唐绵毛茸茸的脑袋。   北辰缓了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这时,他再去看玉清的消息,比方才的情绪好了不少。   他说,“玉清我没骗你。在我心里,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结婚了,有了新的生活,我也是。”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北辰觉得这次说得够清楚了。他放下通讯器,按照导航停到了别墅区的小区口。他同保安打招呼。   那厢,还在路上的靳戏成头也不回,跟后排的玉清说,“收拾好你的东西,要到了。”   玉清想都没想,“我不去!”   说罢,他的情绪有些崩溃,见北辰一时没回复,言语之中带上了威胁,“我不信我不信,你同我见一面,亲口告诉我,否则——”   玉清往最恶劣的方向去说,“我就告诉所有人孩子是你的,你联合我,一起设计靳家!”   靳戏成利用靳父死前给的通行证进了别墅区,他熟门熟路地到了靳家别墅前。   小区中,每家每户之间的距离很远,绿化很足。他将飞行器停到一旁,率先跳下车。   靳戏成透过大开的车门,对玉清说,“下来。”   玉清立刻收好通讯器,抱紧自己,“我不去!”   靳戏成懒得跟他打嘴仗,直接上手将人拽了下来。他力气比玉清大,玉清无力反驳,只能哭。哭声令本就烦人的夏天更加热,靳戏成几乎是压着一口气,将玉父给他准备的各种东西拎下来。   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靳戏成咬了咬牙,真不知道是来道歉还是来享受的。   他对玉清更为不满,但惦记唐绵心软,姑且没将玉父的准备扔进垃圾桶。   “跟上了,别让我亲自去抓你。”靳戏成说。玉清摸着自己通红的手腕,顶着一张透红的脸,哭哭啼啼地跟上了。   此时,靳家的别墅中,北辰一身军装,手脚不知道放在哪地站在原地。   唐绵就站在他面前,穿着舒适柔软的家具装,头发也是令人心软的栗色,脸颊白嫩,五官漂亮到无可挑剔。   北辰用余光去看,心里几乎把能用的形容词全部用上。末了,他想给自己一巴掌,在路上时,他怎么敢将唐绵和玉清做对比,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唐绵实在是太漂亮了。   北辰呆呆的,被管家发现了他的尴尬,管家主动将人带了过去。   这时,单向落地窗外传来哭闹的动静,客厅内的所有人一同看过去。   瘦弱的玉清被靳戏成丢到铺好的薄毯子上,眼泪鼻涕齐齐落下,他一手拎着小风扇,一手拿着冰水,哪个也没用,只哭。   看起来哭的很惨,马上就要过去了。   但后面的靳戏成却置若罔闻,他熟练地脱去外套,按着玉清,随即两人齐齐跪了下去。   玉清的哭声更大了。   唐绵听着有些尴尬。他正想说什么,北辰垂下眼皮,说,“罪有应得。”   北辰又说:“您每天都遭受这样的折磨吗?”   唐绵摸了摸脸,想说是,也不是,最终没说话。   见他的反应,北辰心底自责,主动向唐绵道歉,随即给靳演发消息,阐述情况。   北辰夸大了事实,靳演没想到如此严重,顿时皱眉微皱。这时,不等他问什么,北辰主动了拍了现场的视频。   靳演一眼便注意到了靳戏成的眼神。那种平淡,压抑,暗藏期待,和渴求的恶心眼神。   靳演拨通了唐绵的通讯,他问,“想来这边玩吗?”   唐绵不明所以,新奇地哎了声,刚想说什么,靳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想你了。”   “绵绵。” 第40章   绵绵。   唐绵贴紧通讯器的耳朵尖瞬间红透了。他捧着通讯器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会,才回答,“愿,愿意。”   被这么多人看着,唐绵脸也红了。   一旁的管家知道唐绵的性子,怕人熟透了,连忙拍了拍唐绵的肩膀,递上台阶,“既然这样,那您去收拾下行李。”   唐绵顿了下,点点头,同手同脚兔子似的跑了。   客厅只剩下哭笑不得的管家和若有所思的北辰。   北辰脚踩一次性拖鞋,轻轻碾了下地面,环顾四周的场景,生出了自己是个外人的念头。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外人。北辰摇摇脑袋,暗暗给了自己一下,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管家的余光滑过他,没说什么,主动拿来了冰水,示意北辰坐下等。   此时管家犹如长辈似的,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家夫人容易害羞。”   北辰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题,愣了两秒,友好地笑笑。   他猜测管家应当在解释唐绵方才的行为。真的是很周全的,不过唐绵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北辰看得出。   脑海滑过唐绵害羞脸红的模样,北辰拿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他感受凉丝丝的杯壁,听到身旁的管家继续说。   “我们家夫人一碰到上将相关的话题就容易脸红,说不出话。”   北辰的思绪猛的被打断,脑海里的画面被强行替换成了靳演的模样。   北辰瞬间清醒。   管家犹如没发觉他的异样般继续说,“希望您别介意,我们家夫人是太喜欢上将大人了才这样。”   北辰尴尬窘迫又心道还好地回应,“是,是的。”   “看得出来。”北辰补充。   “是吧,我就说很明显。”管家慈爱地拉他的手,拉家常似的继续说,“我们家上将也很喜欢唐小夫人。”   北辰尬笑,“哈哈。”   管家友好地拍他的手,“你看,一察觉到有情敌,就急吼吼地要将人带走。这是吃醋了。”   北辰顺着管家的手看向落地窗外,靳戏成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目光冷静又压抑,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的欲望。   太明显了。   北辰一扭头对上管家漆黑的眸,管家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不过很少有人能称得上是我们家上将的情敌,毕竟大家都不傻,犯蠢之前会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说罢,管家笑了。   他佯装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离开沙发,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操纵窗帘。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这位是我们家没养好。”   北辰不知道说什么,后背凉凉地陪笑,管家的声音如鬼魅,丝丝缕缕地飘到他的耳旁。   “不过现在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明明笑咪咪的人,说话怎这么让人恐惧。   北辰嘴角的笑容不见了。   他不敢再回味唐绵方才的笑。   这时,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唐绵拉扯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出现在上方的楼梯口。   “我,我收拾好了!”   唐绵有些气喘,但脸上的兴奋掩盖不住。   收拾的时候,他忍不住幻想,靳演每日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唐绵没出过远门,更没去过这种地方,好奇和兴奋将他淹没,他甚至忘记了还长跪在外面哭闹的两人。   管家遥遥瞥见他这幅模样,哭笑不得地喊一声小祖宗,跑上去帮忙。   其实带两件衣服和常用的物品就足够了。   虽说是新兵训练基地,但生活条件并不艰苦。联邦对士兵的待遇一等一的好,只是会在训练内容上上强度。   而且唐绵作为靳演的omega,是可以入住家属区的。那里居住着陪同的omega,bate等等,生活质量只比家里低一点。   毕竟是联邦上将,家庭条件差的话,可怎么娶心爱的omega。   不过管家没多说,他看着唐绵的笑容,纵容地想,小动物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开心就好。   北辰恢复了初见时的规矩,眼神不敢乱瞟,检查和确定唐绵准备的东西后,主动搬起了地上给靳演准备的礼物箱。   “您跟在我身后。”   管家二话不说地拿过行李箱,唐绵空着手跟在后面,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心,然后给自己找了个事干。   唐绵伸出手,隔空护住行李箱的边角。   管家笑得开心,“夫人,您开开心心地出门就够了。”   唐绵摸了摸脸颊,白里透红的羞涩模样当真招人喜欢。   靳戏成看见唐绵的第一眼也是如此想。   经过几日来的磨炼,他能够熟练地忍受炎热和从额头滑落的汗水。他的意志力被打磨,甚至可以在下跪走神的途中为自己找点有意思的想象。   比如唐绵。   靳戏成想忘记上次见面时唐绵在他眼底的模样,但事实却一反常态,他甚至在记忆里描绘出了唐绵的睫毛。   靳戏成觉得自己着魔了。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眼下看见唐绵的第一秒,他本能地吞咽下口水,用很低的嗓音呼喊道,“绵绵。”   夏天的热浪让他的嗓音干涩难听,犹如断掉的琴弦,尖锐地扎进旁边玉清的心里。   上一秒还就着冰水哭闹不听的玉清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水亮漂亮的眸子看向身侧。   玉清说,“靳戏成你再说一遍。”   靳戏成很久没这么听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唐绵的身影,眼睛里的深情几乎将玉清淹没,他喊,“绵绵。”   “是绵绵出来了,他愿意原谅我了。”   话落,靳戏成精神一振。他连忙跪着往前走了两步,离唐绵更近些。   方才从别墅中开开心心出来的唐绵傻眼了。他倒是没有被吓到,唐绵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这么两个人。   唐绵登时板起脸,小脸崩得紧紧的,出门时的笑脸仿佛是一个幻觉。   差点忘了还要演戏了。   唐绵暗暗揣了口气,默默祈祷靳戏成没发现。   唐绵可不想靳戏成好受。   但显而易见的是靳戏成注意到了他的笑容,但好消息是他想歪了。   靳戏成连跪带爬地凑近,英俊面孔上的渴望呼之欲出,他急迫地询问,“绵绵你愿意见我了,对吗?”   靳戏成全然忘记了最初的咒骂,他眼巴巴看着唐绵。与此同时,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士兵现出身形,挡在靳戏成身前,决心保护唐绵的安全。   唐绵冷着脸不说话。   这时,不远处的玉清回过味,立刻站起身,三两步来到靳戏成身前。   玉清站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靳戏成乱糟糟的头顶和狼狈不堪的衣物。   汗水令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玉清有点生理性想吐,但是他忍住了。他紧紧盯着靳戏成,高声询问,“靳戏成你说什么?!”   靳戏成看都不看他。   玉清没得到回复,气急败坏地扯靳戏成的衣服和头发。他本来就烦,眼下更是烦到爆炸。   但无论玉清怎么拉扯靳戏成都没用,他气的咬紧牙关,将炮火和目光转向了唐绵。   然后玉清看到了他心心念念,苦苦求饶的北辰。   北辰冷脸挡到唐绵身前。玉清愣住了。   玉清一瞬间失声了。   他眨了眨眼,眼底被热出红血丝,眼球也很干,嗓子也是,导致他说话时,能感受到声带的摩擦。   玉清说,“你怎么在这。”   说完,玉清捂住自己的脖子。他发现他现在的声音好难听。   玉清忍不住抿紧唇,咽了下口水,企图缓解令他尴尬的症状。   北辰根本没在意,他微微敛眸,明明看不见身后,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在意身后的人。   玉清见过北辰这种表情,只是没想到有天会用在别人身上。   玉清越过北辰的肩臂,看向后面。他只能看到唐绵的半个侧脸。   灿金的阳光勾勒出完美无可挑剔的弧度,盈润的唇,和清澈冷淡的眸。   玉清张了张唇,“狐狸精。”   声音很轻,却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管家冷声警告,“玉先生,注意您的言辞。”   北辰皱眉,“玉清,别惹事。”   靳戏成直接上手,拽的玉清一个踉跄,“你想死吗?我们是来道歉的!”   唐绵好不容易愿意见他,怎么能让不懂事的玉清坏了好事。   靳戏成想着,就要将人按下来。   玉清奋力挣扎,顿时应激,不顾形象地大喊,“不是吗?!我哪里说得不对,他不就是狐狸精!”   靳戏成提高嗓门,“玉清!”   北辰单手护住唐绵,警告,“闭嘴!”   玉清眼里一下多了泪水,他看着靳戏成,“他就是,就是,就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心不在焉,想的全是他,你睡觉还喊他的名字!”   话音未落,玉清看向北辰,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到让人看不懂,北辰敷衍地划分为发疯。   玉清嘶吼,“你呢?你不回我消息,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是吗?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就这么让你着迷,让你连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   话落,北辰和靳戏成同时动了。但靳戏成的动作更快一步,他高高扬起手,给了玉清一巴掌。   玉清身子瘦弱,撑不住,直接摔倒在地。北辰见状,指挥守在旁边的士兵将玉清拖到后方,玉清胡乱蹬腿,鼻涕眼泪齐流。   北辰有点看不下去,他往前几步,将箱子暂时递给士兵,从口袋掏出纸巾,在玉清期待的眼神中,将纸巾丢到了他的身上。   “够了,别闹了。”   玉清哑住,北辰说,“我对你没兴趣了。”   “我现在就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   玉清咬唇,刚想说,他不信。   看戏已久的唐绵说话了。   唐绵干干净净地站在光里,精致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诚意?”   玉清抬头,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全部的场景收入眼底。   他发现,从唐绵出声的那刻起,方才还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顿时转移。   靳戏成和北辰齐齐看向唐绵。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厌恶,冷漠,只有满满的欣赏和期待。   在期待什么?   玉清不敢想。   这时,靳戏成扑通跪下,向前跪走了两步,他高声说话,没有任何的屈辱和委屈,玉清只看到了示好。   靳戏成说,“是我的错,绵绵都是我的错。我会教育好他,你放心。”   唐绵蹙眉,他看了眼北辰。玉清一愣,反应过来时,方才还在他旁边的北辰已经到了唐绵身侧。   唐绵说,“别叫我绵绵。”   靳戏成深情,“绵绵。”   唐绵示意北辰,“动手。”   北辰一巴掌打在靳戏成脸上,这一瞬间,玉清从他眼底看到了爽快。   在爽什么。   他们就这么喜欢唐绵吗?   玉清被士兵架着,孤立无援地想,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直到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才突然醒悟。   属于他的东西,全没了。 第41章   唐绵。   唐绵。   靳戏成高高仰头。   刺眼的光由上至下穿过唐绵的肩膀和脸庞,直直射进他眼中。他生理性地睁不开眼,眼泪顺沿流下,滑进扬起的嘴角和唇缝。   靳戏成的右脸被扇红了,但他毫无所觉地看着唐绵。   他想呼喊唐绵的名字,又不敢。不是怕被打,是怕唐绵漂亮的脸上浮出不悦的神情。   “唐绵。”   靳戏成往前跪,膝盖顶住唐绵的脚尖。独属于唐绵的气味伴随热浪涌进鼻腔,靳戏成深深吸了一口,深藏在眼底的渴望几乎不留余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北辰注意到了,扬起手。   唐绵没阻止他,他从靳戏成身上感受到了不舒服的气息,他克制不住地想要逃离。   “有话就说。”唐绵不愿再纠缠。   靳戏成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心翼翼又无比期待地问道,“绵绵,”“啪。”北辰的巴掌落下,靳戏成的脑袋歪到一侧,他连忙正回来,没对北辰私自的行动有任何不满,他顾不上。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同唐绵说话了。   在他的梦里,和时不时的幻想里,他无比想念唐绵的一切。从前看不起的omega,此刻成了他心心念念的梦魇。   “唐绵,你愿意原谅我了吗?”只要能见面,能说上话,就有可能。   靳戏成如此想。   闻言,唐绵蹙眉。他后知后觉发现靳戏成的行为令他深感恶心。他不禁冷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靳戏成换了个角度,“我以为你愿意见我,是想原谅..”   唐绵快刀斩乱麻,“你想多了。”   靳戏成默默记了玉清一笔,连忙追问,“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绵绵。”   北辰又是一巴掌落下,末了,揉了揉手腕,深觉自己力气不够大。   靳戏成嘴角被打破了,汗水混着血水流下,他痴痴望向唐绵,等待对方的回答。   说实话,唐绵有点腻了。   他懒得再吊着靳戏成,他心里只有接下来美好的基地之旅。   唐绵直白道,“我不会原谅你。”   靳戏成愣住,短短的一瞬间反思了自身的种种错误,张口就要保证,“无论你讨厌那一点,我都会改的,能不能给我机会...”   话落,靳戏成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觉得不够,左右手同时开工,轮回扇自己。本就狼狈难堪的脸更加不堪入目。   所以唐绵说腻了。   “靳戏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过去几年,不是短短几个巴掌和几天下跪就能一笔勾销的。   唐绵的心无动于衷。   靳戏成听到这,打心眼里慌了,他连忙往前蹭,扒住曾经最不屑的唐绵的裤脚,他哑声喊道,“是我没管教好玉清,这次回去,我好好教育他,下次道歉一定让你满意。”   人在无能解决某件事时总是喜欢给出牛头不对马嘴的解决方案。   唐绵摇摇头,踢开靳戏成的手,“没用了。”   说完,他怕靳戏成继续纠缠,“靳戏成,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有什么理由要原谅你。”   他又不是之前的唐绵。   “我又不喜欢你。”唐绵说,“又并非有求于你,我凭什么原谅你。”   靳戏成哑声,他的双手抓空,落在草地上,抓了满满的草汁。唐绵提起脚步,越开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唐绵说,“所以别费力气了。”   靳戏成已经是过去,唐绵看都不想看。   靳戏成被落在身后,他绷直后背,紧紧盯着唐绵的背影,在对方走上飞行器时,大喊,“我会教育好玉清再来的!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唐绵撇撇嘴,说,“随便。”   飞行器留下一道直冲云霄的白痕,消失在天际。靳戏成静静跪在别墅前,面带泪光,痴痴地望了许久。   最后是靳演安排的士兵将他带走,顺带捎上了昏迷的玉清,送去了临近的医院。   士兵站在靳戏成的病床前,将一张缴费单递到他眼前,“麻烦您转账给上将。”   话落,士兵敬礼,转身离开。   在他出门前,靳戏成急忙问道,“唐绵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士兵毕恭毕敬,“与您无关。无可奉告。”   病房只剩下一片白和寂静。玉清就躺在他身侧的病床,靳戏成侧过身,静静看玉清的脸,他同唐绵是如此相似。   不知何时,靳戏成走到玉清的床前,他扶着点滴瓶,垂眸描绘玉清的眉眼。末了,他俯身,低声近乎自言自语地询问,“绵绵,你究竟怎么才能原谅我。”   被逼迫的道歉蜕变成真实的渴求原谅。   靳戏成惊讶发现,他开始怀念曾经和唐绵在一起的日子。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抬起,轻轻擦过玉清的脸。   靳戏成的声音带着哭腔,“绵绵。”   唐绵坐上了前往基地的飞行器,北辰驾驶得很稳,唐绵只有看着窗外的景色才能感觉到在行驶。   他从未出过远门,对窗外的一切都无比好奇。   原本北辰还担心靳戏成的纠缠会令唐绵多想,结果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靳戏成的一举一动没在唐绵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想到这,北辰的情绪骤然低落。   路途中,他越过后视镜,打量唐绵,漂亮的人宛如精灵,抬手投足间都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北辰恍然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很久。他心惊地念起管家的警告,急忙将方才的思绪抛之脑后。   好在飞行器很快抵达港口,两人暂时分开去了不同的房间。   一路上,北辰注视窗外的星辰大海,将耳朵抵在墙壁上。他想听到一点唐绵的声音,但又发觉所做行为的荒唐,垂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双手之中。   靳演在得到唐绵肯定的回复后便开始做准备。   他为唐绵申请了亲属区的房间,根据他的身份,唐绵可以独自享受舒适宽阔的小平层。楼层不高,有电梯,楼上楼下是脾气温和,不喜多管闲事的omega。   房间很干净,无需打扫,靳演还是克制不住地仔细扫了地,铺好了沙发和床铺,又亲自跑去社区超市买了新鲜水果,放置在果盘中。   确认确实没什么还能收拾的地方,靳演端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心里生出紧张,以往直面各种血腥怪物都不会有的情绪此刻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靳演冷着一张酷脸搓了搓手,在听到楼下传来的飞行器行驶声时,面色不改地飞快往下跑。   唐绵从飞行器下来时,正好看到站姿笔直的alpha。   靳演向前一步,伸出手让唐绵搭住。   柔软的手指放进手心时,靳演不动声色地收紧手,将人带到身旁。   北辰沉默无声地同另一位前来帮忙的同事搬运唐绵准备的行李和礼物箱。   走在前面的唐绵看什么都好奇,东张西望,时不时拽一下靳演的手,将alpha拽到耳旁,低声说话。   他被养得胆子大了。   后方的同事没见过上将这般姿态,八卦地冲北辰使眼色,并拉开脚步故意落后几步,感叹道,“谈恋爱的ao就是不一样。”   话落,同事没得到北辰的回复,疑惑地看过去,见北辰时不时看一眼唐绵的背影,正色道,“打住。”   北辰回眸看他,同事说,“上将夫人确实漂亮,但是轮不到咱们看。”   说着,同事眯了眯眼,“上将大人可不是咱能招惹的角色。”   北辰皱眉,不解地看向同事,“你在想什么?”   同事同他对视。良久,突然嬉皮笑脸说道,“是我天天上网上傻了。”   北辰“嗯”了声,没同他计较,跟上前面的两人。   房间安排在第三层,唐绵穿越走廊时,不少好奇的omega探出脑袋看他。   唐绵又拿出唬人那套,露出高冷礼貌的笑容,点点头同靳演进了属于他的房间。   房门关上,唐绵顿时松口气。   他眨巴眼看靳演,好一会儿,唐绵才轻轻开口,“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靳演站在他身侧,前面就是被夹在门板和他胸膛中间的唐绵。靳演的喉结轻轻滚动,微微摇头。   “没有,做你自己就好。”在这,没人敢欺负唐绵,说他的不是。如果非要注意的话,不如,“可以看看房间,地板之类的。”   唐绵的话题被带偏,脸颊红扑扑地“哦”了声,侧了侧身,越过alpha强壮的身躯看后面。   唐绵惊叹,“地板好干净啊!”   靳演的脸上顿时有了荣光,不动声色地带唐绵在房间内走动参观。唐绵的惊呼声不时传来。   “床铺也好整齐!”   “水果好甜!”   被遗落在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同事拎着轻便的行李箱,摸了摸鼻子,打趣道,“小别胜新婚!哈哈!”   北辰附和:“哈哈。”   “……”   房间内,参观到第二间卧室时,唐绵停下脚步。他单手扣在门框上,紧张又羞涩地抿唇,问道,“你会跟我一起住吗?”   靳演距离他很近,能看到唐绵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和颤个不停的睫毛。   他看得嘴唇也发干,垂眸思索。   靳演有自己的房间,但是如果唐绵想和他一起,他也可以……   靳演很轻地说道,“你想的话,就可以。”   话落,唐绵耳侧的一缕发丝滑落,靳演的眼神定了定,指尖缠绵地碰到唐绵的耳朵尖。   唐绵颤了颤。   靳演说,“别动。”   他把发丝拨回原位,两个人本就近的距离骤缩成薄薄一层空气。   唐绵侧过脸,靳演清晰地看到了他红润的唇。   靳演的手没拿开,唐绵抬起手,盖在了靳演的手背上。   他的手小小的,凉凉的,靳演忍不住动了动手背,更为清楚地感受唐绵细瘦的手指。   唐绵的呼吸不自觉放缓,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来之前,你说很想我……”   靳演点了点头,凑近,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贴到唐绵的后背,回复像是从胸腔发出,“是,我很想你。”   唐绵沉默,靳演将他拥进怀中。   细瘦的手指扣住了alpha结实的手臂,靳演收紧怀抱,脸颊从后方试探般埋进omega的颈窝。   像被什么庞大的毛茸茸的大型犬抱住了。   唐绵脸红地说不出话。   但alpha鼓噪热烈的心跳烫得他不得不借助嘴巴呼吸。嘴巴张开了,藏在心底的话也跑了出来。   “我也……很想你。”   靳演顿住,随即扣住唐绵细瘦的尖下巴,逼得人仰头,承接了他突如其来又大胆的吻。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接吻。   唐绵意识恍惚。   感觉像被花蜜包裹般四肢无处借力,舌尖又阵阵发甜。   空气匮乏。 第42章   唐绵的意识恍惚了一夜。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好一会儿,突然将自己蒙住,在床上滚了两圈。   等被子团散开,他窝在柔软的白色中央,脸颊透粉。唐绵侧过身,看近在咫尺的被角,指尖下意识按了按唇瓣。   指肚将唇肉按下微小的弧度,像在alpha唇下被用力挤压。   唐绵整个人爆红。   用了近一个小时,唐绵才强迫自己不去想昨天的那个吻,晕晕乎乎地起床。   靳演昨日并未留下。   在把唐绵安置好后,靳演回到了上级安排的单人宿舍。   同唐绵相同,他辗转反侧一夜,直接天光大亮意识还颇为清醒。   靳演低叹一口气,揉着头发起床。他动作利落,冷水过脸后没了一夜未睡的疲惫,反倒看着比平时精神奕奕。   只是一个吻,跟兴奋剂一样。   靳演觉得自己全身都有劲。   进入这方小世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生出自己是永动机的错觉。   靳演觉得今天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他洗完脸,擦去脸上的水,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决定请一上午假,然后下午好好陪训练营的新兵们练练手。   记得他刚到营里时,那群新兵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叫嚣要同他过几招,但被他嫌麻烦拒绝了。一段时间下来,憋地众人愈发心痒。   干脆今天满足他们。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收拾好东西,将其搬进唐绵的……住所。   这里没别墅那么大,是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距离近的让他觉得无比暧昧。   靳演不敢想了。   他怕吻的后劲又上来。   靳演居住的单人间其实很简单,一眼到头,也没多余的东西。   不过三两下,房间便如初见般空空荡荡。   但靳演足足折腾了小半个小时才出来。   已经洗过漱的他又返回卫生间,仔仔细细对着镜子刮几乎没有的胡茬,又摆弄了往日随手一拨的头发,将几根不听话乱翘的发丝认真地压进后方的发丝中。   靳演又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看了好一会,确保自己醒神,眼睛里的红血丝下去了,才起身整理衣物。   随即靳演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他没有几件衣服。   从快穿局到无数小世界,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靳演并不在意穿搭。   平时只要舒服就行。进入这方小世界后衣服一直由管家一手包办。打开衣柜,永远是满满当当,搭配好的高档西服。   但进了军营以后,他的衣柜里只有几套制服。   靳演左看右看,选了不会出错的黑色……   收拾妥当,拎着小行李箱出门的靳演,莫名挺直后背,做出比往日还要冷淡的表情。   从他的单人间到唐绵居住的小平层要经过训练的操场,靳演行走的速度很快,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紧张。   是的,紧张。   他觉得方方面面都收拾了一圈的自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靳演有点难以启齿。   总觉得一路人所有人都在看他。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路过的士兵只是觉得上将大人格外帅。   途中,有胆大的士兵大声问,“靳演上将,您要去哪?”   “是下班了吗?”   靳演脚步一顿,冷声回复,“搬家。”   “搬家?您要搬去哪?!”   靳演的嘴角有点克制不住地扬起,“我的夫人来了。”   众人哗然。   操场顿时叽叽喳喳一片,靳演加快脚步,抿紧唇,又在抵达宿舍楼下时故作镇定地放慢脚步,让众人看了个清楚。   “是传说中的那位吗?”   “居然千里迢迢跑来陪训,好好磕。”   “原来如此,我说昨天看见的漂亮omega是谁。”   敏锐地捕捉到漂亮,靳演嘴角微微上扬,又飞快拉直。   他可要将唐绵看好了,这里alpha众多,他要看好自己的宝贝。   靳演快步上楼,小行李箱在他手里像是轻飘飘的一块布,东扯西扯,落到了门口。   该说什么。   “我来了?”靳演思索,敲门的手顿住。心底的紧张又往上涌,他手心出了汗,怕有损形象,靳演在裤侧擦了擦。   等他抬手时,门恰巧向内打开。   唐绵一抬头便看到了将门框塞的严严实实的alpha。   他手里拎着垃圾僵住,随即被烫到般向后跳了半步。   “你,你来了。”唐绵主动开口。   靳演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起来。他不用发愁如何开启了话题了,但他又开始愁怎么继续。   靳演唇干,感觉表面似乎起了皮。他克制不住地抿唇,又不敢耽搁太久,正了正色,说,“嗯。东西拿来了。”   唐绵偷偷撇他。靳演比他高很多,他昨天就深刻体会到了,眼下又直面alpha,多想了一下,耳廓就红了。   唐绵连忙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闪开门口。   靳演从他身侧笔直走过,唐绵将手中一小袋垃圾放进门口左侧的垃圾桶,关上门。   跟靳演独处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唐绵没事找事,分明刚打扫完又拿起拖把拖地。   靳演拎东西去了卧室。没关门。高大的背影在唐绵的余光里若隐若现。   身材很好。   应该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唐绵发现自己又想歪了,苦着脸给了自己一下。   痛痛。   唐绵无声哭嘴,边哭边琢磨,为什么alpha就可以做到跟平时无异。这难道是什么天赋吗?   他回想起曾经对靳演的刻板印象,确实是极为冷淡和面瘫的一张脸。   有天赋,真好。   唐绵撇撇嘴,红着脸跑去角落拖地了。   身处房间内的靳演察觉到后背上的视线消失,肩膀顿时放松,但很快他又疑惑,假借向衣柜内放衣服的空隙偷摸看了两眼。   是他对omega没有诱惑了吗?   明明昨天才亲到。   靳演面色冷静地思考,并分析自己身材的优劣。   但他对情情爱爱实在是所知甚少,没思考出个结果。   好在唐绵的悄咪咪偷窥打断了他的思绪,靳演恍然大悟地回过神,绷紧肌肉,再次展现线条勾人的背影。   原来是不好意思直接看。   靳演被omega萌到了,几件衣服收拾了近一个小时。   等他走出卧室时,客厅的地板简直能发光。   唐绵将小小的两室一厅摸透了,端了冰水给alpha。   他脸上的红温还是没下去。挺着红扑扑的脸蛋装正常。   唐绵坐到alpha对面,一时间,靳演喝水,他沉默,谁也没先说话。   但气氛又不似陌生人间的尴尬。   因为唐绵捕捉到了alpha的眼神。越过杯沿,敛眸间隙若有似无的一眼。   带了小钩子似的,甩到他心里。   唐绵的心跳扑通扑通,手指绞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回去。   alpha喝水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唐绵心底的哭唧唧登时变成了瞪大眼睛。原来靳演并非天赋异禀,只是装得太好了。   唐绵大悟,目光探究地越大直白。   靳演紧张了。   手心的汗让杯子打滑,靳演端着手臂,快且稳地放下杯子。   他的唇都湿透了。   靳演冷脸道,“下午要去陪新兵训练。”   唐绵眨巴眼,漂亮水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他吞了口没味道的水,唇上泛出点水光,声音格外乖巧,“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唐绵依旧看着靳演。   靳演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放到两侧,攥成拳。   他继续说,“你要来看吗?”   唐绵新奇,讶异,“可以吗?”   靳演点头,“当然。”   唐绵“咦”了声,他发现在他反问时,alpha的手背绷出了青筋。   这是什么意思?   唐绵心里蔫坏地想,不会是想对他使用暴力吧?   唐绵故作受怕,微微往后撤了点。   靳演敏锐察觉到不对,立刻松开手,询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补充:“观看是在场地外,不会受伤。”   唐绵摇摇头,眼里有了泪光,小鹿似的闪躲,“不是……你好凶……”   靳演慌了。   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又瞬间回忆起方才的冷脸,有理说不清。靳演坐不住了,扒拉来纸巾,叠成小方块,往唐绵手心递。   “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靳演憋不出解释,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解释。   靳演坐到唐绵身侧,发现唐绵躲了躲。他心底登时一闷,不该冷着个脸。   一天天冷给谁看。   靳演呵斥自己,绞尽脑汁想好听的话哄着。唐绵接过纸巾,柔柔弱弱地撇嘴蹙眉。唐绵假哭着,发觉自己这样有点熟悉,仔细想了一会儿,发现可能是看玉清看多了,学到精髓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好用。   唐绵被哄了好一会儿,脸色刚好些,就见靳演明显地松口气。   方才还无比拘谨冷漠的alpha眼下恨不得将唐绵揽进怀里,但是碍于刚惹人生气,只敢轻轻地揽住肩膀。   唐绵靠着靳演的肩,耳旁好话连绵,手心被塞了桌上的小零食,整个人不要太舒服。   唐绵心满意足,面上用满是泪光的眼睛,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了眼靳演。   “不要凶我。”   靳演心软,连忙发誓,“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他真该死。   他怎么能凶绵绵。   他这么可爱的绵绵。靳演主动将人拥住,一改进门时的冷漠自持。 第43章   靳演终于好声好气将人带到了训练的场地外。待唐绵乖巧坐好后,他拍了拍唐绵柔软的手心,示意自己去后方换训练服。   唐绵点了点头,转眼间alpha的身影消失在眼底。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场地只剩下唐绵和一些不认识的士兵及观看人员。   唐绵羞怯,小心翼翼地打量场地。   有些类似大学时的比赛专用场。中央是装备了各种专用设施的巨大空地,四周围绕了舒适的观众席。   席位较高,在同等高度装配了大荧幕用来转播。   一圈看下来,唐绵被专业程度所惊叹。   此时训练尚未开始,转播屏幕上是场内正在做热身的士兵。   唐绵新奇观看。   他的周身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成群结伴的omega,是家属区的人。长期碰面,已经培养了还算不错的感情,交谈间落座。   唐绵昨日刚来,成了区内的生面孔。   不少oemga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好奇打量,不过眼神之中并无万恶意,所以唐绵只是生出少许社恐,由好奇的等待变成了坐姿笔直的等待。   不过很快,他的沉默被胆大自来熟的omega打破。   长相温柔的omega坐到他身侧,抬手递来瓶装的果汁。   “尝尝看,是小花园自己种的。”omega露出友好的笑容。   唐绵顿了下,伸手接过,“谢谢。”   接着,他在对方热切的眼神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独属于夏天的味道瞬间充斥他的味蕾,唐绵好喝到眯眯眼。   自来熟的oemga被逗笑了。他在家属区见过不少oemga,但如此软糯无害的还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道是哪个alpha好运找到了这么可爱的小o。   omega摸出纸巾递给唐绵。两人之间陌生的氛围被打破,一来一回打开了话题。omega毫不客气地问出所好奇的问题,“你家的alpha是哪位?”   话落,他的目光往大荧幕上瞟。   训练基地的娱乐活动比较少,日常烹饪聊天,种花种菜,偶尔视察自家alpha的训练是少有的乐趣。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什么不能聊。   唐绵被问住,他张了张唇想说,但转播视频上并无靳演的身影,一时间,他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自来熟的oemga恍然大悟,悄咪咪道,“不会还没出来吧?”   屏幕上身穿制服的alpha们都已经自行列队整齐,眼下还没到只能说明是迟到了。   “这可是要挨训的。”omega惊讶,随即同情地拍了拍唐绵的手腕。“在这里迟到,可以是有惩罚的,很丢人。”   唐绵生出兴趣,眨巴眼问道,“什么惩罚?”   “诺,”oemga说,“迟到alpha要在训练后跑十圈,如果他有omega陪同的话,要搬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到时候,全队的人都会在那里看热闹,简直羞人。”   唐绵试想一下,顿觉羞耻。被所有人围观,性子活泼的士兵还会起哄,他脸皮向来薄,到时候怕不是会捂住脸。   oemga见他这样,又询问,“你快看看,你的alpha不会还没归队吧,迟到这么久可是要加重惩罚的。”   唐绵急忙看了一眼,霎时欲哭无泪。他脸红红又带点可怜地摇摇头,“没有。”   oemga顿道不好,连忙安慰。四周的omega见状,纷纷上前询问,方才还不熟的一行人叽喳成一片。   靳演去换制服时,被同行的教官贱兮兮拖住脚步。   对方上下打量靳演,愣是没看出点端倪后,欠欠问道,“怎么,没有小别胜新婚吗?”   靳演系好领口,见对方凑近,给了他一脚。   见状,教官拍了拍靳演的肩膀,随即大笑出声。   靳演没管他,径直走到换衣室的镜前打量自己。特制的训练服极其明显地勾勒出alpha的身材,从裸露在外的肩臂向下,起伏的线条充满力量感。在腰腹处被专用防受伤腰带收紧,又在大腿处被挺阔的训练裤处放开,直至小腿处,韧性极好的训练靴包裹腿部肌肉,收拢裤脚。   靳演看上去如才如军营士兵般,给人扑面而来的热烈气息。   他对着镜子比划姿势,看得后面抱臂的教官眼睛一疼,吱哇乱叫,“上将大人,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烧包。”   靳演面色僵住,想也不想,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丢开。   教官咂舌,调侃道,“好端端的,你穿训练服做什么?”   上级给靳演的任务是督查,必要的时刻做一些教学。   可不包括参与训练。   教官好奇,瞬间想到什么,二次凑前,“你不会要开屏了吧?”   靳演面色一黑,回也不回地往外走。教官连忙追上,嘴上大咧咧地说大实话,“你耳朵尖都红了!”   靳演头也不回地揉了揉耳朵尖。   待他的身影出现在荧幕时,整队完毕的士兵齐声喊,“上将好!”   靳演微微颔首,余光向看台的地方撇去。   看台的地方已经热闹成一团。omega们没料到今天能看到上将,兴奋地讨论。   唐绵被夹在中间,虽然没插上嘴,但左一句夸奖右一句惊叹,让他的脸快红成桃子屁屁了。   自来熟的omega还在担心他的面子问题,连道几声不好,同情地将小小一只唐绵揽进怀里,“上将都来了,你的alpha还没来吗?”   “没事,不要怕,一会儿谁笑你,我就让他家omega给你训回去。”   可怜的小团子。   omega揉了揉唐绵的脸蛋,绵软的手感令他心软软,他心想可怜的小糯米团子。   唐绵被逗得手指尖都开始泛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荧幕,小心戳了戳omega,“他来了。”   omega提高音量,“是哪个?”   他没看到有不认识的人归队啊。   他的音量和疑惑太过明显,四周讨论的omega纷纷停下,好奇地等待唐绵的答案。毕竟未来他们要长期生活在一起,多点了解没什么不好。   被诸多视线锁定,唐绵简直要熟透了。他紧张巴巴地抬起手指,隔空点了点屏幕上的靳演。   “那个。”   “教官?”   “他之前确实单身吼。”   “长得也蛮帅,就是可惜了,今天上将大人太帅了!”   “那可是联邦男神。不过很少,啊不,从来没见过上将这样穿,长期训练的的身材也太好了。”   “...”   唐绵在议论声中摇摇头,再次见识到靳演的知名度。他羞涩地低声说,“不是教官..”   “那是谁?你指给我看看。”   唐绵再次指了指靳演,omega顺沿他的手指看去,慢慢张大了嘴巴。   “是...是谁?”   唐绵颔首,轻声说,“靳演..上将。”   omega不仅人自来熟,嘴巴也很直白,他丢掉温柔的假象,捏住唐绵的肩臂,惊叹,“上将,夫,夫人?!”   “什么?!”周围人震惊。   唐绵彻底熟了。   身在场地中心的靳演听不到外面的起哄,安静地站在教官旁侧,听他训话,交代今日的任务。   正常训练之后是同靳演的单独对练,采用车轮战模式,想要同靳演交手的士兵轮流上前,直到最后一位士兵倒下,或者靳演败下。   对于靳演来说很不公平的模式,但对付一群没什么实战基础的毛头小子,也并不需要他出什么力。   而知道今日安排后的士兵顿时发出兴奋的欢呼,试问,热血入伍后谁不想同总是出现在联邦新闻里,榜上有名的alpha上将痛快打一场,输赢无所谓,重点是重在参与。   士兵们激动了,连日常训练都比往日有干劲。   见状,教官欣慰点头,陪同的靳演则不动声色地调整站姿。作为特地请来的督查员,他熟知场地内的监控方位。这里距离唐绵所在的位置过远,靳演只能保证自己所展示的一面足够帅气。   教官不屑,但维持在外的高冷模样,内心锐评,发情期的alpha都这样。   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烧包得没眼看。   但确确实实勾引到了唐绵。   唐绵在耳旁的惊呼中,目不转睛地盯着alpha。   在他眼前的靳演大多数时间是冷静禁欲的。衣扣永远扣到顶,穿衣一丝不苟,是老牌贵族教养下的alpha上将。   他还是第一次见alpha如此,简直让他看呆了。   唐绵轻轻掐了下手心,让自己克制神情。但当独属于靳演的车轮战开始时,他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第一个上场的是兴头很高的一位alpha,他说话语速很快,多动症般表达了对靳演上将的喜爱,随即一声招呼向前,径直冲了下去。   看台上有位长相高冷的omega见状,头疼又丢人地捂住脸。   有声音向唐绵解释,“是他的alpha,听说是高中早恋,长跑了七年呢。”   唐绵感叹,“好厉害。”   面色高冷的omega维持不住神情,在训练场中央传出惨叫时,上前一步,对唐绵伸出手,“你好。”   唐绵从未接触过这类型的人,猝不及防地地递出手心,“你好你好,初次见面。”   高冷omega“嗯”了声,抽出手心。   唐绵呆住,身旁连忙有人安慰他,“没事的,他就是这脾气,人很好的。”   唐绵懵。这时,一个包装精美的小面包从后方递到他眼前,“不好意思,家里的alpha又丢人了。”   周围顿时笑做一团,发出不算安慰的安慰,“没事的,总之你也习惯了。”   大家大笑着,将唐绵拥在中央。   高冷omega无奈,点了点唐绵的肩膀,“尝尝看。”   精致的包装被撕开,唐绵小口咬面包,同果汁的酸甜不同,香软的面包中央夹了椰蓉,碎碎沙沙的口感很好吃。   唐绵吃了两口,对不知何时抱臂站在身后的高冷omega露出笑容。   “谢谢。”   车轮战还在继续,活泼的alpha被靳演一瞬间撂倒,人也不热闹了,带着一身灰尘跑到角落自闭。   不少alpha直白地嘲笑他,然后快速冲出去找靳演决斗。   取得过无数场战役胜利的靳演动作简单干练,招招致命,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方才还兴冲冲的士兵便躺倒在地。   不过多时,训练场便一片惨叫声。   靳演打出了感觉,活动两下肩膀,腰腹处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额头冒出热汗。他随手撩一下发丝,露出棱角分明的脸。   “再来。”   教官啧啧称奇,“真烧啊。”   躺倒在他身侧的士兵边惨叫边应和。   看台上的唐绵则被alpha的动作弄得脸红心跳。唐绵的坐姿很是乖巧,双腿并拢,膝盖上从方才的空空如也,到现在堆满了各种omega们送来的小零食。   并且随着alpha车轮战的进行,他也结实了不少omega朋友。   唐绵止不住幸福的笑意,在新朋友的打趣中,羞红了脸。   车轮战快到尾声时,靳演终于碰到了能稍微过两招的士兵。他嘴角扬起,不经意地向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经过屏幕的放大格外明显。   看台上起哄声炸起,靳演不明所以,但佯装不经意地挺起胸膛。   他对自己的身材还算自信,根据星网上的话来说,还是比较符合大众审美的。   斗志昂扬的士兵看不穿靳演的小心思,他没谈过恋爱,也没有omega。并不了解靳演的烧包行为,全当对面在向他示威。   士兵的胸口顿时憋了气,他围观前面战友们的惨状。在心底,默默定下目标,至少一拳。只要打到靳演一下,就算成功。   做好心理建设的士兵如离弦之箭,飞快奔出。他的拳头抵在腰侧,做好准备。靳演的视线从看台处收回,眨眼间探出手,在士兵靠近的同时,闪身,握住他的手腕,向前拉扯,卸到掉出击的力量,并反手将士兵的手臂向后背控制。   士兵一拳不成,迅速转身,化解靳演桎梏的同时,右腿踢出,破于抵挡的靳演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士兵也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两人对视,视线皆紧紧咬住对方,稍加试探,转眼间又撕咬到一起。   激烈的打斗令看台的观众屏住呼吸,唐绵最甚,他的双手紧紧扣住膝盖。要不是腿上的零食压着,怕是控制不住地站起身。   又是一触及分,靳演抹去嘴角沾上的沙土,漆黑的瞳孔之中多了点凶意,他紧了紧手腕,在对面呼吸急促的瞬间,犹如捕食的野兽般冲出。   成为被动方的士兵来不及出击,双臂交叉在胸前进行防御,在靳演的拳头落下时,向后连退几步卸力。   随即他双臂一振,甩掉力量带来的酥麻感,小腿用劲便要反击,但与方才还想同他过几招不同,靳演有点打累了,他完全不给对方机会。   在对方振臂的同时,右手成勾,横向扼住士兵的喉咙,向后冲着将人贯穿在地。   随后眼见士兵还要起身,靳演单膝压住他的大腿。   士兵呼吸困难,眼周是伴随震动飞起的尘土,纷纷扬扬落下,他对上了靳演漆黑的眸。   “你赢了。”士兵艰难说。   监控不收音,但简单的三个字格外容易读出,看台上的尖叫声如雷贯耳,唐绵在尖叫中央,激动地手心发烫。   身旁兴奋的omega关心地喊道,“你还好吗?”   唐绵耳朵要被欢呼声震碎了,他控制不好自己声音的大小,他也大声地喊回去,“还好!”   “那你怎么全身发烫!”   唐绵克制不住地笑,嘴角高高扬起,小学生报道似的高声回应,“太帅了!”   有人附和,笑声连绵,“是的!你的alpha帅毙了!”   唐绵点头又点头,笑吟吟地看大屏幕,alpha的侧脸轮廓明显,汗水顺着脸颊落下,他用手背擦掉。   唐绵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   他轻轻捏大腿,在心底重复方才的话。   他的alpha。   靳演。   靳演从训练场下来回到换衣室时,教官跟在他身后。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教官也表示自己累得不轻。   靳演没好气地忽略他。   教官回敬白眼,还不是看他耍帅看累的。   靳演无言以对,沉默冲澡,换衣服。   教官一直瘫在座位里,见冲完澡的alpha靠近,嗅了嗅鼻子,出声道,“刚刚没发现,你身上有溢出的信息素味道。”   说着,他捏紧鼻子,佯装干呕,“真呛,呕。”   alpha天性对同类的信息素很敏感,也不会像omega般被吸引,充其量是觉得一般。   闻言,靳演皱眉。他抬起手臂闻了闻,验证了教官的话。   今日的打斗有点激烈,有段时间没用抑制剂的他不小心露出信息素了。   念及此,靳演想到了上次使用信息素,还是唐绵作为答谢给他的。   他放在家没带。   靳演对教官说,“给我拿支抑制剂。”   教官又翻白眼,嘟囔道,“你的omega在。”   靳演不做声,教官受不了他,说,“行,一会给你送过去。”   靳演又去冲个澡,确定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全部洗干净后才出门。   唐绵在看台边缘等他。   他的身后是躲得远远的一团omega。   瞥见这一幕的靳演心生无奈,不过在唐绵眼前,他很好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念着唐绵中午所说的凶巴巴,靳演放轻声音,这会让他听起来温柔些,“无聊吗?”   唐绵站在看台的台阶上。台阶很高,他几乎平时alpha的眼睛。   不像大屏幕中的极具攻击性,靳演看他的眼神是温柔又克制的,不过还是很像野兽。   唐绵被脑海中羞耻的想法惊得抿抿唇。   他摇摇头,乖巧绵软的像是小兔团子。   “不无聊。”说着,唐绵从身后提出一袋子小零食,沉甸甸地,令他手腕止不住下沉。   “我认识了很多好朋友,还给了我很多零食。”   说完,唐绵向后方看,靳演跟着看去,omega们没想到两人会突然看过来,捂住嘴巴小声惊呼,随即同唐绵招手。   唐绵脸上的热度下去不少,脸颊粉扑扑的,低头将耳旁的发丝拢到后方,“他们人很好。”   他又提起手里的零食。   靳演没想到这一幕,对后方的omega们感谢地点头,从唐绵手中接过零食袋子。   确实很沉。   唐绵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想要从台阶下蹦下去。   靳演没让。   唐绵看起来细细瘦瘦的,皮肤也白,不小心磕到了,他怕是要坐在床头心疼一夜。   靳演单手揽住唐绵的腰,让omega借力跳了下来。   不过靳演怀疑唐绵跳太用力,震到脚了,因为他的脸颊越来越红,红到了锁骨处。   “还好吗?”   唐绵连忙点头,要走。   靳演追上,一手拎零食袋,另一只手不经意碰了下唐绵。   唐绵若有所思,将手轻轻塞进靳演的手心。   靳演看他,他便羞涩地笑了下。   靳演耳垂红了。   见状,唐绵看向前方被落日铺面的路,发出笑声。   之前的他怎么敢想,他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唐绵晃了晃靳演的手,被更用力地握紧。 第44章   “你今天好帅。”   “我知道。”   “他们都在夸。”   “你呢。”   唐绵频繁地眨眨眼,“我也觉得好帅。”   靳演轻轻“嗯”了声,将活蹦乱跳的小团子牵回房间。   在看台观看时,唐绵被投喂了不少零食,现在肚子还饱饱的圆圆的。所以他在客厅走了一圈,在alpha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捏紧衣角,“我去给你做饭吃。”   靳演将零食袋放在客厅的桌上,跟在唐绵身后,转身往厨房走。   他发现小小的两室一厅也很好,不用四处找唐绵,可以随时看到对方。   靳演依靠厨房门,看唐绵手忙脚乱,不分步骤地施展厨艺。   唐绵其实会做简单的饭菜,毕竟他之前没钱,省吃俭用很久,多少会一点。再加上上了一段时间的烹饪课,唐绵多少有些自信。只是alpha眼巴巴盯着他,他总是错。   唐绵晕乎乎,在不小心把糖当盐后,他气鼓鼓地拧住火,洗了手,走到alpha身前。   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消失了。   唐绵娇气道,“你不能在这里。”   靳演扬眉,“我不会捣乱。”   唐绵气闷,二话不说推着alpha将人推到客厅,然后够不到alpha的肩膀,拽着靳演的手臂将人按下,“坐在这。”   靳演乖乖停下,只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唐绵。   像是在玩什么你是爸爸我是妈妈的过家家小游戏。   唐绵被脑海中的想法震惊,不敢对视,留下一句好好等我一溜烟跑了。   正如靳演所说,两室一厅确实好。   哪怕唐绵不让他看,靳演换个姿势也能轻松地将厨房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omega的背影也很好看。   靳演如是想,看得入迷了,换个姿势。期间手腕撞到茶几,才恍然回神。靳演揉了揉额角,之前的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个痴汉。   靳演无奈,借拨弄通讯器转移注意力。   在进入小世界之前,他有严格规划完成任务的时间。向来不接触情情爱爱的他,按照网传的经验划分了进行任务的小阶段,先是金钱打动,满足物质需求,随后日渐接触,送花送礼物,按需求进行匹配,最后成功完成。   按照原本计划,最多三个月任务就该完成。   但眼下的时间远超三个月,除此之外,靳演发觉他并不想结束任务。   喜欢唐绵这件事,只靠旁人的经验不可行,更多的是用心。   想到这,靳演更为用力地捶了下脑袋,只会打架的榆木脑袋。   靳演微微叹气,他做得还不够。   这时,新消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教官办事很快,发消息的同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唐绵听见敲门声,快人一步开门,同门外的教官对上视线,得到是对方嬉皮笑脸的问好。   “你好。”教官招手,将手中的小箱子举到眼前,“同区快递。”   唐绵愣了下,本能地抬手,“好,好的。”   教官被他下意识的反应都乐了,小箱子稳稳放入唐绵手心,教官说,“怎么是你来取货,你的alpha呢?”   唐绵不曾面对过如此戏精的人,慢两步的靳演听不下去,将门打开,单手撑在唐绵身侧的门框上。   “够了。”   教官见好就收,乖巧如狗,“收到,长官。”   他转个身,“再见,长官夫人。”   唐绵又脸红,团在门口,乖嫩嫩地说再见。   教官还是欠,眼见要跑远了,又高声补了句,“总是用抑制剂不好!夫人,您奖励下长官吧!”   话音未落,靳演威胁式地捶了下门板,声音较大,唐绵吓一跳,但还是敏锐捕捉到重点。   “抑制剂?”   小箱子举到眼前,唐绵仰头问alpha。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靳演线条锋利的下巴。上面很干净,没有任何胡茬。唐绵的视线滑落到alpha的颈侧,那里是注册抑制剂的地方,往后方看能发现不太明显的针眼旧痕。   唐绵抿了下唇,靳演本能地捂住脖颈。   靳演的嗓音听起来同平时无异,“别听他胡言乱语,是正常补充房间内的抑制剂。”   初来时唐绵确实检查过房间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常备的抑制剂。只是他突然想起一点,训练结束时他从alpha身上闻到的味道。   很好闻,但同常用的洗衣香氛并不同。   唐绵对靳演的信息素并不熟悉,但格局之前在医院偷听到的消息,他和alpha的匹配度很高。过于好闻,且令他格外喜欢的味道,不出意外应当是靳演的味道。   唐绵直勾勾盯紧靳演,他的小脑袋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聪明。   靳演被他看得有点心乱,他怕唐绵再抽取腺体里的信息素,所以并不想说出实情。   他撇开目光,迷惑自己也试图迷惑唐绵,“是这样的。”   唐绵没信。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局促的alpah的推进房间,关上门,转身去做饭。唐绵需要好好想一想。   靳演见omega没多问,暗暗松口气,拿起箱子进了卧室。   速战速决,给自己补一针。   靳演手脚麻利,拆开包装,确认关好门后,对镜子扒开后颈处的衣服。   厨房的炒菜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小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地冒泡。   唐绵调了小火,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寻找alpha的身影,没找到。   他心里有了数,往靳演的房间走。   随后唐绵动作很轻地趴在门板上。   靳演方才见针头消毒。   抑制剂的针头锋利,针体较粗,能够更快地刺破皮肤,将针剂注入。   只是吸收的过程可能有轻微的疼痛感,但对于皮糙肉厚的靳演来说聊胜于无。   但当他刚将针头抵住脖颈,犹犹豫豫的敲门声响起。   唐绵还是不想靳演自行解决。   他之前售卖信息素,知道这很疼。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靳演飞快地将作案工具藏到床的另一侧。整理衣物上前为唐绵开门。   同时,靳演问道,“是做好了吗?我这就来。”   说着,他就要反手带上门。   唐绵抵住了门板,细瘦的手指按住靳演的手背,没什么力气,但是靳演不敢将对方挣开。   唐绵很了解alpha这点。   非常自恋的说,在alpha的眼底,他很重要,是珍贵易碎的omega。   唐绵一步没退,仰头看alpha。   客厅的灯光穿过窄小且短的走廊,投下一方阴影在两人中间。厨房饭菜的香味涌进鼻腔,靳演吸了吸鼻子,说,“好香。”   唐绵嘴角拉直,没回应。   靳演不喜欢如此古怪的氛围,他喜欢看唐绵甜甜的幸福的笑容。所以他清清嗓,佯装自然地说,“我饿了,想想你的手艺。”   唐绵心底有点破功,面色软了下来,声音又软又强行发凶,“等一下再吃。”   靳演垂眸,望着比自己矮上不少的omega,心里完全不敢反抗,默默地不做声。   被这般湿润专注的视线盯着,时间一长唐绵就有点受不了,像被什么大型犬一错不错地盯着,狗狗的眼睛黑漆漆的,水汪汪的,毛发柔软,满脸都写满了快来摸摸我,我有点委屈。   唐绵不敢看,错开一点距离,鼓起气势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在门口听到了叮叮当当胡乱收拾的动静,绝不是补充抑制剂那回事。   唐绵想着鼓起嘴。他腮帮子有点肉,像个可爱的河豚。   靳演摸了摸脸颊,遮遮掩掩,“收拾房间。”   “你房间很干净,我刚收拾过!”   天知道,起初想到要跟alpha同居,他紧张地恨不得把地板都擦成磨光的。   根本就没什么需要二次收拾的!   唐绵底气很足,靳演眼神飘忽,但上位多年,他也并非吃素的,他昂着头不吭声了,有种打死不认,要将面瘫贯彻到底的意思。   唐绵才不吃他这套。   他现在完全不会被alpha唬到,靳演就是纸老虎。   唐绵加重语气,“你是不是在用抑制剂?”   靳演也跟着硬气,“没有。”   唐绵才不管他的回答,“为什么要用抑制剂也跟我说,难道你不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靳演音量提高,“我喜欢。”   唐绵撇嘴,嘴巴气嘟嘟,他扒了扒脖颈处的衣领,“喜欢为什么不用!因为我今天还没洗澡?”   想想也是,今天他在外面乱跑,出了点汗不说,身上还有油烟味,呜呜,所以是嫌弃他了。   唐绵的脑海里过了无数个猜测,说着就把自己委屈到了,眼角下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靳演嘴笨,见状,慌乱无比,语无伦次,发现没说出个所以然,反手将唐绵的手腕扣住,将人强硬地抱进怀里。   “我没有。”   “我喜欢你。”   他很喜欢,喜欢到忘了这是任务,想陪唐绵走到最后。   唐绵顿住,眼泪转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将靳演胸前的衣物打湿。   alpha的胸膛是硬的,有力的,滚烫的,可以完全将唐绵包裹中的。唐绵乖乖地贴在其中,感觉到alpha的手心不知所措最后终于放在他的后背处轻轻拍,唐绵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他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很软,软得靳演心脏乱跳。   随后剧烈的扑通声将唐绵震的全身泛红。   “你真过分。”   靳演顺借口应下,“是的,对不起。”   唐绵生不出来气,闷了一会儿,闷闷地问,“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用抑制剂了吗?”   他埋在靳演的胸怀里,脸蛋有点陷进去,声音不是很清楚。   但他们距离很近,靳演可以从骨头中分辨出唐绵的话。   靳演顿了顿,无奈地叹气,“是。”   说完,他又怕唐绵多想,补充道,“我很喜欢你。只是怕你疼,所以才能告诉你。”   之前唐绵送过他信息素试剂,靳演很痛快地收下了,但他怎么都忘不掉唐绵颈侧细小的红点,是抽取信息素留下的。   靳演扭头就让管家将家里所有抽取信息素的工具全丢掉,没告诉唐绵,也是怕他知道。   只要做到唐绵找不到工具就好了。   靳家有钱,不需要他再出去卖信息素。   靳演完全养得起他,唐绵活的太简单了,要的也少,靳演都不用大出血,从手指缝漏点,便能将唐绵养的漂漂亮亮。   当然他想给唐绵最好的。他也不介意花钱。   所以为了他抽取信息素完全没必要。   他为唐绵而来,只想唐绵没有痛苦,不受伤,好好地生活。   靳演的话说的很简单,但唐绵从他眼底看出了alpah的言下之意。唐绵的眼睛愈发湿润,胸口起伏了两下,随即攥紧拳头在靳演的身上捶。   他心疼,但是没收力。用了劲地捶。   靳演察觉到了,也不吭声。   唐绵生气了,他就要想办法让唐绵消气。   唐绵捶累了,见alpha沉默,小声骂道,“混蛋!”   靳演见他手指尖和手心都红了,小心地捧住,揉了揉,“是,我是混蛋。”   唐绵又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哪里混蛋!”   靳演将跳开的人抱回来,哄小猫似的轻轻拍背,“那你说说看。”   唐绵知道眼下的行为有点无理取闹,但alpha对他无比纵容,他扭捏下接受了,“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匹配度高,还自己偷摸用抑制剂!”   靳演点头,“是我错了,所以你在气我不告诉你吗?”   唐绵诚实地摇头,他没什么心眼,一字一句说道,“你明明可以用我的信息素!”   现成的不用,非要用抑制剂。   坏。   唐绵想着,下一刻,身子颤了颤。   靳演的手指不知何时碰到了他的脖颈,从未被alpha碰过的地方无比生嫩敏感,唐绵闭上嘴,双手拽紧了靳演的衣角。   “轻、轻点。”   靳演问,“是这里吗?”   他从未想过会和唐绵走到这一步,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查过相关资料的他是个笨学生,需要老师的教导。   唐绵只对自身清楚,其他都是一知半解,但当alpha有求于他,他愿意解答。   唐绵怯怯地含羞地点头,“是。”   说着他侧过脖颈。   靳演慢慢俯身,凑到唐绵的颈侧,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唐绵的肌肤上,唐绵克制不住地颤抖,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逃开。   他心甘情愿。   唐绵的睫毛簌叶般抖动,alpah的问题清晰可闻。   “我该怎么办?”   唐绵颤颤道,“咬,咬下去。”   “啊。”   是短促的叫声。   伴随落轻柔的吻和利齿刺破皮肤的细小动静。   唐绵扑簌着落进靳演怀里。 第45章   当alpha的齿尖离开肌肤时,会留下两个小小的红痕。   碰一下,会痛。   还会打颤和发烫。   唐绵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抖,像害怕的幼兽,又像享受了极致的欢愉。   他被靳演紧紧地桎梏在怀里,绵长又细微的喘息。   他的身体和他的爱情般青涩,反应楚楚动人。   靳演看他,是猛兽看猎物。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圈地,肆意地释放占有欲。   唐绵被alpha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脖颈发痒,他推了推,没推动。   肩窝还是毛茸茸又刺人的脑袋。   唐绵不稳道,“好,好别扭。”   他想换个坐姿。   靳演望他,没从唐绵的脸颊上察觉厌恶,不情愿但是顺从地张开双臂。唐绵站不起来,只能由坐着变成了跪在alpha的怀抱中间。   小腿将他的身姿垫高,呼吸顺畅了,只是脸颊还热。   不太准确,应该是哪哪都热。   alpha的双臂又黏上来,亲热地圈着他的腰腹,脑袋顺势回到肩窝。   然后不小心碰到了唐绵后颈的红点。   “嘶。”   靳演顿住,“很痛吗?”   他没当过omega,不太懂。只能勉强换位思考,抑制剂扎进脖颈的时候,对于承受能力弱的omega来说,一定是很痛的。   靳演眼底流露出心疼,只有唐绵时,他的情绪明显的多。   唐绵蹙眉。   靳演空了一只手,摸来旁边的抑制剂。他塞进唐绵小小的手中,指了指针尖。   “你扎我。”   唐绵捧着抑制剂,不明所以,“我扎你做什么?”   “我弄疼你了,你解气。”   用手打他的话,他皮糙肉厚,唐绵怕不是又要疼,不如用现成的东西。   靳演看向唐绵。野兽般漆黑的眸底映出唐绵完整的身影,痴痴的,又蠢又痴!   唐绵抛开抑制剂,单手捶靳演的肩膀和胸膛,“我好好的,打你干嘛。”   靳演立刻放松力气,好让他捶胸口。捶了两下解气了,又拿起唐绵捶他的手瞧瞧,吹吹。   都捶红了。   靳演莫名又心疼,将人揽得更紧了。   唐绵呼吸紧了些,见alpha这幅顺从大狗的模样撇撇嘴,没说他了。   说了也没用才是真。   唐绵搭住alpha的肩,单手摸后颈。丝丝麻麻的疼,有两点突出的红肿。   唐绵抖了下,侧过头,好奇问道,“这里是什么样子?”   他嗓音润润的,又绵又娇,神情却单纯又无辜。   靳演被击中了,心脏快跳出喉咙,连忙去看。   细白的漂亮颈上是对称的两点。   看起来很有食欲。   很香。   靳演又不动声色地撇开,回答,“很漂亮。”   唐绵捶他,“怎么会漂亮。”   流血的地方怎么能漂亮,之前他每次抽信息素,收拾后颈时,总是一片狼藉。   靳演收紧怀抱,不容反抗,坚定道,“真的。”   唐绵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临时标记。”   他话有点多了,靳演爱听,还添油加醋地补充自己,“我也是。”   任务彻底开始前,他用了很久的时间偷偷观察唐绵,从未将目光给别人,“我只有你。”   不对,“只喜欢你。”   “只愿意喜欢你。”   “好了,”唐绵红透了,他感觉自己是什么好吃又不舍得吃的点心,一晚上被来来回回上锅热了好几回。   唐绵见靳演还要说,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强行静音。   靳演也不恼,乖乖的,安安静静的,看着唐绵。   直到唐绵融化了,将手拿开,说,“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一点点——”   “嗯?”   “不公平。”   靳演说,“我也觉得。”   为什么不能让alpha被咬呢,他们皮糙肉厚,体格强壮,不怕这挠痒痒似的小小一口。   唐绵说,“只有我有标记了。你也要有。”   唐绵直白,直接地表达了他的想法。   在他的意识里,靳演不会拒绝,所以他敢说。   靳演更直白,侧过头,漏出线条明显的颈侧。   “来。”   给他打上标记。   唐绵跪着,静静盯着,并在一起,套了棉袜的脚左右蹭了蹭,一个狠心,垂头咬了下去。   alpha没喊疼,也没抖。反而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   靳演说话不太方便,但还是艰难地说,“慢慢咬。”   打个标记并不需要很久。   两人推脱缠绵够了,唐绵不好意思地推人去吃饭。   粥刚好熟透了,晶莹剔透又软糯的米粒挤挤挨挨在一起,映出唐绵白里透粉的脸蛋。   “尝尝看,不准说难吃!”非要说也不是不行。   小碗推到靳演面前,靳演不熟练但百分之二百真诚地夸赞,“好吃。”   一顿饭过后,唐绵又拽着靳演去拆他带来的大纸箱,已经介绍过一遍的小东西小零食又被二次介绍,但当事人谁也没有不乐意。   笑声充满客厅,靳演配合唐绵。暖黄黄的灯光下,靳演同唐绵挨在一起,他去看唐绵的笑脸,同初见时那张脸重合,但已经远远不同。   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唐绵很幸福,他也是。   *   靳戏成不知道在靳家别墅前等了多少天,又等了多久。   他日复一日地看着只有管家进出的别墅,不死心地期待同唐绵的下一次相见。   玉清被丢进医院养了几日,身体好的差不多,又被靳戏成强行带到了别墅前道歉。   他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每日苦不堪言,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咒骂。   他恨所有人。   但所有人都拿他当笑话当空气,他的恨又显得微不足道。   不知道唐绵在基地过得多少个日夜,玉清累了。   他憔悴了,身上哪里都瘦瘦的,唯独肚子是大的。   靳戏成本来没什么感觉,直到一日起来,发现玉清瘦弱的脸,同初识的唐绵如此相似,他快死掉的心,又恢复了跳动。   靳戏成允许玉清在家休养。只剩他自己日复一日地期待唐绵的原谅。   曾经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唐绵,成了他心口的白月光与朱砂痣。   靳戏成心理上累,身体又累,终于在软磨硬泡中,从管家的嘴里得到了唐绵的去处。   唐绵去了基地,在他日思夜想的时间里,同靳演舒服地在一起。   靳戏成晕倒了。   管家善良地让保安把他丢了出去。这下连他也看腻了。   靳戏成二进医院,打了点滴,恢复了几天,回了玉家。   玉父横眉冷对,没了之前的耐心和讨好。   靳戏成道歉的时间太长了,玉父觉得没戏了。   “戏成啊,你搬出去住吧。”玉父说。   靳戏成回来时,他正在喝茶,茶水滚烫,他喝了一口,连忙放回桌上。   靳戏成当真不愿意同他交流,只想快速结束两人之间的对话,“怎么了,爸爸。”   玉父向来会拿玉清做幌子,好好坏坏,总之都是为了玉清。   “你和清清啊,分开段时间,就当是为了你,也为了清清。”   说罢,玉父不给靳戏成说话的机会,命人将他请了出去。   靳戏成站在玉家大门前,弄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抓住扔他出来的人问,对方只给他一个轻飘飘的蔑视。   靳戏成没得到原因,只能自己寻找。   他找了处隐秘地方,躲阳光躲视线,等着玉父后一步打算。   玉父想得很明白。他大概是从靳戏成和靳家身上捞不到好处了。   与其耗,不如换。   趁玉清还年轻,有几分姿色,再给玉家再个合适的靠山。   玉父如此想,当晚就把玉清收拾妥当。准备送出去见面。   可玉家的车刚开出去,不知道哪来的破车,横冲直撞地,将车撞了出去。   玉家的保镖动作很快。挣扎着爬下车。要将玉清带出来。   但来者动作更快,撞完便下车,拉开后门,将受冲击昏迷不醒的玉清抱走。   玉清对这事记忆不深,直到醒来才发现坐在身旁的靳戏成。   他捂着头坐起身,摸到了一手血。玉清惊叫一声,随即被靳戏成捂住了嘴。   “嘘,别叫这么大声。”靳戏成的声音没有近来的不屑。   玉清连拍带踢地爬到角落。他的手按到了角落的被子,阴湿湿的,他吓得甩甩手,抱紧自己。   “这是哪?你为什么在这?”   靳戏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神情有点痴,半晌才回话,“我们要离开首都星,换个地方生活了。”   玉清懵住了。他一时无法接受如此这么大的信息量,好一会才回过神。玉清的嗓子都喊跑音了,“你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我不要离开!!”   玉清惊恐,疯狂地去拽锁住的舱门,却被靳戏成从后面抱住。   靳戏成的声音很温柔,胸膛也很热。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经常从靳戏成口里的话,却令玉清汗毛直立。   他背过手,往后背上摸,摸了满满一手血。   他惊叫,“血,血血!你流血了!”   玉清吓得翻白眼。   靳戏成将人锁的更死,好声哄着,“为了你,流点血无所谓。”   玉清哆嗦,他觉得靳戏成不太正常。眼下的他甚至更想要凶巴巴的靳戏成。   “你不用,为了我。你把我送回去!”   靳戏成将他转过身,摇摇头,目光很温柔,却不像在看他。   靳戏成说,“我不能送你回去,你怀了我的孩子。”   玉清惊呆了,随即大叫,“你疯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他不知道靳戏成怎么了,撞傻了?失忆了?疯了?   不论怎么样都很可怕。   玉清要逃跑。   靳戏成看出了他的意图,双手制住他的手腕,扣到墙上。   “我不会让你跑的。”   “我爱你。”   玉清挣扎,靳戏成举起他的手腕,又重重砸到墙上,趁玉清痛呼痛叫的时候,吻住他的嘴巴。   玉清咬他的舌尖,咬出血。血味在两人的口腔里蔓延,靳戏成吻得更凶。   “我爱你。”   靳戏成在玉清的崩溃里告白。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唐绵。   “你来代替他。”靳戏成说。 第46章   靳戏成偷偷见过唐绵。   绑架玉清逃去荒星的他理所应当受到了玉父的通缉。数不清的通稿将他从曾经耀眼的二少贬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靳戏成不得不隐姓埋名生活。   不过好处是他再也不用幻想进入大企业一夜暴富,或者利用身份东山再起。眼下的他同普通人无异,只能找好心的老板打打零工,挣点钱供玉清养胎。   随着月份增大,玉清从最初的想逃逐渐离不开靳戏成。更别说,靳戏成利用愧疚从北辰手里得到了大量的信息素试剂。   有时候看着靳戏成伏在他肚子上小心翼翼倾听的模样,被困于家中的玉清会生出现在也不错的幻觉。   至少靳戏成爱他。   靳戏成也觉得自己爱他。   尤其是下班后站在荒星新修建的现代广场,同无数衣着普通的人齐齐仰头看新装的大屏幕,从华丽奢侈的广告中看到唐绵的时候。   唐绵在荧幕里,靳戏成在人群中。   看到的第一眼,靳戏成痴了,心想,唐绵还是那么美,更加遥不可及。   靳戏成呆呆看着,手里拎着从菜市场买的剩菜。   小地方的人互相认识,知晓靳戏成有个待产的老婆,见天色渐深,广场中没几个人了,便拍了拍靳戏成的肩膀,将靳戏成的幻想拍碎了。   “还不回家,小心老婆饿肚子。”   靳戏成回头看他,说话的讶异,随即手忙脚乱地翻口袋,“哎,怎么哭了,我知道老婆待产,你压力大,哎,别哭。”   靳戏成手中的剩菜掉落在地,他泪流满面地望向荧幕,唐绵的身影已经消失。说话的人不明其中缘由,只能凭感觉安慰,“别哭,以后那种生活你也会有的。”   说话的人同样看了方才的广告,是联邦人尽皆知的靳演上将结婚一周年,同心爱的omega拍摄的蜜月宣传片,被联邦征用来鼓励年轻人大胆追求爱。   不过活了这么多年,谁不清楚啊。活成上将那番的能有几个,过好自己小家的才是根本。   他以为靳戏成是羡慕,惋惜无奈地轻拍靳戏成的肩膀。   alpha再苦再累不掉泪,掉了怕是真的累了。   靳戏成无暇关注路人的内心想法,他来到荒星近半年,每日忙忙碌碌,偶尔幻想曾经的生活,幻想有朝一日回到唐绵身边。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回不去了。   靳戏成放声痛哭,将莫名其妙的眼泪流尽后,他起身,同路人道谢,提着剩菜回家给玉清做饭。   玉清的肚子太大了,靳戏成条件有限,使得怀孕后的他看起来明显不如之前,好在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炒菜,吃饭,洗澡,睡觉。   机械地躺到一起,靳戏成揽住玉清的腰腹。   他闭着眼,又时不时睁开,借迷糊的光勾勒玉清的脸庞,眼中的画面渐渐同大屏幕上的画面重叠,靳戏成入了迷,轻轻拍玉清的小腹。玉清睡熟了,自然又习惯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交缠的呼吸温暖缠绵,靳戏成闭上眼,心想他果然很爱玉清。   因为玉清就是唐绵,他触手可得。   *   同靳演阴差阳错结婚一周年,靳演提议为唐绵补办婚礼和蜜月。   曾经的靳演为了任务,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做的不够完美,成了一年来他的心结。   索性攒了一年的假期加上婚假一齐用了。   唐绵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在靳演开口后,兴致勃勃地说宾客名单要由他来定。他有许多朋友,怕靳演不小心漏了谁。   靳演笑着点头。   唐绵心满意足,穿着漂亮的衣服,在管家为他种的花田里蹦蹦跳跳,耀眼的光撒到他身上,照亮他幸福的眉眼。   已经无法将他同之前的唐绵再相提并论。   婚礼安排得极快。   靳家不差钱,用钱砸,方方面面都很给力。在靳演提议的半个月后,恰好是结婚一周年当天,唐绵被前来祝福的朋友齐齐推进了婚礼殿堂。   明明已经结过一次了,但唐绵依旧紧张得心脏乱跳。   婚礼选在了被称为联邦圣地的大教堂,听说在这里结婚的情侣会相伴到老。   洁白的殿堂庄严肃穆,特地保留的大理石地面充满岁月的痕迹。身后是朋友们的催促和恭喜,唐绵将手搭在母父的手臂上。   一年的时间,母父从浑浑噩噩到健康地下地行走,终于实现了亲自将唐绵送进婚礼殿堂的梦想。   母父止不住地露出笑容,右手拍了拍唐绵的手,低声道,“怎么这么紧张,不开心吗?”   唐绵踏上教堂的台阶,高高的塔顶之上,白鸽飞起。   他眼泪有了泪光,深吸一口,“开心。”   “开心就不许哭,今天你不能做哭哭脸的小花猫。”母父说。   教堂外阳光盛大,闯进门内,霎时,掌声四起,唐绵走进掌声之中。   “新婚快乐!”   母父亲亲道,又在他手上拍了拍,没有留恋,停在原地,轻轻将唐绵推了出去。   唐绵脚步没停,也没回头看,一步步走向掌声深处。   那里是盛装出席的靳演,和面带笑意的牧师。   靳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将会一辈子刻在心底的画面。   白鸽,阳光,数不清的掌声,笑容,和坚定走向他的唐绵。   靳演伸出手,唐绵再也克制不住步伐,快走两步扑进他怀中。   扑了个满怀。   靳演的心脏被填满了,他躬身紧紧将唐绵抱进怀中,在宾客齐齐起身欢呼贺喜时,吻住他的嘴角。   再一次。   新婚快乐。   *   新婚是青涩稚嫩,蜜月就是疯狂肆意。   靳演带上唐绵,来了场环游星系的蜜月之旅。   昨天还在首都星的极北之地惊叹无垠冰川的冷酷,今天便到了漫天银沙的海湾,海浪卷过唐绵细瘦的脚踝,他毫无顾忌地大笑,将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到靳演面前献宝,又在紫红的夕阳没入海面时,拉住alpha接吻。   唐绵的呼吸和嗓音是云朵般绵软,清晨的雾般湿腻。   靳演沦陷其中,心甘情愿成为omega的信徒。   他们在烈日初升时许下诺言,又在微风丝丝中抵死缠绵。   靳演记得很清楚,唐绵泛红湿润的眉眼,和滚烫香甜的肌肤。   唐绵说,“你要永远爱我。”   靳演按他的手摸自己后颈处的咬痕,“我会永远爱你。”   靳演向来说到做到。   说完,唐绵小猫似的得意洋洋的笑了。   又捉他的手。   alpha的说是如此宽大,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包裹住。   唐绵把玩着,在靳演的轻吻中,无意说到,“如果人真的像故事中说的,有来生就好了。”   靳演吻他,吻落在唇角,唐绵傻笑,“那样你就可以一直做我的alpha。”   靳演说,“我本来就是你的alpha。”   唐绵又笑,笑声傻傻的,“说的对。”   回应他的是一夜的轻细猫叫。   蜜月结束,靳演跑去纹了一个小小的咬痕,在他的后颈腺体处,很小很红,像是唐绵留下的那样。   对此,唐绵爱不释手,总是窝在靳演怀里,一遍遍抚摸那处痕迹。   靳演被他弄的痒,但心里更多的是骄傲,“就知道你会喜欢。”   唐绵笑得眉眼都弯了。   靳演喜欢他这般笑,又将人抱在怀里亲。   他总是亲不够。   工作结束回家时的亲吻,早晨离开时的吻,接唐绵回家上车时的吻,和随时随地表达热烈爱情的吻。   直到唐绵生命的最后,靳演捂住唐绵的手,也要用嘴唇碰一碰,亲一亲。   “都变得不漂亮了,有什么好亲的。”唐绵压着一口气,打趣靳演。他的眼底没有对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反而是满满的幸福。   他很满足。   靳演才不听他的,他犟道,“漂亮,绵绵最漂亮。”   alpha和omega的生命很长,但眼下看来又很短。   靳演用一辈子做完了任务,在任务的最后,他却比唐绵还舍不得。   唐绵早年身体上的亏空终究落下了病根,他比靳演早一步躺上了病床,不过也好,这样的话是靳演看着他走。   靳演就是单纯地舍不得。   唐绵看出他的情绪,用手心轻轻贴alpah的脸。   他的手心并不热。   靳演贴着,眼睛就湿润了。   唐绵一错不错地看着靳演,老去的他也很漂亮,是个优雅的omega。   唐绵说,“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什么?”   “如果人有来世就好了,你要一直当我的alpha。”   靳演点头,他看着唐绵,说,“好,正好我还没当够。”   话落,唐绵抽出手拍了拍靳演的脑袋。冷酷了一辈子的上将在omega的手心下露出笑容,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唐绵的手垂到他的脸侧。   医院人马匆匆赶来,靳演坐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切模糊成背景。在他耳旁,伴随唐绵呼吸停止的是任务的结束提示。   【任务结束】   【恭喜圆满完成】   话音未落,靳演顿时泣不成声,捉住唐绵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相传联邦上将同其爱人感情深厚,在爱人离世后随之而去。   回到原本世界的靳演整理好着装,快步走到了上级的办公室。   “请进。”   靳演走进,停到了桌前。   上级见他,喜笑颜开,“恭喜任务成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   话还没说完,靳演强硬打断,“我要放弃任务。” 第47章   组长发觉了靳演的决绝,叹了口气,摇摇头,没立刻给予回复,只是站起身,来到靳演身旁,拍了拍肩膀,说,“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第一次执行此类任务,怕是将自己带进去了。   组长心痛,见男人转身就走,又补充道,“情绪实在不好,就别出门了。最近有小世界影响到了咱们,外面可能会有异化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靳演点点头。总部接入小世界时,有概率被小世界的不同规则影响,从而在总部区域内产生少许异常现象,这很正常。靳演没什么疑问,况且他本来就没打算出门。   靳演快步离开,穿越长长的走廊,坐上悬轨,回家。   他对居住环境没要求,长期住总部安全的单人宿舍,一室一厅就是他的全部。唯一的爱好是收集了很多书,将客厅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本次任务的时间很长,靳演回到家,第一反应是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小世界同总部所处是两个地方,但是莫名觉得会从身上闻到唐绵的味道。   唐绵常用的洗衣香氛清香又带点甜。   靳演很喜欢。   他三两下脱掉上衣,叠成一团,深深埋了进去。   真的有。   甜丝丝的味道,是绵绵的味道。靳演埋了很久,最后依依不舍地从衣服上起身。   他将这件上衣收进了衣柜之中,单独的格子间。打算以后想唐绵便拿出来闻一闻。   随后靳演去冲了澡,换了干净的衣物,从书架上抽出崭新的本子。他不喜记录,本子是同事送的,不知道放置了多久,边角处有点灰尘。   靳演小心擦去,从第一页开始写起。   生活在总部所在世界的他生命是无比的漫长,时间在靳演的眼中是洗澡用的沐浴露,是洗衣服用的清洗剂,会一遍遍洗刷掉他对唐绵的记忆。   所以他打算将同唐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   靳演用了很长时间,差不多三四天,除了睡觉吃饭都在写,才将两个人的故事完完整整写下来。   随后他又去了总部,凭借权限调取了在小世界的任务记录,复刻两份后,郑重地收好。   组长给他的假期有半个月,在靳演整理好有关唐绵的一切,又花费两三天来重温记录后还剩下两天。   靳演又收拾妥当,准备去组长的办公室拒绝接下来的任务,回到原本属于他的战斗组去。   这半个月,是休息,也是给他的考虑时间。   只是靳演来得很不凑巧,组长方才见他,便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向外推,“走,正好要开组会,一起。”   靳演平淡的面孔付出少许惊讶,尚且来不及拒绝,便被推到会议室。   相熟的同事见他,纷纷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开完会一起耍?”   有人附和,靳演被按进座位,“不会拒绝吧,难得地小组活动。”   几张笑脸同时怼过来,靳演无奈,好在他的假期还够用,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是要求各部门的成员配合防御部和清扫部的行动,好好清理城市内的异常现象。   总结来说,只要不捣乱,就是帮助。   组会结束,组长了然地拍了拍靳演的手臂,惋惜又无奈道,“我会同你的原部门交代,将你重新调回去。”   “果然还是不适合吗?”   组长试探问,靳演摇摇头,不是不适合,是他已经有唐绵了。   不过靳演没打算解释,同事也没给他机会,见两人对话结束,横插一脚将靳演带走。   “好好玩。”组长拿这帮人没办法。   同事之间的小聚无非两种,放飞自我,或者文艺清新。   靳演赶上了后者。   几位同事极为迅速地在网络上订购了电影票,不等靳演说话,塞给他一袋零食,带人进了悬轨站。   抵达悬轨要经过一条不长不短的长廊,长廊两侧贴满了灯带,圈出一个个广告荧幕。   靳演脚步不停,一一看过去。   五彩斑斓的广告没在他脑海里留下什么痕迹,待他抵达出站口,身侧的广告牌闪了闪,露出古早的雪花条纹。   靳演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同事顺势看过去,“这就碰见异像了?”   说到此,几个同事叽叽喳喳地聊天。   “听说这次的小世界异常开始很早了。”   “好像是,不过异常的范围和程度很小,没当回事。”   “说得好像现在异常变大了,会当回事一样。”   “...”   靳演一错不错地盯着广告牌,他指尖用力按了按,恍惚看到了什么。   一片蓝色。   蓝色额的光点,海浪,熟悉的石头花纹。   其中慢慢浮出字母,tangmian。绵绵?   靳演缓缓睁大眼,不等他细看,同事将他拥进了悬轨。靳演想往外走,还不等他迈出脚步,悬轨的车门缓缓关闭。透明玻璃映出他眼底的错愕,又被光速带走。   靳演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悬轨内的议论声重新将他包围,他才仿佛从海水中浮出,猛然缓了口气。   靳演抓住身旁的同事,询问,“这次的小世界异常是什么类型?”   会令人看到幻觉吗?   同事被他抓得疼,连忙将所知道的内容说出来。   小世界异常往往跟小世界的类型有关,处于末世的小世界,对总部的影响是空气中可能出现末世的硝烟味,路人可能会生出莫名的饥饿感。修仙类的小世界可能会使总部走廊突然出现洞穴怪景,不过都是虚假的,摸不到碰不到。   所以大家习惯了,也不当回事。   至于这次,同事说,“好像是无限流类型的小世界吧,会有比较恐怖的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   “哗!”同事模仿鬼片中的场景,将身旁的人逗笑了。   只有靳演没笑。他垂下头,说不上来的情绪将他包裹,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会让人看到幻觉。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他走不出来   靳演闹不明白,附和点头,将疑惑压进心底。   大概五六个站台的路程,众人抵达电影院。提前买好了票,直接入场检票即可。   靳演被分了一张电子票,扫码后跟随入场。   同事们的位置很近,坐下依旧能听到他们的话题。   真的很能聊。   之前在战斗组,大家都是沉默的战斗狂魔。   靳演默不作声,大家也不觉得他冷场,一个话题完了便换下一个。期间提到了本次的电影,靳演听了两耳朵。捋了捋,大抵是说电影名叫《来世》,是披着文艺皮的恐怖片,上辈子的爱人太过变态,第二世成了病娇,强制爱妻子的故事。   靳演对此不感兴趣,看电影时也昏昏欲睡,频繁走神。   可当他看到病娇将妻子捆在椅子上时,猛然睁大了眼睛。   又来了。   小世界带来的异常。   明明是恐怖的画面,病娇背后的窗户外确实满天星辰。   病娇掐着妻子的脖子,迷恋地说道,“人果然是有来世的。你看,我又碰到你了。”   被控制的妻子没有丁点害怕,明明呼吸困难,却扬起大大的笑容,“是啊。”   不知何时,限制妻子双手的绳索无声解开。靳演觉得这部电影当真有点魔幻了,他静静地看,昏黄的画面中,海浪声不断,妻子反客为主,捧住了病娇的脸颊,在对方痴迷的眼神中,拨开病娇的碎发,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嘴角。   “是我让你来找我的。”   病娇疑惑,“明明是——”   妻子“嘘”了声,堵住他的嘴巴,“因为你爱我。”   “对,我爱你。”   妻子笑了,笑颜如花,美丽又危险,她说,“所以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离开你。”   “不能放过你。”   “你说,对吗?”   妻子的嗓音如靡靡之音,将靳演的思绪带入其中,他仿佛成了病娇,点点了头,说,“对。”   妻子不知何时,转过头,目光看向荧幕之外,“所以来找我,好吗?”   靳演无声回复,“好。”   话音未落,他突然回神,发觉同事在晃他的肩膀,目光打趣,“怎么还睡着了?”   “我?睡着了?”靳演不可置信。   “对啊,电影都结束了。”   靳演连忙看去,大荧幕之中正在播放片尾,右侧是感谢列表,左边是妻子同病娇在一起后,手牵手走在沙滩上。   海浪席卷他们赤裸的脚,又悄悄离开,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是三个字。   “来找我。”   靳演后背绷直。   他心底的疑惑更甚,想到了什么,同同事匆匆道别,提步向电影院外跑去。   不对劲,小世界的异常为什么全部是跟唐绵有关。难道,小世界结束后,里面的角色还会复活?   还是说,来世。   人怎么可能有来世。   靳演闻所未闻。   他脚步飞快,奔向悬轨,期间撞到了不少人,他来不及道歉,也来不及发现什么。   直到他赶到总部,口袋中突然掉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方块。   是一张少见的纸质广告。   上面介绍了一块游戏,宣传语是,“人真的有来世。”   靳演全身过电般一抖,随即冲进了组长的办公室。   组长见他连呼带喘的模样,很是惊讶,刚想让他坐下歇歇,靳演单手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要开始任务!”   “现在?”   "对!"   他的绵绵在等他,不论真假,他要看看再说!   靳演下定决心,再一次进入任务世界。   【欢迎进入】   【本次任务,您的身份是医生】   【需要拯救的对象为:素眠】 第48章   唐绵。   绵绵。   我想见你。   你在哪?   昏沉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接入新世界时的旋涡将靳演吞没,恍惚间脑海里只留下唐绵的名字。   分明已经用了很多时间,却怎么也没办法深埋于脑海。   不过想想也是,小世界中的许多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化为无动于衷。   “滴。”   “靳医生,请您下车。”   身穿规矩制服的佣人恭敬地打开车门,明亮的天光闯进靳演的眼底,他掀开眼皮,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靳演下意识整理衣角,在佣人的垂头中下车。   车外有人在打电话,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对另一端的人说了等等,随即快步来到靳演身前。   “等你很久了。”何霖笙说道。   他拿开手,扬了扬下巴。   初进世界,靳演还在脑海中接收信息,面上不显情绪,冲对方点头示意,随后跟随对方的脚步向前走。   车辆停下的位置是别墅的大门,向内还有很长一段路。   路途间,两人无话。何霖笙见靳演没有交谈的兴致,索性继续讲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好脾气地在等他,虽然说话有点吊儿郎当,令人初次印象不爽,但何霖笙都当作没发现。   他的心思不在这。   脚下的石板路硌人,对面的人说,“何大少爷,我在这眼巴巴地等你回复。”   “嗯,你说。”   “又要我重复一遍,是吧,不过看在眠眠的面子上原谅你。”对面的人自问自答,随即问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最近刚找了个漂亮的新玩具,干净听话,咱两可以互换。”   话落,何霖笙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他沉默良久,途中两人已经可以看到别墅主体前的花圃,盛大的缤纷的花绽开,微风吹动,花香和少许花瓣扑面而来,靳演深吸一口气,浓郁到令人意识沦陷的花香顿时充满胸腔。   好香。   香味洗去了他看完小世界故事线的郁闷。   同上个世界有些许类似,本次小世界的主角素眠同样是个被渣男伤害的苦心人。   素眠年轻漂亮,在大学时同渣男一见钟情,两人火速坠入爱河,甜蜜无比。但恋爱将近一年,渣男数次提及想同素眠过夜时,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本着不能冤枉人的素眠偷偷调查,却发现他的信任令渣男太过于自信。快一年的时间内,渣男屡次出轨,或者说外出pc,在外玩得花里胡哨。   素眠心死。   临近毕业,他提出了分手,准备换座城市发展,却在第二天被渣男迷晕,带回了别墅。   渣男爱他,爱他热烈的性格,和无人能比的美貌。   只是可惜他的爱太过于肮脏,不值一提。   渣男,即站在靳演身前的何霖笙囚-禁了素眠,并打探了素眠父母的身份和现况,在得知素眠母亲常年住院,家境并不如外貌靓丽后找到了突破口。   何霖笙以救助的名义控制了素眠的家人,素眠可以试图离开他,但是从那以后便见不到他的父母。   一场开始得轰轰烈烈的渣男浪子回头终究以爱而不得,被困于郊区的别墅结尾。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何霖笙曾想要强制素眠,但素眠直接从别墅的二楼跳了下去,所幸下方是泳池,并无大碍。打那以后,何霖笙便生出了曲线救国,折磨和教育素眠,等待其主动放下身段,求他怜爱的念头。   过程不亚于放任其他人对素眠上下其手,带其去各种派对,利用父母折磨素眠等等。   故事的结尾,素眠终于精神崩溃,在一次聚会中借机逃跑,在被发现时,从天台一跃而下。   他穿白裙,被手印酒气填满的白裙,在跳楼时成了他的翅膀。   素眠没变过,他永远是追求热烈和自由的蝴蝶,只是命不好。   素眠同唐绵的名字并不相同。   只是故事还是令靳演心中沉闷,连带得知了何霖笙的身份后看人的目光都愈发不善。   既然他选择了进入故事,无论素眠是不是唐绵,他都会将任务完美达成。   素眠不该这么苦。   靳演的目光扫过层层花海,艳丽的色泽在他的眼底交织成绚烂的画面。   何霖笙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来到他的身侧。   系统为靳演安排的的身份是何霖笙的医生好友,两人关系相熟,在感情里碰到需要医生出马的“疑难杂症”时,何霖笙便会邀请靳演出马。   靳演知晓何霖笙的脏乱底细,对他的为人从不做评价,只认背后的何家。如此一来,靳演便成了何霖笙单方面的知心好友。   靳演摆正定位,不动声色地等待何霖笙先开口。   系统安排的医生人设话很少,不爱多问多管,同时也不近男色。基本上很符合他的定位,除了最后一点。   不过这是个好事,何霖笙会因此对他放下戒心。   何霖笙站直,视线越过花海,在拂动的彩色中寻找什么,直到他捕捉到一抹身影时,肉眼可见地松口气,对靳演说,“你还记得素眠吗?”   故事线中,在素眠跳入泳池前,靳演同其只远远地见过一面,并不熟悉。   靳演摇摇头,“没印象。”   话落,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不知为何,意识到马上要见到素眠的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若无其事的表面下,心脏跳得砰砰快。   念起在本源世界看到的画面,靳演抿了抿唇。小世界中的季节正是夏末秋初,气温逐渐转凉,但又不过分冷,很舒适的季节。   只是有点干。   何霖笙没注意靳演的细微动作,即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此时他的目光尽数被花田中的身影吸引,一刻也挪不开。此时听到了靳演的回答,恍然回神,晃了晃脑袋,回复道,“也是,也没见过几面。”   靳演没回应,他的目光顺延何霖笙方才的角度去看,随后他也看到了花田中的身影。   花影摇摆,如海浪般上下起伏,露出了中央安静的人。   素眠很白。   当阳光打到他身上时,肤色犹如奶油,雪白,在边缘处被模糊成透明。   黑发铺到腰侧,乌黑平静的双眸,和远远看去只有一点,却红艳无比的唇。   漂亮。   准确说,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   素眠仅仅是坐在那,周身便透露出不可靠近的圣洁。无人能够得到他,也无人可以触碰他。   他太漂亮了,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靳演如此想,何霖笙说,“看到了?漂亮吗?”   “素眠。”   “对。”   “漂亮。”   靳演在唇齿间咀嚼这两个字,素眠两个字比方才更真实,在看见他的一刻起,顿时充满了血肉,也为他本就乱跳不停的心脏打上了兴奋剂。   靳演的心跳声震得他双耳发痛,胸口发闷,但他却甘之如饴。   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是他的绵绵。   何霖笙不知道他的心里所想,说完后从口袋摸出一支烟,静静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圈,面色恢复正常,说道,“我想请你为他检查身体。”   “是生病了吗?”   远远看去,脸色却是有点发白。   “怎么说。”何霖笙面露懊悔,他抓了把头发,瞥了下靳演,然后欲言又止道,“你知道的,我爱玩。但是我跟他谈纯情,快一年。前两天想跟他更进一步,他不愿意,从二楼跳进泳池了。”   话音未落,靳演胸口一紧。明明已经在方才的故事明细看过一遍,但当下心里还是突突地难受。   靳演狠狠地剐了何霖笙一眼。   对方心里也是对素眠有愧,面露明显的悔意,说,“这次是我混蛋了。”   他没料到素眠脾气那么硬。   靳演心里憋了口气,不说话。   何霖笙抽不下去烟了,他将烟头丢到脚下,鞋尖狠狠碾了碾。   “就这些。”   何霖笙抹了把脸,结束话题,殊不知靳演已经将他划到了必死名单。   “说说他的状况。”靳演岔开话。   何霖笙说,“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没大碍,也没住院观察,开了药,养了两天,看他精神好多了,请你来看看。”   系统为靳演自动匹配了相关技能,靳演并不怯,点头应下。   随即说,“带路。”   何霖笙了然,整理下衣领,恢复成初见时的仪表堂堂,冷峻面容,低声道,“跟我来。”   说罢,他率先向前走去。   何霖笙没去花园。虽然他心里有少许对素眠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想要素眠服从他的意愿。   他的爱情当真如折扇,收放自如,拿取方便,只供自己愉悦。   靳演跟上他的脚步,穿越花田时,不动声色地向花田中央看了一眼。   一阵风掠过,卷起层层浪。   花田中,素眠若有所觉地回头,同靳演遥遥对上视线。   他的眸子是水,是潭。   靳演顿时无法挪动脚步,他怔怔地看了会。   但素眠的视线只是在他身上滑过,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般,无动于衷。   花海依旧,素眠平淡地收回视线。   他敛下眼皮,安静地打量手指。   手指细长,指尖圆润透出少许病弱的粉色。   素眠把玩着,心想,又是一个陌生人。   “快跟上。”何霖笙在不远处提醒,靳演回头,加快脚步,消失在别墅的门口。   *   靳演被要求在客厅稍坐等待。何霖笙吩咐管家去叫素眠,自己则去为靳演倒水。   他很主动,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靳演猜到他可能还有什么话没说,默不作声地等待。   何家的管家很懂事,得了嘱咐,恭敬退下,脚步不快不急地往外走。   何霖笙端水放到靳演的手旁,“招待不周。”   “没事。”靳演根本没打算喝,水杯在手心过了过,便又回到桌上。   相较于同何霖笙交谈,他更在意素眠的身体。   何霖笙自顾自地喝了口水,将口腔里残留的烟味咽下,将水杯搁置到桌面。   “一会看完病,我有事要拜托你。”   话落,靳演静静看了他一眼,说,“好。”   管家没耽搁时间,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推门而入。   “先生。”管家恭敬地低头。   何家很有老式豪门的派头,只是生出来的小孩是个垃圾。   “素眠先生来了。”管家一板一眼说道,随即让开位置,露出空间,让身后的人过来。   素眠真的很白。   远看时,觉得是一道光。近看,则完全被震慑住。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精致漂亮。   靳演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何霖笙则板起脸,示意素眠坐下。   “坐到靳医生身边。”何霖笙安排道。   他不希望素眠给靳演添麻烦,况且他对这位医生很放心。能同他认识多年,丝毫不沾染莺莺燕燕的人,不是真没兴趣,就是不行。   这两种情况都令他放心。   靳演是他一众好友里,何霖笙最为真心的一位。   素眠不言语,平静无波也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在客厅几人的身上轻轻掠过,最后锁定了靳演,他上前两步,安静地在靳演身侧落座。   比花田更香的味道瞬间充满鼻腔。   浓郁,勾人。   靳演不动声色,表情更冷。   素眠坐姿很乖,绷着背,双手搭在膝盖,指尖微微向内收缩。他敛着眼皮,垂眸打量手指和裙摆的褶皱。   是白裙。   靳演想起在故事线中,何霖笙很喜欢素眠穿裙子。毕竟他美的不分性别,穿裙子更有种近乎圣洁,不容侵犯的美。   何霖笙细细看了会素眠,回过神扫到站在后方的管家,眉头微皱,厉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有客人?”   管家登时站直,道歉后轻声道,“我去吩咐后厨准备午餐。”   说完,他转身就走,只是在离开前不留痕迹地像素眠的方向看了一眼。   靳演注意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的绵绵太过于出彩,被人喜爱在正常不过。   何霖笙对靳演歉意点头,又看向素眠。素眠的容貌无时不在冲击他的视觉,每每看到他都能想起两人在过去的甜蜜。只是反观现在,何霖笙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碰到素眠的手了。   念及此,何霖笙手指一紧,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又暗自压制,说,“让靳医生为你检查下。”   何霖笙说完,恶狠狠地剐了眼素眠。他一定要将素眠拿下。他们曾经可以那么相爱,那么以后也可以。   素眠别想逃离他。   闻声,素眠很乖地抬头。   直到这时,靳演才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   同唐绵并无什么不同,眼尾深,因为肤白的原因呈现出浓重的粉,尾间是细细的红。眼睛很亮,眸上似乎盖了一层水,半敛着眼皮,怯怯弱弱的美感。   鼻尖和唇也很精致,唇珠饱满,唇瓣微翘,像猫咪。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绵绵总是乖乖怯怯,素眠则是情绪波动很淡的冰块。   靳演舒出一口气,在对方的目光中镇定起身,示意素眠跟他来。   别墅是何家送给何霖笙的礼物,配置齐全,靳演按照记忆,轻车熟路地将素眠带到小医务室,示意素眠躺倒检查的小床上。他转身去开设备。   何霖笙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在素眠躺下后,依靠在门口。   靳演扭头看他,“怎么不进来?”   何霖笙咬了下后槽牙,刚想迈进,病床上的素眠动了下。   素眠的动静很小,并不明显,但时时刻刻注意他的两人同时发现了。   靳演单手按在床沿,温柔询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霖笙则收回了尚未踏出的一步,“不进去了,靳医生你好好检查。”   说罢,何霖笙扶额,正好口袋里传来铃声,他接通电话,侧身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讲话。   细细密密的讲话声传进两个人的耳中,靳演判断出打电话的人依旧是方才的人,声音很像,内容不必多说,没什么变化。   只是眼下听来,多少有点尴尬。   靳演面不改色,佯装没听到,镇定自如地操纵机器为素眠检查。一番操作下来,靳演确认医院的检查结果没问题。   跳进泳池,素眠受了惊,有点着凉,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   靳演松口气,打进门起便紧绷的身体有所放松。这时,门外何霖笙打电话的声音突然放大。   他似乎同对面的人发生了争执,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气氛顿时激烈。   这时,安安静静乖乖躺在病床上的素眠动了动。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仅仅是转过头,柔柔的眼神飘向靳演。   “怎么了?”靳演正襟危坐,问道。   素眠缓缓眨眼,睫羽轻轻翻动,在眼皮下方投出小片阴影。   “我没办法跟他在同一个房间。”   素眠说。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外。   他真的太漂亮了。   又瘦。   似乎轻轻一碰就要折了。   令靳演还没开口,心里的天平便倾斜于他。靳演不自觉放低声音,带了丝安抚意味,“我知道,我不会让他进来。”   没人比他的绵绵更重要。   素眠闻声,睫毛轻轻一颤,明明是保护他的承诺,却似乎令他害怕。   “真的吗?”   素眠问道。   靳演回复得很快,对于绵绵的问题,他向来如此。   “绝对。”   素眠不看他了,视线向下,盯自己的衣角,又盯脚尖,“可是之前这么说的人都是假的。”   靳演从故事中早已窥探一二,知晓之前接近素眠的人都是什么目的,所以眼下他很能理解素眠的担忧。   只是言语很难保证什么,靳演诚恳地看向素眠,“真的。”   话落,素眠似乎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分量,脚尖不动了,慢慢侧过身,看进靳演眼底。   他在确认靳演所说的真假。   眼前的男人无比坚定,令他不禁发笑。只是素眠冷惯了,面上没什么情绪,心底多了丝考量。   素眠跟何霖笙在一起的时间内,见过何霖笙不少朋友,但眼前这位靳医生,他没什么印象。   不过看上去,比其他狐朋狗友可靠一点。   素眠轻轻呼口气,决定把对方姑且当成一个可发展目标。   搭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粉润的指尖滑过衣物,来到靳演搭在病床床侧的手旁。   “医生。”   素眠喊道,嗓音绵绵,像丝绸,将靳演虚虚圈住。   “怎么了?”靳演不自觉入套。   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仍然如素眠所愿,跳入丝绸之中。   “我感觉我有点着凉。”素眠的指尖挪动,一小步一小步,蹭到了靳演的手背。   微不足道的凉点在手侧,很快被靳演滚烫的体温融化,但这一点凉却好像是放射性很强的物质,眨眼间遍布靳演全身,将他死死拢住。   更热了。   明明是体外的凉,内里却突然火山爆发。   靳演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他不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抚摸脖颈,手指滑过喉结,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靳演说,“测一□□温。”   虽然说他能确定素眠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万一呢,毕竟素眠说他不舒服。   素眠很乖,说,“好。”   这时,门外的何霖笙外内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看不到两人从贴上后便再无分开的手指。何霖笙只听到了素眠的话,本就皱起的眉头堆成小山,他将耳旁的电话拿远,克制不住音量地对靳演说,“靳医生,不要让他生病。”   何霖笙的声音如炸雷,将处于思绪之中的靳演蓦地炸回神,连带床沿边的手指都挪动了一分。   分开了。   素眠看向身侧的手指,那里空落落的,只留下了他的手指。   真坏事。   素眠面不改色地想。   靳演取了温度计,是口含式。   用消毒片消毒后,温度计递到了素眠的眼前。   “给。”   素眠的视线又转向靳演。男人英俊的面容映入眼底,分明是冷酷的长相,素眠却觉得老实,甚至有点好骗。   一哄就上钩的那种。   素眠想,微微张开唇,侧过脸,没接靳演手中的温度计。   “医生,我害怕尖锐的东西。”   好吧,肉眼可见的谎话。   温度计的顶端没有任何棱角,根本不可怕。   但靳演信了。   他用手挡住温度计,将其更进一步递到素眠的唇边。   “好了,看不到了。”   素眠仍然没回头,只是再次张了张唇。   他的唇真的很完美。   唇线清晰,唇珠饱满,此时带了点水光,可口又诱人。   靳演垂眸,确保素眠看不到的情况下,将温度计放入。   素眠抿紧唇,没用什么力,靳演只能帮他扶住。   这时,素眠有胆子看他了。   素眠俏皮地眨眨眼,情绪比方才好了很多。   “你真好。”素眠从口腔里发声,含含糊糊听不清。   但靳演却毫无意外地抿唇,将嘴角的笑意藏住。   真的很可爱。   靳演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   素眠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蔓延出笑意。   果然很容易上钩。   大概五分钟,靳演检查温度计。素眠的体温很正常,不高不低,没有发烧,也没有着凉。   总的来说,他没有生病。只是看起来虚弱。   没事就好。   靳演最怕的就是素眠生病,任务才刚刚开始,他的绵绵就受伤,他怕他一小心将罪魁祸首弄死,导致任务失败。   素眠同样看到了体温计上的温度,他稍稍思索,语气无辜又柔弱地问道,“还好吗?”   靳演头也不抬,他正在为体温计消毒。只是不等他开口,一股温凉的体温突兀地贴到他的腿侧。   素眠不知何时坐起身,大腿压在病床边缘,白裙才到他的膝盖,白细的小腿并拢,垂在床侧。   素眠套了绵软的白袜,袜口的细碎花边堆堆叠叠,捧出细瘦的脚踝。   此时他的脚踝贴到了靳演的腿侧,男人隔着西装裤都能感受到脚踝的骨骼。   硌人,但是更令人喜欢。   靳演不太懂素眠的意思,难道素眠拥有唐绵的记忆,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靳演被脑海中的幻想震惊,猛地看向素眠。   身侧玻璃窗外的阳光洒进,为素眠笼上薄薄一层光。他美的不似真人。   但靳演敏锐注意到了素眠神色的不同。   还是同一张脸,无辜冷淡的面孔中却多了一丝他看不懂的东西。不该出现在素眠脸上的东西,是什么?靳演试图寻找准确的词语概括,但是他找不到。   诱惑,勾引,媚态,都不对,素眠只是比方才多看了他一眼,靳演便觉得自己上钩了。   素眠,在钓他?   靳演后知后觉地推出结论。   这时,素眠的脚踝又蹭了蹭。隔着布料,能感觉到对方在他大腿的同一个地方画圈。   这太暧昧了。   靳演不自觉抿紧唇,余光莫名向门外看了一眼。   何霖笙还在讲电话,他的电话似乎讲不完,吵闹不停,此时却令靳演安心。   靳演张了张嘴,试图询问素眠的意图,却在开口之前,被对方抢先。   素眠用格外冷淡又柔软的声音问他,“喜欢吗?”   靳演垂头看了一眼,脚踝被布料蹭得发粉,像娇嫩的花,从内到外的粉。   他喜欢。   “还想要吗?”素眠读出他眼里的情绪,轻声细语地将准备好的钩子放进靳演口中。   靳演毫不犹豫地咬住,“想。”   素眠笑了。   笑容令周遭景色尽数褪色,深深地烙进靳演的眼底。   素眠抬高小腿,在何霖笙一无所觉地通话中,踩到靳演的腿上。   脚趾抵住了男人的腹部,将衬衫踩出褶皱。   素眠说,“带我离开,任你处置。” 第49章   “怎么才能救你?”   靳演压低声音询问。   从他的胸膛到病床只有半臂距离,如此窄小的空间,素眠在其中胡作非为。粉-白的脚趾轻碾男人的腹部,不过两秒,素眠收获了一丝倒吸凉气的动静。   见状,素眠露出不出意料的眼神。   他最懂了,男人一向如此。   素眠如此想着,加重力气,又在靳演受不了准备捉他脚踝时,若无其事地撤回,乖乖并拢坐好。   至于靳演的问题,素眠回答得模棱两可,“我想离开。”   “你能带我离开吗?”   话音未落,素眠向门口的方向投去目光,何霖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却只看到了素眠面无表情垂头的模样。   够了。   何霖笙咬牙,不想多看素眠一眼,他怕他不小心冲过去强迫素眠,令两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靳演看懂了素眠的暗示,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是什么?”   素眠的眼神闪烁,短短几秒,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落实到嘴边又变了味。他说,“先保护好我。”   能从何霖笙手中保护好他,素眠才肯放心让靳演带他离开。不然说什么都是空话。由于外貌,素眠见过了太多男人,他们的嘴巴比蜜糖都甜,但没有人可以保护他。   他们爱他,却只想伤害他。   被那种人救走,无非是从狼窝到了虎穴,终究是不安全的。   只是留给素眠的时间不多了,他虽然被困于别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何霖笙对他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到时候等待他的绝对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他出去的人,他都要试试看。   素眠轻咬了下下唇,露出可怜毫无依靠的模样,“我不喜欢何霖笙。”   靳演顿住。良久,在门外通话声即将结束时,他大胆地碰了碰素眠搭在床边的手指,“我帮你。”   “无论如何,我都帮你。”   因为他是他的绵绵。   虽然名字变了,性格也有些不同,但是心跳和最本能的反应不会骗人。   *   “他的状况怎么样?”   待靳演从屋内出来,何霖笙便第一时间迎上去。他的电话终于讲完了,或者他终于不用再假装忙着打电话了。   靳演往前走,示意边走边说。   “身体没有大碍,但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闻言,何霖笙沉默。   他攥了攥拳头,说,“是我不对,太急了。”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他和素眠在一起快一年了,于情于理,都要吃到嘴了。   念及此,何霖笙又变得不爽。   他的不爽在两人面对面坐到会客厅的小包间时达到顶峰,何霖笙又摸出烟抽。   他在桌面上磕了磕烟嘴,叼在嘴里,点火。   靳演一言不发地看他。   从他的视角来看,何霖笙单论外貌长得并不差,加上何家的高贵身份,又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有浪荡的资本。   只是他不该打素眠的想法。   何霖笙深深吸一口烟,任凭烟气在五脏六腑循环,最终从鼻腔涌出。   末了,他说,“我带你,还有一件事。”   靳演冷淡,“你说。”   何霖笙又沉默,好一会儿,他似乎下定决心,抬头直视靳演的目光,“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听话?”   靳演的身体登时发凉,他没看何霖笙,生怕一个忍不住将人揍死。   一路上,他数次回想素眠话中的意思,结合原本的故事线,他终于弄白了。   素眠的处境很是危险。   一是他面对虎视眈眈的何霖笙和一众被美色迷眼的脏东西,自身难保。   另一方面是,他的父母被何霖笙控制了,两人毫无所觉,被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治病,只是偶然与素眠通话,还是在何霖笙的监控下。   素眠身不由己,无奈到甚至向他一个只见一面的陌生人求助。   念及此,靳演无比心痛。   但想要成功地带走素眠,他需要从何霖笙的口中打探到素眠父母的消息。   靳演无法直接问,何霖笙这个人虽然混不吝,但是在素眠的事上却异常的小心。任何不经过他允许的对素眠的打听和触碰,都会被他直接断了这个人同素眠的联系。   除非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有几乎得到何霖笙的信任。   何霖笙想折磨素眠。   他需要一些外来的手段,比如药物,又或者是旁人的折磨。他要让素眠知道,跟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素眠别无可选。   对此,靳演说,“他的身体很弱,虽然没有大毛病,但是经不住药物。”   他隐瞒了素眠身体的状况。   何霖笙又抽了口烟,眼里逐渐泛出猩红。   “可他太不听话了,没有药,我怕他又跳楼。”   要知道,素眠这种美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如此说。   所以何霖笙舍不得素眠,他疯狂地想要得到他。不占有素眠,他不甘心。   可仅仅是在身体上拥有素眠,何霖笙还是不满意。   何霖笙想从内到外地拥有素眠。   烟雾不知何时充满了会客厅,何霖笙身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靳演没回话,他便不停地抽。   不知过了多久,靳演终于开口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何霖笙猛的抬头,紧巴巴地盯着靳演,准备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办法也确实不错。   靳演说,“你不是想折磨他?我来。”   起初何霖笙没听懂,他蓦地起身,神色危险,“我记得你不喜欢男人。”   靳演坦荡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果然是被素眠的美色迷惑了吗?跟之前所有见过素眠的男人一样。   何霖笙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似乎只要靳演说出什么令他不满的话,他的手就会突击到对方的脸上,将靳演那张老实英俊的脸打的稀巴烂。   但是靳演只是斟酌了一下措辞,缓声开口,“他是病人。”   何霖笙没料到,从鼻腔发出疑惑的“嗯”声。   靳演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   “对于你怎么处置你的情人,或者说玩具,我并不关心。”   “你看得出来。”   话落,靳演的余光打量何霖笙的细微神情,发现对方听进去了。   那就是有用。   他继续说,“我在意的是病人。在我的观念里,我绝对不会折磨病人。”   “就这?”何霖笙说。   靳演挑眉,“不然呢?以往你的哪位玩具,我不是治好了再送还给你。”   “这倒是。”结合以往来看,何霖笙对靳演的话信了七成。   “所以你打算怎么帮我?或者说,怎么虐他?”何霖笙问。   说到这,靳演反而不急了,他喝了口水,然后被空气中浓郁的烟味恶心到,又将水杯放下。   “你无非是想得到他的人。”   何霖笙补充,“不全是。我想要他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   他图素眠的身体,还图素眠的心。   靳演神色微变,“他知道你平时在外的样子吗?”   何霖笙顿住,好一会儿才回复,“知道。所以我才废这么大力气,试图让他选择我。”   虐待之下被拯救,素眠就会重新爱上他。   何霖笙对此信以为真,因为道歉什么的,他都试过了,没用。   素眠不吃那套,他现在被困在别墅,不过是因为他的父母在他手里,而且这里警森严,他跑不掉。   何霖笙暗叹,缓兵之计罢了。   靳演也想到了这,他很懂何霖笙的症结所在,他说,“所以我来帮你,我折磨他,而你拯救他。”   “什么意思,你让我来当好人?”何霖笙问。他又说,“你不怕素眠讨厌你?”   靳演疑惑,“我又不喜欢男人。”   话落,何霖笙猛的清醒。是啊,他的好友又不喜欢男人,怕什么怕。靳演对素眠根本就没想法,反倒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何霖笙被自己蠢到了,随即他看向靳演。   “你想怎么折磨他?”   靳演说,“把他给我。”   “不可能。”   “我的意思是,明面上把他给我,我表现得很喜欢他,想得到他,强迫他。他不同意,我便发狂发疯,身体和精神同步虐待,这时候,你来救他。”   何霖笙恍然大悟,“他会爱上我的。”   靳演说,“是。谁会不爱拯救自己的人。”   想必到时候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拥有素眠了。何霖笙的眼里顿时有了光。   他心想,真是个好办法,天大的好办法。   不过还有一点问题。   何霖笙说,“素眠不能离开这。”   靳演了然。打进别墅时,他便注意到了别墅外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们严防死守,想从这种环境下逃跑,简直异想天开。   而且别墅的位置也很偏僻,打车不便,周围地区空旷,即使侥幸跑了出去,很快也会被发现。   所以靳演的最后一击是,“假装把别墅也给我。”   “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没办法,只能每天来试图夺回。”   他还顺带给何霖笙的到访找了借口。   何霖笙真的是,太满意了。   他挪开桌上的烟灰缸,用手扇走眼前的烟雾,说,“成交。”   “你帮我,事成了,我亲自去找几个漂亮的玩具送给你。”   靳演喝口水不说话,两人目光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50章   靳演要同何霖笙演一场戏。   一场表面是给素眠看,实则是给何霖笙看的荒唐大戏。   演戏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靳演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衣物,确认无误后坐上了前往别墅的车。   何霖笙专门派人来接他。   待靳演抵达别墅时,全部人员严阵以待。   主角何霖笙面容严肃,站在门口等待。   这次车直接停到了别墅前,靳演一下车便同何霖笙打个照面。   今日天阴,乌云密布,空气里满是潮湿的灰尘味。   何霖笙揉了揉鼻子,面色不善地向前一步。   “这里不欢迎你。”   话落,他指了指远处的大门,“请离开。”   靳演没应声,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时,别墅二楼的小阳台传来细微的动静,靳演掀起眼皮,向那处看了一眼。   素眠不知何时偷偷摸摸躲在了栏杆后,他小心翼翼地蹲着,露出毛茸茸脑袋和不知内情的双眸。   何霖笙同样注意到了素眠,他不禁绷直后背,同靳演对视的眼底多了几分紧张。   素眠会相信吗?   何霖笙不知,只能赌,赌成了便能从身到心地得到素眠。不成功,人也跑不掉。   何霖笙示意身旁的保镖上前,但他等了很久,保镖毫无动静。他不禁回头,“把他给我赶出去。”   保镖整齐低头,末了,为首的队长主动向前,“抱歉,何先生,您没有命令保镖队的权利。”   何霖笙面露疑惑,他提高嗓门,令楼上的素眠听得一清二楚。   “本家派来的保镖,还要反抗我不成?”   队长视线转移,精准锁定靳演。   “抱歉,这是我们的新主人。”   话音未落,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整齐站到靳演身后。局势顿时反转,何霖笙音色发冷。虽说他知晓实情,但如此场面,还是令由心地不爽。   靳演若有所觉地扫一眼阳台,何霖笙呼口气,顺势发泄心绪,“靳演,你做什么?凭什么他们要听从你的话?”   何霖笙秉持良好教养,尽可能保持逻辑。在两人提前商讨的过程中,靳演有强调过这点,情绪要渐次发泄。   当时有理有据的方案很大一部分增强了何霖笙的信任。   毫无疑问,何霖笙的反问引起了素眠的注意,原本只能看到一点点眼睛的人露出大半张脸。   虽说如此,但在靳演看来,素眠的脸还是很小,只有巴掌大。也不知道是不好好吃饭,还是天生体质如此,一张小脸光是看就令人心疼。   靳演摇摇头,随之提高音量,“这里归我了,不仅仅是保镖队,还有这里的一切。”   末了,他抬眸,正对上素眠的视线,“包括他。”   几乎是一瞬间,已知真相的何霖笙克制不住地炸起,他高声道,“不可能!”   话落,他面色涨红,怒目圆睁,令靳演不禁刮目相看。   何霖笙比他想象中演技要好上许多。   接下来是重头戏,他要同何霖笙口水战一番,随即态度恶劣地将其丢出别墅,途中要放出觊觎素眠,将其恶狠狠占据的不良发言。   这套方案是否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要看素眠的相信程度。   当素眠表达出害怕恐惧,甚至是对何霖笙有少许挽留时,即成功完成第一步。   不过靳演在昨日离开别墅后,无法同素眠进行沟通,所以只能靠天意和默契。   靳演斜眉冷眼,不屑同何霖笙纠缠,“有什么不可能?你大可到本家去问问,何老可是将这处不值钱的小别墅完完整整地送给我了。”   “不可能!”何霖笙的胸口剧烈起伏。   靳演被他无理取闹逗出少许笑意,“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吗?”   说罢,靳演微微抬下手指。他动作矜贵,自带名门世家的气派。若不是昨日在休息室同其商量的确实是他,何霖笙也会当真。   “把他丢出去。”   保镖团队一早便接到了何霖笙的命令,眼下对靳演言听计从,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没有丝毫波动。   “是。”   几位保镖动作极为迅速地上前,露台上的素眠若有所思,双手紧紧扒住栏杆。   “等等!”何霖笙情绪不错,台词功底还是差点。   靳演止住保镖,给他发挥的时间。   “容我问问,”何霖笙拨通电话,眼神危险,“如果不是的话,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好。”   “尤其是你。”何霖笙死死盯紧靳演,“我以为我们两家关系不错,我和你也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栋小小的房产,你名下少说十多套,偏偏昨日来过后看上我的?”何霖笙眼底多了丝威胁。他想到这,不由真的开始分析靳演的行为,心底多了后怕,又暗暗后悔,想要临时叫停。   靳演冷哼,按照步骤不慌不忙地说道,“还能是为什么?”   他的眼神直勾勾望向露台,听墙角的素眠不知何时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仔细看,他的手臂有点发抖,他在担心。   这是正确的反应。   靳演说,“打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动了想法。这般好看的美人,不能成为我的玩具,比什么都可怕。”   “嘟嘟”两声,何霖笙手中的通话拨通,对面传来了说话声,何霖笙问了两句,对面的人说道,“何少请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何霖笙“嗯”了两声,余光瞥向靳演的身侧,男人垂下的手指轻轻搓了搓,他莫名松口气,随即突然爆起,格外大声地质问,“为什么偏偏是我这栋?!”   “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话音未落,何霖笙一改初见时的冰冷模样,暴躁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你想都别想,素眠是我的!”   靳演笑了,“原来他叫素眠啊。真是好听的名字。”   “你!”何霖笙真的是有点气上头。虽说知道一切是假的,他也明白身前的男人完全不喜欢男性,但一想到素眠被其他人觊觎,甚至是抢走,他就胸口发闷。   几乎是下意识,何霖笙生出了要将素眠带走的念头。他快且迅速地望一眼近在咫尺的保镖,脚步一抬就往别墅内跑。   “眠眠!”何霖笙高声喊道。   他的声音很大,位于二楼的素眠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越过露台同靳演对视。   没了何霖笙在场,素眠的害怕不在伪装,他张了张唇,同靳演比划口型。   “是你吗?”   浅色的唇一张一合真漂亮。   靳演嘴角的笑容下不去,他无声道,“是。”   素眠笑了。   没想到,一个不抱什么希望的小目标居然能给他上演这样一出大戏。难道这次他真的能从这地方离开?   素眠的视线滑过花田,缤纷的花依旧是昨日娇艳的模样,浓郁的花香扑鼻,只是他心底再也没有往日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会配合的。   素眠在心底说,无论如何,总是试了才知道。   在何霖笙破门而入的瞬间,素眠回过身,面对男人气喘吁吁,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他唰地落下泪。   素眠一句话没说,但却令何霖笙实打实地心疼且心动。   忘记有多久了,素眠再也没有因为他生出任何情绪。   何霖笙喘着气,跑到素眠身前。素眠还是不让他碰,但却泪眼朦朦地看向他。   何霖笙心跳得很快,心脏几乎在喉咙口,他一说话便生出反胃感,但依旧忍着说,“眠眠,我带你走。”   素眠仰着楚楚可怜的小脸,怯声询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何霖笙咬牙切齿,“有坏人要带走你。”   话音未落,他注意到素眠的颤抖,试探地伸出手靠近素眠的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擦过他的手指,他碰到了温凉的眼泪和柔软的肌肤。   “我会保护你的。”说罢,何霖笙厉声道,“没时间了,快跟我走。”   素眠柔柔点点头,何霖笙没料到他的配合,心想靳演的方法当真有用,不愧是专业医生。   心里的怀疑和猜忌被素眠的反应打碎,何霖笙甚至隐隐期待后续。   素眠小步跟着男人跑,他流着泪,面色冷冷地紧盯何霖笙的背影,在对方猝不及防地停下时,连忙止住脚步。   “怎么了...”   何霖笙伸出手臂挡在他身前,素眠小心翼翼地挪动,以防被碰到。   靳演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前路,保镖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   何霖笙真情实感,“别挡道。”   靳演的注意力只停留在素眠身上,活脱脱被美色迷了眼的模样。何霖笙心中不爽,面上顺势流露,将素眠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靳演不同他废话,指挥保镖三两下将几乎没有抵抗能力的何霖笙大打一顿。在两人的计划中,靳演着重强调了这点,虽然何霖笙反抗过,但依旧信任了靳演的说辞。   一点伤都不受,会被素眠当成没有血性的弱鸡,这该怎么让他相信,你是因为家里逼迫放弃他,而不是因为太菜鸡。   何霖笙认了,被揍的狼狈不堪,丢出了别墅。   在被保镖带走前,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眠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你带走!”   素眠被保镖紧紧拦在身后,脆弱的身子抖个不停,望向何霖笙的目光里多了往日不曾有的依赖和挽留,“好...”   别墅大门轰然闭合,大厅落入寂静,只是素眠时不时地抽泣声。   “下去吧。”   靳演站在素眠的房门口,命令道。   保镖们只得令要好生生配合,闻言恭敬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靳演等待片刻,抬手敲门。   素眠正在洗脸,方才被何霖笙碰到了脸颊,他打心底厌恶。   此时,靳演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塞满门框。   “怎么样?”靳演说。   浴室的灯光对比外面稍显昏暗,暧昧朦胧地覆盖素眠的身影。   素眠抬眸,湿漉漉的水珠顺延他尖细的下巴滑落,隐没进衣领。   素眠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没擦脸,任由男人看他湿漉漉的漂亮的脸庞。   “比我想象中聪明。”   是少见的聪明人,不同于往日只惦记他美貌的混蛋。   素眠笑了下,笑容浅浅,真心实意。   一双漆黑的眸子映出浴室的光。   靳演不禁看呆了,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偏开头,说,“后续计划我会同你说。”   靳演试探过何霖笙,目前对方防备很高,完全不肯透露素眠父母的下落,只让双方偶尔通话,和在监视下见面,除此之外,他还询问了何家本家,结果对方完美不在意素眠,更无从说起,何霖笙背地里偷偷的行动。   关于素眠父母的真正所在地,还是要从何霖笙口中套。   靳演心想,只是还不等他说话,素眠带着水珠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   温凉的触感。   素眠轻轻抬起他的手,没废力气。   “坏气氛。”   “嗯?”   素眠垂眸,灯光在他的睫毛下方投下浅淡的阴影,他将靳演的手心捧到脸侧,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他,柔软的唇吻上手心。   “先奖励你。” 第51章   “神医。”   私人包厢内,何霖笙主动为靳演倒酒。透明的玻璃杯映出他的笑容,是许久未见的畅快。   何霖笙顺势为自己满上,末了,仰头而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酒杯被猛地放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动静。   “太爽了。”   许是喝多了,何霖笙的眼眶发红。   他扯动领口,将领口解开,露出同样发红的脖颈。   靳演静静看他,不言语,只是偶然把玩手中的酒杯。   何霖笙喜欢他的沉默,酒精促使下,他沉沉开口,放下了在外的包袱,“你不知道素眠有多久没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了。”   靳演的指腹擦过杯口,圆形的杯沿压进指腹。   “嗯。你说。”   何霖笙回忆,思索很久,长叹一气,“我还是喜欢他对我笑,大学时的模样,当时真的很漂亮。”说到这,何霖笙按压眉头,拇指狠狠搓了搓眉头,对靳演礼貌地笑,“算了,不讲这个。总之,今天就是痛快,匹配得痛快,也要玩得痛快。”   话落,他的余光注意到靳演的酒杯,斜眸佯装无意问道,“怎么不喝?”   靳演从容地仰头而尽,“喝。”   “好,这才是好兄弟。”何霖笙眼底又盛满笑意,仿佛方才只是靳演的错觉,“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说罢,他抬手,包厢门从外推开,准备许久的莺莺燕燕涌入,熟能生巧地靠近何霖笙的身侧。   何霖笙来者不拒。他本就是玩咖,在他长久依以来的认知里,玩同深情并不冲突。   何霖笙左拥右抱,并用余光看向靳演。只是这次,靳演并未如他所愿。   靳演手中的酒杯规规矩矩放置在桌面上。落下的瞬间,发出很轻的动静,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房间内嬉笑的动静瞬间消失,所有人的视线或明显或隐秘地跟随何霖笙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没有喜欢的?”何霖笙随意道。   靳演嘴角的笑意隐没,“我向来不爱玩。”   何霖笙恍然大悟,“这倒是,不过偶尔一次不要紧。”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靳演重复。   何霖笙扣在怀中香软腰间的手指收紧,耳侧随之而来一道惊呼。他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你喜欢什么?”   “这种?”   他单手摸出对讲机说了句什么,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门外走出一人。   瘦瘦小小,皮肤格外白嫩,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也白的泛出奶白的光。   靳演看去,惊讶地发觉眼前人居然同素眠有几分相似,主要是眉眼,都布满水光,令人沦陷。   只是他的神情太过于楚楚可怜,含了点媚态,看上去急需人疼爱。   靳演不喜欢。他很快收回目光。   何霖笙却招了招手,令人来到身侧,一手将原本怀中的人推开。   何霖笙说,“这个呢,喜欢吗?”   话音未落,他又自言自语,完全不给靳演说话的空间。   “我很喜欢他。”何霖笙挑起怀中人的下巴,仔细欣赏其眉眼。末了,在其眉眼落下一吻。   “想必你也发现了,他同素眠有点像。”   话落,他怀中人轻轻一抖。似是察觉到不妥,急忙缩进何霖笙的胸膛中。   “你喜欢的话,可以让给你。”何霖笙喝酒,余光撇先靳演,观察男人细微的情绪变化。   只是靳演向来冷脸,他没发现任何端倪。   “不要!”何霖笙正欲说些话题,却被怀中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他看去,发现同素眠颇为相似的怀中人不知何时落下泪,面对他的提议发出抗议。   “不要什么?”何霖笙没料到他会如此。一个玩物,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念及此,何霖笙生出少许心烦,他不喜欢意料之外,更何况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带来的意外。   怀中人跟了何霖笙很久了,敏锐地察觉到何霖笙的不悦,颤抖着说道,“我喜欢跟着何少爷。”   打他进入这家会所,何霖笙便一眼看中了他。何霖笙是他唯一的男人和贵人,他只喜欢和依赖何霖笙。   见状,靳演若有所思。   随即他顺势说道,“不需要。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何霖笙皱眉,他心生不爽,正欲说话试图让靳演改变想法。靳演双手整了下衣领,“不要强迫我,我们之间的合作本就是自愿的,不是吗?”   何霖笙顿住,反应很快地露出真诚有教养的笑容,“说的对,是我疏忽了。”   靳演回敬,他颔首,起身,同时道,“那我先不奉陪了,祝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何霖笙举杯,身上被家族包装出的严肃成熟和玩世不恭的糜烂糅杂成一团,他说,“别急,你还没说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靳演没再坐下,言简意赅,“当然是由外到内。”   “你总是舍不得下手,好吃好喝,才让他敢反抗。”话落,何霖笙的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话。靳演继续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不会心软。”   靳演的眼神直勾勾的,何霖笙望去,没发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的这位好友,当真表里如一,是个冷漠无情的医生。   何霖笙从喉咙里发出笑声。他喉咙莫名很干,笑声也很短促。   “我知道了。”何霖笙的脑海里付出素眠的面容,生出少许心疼,但很快被今日对方的满面泪容挤掉。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素眠哭着看他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在其他地方哭会不会更好看。   短短两秒,何霖笙做好决定,“拜托你了,神医。”   靳演不理会他的打趣,俯身将方才一口未动的酒杯重新拿起。他没喝,只是在何霖笙的注视下,倾斜杯口,将其中的酒液尽数倒入垃圾桶之中。   水声哗哗,细弱的水流映出何霖笙和怀中人的神情。   靳演说,“到时我会通知你,下次这种场合不必通知我了。换个地方,我们之间更有话题。”   靳演说完,在何霖笙一成不变的笑容中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自动闭合,在他踏入走廊的同时,门内发出声音极大的巨响。   是玻璃门被砸碎在的动静。   随即是惊恐的哭声和求饶声。   靳演轻叹一口气,加快脚步。   在路过会所前台时,等待已久的经理上前一步,跟随靳演的脚步走了两步,边走边说,“这是药。”   靳演垂眸,经理摊开的手心是包装精美的药品。   经理解释,“何公子给您的酒水里加了料,买通后厨做的,是我疏忽没有及时制止。我知道您不喜欢花里花哨的解决方式,所以给您备了药。”   靳演没多说,单手接过。这时,他记起包厢内的人,问道,“何霖笙点名去的人是谁?”   经理闻言急忙道,“我给您准备了会所所有人员的资料,我立刻安排人给您放到车上。”   “至于这个人,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家里穷,急需用钱,又长的好看,像何公子的心上人,便给找来了。”   “名字叫宋珂。”   靳演脚步微顿,追问,“他还要多少钱?”   经理斟酌几秒,轻声开口,“其实,由于何公子总是光顾他,他已经不差钱了。”   “之所以还留在这儿,是因为...”   经理难以启齿,靳演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他喜欢何霖笙。”   经理愁眉不展,应下,“是。因为何公子来这必点他,所以也没有辞退。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立马辞了他。”   靳演说,“这倒不用,先留着吧。”   他总觉得宋珂这人在后买必有大用,姑且留在这。没用也无妨,到时候赶走便是。   经理乖巧应下。   会所昨日突然换了老板,新老板便是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心思却不好猜。经理不敢像对待上任老板般,只能小心行事。   他将靳演送到门口,准备回工作岗位。这时,负责看守何霖笙所在包厢的小侍满脸焦急地跑来,“经理,房间里打起来了!”   经理闻言,连忙跑向包间的方向,边跑边问,“是谁打谁?”   “听叫声,挨打的是宋珂。”   经理的脚步慢了下来,慢慢晃到包厢外,没敲门,竖耳听其中动静。   痛苦地嘶叫声中夹杂欢愉,他了然,对小侍招手,“没多大事,回去吧。”   靳演出了会所,经理已经命人将车停到门口。   他径直上车,后座是准备好的文件袋。   靳演拆开阅读,司机则开车带他回素眠所在的别墅。   做戏做全套,靳演当真在何霖笙的眼皮下住进了别墅内。   引狼入室,说的就是何霖笙。   不过短时间内,靳演要配合这场荒唐的戏码,因为在昨日大戏开始前,他同何家的长辈通过电话,对方并不知晓情况,并表示如果靳演需要,可以强行逼问何霖笙。   系统为靳演安排的身份家世远不错,同何家交好,只是靳演在思索过后还是拒绝了。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何霖笙并不是由于家里逼迫就会放弃的人。相反,他很极端,否则也不会选择将素眠关禁闭,并将他的家人送走。靳演怕打草惊蛇。   真是头疼。   什么奇葩。   靳演做出评价。   车驶入城市的车流,窗外纷杂的灯光在车窗内形成光怪陆离的场景。靳演合上文件夹,宋珂的小尺寸照片被压进纸张中。   靳演看着窗外,想起了素眠。恍惚间,又同唐绵的面容重合,唐绵哭哭笑笑。   他的眠眠。   有多久没抱过他的眠眠了,靳演数不清了。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飞回别墅。   好在车程并不慢,车甫一停下,靳演一刻不停地往别墅走,临近时,几乎快跑起来。   他用力推开大门,气息有些不稳。   室内灯光落到他脸上时,素眠方才洗完澡从楼梯走下,遥遥望见他,止住脚步,同靳演对视。   靳演平稳呼吸,放松身体走到楼梯下方。   素眠垂眸,被水沐浴过的眸子漆黑如窗外的夜。   他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靳演的眼底只有他,他直白道,“看你。”   “我好看吗?”   “好看。”   素眠的指尖拨弄发丝,“他们都这么说。”   靳演的气息逐渐平稳,“我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只看你。”永远。   许是靳演嗓音中的承诺太过于真诚,素眠盯了他良久,沉默地转过身。   靳演的心跳蓦地顿了一拍。   他太急了。   靳演心里丧气。这时,素眠复而又返,“过来。”   靳演的眼底一亮,素眠说,“我房间的灯坏了,你过来修一下。” 第52章   素眠房间的灯没坏,靳演也没如愿抱到他的绵绵。   他只是被素眠安置在房间角落的矮凳上,枯坐了半个小时。   好在别墅内除了保镖团,都被他换了个遍。   没人敢给何霖笙通风报信,属于何霖笙的保镖团则被安置在别墅外围,和靳演新找来的保镖混杂在一起,暗中被监控。   素眠泡了助眠的牛奶,随意坐在床边,单手拨弄床头柜上的香薰。见靳演频频看他,不禁侧头笑了一下。   新选的目标比他想象中纯情,按照以往,其他男人稍稍同他接触,眼底的欲望便不加遮掩的流露。   可靳演没有,他只是乖乖的,满怀等待和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靳演面无表情,但素眠总觉得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素眠敛眸,拨弄香薰的手指停顿,他收回手,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靳演出乎意料的将何霖笙赶出别墅,已经够超出他的想象了。   他或许真的能打败何霖笙,拯救他。   素眠笑了下,笑容很短,几乎是昙花一现。当靳演想要去细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靳演抿唇,他纯干,不禁多抿了几下。   靳演知晓素眠在试探,之前素眠试图勾引他,为的就是看他有几分本事,能不能使他脱离何霖笙的魔掌。   眼下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初步信任,靳演绝不允许出现任何错误。   靳演稍加思索,将脑海中已经成型的计划条理有序地说出。   他想循环渐进地获得何霖笙的信任。   措施是给其制造虚假的表现机会,但机会大小要层层叠叠,一是靳演想拖延时间。虽说他拒绝了何家的强行逼问,但依旧要做两手准备,他要来何家名下所有的医院地址,决定逐一排除。同时密切监视何霖笙的动向,从对方的行动中获取少许线索。   二是他怕素眠真的会重新爱上何霖笙,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想给。   靳演说着,用余光佯装不经意地观察素眠的细微神情。若是发现一丝不对劲,便暂且打住。   好在素眠只是平静地听完了。   没有对何霖笙的期待,也没有眷恋。   靳演面无波动地阐述细节,末了,素眠轻拢睡裙裙摆,敛眸简略复述,“假装被饿坏,面对他的投喂,感激涕零,对吗?”   最后一个字咬的很轻,是正对靳演说的。   靳演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依旧清澈,“对。”   “好,我知道了。”素眠垂下的小腿荡了两下,往下一滑踩到地毯。他起身,走到靳演所在的沙发前,“我要睡觉了。”   靳演尚未反应过来,懵了下,才发觉对方是在赶客。也是,正事说完了,大半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太好。   靳演连忙起身向门外走,素眠跟在他身后,待男人踏出门,单手扣住门扶手,半合门。   靳演老实地对他点头示意,正欲转身离开,素眠又开口,“不说晚安吗?”   入夜,走廊的光为了良好的睡眠自动调节成浅淡暧昧的色调,如雾轻笼素眠的面容,勾勒出鼻尖唇珠的少许轮廓。   看上去格外真实,近在眼前,可以触碰般。   不对,本来就是真的。   靳演在心底反驳,视线从素眠脸上移开,启唇,“晚安。”   绵绵。   靳演走远了,素眠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男人远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轻声嘟囔,“算了”,关了门。   素眠关门的动静很轻,隐没在空气中近乎听不见,但躲在转角处的靳演听到了。他回到素眠的房门前,仔细打量暗红色的门板,门板看完了,又垂头看脚尖,直到门内传来关灯的声响,靳演忍不住用额头抵住门板,压抑喊道,“绵绵。”   终于又见到你了。   何霖笙急不可耐,第二日酒一醒,便急匆匆找上靳演。   这次他提前预定了一家风格清雅的酒店包间,桌上清一色招牌菜,没有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靳演一入门便被带到了包厢。   “来了。”何霖笙起身为靳演倒茶水。随即一指桌面,颇有教养地笑道,“这家口味偏甜,解解腻。”   靳演扫一眼落座,浅尝两口,筷子落到了搁置台。   “不合胃口?”何霖笙客套。   他心觉靳演就喜欢这套,所幸他打小就被如此教导。   “没有,说正事。”靳演直入主题。   他同何霖笙对视,将对方今日的模样尽收眼底。可以说,同昨日完全不似一人,面容冷峻,西装革履,好一个斯文败类。   何霖笙夹菜,放进口中咀嚼,斯文的动作掩盖不住眼底的火热。   “神医,请讲。”   靳演不动声色敛去心底的厌恶,言简意赅道,“我打算给他制造困境。”   “困境?”何霖笙若有所思,心觉靳演同他的想法半斤八两,示意对方继续。   “嗯。”由浅入深,靳演说,“断食。”   何霖笙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志同道合之人。”   何霖笙打开了话匣,表面的皮囊从口中滑落,“我之前如此想过,但我怕他更恨我。他性子烈,要不是我用父母吊着他,早跟我你死我活了。”   何霖笙又夹菜,嘴角的笑容染上邪气,靳演彻底吃不下去了。   之前的任务中,类似的人并不少,但涉及到绵绵,他的耐心便直线下降。   不过何霖笙开了个好头,靳演正愁不知如何询问素眠的父母。他佯装疑惑,反问,“父母?”   何霖笙摇摇头,暗叹靳演真是老实人。不过想想也是,同他认识许久,但从未一起外出玩过,是真老实。   何霖笙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待在别墅。”   靳演点点头,问,“何老知道吗?”   何霖笙又摇头,“这种小事,他不操心。”   靳演动了筷子,从面前的盘子中夹色泽浅淡的青菜吃。何霖笙见他有了胃口,下意识放松身体,靠入椅子中,补充道,“素眠真的是少见的美人,谁看了能不喜欢呢?”   靳演无动于衷,只觉得青菜过于寡淡,筷子递向其他菜品。   何霖笙喜欢他这样,不关心不在意,仿佛他的乐趣只是路边的垃圾,不看不理睬,真令人放心。   何霖笙又多说了两句,“总归是我舍不得他,想尽办法也要留住他。”   靳演终于停筷,擦擦唇,说道,“别太狠,他身体不太好,经不住太残酷的精神折磨。”   何霖笙顿住,当真认真思考靳演的话,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身前的玻璃杯,斟酌道,“那不行,我可不希望他成为一次性的玩具。”   “也没那么脆弱。”何霖笙闻言,终于放下了对靳演的防备,他打趣,“怜香惜玉懂不懂。”   “噢,忘记你不喜欢男人了,在你眼里他可算不上美玉。”何霖笙笑出声。   靳演吃不下去,强调,“别太过分。”   “肯定的。”何霖笙当他是关心素眠的身体,补充道,“准确来说,素眠也算是有求于我。”   “怎么说?”靳演帮他续上话题。   何霖笙闷了口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他又吃口菜压下,甜甜苦苦真是不合他的口味。   “他的母亲生病了,他没钱,全靠我救济。”   “原来如此。”靳演松口气,终于找到了可以切入话题的入口。“什么病?他家有遗传史吗?”   何霖笙嬉笑了下,“你可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应该不遗传,之前带素眠去医院做过体检。不过他母亲的病很费钱,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用不了两年,负债到跳楼。”   “这么严重吗?”靳演若有所思,只听何霖笙继续道,“是,救治成本太高了,眼下所在的医院也是顶级的,每天都是一大笔钱,所以啊——”   何霖笙下结论,灯光照出他眼底下的青黑,“他离不开我。”   靳演符合,“是啊。”   顶级的医院,国内能有几家,仔细排查就是了。   靳演突然坐直,打断何霖笙的话题,“好了,我对这些杂事不感兴趣。”   他冷淡的态度非但没令何霖笙生气,反而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是我想说了,平时那些酒肉朋友哪有你真心。”   假话。   是严防死守那些人才对。   毕竟素眠只有一个。   靳演不同他浪费时间,将计划和盘托出,只是针对何霖笙的部分并不完整。在这里,他是个老实的骗子。   何霖笙安静听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需要我每天上门做做戏吗?”何霖笙问道。   靳演只当他说了句废话,“可以来,看你时间,但程度你自行把握。”   “怎么说?”   靳演详细解释,“太轻易容易被看出来。”   “说的是。”何霖笙陷入思考。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去之前同你提前招呼,你安排好人阻止我,做做样子,也被太真,我怕脏。”   靳演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喝茶,说,“知道了。等我饿他两天,你过来给他送饭。这两天来看的话,不要带东西。”   何霖笙连忙陪笑,表明自己一定做到。   这顿饭吃到这算是结束了。   很累的一顿饭。   靳演上了车,示意司机返程,回去的路上,顺带拐去了附近的甜品店。   站在琳琅满目的甜点前,靳演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素眠的口味同唐绵是否相同。唐绵喜甜,甜滋滋的,在靳演吃起来过甜的东西到他的嘴里都是刚刚好,所以靳演在甜品店挑选了半天,没纠结出结果,所幸都打包了。   买了甜品,他又拐去了包揽别墅内务和伙食的管家公司。昨日他在别墅用的餐,他本身对食物没有太高的要求,但之前同唐绵在一起过了几十年,对其口味了如指掌,只是一吃便知这不是唐绵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又去观察素眠的神情,发觉其对晚餐兴趣并不大,猜测是不喜欢。   靳演同公司沟通,更换了管家和厨房人员,定制了全新的试用餐单,决定今夜看看效果。   待他整理完回家,已经是晚餐时间。   新来的人员工作迅速,待他冲完澡换好衣物入座,热气腾腾的晚餐已布置完毕。   素眠方才吹完头发,柔软的发丝用发夹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穿了件睡袍,轻飘飘坐下。   比初见时放松不少,但仔细看肩颈和手臂都绷紧。   还是在故作姿态给靳演看。   男人不点破,按照小世界的进度,两人方才认识没多久,素眠对他,有利用有好奇,但是没什么信赖。   别急。   靳演动筷,“吃饭吧。”   素眠敛眸,肩上的衣袍滑落少许,捻起筷子,吃了两口,水亮的眼睛蓦地一亮。   好好吃的味道。入口清甜,口腔内甜滋滋的。   素眠的食欲大增,逐个尝了一圈,将碗内的粥喝了个精光。末了,他还想再吃,却发现实在吃不下了,只能遗憾地摸摸肚子。   这时,靳演撂下筷。他属实不饿,但看素眠食欲不错,不想扰了兴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到现在。   靳演用纸巾擦唇,余光注意到素眠的模样,不经意问道,“今天的晚餐还合口吗?”   素眠吃饱了,整个人懒洋洋的,比入座前放松不少。闻言,他的视线扫过桌面残余的菜色,发觉经过方才的尝试,完全是符合他口味的菜肴。   面前这个人,是用了心的。   素眠的眼神落到靳演的脸上。直到现在,他才认真去看靳演的模样,比潜意识中要俊朗数倍。   不知为何,初见时,他下意识将男人划入何霖笙之列,眼下才回过神细看。   素眠轻声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靳演颔首,他招手示意管家上餐后甜品,他买来的甜品和厨房现做的饮品一同端上,素眠瞥去,圆滚滚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发出想吃的声音。   “别吃太多。明天还有。”靳演说。   话落,素眠偏头,将甜品拉到面前,捻起小勺挖了一勺。   果然合胃口。   好吃。   素眠撇撇嘴,心道被拿捏了略感不爽,但又隐隐地生出满足感。   “知道了。不过不怕我吃太好,坏了你的计划吗?”   素眠吃得差不多,恋恋不舍地放下小勺,望向靳演。他的肤色很白,单手撑住下颌时,受力的地方压出浅粉色的痕迹,皮肤嫩到仿佛敷了粉,肉眼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靳演将其尽收眼底,闻言轻轻摇头,“你很瘦。”   长期困足于别墅,心情压抑,饮食不合口,素眠的身体已经瘦到了一个地步。面容虽美,但也瘦得令人心惊。   吃这么点东西,只能说杯水车薪。   靳演略略叹口气,余光掠过桌面上的残余,暗暗记下,打算从明日开始,将素眠喜爱的同营养合理搭配,给人好好补补。   思索间,素眠不知何时到他的身旁,衣物和肌肤上残留的沐浴香气如春风拂面涌入他的鼻腔,恍惚间回到了花田中的初见。   “怎么了?”   素眠的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椅背,指尖自然垂落,蹭到了靳演的后背。   隔着衣服,只能感受到细微的热度和触感,靳演不禁绷紧了身体。   素眠摇摇头,“没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划了一个圈,圆圈渐合,手指下的身体绷成硬邦邦的城墙。   素眠被逗笑了,笑声令靳演耳尖冒红。素眠抿唇,笑意在上扬的嘴角蔓延,他说,“很好吃。”   “谢谢款待。”   这次靳演的脖子根也红透了。 第53章   根据何霖笙无意间的提示,靳演有了还算明确的方向。并且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还算不错,利用背后所处的家族势力能够接触到各院方。只是打通关系,调查其中有无素眠的父母还需要几天时间。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靳演同何霖笙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前进。   如他所料,何霖笙只坚持了一天,便按捺不住发消息试探,表明想要前来探望素眠的心思。   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想念,还是担忧。   虽然靳演接连通过了他的考验,强调了自己不喜欢男人。   对于他的探望,靳演全程接受,并同乖乖禁足于别墅内的素眠通气。   素眠特地没吃下午茶。   自从靳演住进别墅以后,一日三餐的伙食犹如开了挂,每一道都直戳他的口味,他每天不再以泪洗面,反而临近饭点便克制不住地生出吃饭的心思。   当下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厨房早早按照他的喜好,准备好了糕点和解腻的茶水,并贴心地安置在书房临近落地窗的位置。   常年只能在别墅的范围内活动,素眠稍有的爱好只能是看书。   落地窗旁阳光充足,又不刺眼,窝在软乎乎的地毯上是他少有的、私人的放松时间。   眼下收到了靳演的消息,素眠敛眸,视线掠过面前小茶几上光看卖相就香甜可口的小蛋糕,轻轻叹气。   他真的很烦何霖笙,从里到外地烦。   素眠起身。他穿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颜色浅淡,趁的他肤色更白,被强烈的光笼罩,边缘犹如透明般朦胧。   靳演同他发消息,聊天框内多出一个位置共享。素眠点开看,显示的绿点正在快速接近别墅,大概还需要十多分钟,就能抵达别墅。   靳演的话很少,直言绿点是何霖笙后便没了动静。   素眠拢起耳侧垂落的发丝,简单回复。这时靳演的消息又发来,素眠看了眼,嘴角有了笑意。   靳演:别担心,我在往回走。   系统安排的身份是私人医生,平日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医院,有需求是则执外出任务。   靳演出行比较方便,并且所属的医院距离别墅并不远,应当会比何霖笙更快抵达别墅。   靳演不希望出错。   更重要的是素眠的安全。何霖笙并非耐心很足的人,他必须亲眼盯紧,以防对方中途毁约。   到时哪怕他强行想要带素眠离开,素眠为了父母也不会愿意。   唉。头疼。   靳演一踩油门,车辆飞快驶出。   素眠回完消息,捧着手机,下意识地往上划了下聊天框。他和靳演的聊天真的很少,从对方入住加上联系方式后,总归也没说过几句话。其中大多是在询问他的想法,晚餐喜欢否,甜品如何等等,一眼看去毫无暧昧。   素眠若有若思,不过很快收敛思绪,关闭聊天框,将手机撂到了桌面上。   近几日来,他吃好睡好,气色远比之前红润健康。以防何霖笙看出端倪,他跑去洗手间洗脸,并抹了少许肤色的唇蜜掩盖双唇的色泽。   双唇黯淡,镜中的人顿时如病倒,素眠还算满意,又故意弄了些水珠沾湿发丝,使得自身多了几分狼狈。   随即又怕不够,素眠跑去厨房要了一杯苦咖啡。   他向来不喜这苦味,抿唇喝了点,五官瞬间扭曲,舌尖上都是止不住的苦涩,像小时候难喝的中药,素眠差点吐出来。   厨房的管家见状,担忧提议,“可以加糖浆和炼奶。”   素眠连忙摇摇头,“不用。”   他要的就是苦,越苦越好。   念及此,素眠视死如归,仰头一口闷。   苦味顺沿喉咙延伸到胃里,盘旋在眼眶里的眼泪登时滑落。   守在旁侧的管家见状,手忙脚乱地为素眠寻来纸巾,但当素眠抬眸看他是时,管家一时间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素眠真的太漂亮了。   很难想象女娲在创造他时,耗费了多少心血。平日相隔相片看美人,总归觉得美则美,但到底不够惊艳,只有在恰好的瞬间才能准备地体会到美人的美貌。   但看素眠不同。素眠就活生生地站在他身前,漂亮的五官近在咫尺,多看一眼都会被勾引,沦陷到其美貌之中。   连眼角眉梢的深红都是勾人的。   管家不禁看呆了。他从公司被换到这栋别墅还没两天,期间不小心被素眠的容貌惊艳到,但如此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直到素眠主动从他手心拿过纸巾,管家才恍然回神,发觉自己方才不小心失态了。   管家连忙垂眸,退后一步。   在进入别墅之前,靳演曾郑重地同他们交待过,任何人都不允许对素眠有非分之想。如果有并且被发现,当即开除。   只是素眠察觉到他的心思,小步向前,扬起泪痕满满的脸看他。素眠特地压低了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无比虚弱。   “我看来怎么样?”   管家吓坏了,连连后退,后背抵住厨房的流理台,随后又暗道失礼,垂眸道,“很漂亮。”   素眠蹙眉,他想听的不是如此回答。但瞥见管家的模样,估计一时半会也得不到其他答案。   素眠看眼时间,快步跑进浴室,对镜照了照。   灯光落到他的面孔上,楚楚可怜。   素眠满意点头。这时,门外传来车辆驶入车库的声响,素眠侧耳倾听,听到管家恭敬的问候声时,开门走出。   靳演正将车钥匙交到管家手中,闻声抬眸,一道清瘦的身影落入眼底。   素眠不知道做了什么,满脸泪痕,怯怯地依靠在门廊边,细瘦的手指紧紧扒住墙边,看向他。   靳演的心底生出慌张,加快脚步来到素眠身前。他看向素眠的眼泪,身侧的双手抬起又放下。   靳演将素眠全身上下一丝不落地看了一圈,没有摔伤的痕迹,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也没有被欺辱的迹象。   “发生什么了?”靳演问,又追问道,“何霖笙来过了?”   素眠看他,男人的面孔上浮出不加遮拦的焦急,他缓缓眨了眨眼,嗓音里当真多了丝哭腔。   “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靳演尽可能压抑内心的暴躁,在心底强调事后一定要检查监控。   他工作不在家,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素眠。   素眠的余光瞥过脸侧男人无处安放的双手,心里一动,偏头,脸颊恰到好处地贴进靳演的手心。   男人的手,好大。   素眠下意识蹭了蹭,任凭对方颤着指尖擦去他的泪珠。   “你很在乎我?”素眠轻声发问。   靳演指尖的颤动太过于明显,他无法忽视。   明明也没认识多久,怎么会如此在意。   素眠不认为自身的魅力有这么大。   但靳演出乎意料地点点头,“是。”   泪珠在靳演指尖破开,湿漉漉的水感将指腹包裹,靳演周身的氛围肉眼可见的低沉。   素眠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是看到男人这般,胸口蓦地一疼。   他用力贴了贴男人的手心,过于柔软的触感唤回靳演的思绪,靳演看向他,只听到素眠张了张唇,细白的指尖按住唇瓣,说,“是咖啡太苦了。”   没有被欺负。   “不要担心。”   靳演愣住,没料到对方的回答是这般可爱。如此想来,同唐绵在一起时,唐绵从来不吃苦涩的东西,靳演居然不知道他的绵绵会被苦哭。   靳演念及此,颇为无奈又松口气地笑了下。   笑容很短,一晃而过,但素眠的心蓦地放了下来。   他没动,借着如此姿势由下往上,乖乖怯怯地看靳演,询问,“我看起来如何?”   水汪汪的眼,靳演幽幽叹气,“令人心疼。”   素眠心跳蓦地顿了一拍,面上不显,自豪笑道,“那就好。”   说罢,他同靳演无声对视良久,末了,若无其事地离开男人的手心。   靳演的体温真的很高,素眠感觉脸颊上突突的热,他没说,故作自然地扇了扇风。   好在靳演也没找到时机询问,何霖笙到了。   何霖笙如一团火,风风火火地将车甩到别墅门口,人冲了进来,随后被保镖无情拦住。   “眠眠!”何霖笙大喊,喊得迫不及待,当真是憋坏了。   素眠听到别墅外的动静,面色顿时冷了下去,他回眸望了眼靳演,男人时时刻刻注视着他,不出意料对视一眼。   靳演说,“我先出去。”   素眠点点头,“我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就可以,对吗?”   “是。”   靳演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口。   何霖笙在保镖团的有意放松下,一路闯到了别墅的花圃中。此处距离别墅正门很近,靳演甫一出现,两人打个照面。   何霖笙语气急迫,“素眠在哪?我要见素眠!”   他喊得极为大声,震的靳演耳朵痛。男人揉了揉耳朵,对保镖团颔首,示意将何霖笙制住,“把人放进来,是想被开除?”   保镖团沉默低头,不敢面对靳演的目光。   雇主的心思,他们不敢猜,默默按照指令做事。   靳演说完保镖,又将炮火转向何霖笙。他发自内心地讨厌何霖笙,眼下发言不似做戏,更像是真情流露,“何少兴冲冲闯进别人家做什么?”   何霖笙毫不犹豫地反问,“别人家?这是我家!家里的一切,包括素眠都是我的。”   他大声嘶吼,靳演头疼扶额,“我不喜欢跟无理取闹,没有教养的人讲话。”   “那你就把素眠还给我!”何霖笙的诉求只有一点,素眠。一天没见,劣质的假货已经无法满足他,他对素眠的思念蔓延到骨子里,眼下就想见他。   靳演无话可说,挥挥手,指挥保镖将人带出去。要不是碍于两人之间的情面,他真想亲自将人踹出去。   何霖笙疯狂挣扎,更激烈地高喊素眠的名字,一声接一声,令别墅内的素眠恶心地捶抱枕。   眼见保镖当真要将他拖走,何霖笙当即喊道,“我不要了,你给我看看他!只要他还好就行!”   靳演松口气,这场戏演得他打心底不爽,闻言,冷哼一声,“什么算好?”   何霖笙心底一咯噔。他知晓靳演的计划,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素眠本就瘦,至少在他眼里瘦得刚刚好,要是被饿两天,瘦脱相了,他怕自己会没欲望。   何霖笙心生紧张,顿时眼巴巴地等待靳演的回复。   靳演说,“你养的小玩具,换主人了不听话,我当然要好好教育一番。”   话音未落,何霖笙焦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我的素眠,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下靳演脸上的厌恶不加掩盖,“何公子不像传闻中有教养。”   “教养你妈,素眠呢?把他还给我!”   靳演见何霖笙一副疯癫样,自知他入戏了,不屈不挠的,当真令人心烦。   靳演说,“说好只看一眼。”   何霖笙见他松口,立马改口,“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只看看他,看完就走。”   何霖笙记起靳演强调的内容,表达出深情和思念即可,让素眠知道他心中有他。   何霖笙立刻闭上嘴,等待靳演的下一步举动。   靳演同他对视,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回屋。   客厅的落地窗被遮挡,能够看见素眠的地方只有二楼的小阳台。何霖笙被保镖拖拽着向上看,不一会,视线内出现了素眠的身影。   瘦弱,苍白,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瞥到素眠湿漉漉带着泪痕的脸时,何霖笙呼吸一滞。   没有想象中的失去欲望,更漂亮了。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喊叫的声音不如之前响亮。   “素眠。”   小阳台上的素眠视线聚焦,隔空锁定了何霖笙,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找到时机落下。   泪珠滑落到唇边,素眠张了张唇,小声喊道,“霖笙...”   何霖笙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握紧,有用。   不愧是神医。 第54章   何霖笙在素眠连连呼唤中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被保镖丢在马路旁,动作利落地起身拍土,从口袋中摸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喷洒在空气中,何霖笙按捺不住高喊一声,“爽!”   痛快。   何霖笙已经记不清素眠有多久没喊过他的名字了,还是用如此可怜可爱依赖的态度。   真是神医。   何霖笙摸出手机给靳演发消息,消息框中夸赞声连绵不断,靳演的回复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此时怎么看怎么顺眼,舒心。   何霖笙将烟叼在嘴里,摸出钥匙打开车门。踩下油门的时候,他拨通了好兄弟的电话,对面接得很快,背景一如往常嘈杂,伴随几声不堪入耳的声响。   何霖笙对此接受良好,抽空问道,“在哪?”   对面报了个地址,何霖笙嘿嘿一笑,公子哥的皮囊滑落,内里的花花肠子暴露无疑,“马上来。”   车尾喷出一阵烟雾,很快消失在别墅外的马路上。   别墅内,靳演的余光在聊天框上扫过,见对面没了后文,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素眠在客厅角落的盥洗室卸妆,嘴唇上的东西弄得他不舒服,何霖笙一走连忙跑去洗。   待他洗完出来,发现男人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思索什么。   素眠心思一动,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素眠不动声色地打量靳演的面容。等他走到靳靳演身前时,对方结束了思考,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端坐在沙发上的高度,刚好到素眠的肩颈处。   男人真的很高。   素眠凭借少许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他。从他的角度看,男人的五官更加优越,尤其是鼻梁,□□到无法忽略。   素眠眯了眯眼,微微俯身,本就不远的距离再一次拉近,近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男人的鼻尖和唇瓣。   靳演的瞳孔涣散了一瞬,随即集中在素眠的唇上。   没了色膏掩盖的唇红润无比,沾了水珠,伴随呼吸,唇缝张张合合。   “在想什么?”   离得近,素眠说话很小声,但落到靳演耳朵里,清晰如雷鸣。   靳演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慢慢蜷缩进手心,“没什么。”   方才除了何霖笙外,帮他搜查信息的院方同他发消息。   国内能在何霖笙口中排上号的医院没几家,一两天时间便足以查大半,只是依旧没有素眠父母的消息。   靳演抿了抿干涩的唇,重复道,“没什么。”   素眠不知他所想,眼皮半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浅淡的阴影,瞳孔如秋天池水般水光闪动。   不知何时,他的手指凑到靳演的脸侧,隔着薄薄一层空气,虚虚碰了下他的脸颊。   “我表现如何?”素眠起了心思。   靳演在他的眼中,真的是还不错的攻略对象。   他故意压低声音,本就好听的嗓音多了丝暧昧的气息。   靳演被迫看他的唇,否则他乱动一下就会碰到素眠的手指。   “很好。”   靳演的嗓音有点哑。   素眠的唇动了动,粉色的,饱满的唇珠上下张合,“我还以为你不满意?”   “没,没有。”靳演说话不太利落,眼皮急促眨动两下。   绵绵如此魅惑的姿态,他没见过,也不会应对,像个笨拙的木头桩子,一戳一碰就给点反应,扒开外面的木头皮看,内里已经熟透了。   素眠可没放过他,靳演越是如此,他心里的逗弄心思越重。   “那你怎么不夸夸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也凑到靳演的脸侧,靳演无处可逃。明明身形高大的他可以轻松压制素眠。   “很好。”靳演略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此时他只能感谢自己脸皮厚,只红了耳尖,没红脸。   素眠不甚满意,故作蹙眉,神态娇纵地抱怨,“你方才在外面可比现在会说话。”   靳演抿了抿唇,唇角几乎拉成一条直线,不知说什么了。这时,他窘迫地偏了下头,脸颊撞到了素眠的手指上。   方才沾了水珠的手指很凉,触感极其明显,无意中帮靳演降了温,但他的脸颊随即更烫了几分。   素眠被烫到,惊呼一声,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脸颊。   靳演并不瘦弱,相反身材肌理分明,长期锻炼的肌肉匀称地覆盖全身。脸部轮廓明显,手心真正碰到时,会感受到下颌处的锋利。   素眠很喜欢,细细感受手心的触感,心里对靳演的好感又上升几分。   “你好烫。”素眠说。   不过半分钟,他的手心都热了。天生瘦弱体寒的他很少有如此感受,像捧了个面无表情的火炉。   素眠被脑海中的想法逗笑了,“噗嗤”笑出声,笑声让靳演的体温更高了。   素眠倒吸一口气,眨巴眼,水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虽然面前的男人一言未发,但他的纵容和反馈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明显。   素眠凑近他,原本只是微微相撞的呼吸交缠到一处,素眠感受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做得也很好。”   “我很喜欢。”   靳演的脸“嘭”地热了,但不等他逃脱,素眠俯身,用柔软如棉团的脸肉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像是碰到了一团云,绵软得不像话。   这团云还无比厚爱他,蹭蹭又贴贴,迟迟没有离去。   直到靳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谢谢”,素眠才玩够了,笑了声,在靳演反应过来朝书房跑去。   他还惦记厨房给他准备的小蛋糕。   等靳演回神,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和收拾边角的管家。管家适时为他递上一杯冰水,靳演接过,在对方恭敬离开后,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手心。   他从未接触过如此的绵绵,简直措手不及。   何霖笙好好享受了一番,才向靳演发去约饭邀请。   只不过这次的饭桌上多了两人,是在小世界故事线中见过的两位“熟人”。何霖笙的狐朋狗友,也是欺负素眠的人,童深和吴尚源。   童深是典型的花天酒地混不吝公子哥,说话吊儿郎当,甫一见靳演,张嘴就来,“这就是那位神医?看上去不怎么样啊。”   说着,他一筷子递进嘴里,吧唧个不停。   吴尚源沉默不语,他话少,表面看上去是在座三人中最像豪门公子的人,不过他气质属实阴郁,阴恻恻看过来,令靳演深感不适地侧目。   好在对方的视线一触及分,又落到身前的餐碟。   “叫我来什么事?”靳演落座,没动筷的念头,直奔主题。   何霖笙眼观四路,笑了笑。他座位紧挨靳演,两人说话不必扯嗓门,他压低声音,面上斯文做派不改,说,“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之前我还计划请他们帮忙,但现在我全听你的。”   话说的很好听,就是对面两人的眼神不太友善。   靳演思忖何霖笙做此局的目的,“教育素眠”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无缘无故为何非要扯两个外人进来。   靳演没说话,只是动了筷,浅尝两口菜。他吃饭的速度故意放的很慢,迟迟不开口。   对面的公子哥显然没有如此耐心,见靳演不声不响吃个哪哪都能见到的破菜,心里憋闷又烦,直接问何霖笙,“什么意思啊?你把我们叫来就看这个?”   何霖笙对童深可没笑脸,对面同他叫嚣也不虚。几人之间身份差距并不大,何霖笙隐隐更胜一筹,只是他更擅长忍耐。   何霖笙缓了口气,语气平稳,“不是你们找上门,说几日没见素眠了,想得很?”   童深嘴巴一张,哑口无言。   何霖笙递上台阶,“不过这事跟我说没用,要跟神医商量。”   说罢,目光递向靳演。   靳演夹菜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住。他懂了。   何霖笙今叫他来,一想让他好好利用面前这两人,毕竟不用白不用。二呢,是故意给他看,惦记素眠的人不少,他长期在素眠身边,盯着他的人也不少。若他对素眠生出什么心思,第一个打上来的不是何霖笙,而是对面两人中的其中之一。   靳演心觉好笑,咽下嘴里没滋没味的菜,端起茶水去去味,同何霖笙说,“上次忘说了,这里的菜太清淡,不合我口味。”   何霖笙心惊,嘴角扬起笑容,“不愧是好兄弟,给我面子。”   何霖笙又说,“其实也不太合我口味。”   靳演撇他,将餐碟轻轻向前推了半指距离,靠进座椅里,“下次我来定?”   何霖笙的笑容真诚不少,“当然好。”   靳演这是对他示好的意思,不过他也不能再试探靳演了,老实人也会生气。   何霖笙画风一转,朝靳演示好,“他们两吵着闹着要见素眠,我怕他们找你事,叫出来赔个不是。”   “当然是我赔。”何霖笙做足了面子,不顾童深和吴尚源的臭脸,自顾自地赔了杯茶水。   一顿饭局在两人不爽的目光中结束。靳演率先退场。   餐厅的位置稍显偏僻,周围环境做足了功夫,要走上小半段路程才能乘车。此时天黑漆黑,只有随处可见的氛围灯。   靳演朝乘车处走,路过绿化花田转角时,几道身影从身后现出身形。身影的动作很快,很明显不是普通人。   靳演停下脚步,自知今晚躲不过,索性停在较为空旷的小景区处,脱下束缚的西装外套,叠好放置一旁。   来人没料到靳演如此镇定,对视一眼,光速冲出。   靳演摆出防御姿态,在第一个人的招式冲上时,凭借本能将其撂倒,并顺势躲过第二个人的出击。   “是谁安排你们来的?”   靳演问道。   转眼间几人同他过了几招,没占据优势,反到挨了男人几拳。靳演明显会打架,同雇主口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判若两人。   出现意外情况了。   几位授命前来给靳演威胁的保镖心知不对,当下要退走。只是不知何时,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放倒两个人,只留一位正欲狼狈退场时,被一脚卡住膝窝。酸疼感令膝盖骨蓦地一软,身体本能向下倾倒。保镖反应飞快地单手撑地,试图撑起半身,用另一腿发力,但靳演若有所觉地将全身力量都踩到他的膝窝处。   这是要废了他。   后筋生疼,保镖跪倒在地,这时靳演单手扼住他的后颈,将其制服在地。   “是谁派你们来的?”   保镖疼得直抽气,在心底腹诽雇主的消息不准,同时猜测靳演的身份,但对其问题很有职业素养的一字不提。   靳演观察他的细微表情,脑海中滑过出门时在座三人的神情,终于将目标锁定到笑容阴沉的吴尚源身上。   “是他吗?”   保镖的嘴角微动,靳演心知猜准了。单脚踩住人,拿起了旁侧的外套,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他问道,“除了打我一顿,他还交代了什么?”   保镖常年贴身保护吴尚源,自认对其脾气了解还算透彻。眼下任务失败,一言不发,生怕说多了回去少不了一顿惩罚。   靳演从口袋摸出钱夹,说,“给你钱,说完你大可以拎包跑路。”   保镖心中意动,但依旧没说话,他脸贴地,艰难摇头,“抱歉。”   若是因为他的一时心动害得吴家少爷受伤,怕是全队的人都要遭殃。   见保镖左右不肯开口,靳演直接将人打晕。随即他翻动三个保镖的口袋,从中找到了一个单线通讯器。   兴许这东西有用?   靳演摆弄两下,这时,通讯器内发出丝丝电流声,随即吴尚源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在靳演离开后,饭局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三人喝酒侃大山,见时机差不多,吴尚源找借口跑去了卫生间。   “怎么样了?”吴尚源问。   靳演没吭声,生怕暴露身份。   吴尚源私下脾气不好,耐心不足,加上报保镖队办事没失败过,他阴恻恻道,“把通讯器拿到他面前,我亲自同他说。”   这倒是方便了靳演,男人压了声,故作虚弱,“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今天是让你长长记性,少碰素眠。”吴尚源在厕所隔间内压低声音。“明天就从何家的别墅搬出去。”   靳演心底冷笑,故意道,“不...不能,我答应了何少。”   吴尚源冷哼,细长的手指把玩通讯器,记起包厢中的何霖笙,心道,斯文败类。   要不是素眠对他完全没兴趣,他才不会安心将素眠放在他身边。毕竟因为一个男人同好兄弟撕破脸可不好。   吴尚源阴恻恻道,“何霖笙答应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靳演踩在保镖的小腿上,单手扶去袖口处不存在的灰尘,给吴尚源找了个借口,“没什么...”   “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在吴尚源心里,靳演不过是个小医生,他连听都没听过男人的姓氏,“身份,钱,还是什么?”   除了素眠。   靳演沉默会,慢声道,“钱。”   吴尚源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单手按住门把手。   “多少?”   靳演随口说了个数,数额较大,他听到吴尚源思索很久,还算痛快地应下了。   这时,靳演补充道,“面交。”   吴尚源皱眉,“别多事。”   靳演说,“那算了,何少会帮我查出是谁在背后动手的。”   吴尚源气笑了,想了想,还是报了个地址。这是属于他名下的地方,很安全。至于为什么定在这,谁能想到靳演拿了钱还敢威胁他,不知好歹。   吴尚源能打他一次,自然能打第二次,不听话的狗就要好好教训,吴尚源从小到大的观念是如此。   他不再同靳演废话,快速从饭局撤离后,取了钱向约定好的地点驶去。   靳演扫了眼地址和时间,抬脚从保镖身上走过,随后取了车,向目的地前进。   吴尚源和他的狗一样欠教育。   常年厮混于各色小世界的靳演最不怕这点,也乐得抽时间好好训狗。   车辆驶入车流,光怪陆离的灯光越过车窗笼罩靳演的侧脸。   他双手转动方向盘,期间接了个电话。   来电方是素眠。   主动出击的素眠声音又软又钓,轻声道想吃上次的甜品。   靳演弯了眉眼,车辆转进岔路口,他应下,“很快回来。”   容他先去训只野狗。 第55章   吴尚源比预计时间早到几分钟,他停下车,打开车窗透气。晚风拂过,凉意吹得他眯了眯眼。   吴尚源从口袋摸了只烟,点上。   他不太抽烟,抽也是抽女士的细烟,口味还要清淡。不过今天心情好,马上就要一解听到何霖笙炫耀的烦闷,抽一根也无妨。   细细的烟雾朝车窗外飞去,靳演靠近时便注意到了。   他远远停下车,从车厢内摸出一包便携式口罩,撕开包装,仔细捏紧内圈钢丝,扣到脸上。   夜晚灯光暧昧,他如野兽般的眼神也模糊成一道阴影。   靳演悄无声息地接近,脚步声轻到近乎于无。吴尚源根本没发现,他半阖眼皮,享受无人打扰的宁静,脑海中有关素眠的画面伴随香烟清淡的爆珠味在体内炸开。   他自觉很爽,松松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百无聊赖地晃了晃。   怎么还不来。   吴尚源闲里抽空想,完全没注意到一只独属于男人的手臂快准狠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猝不及防地阵痛。   吴尚源的手臂被强行按到了车门边框,角度近乎扭曲,车内的他本能地变换姿势让自己好受。   吴尚源张嘴痛叫,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细细长长的烟圈被男人的皮鞋踩到脚底,随着车内的惨叫没了火星。   吴尚源痛地胡乱挣扎,脑后的发丝乱成一团,阴柔的嗓音此时叫的跟鬼般,“你是谁?”   他分明是在等老实好欺负的靳演,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个人折腾他。   吴尚源的额头冒出冷汗,被咬住的嘴唇泛白,他倒吸一口气,见来人不回来,心里瞬间闪过无数阴暗的想法。   会不会是何霖笙派来的人?   毕竟何霖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背地里比谁都黑。如果从哪里打探到他威胁靳演一事,有极大可能趁机搞他。   可是谁敢告诉何霖笙。   短短几秒,吴尚源的脑海里转了个轮回。期间他有心去窥探靳演的容貌,却只看到了漆黑的口罩,下一秒就被男人探进车厢里,强硬打开了车门。   “咔哒”一声,吴尚源被扯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想要起身,却被男人一脚踩住了腰胯。   到底是个少爷,身娇体弱,相比于从无数恐怖小世界历练出来的靳演差了百倍,一被捏住痛点,全身一酸,顿时没了力气。   吴尚源此时还在撂狠话,疯狂试探靳演的来路。   “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何霖笙吗?”他痛苦呻吟,又不得不强行分出几分心思探究靳演的态度。   靳演知道他所想,眉头一挑,动作故意慢了半拍。   吴尚源顿时心有所感,嘶吼道,“我就知道!”   他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霸占素眠还不够,还要弄了他,啊啊!   吴尚源在心里发出计划失败的悔恨。靳演估摸下时间,不再同他多磨蹭,三下五除二将人狠揍一顿,吴尚源惨叫着,抱头痛喊,“他给你多少,我都给你!别打我!别打我!”   待靳演教育到最后,吴尚源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丝丝气声,小声求饶,“不敢了,别打了...”   靳演垂眸,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很难想象同指挥保镖给他点颜色看看的是同一人。   真是搞笑啊。   靳演碾了碾地面,鞋底残留的烟灰在灰色石纹上皱成一小团,他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吴尚源说,“别再打小心思。”   吴尚源头脑不清,哆嗦点头。   靳演看了他一会,见这人嘴角擒着血迹,舌尖不停□□嘴唇上的破口,身子还打颤,但埋在胳膊下的眼里已经没了方才的恐惧。靳演冷笑,好一个打不服,还爱反咬的东西。   靳演没空同他纠缠,踩了下地面,从吴尚源身上跨过,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故意,鞋跟碾过他的手心,听到一声惨叫后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吴尚源哀嚎,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苦楚终于有所散去,他挣扎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往车门处走,等他攀爬上车座,恰好被遗留在座位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对面清醒过来的保镖忙不迭给他发消息,让他千万小心。   吴尚源正愁没地方撒气,对保镖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抹了把脸让保镖立刻带人来接他。   他浑身没劲,讲完话,手一酸手机就掉了。吴尚源顺势话落到地,身旁恰好是被靳演踩灭的女士香烟。   “何霖笙。”   他暗骂,心想自己被摆了一道,来吃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家境普通,身手平凡的小医生。   这笔账,他迟早要算回来。吴尚源抹了把脸,长叫一声,狠狠地捶了下车门。   靳演上了车,将脸上的口罩工整地叠成小方块,在路过垃圾桶时,顺势丢进去。   他打开导航,设置好目标地点后转动方向盘。   吴尚源所定的地点对于靳演来说较为生疏,他必须依靠导航才能找素眠喜欢的甜品店。   正值下班时间,甜品店迎来了最后一位客人。   好在客人非常大方地给予了额外的小费,并提前预定了甜品,所以接待的员工满脸笑容,无比真诚地将靳演送到门口,“欢迎下次光临。”   靳演驾车往别墅走。别墅外的保镖尽职尽责地向何霖笙报告他的回家时间,并附送上今日份的观察记录,一切正常。   没有何霖笙所担忧的孤男寡男,干柴烈火的事情发生。靳演如同他所言,对素眠毫无兴趣,具体表现就在无比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平心而论,有如此漂亮的美人在家乖乖等待,想不想去上班都是问题。   何霖笙对此格外满意,在靳演抵达客厅时同他发消息。靳演没看,单手拎甜品,将钥匙递到管家手中,褪下外套,向客厅窗边的小茶几走。   素眠不知等了多久,裹着毛毯,双腿蜷缩在窄小的椅子里,脸上冒出微微困意。他半阖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放置在膝盖上方的平板。   靳演远远看了眼,似乎是个五颜六色的小游戏。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素眠的手指上,细细长长的手指,很瘦很白,在灯光下泛出粉敷般的质感,指甲粉透了,细看能看到甲床后方略白的小月牙,右手的食指内侧还有一枚小小的痣,在过白的皮肤上格外勾人。   靳演本能地放轻脚步,在素眠敛眸看过来时,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盒子率先进入他的眼底,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小腿前方的小茶几上。   “抱歉,回来晚了。”   素眠的困意还没散去,轻轻“啊”了声,声音夹杂少许沙哑,像绵软又夹了手指饼干的蛋糕,入口沙沙地融化。   靳演的嗓音又低了些,问道,“困了吗,回屋睡。”   素眠迷迷糊糊地摇头,平板不知何时息屏,从他的膝盖上顺沿毛毯滑落到怀中,被素眠胸口处的衣物挤压着。   小游戏也不知道是输是赢。   “不想回屋。”素眠手指垂落,垂眸看膝盖,眼神并未聚焦,只有一张脸漂亮的不像话。   靳演望着他细瘦清晰的下巴尖,唇红齿白,遂又挪开目光。   “不想睡觉想做什么?”   靳演又问。   素眠想了想,慢慢掀起眼皮,视线逐渐聚焦在靳演身上,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觉男人回来了,他下意识地露出笑容,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嗓音又沙又甜,“你回来了。”   靳演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他好生生地站在原地,却略略感觉到手足无措,“嗯。”   “我买了你想吃的蛋糕。”   素眠不知何时乖乖趴在膝盖上。他真的太瘦了,双手怀抱双腿时,背后的肩胛骨清晰可见,有种清瘦的骨骼美,像梦幻童话中的精灵,只是令人心疼。   素眠歪头,小半张脸压进双膝中的缝隙,脸肉软软地压成一团,鼻尖挺翘,凭空多了丝可爱和容易亲近,“是之前临路那家店吗?”   “是。”   靳演不敢再看了,俯身为素眠打开包装盒。他返程时,车速很稳,放置在盒内的蛋糕没有倾倒,依旧是方才做好的模样。   闻起来甜甜凉凉,是冷藏过的味道。   素眠一言不发地看男人动作,等靳演将小叉子递到他眼前,蓦地弯了眼眸,“你真好。”   靳演的动作又顿了顿,明明已经没再看他的脸,却还是不自觉红了耳尖。   素眠连声音都是吸引他的。   靳演见素眠接过餐叉,双手故作不经意地背到身后,指尖搓了搓,感受方才一晃而过的滑腻触感。肤感又滑又软,摸起来细腻无比,只是手尖轻轻搓,却没感觉到留下的任何香膏脂粉。   靳演心生遗憾,双手垂到了身侧。   借素眠吃蛋糕的空隙,他抽空查看何霖笙发来的消息,打开聊天框一目十行看去,无非是感谢,随即是掩盖不住的迫不及待。   何霖笙询问何时进行下一步。   靳演思考两秒,将时间定在了两天后,他不希望太快,只想同何霖笙周旋换来足够的时间,在对方再次触碰到素眠前,将人带走。   靳演心底幽幽叹气,身前的素眠不知何时吃完了小蛋糕,擦擦嘴,仰头看男人。   靳演总是冷脸一张,他很难从中分析出什么内容,不过有一点,他几乎可以肯定,男人对他算得上顺从。   眼下这个时间,愿意为了一份小蛋糕跑很远,啊。素眠的视线由下向上,掠过小蛋糕,又落到靳演的脸上。   他觉得可以将试探的程度再一步加深,毕竟只是个小蛋糕。   素眠眨眨眼,在靳演回神时,放下腿,毯子顺从滑落,他对靳演说,“好困啊。”   靳演思绪骤然回到素眠身上,他招来立身等候的佣人,示意对方收拾掉空盒子,自己则自然地弯腰,想要拿掉素眠腿上的毛毯。   这时,素眠对他张开手,“好困。”   靳演愣住,两个字落到耳朵里,分明成了,抱我。 第56章   素眠的双手在空中停留,良久,被他的举动震惊的男人才恍然回神,手足无措地弯腰接近他。   在无数的小世界中,靳演扛过重型武器,也抱过沉重的米袋,但他从未碰过如此香香软软的素眠。   他不敢下手,素眠的双手都搭上他的脖颈和双肩,但靳演感受着身前的温热,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像个初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来来回回尝试两次,做了两次心里建设,手心也才堪堪碰到素眠的背。   正如他方才看到的般,手心甫一碰到素眠的后背,便感受到了包裹在滑腻皮肤下的骨节。靳演不敢乱碰,仅仅是手心寻找合适的受力位置时,指尖顺沿素眠的脊椎骨向下滑落少许。   素眠敏感地颤了颤,心里生出微弱的作茧自缚的错觉。   随即双手指尖紧紧扣住了靳演的双肩。   他敛眸,卷长的睫毛细细地颤,“你慢点。”   他怕摔。   靳演连连“嗯”了两声应下,此时的他只残留丁点往日稳重的表象。   靳演终于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劲,将小小一团的素眠拥进怀中,抱了起来。   男人的怀抱是滚烫且厚实的。   少许的失重后,素眠落入了靳演的怀抱。   他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抱。素眠垂下眼皮想。这次不仅仅是手指,连带手臂也无师自通地抱紧了靳演。   明明衣物,但双方都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   熔岩撞冰块,融化出朦胧水汽,尽数圈到素眠的眼底,他烫的张了张唇,发出意义不明的稍加沉重的呼吸声。   靳演的唇角拉成一条直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人抱紧,死死地抱紧,无法呼吸的紧,逼得素眠不得不张大不爱说话的唇,发出数不清的为他而出的急促呼吸声。那呼吸声里含着融化的水雾,带着他的温度。   靳演呼出一口气,抖着手,鼻尖在素眠的衣物里轻轻埋了埋,一触及分。   饮鸩止渴。   靳演哑声,“我带你回房间。”   素眠被烫的不太敢说话,他急促地眨眨眼,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太过于容易轻信眼前这位才相处没多久的老实医生。   对方分明也没做太多,他对靳演的信任却翻倍上升。   太大意了。素眠在心底拉响警钟,但身子却被岩浆进一步融化,软软地提出要求,“去二楼的盥洗室。”   他要洗澡。   在别墅闲逛一天的他不能不干不净地入睡。   只是说完素眠忙不迭闭嘴。   原因无他,他发现他的嗓音实在是....太娇了。   像故事中无法无天被宠坏,又被宠爱的主角。   不能这样。他不对劲。素眠心里双重否定,他摇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整个人却被上楼梯的靳演一颠,本能地缩进对方怀里。   “不是..我...”   素眠仓促反应回神,想说什么,又在男人通红的耳尖中闭上嘴。   原来不是只有他在慌乱。   素眠鬼使神差地放松自己,装出泰然自若的神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男人的后颈处撩拨。   靳演没上当,毕竟怀中的素眠颤抖得太过明显,以及他逐步升高的体温和红透的耳尖,他无法当成不存在。   靳演的唇角忍不住勾起,温柔地抱紧怀中人,脚步放平稳,慢慢走台阶。   期间他忍不住想,素眠实在是太轻了,轻的像一团棉花糖,柔软发甜。   靳演不好甜食,但也忍不住想尝尝味道。   如此想着,靳演走到了二楼的浴室外,他半是眷恋,又半是解放地弯腰,手臂下放。   素眠的脚尖率先触地,他凉了嘶了声,随即跳出男人的怀抱。   靳演猛地直起身,在素眠湿漉漉又强行保持镇定的眼神中说“等等”,然后快步跑回楼下,拿来了遗落在沙发旁的拖鞋,蹲下放到了素眠的脚边。   靳演蹲着没起身,他望着素眠乖乖踩进柔软的拖鞋,颇为懊悔地抿唇。   他心底生出疑惑,什么时候开始他变蠢了,抱人上楼连拖鞋都忘了拿,这不像他。   靳演想着,素眠冲他眨眨眼,转身进了浴室。水声很快传来,靳演不好在门口蹲着,故作自然地转身下楼。   他在外又是应酬,又是教育不听话找事的吴尚源,早就觉得身上脏兮兮的不能看了。   况且今日的天气不知为何,热的可怕,靳演觉得后背生出了一身汗,要赶紧去冲个澡。   靳演快步下楼,几乎是冲进一楼的浴室,“嘭”地关上门。   身处二楼的素眠仔细听门外的动静,听到“嘭”的动静后,说不上来为何松了口气。   在他身前,水龙头被打开,水流个不停,浴室内的地面上没有丝毫水痕。   素眠抖着手关了水龙头,慢慢挪进最内侧的淋浴下,打开开关,任凭冷水浇了一头。他敏感地颤抖,但身上烫到不能碰的温度终于有所缓解。   素眠调了热水,水流细细地从他的后背手臂落下,他终于有力气脱下衣物。只是身体的敏感迟迟无法消褪。   明明只是抱了一会儿。   *   待靳演冲完澡出来,素眠已经换好衣物乖乖躺下入睡了。靳演回到一楼的客厅,使用厨房准备的宵夜。当佣人去浴室收拾他的衣物时,他擦擦嘴,说,“丢掉吧。”   沾染过吴尚源的衣服等同不干净,留着也是碍眼。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大早,靳演被何霖笙的电话吵醒,对方的语气兴奋无比,将他叫醒后,接连传了几张图片。   靳演洗漱完毕,用餐时打开一一看去,是不同搭配的餐盒。   口味从清淡到爆辣,甚至混装,应有尽有。   何霖笙问,“选哪个?”   靳演瞥一眼坐在对面,脸上还带着少许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吃饭的素眠,回复道,“?”   何霖笙耐下心说,“按照你的计划,该给素眠送餐,送哪个比较好?”   说罢,何霖笙眼巴巴地等待靳演的回复。   靳演反问,“按你对他的了解送。”   此话一出,何霖笙有点犯愁,他沉默半晌,支吾道,“他跟我吃饭的时候,什么都吃几筷子,感觉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趣。”   何霖笙说的有点保守,就他偶然几次的关注,他认为美人不愧是美人,整天只用吃一点点东西就能活着,当真很神奇。所以当靳演让他思考素眠的爱好时,何霖笙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在为难他,不过过了会儿才回神,靳演应当完全不知道。   毕竟他身在别墅,还整日不给素眠吃什么,只吃点面包和水护住命,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何霖笙想明白,知晓是自己犯了蠢,同靳演说,“我送这个吧。”   他选了个口味甜辣清淡一应俱全的菜色,靳演看了眼,心不跳脸不红地说,“甜口就算了。”   何霖笙疑惑,靳演说,“吃两口尝尝味就好,别给他补充能量。”   何霖笙连连点头,说知道了,也没察觉出靳演话语里的糊弄。   甜口被划掉了,靳演面色平淡地继续吃饭。一顿饭下来,对面的素眠终于清醒,又美滋滋地要了杯牛奶。   他喜欢新来的厨房人员,早晨煮过的牛奶很香甜,喝下去能够令人幸福到眯眼。   素眠捧杯小口喝,幸福到眯眼。他唇角沾了少许奶沫,靳演净过手递上纸巾。靳演已经用餐完毕,正在整理袖口,准备出门。   这时,他抬眸问素眠,“今天想吃什么?下班可以帮你带。”   素眠看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甜牛奶,想了会,“不想吃小蛋糕了。”   天天吃,有点腻歪。今天想换换口味,素眠瞅着靳演瞧,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很好,穿了身昂贵的西装,从头到尾透露出不可接近的高贵气质。   很像小说中的霸道总裁,比何霖笙那个装东西都像,只不过本人老实很多。   素眠想着,心里生出坏心思,他从未见过如此西装革履的人去热闹的市场,或者路边摊。   既然靳演对他事事顺从,他要不要再更进一步的试探呢。   素眠的指尖轻点杯壁,热牛奶只剩下一个底。   他轻轻说,“我想吃烧烤。”   靳演恰巧收拾好,回眸看他,许是在探究话中的真实性,好一会儿才说,“可以。”   素眠收紧手指,将空掉的牛奶杯搁置在桌面上没松手,“我想吃之前学校门口的。”   他瞎扯的,毕竟他不好口味稍重的东西,烧烤什么的很少吃,少有的几次也是大学时参加各种聚会被叫去浅尝。   他只是想试试男人的真心究竟是可以更进一步,还是停留再此。   只是靳演答应得实在太过于爽快了,反倒令素眠愣了会。   他好一会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烧烤餐单,张口点了几个。见差不多,觑一眼靳演的神色,发觉男人微微皱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素眠的手指终于从牛奶杯上拿开,他佯装无意地拨弄随手挽在脑后的发丝。洗发水的香味涌进鼻腔,他单手支住下巴,视线在客厅内晃了一圈,心想这个目标也就这样了。   素眠笑了下说,“太多了吓到你了。”   他指尖的发丝绕了个圈,“逗你玩的,其实我并不好..”   不等他说完,原本准备离开上班的靳演走至他身前,一板一眼且郑重其事地复述了他方才的菜单,末了,问道,“是这些对吗?”   素眠哑声,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靳演又说,“下班后我买好食材回家做,烧烤可以,但是学校门口的不行。”   话落,靳演同素眠对视,小小的人儿盯了他很久,才点点头。   “好。”   素眠弯了下眉眼。   他错了。   这个目标很可以。 第57章   靳演下班时当真跑去了附近的商场,他平日不爱逛街,进去后先在门口处查看了分布图。确认好目标,直奔生鲜处,随后根据素眠的形容,进行挑选。   他大抵能懂素眠的想法。   素眠不喜口味偏重的食物,所以出此主意无非是心血来潮,或者试探他。   总归,他要好好办,让素眠感受到他的真心和行动。   进行购买,同导购交流时,靳演拨通了素眠的视频通话。对面没了何霖笙时时刻刻监督的压迫感,也还算舒服地睡了下午觉。面上还透着才睡醒的慵懒,分辨少许才发觉靳演身处何处。   素眠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跑那去了?”   随后他看着画面,思绪逐渐清醒,反应过来方才所说的内容,自知不好地捂住嘴巴,却发现靳演根本不把他言语之中的漏洞当回事。   靳演似乎完全猜到了他所想,故意纵容。   素眠揪住裙摆,不敢确认新发现是否正确。他只是静静地看,画面中的场景真的很奇特。   西装革履,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颇为贵气的男人用开会时的语气同导购交流,“对”“没错”“包起来”,仔细算来,兴许比上班开会所说的话还要多。   素眠看得好笑,困意消散,忍不住笑出声。   靳演被他的笑声打断,抿了抿唇,向导购确定了地址,让对方尽快安排配送。随后他抿唇走到旁边的区域,准备买些口味鲜甜的蔬菜水果当配菜。   他怕素眠吃不惯,有个备选不至于让人饿肚子。   导购望着他的背影,露出笑容。原来小说中甘愿为爱人下厨的总裁真的存在。   身为npc的她也算是有幸见到了主角。   靳演买好东西,统一委托配送后开车回家,半路又琢磨着去甜品店买了现做的甜品,并嘱咐家里的厨房准备好烧烤架和所需酱料等。待食材抵达,便着手处理。   只是天公不作美,厨房发来整理食材的视频,下一秒,车窗外的天色骤然阴沉,灰蒙蒙一片,转眼窗上便落了雨珠,几滴,瞬间连成一片。   倾盆大雨。   靳演的脸色不太好看。   同时,耍够了拎食盒往别墅赶的何霖笙瞥眼窗外,咒骂一声,加快了车速。他最讨厌下雨天了,倒不是说下雨天出门娱乐不够痛快,而是这种天气前去找素眠,再费劲巴拉地演场戏很烦人。   不过都走到这了,何霖笙心想算了。   他抵达别墅时,恰好同靳演打个照面。   靳演没下车,微微蹙眉,拨通了何霖笙的电话。   何霖笙就喜欢他这点,懂事,稳重。何霖笙接完电话,按照靳演的指示,从车厢摸了伞,他抹把脸,开门下车。   靳演见状,降下车窗,隔着雨雾同何霖笙对视。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动声色地站在入门处的站岗亭中,余光注意到何霖笙和靳演的手势,整齐列队挡住入口。   “先生,您不能进入。”保镖队长恭敬地对何霖笙说。   雨声本就令何霖笙心烦,见保镖出口反对,几乎是不用回忆靳演的嘱咐,便本身出演了。   “什么意思?”   何霖笙将炮火转向靳演。靳演没下车,只是幽幽看他,说,“带着你的东西滚。”   何霖笙咬牙,用力到将伞柄捏的咯吱响。雨水顺沿他的伞边滑落,他一声不吭,随即快步回到车里,不顾伞上的水珠,将其丢到副驾驶,然后踩下油门。   车辆发动的动静很大,贯彻雨幕。靳演只听一声,随即说道,“别硬拦。”   原本计划中是两人斗斗嘴,然后何霖笙被假意拦着进门,但靳演没料到雨声令何霖笙的耐心大大缩小,他甚至坚持不住几句话。   真不是一个好演员。   何霖笙驾车横冲直撞地冲进别墅,保镖们拦不住,冒雨在后方追,追到一半,靳演的车如离弦之箭,用更快的速度冲到何霖笙车前,硬生生将人别住。   保镖们见缝插针,整齐地拦到何霖笙车前。   何霖笙动不了,稍一动就会撞到靳演的车。他是敢闯别墅,但他心里还是残留少许理智,明白不能无故惹靳演不快。   何霖笙气闷,狂敲两下喇叭,尖锐的声响响彻别墅。身处房间内的素眠早早察觉到了不对,批了柔软的毛毯站在落地窗后。窗帘掩盖了他的身影,也遮住他面露不爽的容貌。   “怎么又来了。”素眠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心道真是坏事往一处赶。   今天他势必少不了出头露面,对恶心的何霖笙假意表演。   何霖笙不知他所想,创造出巨大的声响后,越过车窗,大喊,“素眠!”   没人给他遮伞,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又顺着他的下颌骨淌进领口。不过须臾,何霖笙上半身湿了大半,他烦又轻微地生出少许爽快,莫名其妙有点享受眼前的状态。   何霖笙高声大喊,“素眠!”   几日没见的想念在暴雨中扩散,保镖上前拦住人,高大的身材遮挡了何霖笙的目光。虽然他迟迟没看到素眠的身影,不过不妨碍他心底着急。   反正身上也湿了,何霖笙干脆推门下了车,雨水顿时浇得他睁不开眼,他掏出伞打开,大喊,“眠眠!我来看你了!”   靳演静静地坐在车内看他叫,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言语也不生气。   别墅内,素眠原地跺脚,不爽地喝了杯水润润嗓,然后往二楼跑。   他拽上了管家,并再三强调,一会拽紧他。管家不明所以,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他是靳演招来的人,见男主人靳演对素眠的态度,就明白根本不是素眠所想的那回事,靳演对他,说是两人处了几年成家了也不为过。   两人到了二楼,素眠抹把脸,往手臂上掐了下,眼眶里有了泪,就往阳台处跑。   “何霖笙!”   素眠喊道。   他的声音在暴雨中并不起眼,但时时刻刻注意着的何霖笙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昏沉雨幕中唯一的亮色。   何霖笙看得朦朦胧胧,场景衬托下,心里当真生出了苦命鸳鸯的既视感。他的嗓音里染上哭腔,高喊道,“素眠!”   素眠背在身后的手对管家招了招,管家上道地扯住他。素眠被扯得向后倒,细瘦的手指抓住阳台的栏杆,上面的水珠将他的手指浸湿,更显瘦弱。   素眠哽咽两声,瘦瘦小小的脸上全是水汽,看不清晰他的神情,但能捕捉到肤色的白亮,和身影的柔美。   何霖笙疯狂心动,声音更神似野兽。   他喊着,心觉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市面上情情爱爱电视剧里的苦情男主。原来人到了这种情境下,当真跟电视剧演的一样。   何霖笙高举雨伞,漏出下面的食盒。在他的保护下,食盒依旧如最初般干净,木头盒子工工整整,边角没有碰到湿痕。   他说,“眠眠,我给你带了吃的!”   靳演饿了素眠许久,对他不好,他这份吃食足以讨素眠开心。   还是冒雨送,不敢想象素眠会多感动。   何霖笙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在他眼里,靳演同他串通一气,站在旁边不管不问,配合他才正常。   殊不知换成任何人来看,发生的一切只能用漏洞百出来形容。   真正的傻子只有身前一个。   靳演见两人你骗我骗地演完,从车内侧抽出伞,推门下车。   他动作不紧不慢,很优雅。黑伞撑开,雨水弹落,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站在伞下。   靳演对何霖笙说,“说完了吗?”   何霖笙登时回神,反应过来两个人之前的戏码还在继续,靳演要刁难他一番,才能勉强收下他手里的食盒。   何霖笙入戏很深,情绪健在,气涌上头,咬牙切齿地说,“说完了。”   靳演居高临下看他,“说完了就滚蛋。”   何霖笙没动弹,阳台上的素眠还在两眼泪汪汪地看他,他不能屈服。   何霖笙朝靳演打个眼色,忍气吞声道,“走可以,请你把这个给他。”   何霖笙递出手中的食盒,身上的伞也跟着倾斜。   他淋雨了没关系,素眠的食物不行。   靳演撩他一眼,雨雾在他周身朦胧出或深或浅的光泽,他说,“大老远就为了送份饭?”   何霖笙立刻回嘴,“不然呢?你有好好给他吃过饭吗?”   靳演沉默,在何霖笙看来是默认了。见状,何霖笙心里虽知是怎么回事,也很满意素眠目前的身材,但还是有点想说,“你够了,没办法好好对他就还给我。”   靳演望他,好一会才启唇,“不要。”   他的指尖虚空点了点食盒,“带着它,一起滚出我家。”   何霖笙恼火,想发怒,又惦记起靳演的嘱咐,故作隐忍负重,“算我欠你的,看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上,把它给素眠。”   靳演没回应,过了许久,他说,“这么点东西就能让你欠个人情。真有意思。”   说罢,他摆摆手,从何霖笙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在对方渴求的目光中,命令保镖将人送走。   何霖笙开了车,说他会自己走。走之前深深地朝素眠的方向看了一眼,驾车走了。   靳演站在原地,待人走远,身旁的保镖回原位复命,他拎着食盒,一步步向别墅走。   素眠在二楼阳台没下去,摆摆手,遥遥看他。   说来也巧,何霖笙一走,阴沉的天开始转晴,不过眨眼间,乌云消散,晴空万里。   空气中弥漫着水打后的花草香,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清晰。靳演收了伞,到别墅入口更换室内拖鞋。   素眠跑下楼,到他身前接过食盒。   他怪好奇的,何霖笙还能抽出脑子想起送东西给他吃。不过想想也是,靳演早已将两人间的计划全部交代,这么深情的行为背后铁定有男人指点。   靳演换好鞋,见素眠不声不响地开食盒,佯装不经意地说,“天放晴了,可以吃烧烤。”   素眠拿起食盒盖子,往里面瞧,靳演走至他身后,也往里面看。   何霖笙很听话,果真将甜口的菜色去掉了一眼看去,没有素眠喜欢的。靳演心里愉快,问道,“有喜欢的,可以拿出来加餐。”   厨房正按照他的指示往外搬烧烤用的东西。雨后的空气清新,日落的天空格外好看,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   素眠则摇摇头,食盒共三层,他一层层看下去,只觉得何霖笙很蠢。   靳演说,“没有喜欢的吗?单独拿出去给保镖们吧。”   何霖笙到底花了钱,东西是好吃的,只是没送对。   素眠叹气,靳演去帮厨房端东西,路过他说,“别想了,兴许他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说完,靳演只留个素眠一个背影,素眠幽幽看着,默认了他话中的正确性。 第58章   何霖笙回家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热水卷走他身上的阴冷,他在脑海中不停回忆素眠看他的眼神,从内到外颤了下。   爽啊。   何霖笙捶墙,手心的疼痛转移了他的回忆,他缓缓吐出口气,从旁边的置物架上取出浴巾,松松垮垮打个结,走出浴室。   许是太过于畅快,何霖笙又跑去开了瓶酒,几口下去,酒劲上头,他瘫进沙发,摸出手机,深更半夜同靳演发感谢且感性的小作文。长长一段过去,何霖笙心觉还不够痛快,又拨通了吴尚源的通话。   自打上次见面后他几天没同两人交流感情,饶是狐朋狗友也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冷暴力。   何霖笙见通话被接通,亲切地呼喊对方的名字,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许久,迟迟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何霖笙皱眉,“人呢?”   说话的是童深,他常年同吴尚源厮混,几乎形影不离,自然也从吴尚源的口中知晓了上次的事情。他琢磨其中弯弯绕绕,笑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不愿意讲话。”   何霖笙最不喜欢他这点,真是少爷脾气。他的面子是谁都能驳的吗。何霖笙心情逐渐走下坡路,草草聊了两句,挂断通话。但对面沉默一会儿,突然主动给他发消息。   吴尚源:发现一个还不错的小美人。   附图。   何霖笙闷口酒,半是郁闷半是好奇地点进去,顿时睁大了眼。他手中的酒杯砸在桌面,直接拨吴尚源的电话。但嘟嘟几声后,没有任何人接听。   “什么意思!!”何霖笙怒吼一声,说不清楚心里是哪里闷,二话不说起身穿衣服。   他的手机掉落在地,露出了上面的图片,是有段时间没见的李珂,泪眼朦胧地被吴尚源按在沙发的角落。   何霖笙无法接受,不仅仅是因为李珂同素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还因为对方对他的依赖和热情,是他从未从素眠身上得到过的。   何霖笙急匆匆出了门,但吴尚源似乎早有预谋,等他赶到常去的会所时,根本没见到李珂的身影。   何霖笙跑去询问经理,得到的只是对方公事公办的回答。   “李珂昨天就辞职了。”   在会所坚持许久的李珂,终于走了。经理很难说清自己内心的感受,终究只是摇摇头,会所哪有什么真爱。不过当何霖笙快步离开时,他还补充了一句,“昨日清扫房间时,李珂和吴少去过的包厢有血迹。”   话已至此,经理不再多说,只留何霖笙原地反应话中的内涵。良久,他冲向常去的包厢,里面连边边角角都被打扫干净,根本找不到一丝有关昨天的残留。   何霖笙颓败地站在包厢中央,环视四周,终于忍不住抹了把脸。   该死的吴尚源。   居然趁他不注意,把脏手伸向了李珂。还拍了照片,直到他主动去问才发来。让他想救李珂都来不及。   他恨啊。   何霖笙将脸埋进双手,深深叹口气。末了,他同靳演发消息。何霖笙是想同素眠说话的,只是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抹了把脸,终究是只能对靳演说。   “我只能靠你了。”何霖笙打字,他只有素眠了。   至于李珂,何霖笙发完消息,试图给李珂打电话,但一连三个都被对面挂断,他没了耐心,叹口气,从包厢离开。   何霖笙前脚刚走,经理后脚就向靳演报告。   晚上吃了烧烤,美美服务好素眠之后,靳演洗了个澡,方才吹干头发不久,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拿起来看,滑过何霖笙的消息,直接点开经理的聊天框。   经理很上道,看多了圈内的弯弯绕绕,品出靳演几人之间的关系,立刻站位到靳演身后。这可是能一夜之间成为他老板的人,不投靠简直是傻子。   经理将方才何霖笙在包厢发疯的监控发给靳演,三言两句交代了缘由。   靳演稍加思索,问道,“还能联系上李珂吗?”   经理顿了两秒说,“能。”   他又说,“今早我还同李珂通过电话,他昨天被吴少他们,”经理叹气,“折腾了,直接进了医院,现在还在吊水。”   靳演点头,怪不得对方不接何霖笙的电话。不过吴尚源这个人,真是够狠心的。听说他昨天去的会所,但直到今晚,何霖笙才怒冲冲地冲过去,这时候他想想做什么都晚了。   靳演了解完情况,明白何霖笙找他没头没脑地一通说,不过是怕素眠最后没跟他和好。   真够有意思的。   靳演摩挲屏幕,说道,“你好好关照李珂,他的医药费由会所来出。”   经理顿住,他没料到靳演如此有人情味,点头应下,“好。”   待经理挂断电话,靳演放下手机,身后传来敲门声。   靳演洗澡时,门没关严,留了一小段缝隙,方便管家碰到急事能够及时找到他。只不过管家没来,素眠来了。   漂亮的小美人轻轻敲门,见靳演发现他的到来,放低声音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靳演点头,主动上前为他开门。   素眠笑了下。他方才洗完澡,发丝吹干后格外蓬松,用簪子松松挽在脑后,穿了贴身的家居服,细瘦的身影透过布料可以模糊地捕捉到少许轮廓,很是勾人细看。   靳演没敢多看,偏开视线,望向素眠身后。门一打开,他便注意到了隐藏在门后的推车,素眠的手指轻轻握着扶手,像个貌美的小男佣,同他对上视线,佯装恭敬道,“要来杯晚安牛奶吗?”   靳演这才发现推车上放了透明的奶罐,和造型简约的玻璃杯。   原来是给他送牛奶。   他还是下意识被素眠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直到被提醒才回神。   靳演略略挑眉,打他入住别墅后没喝过一次牛奶,他对牛奶没兴趣得很明显。素眠这是做什么,不过他并不讨厌。   靳演欣然接受,“麻烦了。”   素眠脸上的笑意真诚,他微微俯身为靳演倒牛奶,他动作不快不慢,袖口滑落,漏出细白的手臂,随后他将牛奶杯递到靳演的眼皮下。   “好了。”   主动得不太像平时的他。   靳演的视线落到牛奶杯口,透明的杯壁映出少许牛奶的乳白,但同素眠的指尖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谢谢。”靳演摸不透素眠的心思。不过被人主动找上门的感觉很好。   他抿了口牛奶,奶味漫开,倒也不难喝。   素眠掀起眼皮,站在小推车旁,双手直直垂下,撑住扶手,“怎么样。”   靳演满意:“不错。”   素眠微不可察地扬扬嘴角,像个颇为傲娇的小白猫咪。靳演本能地摩挲两下牛奶杯,里面的牛奶温热,杯子却滚烫。   靳演让开门,让素眠有可进的空间。   他的卧室很大,除了床具还有单独的浴室,衣帽间,飘窗和沙发。素眠直奔沙发坐下,奶白色的肌肤和沙发简约暗色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眼了。   素眠窝进去,也许不是窝,是他太过于瘦,坐在大大的沙发里,陷进去般。   靳演还在门口,没跟来,目光留在小推车上,问他,“怎么想来给我送牛奶?”   素眠晃了晃小腿,柔软的鞋底落在绒毛的地毯上,“因为我喜欢喝。”   靳演回眸,弄不太清楚他话中的内涵。   素眠捕捉到他的反应,心想果然是个看着聪明实则老实的,调戏两下还要往明白了说。   素眠念及此被逗笑,他清清嗓,对依旧呆站在门口处的男人说,“因为想把我喜欢的东西给你。”   靳演顿住,不只是话语顿住,人也停在原地。他能够分析出素眠的意思,无疑是对他感兴趣,只是这份略显直白的喜欢让他发蒙,像突然之间将一个巨大的牛奶团子塞进了他的胸腔,团子爆开,是他第一次尝试到的甜味和欣喜。   靳演面上看上去依旧很正常,站姿笔直,手脚有力。素眠看不出什么端倪,以为自己过于明显的勾引起了反效果,他心生紧张,正欲说什么挽救,却发现靳演单手关门,将小推车关在了门外,随后又强装镇定打开门,将小推车推了进来。   小推车需要竖着进门,男人没掌握好距离,在门框处卡了一下,素眠看完了全程,提起的心瞬间放下。   原来是装高冷。   素眠心里哼起小曲,美滋滋地换个姿势,好整以暇地依靠沙发扶手,等待靳演的后文。   他今夜主动前主要是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多在何霖笙手中一天,他被对方吃死的可能越大。   突然闯入他的生活,打破他所处困境的靳演是他唯一的突破口,至少比何霖笙的狐朋狗友强,他们只会在嘴上说爱他,实际上连将何霖笙从他身边赶走都做不到。   素眠的目光逐渐幽深,望着靳演的视线也多了更深层的含义。身前的男人已经关了门,他不必说话再遮遮掩掩。   素眠张了张唇,在靳演故作冷静,摆置好推车,径直向他走来,试图在他身侧的沙发落座时,素眠说,“你想不想跟我更进一步。” 第59章   “想不想跟我更进一步?”   听清楚内容的靳演呆站在原地,许久没动,像一根木桩。   素眠不催他,若有所思地捕捉男人的细微神情,随即他发觉靳演似乎真的被他突入其他的更进一步惊到了。直到五六分钟后才深感不真实地开口,“要求是什么?”   靳演的心跳噗通得厉害,震的他几乎开不了口说话。哪怕能艰难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也听不清内容。   他原本打算坐到距离素眠稍远的沙发,眼下直接呆滞在素眠身前。靳演心知不能让素眠等待太久。这一世的绵绵心思敏感,他的细微举动都会让对方设想出更坏的结果。只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好不容易缓和过后,艰难问出上面的问题。   对待素眠,不能急。   他若是急了,素眠恐怕会如兔子般逃走。他要做的,是为素眠准备好合适且舒适的环境,让素眠主动向他放出钩子。   轻轻咬钩。   正如现在。   听闻男人的问题,素眠眼皮轻颤,心底若有似无,欣喜庆幸地松口气。靳演果真同其他人不同,换了别人,此刻怕不是已经扑到他身上。   他赌对了。   素眠的笑意从眼底蔓延,他晃动手指,恰好男人距离他并不远,稍稍抬手,便勾住了靳演的衣角。   布料在素眠指尖被揉搓,靳演忍不住垂眸看去。卧室的灯光偏白,沙发上方额外安装了氛围灯,交叉相照将素眠的手指笼罩,宛如聚光灯照在上方,本就白的肤色多了敷粉般的质感,指尖修剪干净,指盖浅浅透粉,月牙规整,越是细看,越像在欣赏一副精致的油画。   恨不得顶替被指尖揉搓的衣角。   靳演如此想,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微微俯身,比之前更为凑近素眠的手指。   素眠不知何时停下动作,抬眸看他。   素眠知晓男人上了钩,无论起初是真心还是假意,眼下都是被他迷惑的裙下之徒。   素眠的指尖勾着衣角把玩,半垂眼皮,柔声问,“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靳演俯身没动。素眠愿意同他交流,说明当下的距离被对方所默许。或许他可以更近些。   靳演念及此,垂眸看,借回复的空隙更进一步,“你想要,我便给你。”   话音未落,他依旧躬身到素眠的手边。因为他的动作,素眠被迫松开了衣角,不过他并未挪动手指,指尖虚虚停在原地,距离男人俯身后的脸颊只差一个不经意或者不小心的距离。   谁都没动。   靳演克制压抑的呼吸小心地落在素眠的指尖。   素眠手臂抬久了没有支撑有些累了,但看男人这副模样,他又意外地不想收回手。   眼下的靳演实在是太像一只黏人沉默地大型犬了,同电视中的模范宠物似的,乖巧热烈地摇尾巴,将主人想要的一切递到眼前,渴求的只不过是一个爱抚。   素眠眯了眯眼,被脑海中的想象惊到,随即又被靳演本能的姿态安抚,他询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靳演没摇头,他怕错失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不知道,但是你要我便给。”   闻言,素眠的睫毛颤了颤,他第一次没有怀疑男人话中的真实性。   停留在半空的手指张开,抚上了男人的脸颊。素眠透过手心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轮廓清晰的脸颊,他忍不住蹭了蹭,话题又回到最初,“所以愿不愿意跟我更进一步。”   素眠对眼前的大型犬发出邀请。   靳演在他手心看向他,目光滚烫,将他灼伤,“要。”   素眠动作一顿,随即掐住男人的下巴,将人拽向自己。   他的力气并不大,但靳演似乎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他稍稍用力,靳演便轰然如山倒,向他的方向袭来,又凭借身体本能在即将摔倒在素眠身上时,借助手臂和膝盖牢牢地停在了素眠的上方。   这才是真正的近在咫尺。   靳演的呼吸压抑地灼烧素眠的肌肤,相较于他,瘦弱的素眠像是天生弱势的小动物,细细的温热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在男人的下颌上。   靳演记得很清楚,距离上次勉强可以算拥抱才过了没多久,换句话说,短短一段时间内,他们已经可以如此亲密。   眠眠。   靳演的眼睛在说话,一声又一声地呢喃素眠的名字。   素眠不知何时在男人胸膛的笼罩下仰躺进沙发,仅靠沙发的支撑勉强坐着,在他身前是被他主动钓上钩的靳演,腿侧是男人深深压进沙发的膝盖,脸旁则是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   无处可逃,素眠被迫看着靳演的眼睛,在里面一遍遍读取他的名字。   明明是他主动放的钩子,此时却红了脸。   素眠在心底埋怨,为什么他脸红就会全身发软,面前的男人却可以红着脸,压抑着呼吸,将他笼进沙发的角落。   素眠不懂,但他被迫接受了事实,并强装镇定,试图将靳演的气势压回他的衣裙之下。   素眠伸出手,拽住靳演的领口。   刚洗完澡没多久的男人只穿了舒适宽松的家居服,领口被拽,向下露出少许肌肤。素眠下意识看过去,被相较于自己来说,肌肉明显有力的胸膛羞得闭了闭眼。   不能输。他才是主人。   素眠如此想,将男人拽得更进一步,呼吸从远远喷洒在肌肤变成了纠缠。他似乎在贴着男人的唇说话。   “想要就带我走。”   靳演感受他的温热气息,强忍身体中的滚烫,按捺不动,“怎么带你走。”   素眠顿了下,不再如初见时遮遮掩掩,他今夜来便是要同靳演坦白,同其剖析他目前的处境。   素眠敛眸,“他控制了我的父母,先带走他们。”   素眠说完,半阖眼皮,没有正视靳演的双眸。从靳演的角度,只能看到素眠垂下的睫毛和柔软的额发,他按在沙发顶端的手指动了动,应下,“好。”   他没有说早已在暗中展开调查,素眠能主动对他说,是下定决心要信赖他。他只管去做,成功了将成功拿到他眼前。   靳演的话向来很少,但向来说到做到,素眠知晓,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淡的阴影,素眠扬起头,双唇近乎贴在男人的唇上。   两个人像是贴着唇说话。   “这是提前预支的奖励。”   话音未落,素眠扬起下巴,柔软湿润的唇贴上了靳演,几乎只有短短几秒的空白,对面安分守己的男人便一改常态,如狂风暴雨般压下。在骤雨降临前,靳演短暂地征求素眠的意见,“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微微张开的唇。   如清晨的花,细密的露珠裹着花蜜的甜被强行掠夺。   靳演没太过分,在素眠的眼角泛了红,人已经没办法靠住沙发时戛然而止。   雨声骤停,只剩雷声,靳演呼吸急促,支撑人坐在沙发上。   “够了。”靳演说。   像是他放过了素眠。   素眠缓缓睁开眼,进门时还白白嫩嫩的脸颊粉透了,他连手指尖都泛粉。   靳演细细看过去,素眠偏开头,不想让他看。但方才得了主人应允的狗比之前大胆,靳演单手捏住素眠的脸蛋,柔软滑腻的触感令他惊讶,随即将人转过来。   靳演说,“我会帮你,将父母从他手下带走。”   素眠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回应,“嗯。”   他还说不了话,一开口怕是亲吻余韵的哼声。   靳演知晓,捏着他的脸没开口,只是用拇指细细摩挲素眠的脸颊。   素眠本就发烫,被捏着受不了,胸口的起伏一直没平稳,他挣扎少许,双手费力地搭上男人的手臂。   “够了。”   这次换成了素眠,他是真的够了,再继续就要走不回房间了。   他没力气。   素眠推阻,靳演低声应下,“嗯。”   他知道了,他不会再同素眠亲昵。   只是眼下,他有些好奇,他和素眠之间算什么关系。   他们有过拥抱,有过亲吻,如此亲密的行为,不应该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的陌生人。   素眠想挪走,但在靳演的桎梏下他无处可逃,毕竟他现在连坐着都是从男人的手臂上借力。   靳演也不可能让他跑。   今夜可是他主动送上门的,说好了更进一步。   靳演手上用了点力气,只听到素眠轻轻嘶了声,两人对视,素眠看到了靳演眼底压抑的爱意。   经过了压制,也无法全部隐瞒的暴露在灯光之下。   靳演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素眠顿住,他愣愣地看男人的面孔,一如方才进门时,靳演看他般。   两人身份对调,素眠惊讶。   靳演是个老实人。素眠知道。   靳演对他有想法,愿意付出,有一部分真心在,素眠也知道。   只是他身处于囚笼之中,哪怕他手握美貌的底牌,能将一切男人玩弄于股掌,他也明知自身的处境。   他是关在笼子里的玫瑰,他愿意为逃离这里付出少许的代价。比如亲吻,拥抱。   他以为前来打开笼子的人也如同他般,将其认为是一场默认,心知肚明的交易。   所以靳演是在认真喜欢他吗?   素眠看进男人的眼底,里面只有赤裸裸的爱意和刻在爱意上的名字。   素眠。   素眠哑声,“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靳演没躲闪,径直握住了笼中花的枝干,他们隔着笼门交换真心。   “爱人。”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   素眠的嘴巴比内心会犹豫。   靳演重复,“爱人。”   他为素眠而来,从始至终地爱他。   素眠的嘴巴软了,他说,“好。”   他赌。 第60章   素眠是被男人送回房间的。   在他应下后,靳演同他对视良久,久到素眠开始酝酿如何拒绝下一步时,笼罩上身上的阴影突然离开。   “我送你回去。”   没有想象中乱七八糟的一切让他想方设法试图拒绝的后续。   男人直起身,在素眠询问又暧昧的眼神中询问,“能抱你吗?”   素眠咬咬牙,应了。   他现在全身都软,也没什么力气,反抗只能靠一张嘴,要不骂人要不咬人。   幸好靳演真的挺老实,揽住素眠的后背和膝窝后,轻轻一抬,将人轻而易举地抱进怀里。   靳演的怀抱是宽阔滚烫,心跳声震耳欲聋,素眠的耳朵一贴到男人的胸口,脑海里“残忍”的反抗方法顿时没了后文。   靳演单手开门比双手挪动推车都流利。他步伐不快,只是两人的房间都在二楼,相距并不远,不过一会儿,素眠抵达房间门口。   靳演垂眸看怀中人,见素眠的脸蛋依旧红扑扑的,笑了下,将人放下。   双脚甫一落地,素眠的手便搭上了门把手。他身子软,总要扶着东西,男人要走了,第一反应自然是扶门,随即快点回屋。   靳演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低声问,“还好吗?”   素眠顿住,什么好不好的,他们只是亲了一下。素眠满脸严肃,但绯红春色完全严肃不起来,他小声道一声没事,拧开门就要走。   素眠有力气,再瘦也能拧开门把手,只是他手心有点湿,手指在门把手上滑了下,才将其打开。   靳演看得清楚,自然将一切的根本缘由归结到自身。他略略思考,下秒不容反抗将人重新抱进怀里。   素眠小声惊呼,“你做什么?”   轻飘飘又柔软的他的反抗和挣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靳演直白:“你没力气,我抱你去。”   素眠羞愤,想说话又气闷了憋了回去。   靳演自觉地开门,将人放到了室内自带的盥洗室,并非常贴心地调整水温。   素眠连眼眶都羞红了,指尖紧紧扣在水池边缘,“我又不是废物。”   靳演点头,这种小事他做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若要追究,只能归结到他恶劣的占有欲。   靳演起身,在素眠一错不错的注视中为他关门,“我在外面等你,抱你上床。”   素眠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句,“混蛋。”   男人虽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同以往礼貌又有边界感的模样骤然不同,对他的照顾太过无微不至。素眠没有如此体验,他倒是谈过恋爱,但何霖笙总是急匆匆又目的性过强的浪子模样,前半段还有少许浪漫,到了后半程,素眠的恋爱充满了猜忌怀疑和破裂。   无微不至什么的,没见过也适应不来。   素眠用冷水冲脸降温,身上还滚烫,他又忍着男人可能在外偷听的羞耻心,快速洗了个澡,略略擦过发丝,推门而出。   “我好了。”   素眠环视屋里,没发现男人高大的身影。他出乎意料地松口气,又说不清哪里来的小小失落,“原来是逗我的。”   素眠返回浴室吹头发,这时,守在门外的靳演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做出判断,再次推门而入。   “需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吹风机暖暖的风在拂过发丝,素眠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发丝,手酸了便将吹风机挂壁吹。只是他头发过多,依旧要吹很久。   素眠被暖风吹出困意,也懒得再去思考靳演好生生糊弄他作甚,只想赶紧吹完睡觉。这时,男人的声音惊到他,素眠掀起眼皮,靳演已经拿起吹风机,自觉地帮他梳理下方的发丝。   素眠身体绷紧,问,“怎么又回来了?”   方才不是走了。   靳演手大,轻轻拢住一半发丝,拨弄开吹中间,生怕遗漏了哪里,让素眠带着湿发睡觉,明日又头痛。   期间他回应,“怕你不喜欢。”   那怎么又回来了,素眠张口,刚要问,又念起方才出浴室门时所说的话,男人不会听到了吧。   素眠闭上了嘴巴。   他发现自己从未像今晚一样问题多,像个来到新环境不安定的小刺猬,总要寻找问题好劝退或者安抚自己。好在靳演将他的不安和焦躁一一抚平。   发丝吹干,靳演从台面上取来素眠常用的发带,将发丝捋顺,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如此睡觉不碍事,靳演略略欣赏,对不知所措,只好乖乖站在原地的素眠说,“好了。”   素眠点点头,正欲向外走,男人一把将人抱起。轻微的失重感后是今夜已经亲昵三四次的胸膛,素眠本能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浴室到大床之间的短小距离中享受了男人的服务。   靳演将他放进被子中。床具经过清洗,满是香香的味道。素眠陷入其中,担惊受怕又对新环境深感陌生的潜意识发出困意。   素眠乖乖抓住被角,将其扯到鼻尖下方,“你可以走了。”   靳演应下,为他整理被角,在按住床头灯开关时,俯身,灯熄灭,靳演在素眠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不曾这般主动,但吻如胸膛般滚烫。   “晚安。”   靳演没停留,卧室的门打开,方形的光亮中男人的背影格外清晰,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靳演消失,门合上。   卧室陷入黑暗,素眠却睡不着了。他从被子中伸出手,犹豫再三按在额头。靳演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他摸了下,猛地收回手,在被子中打个滚。   直到现在,素眠才如有实感。   他居然又恋爱了。   靳演第二日起了大早,素眠赖床了,他没见到,不过他对素眠也没有严苛的要求,嘱咐厨房备好早餐,出门上班。   系统安排的职位整体还算清闲,靳演接待完今日预约的病患,利用休息时间处理积攒在手上的事情。   他同经理打去电话,对面接通很快,办事也利落,不用靳演主动询问,三两句交代了李珂的情况。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养身体,被折腾得太狠了,他本就瘦弱,身子骨不好。   靳演点头,再三强调李珂的医药费由他来支出,让经理同李珂打好关系。   经理不知道顶头上司的心思,不过很懂事,连连应下。   通话结束,靳演坐在椅子中回忆。在系统给出的原本故事中,他只能从素眠的视角观看和了解,无法了解许多事情的背后推手,只能从细节进行推断。   在原本的故事节点中,吴尚源为了破坏素眠和何霖笙的感情,曾偷偷给他看过一小段视频,视频中李珂和何霖笙纠缠不已。   当时素眠并未深究李珂是谁,原因无他,何霖笙提前将人解决掉了。只不过从后续吴尚源的口中,靳演注意到,他说,李珂不甘心,分手了居然将分手费送回,只为了跟何霖笙在一起。   何霖笙打他骂他都不走,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扭曲又牢固,素眠还在何霖笙的身上看到过牙印。   不过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多发现,素眠对李珂的印象是点状的,是从他人口中和何霖笙身上得出印象。   靳演仔细排查记忆,才得出这些细节,不过他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他对李珂这人起了兴趣,一个喜欢,擅长纠缠何霖笙,并且誓不罢休的人。对素眠来说,李珂不是好东西,何霖笙也不是,所以靳演想恶人就该恶人磨。   他要抽个时间见见李珂。   靳演说办就办,直接开车向李珂所在的医院走。半个小时的路程,靳演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抵达病房。   他没进门,隔着小窗看了一眼。经理没糊弄他,甚至话说轻了,李珂何止是被折腾狠了,简直是掉了半天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几乎没点好地方。   玩得真够狠。   靳演思索。这时,憋了一天的何霖笙下班,上车,在尚未发动的车内,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靳演的电话。   不知何时,他将这位沉默寡言的医生好友当成了可以交心的知音。   “喂。”靳演说。   他的嗓音同平时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起伏。但何霖笙却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出口,绷直的后背顿时塌下,他趴在方向盘上。   “神医。”何霖笙喊,他说着脑海中自动回放吴尚源给他发来的视频中李珂的惨叫。那同素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令何霖笙心痛不已,他记不清是同李珂厮混的第几年,但真的有点感情。   “出来喝酒吗?”   靳演心底毫无波澜,他询问何霖笙有何事找他,何霖笙支吾半天,终究是将事情始末尽数讲给了靳演。   末了,他抹了把脸,“我不是不爱素眠,只是他太爱冷落我,李珂又...长得太像,我不忍心看他被吴尚源那种混账欺负。”   靳演点点头,眼底除了冷漠,更多是想要弄死何霖笙的残忍。只是可惜,这是个正常的小世界。   靳演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何霖笙沉默,直到这时,他才丢开光鲜亮丽的外表,吐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李珂脏了。神医,我只想要素眠。”   话落,靳演克制不住力气,手中的手机硬生生出现裂痕。   靳演说,“我知道了。”   他回眸,看向身后的病房内,李珂不知何时从睡梦中醒来,他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何霖笙的声音,从梦中惊醒,四处寻找,却只透过窗户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是谁?   靳演同他对视,裂开手机被他拿远,对面的何霖笙还在喋喋不休。   恶心的东西子。   靳演低声咒骂,挂断电话,推开了病房的门。 第61章   李珂对陌生男人充满警惕,本能拽住床边护住自己,“你是谁?”   靳演站在床边看他,没说话,借窗外的亮光细细打量李珂的面容,终于得出结论,只有微不足道的相似。   不过搭配悲惨的身世,细瘦的身材可以达到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   靳演不爽。   在他心底,素眠是唯一的。他讨厌李珂。不加掩饰的厌恶出现在靳演脸上,李珂抖了抖,还没来得及说话,靳演开口了。   “我来找你聊聊何霖笙的事情。”   李珂莫名,提到何霖笙犹如提到了他的软肋,他的嗓音不自觉尖锐,“你是谁?”   靳演说,“你想得到他,对吗?”   断裂手机的呼吸灯闪动,又是何霖笙的电话。方才被靳演挂断,他心生郁闷,不过结合手机断裂的怪异声音,他只当靳演有急事,索性放下面子,二次拨了回来。   李珂呼吸急促,不懂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是什么意图,他威胁,“再不离开,我要叫医生了。”   靳演眼底的厌恶愈发重,他轻声道,“别急。”随后他拿起手机,将上面的来电显示展示在李珂的眼前,“熟悉吗?”   李珂禁声,犹如被按下暂停键。   靳演说,“想不想知道他如何想你,想眼前肮脏的你。”   李珂浑身一颤,豆大的泪珠滑落,他抱紧自己,说,“想。”   *   靳演在病房待了近半个小时,随后在嚎啕大哭中摆手离开。   出了病房门,他驱车向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走。何霖笙不知道方才的对话李珂全程在听,还被靳演诱导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眼下何霖笙只觉靳演同他的关系愈发亲近,加上他方才受骗,只想同靳演好好喝一杯。   喝酒的地方选的安静且偏僻,靳演赶到时,门口只停了三三两两的车。他停车,按照何霖笙的嘱咐找到包厢。   一开门,对方已经喝的双眼通红,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扯出难看的笑容,哑声道,“你来了。”   何霖笙没力气招待靳演,恰好男人也不需要。靳演往何霖笙周围一坐,先给自己倒了杯酒。   喝不喝的,至少面上要过得去。   何霖笙见他这番姿态,心里得到少许安慰,自顾自地说酒。靳演安静地听,脑海里盘算接下来的安排,何霖笙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只有面上的神情是不敷衍的。   何霖笙喝多了,没注意,心觉对方不嫌弃他家长里短,反复为了素眠的事来陪他就很好了。这段时间下来,他对靳演多了信赖,少了猜忌,眼下由于狐朋狗友的作恶多端,他还有点感激靳演。   何霖笙只是向找个话题开口,酒说完,他就扯陈年往事,说着就说到了吴尚源那狗孙子对李珂做的事,何霖笙咬牙切齿,说他坏事做尽。随后抹了两把眼泪,话题又扯到了素眠。   靳演回神,没再敷衍。   这顿酒,何霖笙怕是要同他交心。   大好的机会,靳演要把握住,他主动端起酒杯同何霖笙碰了下。何霖笙愣住,突然看向他惨笑,“神医,你说素眠会重新爱上我吗?”   靳演心思转动,“会吧,你又没做过分的事。”   闻言,何霖笙笑得更惨,他说,“你忘了吗,神医。我困住了他的父母。”   话音未落,靳演在心底拍手叫好。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靳演利用背后的关系网络和身世向各院方打探素眠父母的消息,可一段时间过去,陆续传来反馈,清一色的没有。能排查的院方逐渐减少,靳演心生疑惑,怀疑是最初得到的信息不对。   再往下排查无疑是大海捞针,顶好的医院内都没有,下面大大小小的医院多到一时半会查不完。靳演有心,但是时间不等人。   他正愁如何从何霖笙口中捞点消息,对方就自己送上门了。   这么说来,兜兜转转,他还得隔空感谢下吴尚源。要不是他,何霖笙也不会找他来交心,倾诉郁闷。   靳演面不改色,佯装不在意,“那不是在帮他?你出钱帮他们治病。”   何霖笙苦笑,摇摇头,“话是这样说,但素眠知道了又如何,我拿父母威胁他不止一次,再好的事也成了坏事。”   靳演顿住,叹气。他一叹气,何霖笙脸上的悔意更重,他突然放下酒杯向靳演靠近,“神医,你会帮我的对吧。”   靳演见他这副模样,陷入沉思,“我想想。”   何霖笙顿时酒也不喝了,满脸希冀地看他。   靳演慢慢开口,“首先,他的父母你不能放走,但也不能再关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成为你和素眠关系的缓和剂。”   靳演随口胡诌,尽可能站在何霖笙的角度去套他的话。何霖笙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也说不出是哪里,只能病急乱投医,皱眉道,“万一我把他父母放走了,素眠逃跑了怎么办?”   小小一个别墅怎么可能关的住人,就算关得住,关得了一时,关得了一辈子吗?   何霖笙虽不是好东西,但他不犯法,还妄想素眠爱上他。   所以关太久是不行的。素眠的父母这个把柄必须在他手中。   何霖笙害怕。   这时,靳演看出了他的不情愿,问道,“你相信我吗?”   何霖笙看过去,发现靳演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靳演的五官很深刻,眼窝立体偏深,看人时,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何霖笙想到对方帮他的种种,沉默再三,点了点头。   靳演说,“我帮你。”   何霖笙心底生出不妥,这时,男人又补了一句,“我要你的帮忙。”   何霖笙捏在杯子上的手指收紧,连忙问道,“你要什么。”   这次换成靳演犹豫,良久,他环顾四周,附耳到何霖笙耳旁说了什么。何霖笙双眼一亮,立刻拍板,“成交。”   有来有往,靳演对他有所求,才是最好的合作状态。   两人又交流了许久,这次靳演较为轻易地从何霖笙口中得出了素眠父母所在的医院,并且对方还答应改日带他前去探望。   素眠的父母不知何霖笙和素眠之间的纠纷,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何霖笙对此事拍板,亲自将靳演送了出去。   见靳演走远,背影消失在长廊深处,何霖笙眼底的酒意清醒不少。他独自又回到包厢内,望着乱七八糟的桌面开始策划。   他要同靳演进一步合作,对方提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仅仅是希望他能够在靳家长辈面前多为他美言两句,看来靳家内部也不太平,怪不得靳演要同他打好关系。   何霖笙如此想,又叫了酒,在房间喝了个昏天黑地。   靳演出了门,快速驾车离开。   在返回别墅的路途上,他拨通电话给之前交代的下属。系统安排的背景很干净,没有任何家族权力纠纷,他有兄弟姐妹,但内部关系和谐,互不打扰,家主之位更是早早定好了他,眼下只是。他方才同何霖笙所说,只是单纯想要松懈对方的警惕。   下属很快接通,恭敬应下后,靳演着手安排,一是以防何霖笙打探他话语中的真实性,需要从内部向外撒布一些消息,二是他关心下属询查素眠父母的下落。并再次询问了何霖笙所说的那家医院。   靳演得到的回复同之前相同,经过下属的排查,那家医院并没有素眠的父母。   靳家背景雄厚,不可能得到假消息。一定是何霖笙隐瞒了东西,看来他要再好好撬一撬对方的嘴巴。   不过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距离将素眠带走不远了。   靳演甫一到家,车刚停下,二楼便有道身影扭头下楼,但靳演进门也没看到素眠前来迎接,直接换鞋走进客厅,才发现好生生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看电视的人。   他心不在焉的属实太明显,连电视上播放的广告都没跳过。   “在想什么?”   靳演将外套递给跟在身后的佣人。佣人光速离开,偌大的客厅转眼就剩两人。   素眠拨弄遥控器,他还有点没适应新身份,不知道该拿何种态度对待靳演。太冷了不行,太热情了,他又做不到。   被何霖笙弄得冰冷的心重新开始跳动,只是素眠已经变得有点胆小,虽然靳演毫不犹豫地接近他,帮助他,但他目前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有听到他回家跑下楼,到沙发上等他。   况且,素眠顺了顺头发,眼下也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他连自由都没有。   靳演不知道素眠所想,他只看到他的眠眠比之前更为主动,愿意下楼接他,是真心实意的那种。   靳演打心底开心。   他在素眠旁边坐下,素眠不说话,他也不说。他天生话少,眼下这样静静享受安静的陪伴也不错。   素眠用余光偷偷看他,他能闻到男人身上有点酒气,这令他心生少许害怕。   毕竟何霖笙总是爱灯红酒绿。   靳演许是察觉到他所想,自顾自地交代,“被何霖笙叫出去喝酒,只喝了几口。”   素眠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没应声,只是竖起耳朵听男人继续说。   “为了你的事。”   我的事?   素眠思绪一顿,随即回神。男人本就是借这个才进入别墅将何霖笙赶走的,这样也对。   他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这时,靳演看他,素眠憋住的话又忍不住冒出来,“何霖笙不是个好东西。”   靳演点头,表示他知道。   素眠的手指卷起发丝,没看男人,垂眸看膝盖,又比方才小点的声音说,“你别学坏了。”   本能的,除了他的事情,他不希望靳演同何霖笙有任何接触。   靳演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摇摇头,“不会。”   素眠看向他,直勾勾地看,看进男人的眼底,想从中分辨出真假。   靳演猜出他的心思,严肃道,“学坏了,你会跟我分手。”   素眠愣住,如此冷酷的人说这种话真的有种违和感,但又格外真诚,他忍不住笑出声,心底的顾忌烟消云散,“对,所以你千万不能学坏。”   靳演又应下。   素眠这才满意。他发觉男人对他当真是百依百顺,目前是,这感觉还不错。   或许这场不合时宜又情理之中的恋爱,他可以做自己。   素眠抬手关了电视,他同男人并排坐了十多分钟,两人硬生生地看了好几个广告,谁也不说换。   眼下他心情不错,对靳演勾了勾手。   靳演望他。   素眠凑近,在他的耳旁说话,温热的呼吸让男人耳朵红红,“我累了,抱我去睡觉。”   话落,他的双手主动勾住靳演的脖颈,在对方逐渐滚烫的眼神中,看了眼靳演的唇,轻轻啄了下。   “路费。” 第62章   何霖笙说话算话,不过两天,主动约靳演去素眠父母所在的医院。   他亲自去接的靳演,靳演请假上车,坐进了副驾驶。   途中,何霖笙同他闲聊,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处理素眠。   在他的认知中,素眠因为靳演的虐待,对他已经心生怀念,只要再加把火,他就能得到素眠。   由身到心的得到。   何霖笙问靳演该怎么做。   靳演思索很久,暂时压下,装出为难的模样,“我需要想想。”   实际上他需要见过素眠的父母再说,只要何霖笙没糊弄他,他带走素眠的父母后便可以随便编个借口将其敷衍过去。   成功近在咫尺。   何霖笙一琢磨也是,毕竟想让一个人改变心意不是小事情,靳演之前真心帮他,眼下需要时间思考新对策,他等得起。   他也必须等得起。   毕竟一想到素眠同两人热恋时般亲亲热热地喊他,何霖笙便心花怒放。想必离这天不远了。   车辆驶入医院的停车场,何霖笙下车后带靳演轻车熟路地往内走。一路上认识他的人不少,都主动同他打招呼。   靳演疑惑,“你经常来?”   何霖笙摇摇头,“没有,他们当我是大好人呢。”   两人脚步不停,何霖笙解释道,“其实有件事,我没细说。”   “素眠的父母在这没有用原本的姓名,我借了家族的一点权力,帮他们改头换面,塑造成了没钱治病的农村穷夫妇....所以旁人只当我是资助他们治病的老好人,对我也笑脸有加。”   原来如此。   靳演在心中说道,怪不得查不到素眠父母的相关信息。   “你为何要这样做?”靳演随口问道,也算是解决自己心底的疑惑。   说到这,何霖笙的眼里浮出少许恨意,“还记得见过两面的吴家和童家少爷吗?”   靳演点头,何止是见过,他还同其中一位有过亲密的拳脚接触。   “这两人不安好心,当我和素眠方在一起时就偷偷打素眠主意,背地里给素眠示好。”   “所以你是怕他们?”靳演问。没想到这两人真够烦人的。   “是。”何霖笙带靳演进了电梯,他按了楼层,靳演留心看去。   “当时素眠跟我闹分手,他两背地里开心坏了,拼命给素眠发消息,不过这两人的号码早早被我拉黑,素眠应该没收到。”靳演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茬,认真听起来。   “后来素眠被我困足于别墅,这两人也按捺不住旁敲侧击,还总去别墅做客。”   何霖笙叹气,又恨得牙痒。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弄死这两人,只不过做不到,反倒是忍耐久了也有点习惯了。   何霖笙对素眠势在必得。   两人说话间脚步不停,走到了住院部的高层。何霖笙在前面带路,靳演跟在后方。一路到了素眠父母所在的病房。   在治病上何霖笙没亏待两人,不过条件也并非顶配。   靳演扫一眼周围得出结论,随即他看到了正坐在病床边聊天的两人。同脑海中的信息细细比对,正是素眠的父母。   何霖笙当真没防他。   靳演此行前来带了探望的补品,他出手大方,令素眠父母对陌生的他好感直升。虽不知靳演的目的,但至少第一印象很好。   何霖笙心中有点不爽,他很少从素眠父母这得到好脸色,不过素眠并未将他出轨乱搞一事同家里说,所以二老只是单纯地不太喜欢他,又碍于受他的经济帮助,冷淡又客气。   素眠父母在何霖笙的邀请下,同两人外出散步。何霖笙有点嫉妒靳演得到的好脸色,不过并未说什么。昨日在包厢,靳演要当拿捏二老的恶人,眼下被偏爱也无妨。   四人在住院部外的花园中走动,素眠的父母同靳演聊天,一开始是受良好的待客素质影响,后面发觉靳演当真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不妨打开了话匣子。   何霖笙不喜欢跟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一言不合就是满口教育,聊了两句,径自到一旁处理公务,或者刷手机聊天。   靳演得了机会,在素眠父母身前刷了一波好感,不过并未说什么,直到临走,他对何霖笙说,“我有办法了。”   何霖笙登时来了兴趣,双眸发亮,不禁握紧拳头。   “快说说。”   这次事成,他或许可以拥有素眠。   靳演笑了笑,给了一套组合方案。   一是利用素眠的父母。素眠心知靳演的恶毒和残忍,将素眠的父母转到他的名下,足以震慑他。二是利用好两个狐朋狗友,给素眠吃点苦头,并给何霖笙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闻言,何霖笙一会沉思一会露出笑容。末了,他说,“我怕不妥。”   交流间,两人步伐不停,上了车,靳演面色如常,“哪里?这只是个粗略的版本。”   何霖笙笑了下,“不能真的虐待素眠的父母,也不能让那两个狗东西碰到素眠。”   靳演顿住,他没想到何霖笙对素眠的父母还算有情有义,随即就听他说道,“父母对素眠很重要,若是真的对他们不好,素眠怕是会闹疯。况且他父母身上还有病根,不能断了治疗。”   靳演松口气,他差点以为何霖笙是什么好东西。靳演曲起指节,轻敲两下膝盖,说,“这样如何,将他父母转到靳家名下的医院。”   靳家的产业主医疗,名下大院数座,在国内排得上名号,治疗设备和服务也是顶尖。   何霖笙的笑容顿时真诚,不过还有点惹人担心的地方,“这费用...?”   他之前未给素眠的父母选择靳家的医院就是心疼钱。靳家医院哪哪都好,就是贵。若是素眠病了,他当真选最好。可仅仅是他的父母,退而求其次也可以。   靳演同他对视,直到何霖笙嘴角的笑容有点撑不住才说,“可以减半,不过你同我之间的交易要再加点东西。”   何霖笙放松,“当然。”不加他还不放心。   两人姑且敲定计划。何霖笙将靳演送回医院,靳演再自行开车回家。   这一路他风驰电掣,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别墅,说不开心是假的。他恨不得立刻将成功在即的好消息告诉素眠。   不过到了别墅附近,靳演强制减速,与往常无异般在保镖的监视下驶入。他步伐稳重地迈入大门,脱鞋,褪下外套,在素眠的视线中,走到他面前,俯身,猛地将人抱住。   别墅内都是靳演招来的人,知晓规矩,见怪不怪地忙手中事。   素眠被男人突如其来的猛烈拥抱搞得不知所措,双手僵在男人后背上空,好一会儿才落下。   “这是怎么了?”素眠感受到了靳演激动的情绪,好奇发问。不过他被拥在怀中,下巴被迫抵到男人的肩窝,发声有点困难。   靳演深深吸了两口素眠的气味,说,“我找到你的父母了。”   话音未落,素眠搭在他后背上的双手收紧,若不是他力气小,怕是要扣进靳演的后背之中。   “真的吗?”素眠说话发颤。   打他进入别墅以来,生活就像是进入了泥潭,出不去,死不掉。何霖笙只允许他偶然同父母打视频,透过视频时的少许细节和背景,他能发现何霖笙对他的父母还不错,至少靠他自己,短时间内很难支付昂贵的医药费,所以有时想不开,素眠会想,就当是拿自己换父母的医药费。   等价交换。   在靳演到来之前,素眠真以为要完了。   素眠想着,回过神,才发现脸上满是泪水。他怎么哭了。素眠挣扎,想从男人怀里退出来擦眼泪,却被靳演按进怀里,轻轻地拍后背。   “不哭。”靳演笨拙安慰,随后慢慢细说他的计划,素眠很乖地听,听到要将父母换到更好的医院时,方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下。   素眠哭地嘴唇都抖,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很是心疼。靳演心尖都在颤,双手格外轻柔地捧住素眠的脸颊。那么小一个人,双手都能盖住他的脸。靳演用指尖去擦素眠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怀中人是个易碎的珠宝。   素眠本来只是感激落泪,被男人小心哄着,心中压抑的委屈爆发出来,反而哭得更凶了。   素白的小脸哭得通红,双手都扒在靳演的手臂,任凭男人手足无措又心疼地哄他。眼泪珠子般砸在靳演的手上,靳演擦不过来,连忙用袖口去擦。   昂贵的西装在素眠的哭声下不值一提。   不知哭了多久,几乎将心中的气闷全都哭了出来,素眠抖着身子往靳演的怀里蹭。   靳演连忙敞开怀抱,将小小的人拥入。素眠现在对他的渴求在情绪的堆积下达到顶峰,他双手还抱着靳演的手臂,一入怀,便仰头去蹭靳演的脸颊。   靳演没从中感受到情欲,只有浓郁的依赖。他幽幽叹气,学着素眠的模样,用脸颊蹭他,两个人缠绵依偎,不知何时蹭到了唇,素眠小心又主动地去吻靳演,回应他的是包容的深吻。   泪水沿唇角流入唇缝,素眠的眼泪又苦又甜。 第63章   靳演第二天一早便去办理了素眠父母的转院手续。何霖笙全程监督,很是放心。当然他事后偷偷跑来看过,确认靳演没有二心。   素眠无比配合靳演的计划,一早大起来收拾好自己,给何霖笙拍摄求救视频。他昨日刚哭过,漂亮的眼睛红肿,身子骨清瘦,又穿了身松垮衣服,看上去可怜极了。   何霖笙方才从医院出来,就收到了视频。他在靳演车上看完,捂住胸口缓了缓。末了,他对靳演夸赞,“神医,太有手段了。”   素眠骨子硬,要不是为了父母委曲求全,何霖笙几乎不敢想他还有向自己求救的一天。   何霖笙对着聊天框打了又删,好一会儿才琢磨好发什么。文字根本不能表达他的决心,他清清嗓,语气气愤地喊道,“眠眠!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说完,他不好意识地看靳演笑笑,到比最初真诚很多。   靳演给了素眠另外两位的联系方式,不过给这两位发消息,素眠没答应,转手交给了靳演,让靳演代他发。   毕竟童深和吴尚源实在太恶心了。   要不是为了做戏,素眠提都不想提起这两人。   两则消息发过去,迎接素眠的是两人的狂轰滥炸。吴尚源和童深谁也没料到素眠会偷摸给两人发消息,激动地双手都发抖。   这是不是说他们也有机会。   两人心照不宣地隐瞒了何霖笙,偷摸打探靳演的消息。他们想从素眠的口中得知何时进入别墅恰当,但素眠似乎发完消息就被发现,再也没了动静。   好在靳演给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许是折磨素眠久了,自认为素眠已乖乖臣服于他,便放心地邀请众人来别墅开派对,好向旁人展示自己对素眠的掌控权。   吴尚源和童深从何霖笙口中打听到次消息,皆是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向靳演寻求邀请函。   两人故意绕开了何霖笙,生怕对方知晓后早早做防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何霖笙措手不及也好方便他们带素眠离开。   至于他两之间也没互相透底,涉及到素眠,众人各怀鬼胎。   派对暂定在三天后,期间靳演有模有样地同何霖笙制定更为详细的针对计划,好让他能快速拿下童深和吴尚源,并且打脸靳演,上演一出漂亮的英雄救美,得到素眠的真心。   何霖笙对靳演的负责万分感谢,更对计划最后一步深感抱歉,提前请靳演吃饭,赔礼道歉。   酒过三杯,何霖笙面露喜气,端着酒杯来到靳演身旁。   他现在看靳演同看再生父母似的,只是望向男人的脸,脑海里便浮现出素眠梨花带雨扑进他怀抱时的场景。   “你可是神医。不仅治病有一套,治人也有一套。”何霖笙自顾自同靳演碰杯,靳演喝不喝也不在意,他仰头而尽,喝了个痛快。   “我提前跟你赔个不是,到时候我可能控制不住力道,万一伤到你了,事后我铁定好好道歉,说一不二。”何霖笙面子最好,给靳演打好防御针。   靳演瞥他,在心里冷嘲何霖笙的面子功夫,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他这么爽快,何霖笙畅快一笑,把两人面前的酒满上。   何霖笙喜气洋洋地说,“祝我成功!”   靳演点点头,看傻子般慈爱地看他,“成功。”   深更半夜,靳演回了家。素眠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捏紧鼻子催他去洗澡,待他洗完,撩拨半干不湿的发丝出来,桌上已经放好了醒酒汤。   素眠窝在旁侧的单人沙发望他,眼睛比平时更清亮,“你同谁喝酒了?”   靳演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垂眸,脚尖抵着他的。   “何霖笙。”   素眠不笨,面露嘲讽,“傻子一个。”   话音未落,属于男性的宽大手掌捏住他的下巴。经过靳演好生养了段时间,素眠身上终于多了点肉,下巴尖尖比以前好捏点,但也仅仅是一点。靳演的指腹摩挲着,将细嫩的皮肉摸得透红,素眠这才忍不住嘶了口气,语气软和,也不同他生气。   “轻点。”   靳演许是酒劲上头,听他说话,反倒是重重掐了下,素眠下意识哼了声,靳演的眸色暗了下。   靳演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素眠撇他,“你是真喝醉了?连这个都能忘记?”   靳演没回,只现在原地等他回应。   计划即将进行到最后一步,他对素眠和他之间的关系却没了准。   “没忘。”靳演说。喝了酒的嗓子比平时低沉,夹着点水汽,说话像是下雨天,滴滴答答地哄人沉沦。   “那你问什么?”素眠翻他白眼。   靳演的真心他看得到,虽然他有点害怕,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对靳演,素眠不太想反悔。   素眠想着,抬头看男人。靳演的眼睛比平时红,看上去真的喝多了,喝多了的人就爱胡思乱想,至少他自己是这样。   素眠心里蓦地一软,下巴上的力气已经不重了,他用下巴尖在男人手心蹭了蹭,又硌人又带点柔软,靳演像是摸小猫似的摸他。   素眠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我们在谈恋爱。”   说着,他用余光去看靳演的神情。男人总是冷冰冰一张脸,喝了酒多了点酒气,此时听到了他的回答,露出明显的笑意。   靳演笑起来是冷冷的酷,可素眠知道他的为人,又觉得对方是老实的笑。   靳演当真是傻,宽大的手改捏为捧,另一只手也凑上去,两手碰住素眠小小的脸,放轻力气搓了搓。见人的表情被他揉得有点不爽,嘴角露出傻兮兮的笑。   “眠眠。”   素眠的心跳蓦地顿了一拍,耳旁的声音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脑海里只有靳演方才那句眠眠。他张了唇,刚喝了牛奶的唇湿漉漉,他却觉得口腔发干,水分被燥热感蒸发,脸上蔓延出红晕。   “你喊我什么?”素眠问,他的脑袋被心跳声震的发懵,弄的他想给自己一下,让砰砰心跳冷静下。   靳演听不到他的如雷心跳,只用指尖拨弄他的耳垂和发丝,耳垂烫红了,靳演方才洗完澡,体温略高,他感受对比,笑着说,“眠眠。”   素眠本能地眨了下眼,睫毛颤颤,眼睑下方的阴影垂落又收缩成细细的一条。   “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名字尾端的字变成两个,叠在一起,发音时舌尖上翘,嘴唇相碰又分开,字眼暧昧。   素眠羞红了脸,很少有人这般叫他,还是用如此亲昵的姿势。   念及此,素眠脸颊上的软肉又被靳演揉了揉,他用的力气很小,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玻璃摆件。   靳演说话,好听的男低音裹着少许酒气,“喜欢叫。”   他又笑了下,笑容直白又收敛,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素眠“哦”了声,不想反驳,也被男人哄得无法反驳。   他不说话,靳演也安静了很多,只是指尖有多动症般不停地卷弄他的发丝,长长的卷发在他的指尖穿过又滑落,擦过素眠的耳廓,他痒得动了动。   见状,靳演松开发丝,眯着眼,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眠眠。”   素眠的体温持续升高,烫的他想逃跑,眼下又听见靳演的声音,闷闷地想,又叫,到底叫他做什么。素眠看过去,心里想的逃跑又没了信。   “我们在恋爱。”   素眠点不了头,从男人的双手间闷出声,“对。”   谈恋爱是什么呢,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靳演捧着手心的脸,细细地想。打他通素眠接触,他便察觉得到素眠对他的利用,不过他不在意。   只要是为了素眠,他怎样都好。   今日大抵真的喝酒喝多了,靳演晃了晃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思绪,问道,“那从这里出去后,我们还在谈恋爱吗?”   素眠的心脏还是砰砰乱跳,他强压下去,感觉嗓子口都是咚咚的心跳声。但他又不得不回复靳演的问题。毕竟放在之前,他也无法料到冷淡如靳演也会问出如此不确信的话。   “当然。”   “不然我们是在过家家吗?”   素眠反问,他回应得理所应当,让靳演下意识觉得他的问题很多余,他喜欢这种下意识。   “当然不是。”靳演的笑容没消退过,眼下笑意更为明显,借着酒劲,他松开手,在素眠的不明所以中,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素眠坐在沙发上,男人又高,他被人按进怀里,只能贴到靳演的腹部。硬邦邦的,像块铁板。   素眠不经意见过男人的身材,知道对方的身材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只是眼下猛地一贴,还是会在脑海里像这是什么铁板。   不过素眠依旧乖乖贴在靳演的怀里,任凭靳演的手拢过他的发丝,时不时蹭过他后颈的皮肤,引来他的轻颤。   素眠乖顺地像只猫。   靳演垂眸看,只能看见长长的发,和笼罩在衣物下不经一握的腰。   他说,“不要跟你过家家。”   素眠蓦地眨眨眼,睫毛在男人腹部的衣料上滑动,他不知道想了什么,转过脸,埋进靳演的怀里,深深吸靳演身上的气味。   “带我出去。”   靳演拍了拍他的发顶,轻声说,“好。” 第64章   宴会借何霖笙的人脉邀请了不少人,个个都是圈子里的玩咖,明眼人一看邀请名单就知晓这宴会为的什么,来时身旁自然而来带了最新宠爱的玩具。   何霖笙来得不算早,好一段时间没来,再次踏入花园时,生出了陌生的熟悉感。   何霖笙揉揉额发,昂首挺胸往内走。   方才入门时,别墅外成排的保镖训练有素地检查他的邀请函,让何霖笙不禁感叹,靳演明面上做的很有一套。   如此严防死守,素眠跑不掉,只能被他拯救。   谁能想到这是为他做的一场戏。   何霖笙失笑,视线掠过花圃,没发现素眠的身影,又本能地仰头向二楼阳台处寻找。这下他终于发现了素眠。   素眠许是在等他。   可怜巴巴地藏在小阳台的角落,抱腿缩成一团。他身上的衣物很单薄,此时天空飘来阴云,隐秘的云层中传来几声闷响。   似乎要下雨。   何霖笙仰头望,少许昏沉的光芒穿透云层的缝隙落到他的脸庞上,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   何霖笙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对他的暗示,暴雨将至,冲洗过去的一切纠缠怨恨,他和素眠重新开始。   正想到这,耳旁传来细细的呼唤,“何霖笙...”   何霖笙猛地看过去,素眠细细长长的指尖穿过栏杆,向他伸出。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何霖笙恨不得现在飞过去帮素眠擦过在眼眶里盘旋的眼泪。   “眠眠,别哭。”   素眠抽噎,“你是来救我的吗?”   何霖笙的心脏怦怦跳,张开就说,“是!”   说完,他还想说更多,想将许久不见心底压抑的想念尽数说出口,却被粗鲁的声音打断。   “何少傻站着干嘛?”   何霖笙向声音的源泉寻去,别墅入口处站着许久不见的童深。   童深刻意打扮过,甫一走进,何霖笙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和仔细打理的领带。   何霖笙心底生出危机感,想起靳演的嘱咐又强行压进心底,面上不显情绪。   有英雄就要有恶龙,靳演是桎梏素眠的恶龙,童深和吴尚源是阻挡他的拦路徒。一场戏没有坏人就没有好人,他要暂时忍住。   何霖笙垂眸,微不可查地吸口气才同童深对视。   “好巧。”   何霖笙说。   童深白他一眼。他大少爷脾气惯了,说话直来直去,见何霖笙这副哥两好的模样,心里冷嘲,也不知道做戏在给谁看。   童深没接话,转口说,“我看看何少在看什么新鲜玩意?”   说罢童深向二楼小阳台看去。他来得比何霖笙早上一段时间,来时自然发现了素眠。   素眠没骗他,那则求救的信息是他本人发来的。童深当时同他对视,素眠睁着泪光朦胧的双眼,怯怯地喊他名字。   素眠想让他救。   童深握紧了双拳,在心底琢磨怎么制造个合适的机会。他原本都对素眠死了心,之前是何霖笙严防死守,现在是靳演看管严格,他还不如何霖笙,连别墅都进不来,自然也兴致缺缺。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是可惜童深是个榆木脑袋,他只能等,等宴会快结束,他去找素眠,强行将人带走。   期间他决定死死盯紧每个人,尤其是他的两位好友,稍有不对便上前阻止。只是童深也没想到这么快,何霖笙就发现了素眠。   万幸的是,当两人再看向阳台时,已经没了素眠的身影,仿佛方才只是场幻觉。   童深松口气,挑眉,“什么也没有,所以何少爷在看什么?”   何霖笙深深瞥他一眼,他不信童深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童深急匆匆地冲出来,他这位好友可藏不住事。   何霖笙抬步往里走,不同这位前来便是做配的好友争吵,“快下雨了,进去吧。”   童深盯紧他的背影,待人走了两步才跟上,途中他不死心,又看向阳台,依旧一无所获后摸了摸口袋的手机。他真想再跟素眠说两句话啊,童深拍了拍脑袋。   二楼阳台后方的卧室。   素眠不知楼下两人一来一回地勾心斗角,他累瘫在柔软的床铺上,身前是正对穿衣镜整理服装的靳演。   素眠翻个身,趴在手臂上看男人的动作。透过镜子,他将靳演冷酷的脸尽收眼底,抬手拽了拽男人的衣角。   “怎么了?”靳演自然地回头看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素眠不用再看镜子,更清楚地用视线描摹男人的五官。他想靳演怎么总是冷着一张脸,明明笑起来的时候像乖顺的大型犬。念及此,素眠又觉得男人还是不要笑了。   他不想给别人看。   搭在床沿的小腿抬起轻晃两下又落进床铺,素眠佯装委屈,撒娇道,“好累啊。”   虽然只是在阳台处装了一下。   靳演却当真了。他松开处理袖口的手,弯腰摸了摸素眠的脸颊。皮肤细嫩,有点肉感,未施粉黛,令人爱不释手。   素眠被男人手心的温度暖得舒服,眯了眯眼,翻身仰躺在床上,背后的黑发散落一床。   靳演换了手背贴他的脸颊,素眠察觉到不同温度,半睁眼皮,高高抬起手,拽住靳演的领带。   领带黑底有少许暗纹,深如大海,同靳演般。素眠的指尖在上面摩挲,蓦地用力,靳演的后颈察觉到力道,顺势弯腰,双手撑在素眠的脸庞两侧。   “我好看吗?”   靳演细细打量,“像个哭包。”   素眠撇撇嘴。   从他的角度,正对男人的唇,唇形干净,颜色偏红,很配这张硬气的脸。素眠越看越喜欢,嘴上换个话题,继续引靳演说话。   “你说他们会被我骗过去吗?”   靳演没有停顿,“会。”   不会也要会,他进入别墅多时,终于等到今天。   素眠掀开眼皮,漆黑的眸子里泪光尚未完全散去,朦胧的,像是人鱼深夜出水时的梦幻月光。   “真会说话。”素眠说。靳演“嗯”了声。   “可惜他们谁我也不喜欢。”素眠又半阖眼皮。身下的床铺格外柔软,窗外的声音糅杂到一处,车辆停止时的轰鸣,虚伪又暗含深意的交谈声。突然间暴雨轰然而下,雨水掩盖一切。   视线的余光向外看去,素眠什么都没看到,他被靳演的手臂挡住了,视线里只有男人做工名贵的衣物,素眠有点恍然,又对上靳演的视线。   靳演思索了很久,才想好如何回复。   “我会带你出去,只能爱我。”   素眠从鼻腔发出低低的哼声算是回应,随后对男人道,“吻我。”   靳演眸色暗沉,唇如窗外骤雨突然降落,起先是冰凉,随后是汹涌的滚烫。   小阳台边,透色的窗帘被猛烈的风吹得向内鼓起,雨水飘落,打在阳台台面,摆放成圈的盆栽歪倒,同室内的氛围般纠缠。   吴尚源姗姗来迟,甫一推门,室内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他身上。吴尚源心底一惊,一边收伞,一边点头。   “好久不见。”有人同他打招呼。   吴尚源礼貌回应,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找到童深的位置,坐了过去。   吴尚源方才坐下,童深便揽住他的肩膀,“怎么才来?”   何霖笙的位置距离两人并不远,吴尚源目不斜视,将童深的手抖下去,“急什么?”   童深张口就来,“你这就不对了。”说着,他又闭上嘴,他笑了下,在吴尚源疑惑的目光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怎么不带你的小宠物。”   吴尚源抽桌上的纸巾擦身上的雨水,“下暴雨了,没来得及。”   童深“嗷”一声,没了回应。至于素眠的事,他不会说,也不想说。   三人相对无言,好在沉默未保持太久。客厅的热闹声在二楼出现一道人影时按下暂停键。   靳演同往常般,沉默寡言,在众人起哄的掌声中,抛出邀请函上的糊弄标题,“欢迎众人参加我的乔迁之喜,这座小别墅是何少送给我的小礼物。”   话落,热闹的掌声响起,不少好奇的视线投向何霖笙,更有人调笑道,“何少送我个别墅。”   笑声间,客厅的氛围再次热烈。   靳演没介绍紧紧跟在身旁的素眠,只当他是个不重要的挂件。   只是素眠太过于漂亮了,在卧室换了身华丽衣物,出场时便紧紧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少人眼热,揽住了身旁的情人。   “靳少,不介绍一下?”有人率先凑到靳演的身侧。   靳演佯装不经意,将素眠挡到身后,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好介绍的。”   话落,对方察觉到他对素眠的态度,将身后带来的人推到身前,“喜欢我的玩伴吗?”   不等靳演拒绝,一直看着这一幕的何霖笙率先生气,狂走到对方身侧,按住肩膀将人推开,“他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那人笑笑没生气,只说,“何少,你急什么,我同靳少开个玩笑。”   话里话外都在说何霖笙多管闲事。   何霖笙的余光瞥一眼被靳演强制揽在怀里,不情不愿,已经湿了眼眶的素眠,怒气满满道,“他是我的!”   对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做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何霖笙拳头一紧,二话不说将人推到后方的沙发。周身有人见不对,怕伤了和气,连忙帮劝,“何少别生气啊,行不行不是要问靳少!”   素眠太过于美丽,放弃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口风,想要。   在场谁不想要素眠。   靳演环视全场,心底冷笑,他说,“有想法的到楼上去找我,这里太吵了。”   说罢,他揽住素眠转身就走。   素眠手中的酒杯还来不及放回去,被带着走了两步。   这时,有人盯着素眠清瘦的背影,心思一动,绕过何霖笙连忙追上。正同方才那人纠缠的何霖笙见状直接挥着拳头挡到了楼梯口。   “谁都不许去!”   他喊得超级大声,生怕素眠听不到。   喊完,何霖笙还回头看,素眠果真看他了,虽然只是一眼,何霖笙的心脏跳个不停。   “想去的打过我!”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素眠回眸,手中的酒杯晃了晃,他随意喝了一口,对身旁的男人说,“他好卖力啊。”   靳演头也没回,揽在素眠腰上的手收紧。   “别看他。” 第65章   吴尚源避开何霖笙,偷偷上二楼,却在走廊口碰到了同样偷偷摸摸的童深。   两人对视一眼,心生疑惑的同时,反射不慢地得出共同结论。   “你居然对他还抱有想法?”   童深开口直白,将好友上下打量一圈。   吴尚源撇嘴,不过看在童深是自己交往很深的狐朋狗友的份上,没动粗,“你不也是?”   童深嘿嘿一笑,晃了下手机,“这不怪我,有机会我肯定来。”   吴尚源懒得去看他手机,里面莺莺燕燕的消息多到令人反胃。他脑袋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听着楼下嘈杂的吵闹声,心想算了。   是童深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对素眠,可没何霖笙那般要死要活。   吴尚源撇了眼童深,“一起?”   童深嘻嘻哈哈上前挎住他的肩膀,劲大得不行,令吴尚源皱眉,他被靳演弄出的伤还没好利落,吴尚源说,“手拿开。”   童深照做,脸上也没被命令的不爽。   童深笑着说,“狗脾气。不过我大人有大量。”接着,他话题一转,问道,“一会小美人到手了,谁先谁后?”   在童深心里,他和吴尚源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不至于因为素眠闹掰。   吴尚源脚步不停,“我。”   他对素眠不只是喜欢,还有三番五次不成功的恨。恨得他牙痒痒,想将人吞骨入腹。   童深见他一脸坚定,自觉退让一步,“行,那我第二个来。”   两人快步到了靳演所在的门前,吴尚源抬手敲门,还不等他敲两下,何霖笙急吼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就知道,最该提防的是你两个。”   话音未落,童深双手举到胸前,嘴里说道,“这是什么话,何少。我们这次不是公平竞争。而且就我们三的关系,怎么能这么说。”   何霖笙身上的衣物有点乱,角落沾了灰尘,看起来应当是同人动手了但并不多。对方估计见何霖笙是咬死牙关不松口,便悻悻败下阵。不为风头只为面子。   何霖笙这才脱了身。不过正如靳演计划里所提,他这两个好兄弟才是最听话的棋子,发条短信勾勾,便狗一般咬勾不放。   何霖笙气的胸口起伏,“你们不知道素眠是谁的人?”   吴尚源幽幽看他一眼,童深依旧积极回答问题,不过故意装傻的成分太重了。   “知道啊,是靳演。”   话落,他二话不说敲身前的门。里面很快传开了开门声,素眠煞白着一张脸瑟缩在靳演怀里露出了小半张脸。   靳演不动声色地护住人,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   童深说,“靳少,先来后到,把人交给我?”   靳演的目光在童深身上划过,没有停留。童深的话落在半空,迟迟没人接,他摸了下鼻子,嘟囔道,“不知好歹。”   吴尚源迟来开口,他低声问,“你要什么。”   他同靳演交手过,知道对方心向何霖笙。但素眠的消息何尝不是一种信号,他吴尚源是有竞争资格的。只看筹码够不够打动身前人。   话落,靳演果真仔细看他,期间又撇了对面的何霖笙两眼,他忽然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几乎是贴在吴尚源的耳边说,“你自己来。”   吴尚源面不改色,手指缩了缩,点头没说话。   何霖笙没料到还有这一出,眉头皱成山堆,他提高音量,势在告诉靳演,两个人才是合作关系。   “你们在说什么?”何霖笙问。   说实话,他嗓音太大,让靳演心觉吵闹。他冷眼看一眼何霖笙,对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靳演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们太吵了,一个人来找我。”   说罢,他强行在素眠腰上搂了一把,听见对方的惊呼,才强制带人往下走。素眠泪眼朦胧的,路过三人时,楚楚可怜地看了每个人一眼,更是在经过何霖笙时,细声细气地喊他名字。   “何霖笙。”   何霖笙拳头硬了,等他再回过神,靳演和素眠已经消失在二楼。   长廊里只剩下若有所思的童深,怒火中烧的何霖笙,整理袖口的吴尚源。   吴尚源揉了揉耳朵,他挺烦靳演的。不过对方之前教育了他一顿,眼下又碰到对方的合作人,又有素眠在前面钓着,吴尚源记得,何霖笙没怎么锻炼过,是个菜鸡来着。   童深退到一旁,他可不想参与。   何霖笙看都不看他俩,直接要往楼下走。还没走两步,吴尚源挡到了他身前。   “什么意思?”何霖笙问。   吴尚源说,“说了只能一个人去。”   两人对视一眼,再傻的傻子也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何霖笙猝一口,天不怕地不怕地说,“真蠢。”   上赶着给他当嫁衣。伤痕越多,素眠只会越心疼。   何霖笙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   经过何霖笙一闹,楼下客厅走了不少人。本来还有兴致玩一玩的,一看没人了,自然就带着宠物走了。   靳演带素眠下来时,管家正在收拾残局,没注意到两人。   靳演将素眠按进怀里,脚步飞快地向别墅走去。   暴雨如注。   靳演撑开伞,素眠埋进他怀里,抬眸时没有一丝楼上的可怜巴巴。他神色清冷,五官又生得纯中带媚,靳演看了一眼,单手扣住人脖领,又半压进胸膛。   靳演说,“给裙摆提起来,我带你出去。”   素眠为了艳羡全场穿了条长裙,裙摆在脚踝上方,走路时容易沾水。   素眠乖乖提起裙边,靳演单手扣住他的腰肢,雨伞微微倾斜,说,“自然点,走吧。”   素眠“嗯”了声,两人踏入雨幕。   过大的雨令天空呈现出宝石蒙灰的灰蓝色,周身的空气带着潮潮的雨气涌入鼻腔。素眠的裙子同天空一般颜色,衬得他的肤色白如莹润的玉,轻抬脚步行走雨水间,像是精灵般。   靳演撑着黑伞,护送人到别墅口的车旁。   何霖笙早先送来的保镖终于得到机会被强行制服,几个人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扔进了门口的看守亭。   靳演亲手为素眠打开车门。这时,他若有所觉地回头望。   好不容易从别墅两人围殴中跑出来的何霖笙在大厅内找了一圈,然后从落地窗中发现端倪,急匆匆跑到别墅门口确认。当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当真是素眠时,何霖笙狼狈地大喊,“你要去哪?!”   何霖笙向素眠身旁看去,守着他的男人赫然是他最信任的靳演。   他有点闹不清眼前的一切了,头昏脑涨又怒火中烧地喊,“保镖呢?!我的保镖呢!”   看守亭内的保镖们被五花大绑,发出呜咽声。   靳演摇摇头,从别墅门口到大门停车处有一段距离,又如此大的雨,他回头,不再看何霖笙,单手挡住车顶,示意素眠上车。   雨水穿透倾斜的伞,打湿靳演的肩后方。   素眠坐了进去,车内布置得风格同靳演本人如出一辙,沉稳简约,他甫一落座便生出微妙的不真实感。   素眠连忙向车门外望去,靳演却恰好挡住他的视线坐在了他身侧。   车门合上,启动的声音破开雨幕冲入耳里。远处的何霖笙终于发觉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他不顾暴雨奔向靳演所在的车,可还没靠近,车已经撞出雨幕,在灰蓝色的布景下向远处驶去。   “素眠……”何霖笙叫道。   大雨将他淋了个透,风一吹,何霖笙瑟瑟发抖。他想不明白,这难道也是靳演计划中的一环……吗。   靳演坐在车后座,见身旁人目光微怔,开口打破素眠奇怪的状态。   “在想什么?”   素眠向左侧看,从车窗望出去。车窗贴了防窥膜,视野透黑,像在看无声的黑白默片,加深了他心底的不真实感。   素眠不禁伸出指尖碰了碰窗户,外面都是水珠,玻璃窗摸起来很凉。   凉让他清醒。   素眠本能地按下车窗,指尖越过窄小的缝隙向外探,雨水糊了他一手,靳演连忙将人的手指拽回来,捏在手心。   “怎么了?”   素眠的视线集中到男人身上,车内的光线比外面的灰沉,暗一些,衬得男人五官立体,完美得不似真人。   素眠的手指动了动,“有点不敢相信我真的出来了。”   靳演被他逗笑了。他把玩着素眠的手指,用袖口将上面的雨珠擦去。   “是真的。”   素眠眨眨眼,望他,“你也是吗?”   靳演头也不抬,“当然。”   素眠歪了下脑袋,这个视角,他能更清楚地看清男人的侧脸轮廓和五官,他轻轻启唇,“我不信。”   靳演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样,你才能相信。”   素眠秀气的鼻尖嗅了嗅,忽然扑进男人怀里。他小小一只,力气也不大,靳演稳稳将人接住,顺势仰在车后座上。   素眠挪动双腿,跪到他腿上,比他凭空高了半头,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试试看?”   试什么……不等靳演问出口,素眠压下。柔软的发簌簌落到男人的领口,拨弄他的锁骨。   靳演张开唇,看素眠的双眸,素眠探出手,盖在他的双眼上。   光没了。   怀里的温热愈发清晰。   靳演双手抬起,揽住怀中人,裙摆如晃动的鱼尾在素眠的小腿处散开。   车厢如车窗外般,湿漉漉。 第66章   何霖笙不知在大雨中待了多久,突然一个猛子爬起来,不顾身上的雨水,朝别墅外跑去。   他一口气跑到保安亭,推门一看,便同里面五花大绑的保镖面面相觑。   “废物!废物!”   何霖笙连骂两句依旧不解气,他狠狠踹了保镖一脚,抹了把脸,从保安亭找到车钥匙,又跑进暴雨中。   何霖笙驾车往靳家的医院跑,他连闯红灯,不要命地开车。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他匆忙跑下车,脚步不停地往素眠父母的病房跑。刚抵达病房门口,何霖笙拧下把手,推门而入,门内正在交流的病患和家属齐齐看向他。   “请问找谁?”   何霖笙顿感脚下踩空,原地踉跄,差点扶住门滑落。   素眠的父母不在这了。   他掌控素眠的把柄,他的筹码没有了。   何霖笙眼前发黑,发丝上的雨水顺沿五官的轮廓留下。他想到什么,稳住身形起身,不顾病房内两人的疑惑,踉跄往前台跑。   抱着侥幸的希望,何霖笙趴到前台的询问处。他报出素眠父母的姓名,试图让对方帮忙查询。前台摇摇头,如实说,“不好意思,您朋友的父母并未办理住院手续,其他信息我们无权相告。”   何霖笙捶了下桌面,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给我查!我要知道他们去了哪!”   前台被他的反应吓一跳,连忙按下了红色呼叫铃。医院的保安训练有序,不顾何霖笙高喊他是何家公子,二话不说报警将人拖走。   吴尚源二人是在警局找到的何霖笙。这人不仅被交警贴了罚单,还被医院划入了危险明显。   吴尚源无声嘲笑。他脸上还有伤,不小心扯到伤口,冷哼了声。   童深在他身侧,他伤得不重。当时见情况不对,他几乎没怎么参与,眼下心情还不错,笑眯眯问道,“何少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还得靠两个刚打过一架的狐朋狗友来保释。   童深咂舌,看好戏般摇头。   何霖笙没吭声,自从被教育过后,他就颓坐在外厅的椅子上独自发呆,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童深见他不吭声,轻踹他的鞋尖,示意这人理他。   何霖笙这才缓缓回神,他嗓子发哑,“被骗了。”   童深听不太清,蹲到何霖笙腿边,又嫌弃又好奇地询问,“再说一遍。”   “被骗了,”何霖笙低声道,随即声音逐渐拉大,“被骗了!我被骗了!你也被骗了!”   吴尚源看他这模样像在看精神病患者,他翻个白眼,径自坐到距离何霖笙较远的位置,透过警局微微泛黄的玻璃看窗外。   “没得到素眠就找借口。”   吴尚源心里还不爽,开口就是嘲讽。   何霖笙没生气,他的情绪维持在发现素眠被靳演带走时的痛苦,旁人的嘲讽很难影响他,他低声解释,将同靳演的计划和素眠一步步的反应和盘托出。   吴尚源的眸色越来越深,听到最后,使劲踹了何霖笙一脚。   “活该。”   吴尚源摸脸上的伤口,心想原来是这样。他冷笑,真该死啊。吴尚源的拳头捏得滋滋作响。   童深从头到尾听完,噼里啪啦地鼓掌,末了,他对何霖笙说,“你真蠢。”   何霖笙蓦地望他,童深眼睛都不眨,“你怎么能相信他不是同性恋。”   何霖笙咬牙没说话。   这时,吴尚源说,“与其在这反思自己很蠢,不如直接打电话给他。”兴许电话还能打通。   说罢,他踢童深的鞋尖,不太想继续同何霖笙浪费时间,但童深挥挥手,“不急,等他被拒接,我再走。”   童深嘿嘿一笑,肚子里的坏水当何霖笙的面泼到他脸上。   通讯嘟嘟两声,童深掏两下耳朵,正准备听个响,就见通讯中发出熟悉的“喂。”   “居然接了。”童深和吴尚源同时看过去,尤其是吴尚源不经意凑近,想从干净的背景音中分辨出少许素眠的声音。   “快问问。”童深来了兴致,拽何霖笙的裤脚,也不嫌弃湿淋淋,拽住不撒手。   何霖笙也没料到靳演居然还敢接他的电话。他手指一紧,心底冒出细小的火花。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有希望。何霖笙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吞了口水,问道,“素眠在哪里?”   靳演顿了下,把玩手中的小物件,在他的不远处,素眠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物,正同许久未见的父母抱在一起,他的眼里全是泪水,呜呜哭个不停。   像是水做的,一天要哭好几次。哭太多伤身体,靳演走神想要为好好给素眠补补身体,如果素眠愿意的话。   靳演眸色暗了一瞬,手中的小物件被他搁置在桌面。   对面的何霖笙见他迟迟不回复,沉默一会儿,说,“你说的计划是不是在骗我。”   靳演曲起指尖,在膝盖上敲两下,他想起一件事。靳演拨弄聊天框,翻到一则消息,说,“不是。”   何霖笙的呼吸突然急促,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上面的雨珠往他的身上流。他压下一口气,“那你能告诉我素眠在哪吗?”   靳演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我把地址发给你。”   话落,通话结束。   何霖笙望着已经自动切换通讯记录的界面出神。围绕在他身旁的两人自然听到了靳演的话,童深没吭声,吴尚源的手指微微捏紧,“你不会还相信他,要去吧?”   吴尚源看傻子般看他,心里却想将何霖笙的手机夺过来,不论真假,他也想去看看。无非是浪费点时间。   何霖笙没回话,猛地站起身,对童深和吴尚源低声道谢,抬脚往门外走。   吴尚源本能地跟了两步,喊道,“我跟你一起。”   何霖笙头也没回,“保释的钱我后面给你。”   话落,何霖笙的身影消失在是雨幕中。稍后,一道震耳的跑车启动的轰鸣传来,吴尚源终于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他为什么总是没机会接近素眠。   素眠同父母叙旧完,胡乱擦擦脸上的泪水,跑到靳演身旁。他擦脸的力气不大,但皮肤过于白嫩,脸上的皮肤红了一片。   靳演伸出手,想碰素眠的脸又收回,最终坐在椅子上没动。   素眠注意到他的举动,心里一疼。他知道男人的纠结,连忙坐到靳演身侧,他的父母也很自觉地坐到两人的对面。   素眠的父母不动声色地打量靳演。在之前的病房中,他们同靳演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时并不知靳演同素眠的关系,眼下才若有所觉地观察这位可能是素眠新男友的人。   只不过还不等素眠开口,靳演提前定好的餐被侍应生按流程一样样端上。借侍应生布置菜品的动作,素眠的手指在桌面下静悄悄搭上靳演的膝盖,被男人抓在手心。   靳演用了点力,捏了捏素眠的手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自由了。”   话音未落,素眠蓦地抬头看他,靳演一错不错地看侍应生的动作,对方弓腰,放下餐碟,又起身,衣袖在他的视线中起落,间隙中透出对面素眠父母的脸孔。   窗外的暴雨还在下个不停,他抬眸望窗外,雨珠爬满玻璃,靳演率先喝汤,心想,这时候,何霖笙估计也到了。   靳演给的地址是一个公寓楼。   何霖笙停车时,心里升起希望。这么隐秘私人的地方,靳演这次可能真的没骗他。   何霖笙停车,他也不撑伞,不过他从车内拿了条干毛巾,揣进怀里。进了公寓的电梯,他连忙脱掉外套,丢到地上,用毛巾擦拭还算干净的内里衬衫。   待电梯抵达楼层,何霖笙拎起外套,路过垃圾桶时连同毛巾一起塞进去。   何霖笙站到靳演所说的门户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   他这才发现门没关。   这是在等他吗?何霖笙心中一喜,急忙推门而入。屋里拉紧窗帘没开灯,阴暗一片,只有少许光亮。   何霖笙环视四周,视线落到窗前一抹淡淡的身影上。   虽然只能看个大概,但他心里已经敲起鼓。   那道身影瘦弱,肩胛处线条清晰。只穿了薄薄的衣物,何霖笙望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条件反射想往那处走。   心里的熟悉感骗不了人。   这时,那道身影说话了。柔柔弱弱的嗓音夹在轰隆隆的雨声中,不真切地传进何霖笙的耳朵中。   “别过来。”   何霖笙连忙停下脚步,甚至退回到客厅的桌子前。   “好好,我不过去。”   那道声音放柔了,“给你准备了热水和毛巾,喝个水,洗洗澡吧。”   如此体贴的关心,何霖笙差点落下泪。他忙不迭看向桌面,上面放了杯水,旁边还怕他饿,准备了小饼干。   “好吃。”何霖笙乖顺照做,他喝水吃饼干。不知道何时,窗前的身影转过身,幽幽看他。   何霖笙噎了下,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喝水压了压,可算是尽数吞了下去。   那道身影又说,“浴室放好了热水,去洗个澡吧,我等你。”   何霖笙蓦地一愣,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得昏头转向往旁边走,他摸了两个房门才找到浴室,洁白的浴缸里当真放满了热水,热气腾腾的水汽冲上他的脑门,让他觉得幸福到眩晕。   淋雨也不是不好。   何霖笙褪下衣物,踏进浴缸。   当浴室门合上时,窗前的身影终于走到客厅的桌面。何霖笙没关大门,门外走廊处的光斜斜落入室内,照亮了身影的面孔。   像素眠,又不全像。   李珂目光温柔地将桌面上的饼干和水杯丢进垃圾桶,对浴室的方向笑了笑,在听见“咚”地一声时,他走到浴室外,柔声问,“你还好吗?”   一连问了三次,浴室内没人回应,李珂知道,是药生效了。   现在的何霖笙是他一个人的何霖笙。   餐厅中,靳演同素眠和他的父母一起用餐。经过最初的尴尬,素眠的父母很快适应了局面,吃吃喝喝同素眠交流感情,只是不经意的眼神碰撞会落到靳演身上。   他们不敢问。靳演也不说。   靳演虽然给了素眠自由,但他并不确定素眠想将他如何。   念及此,靳演放下手中的餐具。   他吃不下去了。   素眠时刻注意他,此时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在对方讶异的神色中轻声问,“你准备好了吗?”   靳演愣了下,他说,“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向来平静的眼底泛出涟漪。   靳演点了点头,素眠对他笑了下,对对面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 第67章   何霖笙是被疼醒的。   他脑袋还晕,便能感觉到身体里撕裂般的痛和身上持续不断的压力。只用了半秒,何霖笙便意识到眼下的情景。   他费劲地捂住脑袋,想挣扎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   何霖笙顿时咬牙切齿,哑声问道,“谁?”   话音刚落,他从嗓子眼里不受控地发出一声轻哼。   这道细弱的声音似乎惊动了身后的人,何霖笙只感觉双腿一紧,被人捏住了后颈。   他里面还疼。   李珂柔声问他,嗓音里是无处发泄的畅快和爱恋,“何少,是我呀。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何霖笙强忍难堪,从熟悉的嗓音里分辨,得出了身后人的名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李珂,你怎么在这?”   随即何霖笙咒骂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回答他的是李珂轻轻柔柔的笑声,和体内的疼痛。   何霖笙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他闷哼一声,打心眼觉得羞耻,随即发狠地挣扎,只是李珂所用的药量很大,曾经尽数被何霖笙用在其他人身上的小把戏,眼下一丝不落用在他身上。   “啊啊——”何霖笙突然被弄疼,发出嘶吼。他明明是来公寓找素眠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何霖笙不解,他坚持不懈地挣扎,终于惹得李珂心软,俯身对他说。   “何少,霖笙...”同素眠语调相同的嗓音令何霖笙咬紧牙关,他威胁,“李珂,你现在出去,我还能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如果——”   李珂笑了下,他生得柔弱,五官偏弱气,不够媚,但足够可怜,嘴角噙笑看人时,任谁都会心中一软。他用这种脸和惹人怜爱的语气回应。   “如果我不会呢。”   李珂在何霖笙的后背上画圈。由于何霖笙在浴室中晕倒了,最后还是他费劲巴拉地将人从浴缸中搬出来,擦干,放到床上。   何霖笙大吼,“为什么不!为什么!”李珂喜欢他,他心知肚明。   只是这喜欢太恶心了,他不知道李珂究竟犯什么病,竟然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他,何霖笙,从来没被男人上过!   何霖笙心里喷火,嘴里咒骂不停。李珂的动作丝毫不受他影响,只在兴致来了,才柔声问,“你不好奇为什么在公寓等你的人是我,不是素眠吗?”   何霖笙的身体生理性发颤,他从牙缝挤出声音,“为什么!素眠在哪?”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一天之内被抢走心爱的素眠,又遭受这种屈辱。   李珂撩起耳旁的发丝,俯身到何霖笙的耳侧,张开唇,咬住他的耳尖,细细抿。   “素眠没有来。”李珂贪婪地闻何霖笙身上的味道,是他喜欢的沐浴露味道。花香,又不浓重,仔细闻又不会散去。他像是闻很喜欢的娃娃,用软软的脸颊蹭蹭。   “从头到尾,这里只有我。”李珂的眼底多了丝泪光,他用纤细的手指抚摸何霖笙的脸颊。他心底很明白,如果不是药效,他现在差不多要被何霖笙打死了。   “不可能!”何霖笙又气又恼。“他明明说了,素眠在这!”   “他?”李珂敏锐地抓住何霖笙话语中的名字,随即他念出靳演两个字,观察何霖笙的反应,发现果真如此后,怜爱地抚摸何霖笙的发丝,“也是他让我住在这里。等待你的到来。”   闻言,何霖笙微微睁大眼,悲痛地发出质疑,“为什么?”   李珂也记不清了,他没办法回答何霖笙的问题。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因为我爱你。”   李珂吻何霖笙的后颈和发丝,他神情虔诚,何霖笙是他唯一从始至终爱的人。   何霖笙发出崩溃的叫声,他不理解,“你凭什么爱我!”   回应他的是李珂如暴雨般的攻势,李珂太久没动,何霖笙差点忘记了。好不容易休息回复少许的力气被李珂几下折磨殆尽,李珂摆弄人换个姿势,他深情地看何霖笙的面孔。   “我真的很想你。”   他一个人被折磨,在医院落泪,又被靳演带走,安置在这处公寓。不知白天黑夜地等待许久,才等到何霖笙的到来。   何霖笙哭喊不停,强装高大的他在瘦小的李珂身下格外怪异。尤其他不受控制地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看上去脏极了。李珂却不在意,他动作温柔地为何霖笙擦拭。   何霖笙因此心里更加脆弱,他大喊滚下去,又质问李珂究竟为何要这样,明明爱他又为什么要强了他。对此,李珂的眼泪落泪,他也不想,可是,李珂吻何霖笙的唇,被人不轻不重咬舌尖。   “因为我脏了啊。”他本是只属于何霖笙的人却被他的狐朋狗友弄脏了,他没办法,他想要的爱情是混乱肮脏之中的忠贞不渝。   他只能这样。   李珂的回答伴随力度令何霖笙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不知昏沉多久,等他再醒来时,全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公园的长椅上。雨停了,他双膝上盖了毯子,手机和钱包都好好地揣在口袋。何霖笙揉揉脑袋,他动了下身子,瞬间被身后某处的疼痛逼得全身一软。   “*。”   何霖笙骂了句,不敢乱动,连忙摆正姿势,给公司的保镖打电话,让人开车来接自己。   随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李珂的身影,他报上地址,让保镖去把公寓里的人绑过来,他要好好教育。   交代完一切,何霖笙怒气冲冲,强忍不适拨打靳演的电话,不出意料,十几个通话沉入水底,靳演完全没了动静。   “*的!”何霖笙手中的手机狠狠砸在长椅上。不过多时,保镖终于赶到,带人回了家。何霖笙不敢同人说他被较小柔弱的李珂欺辱的事情,直到深更半夜才强撑身体独自跑去医院开药检查。   谁知道对方体内有没有病菌。   好在何霖笙安然无事,他回家躺了两天。期间没有任何靳演的消息,也没有李珂的。两个人犹如人间蒸发了般,带着他心心念念的素眠消失在他的世界。   何霖笙想想就心梗,待身体好些了亲自跑去靳家,试图抹黑靳演。迎接他的确实连大门都难以迈入。   打一开始,靳演对他虽说的交易条件就是个幌子。他根本不是靳家不受待见,需要他这个外人去支持的人。当靳家公布靳演继承人的身份时,何霖笙终于败下阵。   他彻底没机会了。   眼下的靳演不再是他能接触,并谈条件的人。   何霖笙自嘲,在数次上班路过靳家名下的产业时,总是抬眸向高楼大厦的顶端看去,刺眼的阳光晃得他根本看不清,但他还是固执地认出那里有可能会出现素眠的身影。   在不知失去素眠消息的第几个月,当何霖笙几乎将素眠当成他的一场幻觉时,他再一次得到了素眠的消息。   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和营销,他得知了被捧上神坛的新晋服装设计师。他的特写广告张贴在任何视线可触及的地方,美到雌雄莫辨的面孔被无数人追捧。他的理念也很简单,不受制,做自己。   离开了他的素眠如获得新生的鸟,困足于别墅时总是蔫蔫,没有活下去欲望的双眼充满大海一般的生命力,他在投放于全国的宣传片中自信转身,向来不爱披散的发丝散落身后,发梢是掩盖不住风情。   这不是他的素眠。   看过广告的何霖笙无数次被噩梦惊醒,素眠的重新出现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当真失去他了。   他不喜欢,他宁愿素眠是一场梦。   何霖笙强迫自己不去关注素眠的任何消息,这时,他得到了有关李珂的信息。听说李珂出现在他以前常去的高级会所,这事还是童深告诉他的。   这么久过去,童深和吴尚源依旧爱玩。   除了何霖笙不太爱跟两人厮混外,一切都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除了靳演将他深藏在水潭中央的宝贝偷走,他没什么变化。   眼下李珂的回归犹如一颗石子,一场雨,啪嗒,或者淅淅沥沥地砸进他的水潭。   何霖笙想见李珂。   一下班,他开车直奔许久不来的会所,自己点了个包厢和酒,扬言要点人。十几个漂亮的小美人涌进,何霖笙的视线一一扫过去,皱起了眉头。   没有李珂。   会所的老板在骗他。何霖笙斗不过靳演,还能斗不过一个小小的会所老板,他吵着要见所有人。   这次他终于如愿见到了李珂。   依旧是楚楚可怜的面容,但是从气质上来看,比以往更加贵气。不知是不是在离开的时间里找了新的金主。   何霖笙指了他,直说,“我要他。多少钱,我要包他。”   站在李珂身后的人群顿时面露惊悚,有人想开口劝何霖笙,但李珂抬抬手,包厢里没了声音。   “都出去。”李珂说,转眼间包厢里只剩下他和何霖笙。   见李珂这副模样,以及同素眠有几分相似的脸,何霖笙心里冒酸水。他到现在也忘不掉那晚的场景,稍稍回想就身子发酸发痛。   何霖笙尽可能不去想,冷嘲道,“又找到金主了?”   李珂柔柔看他,不说话,主动为何霖笙倒酒。   何霖笙心里怪怪的,又喜欢他顺从,又讨厌,一想到顺从是为了钱,也会对别人这样,他就难受。   何霖笙皱眉,问道,“包你要多少钱。”   李珂对他笑了笑,笑容清淡,“为什么要包我?”   他双眸亮晶晶地看何霖笙。何霖笙听到他的嗓音,浑身一热,连忙喝酒压压,不亏是他当时找来的替身,现在看也喜欢。   “熟悉,放心。”   何霖笙把玩酒杯。   身旁的李珂望他,一言未发,空气中的氛围却愈发黏稠。李珂探出手,忽地蹭到何霖笙身侧,“你想我了吗?”   他比何霖笙矮半头,依偎在男人肩膀时,小巧伊人。   何霖笙不知有多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心脏砰砰乱跳,他抿下唇,脑海里浮出最近看过的有关素眠的广告,违心道,“想了。”   说着,他放下酒杯,去揽李珂的腰肢。许久没有放纵过的他动作还算熟练,只是李珂的衬衫方才解开一个扣子,柔软细腻的手搭在他的手腕,止住何霖笙的动作。   “不可以。”李珂双眼含情脉脉,拒绝了何霖笙。   何霖笙没动,心觉还有回旋的余地,反手抓住李珂的手指。他一如既往的瘦,手指捏在手心,有点硌人。何霖笙摩挲两下,低头亲一口。他亲得很流水账,带着早年游于花丛的敷衍和惯性。   “李珂。”   何霖笙清醒地叫他的名字。   李珂的眼底泛起水光,“我要在上。”   话音未落,方才还充斥暧昧气息的包厢顿时如坠冰窖。何霖笙松开他的手,身子骨隐隐犯痛,他心里痛。   何霖笙一把掐住李珂的下颌,“想都别想。”   他不计较李珂之前的过错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否则他一个陪酒的能好生生站在这?   搞笑。   李珂眼底的水雾弥散,他半是失落半是早知如此地笑了下。何霖笙不知道他笑什么,手下用劲,想强迫李珂。   李珂早早料到了可能有这一出,按下口袋的报警仪,会所经理带保安冲进来。   不过两分钟,何霖笙束手就擒。   他又陷入被控制的境地,何霖笙恼火不已。这段时间以来,他虽发展不比靳演,但居于高位,没人敢忤逆他。   “放开我?你难道要为了一个陪酒的惹怒会员?”   经理于心不忍地看他一眼,摇摇头,说道,“这是我们老板。”   最后何霖笙被丢了出去。虽然他据理力争,最终还是在李珂柔软的目光中被经理不留情面地请出会所。   何霖笙黑着脸开车离开,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李珂为什么成了会所的老板。不过念起他那张同素眠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又默默地认了。   这次会所的难堪让何霖笙下定决心不再关注李珂。他尽可能将注意力放在工作。可素眠太火了,貌美叠加财力,短时间内火爆全球。何霖笙根本不可能完全屏蔽素眠的身影。   一次酒局,他被合作对手灌多了酒,掏出手机再一次看到了素眠的脸,心中积攒的不甘心终于爆发,他猛地将手机摔倒地上,换来一巨四分五裂的手机尸体。   合作伙伴见他这般模样,拍拍他的肩膀,从口袋抽出烟,点燃,递到嘴边。   “你也喜欢他?”何霖笙扭头望。   合作伙伴摇摇头,“难,听说背后的人势力很大,没可能抢过来,对方看管的也很严。”   说着,合作伙伴拍拍何霖笙的肩膀,示意他死了心。   何霖笙一言未发,等上车掰下后视镜,才发现眼眶都红了。   他得不到素眠,他当然知道。   何霖笙怒砸方向盘,随即转动钥匙,踩下油门,一路开到了会所门口。   他一路冲进去,不顾经理和保安的阻拦,闹来了李珂。李珂见他喝醉,便失落地要将他赶走。   这时,被保安压在地上的何霖笙大喊,“我愿意!”   李珂蓦地回头,漂亮如水晶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何霖笙狼狈的模样。他捂住双唇,永远湿朦朦的眼里落下泪。   他亲自将何霖笙带回了家,像最初那样,喂他吃药,为他洗澡,换上干净的衣物。   当何霖笙陷入白色的柔软的床被时,李珂吻他的眸。他柔声道,像是柔软的糖。   “你终于是我的了。”   李珂在何霖笙的眼角落下吻,像是吻珍宝。他处处留下真爱,在何霖笙帅气冷峻的面孔涨红时,李珂深情告白,“我爱你。”   何霖笙强忍疼痛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映出李珂的脸,意识昏沉的他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捧住李珂的脸颊亲吻,轻声喊对方的名字。   “眠眠。” 第68章   素眠的父母对靳演两人的感情非常看好,在靳演以为还需要经历一番挫折时,两人已经笑眯眯地拽他的手轻轻拍。   他们很满意靳演,一看就是个老实不爱乱搞,又有上进心的好孩子,比素眠之前的男友,不知强了多少倍。   素眠的父母私下琢磨让素眠快快拿下靳演,最好再结婚扯个本。素眠听得脸红,找个借口胡乱挡了回去。不过心底对靳演愈发喜欢。   靳演将人从别墅带出后,专门陪素眠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很不错,医生说素眠的心理状态良好,不过身体稍有亏欠,需要好好补补。此外有条件的话,可以带人去看看山水风景,算是同过去的糟糕环境做告别。   靳演闻言,第二天便着手准备,他准备各种方案,从国外到国内,结果素眠抱住他的手臂,说想同他一起去西藏。   想坐火车,拎行李,买一大兜零食,像普普通通的人般去西藏。   靳演同意了。他没有贵族公子娇生惯养的毛病,准备好行李,便主动开车带素眠去逛超市。   素眠的父母则被他安排在靳家名下最好的医院,严格保护。   素眠在别墅待了少说一年,虽然想要什么张张嘴就行,但他真的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连逛个超市,都兴致勃勃。   下了车,主动拉靳演的手,在超市外围找到满意的小推车,往里面走。   素眠几乎没出过远门,只从爱旅游的舍友嘴里通过,坐火车要带泡面,在别人都眼巴巴看着的时候,来上一桶,香到没边,还要带火腿肠,有条件了再带点小鸡腿。   素眠现在可太有条件了,他可是带了一个大钱包呢。   素眠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去挑选,不仅买了泡面火腿鸡腿,还买了爱吃的鸡爪,靳演又为他拿了酸酸的梅干,和饮料水果,两人挑了一大袋子,才往回走。   回了家,素眠扒拉手机看车票,他大学时回家要坐车,还算有经验。不过两人所处的地点距离西藏较远,看着长长的车程,他回眸瞥靳演。   他怕男人坐不了车。   靳演同他对视,视线落到素眠的手机界面,伸手向上滑动,在素眠懵懵的眼神中,买了两张同车厢的软卧票。   素眠这才回过神,心里蓦地发软,眨眨眼,扑进男人怀里。靳演将人稳稳接住,不问为什么,单手拍素眠的发顶。   出发之日很快到来。   素眠同父母汇报过流程拎包坐上了火车。双人包厢卧铺比六人硬座少了些乐趣和吵闹,不过可以美美地同靳演说话。   素眠许久不坐车稍有不适应,晕了会,窝在卧铺的角落里发呆,靳演看他,从包里摸出买好的梅干递到他面前。   透明的包装袋被撕开,腌渍过的果肉散发出少许的香甜味,素眠呆呆望了下,拿了一块放入嘴巴。偏酸的味道顿时在口腔中散开,素眠捂住腮帮子,放慢咀嚼的速度,好不容易吞下去,嘴里的酸味不知不觉变成了甜。   胃里的不适好了很多,他孩子似朝靳演笑,“好吃。”   待素眠适应了火车,他饶有兴致地同男人面对面坐在小桌旁。靳演不看手机,特地带了本书,慢慢翻阅。素眠凑过去看两眼,视线不自觉放到窗外的景色。   从他所在的城市开往西藏,窗外的风景由高楼大厦逐渐演变成小村落,田地,茂密的树林。窗外的味道似乎在他的鼻尖弥漫,他凑到窗沿,好像能闻到自然的气息。   包厢内逐渐安静,男人不声不响,不过单单坐在那,素眠心里便生出安心。   午饭时刻,包厢外热闹起来。火车上的服务员推车挨个询问。   “盒饭泡面饮料,还有当地特产的西梅和奶片!”   素眠被问道,摇摇头。等人走了,他从男人的包里拿出买号的大袋零食。装零食的袋子在靳演的床角摊开,素眠蹲在他腿旁,左手一盒泡面,右手一个火腿。他微微仰头看男人,“你要吃吗?”   靳演发觉他眼底的兴奋,点了点头。素眠立刻起身,“我帮你。”   说着他率先抱了一桶往门口走。   素眠来之前就很期待,眼下终于等待中午,说什么也要满足自己。他探出脑袋判断方向,随后快步向餐厅车厢的位置走。   车厢中间的过道摆放了热水器。往内看不少人在吃饭,听说火车上的盒饭也还行,素眠心想,乖乖排在了打热水的队伍后。   他舍友没骗他,中午吃泡面的人很多,大家喜爱的味道各有不同,各色香味在空气中交织,素眠吸吸鼻子,感觉嘴里在分泌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闻闻,就觉得火车上的泡面比平时的要香。   素眠咽下口水,待轮到他,连忙撕开泡面的包装袋,将调料全部放入,又塞了满满的火腿,兴冲冲地往车厢走。   走在火车的过道里,随处可见聊天闲坐的人。比起端腔作势,车里的人格外真实。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有人自来熟地同素眠打招呼。他惊讶,反应一会儿,才笑笑回应。   泡泡面这事一回生二回熟,素眠又帮靳演弄好,两人面对面,桌前各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   素眠特地没关包厢门。中午时,除了个别睡觉的人,大家似乎都这样。他不清楚,他只是想多感受车上的热闹。鲜活的气息从门外涌入,各种热闹的动静在他耳朵里并不清楚,但是他能感受到其中的生机。   “吃饭!”   素眠又摸了鸡腿给靳演。上车前,男人还特地点了两份外卖顺手拎上车,是烧鸡,各种口味的炸鸡,小食,和气泡水,包裹在锡纸里还是热乎的。   素眠闻了闻味道,平时不怎么爱吃的东西,差点把他香迷糊。   香味传到了车厢外,有人哀嚎,“怎么还有带烧鸡的!”   素眠捂住嘿嘿笑,吃饭前又特地打视频给父母,对面一接通,他便兴致勃勃地带人看车厢,和小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   父母被两人这一堆东西吓到,哭笑不得地说,“你两是将超市搬过去了。”   素眠又傻乐,将已经同男人讲过一遍的大学趣事又拿出来说,他的话比平时多了太多,说完美滋滋地吃泡面。真的香。经过热水洗涤的泡面摇身一变,又弹口又浸满汤汁,烫烫地塞进嘴里,入口先是汤汁的香,来不及细细咀嚼,便咽进肚子,香味留一嘴。   靳演看他,单手敲了下桌面,“慢点吃。”   素眠眼神飘忽,乖乖“哦”了声,又趁男人不注意,猛猛地塞了一口,随后被男人敲了敲脑壳。不过不等素眠哭唧唧,靳演戴上手套,撕鸡翅给他吃。   素眠的父母在视频对面看着,笑得要流眼泪。他们看的出来,靳演这是拿素眠当小孩宠。   鸡翅比泡面还香,外面的表皮被烤的油润,入口喷香。咬下去,肉质细嫩,还滑,肉里包着汤汁,在嘴里爆开,素眠差点被香昏头,连一开始拆开的鸡腿都顾不上。   一顿饭下来是,素眠吃的肚子溜圆,美美向后一倒,指示男人收拾桌子。   他很少吃这么满足这么饱,饱到完事了眯着眼,在床上翘脚。   靳演专门带了一次性被罩,洗的香香,素眠闻着香味,眼神看着靳演任凭指使的身影,露出浅浅的笑容。   男人穿了身方便的运动装,没有正装那么显身材,但在收腰处格外明显,衬得人宽肩,腰细,腿长。怪好看。   不过一想到方才男人板着脸,严肃地吃泡面,被他硬塞鸡腿吃,素眠就忍不住笑出声。   听他笑,靳演回眸看。   素眠侧躺在床上,浅粉色的床铺,他抱着枕头,发丝在身后散开,整个人懒洋洋,没有紧绷防备,笑容发自内心地轻松,看上去格外鲜活。   靳演眉头舒展,问道,“困了吗?”   他将桌面垃圾尽数丢进垃圾桶,又将没吃完的零食二次封口,整齐有序地放进零食袋。这趟车很长,路上可以慢慢吃。   素眠“嗯”了声,男人一问,眼睛便慢慢闭上,不过他往里挪了挪,在身前留出一点空地,手心朝下拍了拍,“快来。”   靳演不明所以,小小的床可容不下两个人。不过看素眠的模样,他叹口气,擦过手,坐过去。素眠一把搂住他的腰,整个人也埋过来。   素眠吸了口男人身上的味道,困意瞬间将他淹没。他无心抵挡,在陷入美梦前,手臂收紧,同靳演说,“我感觉好幸福。”   靳演看不到他,轻轻拍腰上的手臂,低声道,“我也是。”   火车慢悠悠地向前走,素眠欣赏够了风景便烦男人,一趟旅途过得有滋有味,等临近西藏,他逐渐有点蔫吧,身体出现高原反应,但精神却比以往亢奋,眨巴眼看窗外的风景。   是山,白云,连绵不断,如玉般在白日下透出光泽,是旷野漫天自由的气息。素眠隔着窗户吸了一口,感觉心脏跳动逐渐变快。   待火车抵达,他二话不说拽着男人踏出火车。   双脚踩到地面,是从云间落入人间的真实,抬眸望见飘在远处的云,和张挂在建筑上五彩斑斓的经幡,是再入云间的震撼。   素眠松开行李,搓了搓手臂,在人潮中呼吸四面八方的气息,他心尖颤动。   他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第69章   “眠眠。”   细白的手指搭入男人的手心,素眠轻轻按压,被男人用劲握住。   素眠挣了下,没挣开,索性任由男人握着。   靳演看他。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等候室中。   是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颁奖典礼,穿着素眠设计的服装的模特正进行最后的轮次展示,优雅的乐声伴随掌声穿透等候室的墙壁,模糊地传进两人耳中。   靳演察觉到手指尖的湿润,又轻声喊他的名字,“眠眠,紧张吗?”   素眠轻轻撇他,卷长的睫毛蝶翅般上下颤动,瞳孔映出上方细碎的光。   “紧张。”   素眠踏入设计师行业的时间不长,凭借创意和极端自由的风格硬生生闯出名气,辅以背后的巨额投资,初入行业便火爆全球,没办法同资深设计师拼底蕴,但足以同其站在相同的位置,成为行业另一标杆。   打他入行来,唱好叫衰的声音缕缕都是,素眠心碎过,勇敢过,最终站在眼下的位置。   他不怕一切,正如靳演一遍遍告诉他,他的后背永远在这。   素眠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小幅度摇摇头,“我可以的。”   靳演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笑了下,又捏人的手指,细细的皮肉包裹下的骨骼感清晰明了,“你当然可以。”   素眠抿唇笑了下,这时,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两位,可以上来了。”   话落,靳演推开门,率先踏出,素眠被他握着手,牵着走出门。场上的主持人有条不紊地按照节奏宣布流程,美言之后是隆重的掌声。   无数人都想亲眼见证这位空前绝后美貌和才华并重的设计师。   靳演手上用劲,将素眠捏的微疼,在素眠的深呼吸中,领人踏上了洁白的展示台。   等候室略显昏暗的氛围被视野中逐渐拉大的华丽舞台和梦幻灯光打破,身穿浅粉色华服的主持人礼貌微笑,将手中的话筒递到素眠手中。   在此之前,她音色洪亮地说,“欢迎设计师素眠和他的爱人!”   掌声更上一层。   素眠踏入了梦幻的舞台。   他握住话筒时,心中还有被灯光冲击的不真实感和眩晕,好在提前将演讲稿背的滚瓜烂熟,紧张到手心出汗也能够流畅自如地发表感想。   靳演就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秀场的观众有限,但到场的每一位都是行业内叫的出名字的重量人物。他们面带欣赏,衡量,鼓励,专注地听素眠的话,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素眠身上。无论靳演跟随谁的目光去看,最后都会看向身旁人。   就连跟随头顶的灯光都不例外。   他的眠眠实在是太耀眼了。   他天生就应该活在聚光灯之下,而不是闷涩,一成不变的别墅。   靳演不禁入神,他细细打量素眠的一举一动。   眼下的素眠真的很美。   为了本次的颁奖典礼,他约了化妆师和造型师。靳演花了大价钱,力求让素眠满意。   现在的素眠美到不可方物,长发用满钻的发饰拢在脑后,发丝蓬松,但造型完美优雅,就连前额故意散落的发丝都做到了完美弧度。   他穿了雌雄莫辨的长裙,裙子面料丝滑,贴合身材线条,却又不涩情,甚至略微保守地延伸至脚踝,素眠选了双舒适又不过分突兀的平底鞋,偏女性化,但他没有采用过于媚态或者柔美的妆容,反而更突出一点棱角,灯光聚集在他的脸上,他像是传说中雌雄莫辨的精灵。   或许他天生就没有性别。他只是单纯地在做自己。他喜欢,就是最好的。   靳演不知不觉屏住故意,但素眠身上的香气还是止不住地往他鼻梁涌,耳旁的掌声已经称得上震耳欲聋,震得靳演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素眠的身影逐渐同初见时重叠。   遥遥地坐在花田中,微风拂过,花枝摇曳,漏出一抹幽怜清瘦的身影。   回忆中靳演看不清晰,但总能感受到素眠抬眸时眼里的泪光。可眼下他的眠眠明媚如蓝天之中的烈阳,早已没了曾经的模样。   这是好。   靳演发自内心地漏出笑容。这时,素眠的演讲接近尾声,他回头,声音顿了几秒,在同步安静的掌声中笑意蔓延,他说了一段演讲稿上没有的内容。   靳演没看过。   素眠却在心里准备了很久。   “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爱人,他将我从一成不变的泥潭中拽出,是他给了我新生。”   如果没有靳演,他可能已经再次从二楼跳下。   素眠的眼里含了泪光,他笑盈盈地讲话,指尖勾着靳演的手轻轻晃,语气轻轻。   “谢谢你。”   轻声细语通过音响震耳欲聋,盖过了掌声。   靳演忍不住抬手,指尖滑过他的眼角,男人的声音里全是宠溺。   “又哭。”   素眠被逗得笑出声,他挪开话筒,在掌声中扑进男人怀里。   靳演有意识地给素眠补身体,打他三十岁之后便每天不厌其烦地提醒人要养生,隔一段时间便要带人去检查身体,有时阴天下雨生了病,还要喝完调理。   素眠每次被药水苦到,都皱眉大喊不喝了,随后又会被靳演准备好的糖果安抚,哭丧着脸乖乖喝下,喝完了还坏心眼地跑去亲人,让靳演也尝尝这该死的苦味。   靳演根本不怕苦,但看他可怜巴巴想要报仇的小模样,每次都装模装样,面无表情地说,“好苦。”   素眠:有被气到。   两人这般一直闹到了闹不动。素眠老了躺在病床上,性子反而比年轻时还要活泼,像个小孩子一样,指使身体健壮的靳演给他拿这个拿那个。   有时候素眠看着靳演年老的身体会不自觉笑出来。靳演看他,他便戳男人,他比男人早一步躺上了病床,自然早被好好宠着。   素眠说,“没想到你也有这天。”   靳演拿家里厨师准备好的东西喂他,他吃不了太硬的,靳演拿勺子喂,正好方便。   素眠吃一口说两句,“你老了的模样就跟你打领带穿西装给我做饭一样不可思议。”   靳演用食物堵住他的嘴。   素眠是寿终正寝的,走之前还笑嘻嘻地往靳演身旁靠,手指软绵绵没力气地拍他,喊他老伴。   靳演正被他缠着讲故事,说话慢悠悠温吞吞地讲。素眠便在旁边说,“你要一直爱我知道吗?”   靳演讲到三个小鸭子被人追赶,插空回,“嗯,肯定。”   三个小鸭子命悬一线,素眠说,“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   靳演点头,“我会的。”   他会像这次一样,一次次找到素眠来到他的身旁。   素眠又说,“我爱你。”   靳演应下,“我也爱你。”   说完,靳演继续讲故事,三个小鸭子又不知悔改,跑去偷火腿,他们好奇那是什么味道,过程惊险无比,但这次素眠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他静静地靠在靳演的肩头,眼皮合着,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   靳演没停顿,继续讲故事。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已完成】   和素眠在一起的时光像是一场逐渐温柔的梦,靳演醒来时眼角还有泪水。   他面无表情地摸了一把,快步走出工作室。   正如他期待的般,结束本次任务,还不等他休息好,古怪的幻想在一起找到他。这次靳演没有丝毫犹豫,在向局长打过报告后,再次进入了小世界。   需要拯救的主人公的相关信息发入他的脑海。   靳演第一眼便盯紧了那个名字。   阮棉。   同样的读音,他不自觉伸出手指,隔着虚空碰了碰,随即进入到原本的故事线回忆。   回忆刚一开始,靳演便确定了,这就是他的棉棉,他的音容笑貌同他的棉棉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的棉,是棉花糖的棉,名字听起来也软芙芙的可爱。   只是阮棉的经历比之前的棉棉都更为惨痛。   阮棉是一个无限流副本的隐藏boss,副本开始初期,他是一所高级中学的普通高三学生,突然某天,玩家和诡异同时降临,学校成了副本场地,诡异遍生。   他作为原住民npc,需要同玩家一起完成副本,完成即活,不成功则死亡。只是阮棉生的太过漂亮又楚楚可怜,没有战斗力,玩家便一边垂涎他,哄骗他同其恋爱,一边将他当成炮灰,在关键时刻推了出去。   阮棉的死亡会让他蜕变成副本的终极boss,于一瞬间大开杀戒,玩家身亡,副本重置,然后阮棉再一次经历之前的过程。   靳演不知看了多少次阮棉被伤害被迫死亡的场景,看到最后,他双眼通红,终于忍不住哑声喊了停。   他看不下去了。   靳演喉咙干涩,只说,“我要进入副本。”   这一次,他比以往更想要牢牢地,死死地,待在阮棉身旁,谁敢动他,靳演便让谁去死!   系统声音如约响起。   【小世界接入中】   【接入成功】   【祝您任务成功】   一道清亮的嗓音紧随其后,传入靳演的耳朵里。   “你好?你接完热水了嘛?”   靳演回眸,朝思夜想的脸庞映入眼帘。   正在这时,窗外天空骤暗,黑云笼罩一切,再睁眼,他已经站在了广场中央。   “诡异副本《无人生还的考试》已开启。” 第70章   【副本:无人生还的考试】   【参与玩家人数:100】   【通关条件:考试及格】   【时间限制:三天】   【温馨提示:请勿离开学校范围,请勿殴打npc,否则结果自负】   提示音落下,靳演眼底的画面逐渐清晰,伴随而来的是嘈杂的讨论声。   他环顾四周,发现听取任务的期间,自己被转移到了操场,不仅仅是他,还有参与本次任务的所有玩家,和不清楚个数的npc学生。   玩家中只有极少数新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大部分人熟练地寻找队友,快速集结小队成员。   不过多时,在场百来个人中的大半三三两两成小团站在一起。   靳演站在原地没动,他一刻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阮棉的身影。小世界的故事线展开,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的棉棉,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眼下附近的区域没有阮棉的身影,靳演决定移动位置,继续寻找。   走动间周围玩家的讨论也尽数落进他耳中。   “这儿除了玩家还有不少npc,看来扮演学生的npc也要参加考试。”   “规则说不准伤害npc,如果是利用他们探索规则呢?”   “别急,等其他队先探探路,况且考试内容还没出现。万一这次副本的难度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只是考个初高中知识呢?”   “嗤——”   靳演走远,耳旁没了方才的对话。   本次副本参与者多为组队。如果考试题目相同,组队明显更有优势也更加安全。所以在场的散人玩家,以及没有队伍的npc学生最好的选择是临时加入一支队友,合作共赢。   根据阮棉的回忆,靳演可知,在这场考试,npc学生也会正常死亡,所以他必须尽早找到阮棉。   将人保护起来。他对阮棉衷心满满,两个人携手才是最优选。   靳演加快速度,终于在一小片骚乱中成功找到了阮棉。   阮棉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害怕地盯紧身前人,手指仅仅抓着衣角。遥遥看见靳演,他抖了一下。   靳演心里一揪,疼得紧。连忙跑到对方身前,只是还不等他说话,一条手臂径直拦在他身前。   靳演被迫看去,一个长相还算不错,模样俊秀,个子高挑的男人进入眼底。   “认识一下,我是这支小队的队长,许昊然。”   许昊然说道,上下打量靳演。男人体型高大健壮,手臂看着很有劲,他满意地点头,又问,“你要加入我们吗?”   许昊然骄傲抬头,“这是我的第六个副本,我们团队中最少的也过了三个本,经验算得上丰富。你要来吗?我们缺个打手。”   话落,耳旁吹过一阵冷风。   靳演冷声,“不需要,我的搭档已经定好。”   说罢,他指向阮棉,正欲询问阮棉的意见,许昊然拦在他身前的手果断捏住靳演的手腕。   “不好意思,他已经进入我们团队了。”   许昊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嘴角扬起,夹藏一股邪气。   靳演闻言去看阮棉,他这时发现了阮棉同玩家的不同,他校服的胸口别了铭牌,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班级,现在多了一行小字。   “已加入团队—灼阳。”   靳演想起来了,眼前的男人是阮棉某次副本重开后碰到的一个害他不浅的渣男。   只是可以他还是晚了一步。   靳演顿了下,自觉放下手,“我加入。”   许昊然侵略性极强地对他笑了笑,笑容很浅,目光在他身上和目光所及的地方游走,中途撇了眼阮棉,突然凑到靳演的耳侧。   “你也喜欢这个npc?”   他声音不算小,足够让近处的阮棉听到,可怜的人又全身发抖。   靳演撇他,反手震开许昊然的手。对方没料到他力气这般大,面孔上恼怒一闪而过,随即是思索过后的欣赏。   他的团队正缺这种人。   本次小世界对靳演的限制几乎没有,他需要考虑地只有阮棉的生死和情绪。   靳演看都没看许昊然,“少碰他。”   靳演拍开许昊然停在半空的手臂,径直来到阮棉身前。   他的身影落在阮棉身上,衬得人小小一只,阮棉更紧张了,几乎不敢抬头看他。见阮棉这幅模样,靳演几乎心疼地抽气,他尽可能地放轻语气,唤起对方的记忆。   “我们在教室见过一面,还记得吗?”   话落,阮棉的睫毛颤动,他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睁眼看男人,“记、记得。”   靳演心尖发颤,差点克制不住将阮棉抱进怀里。   在他看小世界原本的故事线时,他便注意到,随着副本重开的次数增加,素阮棉的性格愈发胆小,从最初还能正常同人交流,逐渐变得社恐怯弱,比之前更加容易害怕人,轻信人。   像是被主人丢弃过很多次的小猫,可怜到让人落泪。   靳演见阮棉回应他,心底多少好受些,他不顾周围许昊然若有所思的眼神,更进一步,将手递到阮棉的眼皮下方,“认识一下,靳演。”   靳演主动出击。   阮棉自以为悄咪咪地小心瞥一眼靳演的神情,忐忑地将手搭进男人的手心。他蜷缩手指,正欲同靳演握手,反手被对方牢牢抓在手中间。   “啊——”   阮棉本能地发出惊呼。   靳演不容他拒绝,稍稍用力将人拽过来。阮棉顺势越许昊然,在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中挤到靳演身侧。   周遭的人很多,阮棉却被迫同男人挤得紧紧地,连对方平稳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你...”阮棉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在目前,他只同男人见了一面,陌生的面孔,副本开始前,阮棉将他当成转校生。   靳演看进阮棉的眼底,将对方水亮的眸子和乖怯的神情尽收眼底,又不自觉攥紧手心的手指。   瘦得硌人。   “我们合作通过考试。”   阮棉不傻,没打过恐怖副本也看过恐怖小说,连蒙带猜也算是摸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他本就孤零零地害怕,选择加入了许昊然的团队,眼下靳演要帮他,犹豫下咬唇答应。   这时,许昊然说,“朋友,这不好吧?这个npc可是我先看上的。”   靳演换了个姿势牵阮棉的手,阮棉不敢拒绝,闻言瑟缩地绷紧身体,不吭声,目光只看脚尖。   靳演看许昊然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很危险。许昊然察觉到了,好脾气地摆摆手,“算了,不过是一个npc,哪里有队友重要?对吧?”   许昊然对靳演挑眉,视线不再往阮棉身上落,心里却生出计谋,皮笑肉不笑地同靳演打关系。   都是玩家,会分得清孰轻孰重。   许昊然如此想,可谁知靳演完全不接他的茬,反而在阮棉惊吓的目光中轻声同他讲注意事项,让人一定要跟紧他。   阮棉轻轻点头。许昊然心生不快,正欲说话,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副本开始】   【试卷已发放】   【考试正式开始】   话落,众人眼前一白,雪白的试卷落入手中。寂静一瞬的操场瞬间热闹,副本倒是不禁止讨论,只是好像也没有多少讨论的必要。因为试卷题目随机抽取,只有同支小队的试卷完全相同。   许昊然同队友分别看过试卷,面露沉重。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跟高中所学的知识完全不沾边,甚至恐怖至极。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被迫默契地选择从头开始做题。   一共二十道选择题,达到及格,需要做对12道题。   其中第一题看上去,相对简单。   【题目1:主教学楼的大台阶第三层上的东西是?】   【A.英语书 B.半个手掌 C.烤串 D.一颗苹果】   就题目来看,只要过去看看就好了。不过这个B选项属实有点吓人。   许昊然眉头紧皱,环视四周。他的小队包括他总共四人,加上临时加入的阮棉和靳演也才六个,人太少,题目又多,还有不同选项,这两个新人怕是不够用。   许昊然同靳演对上视线,对男人笑了笑,说,“一起走?”   靳演握住阮棉的手,点头。   他很想现在就弄死眼前的渣男,只是让他死在及格的前一秒似乎更好。毕竟只有四个人,他好好利用,用在刀刃上,为他的棉棉铺路。   许昊然满意他的配合,看过试卷右下角自带的小地图,转身在前方带路。期间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人,确认试卷上也有这道题的玩家和npc。   学校的操场还算明亮,每隔一段距离便安置的路灯给予了充满安全感的灯光。阮棉乖乖地由男人牵着,垂着脑袋,时不时抬头看路。期间男人问一句,他答一句。乖巧温顺,惹人怜爱。   靳演见人这般模样,不禁将阮棉护得更紧了些,尤其是小队离开操场,进入到连接教学楼的大路,路灯扑朔,原本能够看清的路面,一闪一闪,“啪”地没了光。   阮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缩了下身子,靳演将人揽过来。周围有玩家和npc们同样被吓到的声响,多少缓解了恐惧。   “别怕。”   靳演的方向感很好,他执行过很多的任务,已经从中锻炼出来。眼下摸黑,也能从中分辨出正确的北方。   只是这时,走在前方的许昊然冷下脸。   “有点不对。”   靳演说,“太安静了。”   方才还吵闹的街道不知何时冷了下来,一道道冷气从背后吹来,激得人打抖,回神才发现周遭的声音消失了个干净。   阮棉吓到噤声,躲进男人怀里。   这时,一道清脆的童声从脚下传出。   “我的东西丢了,你能帮我找到吗?” 第71章   冰冰凉凉的气息从背后涌来,慌乱寻找的瞬间,胡乱在身侧摆动的手指被刺骨的寒冷包裹。   “帮帮我。”   一道尖锐的女性尖叫响起,黑暗中有人试图寻找许昊然的方向。   “队长,我被缠上了。”女声说。   许昊然自从发现异常便停留在原地,闻言转动目光向声音源头望去。一片黑,看不清任何细节。   许昊然胸腔鼓动,慢慢将憋住的气息呼出,放低音量,说道,“雯雯,稳住,别回答。副本才刚刚开始。”   许昊然同雯雯组队已有两个副本之久,他对漂亮的女人还算喜欢,也了解对方的脾性,知道何雯是个胆小的人,好在很听话。   何雯条件反射夹紧双腿,嘴唇抿紧,慌慌点头。   隐没在黑暗中的小女孩再次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她清澈稚气的嗓音陡然阴森尖锐,“你为什么不帮我!”   阴风刮动,眨眼间转移到阮棉身前。   小女孩在黑暗中观察一开始便看上的漂亮目标。她原本还不想麻烦他。   只是——   冰凉的小手毫无怜惜地向上捉来。   阮棉本就受惊,此时浑身发颤,他只感觉全身骨头都发冷,根本来不及动作,就被靳演强制拥进怀里。   同时,小女孩笑容一僵,她摸到了一只明显不属于阮棉的手。   宽大有力,背面是鼓起的青筋。   她愣住,隐没在黑暗中的神情逐渐不爽。   “不是你!”   “不是!”   小女孩说罢就要松开,却被靳演单手抓住。   “少碰他。”   阮棉又往男人怀里埋了埋。诡异当前,他也顾不得多想才认识男人没多久,况且对方身上的气味当真很好闻。   阮棉小心揪住靳演的衣衫,本就小的一只简直要被靳演完全藏住。   小女孩抬头,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涌出星星点点的光,从靳演怀里探出脑袋的阮棉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是什么小女孩。   阮棉张大嘴巴,吓得想叫,连忙用手紧紧捂住唇。   小女孩半张脸高度腐烂,本该充斥眼球的地方空荡荡。   抓在靳演手腕上的,与其说手,不如说是带着少许腐肉的白色骨架。   靳演感觉到紧挨腹部的颤抖,单手将阮棉的双眼盖上,滚烫的温度在阴冷里像是一块烙铁,阮棉的全部注意力尽数集中到眼上,看不见心里的恐惧便所有缓解。   靳演同小女孩对视。   系统给他的身份是玩家,但诡异对他的伤害趋近于无。毕竟他的任务不是攻破副本,而是爱护阮棉,不让这一世的他再受到渣男玩家的伤害。   在以往的故事中,结局都以阮棉化身boss,玩家全灭,副本重置为结局。这一次,靳演要保护阮棉到副本结束,不让他成为boss,考试合格,成功关闭副本。   所以这一次,他与心爱的棉棉相遇的时间很少,不过这种少是靳演想要看到的。   靳演一把甩开小女孩的手,力度之大,让其本就轻飘飘的骨头架子摔倒在地,烂肉淅淅沥沥掉落。   “滚去找别人。”靳演低声说。   声音很小,只有身旁的小女孩和阮棉能听到。   小女孩愤愤看他一眼,又深深地看向阮棉,眨眼间消失在两人眼前。随即不远处再次传来尖叫声,听上去格外陌生,应当是孤狼玩家或者npc。   “你愿意帮我的忙,对吗?”   被捉住的人无力逃脱,在眼泪和颤抖中接受了小女孩的请求。   周围亮了,不知什么在发光,但众人经历少许不适后终于能看清一点场景。小队人员迅速向靠拢。靳演拿下盖在阮棉眼皮上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   男人的语气很轻,仿佛在对易碎昂贵的瓷器说话,同方才判若两人。阮棉的视线落到靳演若隐若现的面孔上,抓在男人衣物上的手指不经意划个圈,怯怯笑道,“没,没事,谢谢你。”   说罢,他不顾颤抖的身体,羞赦又感激内疚地从男人怀中退出。   靳演没阻拦,两人方才认识,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许昊然皱眉看两人的互动,目光在阮棉被吓到涨红的脸颊上是停留,轻咳两声,“差不多够了,我们的重点是考试。”   许昊然意有所指,冲靳演抬了抬下颌。他当队长习惯了,不太喜欢影响他通关的队友。况且这个npc真的很漂亮,脸红的模样比他以往见过的美人还要美,他不可能不馋。   许昊然同众人小声交代几句,重点强调不准出声后几人跟上了前方被小女孩缠住的玩家。   可怜玩家战战兢兢地前进,方向恰好是校门正对的主教学楼大台阶。   “太好了。”何雯凑到许昊然耳旁,撩起耳旁的发,余光无意朝阮棉的位置看去,“看样子小女孩估计与第一题有关。”   许昊然将何雯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低低“嗯”了声,冷漠地示意他闭嘴。   阮棉被靳演保护了一次,似乎正式打开了靳演的守护属性,男人寸步不离跟在他身旁,见他走不稳,或者心生害怕,便伸出手,将人接住。   明明是恐怖的诡异考试,阮棉却心里放松不少。   许昊然带领几人在楼梯西侧的休息座椅旁停下。此处距离大台阶有段距离,借助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上面的东西。   跟想象中不一样,台阶上空无一物。   选项中没有符合的答案。   何雯惊讶,想到什么身体微微颤抖,“队长,难道这场考试里的题目...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她说不下去了。许昊然眉头堆成小山,他说,“闭嘴!”   阮棉被许昊然骤变的语气吓到,受惊的小兔子般往靳演手臂上靠。靳演知晓他在担心,低声道,“再看看。”   阮棉抬眸往他,迟疑着点点头。   两人齐齐向台阶处看去。   同时,小女孩带领无名玩家抵达台阶下方,她扬起恐怖的笑容,说,“我的东西就掉在这里了,你要帮我找到。”   玩家瑟缩着后退一步,他在台阶上未看到一物,眼神自然而然落到后方的草坪上。他吞咽口水,露出难看又略带讨好的笑容,“什么东西啊?”   阮棉和靳演的目光同样看向草坪。往日绿油油的草漆黑成片,像黏稠的下水沟,令人不适,但也最可能藏东西。   小女孩的嘴唇只有右边半个,左侧烂透了,她用半个嘴巴笑笑,歪脑袋,童声童趣道,“这周五妈妈带我去吃我最爱的烧烤,我点了三串羊肉,五串牛肉,两串梅花肉。我和妈妈边走边吃,路过这里时,装烤串的袋子掉了。”   小女孩往脚下看,玩家和众人的目光也往下看,依稀看到小块深色,像是烤串上的酱料。   何雯被小女孩的容貌吓得要哭不哭,她还记得方才小女孩摸她手腕时的触感,现在胃里直犯恶心。   何雯说,“看样子应该是C。”烤串。   何雯心想,袋子破了可能还不止一串。不过她看许昊然没动,也没敢填,乖乖缩在长椅后面。   六个人齐齐蹲下,其实要比长椅多。见状,靳演干脆不躲了,光明正大站起身,挡在阮棉身前。阮棉脸红扑扑的,又低声道谢,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抓住男人的裤脚,聚精会神往台阶前看。   无名玩家从小女孩口中得了提示,顿时喜笑颜开,他试卷上也有这道题,二话不说选了C,随即摸进草丛。   小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玩家的身影,然后目光咻地落到许昊然几人身上。除了靳演,几人齐齐打个寒颤。   小女孩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好,“你们也去帮忙吧,早一点找到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哦。”   说罢,她脸上的腐肉掉下一块,摔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阮棉不敢看了,轻轻拽靳演的裤脚,在男人低头时,指了指草坪,靳演摇摇头。   玩家还在草坪中翻找,时间略短,不知草坪是否有危险,所以先静观其变为好。   只是在十分钟过去后,小女孩无聊地打个哈欠,伸伸骨架,“我快要没耐心了,还没找到吗?”   草坪上的玩家哭丧个脸,讨好道,“快了快了,再给我点时间。”   小女孩故作思考,跺跺脚,她的脚骨头上套了双红红的大头皮鞋,发出闷闷的声响,“好吧,再给你十分钟哦。”   话落,靳演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蹲下身,将阮棉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又放在他的膝盖上,“在这等我。”   阮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男人这是要去草坪中帮忙寻找。   他连忙起身,追到草坪前,又在靳演不赞同的眼神中乖乖蹲在草坪边缘。   靳演不想让他冒险。他率先进入黑稠的草坪,许昊然咬牙,紧跟着进去,在路过阮棉时,瞪了他一眼,不满道,“还等着做什么?”   虽然是个漂亮人,但下了床还是要乖乖干活。   阮棉一愣,不等他开口,靳演说话了,“你再冲他喊叫,我把你塞进她嘴里。”   靳演指了指小女孩。许昊然看男人健壮有力的臂膀闭上嘴。   他一定要将这两个人亲自送进诡异的嘴里,把人换成分数。   许昊然脸色铁青,摸索进草坪,其他几人也紧跟其后。眨眼间,原地只剩下了阮棉一个轻巧人。   这时,小女孩走到阮棉身板,着迷地闻了闻阮棉周身的味道。   “你真香。”   不远处的靳演注意到,飞快向阮棉跑来。他并未走远,所以只需要一两秒。   这两秒内,阮棉突然沉下脸,在小女孩试图更进一步时,说,“滚。”   小女孩登时打个抖,逃也似的退回到台阶前方。   靳演第一时间检查阮棉,阮棉任由男人触碰,手指控制不住地抖着。靳演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他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棉摇摇头,苍白的脸上全是坚强。   远处的小女孩见状,嗓音都在颤,“骗子。”   妈妈说的对,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好可怕呜呜。 第72章   靳演目光冰冷。他快步走到小女孩身前,面容恐惧的诡异在他高大的身躯前居然显得有些渺小。   小女孩瑟瑟发抖,她并非活物,生不出眼泪,双手胆战心惊抓紧破碎的衣角。   “时间不多,多了,还不快点。”话落,男人无动于衷。靳演垂在身侧的右手活动两下,“我说了,不要碰他。”   小女孩骨头架子一缩,忙不迭后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我没有。”小女孩底气不足,边说边向阮棉的方向看去。阮棉双手抱膝蹲在原地,巴掌大的脸搁置在膝盖上,笑眯眯同她对视,完全没有面对靳演时的委屈。   小女孩见状,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是他骗...”   不等她说完,靳演一把折断了细瘦的骨架,小女孩登时哀嚎,呜咽出声,抱住断裂的小骨头瞬间离靳演几十米远。   靳演对此还算满意,“别再找事。”   靳演回身,面向阮棉苍白怯弱的小脸,心疼地抚过他的发顶,让人再耐心等等。   阮棉的眼眶里泪光闪烁,轻轻点了点头。   “我等你。”   他的话如一阵暖洋洋又潮湿的风,靳演“嗯”了下,转过身,手心在心脏的位置按了下,抿唇,再次进入草坪。   十分钟的期限很快到达。   最初被小女孩强行委托的玩家面露恐惧,二话不说冲许昊然几人大喊大叫,“快把你们找到的东西交出来!”   许昊然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草坪之中除了草只有少许石子,至于小女孩口中的烤串简直是天方夜谭,众人连个竹棍都没看见。   见状,玩家哭着脸面向小女孩,“抱歉,我实在是没找到,你看...”   话音未落,小女孩突然出现在玩家脚尖前方。明明不到他的腰部,玩家却怕地不敢乱动。   阮棉抓住靳演裤脚的手指收紧,靳演俯身,将人带起拉进怀里。   见面还没三个小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急速拉近。   阮棉不太适应地变换姿势,不过迟迟没从男人怀中出来,反而借机转换话题化解生疏感。   “我们是不是遗漏了哪里?”   靳演摇摇头。诡异只是对他来说没威胁,但对玩家,稍不注意便会致死。念及此,靳演不动声色侧身,更进一步掩盖阮棉的身影。   他怕诡异不知好歹找上他的棉棉。   阮棉将他的举动看进眼里,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又拉直,恍惚是幻觉,待靳演去看时,怀中人依旧是紧张又可怜的模样,甚至出了些冷汗,被晚风一吹,整个人羊羔般瑟瑟发抖,脸颊也变得湿漉漉。   靳演拉直袖口,抬手为人擦拭。   同时,他低声回答阮棉的问题,“什么都找不到说明没有。”   小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找到。   阮棉苍白的脸上浮出恐惧,“那...我们要从哪里找到烤肉。”   说完,水亮的眸子下意识向无名玩家晃动的手臂看去。对方正在向小女孩求饶,小女孩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落在玩家的身上,直流口水。   她想吃东西缓解方才被吓到的委屈。   玩家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休息两秒,小女孩空洞腐烂的眼眶冲向他,“说完了?”   玩家愣神,尚不等他回神,小女孩抬手握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捏,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爆开。第一时间,靳演捂住阮棉的后颈,将人压进怀里。   阮棉的手指抵在男人的胸膛,不安地扣弄布料。玩家后知后觉的尖叫声在空气中炸开,震的阮棉耳朵发痛,他不禁更用力地埋进靳演的衣襟中。   阮棉问,“发生什么了?”   靳演摇摇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压低声音,“没什么。”   玩家距离几人的站位并不远,血肉爆开时,少许血迹炸到靳演的脸上,他抬手擦拭,尽可能将其都擦干净。   不远处,小女孩终于露出笑容,不过依旧不敢看靳演,用被他折下的骨架指向小队中的一人。   “你来为我串烤肉。”   被指的人是小队中沉默寡言的瘦高男人。打进入副本便一言不发,此时向前两步来到许昊然身侧,“队长,该用替身了。”   说罢,他的余光向靳演怀中的阮棉身上瞥。   许昊然了然,压低嗓音,同靳演道,“朋友,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npc,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他出场了。”   许昊然说完就要拽阮棉,被靳演一把躲开。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按住阮棉的双肩将人从怀中扒出。阮棉尚有不舍,不过面上不显,疑惑怯弱地乖乖站好。   “在这等我。”   靳演将人拽到许昊然两步外,随即快步走向小女孩的方向。   小女孩见到是他,心里不解,站姿都比方才笔直端正很多。   “怎么是你?”   靳演不废话,单手按住哭嚎不止的玩家,用小女孩的去扎玩家手臂上粘连的肉块。   尖叫声如狂风暴雨瞬间席卷众人的耳朵,小女孩享受地眯眼。   随即一串根本算不上烤肉,极其敷衍的肉串递到她眼前。   小女孩咽口水,她不敢对男人提要求,二话不说接过吃掉,然后递回去,“还要?”   靳演面色一冷,小女孩连忙解释,“我要吃饱,这道题才会有答案。”   靳演闻言,转手握住玩家的手臂上端,“别叫了。”   玩家痛得想咬人,还不等他张嘴,靳演将骨架棒递给他,“你自己来,我想下手重。”   短期快速失血令玩家头晕无力,勉强握住后歪歪走走朝手腕刺去,靳演帮他固定位置。血肉连着神经,玩家又痛叫,好在歪歪扭扭将骨架棒送到了小女孩嘴旁。   来回四五次,小女孩恋恋不舍地在靳演危险的目光中说,“吃饱了,谢谢款待。”   小女孩这时才像个乖巧的小孩子,懂礼貌地弯腰道谢,靳演示意玩家的手臂。   此时左小臂完全空了,手掌只剩半个,要掉不掉地挂在手腕处。   小女孩说,“不介意的话,将他交给我,我会帮他处理好。”   说罢,小女孩不等靳演回答,拉住玩家的右臂,将人拖住。她扭头对许昊然几人笑了下,“我吃饱了,要去找妈妈了,不然她一定很着急,再见了。”   许昊然闻言快步跑过来,他捏住鼻尖在浓郁的血腥味中向台阶处看去,“等等,答案呢。”   台阶上依旧空无一物。   小女孩摇头晃脑,许是吃饱了,对靳演的恐惧下降,笑嘻嘻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说完,拖已经昏过去的玩家朝台阶上走去。玩家的身体被台阶磕磕碰碰,半个手掌终于不堪重任,掉在了被血铺满的第三个台阶。   何雯的瞳孔微微放大,“原来答案是这个。”   这次,她没再等许昊然,快速填上,回答众人身后。   阮棉听到动静,试探地来到靳演身侧。他的试卷叠成小方块塞在口袋,现在看众人都动笔,便要写字,却被靳演一把按住。   “再等等。”   写完答案的许昊然几人闻言齐刷刷地停下动作,十分钟过去,原地没有任何怪事发生,台阶上的东西依然在。   许昊然松口气,冲对手摆摆手,“没问题了,下个地点。”   众人转身就走,除了靳演和阮棉。   此题令许昊然察觉到了后面的危机,他决定再探索下一题之前,好好找几个散人加入团队。   于是察觉到靳演两人没跟上,他只是问了一嘴,便示意在主教学楼的后面等他。   原地只剩下靳演和阮棉,以及不知隐藏在何处偷窥的一些散人玩家。   阮棉若有所思,他不笨,只不过也不想太聪明。   细白的指尖捏紧笔杆,阮棉低声询问,“是有哪里不对吗?”   靳演同他道,“她连整个人都带走了,如此贪心,怎么可能偏偏留半个手掌。”   阮棉的眼底滑过欣赏,手腕却抖起来,声音也发颤,“所以队长他们都...”   靳演没吭声。   这时,小女孩去而又返,大红皮鞋啪嗒啪嗒地踩进黏稠的血里捞起半个手掌,“原来是掉在这了。”   她故作地说,末了,挑衅地看了眼两人,快步消失在主教学楼的入口。   台阶上只剩下血。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阮棉不可置信,“难道没有正确答案?”   靳演牵过他的手,带人绕开血液,站到第三台阶上,“仔细看。”   阮棉乖乖眯起眼,发现了一抹红中央更深一些的红色,只有只大拇指指甲盖那般大小,再仔细去看,是一块红色的吊饰。   形状形似红苹果。   靳演说,“从她的鞋子上掉下来的。”   阮棉故作惊讶,被原地的血腥味熏得眼睛发痛,见男人没再阻拦他,乖乖填上正确答案。   阮棉将试卷重新折成方便易携带的小块,揣进口袋。靳演捞过他的手,将人带出猩红的做题地点,随即向许昊然几人的地方赶去。   阮棉没提是否要告知许昊然几人正确答案一事,因此靳演途中不经意地观察他,几次未发现什么后,心照不宣地越过此话题。   那几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靳演记得清楚,在阮棉的某次游戏中,许昊然欺骗阮棉,他的成员则默契地使唤人,危难降临之际,无人对阮棉伸出援救之手,反而庆幸阮棉换来的逃生时间。   靳演手上的力气加大,阮棉不知靳演脑海中的想法,在男人抵达许昊然身旁,站停时,拽出衣袖,踮起脚尖,小心地为靳演擦拭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第73章   副本开始的准确时间是下午三点。   不过自打众人进入,天色便漆黑一片,看样子不会再亮起,给人身处黑夜的错觉。   题目一之后,许昊然成功忽悠来两个散人玩家加入。看着新人发表找到团队后的欣喜,许昊然几人也笑的格外真诚,并在对方试卷题目同团队统一后好心告诉“正确答案”。   初入副本,众人生疏地探索花费了不少时间,眼下团队壮大,天空之中高高悬挂的红色倒计时走到【69:00】时,许昊然肚子一阵响动。   许昊然摸摸肚子,爽朗开口,“到晚饭时间了,大家饿了吗?”   话落,新来的队友连忙点头,副本带来的恐惧和惊吓加剧了身体的消耗,两人早就饥饿不已。   何雯则是面色不太好地摇头,她有点吃不下,毕竟刚看完血腥的画面,胃里想起来便难受极了,不过看在许昊然的面子上,她最后还是小心应下。   至于靳演,他第一时间看向阮棉。阮棉乖乖跟在他身侧,见状点点头。   这倒是在靳演意料之外。明明漂亮的小脸都害怕到没有血色了,却毫不迟疑地应下吃饭一事。   靳演看阮棉的眼神微变,他的棉棉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依旧严严实实地将人护住。   打定主意,一行人便出发寻找可以吃饭的地方。   耗时较长的副本通常不会在饮食方面为难玩家,不然一场下来,恐怕没几个活人。   第一目的地是学校的小超市,位于主教学楼的东南方,夹在主教和东教中间。   距离不远,众人很快赶到,只是一时间谁都没有想迈出第一步的想法。   漆黑的夜里,三家并排的小超市门户大开,猩红粘稠的光从里面扩散开,众人站立在门前,能看清里面被红光笼罩的货架,也能感觉到光落到身上时犹如被鱼皮黏住的湿稠感。   “不太对劲。”靳演说。   随即他快速打开试卷,阮棉小心探头看去,随即小小惊呼,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试卷右下角的位置。   有一道关于超市的题目。   阮棉越过人群的间隙向超市望,试图寻找题目对应的位置,却被男人挡了回来。   直觉告诉靳演,看太久怕是会坏事。   况且靳演仔细聆听身侧的动静,阮棉似乎在摩挲口袋里的试卷,衣料擦动发出声响,伴随若有似无的肠鸣。   靳演说,“换个地方吃饭。”   超市在本次副本中不能算作食物获取的来源,众人本能想到食堂。   在诡异丛生的地方,食堂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地方。   不过靳演没给众人思索犹豫的时间,他率先远离超市向试卷下方小图标标记的食堂位置走去。阮棉自觉跟在他身后,路过许昊然几人头也没回。   他对几人似乎并没有最初的热情和依赖,不过黑暗之中没人在意到这点细节。   学校有四个食堂,其中三个距离超市很近,在操场东侧,换句话说,走来走去,几人等同又回到原地,只不过这次没了小女孩。   食堂门口不知何时点亮一盏灯,远远便能确定它的位置,距离拉近,几人愈发小心。靳演再一次不动声色地走到阮棉前方。   阮棉盯着他的背景,神色有些出神。靳演的背很宽阔,他又比对方矮上一头,从他的角度去看,会比正常的更宽。   更有……安全感。   阮棉的手指拨弄两下头发,又自然垂下。   前方的靳演不用许昊然嘱咐,率先推开了食堂的大门。从外看只有一盏灯在亮,进来后倒是灯光通明,只不过这光违背了正常的自然现象,哪怕大门半开。也只是停留在门边,不往外遗漏一点。   宛如被塑型完毕的石膏,恰到好处。   靳演踏入食堂一楼。他们选了最大的食堂,入目满满当当的餐口和空桌椅。玩家之中来吃饭的人并不多,个别几个打了饭菜,窝在角落进食,大部分则坐在位置上等待。   阮棉不明所以,扯了扯靳演的衣角。   靳演环视四周,明显感觉到众人视线在他身上的停留,自觉挪动到小队外侧。   同时,他缓缓拍阮棉的手背,低声道,“他们在等,等类似我们这种后来者去打饭,为他们试水。”   阮棉闻言自以为自然地回复,“怎么可以这样。”   靳演很懂他的意思。他的棉棉向来善良,不愿伤害别人,更别提用旁人来做试验了。   只是本次小世界中的玩家不是愚蠢的新人,也没有热爱助人为乐的圣母。   靳演只在乎阮棉,他亲自给人找好座位,确认没有隐藏的触发规则,独自前往窗口。   “何雯。”许昊然在阮棉斜对面坐下,喊队里唯一的女队员,也可以说是在他庇护下安然活到现在的情人。   何雯忙不迭凑过来,许昊然没说多余的话,只让她跟着靳演点,男人要什么,她便要什么。   何雯听完脸色不太好看,但在许昊然看过来时,立刻笑着点点头,跑到窗口去。   并排的座位上只剩下阮棉和许昊然及其几个队员,众人面面相视,后加入的两人心生尴尬,找借口跑走。一时间阮棉的对面只留下以许昊然为主的几人。   许昊然还算温和的面孔扬起笑容,比初见时还要热情,他似乎很珍惜单独相处的几分钟。   阮棉心情平静地端坐看他,双手乖巧搭在膝盖,在许昊然抻头打探时,不安地揉捏布料。   许昊然很满意阮棉眼下的状态,他深吸一口气,余光一刻不错盯紧远处的靳演,嘴巴高频率张合,“阮棉同学,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摆弄布料的细白指尖停顿,又反方向拨弄,将褶皱一一抹平。   阮棉轻声柔气,“可以。”   许昊然向下歪脑袋,降低角度去窥探阮棉垂头时的情绪,阮棉半阖眼皮,掩盖眼里的不耐烦。   许昊然这次没发现想要的东西,连忙坐直身体,抓紧时间说道,“你觉得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阮棉停顿两秒,慢半拍道:“谁?”   “靳演。”许昊然毫不犹豫。   阮棉回头望,男人的背影烙进他眼底,他轻轻点头。   “好。他会保护我,会照顾我,我...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许昊然怪笑,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悄悄向阮棉的方向挪动,临近时,许昊然点点桌面。   “他做的这些我都能做到。”   阮棉抬眸,眼底满是不解。许昊然继续道,“这很简单。”   阮棉的手指又开始扣弄膝盖处的布料,速度比方才更快。许昊然眼珠向下转动,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   许昊然瞥远处,靳演正在快步向回走,他的指腹在铁皮餐桌面上突然一划,“那个男人对你心存不轨,你心思简单,别被轻易迷惑。”   阮棉迟钝地张开唇,不等他思索明白,说出什么,许昊然快速撤回手,摆正身子,面无表情吐出最后一句话,“想明白了可以找我,他能做的我都能。”   身体强壮半路加入的靳演在他眼底,是团队中最后一块用来牺牲的垫脚石。非必要,许昊然不会分离两人的关系。只是阮棉这块小蛋糕,他也想尝尝。   靳演将手中的餐盘摆正在阮棉眼前,阮棉半张的唇终于得到可以回答的机会,“谢谢。”   靳演落座,直视许昊然,“在聊什么?”   许昊然笑了下,笑容虚伪,“没什么。”   靳演静静盯他,没动筷,四周的人围观了他方才的打饭过程,三三两两起身朝窗口走去。原本死气沉沉的餐厅热闹少许,靳演见许昊然打定主意不准备吭声,侧目将话题原封不动抛给阮棉,只不过语气同询问许昊然时判若两人。   “你们聊什么了?”   许昊然的右手垂下桌面,待何雯冷汗津津地将餐盘放置在眼前,他才自然地将手抬至桌面,拿筷子吃饭。   许昊然边吃边听,他赌阮棉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会为了自身利益决口不提。毕竟从一开始,阮棉就为了寻求庇护主动加入他的战队。   许昊然胸有成竹。   阮棉见靳演没动筷,自然也没吃,待男人询问时,脑袋比方才的思考速度快了两秒,怯生生道,“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靳演不用思考,“当然。”   “我会保证你活到最后。”   许昊然咀嚼的动作一顿,复又恢复,他欣赏靳演这份勇气。许昊然喝口汤。   靳演话还没说完,随手将餐筷递进阮棉手心,直直望进他眼底,说,“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会。”   阮棉心跳猛然加快,这次不用装,他也没办法及时给出反应。   “吃饭。”靳演低声道,完全没再方才的话中沉浸,一如既往地快速进入节奏。   一顿饭在旁观者的不明所以,阮棉的过快心跳中结束。   饭局结束,靳演顺带为阮棉解决了一道餐厅相关的题目,随即众人向下一个题目地点出发,准确说,是返回。   小超市距离食堂很近,吃饱喝足的众人速度较慢,遥遥看到了超市,脚步反而更慢了两拍。   这时,阮棉和靳演落在后方,阮棉伸手拽住男人的衣角。   “怎么了?”   阮棉费力琢磨措辞,半晌,才低声道,“我..不介意你对我心怀不轨。” 第74章   在靳演温柔的询问中,阮棉目光闪躲将聊天的全部内容和盘托出。他叙述的嗓音很轻,被阴冷的风一吹便散了,但靳演看许昊然的眼神却愈发不善。   其实这样也好,省的他找借口费尽心思去将许昊然除掉了。   阴风从后吹来,拂过许昊然后背时,许昊然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他猛地搓两下手臂,警觉回头,略略提高音量,“小心,可能有东西来了。”   阮棉下意识靠近男人,靳演轻拍他的手臂,带人快步跟上前面的众人,停在超市门口。   猩红黏稠的光从窄小的铺面中涌出,许昊然抱臂后退一步,悄然无声将站到两位新人的身后。   “先看题。”   有人说了句,靳演和阮棉同时打开试卷,锁定右下角,紧挨小地图的题目。   【超市从左数第二个货架第三层从右向左第四个货物是——】   【A.苹果 B.软糖 C.人头 D.空无一物】   一眼看上去并不是太困难的题目,但在场的众人视线落到第三个选项都是全身一震。   新人尬笑两下,指着选项三信誓旦旦,“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选项,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说完,他哽住,艰难吞咽口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承担队长身份的许昊然。   许昊然打直后背,在人群后方指点江山。   “据我目前的经验,这道题比我所讲过的上一道题简单不少。”   “首先,这道题只需要前去看一眼,确认是什么东西即可。看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不用碰任何东西,也不用遵守任何强制性规则。”   何雯嗫嚅,因恐惧而干涩的唇蠕动,“队长。”   她看向许昊然的目光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欣赏喜爱又掺杂少许不耻。许昊然瞥她,见在诡异副本逐渐狼狈,没了初见精致的女人轻轻“嘘”了声。   两位新人听闻许昊然的话,有些意动。两人在加入团队前一直在校园中游走,小心谨慎,生怕误入题目场地。眼下听许昊然说得简单,心里有点痒,毕竟他们还一道题都未做出。   只是太过于贸然进入,两人也没有勇气。   许昊然见状,揽住两人的肩膀,针对选项开展一系列分析,力求让两人生出当敢死队的冲动。   靳演同阮棉站在团队一侧,两人默契地观察猩红店面。   超市的设计很通透,两个大开口,内径不深,一眼能够看清楚里面的全部摆设,正中央的结账台,从左到右四个双面货架,唯一神秘的是能够从一二货架中间看到的一扇闭合的小门,应当是员工休息室。   此时内部看不到人影,适应猩红黏稠感后,倒也没了之前的恐惧感。   阮棉不想听许昊然的鼓励大法,踮脚越过男人向超市内查看,试图窥探到题目所说位置的东西。   靳演低声问,“看到了吗?”   阮棉摇摇头。   他的位置正对题目所指的货架,能清楚看到所说位置左侧是水果,右侧是糖果,却怎么也看不清晰中间的东西,连个大致轮廓都分辨不出。   “想必是题目限制。”靳演道,他目光灼灼,酝酿何时进入超市。   旁侧,许昊然通过熟练的话术将蠢蠢欲动的新人向前推动,两个新人互看一眼,郑重点头,踏出了步伐。   靳演紧跟其后,阮棉望着男人的背影,怯弱的眼神褪去,展露出内里的喜欢,接着他趁靳演不注意,快步跟上。   许昊然见众人都有所行动,心里掐着秒数,待十五秒过去,直接冲进超市,何雯几人不敢落单,短短一分钟,所有人都踏入了猩红之内。   “你好,欢迎光临。”   充满笑意,宛如刹车时车轱辘同地面摩擦般的声音响起,众人尚未来得及回头,牙却先一步酸了。   “请问要买什么?”   两个新人龇牙咧嘴捂耳朵回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在看清结账台内的“人”时都尽数咽回肚子。   准备来说,那不能称之为人。   它没有脑袋,骨架上覆盖蜡黄的生化物质,浅浅一层皮肉散发腐烂的味道,用不存在的嘴巴招待众人。   新人的口水从喉咙滚进肚子,吞水跟吞刀片一样难受。随即他想起什么连忙去找题目中所标明的位置,在水果和糖果之间放了一颗脑袋。   脑袋只能根据骨骼看出大概的眼睛鼻子位置,缺了口的嘴巴带着标准的笑容。   “不好意思,这里缺货了。”   听完这句话,两个新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许昊然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看着试卷上的选项发出无意义的痛苦短呼,好在许昊然的身影很快出现,两人不敢多言,齐齐挤到许昊然身边。   许昊然花费一点时间,终于从两人口中得到事情经过,对后进来的何雯几人说道,“同上道题目一样,都需要接触npc触发。”   人头脑袋说得很明白,此处缺货,说明最恐怖的C选项大概率不对。   至于其他的吗,靳演发现身侧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时,二话不说将人带到手边。   “你。”询问阮棉为何要进来简直是废话,靳演垂眸看着怯生生的小人,细白的手指又惨兮兮地拽上他的衣角,整个人怕的不行,瑟缩到他背后,靳演半个字都说不出,认命地将人挡到身后,来到结账台前。   “你好,”靳演指向人头处,“这里会补货吗?”   不会补货的话,大概率要在人头和空无一物中选择。   店员歪歪没有脑袋的骨架脖子,越过靳演的手臂,同后方的阮棉对上视线,骨头架子抖了抖,故作不经意挪开目光。   “可以补货。”   靳演舒口气,很好,一下排除两个选项。   他问,“现在可以请你补货吗?”   店员摇晃身子,“当然,不过补货有个条件。”   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整齐划一看向店员。它似乎很享受众人的目光,从脑袋处传来的笑声更为愉悦。   “很简单,请大家照顾我的生意,每人到门口处拿取一个篮筐,在店内买够1kg的东西即可命令我补货。”   话落,员工的脑袋在货架上轻盈转动两圈,见众人尚未有所反应,恶意满满地提醒,“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许昊然一把拽出身后的新人,将人推向门口。新人踉跄两步,在脑袋欣喜的目光中战战兢兢拿起篮筐,走向货架。   1kg并不是个大数字,新人转向盒装饼干、蛋糕的区域,凑了两个450g,又跑进零售区,寻了10g小包装的零食,随即兴冲冲地冲向结账台。   “我够了!给我算账!”新人自信爆棚,朝许昊然的方向扬头,篮筐直接丢到店员身前。   靳演和阮棉默契地没有任何动作,两人在新人行动的同时,精准发现了被忽略的细节。   阮棉扯男人衣角说,“篮筐侧面有块显示器。”   显示器只有指甲盖大小,在篮筐的侧边下方,如果不把篮筐翻来覆去地看,很难发现。   靳演欣赏地看向阮棉,交换细节,“收银台没有扫码器。”   阮棉一直被男人挡在身后,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怯生生探出脑袋,越过店员的身体,飞快垂眸看向收银台。   不锈钢的台面上,只有一个散装称重器。   靳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能扫码,无法锁定物品信息,只能散称,有可能物品的真实重量跟标重不同。”   话音刚落,许昊然若有所思看向窃窃私语的两人,称重完毕的店员摊手耸肩,语气是早就料到如此的幸灾乐祸,“抱歉,重量不足。”   毫不知情的新人懵了,他扬声道,“这不可能!”   他明明算了克重,新人向店员的称重器上看去,上面清楚明了地显示“300g”。   “300g?!”连一盒蛋糕的重量都不到,难道不是按实际重量算?新人注意到克重和货品数量的关系,灵光一闪,连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拿!”   说罢,新人转身就想走,店员抓住他的手,脑袋在远处笑眯眯道,“可惜了,每个人每次只有一个机会。”   店员双手扭动,新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血肉炸开,阮棉及时往靳演身后一躲,想到什么,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血珠溅到阮棉的脸上,他发出惊恐的尖叫,靳演及时转身将人按进怀里,用后背挡住了更多的血块。   在阮棉尖叫的同时,店员一愣,手上动作慢了半拍,朝靳演的背影投去不甚理解的目光,郁闷地将新人拆了个七零八落,最后举起一根手指,在众人麻痹呆滞的注视下晃了晃,说,“刚刚好,700g。”   货架上的脑袋兴奋乱跳。   店员将手指丢进新人的小篮筐,称重器准确显示1kg,不多也不少,刚好。   店员满意地晃动脖子,脑袋在众目睽睽之下蹦跶到新人破碎到不成样子的脑袋旁嘀嘀咕咕,末了,说,“我把该缺货商品的信息告诉他,想知道的人可以直接问他哦。”   说完,脑袋回归原位,店员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不说话了。   许昊然见状连忙将剩下的众人聚集到角落,总结道,“一根手指的重量是700g,一件商品的重量是100g,目前不排除选购十件商品可以通关的做法,但——”   许昊然的话没说完,但在场没有傻子,万一十件商品无法通关怎么办?正确答案的很有可能是商品与手指,亦或是身体的组合。   所以无论如何,手指很重要。   想通这点,众人目光一亮,急忙寻找散落的手指,但也正是这时,靳演垂在身侧的手碰了碰阮棉的手臂,在对方看过来时,比划口型,“我帮你。”   许昊然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心底一惊,高声道,“我们团队内部主张公平,还剩九根手指,一人一个!”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靳演快步来到新人尸体旁,手疾眼快将掉落的手指依次捡起。   许昊然二话不说上前抢夺,在他方才的高喊下,众人不甘其后。只是可惜,仅仅是一个照面,首当其冲的许昊然率被靳演扼住脖颈。   男人单手制止他,嗓音冰冷,“别妨碍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如他的棉棉重要,要出去也是他的棉棉先走。   许昊然不知男人想法,只是从喉咙里往外挤字,“你们只有两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靳演掀起眼皮瞥他,“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他用剩下的,自然可以给你。”   说完靳演将人一把丢开,警告道,“滚一边去。”   许昊然摔倒在地,鼓风机似得猛地喘了两口,一咕噜爬起来,对吓得不敢出手的几人说,“我们合作抢过来,有没有用要大家伙说了算!”   “而且他只有一个人。”话落,许昊然活动脖颈,表率似的冲出。何雯咬紧牙关,低声念着拼了,脚步不停跟上许昊然。事关性命,其余几人被迫上了。   靳演将血淋淋的手指一把塞进阮棉的手心,杀神般挡在他前面。   “找死。” 第75章   许昊然还是高估了几人的战斗力。   他早该意识到,打第一眼见到靳演,觉得对方身强体壮,结实有力时,他就不是靳演的对手。   窄小的货架空隙将几人本就不算太强的战斗能力压榨到了极致,以往还可以用阴狠来算计过关,眼下碰到真铁板,几人纷纷捂住伤口倒下,沾了一身血水,痛苦不堪。   许昊然连连鬼叫,听得店员身心愉悦,甚至一改沉默,主动哼起来小歌。   阮棉在靳演关注他前,放轻动作抱起一个篮筐,将手指尽数丢进里面去后,缩进角落。   几人争斗又在他漂亮的小脸上增添了血点,等靳演回头找他时,看到的是一张惊恐美艳,苍白混杂猩红的脸。   靳演快步蹲到阮棉身前,双手在胸口的衣襟上擦弄,好不容易弄干净,连忙去抹阮棉脸颊上的血点。   只是血点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了,靳演抹不干净,阮棉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片粉红。   “对不起,下次我先让你转过身。”   阮棉恍惚回神,缓慢摇摇头,“我没事。”说话间,血点顺沿他的脸颊滑到唇角,被靳演的手指抢先抹掉。   阮棉顿了下。这时男人的容貌在他眼底格外清楚,许是太近了,又或是背后的惨叫声增添了靳演的魅力,等阮棉从男人的唇角回神时,柔软温热的手心已经覆盖在靳演的手背上方。   靳演沉默,待两人视线相撞才低声道,“我的手,脏。”   他将手掌抽出,阮棉落了空,但手心黏稠的血液触感证明方才并非幻觉。   阮棉蓦地弯弯唇角,“我不在意。”   靳演的耳尖飘红,后背打直,转移话题,“还差多少?”   如果许昊然的猜测正确,阮棉篮筐侧面的显示应已合格,甚至超出。但当两人齐齐看去时,上面只有刺眼的900g。   一根手指等于一件商品=900g。   眼下阮棉的框里还差一百克。   躺在地面上的许昊然见状,惨笑着嘲讽,“还不是不够。”   靳演看向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格外冰冷,许昊然哽住,悻悻闭嘴,手脚并用地爬到较为隐秘的货架旁靠起身,艰难呼吸。   靳演环视一地狼狈,从货架上随手取了一盒商品放进阮棉的篮筐,旁侧的显示框跳动两秒,径直来到了1kg。   靳演松口气,将阮棉推向收银台,“快去结账。”   阮棉担忧看他,指尖轻轻捏住靳演的衣角,“那你呢。”   靳演回眸将阮棉柔弱可怜的面容收入眼底,那双初见时生疏闪躲的漂亮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和眷恋担忧。   靳演的心脏蓦地软了,他轻拍阮棉的手背,手心黏稠的血液在上面留下点点印记,但两人谁都不管,只是单纯地望着彼此。靳演安抚小孩子般柔声道,“不用担心我。”   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他就是把这里拆成破烂,也会出去。   阮棉抿唇,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浅色的唇发红,唇内侧宛如熟透的浆果,散发少许糜烂勾人的气息。   靳演敛眸,故意错开视线,却恰好没注意到阮棉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靳演扒开阮棉的手,将人向外推,“快去吧。”   阮棉自知再多待等同无故给男人增添麻烦,轻轻点头到收银台前结账。在此期间,靳演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以防突然发生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   阮棉踏出超市门前,望向靳演,说,“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侧过靳演的手臂向后方的货架上看,店员的脑袋正在蹦蹦跳跳,为送走瘟神开心,冷不丁捕捉到阮棉的视线,当即卡壳,顿时蔫了下去。   阮棉又恋恋不舍地重复,“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靳演点头,发誓,“我保证。”   店员在旁边有气无力地点头,见状,阮棉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时间,超市内只剩下靳演和许昊然的团队,以及一位后加入尚且存活至现在的新人。   靳演抱臂在收银台旁站好,“谁先来。”   许昊然几人面面相对,掩盖不住眼底的算计。末了,何雯上前一步,来到新人身后,伸手推人,“要不你先来。”   新人经历过一轮厮杀和死亡,人都傻眼了,全身绷紧,被何雯一碰,当即吓得跳起来。   靳演看在眼底,莫名想到,这才是被真的吓到的表现。   新人大喊大叫,“你怎么不去!”   何雯悻悻,她没许昊然能说会道,被反当即说不出话。这时,许昊然团队中的一名队员二话不说,拿起篮筐装了十个商品,将其举到眼前看。   不出意料,不达1kg。重量将将停留在900g,任凭队友怎么添加东西,也不再改变。   许昊然皱眉,打断他的动作,“别费力气了,看来重量达标需要尸体和商品结合。”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尸体的哪部分可以用。   第一轮中,单个手指的重量为700g。   第二轮中,单个手指的重量为100g。   随着轮数,也就是称重人的数量增加,上一次使用过的尸体部位会减重。   疑问是,减重是否会持续,减重的部位是否依旧是手指,本轮次是否有其他部位可以成为700g。   许昊然舔了舔,瘫倒在地上从下向上看向靳演,男人眼神清明,直白地看新人的手指,显然他也想到了如此问题。但从头到尾靳演默不作声,只是抱臂在旁侧等待,施与众人压力。   真是不想当坏人啊。许昊然冷笑。   不过他打不过靳演,别无他法。   许昊然扶住货架爬起身,对身旁剩下的队员使眼神,压低声音,“按住他。”   队员不明所以,但完全服从许昊然的命令,二话不说连同另一人将新人死死按压在地。   许昊然喘口气,捂住胸口来到狂叫不止的新人身前,眼神发狠地瞥靳演,随即用劲踩了下去。   新人的惨叫声响彻超市。   站在门外的阮棉褪去天真怯弱的表象,百无聊赖地踢地上的石子,嘟囔道,“好慢啊。”   而且叫得好难听。   许昊然废了很大力气才弄了两根断指,新人在旁边出气多进气少,许昊然脚步蹒跚走到靳演跟前,“给。”   与此被暴打一顿抢走,不如自行上交。许昊然翻个白眼回到原位。   靳演拿过队员手中的篮筐,倒空,丢一根进去,上面飘出数字,100g。   使用过的身体部位会保持一定的重量。   随即他用丢了九个小商品进去,重量稳稳停留在900g,不动了。   许昊然全程紧盯,末了,皱眉,“手指变成商品了。”   他的意思是两者的重量等同,手指不再算在身体部分的范畴内。换句话讲,他们需要找新的部位。   靳演垂眸,视线落到尸体的手臂和小腿。如果店员内定的规则按照顺序,只可能是这两个。   念及此,靳演动手拿起,在众目睽睽下,将手臂丢进篮筐,1k6,果然这把是手臂。   见状,许昊然的队员眼疾手快从靳演手中夺走篮筐,丢出少量商品后,直截了当到收银台,“结账。”   许昊然闻言,冷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队员回头看他一眼,鞠了一躬,“抱歉了,队长,外面见,凭你的智商肯定能出来。”   许昊然脸色发黑,冷哼,没再说话。   待队友出去后,他才看向靳演,男人依旧面无表情。许昊然心里暗骂真装,扬声道,“为什么不拦他。”   靳演反问,“为何要拦?”   许昊然看傻子般,“拦住他现在出去的就是你。”   靳演活动手腕,“谁说我要出去了?”   许昊然:?   不出去还想做什么,一股危机感由内而起,他靠紧货架,做防守姿态。   靳演心觉好笑,没做出格的动作,“请。”   许昊然哑声,“什么意思。”   靳演觑他,“手指,手臂,下一个还能是什么?”   说着,靳演歪歪头,不言而喻。   在场能用的脑袋无非是,店员的,靳演的,何雯的,许昊然其男性队员的以及痛叫新人的。   比较好得到的只有,靳演长臂一捞,将店员的脑袋拿在手心把玩,上面腐烂的肉块随着他的动作扑簌掉落,砸在痛叫新人的嘴巴。上一刻还哀嚎的人顿时闭嘴,向旁边挪动。   许昊然终于懂了他的意思,他高声道,“都别急,还不一定是什么!”   话落,靳演当着他的面,将店员吱哇乱叫的脑袋丢进篮筐,上面清晰地显示出700g,他堵对了。   靳演面无表情,奖励般拍了拍店员的脑袋,换来一阵沉默。   许昊然的嘴巴被强行堵住,他气闷,将后槽牙搓的“吱吱”响。   何雯第一时间挪到许昊然身侧,求饶又示弱道,“许哥,我和你联手,将他们两个拿下。”   说来也巧,现场的数量刚刚够。   靳演不做声,在旁边看两人商讨。许昊然看向何雯的眼神并不善良,只是何雯别无他法。   另一个队员隔空向许昊然投去目光,两人的视线一触及分,却行动默契地在许昊然咳嗽的瞬间同时动手。   何雯和新人如被杀的鸡般发出绝望尖叫,戛然而止。   许昊然颓废地滑落在地,看着手中停留在惊恐的女人脸,柔声道,“抱歉了。”   他护了何雯很久,眼下用来倒也不自责。   许昊然拽过篮筐,正欲走向收银台,靳演幽幽开口,“一次只能出去一个人。”   他手中的脑袋叽叽喳喳符合,“一次只能出去一个人!”   靳演将店员脑袋转个圈,好整以暇地看向两人,语气淡淡,“所以是谁呢?”   许昊然肩膀紧绷,抓紧时间高声道,“和我合作怎么样!”   靳演淡淡扫他,向后仰靠货架,“我怎么听说你想同我抢棉棉。”   许昊然大脑过于紧张,他试图安抚身前的队员。两人谁都打不过靳演,没人敢去打靳演的主意,而且男人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这把出不出去,所以要说敌人,恐怕眼前朝夕相处的队友才是。   许昊然高声道,“你先别冲动!”随即他同靳演喊道,“同我合作!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棉棉,不是我。”   超市的空间过于狭窄,许昊然的两面作风无处可藏,队员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善良。   靳演冷冷道,“你不仅忘了我的棉棉,还否认愿意为他去死是吗?” 第76章   听完靳演所说的许昊然顿生冷汗。打进入副本开始,他就没太在意阮棉的名字,他只在对方的容貌。更别说在生死关头了。   许昊然后背处的衣服彻底湿透了,大量的汗水混着血液淅淅沥沥往下流。   许昊然想认错。他怎么也没想到,阮棉居然真的傻到什么都告诉一个刚认识不久,满口誓言,一看长得就像渣男的靳演。   阮棉是傻子,现在他也是了。   许昊然打哈哈,试图挽回,但队员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他身前。队员等了许久,只为了等靳演两人交谈结束,眼巴巴问道,“我没打过门外那个npc的主意,你会阻拦我吗?”   靳演笑了下,摇摇头。   队员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二话不说朝许昊然撞去。   “抱歉了,队长,就当是为队伍做贡献吧。”   许昊然咒骂道,“做你*贡献!”   两人转眼间厮打到一处,撞得货架“吱吱”乱响,吵得超市外的阮棉拼命揉耳朵,他嘟囔,“好吵啊,好烦啊。”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只是一会儿没见,阮棉便开始想念靳演。想念男人极具安全感的宽阔后背,只看得到他的深邃双眼,以及明知他不对劲还心甘情愿被他骗的老实气。   阮棉喜欢极了,靳演完完全全同他想象中一样,符合他的喜好,不枉他费尽力气将人带来这个世界。   想到这,阮棉心底的烦闷被喜悦取代,听超市内的打斗争吵声也不觉得烦了,反而孩子气般小声加油,希望里面打得再激烈一点。   早点结束,他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男人。   许昊然和队员的打斗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菜鸡互啄,等到一方闭目,另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靳演对许昊然这位队员刷新了观感,他见对方伤痕累累抱着许昊然的脑袋走过来时,少见地夸赞道,“你很厉害。”   队员惨笑,看向男人的眼神算不上友善。   “都是被逼的。”   失去了队长和其他队友的他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不过最为重要的是,队员深深看了靳演一眼,“希望你不要乱说。”   不然他日后很难找到新的团队。   靳演耸肩,“当然。”   队友松口气,只是还不等他这口气一舒到底,靳演补上了最后半句话,“我从不说死人的坏话。”   话落,靳演将队友丢远,将手中的店员脑袋随手一丢,将许昊然死不瞑目的头和三件最便宜的小零食一并丢到收银台上。   “结账。”   店员翻个白眼,嘟囔,“能不能温柔点,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靳演没听懂他的隐喻,愉悦地拍了拍手中的许昊然,并顺手帮其合上双眼。   他记忆力很好,既然许昊然说可以为了阮棉去死,那么他自然愿意帮他实现愿望。   当然,为了他,和为了他的棉棉没什么区别。   许昊然成了摆件,永永远远留在超市。   店员告诉了靳演答案,蹦蹦跳跳靠近唯一的队员。   “只剩你了。”   队员瑟瑟发抖,又强撑道,“下一个是什么?大腿还是脚?”   店员摇摇脖子,凑到他耳旁,低声道,“该补货了。”   “咔嚓。”   靳演走出超市。挺阔的身影从猩红一片中快步走出,捕捉到阮棉身影时,由走到跑,阮棉方才调整完神态,男人便赶到身前。   阮棉泪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将靳演全身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你终于出来了。”眼泪不用酝酿,啪嗒啪嗒落下,本就漂亮的脸顿时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在里面毫不惊慌的靳演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帮人擦眼泪,阮棉一边哭,一边抓住男人的衣袖,将人向自己的方向拽。   男人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传到他的鼻腔里,他只觉得心安。   阮棉明知故问,“他们呢?”   靳演看进阮棉眼底,念起许昊然的话,低声道,“内斗,死了。”   阮棉猛地捂住嘴,演技算不上好地落泪。靳演见状,心疼地哄人。   两人你哭我哄了好一会儿,阮棉心觉时机差不多才停下。   他依赖地攥紧男人的衣袖,抽抽涕涕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靳演心里计划清晰,“做题。”   结束副本和阮棉苦难的唯一办法就是做题,合格。   眼下没了乱七八糟的人,刚刚好。他不畏惧鬼怪,完全能够将阮棉安全送出。   不过有时候他也需要一些炮灰,毕竟需要试错。   靳演在脑海中回忆,将副本开始前看过的面孔同曾经欺负过阮棉的人一一比对,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走吧。”   靳演抓过阮棉的手,阮棉挣扎两下,没挣开,别别扭扭地落后半步,悄咪咪享受。   说是寻找,靳演只能碰运气,毕竟校园不算小,其次,对方也可能很菜,已经死了。   他带阮棉在校园中边做题边找人。   阮棉乖乖跟在他身后美滋滋演戏,时间一晃到了正经意义上的夜晚,备受惊吓的阮棉开始发困。他原本不想被男人发觉,但只是小小地打个哈欠,靳演便自动将人向学校宿舍带。   能休息的只有这。   而且条件不算好,只有学生宿舍,教师没有安排住宿。   靳演谨慎地带人上楼,许是夜间太过于危险,宿舍又是传统意义上的高危风险场地,两人一路上没碰到很多人。   阮棉将靳演引到了他所住的宿舍。   这里没有任何诡异敢造次,依旧保持了最初的模样。   干干净净,甚至有点香。   这是一个八人间,四个上下铺,中间横放一张木桌。阮棉指靠窗的上铺,轻声道,“那是我的位置。”   靳演少见生出好奇心,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香香软软的一张小床,床角还摆放了可爱的助眠玩偶。   靳演忍俊不禁,只能用手背挡住唇,轻咳两下。   阮棉羞红脸,扯动上身脏兮兮的衣服,摸到门口两侧的铁皮柜旁,“我去洗漱,擦擦身子,再换衣服。”   学校是大澡堂,他眼下没条件洗澡,只能将就擦擦。   毕竟阮棉讨厌脏脏的,尤其是在靳演面前。   靳演颔首,阮棉从舍友的柜子里翻出一件大号校服给他,“你可以穿这个。”   靳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很脏,虽然他不讨厌。   阮棉说完,独自去了走廊的水房。   说实话,靳演不太敢让其单独行动,隔了没一会儿,便悄悄跟上。只是还不等他进入水房,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传来。   “你要干什么!啊!”   是阮棉的声音。   靳演第一时间冲进去,只见一个下午还出现在脑海的男人挑逗地去拽阮棉的手臂。   见阮棉不肯,语气放荡,“躲什么躲。”   靳演三两步上前,抢先将阮棉护进怀里,也顺从水房的灯光确认了眼前人。   确实是欺负过阮棉的人。   真是好巧不巧送上门,并且对方死性不改,再一次对他的棉棉出手。   阮棉窝在靳演怀里落下泪,双手推怂靳演的胸膛,“别,我没洗澡。”   靳演闻言垂眸看了一眼,由于男人的阻挡,阮棉只脱掉了校服外套,上身一件短袖校服,手臂雪白到刺眼。   靳演遮住他的双臂,正对眼前人的调戏目光。   他记得很清楚,这人的名字,肃清光。   肃清光吹个口哨。   他蹲在水池边沿,身侧的水龙头哗哗流个不停,他却纹丝不动。   他并不是个好搞的角色。   在阮棉过去的经历中,肃清光直到最后才发现他这块小蛋糕,心生乐趣,将人逗弄得生不如死,最后美美将阮棉送进了诡异口中,自取灭亡。   重来一世,肃清光遇见阮棉的时间提前了。   但并不妨碍靳演弄掉他。   肃清光饶有兴趣的眼神在两人的姿势上游走,末了,朝靳演递个眼神。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npc?”   靳演不做回答。肃清光来了劲,他是个人来疯,十足的表演型人格,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戳人痛脚,或者令人难堪。   肃清光动作轻巧地从水池边跳下,猫一般围绕两人打转,余光滑到阮棉手臂时,啧啧出声。   说实话,靳演最讨厌这种人。   他对肃清光的耐心比对许昊然还少。   靳演从阮棉的怀中抽出手臂,在肃清光再次绕到右侧,准备说些话引起注意时,快准狠地冲向其脆弱的脖颈。   诉情况眼疾手快向后一闪,靳演的指尖堪堪抓过他的皮肤,留下两道细长的浅红色痕迹。   没见血,但破口很快令表皮下的皮肉组织鼓起。冷风吹过,肃清光只感觉脖颈两道嗖嗖的凉。   肃清光眯眯眼,他眼型偏长,像狐狸,正常情况下看着便十足奸诈,眼下半眯眼,等同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他要使坏了。   肃清光说,“你真是一个粗鲁的人。”   靳演懒得配合肃清光旺盛的表达欲。他在对方开口的瞬间,脑海里便在策划如何解决掉对方了。   肃清光好胜自负且装,大可以利用这点将对方引入危险的诡异,将其杀死。   当然靳演也可以单手拧死他,只是,靳演敛眸,怀中的阮棉鹌鹑似的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不出声,看上去像被吓坏了。若他当面解决了肃清光,胆小的人怕不是要昏过去。   靳演无声叹气,揽在阮棉腰间的左手安抚地拍了两下。   原本说个不停的肃清光顿时闭上嘴,脸色更为难看。他阴恻恻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调情。”   靳演鸟都不鸟他,打定计划弄死肃清光后,他正准备将阮棉送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已经解决过一次的超市最为安全,前提是靳演能同时塞一具尸体。   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找尸体。   思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他的身边,整座校园中,他敢说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毫不犹豫为了阮棉去死的人。   靳演将怀中人扒出一点,阮棉极其不情愿地露出小半张脸。许是靳演强行将人扒出的动作太过于突然,阮棉的眼底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害怕,反而有点兴奋?   靳演没时间多想,他低声询问,“很困吗?”   阮棉的鼻尖还埋在靳演的衣物中,透过已经干涸的血液味道,他能闻到一点点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宽厚霸道,他埋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摇摇头,“不困。”   阮棉彻底兴奋了。   闻言,靳演心疼叹气,五指张开,拢过怀中人的发丝。果然,他的棉棉又被吓到了。   看样子,今天晚上的休息算是泡汤了。   这时,肃清光再次重复,“我说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调情。”   尤其是跟他看上的猎物调情。   真是,不知好歹的男人。   靳演正愁如何激怒肃清光,闻言冷笑,“既然这样,我们来赌一把好了。”   “赌什么?”肃清光下意识看向阮棉,他确实对这个漂亮的小npc很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为他停下。   肃清光说,“他吗?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舔舔唇。   靳演又一掌挥出,这次精准掐住了肃清光的脖颈,不过没用很大的力气,肃清光并未强烈挣扎,反到顺着靳演的力道被扯到男人眼前。   靳演说,“不是他。”   肃清光挑眉,“那是什么?”   靳演的指尖在肃清光的颈侧敲了敲,“赌你的命。”   肃清光眯眼,这次,他这次来劲了。 第77章   靳演记得很清楚,他在阮棉的记忆中看见了一个非常诡异,最后只有一人可以活下来的题目。   钓鱼。   巧的是,他三人的试卷上都有这道题。   这道卷子似乎比他更知道如何弄死欺负阮棉的人。靳演心想。   试卷第七题——   【王小明很迷信,他每天都需要做一件跟幸运数字有关的事情。今天他的幸运数字是七,王小明去钓鱼了,请问他最后钓到了几条鱼?】   【A.7条 B.0条 C.一条鱼 D.今天没有鱼】   这是一道奇怪的题,它发生的地点非常固定,在学校的小湖旁。   肃清光理所应当地接受了靳演的挑战,并比两人更积极地前往小湖。   只是这道题开始有一个硬性条件,需要至少七个人才能开始。   肃清光是个独狼,靳演和阮棉是心照不宣地备选小情侣,满打满算才三个人,不得已肃清光跑去人最多的教学楼“盛情邀请”了一队有这道题的成员。   小队总共五个人,满足人数的要求的情况下还多了一个。   靳演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群人,没吭声。   当八人齐聚小湖旁时,不知道一直躲在哪里的王小明出现了。   相较于前几个题目里碰见的诡异,王小明长得人模狗样。   他穿阮棉的同款校服,蓝白相间的条纹,看上去更像一个从病院逃脱而出的精神病人,神神叨叨地念着“七,七,七”走到了众人眼前。   王小明一一数过,走到阮棉身前时,说,“多了一个,多了一个。”随即他抬头,看清阮棉的脸,登时转身,“不多了不多了,刚刚好。”   王小明不再说话,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一把鱼竿,自顾自地站在湖边开始钓鱼。   肃清光胆子大,围着王小明转圈,这题问王小明最后钓了几条鱼,重点不在于鱼,而在于最后。   肃清光大声问,“你什么时候钓完回家?”   王小明目不转睛,完全不理他。   “什么意思?”这样的诡异肃清光没见过,也不喜欢,但还不等他开始作妖,小队中有人喊道,“多了个附加条件。”   “什么?”   “王小明只会跟有实力的钓友说话。”   如何证明自己有实力,当然是钓起一条鱼。   钓鱼需要鱼竿和饵料,众人面面相对,其中心思活络者正欲行动时,靳演抢先一步来到王小明身旁。   “我想借用两把鱼竿和饵料,向你证明我的实力。”   说完,靳演静静等待,王小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他,黑白过于分明的眼球滴溜溜转动,问道,“你...和谁?”   靳演闪开位置,露出了身后的阮棉。   王小明定睛不动,又滴溜溜转了回去,“只有一副多余的,你们两人用一个就好。”   靳演心觉不对,但王小明不再回话,一时间他只能照做。   其他玩家失了先机,眼神由茫然转为记恨算计,虎视眈眈盯紧靳演手中的鱼竿。   靳演转身挡住其他人的目光,同阮棉一并打量。鱼竿与往常所见无差异,手感正常。倒是鱼饵,靳演打开收纳盒,圆圆的桶内是分辨不出何物的泥状物。凑近去闻,能闻到夹在香精中间的少许血腥味。   看来鱼饵才是关键。   靳演面色如常,在阮棉疑惑的神色中收好鱼饵,带人向湖边走。   靳演没敢离王小明太近,不过也不太远,怕在钓鱼时遗落重要信息。   阮棉小鸡仔般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在湖边站好。靳演瞥他,猝不及防被小动作戳中,单手将人牵到离岸边稍远的位置。   随即他向湖中心眺望。浓郁绿色中几点黑影游走,想必是嗷嗷待哺的猎物,只是体型比想象中要大上不少。   靳演心生警惕,右手握杆,左手撤线,稍稍用力将鱼漂甩出,避开了黑影的位置。   此时,见男人持杆无法乱走,胆大的玩家上前询问,“兄弟,你用完鱼竿后是否能借我?”   其实等靳演钓鱼成功从王小明口中问出截止时间,用其他题目的答案交换也可以,只不过玩家想求稳。别人说的再对,也没自己亲眼看到的来得确切。   靳演望他,点头。   并非是看重了玩家的真诚,而是在甩竿的同时,刺目的倒计时突然出现在他和阮棉眼前。   【倒计时30:00】   这是证明实力的时限。只有在有限的时间内成功钓上鱼才能得到王小明的回答。   所以半个小时过后,这鱼竿对两人等同无用之物,无所谓给谁。   得到肯定回答的玩家大喜,连连道谢,在肃清光的白眼中站到靳演另一侧观看。全程吵闹的肃清光眼下倒是安静,审视地观察靳演的一举一动,力求将全部细节都收尽眼底。   靳演任凭他看,早已看过小世界曾经故事线的他无所畏惧,况且他已抢占先机。   靳演的鱼钩上挂了少许饵料。说来神奇,肉泥状的东西,一从收纳盒中拿出,揉搓成圆形,便僵硬无比,非常适合挂在鱼钩上。   鱼漂入水不过多时,湖中央游动的黑影猛地一顿,随即犹如闻到了什么勾鱼的味道,一股脑地向鱼钩处涌去。   仅仅一瞬,靳演手中的鱼竿突然下沉,有东西上钩了,而且不止一个。   靳演面不改色双脚用劲,几乎扎进岸边湿润的土壤中,终于能同水里的东西相抗衡。他转动遥杆,开始向回收鱼线,只是过程不如想象中顺利。   对于水里远超往常的庞然大物,小小的鱼钩几乎是个笑话,靳演用力过大,鱼钩便可能带走对方的一片皮屑,然后毫无收获地回到靳演身边。   对此,靳演冷静道,“棉棉,撒鱼饵。”   鱼钩上一小团鱼饵只不过是开胃小菜,水里的东西仅仅是尝个鲜。要想钓鱼成功,必须用更多的鱼饵引诱。   湖中的东西只是水中强悍,离岸越近,水深越浅,实力越弱。所以只要将其引到岸边,靳演便能顺利拿下。   阮棉反这次反应很快,从口袋掏出收纳盒,指尖一挖,便恰好将鱼饵丢到鱼漂处。   靳演若有所思,但以及保持沉默地状态收拢鱼线,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水中黑影慢慢暴露出真面目。   围观的众人看清后及皆是面色一白,原因无他,靳演钓上的鱼长了两个脑袋,一个像靳演,另一个像阮棉。   离靳演最近的玩家忍不住爆出口,“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靳演还算镇定,“鱼。”   此鱼一出水,顿时没了劲,任凭靳演拿捏在手里,只是长相属实令人心生反感,倒不是靳演和阮棉长相丑陋不敢入目,只是这小小人头配滑腻鱼身,实在是恶心。   靳演将鱼拎到王小明眼前,方才对一切还漠不关心的王小明双眼一亮,惊喜站起身,“你居然钓到了这种鱼!真的是太厉害了!”   王小明围着靳演的鱼左看右看,语气夸赞,只是听到耳朵里怎么也不对味。靳演懒得同他计较,直白道,“你的钓鱼时间几点结束。”   王小明闻言,脸上的喜悦潮水般褪去,冷冷环视众人,高声道,“等所有人都得到我的认可。”   靳演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手中的鱼被重新放回湖里,一碰到水,逃也是的游远了。   阮棉望着鱼的方向,悄声询问,“放它走没事吗?”   靳演摇摇头,“没事。湖里的鱼是自由的。”   话音未落,阮棉抬眸去捕捉靳演的神态,男人平安无波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本道题目才刚刚开始,没人知道鱼要回归湖里才会安全。   阮棉眨眼,卷长的睫毛下方透出小片浅淡的阴影,被远处成为背影的湖水映出浅淡的绿,眼睛亮晶晶,跟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靳演不由被他吸引全部注意力,喉结轻轻滚动,“怎么了?”   这次换阮棉轻轻摇头,他挪开目光,心情大好地在靳演所找的石头块上坐下。   靳演知晓规则,说明男人有极大的可能看过他曾经的故事线。靳演知晓他的过去,了解他的全部,所以哪怕早知是他略失手段将人弄进眼下的小世界,阮棉也由衷地开心。   他不怕靳演了解他,他只怕对方不够了解他。   阮棉晃了晃小腿,雪白的脚踝在校服裤脚下方若隐若现。靳演见状,主动为对方整理裤脚。   远处,肃清光同其他玩家吵了起来。   骄傲自负的肃清光见不得靳演眼下的悠闲,只觉目前的题目过于简单,他要尽快解决,寻找下一个题目同男人一决高下。   毕竟他最讨厌别人在他眼前调情了。   肃清光不甘示弱,同玩家吵得有来有回。玩家气不过,率先出拳,两人顿时撕扯在一处。   其他人见两人谁也顾不上鱼竿,二话不说抱起来就跑,并趁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将鱼竿甩进湖泊中。   鱼漂入水发出噗通一声,肃清光敏锐捕捉到,一脚踹开身上人,遥遥看去,顿时咒骂道,“混蛋。”   正在钓鱼的玩家根本顾不上他的辱骂,瞥见倒计时,冷不丁个怪叫一声,高声喊道,“有倒计时啊啊!”   只是还不等他喊完,王小明蹙眉,稚嫩的面孔上浮出不符合年龄的扭曲,“钓鱼时不许大喊大叫!”   话落,他手中迟迟没动静的鱼竿从水中提出,空无一物的鱼钩精准挂着玩家的嘴巴,轻飘飘一甩,玩家手中的鱼竿掉落在地,人如纸片般飞起,下一秒,被王小明甩进水中,再提出时,成了一条可怖的人头鱼。   人头与玩家一模一样,正发出听不出字眼的尖叫。   王小明顿时喜笑颜开,“鱼上钩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靳演和阮棉皆是全身一寒。   阮棉垂在半空的双脚悠闲地晃了晃,对上靳演的视线时,他怯生生一笑。 第78章   玩家死的干脆利落,地上的鱼竿顿时从哄抢之物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肃清光同殴打的玩家分开,两人没了抢夺的心思。   肃清光自负但不傻。他遥遥看向靳演,眼底疑云丛生,对方隐瞒了倒计时,也可能是知道倒计时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倒计时的时长。   肃清光悄无声息地缩进人群后方,他要让炮灰先去送死,观察出一定规律后再一举破解题目。   远处的靳演注意到这幕,露出嘲讽的眼神。   肃清光死定了。   钓鱼题目的解法规则同超市相似,越靠后,存活的几率越小。当肃清光太过于小心,他的生命便到头了。   念及此,再见肃清光的烦躁一扫而空,靳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为了不浪费时间,他摸出试卷,分析如何用最短时间,将尚未完成的题目串成一条方便的路线,在明日一顺打通。   正当靳演思考之际,阮棉看厌了远处玩家的你推我搡,注意力又回到靳演身上。   他最感兴趣的人永远是眼前的男人。   仔细回想,阮棉最初知道靳演的存在纯属机缘巧合。   是不知道多少次副本重启,他碰到了一个顶替了某位玩家,试图攻克他所处副本的人。阮棉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不过阮棉非常感谢他。正是因为他死前的不甘心,阮棉才从对方死前的威胁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靳演。   阮棉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场景。   永远的,日复一日的黑夜中,阴风阵阵,他方才从一地血泊中爬出,迎接他的是不加收敛的辱骂。   “你这种觉醒了神智,不按规则形式的npc一定会被上级处理掉!”穷途末路的玩家疯狂大喊。他只剩一口气,丝丝缕缕地吊着他的命,他却疯狂地压榨这口气,试图让其在死前膨胀。   他任务失败了。   就因为眼前这个装无辜装无知的npc,阮棉。   开启本次任务前,他做过充足的了解,知晓这个危机重重的副本,最危险的其实是看似弱小可怜的阮棉。   只要物理意义上的伤害他,就会令他蜕变成无人能抗衡的终极boss。   正是因为深知这点,所以在解决任务的途中,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阮棉,只是正当他准备做答最后一题时,老实了一路的阮棉突然不装了。   怯弱的面孔上没了恐惧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无所谓一切的兴致缺缺。   他才发现他被骗了。   不过阮棉对他的心路历程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他的身份,令阮棉延迟了他的死期。   如果不考虑副本反复重置开启,阮棉的生命无限长,换句话说,他是不死的。   不死的特质造就了阮棉的无趣,毕竟阮棉的生活只有玩家,副本。   但他不一样,他不是玩家,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阮棉来了精神,威逼他讲了许多。只是可怜的人经不起折腾,最后精神错乱,嚷嚷着组织内一定会派最厉害的人来解决阮棉。   最厉害的人叫靳演。   阮棉幻想过无数次靳演的模样。   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的身份是个高中生,会写字,也能看懂假玩家存储记忆的卡片。因此阮棉见到了靳演,隔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记忆和科技产物,阮棉对厉害的人有了新认知。   许是假玩家对靳演的滤镜太大,看多了他记忆里的蛛丝马迹,阮棉当真有些害怕靳演。   这么厉害,能上天入地的人真来打自己怎么办?阮棉想,最后决定先出手。   阮棉利用这位假玩家的通讯工具向总部发去了求助,他琢磨了很多,最终选择了讨巧的借口,爱情。   阮棉喜欢爱情这个东西,尚未觉醒之前,他被打着如此借口的人坑骗过几次,后来吃了痛,便开始反向利用人。   反正他痛,只是痛一下。对面痛,可是没命的。   伤敌一千自损二百,阮棉觉得可行。   而且爱情是一个看似平等,实则内部有明显高低位的东西,他弱,也有机会占据高位。   以小博大,解决掉一个大威胁,合算。   阮棉特地捏造了同自己相似的角色迷惑靳演。男人也非常配合,完美地落进他的爱情陷阱,并一路走到阮棉面前。   此时再看他,阮棉的心底才有了真切的实感,不再是记忆中的画面,而是活生生的人。虽然靳演总是臭着一张脸,但男人对他,称得上百分百的真心。   阮棉摆弄手指,指尖交叉,柔软的皮肉摩擦成漂亮的粉色。靳演不知何时扫到这处粉,视线被捕捉,回神时,阮棉已经脸颊红红盯着他,手指也不敢乱动。   靳演轻咳了声,好在他想出了点东西,转移话题也称得上自然。   阮棉乖巧地听。他全神贯注时,指尖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摆弄,靳演又看过去,当话题进行到阶段尾声时,谈话声戛然而止。   靳演的视线同阮棉的指尖锁在一处。   阮棉垂眸,晃动的小腿停下动作,他一错不错地将眼前的男人尽收眼底,指尖悄无声息又放肆地向靳演的方向挪动。   正如许昊然当初接近他一般,阮棉目的性极强,带着一眼便可看透的掩饰,被靳演接纳了。   靳演抓住阮棉的指尖,两人本就近的距离更进一步,呼吸在半空交缠。   阮棉嘴上佯装无意,继续靳演抛出的话题,“他们会没事吗?”   靳演的心思完全不在湖边的玩家身上,摇摇头,“我和你会安全。”   阮棉的指尖如游鱼般滑动,轻而易举破开靳演的禁锢,在男人的纵容中摸到靳演五指根部,指腹轻轻蹭了蹭,猫似得,怯生生看男人,抿唇间,靳演手掌用力,两人十指交叉。   湖边的风拂过阮棉的脸颊,冰凉的温度,却染红阮棉的脸。   他挪开视线,望向远处放空。此时的他根本无法思考其他,手心处传来的滚烫无一不提醒两人的行为。   亲近。亲昵。亲如恋人。   阮棉空闲的手指故作镇定撩起耳旁发丝,声音软得发甜,“谢谢你帮我。”   靳演摇头,他比阮棉直白得多。当对面不敢直视他时,他反倒直勾勾看得尽兴。   靳演喜欢看他的棉棉。他陪棉棉完整地走过两个世界,早已把对方当不可缺少的另一半。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阮棉,将对方的全部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许是靳演眼底的言语太过直白,阮棉的脸颊红到滴血,他不得不偏开头,背对靳演稍稍喘口气。   阮棉心觉他还是有点太高看自己了,面对男人的攻势,他根本没办法游刃有余的面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生怕在男人的眼神下手脚发软,无法保持正常。   只是当下的靳演突然变了。他似乎不太想给阮棉这个机会。   毕竟这个世界太短,他和阮棉之间的接触又少之又少,他迫切地想念他的棉棉,想向对方表达他的真心。   如果可以,靳演当真想把心脏掏出来给阮棉看,好让对方相信。   靳演说,“我会一直帮你,无论何事。”   男人咬字很轻,落到最后的字眼时,突然加重,像是翩飞的蜻蜓忽然落到水面之上,湖面泛起涟漪,阮棉浑身一颤,脸上的温度高到烫手。他不禁咬紧下唇,嗓音略哑,“谢谢你。”   靳演摇头,相交的五指在阮棉的手背上摩挲,“不用谢我。”   这是他该做的,他爱棉棉。   这是前两个世界积累来的爱,一层层叠加,他至死都会沉沦在棉棉身上。   阮棉“嗯”了声,声音从鼻腔发出,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不清,但因为两句话不停颤抖的他比言语更有力,靳演勾起唇,不作声,手指保持原本的频率,不停摩挲手下细软的肌肤。   阮棉逐渐呼吸加重,他心想,真是栽了。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表面老实,坏得很,心眼坏,手段狠,唯独对他,真的好。   阮棉呼出一口气,气息缠绵,他强行让自己镇定,停留在虚空的视线锁定一人,视野逐渐清晰。   阮棉轻声道,“为什么不用谢你。”   靳演指尖骤顿,指腹似乎恰好落到阮棉的敏感神经上方,引得人又是一抖。靳演假装没看到,“我自愿的,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阮棉眼睛莫名湿润,他眨眨眼,视线再次正常,他辨别出眼中人的身份,是肃清光。   在他和靳演互作试探时,肃清光观察了玩家的死亡,终于推断出倒计时的时限,并将目光放到了鱼饵上。在场的人不是傻子,自然能将鱼饵想到血肉上,只是谁先上成了问题。   见状,肃清光再次缩进其他玩家后方,准备最后一举成功。   阮棉见状,五指收紧,扣住男人的手背,在上面按出浅浅的凹陷。   靳演察觉不对,“怎么了?”   阮棉怯怯看他,面上还带着被调戏的红晕,说话时嘴里似乎含着水,含糊不清,有意无意地撒娇。   “如果我被人欺负了呢。”   靳演毫不犹豫,“会死在这。”   欺负过阮棉的人都会死。   换句话说,这场考试的存活者只有阮棉。   宁可错杀,不可遗漏。 第79章   阮棉说话时像是一块甜软的糖,只是糖里裹着杀人不见血的刀,被漂亮无力的五指拎着,指向肃清光。   阮棉说,“他欺负我。”   几乎是一瞬间,靳演动了。五指从阮棉的手中抽出,毫不犹豫地向玩家聚集的地方走去。   “我知道了。”   靳演本就没想让他活,不过阮棉直说了,他不介意表现得更明显。   躲在暗处,冷漠旁观玩家割肉钓鱼的肃清光正手拿利刃,准备从毫无防备的某个玩家身上截取一块血肉。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将他兜头罩住。   肃清光条件反射向后滚去,避开影子落下的区域,随后他快速起身,挺直腰背,正对靳演。   “不守着他,不怕我趁机而入?”   肃清光的嘴上功夫向来很强。   靳演皱眉,不远处尚且存活的几个玩家警戒地看他,不过谁也没有上前阻止。他和肃清光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他们不在意,也无心照顾。   这倒是方便了靳演。   男人上前一步,过高的身量给予肃清光压迫感,他不甘示弱地站直,眯起眼,冷声警告,“我劝你不要在关键时刻惹我。”   靳演犹如神助般抢先一步去到安全位置已经令肃清光非常不爽了,眼下对方又不知好歹的前来挑衅,他不介意在靳演身上小小发泄一下。   只是肃清光的威胁在靳演眼底像是蚂蚁叫嚣,更何况远处的阮棉还在看,靳演怎可能被劝退。   男人旁若无人地活动手脚,之前在水房,他同肃清光过招没占到好处,眼下不一定了。   肃清光见靳演没有离开的迹象,铁了心要同他练练手,目光严肃向湖边看去,所剩的玩家试验很成功,血肉甫一下水,水中的反应格外激烈,只是随着鱼上钩,玩家们再次发现了一个问题。正在钓鱼的这位玩家的鱼同靳演两人不同,是人头鱼没错,但不是他的。   还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玩家第一时间将疑惑放到了鱼饵上,血肉应该没错,要错的话,难道是用错了地方?他用的小腿,眼下半个小时的时间还算富裕,他一咬牙,干脆利落地从其他地方割下血肉,终于当他用手掌肉钓鱼时,他成功得到了王小明的认可。   肃清光看了全程,凭借对以往副本的认知,他心觉接下来鱼饵不可能一直是手掌,副本不会如此简单。所以接下来的鱼饵可能是手臂,大腿等等,甚至是更为危险要命的地方,比如他的脑子。   念及此,肃清光再一次意识到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同靳演纠缠。从另一方向来说,靳演在这时来找他,是否恰好证明他的想法没错,靳演早就想到了他会想到这一步。   眼前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肃清光喘口气,摆脱靳演纠缠的念头更为强烈,但靳演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袖口挽好的瞬间,腿部肌肉同时发力,犹如猎豹,猛地向肃清光冲来。   肃清光面色一凌,倒不是他不想迎战,而是多次通关副本的直觉告诉他,恋战等同死亡。   肃清光毫不犹豫地避开靳演的攻击,脚步挪动,向阮棉所在的位置冲去。   晃动的小腿突然停止动作,红着脸旁观两人打架的阮棉眼底浮出兴奋。   按照他和靳演目前的进展,他很难找到机会蜕变成副本boss,况且他还有有点没玩够。   不过肃清光愿意帮他一把,阮棉也不介意。   一时间,阮棉比肃清光还兴奋,只是可惜,肃清光不过冲了两步,便被靳演扣住肩膀,用远超常人的力气甩到泥泞的湖边。   见状,正准备起身的王小明又坐回原位,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石头旁细白的小腿又开始无所事事地晃动,阮棉低声道,“真无趣。”   肃清光不想缠斗,面对男人的攻势能躲就躲,只是靳演实在缠的紧,眼见不远处的玩家不顾疼痛不停试验,得出活命的正确规律,肃清光心里愈发急切。   原因无他,此时的他终于看懂了靳演的目的。   玩家们得到制作鱼饵的血肉部位要依次向上,手掌,小臂,大臂,然后是——结果不言而喻,越往后约危险,而靳演硬生生将肃清光拖到了最后一个人。   肃清光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从靳演手下逃脱,很明显是男人放水,故意将他放过,让他同最后一个人争抢鱼竿。   庆幸的是鱼竿距离肃清光更近,肃清光面露喜色,直到这时,他都没有流露任何绝望,强大的自信让他坚信自己能够顺利通过此题目。靳演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小丑,他要坚定自己。   肃清光如此想,踉跄着扑向鱼竿,只是在他即将碰到时,靳演把玩手中的石块,在关键时刻投掷,石块精准地砸到肃清光的手腕,肃清光吃痛地顺从本能反应收回手,鱼竿被抢走了。   靳演随后来到扑倒在地的肃清光身侧,居高临下冷漠道,“你要死了。”   不是你可能会死,是你要死了。   高高在上,犹如死神般,肃清光冷哼,双手撑地,准备爬起,嘴里强硬道,“我死不了。”   多少次他死里求生,况且鱼饵的顺序只是猜测,万一下一个不是大脑呢?   肃清光爱赌,否则眼下的他也不会站在这。   肃清光手肘打直,脚趾用力,正要从地上起身,靳演一脚踩住他的肩膀。   硬邦邦的鞋底没有任何弯折,前脚掌直直压住肃清光的肩胛骨,没有任何预兆和渐进,靳演直接下了死力气,只是一个瞬间,肃清光的骨缝里一痛,整个人酸麻地跌落在地。   肃清光咬紧牙关将痛哼咽进喉咙,随即苦笑出声,又成了大笑。他目光炯炯,满是对反败为胜的期待,靳演摇头,嘲讽道,“很少见你这般自信的人。”   肃清光趴在地上,下巴尖砸进泥泞里,“我自信,是因为我总会赢。也包括这次。”   靳演语气淡淡,没有被他激怒,也没再回嘴,“你会死。”   这是命中注定,他亲手写上的答案。   只是肃清光不信。哪怕被人踩在脚下,他也没有恐惧。甚至当靳演松开他,示意他可以前去拿去取鱼竿时,肃清光的自信更盛了。   他站直酸疼不堪的身体,拍了拍根本拍不干净的衣物,径直走向鱼竿。   不远处的王小明已经停下手下的动作,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在他脚旁的鱼篓里,一条人头鱼鬼哭狼嚎地叫。   王小明的脸色不算好,因为除了一开始喊出规则的傻子,后面的玩家对自己够狠,让他没办法钓到心仪的鱼。   眼下他眼馋地看向肃清光。在他眼里,肃清光其实已经是他的鱼了。   最后一个知道规律的玩家必死。   王小明搓手等待,期间不动声色地朝阮棉的方向投去目光。阮棉似乎察觉到了,对他软软一笑,王小明不受控制地打个寒颤,连忙摆正脑袋。   拿到了鱼竿的肃清光看到了独属于他的倒计时,见猩红的数字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肃清光露出自信的笑容,甚至抽空对靳演冷嘲一句。   然后他拿起了小刀。   大臂往上自然是脑袋,只是万一脑袋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呢?   肃清光能忍,他咬住后槽牙,在所有存活人的眼中,手疾眼快从他厚厚的嘴唇上片了一片,然后抖着手挂在鱼钩上。   只是可惜,试验错误。   肃清光掉到了一条不是他的鱼,他没泄气,随手将鱼丢到一侧,继续切脸颊。   王小明坐不住了,连忙跑到被丢到的鱼旁,小心翼翼地捡起,嘟囔道,“凑合用凑合用。”   说完,他又眼巴巴看向肃清光。王小明看得出,肃清光是他的贵人。明知答案却嘴硬到受不了,非要尝试错误的选择。不过这样也好,省的王小明一会去扒拉他的尸体用来钓鱼,所以他说肃清光是他的贵人啊。   肃清光不信邪,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将自己切得满头鲜血,到最后存活的玩家都看不下去了,抖着唇移开视线。   靳演面不改色看到最后,甚至抽空观察了阮棉的情绪。打初见便怯生生,有个风吹早动便害怕不已的阮棉兴致勃勃地旁观,甚至在肃清光支撑不住倒下时,发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短暂呼声。   这一刻,靳演无比确定,阮棉根本就不怕。   他在装。   只是当阮棉弱弱伸出手,向他软声说好怕时,靳演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将人揽进怀里。   靳演说,“他太可怕了,吓到你了。”   阮棉埋在男人的怀里拼命点头,小鸡崽似的,脑袋毛茸茸,脖颈细细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靳演又心疼了,单手扣住阮棉的后颈,小心防范着并不存在的敌人。   当肃清光被王小明双眼发光丢进水里,又用鱼竿钓上来时,靳演两人已经不再关注,低声说起了缠绵的情话。   说是情话,更像是心知肚明的试探。   阮棉细细白粉的指尖扣住靳演的衣襟,男人被他拽地被迫弯下腰,任由对方温软的呼吸洒在脸上,阮棉说,“以后欺负我的人,都会死掉吗?”   他如天真的恶魔,第一次对靳演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残暴的内心。   靳演却满心欢喜,犹如任他驱使的忠犬,毫不犹豫地回应。   “会。” 第80章   解决掉肃清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一道题目下来,存活的众人筋疲力尽。没什么比在深更半夜做题更危险的事了。   况且除了靳演和阮棉,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王小明甫一离开,所剩的人便面露警惕,瞬间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双眼监视彼此,倒退着快速跑远。   这场考试有一条隐藏规定,除同小队的成员外,说出答案,让其他人查看自己的试卷会导致死亡,所以不少实力强大的玩家凭借武力强制压迫弱小玩家贡献答案,完全不顾对面的死活。   至于该规则爆出,是因为某玩家在广播台被杀死,刺耳的尖叫和系统的违规提示响彻校园。   靳演对玩家们的自觉退场还算满意,径直回到阮棉身侧。漂亮的人儿坐在石头边缘,双腿并拢,裹着过于宽大的外套,被夜风吹得衣角鼓起一块。   “扶住我。”   靳演的手掌停在半空,阮棉乖乖看去,按在身侧的左手抬起,放入男人手心。靳演握紧了,稍稍用力,帮人从石头上跳下。   由于他的力道,阮棉落地时向他的怀里倒去。   靳演稳稳将人接住,顺势揽住阮棉的腰帮人站直。只是在拿开手时,靳演本能地搓动手指,感受残留在肌肤上的触感。   窄细的腰。   巴掌大,很瘦。   靳演五指张开又合拢,不动声色地走在阮棉身侧。   经过一场长达几小时的题目,阮棉已经没了困意,当男人再提起休息时,他摇摇头,打开试卷,看上面所剩不多的题目,提议道,“可以继续做题吗?”   考试时长只有三天,眼下是第二天凌晨,抓紧速度做完,剩下的时间,阮棉抬眸,越过试卷细白的边缘看向前方的男人,冷风猎猎,靳演宽阔的肩膀挡出一片温暖的区域,他站在这片区域,可以透过猛烈的风可以捕捉到男人窄而有力的腰和笔直的长腿。   不愧是最厉害的人。   阮棉很喜欢。   他将试卷折起,在靳演回眸查看他的安全时,小步追上,自然地将五指塞进男人准备好的手心,“一个人好可怕。”   靳演捏他的指尖,薄薄的一层皮肉下指骨触感清晰,他把玩两下,将阮棉的手包进手心。   明明是个男孩子,骨架却很小。小小一只,真是让人忍不住照顾。   靳演放慢脚步,牵人向下题的地点走。凌晨的风逐渐强烈,阮棉慢慢靠近,最后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到一处,远远看出,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后续的题目相较于前面简单不少,加上靳演对鬼怪有系统自带的无视能力,基本上只要是两人能够参与的题目,都能很快解决。   当阮棉的分数可以达到六十分时,阮棉主动提议放放慢答题速度。此时副本已经进行到第二天的尾声。校园内所剩的玩家也愈发少,从最初随处可见,变成了偶尔才能见到几个。   能够活下去的人很少。   连续熬了两天,阮棉终于再次生出困意,他轻车熟路地带男人回宿舍,重新翻出室友的干净衣物递给靳演。   阮棉抱着毛巾和脸盆,站在宿舍门口怯生生道,“我先去水房擦擦身子。”   两天下来,高强度做题让他身上肮脏不已。   阮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换句话说,他不喜欢这样出现在靳演面前。   闻言,靳演略略思考,起身跟上。   “我跟你一起。”   眼下学校的人是少了没错,但以防肃清光的情况再次出现,靳演固执地跟在阮棉身后。   阮棉羞涩拒绝,见男人无比强硬,垂头应下了。   他抱着脸盘乖乖走在前,靳演跟在他身后,待他在水房找到合适的位置,靳演自觉转过身,并在闭目前仔细检查了水房的窗户。   靳演用后背和水房的夹角为阮棉构建出简单的空间,阮棉站在小小的放格子地砖里,在空荡荡的水房里感受到莫名的安全感。   阮棉面露新奇,面对男人宽阔的后背,神态中的怯弱尽数褪去,他不动声色地近距离打量靳演的臂膀,很宽,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下面肌肉蓬勃的样子,毫无悬念的强壮有力。   阮棉很想伸手去捏捏。   毕竟他天生骨架小,生得清秀,只有薄薄的肌肉线条,不如靳演这般健壮。   念及此,阮棉眼睛一亮,轻轻咳了声,故意得般,咳声落,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   靳演怕他害羞,特意闭了眼。头顶水房的电灯泡刺目,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光亮,靳演原本在努力屏蔽这点亮,眼下却直接无暇顾及。   靳演第一次发觉脱衣服的声音原来如此明显,而他对衣物的摩擦又无比熟悉,只听声音的轻重便能大概分辨出衣物的材质,从而对应上阮棉所脱的衣物。   不该这样。   靳演意识到自己本能的行为,在心底疯狂制止,压住寂静空间内无限放大的声响。   但这时,一件薄薄的,对靳演来说算不上什么重量的衣服突然搭上他的右肩。   鼻尖用来淡淡的血腥味和夹杂在其中的少许香气。   花香。   一瞬间,靳演犹如回到了花田。   阮棉的声音也变得不太真切,“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拿下衣物。”   靳演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明明是从耳朵附近的嘴巴发出,却好像遥远的背景音。   “好。”   空气中无端传来一声模糊的笑声,不像他的棉棉,又像是。   水声响起。   淅淅沥沥,水龙头开得不大,水流时不时被手指打断,水流分散,一簇较急,一簇则断断续续。   靳演背对着身,却仿佛感觉到了身后的场景,尤其是鼻尖的气味,令他后背都绷紧。   处于窄小空间的阮棉见状蔫坏地将水流下方的手指拿出,他单手遮挡在身前,雪白到在灯光下近乎有点透明的肌肤在冷空气中生出细小寒颤,他却无从注意到这幕般,故意将手指上的水珠撒到手臂上方。   “好凉。”   浅粉色的唇讶异张开,舌尖弹动,发出本能的惊呼。   随即靳演听到一阵匆忙闪躲的动静,几乎在对方发出将要滑倒的声响前,靳演凭借本能转身,伸展双臂将人接进怀里。   阮棉猛地埋进靳演宽阔的怀中,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温凉的气息令靳演本就紧绷的身体几乎成了一堵硬邦邦的墙壁。阮棉心觉好笑,嘴上道歉,双手撑起身时却故意在靳演的胸膛上按了下,跟想象中的触感相似。   阮棉扬起惊慌失措的脸,在发觉男人根本没睁开眼时,忍不住露出的不符合他的张扬笑意。   “我没事了。”阮棉用与声音截然相反的神情说道,迅速从男人怀中出来,并示意对方转过去。   靳演连忙照做,动作略显急促,彻底背过身时犹如逃命成功般放松肩膀。   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不下去了。   阮棉用小盆接了水,打湿毛巾,慢慢擦拭面孔,脖颈和身上的血迹。   他动作很慢,时不时发出被凉水冰到的抽泣声。   但最令靳演心脏乱跳的是是阮棉擦到小腿时,躬身抵住了他的后背。   接触的面积很小,但触感却格外明显,清晰,引人注意。   靳演想忽略都做不到,只能默默攥紧双手忍耐。   阮棉注意到这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手疾眼快捂住嘴巴,单手洗去双腿上的血迹。   水确实很冰。   阮棉打个寒颤,将盆内的最后一丁点水泼到白嫩的脚面。水流顺着他脚背上的黛色血管滑落,在脚旁汇聚成细小水流,旋转坠入漏水口。   靳演的心底躁动不已,眼皮下的眼球左右转动,不过多时,眼里的酸涩令他生出强烈的不适,他不得已面朝地面,掀开一点眼皮。   细长的缝隙里,视野并不清晰,是片段的。他只能勉强分辨出黑色的西裤布料,和白亮的瓷砖。他稍稍松口气,缓解不适正准备闭目时,又是一道细细的水漩涌进他脚下的漏水口。   水流的颜色并不清澈,夹带少许的红,旋转着,流动着,将他的视线卷入,尚且来不及反应,便“咕咚”落进看不到底的漏水口。   这是阮棉擦拭身子的水。   靳演的脑海中后知后觉地浮出这点,他的喉结下意识滚动,表面浮起自带颤栗的小点,他意识到不对,连忙要闭眼。这时,搭在他右肩上的衣服被向后扯动。   像在扯他的衣服,布料层层剐蹭他的肩膀,随即是衣物被撑开,擦过柔软发丝的声响。   不用看,靳演也能想象到衣物的轨迹。   它柔软地在阮棉的指尖折叠,边缘堆叠出褶皱,从上方套住毛茸茸的脑袋,又如舞台落幕时的帘幕,轻飘飘落下,盖住雪白的肌肤。   靳演的胸口猛地起伏,他死死闭上眼,被迫用嘴巴辅助呼吸。   这时,阮棉冰凉的小手塞进他的手心,嗓音冰凉凉软绵绵,“我洗好了。”   靳演被烫到般松开手,回身,对上疑惑的双眼,他冷不丁后退一步,后腿抵住水池边沿,嗓音沙哑,“你先回去,关好门,我要洗一下。”   阮棉小小“咦”了声,没多问,乖乖点头,并主动将水盆和洗过的毛巾留下。   “我回去等你。”阮棉迈着小步离开了。   清瘦的背影在视野中缩成一点,靳演终于从落水般的窒息中浮出,他双手撑住水池,深深呼吸。侧目时,视线再也挪不开,停在了粉色水盆上。   阮棉用过的东西。   靳演鬼使神差伸出手,将里面拧去水珠的毛巾拿起,慢慢按到鼻尖,猛地埋进去呼吸。   是残留的血腥味。   和花田的气息。   “棉棉。”   靳演的声音埋在毛巾里,不甚清晰,但没走远的阮棉尽数将其捕捉,心情大好地放轻脚步,跑回了宿舍。 第81章   待靳演兜头浇了盆凉水出来,阮棉已经收拾好在床铺上躺下了。   他一回到宿舍便换上干净衣物,舒舒服服躺进被窝。   被子里的香气充盈鼻尖,阮棉幸福地眯眯眼,直到靳演推门而入,他才慢慢爬起身,借助不知何处来的光观察男人。   黑夜描绘他的轮廓,靳演踏入门内时动作稍顿,随即自然地寻到门口的空床铺,准备弯腰躺下。   阮棉轻轻叫他,“可以睡在我的对面吗?”   寂静的宿舍像是长长的传声筒,筒身狭长,两头透出少许光亮,当阮棉从对角的方向发出呼唤时,靳演感觉一阵狭窄的风恰如其分地涌到他耳侧,将轻飘飘软绵绵的声音送入他的耳朵。   靳演撑起身,单手抓住上铺的栏杆,沉默一会儿,没回应,脚步却乖乖走到了阮棉对面的床铺。   靳演矮身,钻进对于他来说,略显拥挤的空间。   阮棉直勾勾盯着他,见状,双手怯生生抓住被角,低声道谢,“谢谢。”   “我真的很害怕。”   靳演点点头。   他能清楚地听出对面人嗓音中的颤抖和祈求,只是他没回头看,否则会发现阮棉似笑非笑,掌控全局的眼神。   靳演躺下了,他将薄薄的被单搭在身上。他体质很好,副本内这点冷风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他不得不盖上挡住自己的视线,否则他会不受控制,本能地,难以克制地向阮棉的方向看去。   他的脑海中还残留方才水房中的幻觉,摇晃的灯光,肩颈侧的衣料摩擦,和脚下旋转的水流。   没一处是阮棉,但又处处是阮棉。   念及此,靳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被迫张开嘴辅助呼吸,将胸腔内的气息缓解后,靳演翻身,面朝墙壁,额头抵住冰冷的墙面,试图让自己遗忘。   但这时,睡不着的阮棉小心翼翼地喊他。   “怎么了?”靳演说话的嗓音令他自己都惊讶。   太过沙哑。   也太明显了。   靳演说完闭上嘴,手掌捂在喉咙处,手心滚烫的温度令他有所缓解,但体内压制的火却愈燃愈热。   明明窗外冷风不断,他却犹如高温炎夏,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后背便多了一层绵密的汗。   阮棉似是听出他嗓音的不对劲,安静一会儿才试探道,“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害怕。”   说着,窗外很配合地闯进一阵风,风刺骨,裹着被子的阮棉发出牙颤的动静。   靳演双唇几乎抿成直线,最后还是乖乖翻身,同对面床铺的阮棉面对面,低声道,“我在听。”   漆黑的夜里光很少,阮棉抱膝而坐,缩成小小一团。其实阮棉的话并不多,和靳演单独相处时,两人像是两个闷葫芦,悄咪咪传递眼神,轻轻碰撞彼此。   阮棉很享受这种沉默的温情,眼下也是。念及此,他似乎找到了话题,自言自语般同靳演分享诡异副本降临之前的校园生活。阮棉说的很慢,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副本已经重置很多次,少许的校园片段都是从脑海的角落翻出。   对他来说,甚至有点生疏,从嘴巴肿说出时,像是回忆。   阮棉说着,手指绕过垂在耳侧的发丝。他的头发并不长,有点天生的自然卷,洗干净时像是毛茸茸的小狗,时不时仰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人。   小狗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靳演枕在手臂上,呼吸喷洒在手臂内侧,又返回少许撒在他的脸上,鼻尖的气息逐渐湿热,他越过黑暗捕捉阮棉的双眸,不经意听入了神。   同他相比过于平淡朴素的日常此时比跌宕起伏的故事还要吸引人。   靳演听着,逐渐闭上双眼,沉浸在阮棉的温柔嗓音时。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风很凶猛,将没关好的阳台门吹得砰砰响,阮棉被吓得停住,靳演掀开眼皮看去,将瑟瑟发抖的人收入眼底,他瞳孔收缩,没由来的心疼,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三两步走到阳台,将门合上。   窗外的风打在窗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但室内一下安静下来。阮棉不讲了,仅仅闭着嘴巴,只在靳演靠近时,用无辜可怜的双眸静静看他。   靳演心里的疼痛更甚。恍然间他才想到如果不是副本,他的棉棉会在漂亮安全的校园中度过三年。   可现在。   靳演坐到阮棉的床边,亲自为他整理被风掀起的被角。   “睡吧。不用怕。”靳演没有多余的动作,安安静静地背对阮棉而坐。   阮棉在他身后,因为男人的落座,本就狭窄的床上空间愈发窄小,但安全感却急剧增加。   阮棉乖乖“嗯”了声,抱着被角乖乖躺下,他躺得姿势很乖,后背隔着被子抵住墙壁,侧脸压在枕头上,又将被角拉高,盖住口鼻,只露一双眼睛,安静地观察周围。   靳演原本只是宽阔的后背此时与由于角度成了一堵墙,结结实实挡在前面,阮棉看着,突然记不清他是第几次这般仔细打量男人背影。   同记忆中许多拿爱情欺骗他,最后将他推入怪物口中的人不同,他们总是正对他,伸出连接深渊的双手。   而靳演留给他后背,不怕他突然从后方扼住自己的后颈,从而将人杀死。靳演的双手也总是轻轻握拳,严肃地、端正地放在膝盖上。   阮棉眨眨眼,慢慢从被角中伸出手。   随着他动作,柔软的被子滑落在床铺,露出洁白如皓月的手背,慢慢的,从后方绕过男人的腰腹,在对方尚未过来前,缓缓收紧。   阮棉抱住了靳演。   他埋进靳演的后背,柔软的衣物香织味充斥他的鼻腔,他轻轻吸气,湿热的呼吸很快穿透衣物落在靳演的后腰。   紧挨男人腰腹的手臂能够清楚感受到靳演的紧张,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直,阮棉又好笑又更为大胆地收进手臂。   两人几乎贴住,靳演的呼吸急促,宛如溺水。阮棉静静听了一会儿,才出声解释,“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走。”   靳演说话的气息不稳。   “我不会走。”   阮棉埋在衣物里,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   “可是我总做一些梦,里面的人最后都会抛弃我。”   靳演摇摇头,也不管阮棉能不能看到,“我不会。”   说完,靳演垂眸,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腰腹处的手臂。所以是因为各种奇怪的梦境,所以才有奇怪的表现吗。   靳演无声叹气,他没想到这点。在他进入小世界时,副本已经重置,按照常理,所有npc的记忆也该一并重置,所以他默认阮棉不记得之前经历过的伤害。   只是没料到,经历太多痛苦和背叛,阮棉的梦境会潜意识地恐吓和警告他。   他的棉棉,实在是太苦了。   靳演的手掌虚虚落在阮棉的手臂上方,在后背传来温热又闷声闷气的“好”时,靳演的手掌落下,腰间手臂轻轻一颤,没抽回,默认了他的触碰。   靳演就这般拍小狗似的一下又一下拍阮棉的手臂。过于雪白的肌肤上落下浅浅的粉红,阮棉原本有些哽咽的呼吸逐渐平稳,随即若隐若现。   这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阮棉的手指慢慢扣住靳演的衣扣,轻轻扯动。   靳演敏锐察觉到这点,正欲问话,阮棉松开手,躺下,只留指尖勾着靳演的衣角。   “我好困啊。”阮棉的嗓音比方才还软,多了丝撒娇的意味。   靳演闻言松口气,腰腹处的肌肉火辣辣的烫。   “快睡吧。”   说着,靳演就要起身,但阮棉细瘦的手指仿佛有什么魔力,轻轻一勾,就将靳演钉在原地。   阮棉惊慌失措,连忙收回手,“抱歉,我不是故意蹭到衣物里的。”   靳演的身体比方才还紧绷,全靠一张面瘫脸死撑,“没事。”   阮棉埋进被子,闻言,小心翼翼探出脑袋,“你可以别走吗?”   靳演指了指对面的床铺,“我就在那。”   阮棉重复,气势比方才稍弱,“别走,好不好?”   靳演说,“很近的。”   靠阮棉太近,他会被无名的火烫伤。   阮棉眨巴眼,眼底的无辜似乎下一秒便要混合眼泪落下,“我害怕,我好怕。”   “好怕醒来以后,你不见了。”   “别走。”   话落,寝室内久久没有声音。半晌,靳演终于妥协般坐到了床边。   “我不走。”   他连对面都不去。他就坐在这——   阮棉向墙壁的位置缩了缩,本就小小一团的他更小了,裹着被子像一窝毛茸茸的小动物,空出大半个床,阮棉露出眼睛,眼底满是信任和依赖。   就这微弱的光,靳演只能看到他眼底的水光,枯坐半晌,终于裹紧衣服躺下了。   本就窄小的床更挤了。   像是严丝合缝的齿轮,阮棉裹着被子一点点蹭到靳演身旁,男人侧过身,无声叹气,终于打开手臂,将人松松抱住。   “睡吧。”靳演闭目,只是眼皮不停颤动。   阮棉点点头,将被子分给他,近乎呢喃道,“谢谢。”   话音未落,松松垮垮的怀抱猛然收紧,阮棉犹如落进岩浆,被烧得滚烫。   掩盖被子里的嘴角却露出得逞的笑容。 第82章   直到两三个小时之后,靳演才恍恍惚惚眯了半个小时。在执行短时的任务时,他对睡眠的需求很少,对周身的动静也格外敏感。   所以当捕捉到轻微的脚步声时,靳演第一时间睁开眼,眼底困意尽散,将怀中睡得香甜的人抱紧,全身做警戒姿态。   在进入宿舍后,他用拖把的直棍和椅子将门锁处卡住,哪怕有人发现他两,一时半会也破不开门。   除此之外,靳演从食堂偷来了防身用具。   他打起精神,静静听走廊上的动静。   一觉过后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七八个小时,和棉棉分别的时间也愈发近。   靳演抬动手臂,沉甸甸的重量提醒他一切不是入梦后的幻觉,阮棉正窝在他臂弯睡得正香。   借助走廊中若隐若现的光,靳演撑起身,低头。   阮棉的睡姿很乖,嘴巴闭着,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呼吸轻轻的,像是小猫。   靳演不忍心吵醒他,慢动作抽出手臂。他尽可能控制动作的幅度,但睡梦中的阮棉还是被打扰,他蹙眉,手指抓得更紧。   “别走。”   人都没清醒,挽留的话却已经说出口。   靳演顿住。这时,一道光透过宿舍门上的小窗扫进来,靳演猛地俯身,将阮棉挡在胸口下方,自己也埋下头。   灯光一扫而过,走廊中传来说话声,“没看到人。”   “下一间。”   随即有人反驳,“要不要进去看看。”   为首的人犹豫,“先标记,这栋楼还有很多层,我们要找玩家集中的地点。一个两个,没必要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反驳的人耸肩,手电筒又威胁地朝内部晃过,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小,“走了,我记得你还没及格。”   随着一声“好”,走廊再次安静,靳演无声松气,敛眸垂头,却跟不知何时醒来的阮棉对上视线。   “你....”怎么醒了。   靳演尚未问出口,阮棉的手指摸到他胸襟处的衣物。   “方才是有人来了吗?”   说话也像小猫。   靳演点点头,方才他的注意力尽数放在走廊外,连自己何时罩在阮棉上方都不知道。   念及此,他正欲翻身向旁边倒下,原本停在衣襟上的手指蓦地碰到了颈侧。   “你要去哪?要离开我吗?”阮棉问道。   靳演张张唇,说,“没有。”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没想过,更不会去想。   阮棉抿唇,他的唇因为睡觉变得干燥,像两片花瓣,含苞欲放。   阮棉沉默很久,才重新开口,声音柔软,“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靳演定在原地,他没有不情愿,只是觉得两人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近,近的他低头便能数清楚阮棉长长的睫毛。宛如小鸟的翅膀,裹在手心时一下下摩擦手心。   痒痒的。   心痒。   “什么梦。”靳演帮他延伸话题。   阮棉静静回忆,指腹本能地摩擦男人的颈侧肌肤,阴风吹得那处发凉,他碰了后又发热。   阮棉说话的节奏很安静,似乎融进了这漫长夜色,“梦里你离开我了。似乎是在这一切结束后,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着,阮棉仰头,自下而上看进靳演的眼底,“你说你不是这里的人,看见我安然无恙地活到最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要离开我,去爱别人。”   “我不知道别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但是——”   一道细细的风硬从窗缝中挤进,夹进密不可分的两人中间,卷走交缠的呼吸。   “你会离开我吗?”   靳演愣住。从阮棉说出他的梦中场景时,靳演便呆住了。   按照他的计划,未来几个小时应该,或者说必定是如此结局。任务完成,他也会在系统的要求下自动脱离。或者如同第一个和绵绵在一起的世界般,他留到最后,陪阮棉走完他的一生。   想到这,靳演轻轻垂头,“不会,我会一直陪你。”   话落,阮棉静静看他,不说话,良久,他搭在靳演颈侧的手指突然停下,“你要怎么证明。”   靳演没有丝毫犹豫,“副本很快结束,你到时候可以看看。”   阮棉又沉默。他似乎在透过话语的表象在窥探什么,真实性?还是靳演的可信性。   靳演不知道,他同样望进阮棉的眼底,但里面漆黑一片,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阮棉闭了闭眼,斩断他的目光,又说道,“为什么不会离开我,我们才认识两天。”   两天,很短。   短到靳演只能同阮棉互通姓名,连心底的喜欢和想念都无从说起。   靳演沉下声,“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一定会做到。”   “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用了喜欢,完全不敢用更为深刻的字眼,生怕将天性胆小的阮棉吓到。   但阮棉似乎对此并不满意,不过也可能是靳演看错了。因为当他仔细去追逐阮棉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时,阮棉又成了刚睡醒时朦朦胧胧的模样。   阮棉勾起唇角,无辜如羔羊,对他露出信赖的笑容,“我也很喜欢你。”   他轻轻道,“虽然只跟你相处两天,但心底似乎已经盼望很久了。”   他确实盼望已久。   阮棉说完,指尖滑落,无意间擦过男人的喉结,引起一阵颤栗,随即下垂的指尖被靳演猛地抓在手心。   靳演目光灼灼,要将他烫伤。   “真的吗?”   靳演问,阮棉懵了一瞬,点了点头。   “真的。”   靳演盯了他一瞬,忽然埋进他的肩窝。瘦且香的触感顿时冲击靳演的感官,他深深嗅了一口,孩子气地蹭了蹭,“我好想你。”   阮棉敛眸,无处安放的双手试探地碰到男人的双肩,慢慢将人拥进怀中。   靳演说得很小声,但阮棉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眼下的他不方便回应,只能沉默地轻拍男人的后背。   靳演身上的热度烫得他脸红。阮棉悄悄呼吸,手指害羞的蜷缩。   不知过去多久,当靳演准备起身时,走廊外熟悉的声音去而又返。   “我记得是这间吧?”   “似乎只剩下这间有人了。”   “试试喽。”   话音未落,剧烈的踹门声响起,只是一瞬,外面的人便察觉到门后的椅子,嬉笑道,“果然有人,我说什么,来这还能赚两分呢。”   说着,踹门的力道更大,不过三两下,门后的椅子发出牙酸的刺啦声。靳演从阮棉的肩窝抬眸,原本称得上温情的目光在被打扰后第一次流露出残暴的猩红。   他轻轻嗅了下,慢慢坐起身。   阮棉不知所措地看他,男人上半身挺直,肌肉绷紧,犹如警惕的猎豹,在椅子再一次发出动静时,动作极轻地翻身而下,摸到放置东西的桌旁。   黑暗中看不到男人拿了什么,阮棉只能勉强分辨,靳演单手持物,一道银亮的光芒闪过。   这是——   阮棉无辜的眼里闪过精明,又朝门口处看去,小心地将自己挪动到床脚,尽可能掩盖身形。   他不想给靳演惹麻烦,至少现在不想。   他们才刚好好温存过。   门外的人数不下两人,椅子抵挡一会儿,门外的人发觉踹不动,转而攻击木门。宿舍的门相较于男人精巧的防备不堪一击,眨眼间巨大的破口出现在门板上,走廊上的光和声音也更加清晰。   “这么警惕,可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争取一举拿下,少受伤。”   说完,洞口处的人影散开,随即更大力度的踹击同时出现在破洞的前后,黑暗中的靳演眯眼,窄窄的视线更有利于他的专注,在某道阴影闪过的瞬间,银光脱手而出,走廊中响起精准地惨叫。   “啊啊啊——我受伤了!!!”   手忙脚乱的窸窣声更甚,说话较为严肃的领头人立刻吩咐两人带受伤的人下去,自己转而退到距离门板稍远的位置进行沟通。   “别紧张,里面的玩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寻求合作。”   靳演冷声,“不需要。”   外面的声音里多了丝讨好,“更高的分数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如坐下来好好谈。”   靳演没回,又从桌面上摸了一道银光,他对说教味很重的人耐心较少,目前只留一点耐心底线堪堪撑着。   一旁的阮棉见状,姿态逐渐放松,仰靠墙壁,面露思索。   走廊外的光晃动,有一点落在他的指尖,他垂眸去看,眼珠朝下,明媚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可怖气息。   阮棉并不讨厌这里的黑暗。相反,他很喜欢。   在浓烈的白日中,他要装乖装不知晓一切,到在这里他大可以释放自己。   他喜欢这,喜欢没人能欺负他,所有人都不能违背他的黑暗。   他没有告诉靳演,他不想回到白天。   看见眼前男人如野兽般的警惕姿态,他更不想回去了。   回去的话,只能当绵软的白兔,悄咪地欣赏,而在这——   阮棉的眼珠回归原位,他撩开柔软的床被,坐到床沿,小腿自然垂落,如两道乳白的光,轻松地晃悠。   靳演撇到了,不动声色地挪到他前方挡住,“小心安全。”   阮棉歪歪脑袋,天真无邪地说话,眼底和脸上都没有丁点睡意,“好~”   上扬的尾调让靳演楞了两秒,拿东西的手攥得更紧,他隐约察觉到氛围的不同,心里生出对未知的疑惑,伴随少许期待,一并压在心底。   先解决眼前事。   门外的人见劝说无用,处理好队友的伤情后跑去胳隔壁准备了防备用具再次同靳演谈判。   男人心神不愿放在门外玩家身上,终于耐心告罄,双手发力,准备驱赶门外人。   门外玩家有所察觉,发出突破信号。   薄薄的一片门板寿命结束,终于在两方的合力出击下成了漫天的碎片,走廊的光瞬间充盈宿舍,对面所剩的五六个玩家看清了室内的场景。   惊喜道,“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上去还没有任何战斗力。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靳演面露严肃。区区几个玩家拼格斗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问题是他要如何保护他的棉棉不受伤。   靳演绷紧身体,准备出击,这时,柔若无骨的手碰到他的耳廓,靳演一抖,察觉到是阮棉又强行压制住本能。   阮棉喜欢他这幅姿态,呼吸凑到他的耳旁,嗓音扯下伪装。   “我来帮你好不好?” 第83章   他要帮他什么?   靳演的心底浮出微妙的情绪,他想说不用,直觉告诉他,一旦认可了阮棉的行为,结局会偏离他的预料,超脱控制。   但阮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男人选择的余地,他伏在靳演的肩侧柔软温热的呼吸如蛇缠绕。在对面自以为已经看到了胜利,大喜过望地冲过来时,阮棉握住靳演的手腕,吐气如兰,“对准我。”   靳演瞳孔微微睁大,恍然间想明白什么,手腕猛地向反方向发力,却恰好对上软绵得逞的眼神。   那眼神柔柔,全然没了初见时谁都可以欺负的乖怯,取而代之是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的势在必得。   “就当你答应了。”   阮棉笑了下,锋利的尖锐刺破他的皮肤,肌肤稍稍凹陷,鲜艳的血珠涌出,腥甜的血腥味瞬间涌入鼻腔。   靳演松手,阮棉顺势松开,“嘭”,尖锐的罪魁祸首掉落在地,与此同时,玩家冲到眼前,副本的机械提示音响起。   【副本难度提升,隐藏boss已激活!原规则作废!现发布相关规则!请村存活玩家务必仔细阅读!】   【规则如下——】   【1.请勿伤害隐藏boss!请勿伤害隐藏boss!请勿伤害隐藏boss!】   【2.请勿爱上隐藏boss!滋滋...请勿爱上...滋滋...请答应boss的求爱请求】   【3.黑夜是boss的安全领域,如在夜色中看见隐藏boss,请立刻逃跑】   【4.boss仇恨玩家,boss杀死全部玩家,副本重置!】   【5.杀死boss副本结束,存活玩家通关!请让boss自愿死亡!】   【温馨提示:请勿挑战规则!请勿挑战隐藏boss!】   【滋滋...滋滋...重复:请接收boss的求爱请求】   机械音落下,玩家脚步一顿,一字不漏的听完了,嘟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系统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说着,他重拾士气,脚步冲刺,直奔瘦弱的阮棉而来。   靳演同样听到了系统的提示,他的大脑快速运转,在玩家逼近时,单手一捞将软趴趴的阮棉抱进怀里,“小心!”   靳演的警告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玩家毫不在意,阮棉面露笑容,从靳演的怀里探出脑袋,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到了玩家手中的长棍结结实实地砸在靳演的后背。   “嘭”地一声,靳演发出闷哼,玩家啧了声,只有阮棉依旧笑眯眯的无辜模样。   靳演试图将阮棉的脑袋往怀中按,但阮棉只是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往上钻,非要同一无所知的玩家对视。   靳演懂了,之前当他说出无人存活的目标时,阮棉比他还激动。   一切的无知和恐惧,只是阮棉的演技。   在对方要求靳演将利器对准他时,靳演就该明白的。   靳演紧紧抱住人,低声道,“我带你离开。”   他不心疼玩家,但是他记得清楚,阮棉的规则无异于以伤换伤,他不喜欢,现在阮棉的手腕上还有一道血线。   靳演心疼极了,二话不说带阮棉转身,同玩家正面对抗。   玩家不懂他这副模样,调侃道,“我没看错这是个npc吧?兄弟?要死了还要带个累赘?”   靳演手起刀落,当玩家回神时,一道细长的血线沿他的嘴角蔓延。   “啊——”   靳演踹开他,抱着阮棉提步就走,玩家捂着嘴站起身,不甘示弱地嘶吼着再次冲来,这次门外的人也动了,一瞬间,靳演前后被夹击。他对此毫不畏惧,提手便干。   但怀中的阮棉动了动,在身后玩家袭来时,蹙眉娇声道,“让我帮你不好吗?”   话音未落,周身的场景犹如放慢数十倍,连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轨迹都能看到,靳演想要说话,却发现张口的动作缓慢无比,根本不等他说完,怀中的阮棉径直跳下,光着脚踩在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地板上,他一蹦一跳,宛如圣洁的精灵,却在玩家只能慢慢旋转的眼神中,用指尖轻轻触碰他手中的棍子。   “啪嗒。”   极轻的动静,阮棉摊开右手,蹙眉,“你弄痛我了。”   他皱眉的模样很好看,细细的眉头轻轻拢着,嘴角嘟起一点,像是对恋人撒娇,但话落的下秒,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反应的玩家连开口都做不到,“嘭”地一声,原地炸开。   像是汁水充盈的蘑菇,四分五裂,溅得到处都是。靳演在放缓的时间中被血水溅了一脸,等他回神,发现眼珠能够转动时,阮棉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站在他身前,笑容乖巧,仿佛满室的腥味并非他所为。   同样察觉到时间流动正常的小队成员在瞬间爆发出极为恐惧的尖叫,很快将无辜无害的阮棉同系统提示中所说的隐藏boss对上号,几个呼吸间,存活的小队人员连跑带爬消失在宿舍门口。   尖叫声一路跑远,最后消失。   一切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除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靳演。   阮棉嘴角的笑容愈发真挚,“我说让我帮忙吧,我是不是很厉害。”   相较于之前的乖怯,眼下的阮棉更为自我,更擅长清楚地表达他内心的想法。   靳演点点头,说,“是。”   莫名的,靳演松口气,又找回自己的节奏,在阮棉直勾勾的视线中单手执起对方的手指查看,碰到玩家棍子尖尖的地方有轻微发红,并无破口,还好,但是阮棉主动撞上靳演刀口的位置,粉红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并未恶化,但也似乎并未好转。   见男人专心看这处,阮棉又蹙眉,故作忧愁给靳演看,男人果真上心,原本无措的注意力被吸引,冷淡的面孔满是对伤口的担忧。   阮棉将受伤的地方向上抬,柔声道,“怎么办啊,好痛啊。”   靳演心底一紧,目光坚定抬眸,正视阮棉,“我带你去处理。”   阮棉自然抬起手臂,“医务室在教学楼一层。”   靳演将人抱进怀中,伸展的手指自然扣紧他的脖颈,阮棉软进他的肩窝和怀抱,“麻烦你了。”   靳演提步越过满地血腥,向外走。他满身猩红无法沾染阮棉,阮棉也不受其影响,小狗般嗅他身上的气味,似乎要将这味道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从宿舍到医务室是一段较长的距离,路上两人碰到了不少存活的玩家,但还没碰上,便会被男人闪开。阮棉没了出手的机会,乖乖在男人的怀里晃小腿。   好不容易赶到医务室,靳演第一时间开灯,寻找合适的药品。在这方面,副本做的很好,药物食物等等一应俱全,唯一不方便的是漫长且无趣黑夜。   靳演用棉签蘸碘伏给阮棉的伤口消毒,说来也巧,棉签方才碰到,伤口的血线便恢复成淡淡的浅粉色。   靳演愣住,抬眸看阮棉,乖巧的人佯装看风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靳演被逗笑,压下笑意处理马上就要痊愈的伤口。这个发现对他来说还算不错,至少不用担心伤口的疼痛会一直纠缠阮棉。   白色纱布在收尾处被用心系成漂亮标志的蝴蝶结,阮棉举起手臂对头顶的光去看,笑容格外单纯,“喜欢。”   话落,他正视靳演,又重复方才的话,“喜欢。”   靳演怔怔同他对视,半晌才道,“喜欢就好。”   阮棉重重点头,抬手就往他身旁蹭,靳演伸手将人拥进怀中。阮棉看着身前空荡荡的病床,美滋滋窝在男人怀中。   安静温存少许,靳演终于忍不住询问,“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阮棉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随即他笑着点点头,“是啊。”   “我知道一切,而且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来的。”   靳演低头。阮棉小小一只,躺靠的位置偏低,他能看清怀中人的小半张脸,是鲜活的自豪和得意,若仔细去看,还能发现隐藏极深的忐忑。   靳演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我想来。”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字句却异常坚决。   阮棉的瞳孔震了震,笑容褪去,眷恋地向男人怀里蹭去,“嗯。”   “你还记得规则吗?”阮棉埋在男人衣物里闷声道。   新规则全部都与他有关,他已经经历过数次,每次的结果都相同,玩家全部死亡,副本重置。   可是这次出现了一个变数——   扣在衣襟处的手指收紧,靳演注意到,左手盖住阮棉的手背,将他用力到发白的指尖轻轻拨开。   靳演记忆里很好,规则只听一遍便能清楚地烙进脑子。   他摆弄阮棉细瘦的手指,重复规则,“不能伤害boss。”   阮棉重重点头,十分认可。   靳演语气温柔,抱着人说,“谁伤害你,我就让谁消失。”   阮棉脸一红,指尖挠了挠靳演的手心,示意他继续。   靳演继续,“玩家全体死亡,副本重置,只有boss自愿死亡,才能通关。”   话落,阮棉轻声问他,“你想通关吗?”   靳演没回,反问道,“你想重置吗?”   “想要重新开始,然后正常通关游戏,离开副本吗?”   阮棉眨眼,缓慢地摇头,说出心底准备很久的答案,“不想。”   靳演没有意外,只是说,“我知道了。”   属于男性的宽大手心突然扣住阮棉的手,手指分开,十指交叉。   靳演轻声发誓,“我会一直陪你。” 第84章   阮棉一直在引导他。   让他爱上他,追寻他,为他抛弃一切。   哪怕起初只是个不经意的荒谬念头,但如今,靳演真的答应了。   阮棉直勾勾看向男人,心底还在不停地涌出不真实感。   他垂在身侧的手同靳演相扣,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身体各处,无尽黑暗中他也不会觉得寒冷。   两人位于校园的广播站,从医务室到这里的路程中,阮棉不停地询问,居住在黑暗里你会厌倦吗?这里没有活人,你会害怕吗?以后的日子里只有我和无数的诡异陪着你,你会后悔吗?   当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靳演用力捏他的指骨,回答他,“不会。”   他说了四个不会,三个回答前面的问题,一个用来堵他的嘴巴,无论什么都不会。   靳演不后悔不无聊不孤单。   阮棉被男人逗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他晃动两人相扣的手,自然地撒娇,“我还没说下一个问题呢,万一是你会不会一直陪我呢?”   靳演深深望他一眼,“这题是会。”   这一眼很短,当话说完,靳演的目光便落到前路上。   阮棉终于没了问题,他在靳演的牵扯下蹦蹦跳跳,不知疲倦,满心满眼都是愉悦,甚至到了广播站还笑嘻嘻地主动去开广播用的麦克风。   来广播站是靳演出的主意,在日后的生活里,必定有很多玩家为了通关主动寻找阮棉,骗他去死。在过去的重置中有这种情况出现,但阮棉的速度总是快人一步,在被骗前便主动消灭玩家。所以在以往,当他成为隐藏boss时,最短半天,最快半个小时,副本便会开启重置。   这次也相差不大,靳演决定提前将不老实,会暗中下死手的玩家解决掉,毕竟只要身为玩家的他不死,副本便会一直存在。   只要这是阮棉想要,他便给。   广播站的麦克风很好用,阮棉甜甜的声音响彻校园。他的说辞也非常简单,只说想解决副本boss的玩家速速到广播站的顶楼来。   话落,他不再管麦克风,急吼吼拉着靳演去了顶楼。   顶楼的风比宿舍的还要大,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在医务室时,靳演虽然知道阮棉成为boss后不必穿鞋子,但依旧本着不希望阮棉踩到脏东西的原则找来了干净的鞋袜。   阮棉此时兴冲冲地站在顶楼的边缘,遥遥向下看。黑暗中,数个玩家谨慎小心地向此处赶来。阮棉摇头,当他看到时,这些人的命运便定下了。   说来也有点可惜,靳演切入小世界的时间点较为靠前,阮棉副本重置的次数还不算多,很多在后面会伤害他的人尚未出现,不过能用一个大大的靳演换来一辈子的开心。   阮棉觉得很值。   他笑眯眯地挥手,靳演周身的空气再次放缓,像是按了暂停键,阮棉在缓慢的时间里,从高高的楼顶一跃而下。   “别——”   靳演只勉强发出一个音节。   阮棉冲他挥挥手,“安了。”   他下坠的速度格外缓慢,甚至比走台阶还要慢上一些,见状靳演又放下心,只是他的嘴巴依旧张开,无法快速合上。他无奈,眼睁睁见阮棉轻飘飘落到半空,张了张五指,指向地上一个人。   “你要接受我的求爱吗?五秒不说话的话,就要消失哦。”   “五。”   阮棉站在虚空,黑夜和风成了他手中可以把玩的玩物,他戳碰,用无辜的口气进行倒数。   “...”   “一。”   “好可惜,你不爱我。”   阮棉挥挥手,重复几次,方才还人影绰绰的校园又恢复成最初的毫无人烟。   最后在他即将落地时,阮棉转个身,像坠楼般,仰视顶楼边缘的人影。   阮棉提高音量,超级大声道。   “那你呢?”   “你要接受我的求爱吗?”   顶楼的靳演听得清楚,他张大嘴巴,极其缓慢地喊道,“要——棉——棉——我——爱——你!”   话落,阮棉的笑声从下方传来,靳演的嘴巴一下合上,他意识到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快步向楼下跑。   靳演几乎是一步三个台阶,一路跳到了楼梯口。他猛地推开消防门,看到了好生生站在原地的阮棉。   剧烈的奔跑令他心跳加速,口鼻处的气息也格外不稳,但在看清阮棉的脸时,依旧露出了笑容。   阮棉对他招招手,校服干净如副本尚未开始的模样,他笑着说,“你来了。”   “你好快啊。”   话音未落,靳演冲上去将人抱了个满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阮棉的颈侧,将人痒得直笑。   在笑声中,靳演终于平复呼吸,回应阮棉。   “我来了。”   —正文完— 第85章   阮棉说要约会的第二天,靳演起了个大早。   当然无尽黑暗的校园里,大早也是晚上,只是时间意义上的更早。   他从床脚拿出在宿舍楼翻箱倒柜找到的合身衣物,仔细整理自己,才推门走出。   自从上次清扫一波不安分玩家后,阮棉又陆陆续续镇压了几批玩家,现在副本内留下的玩家和诡异已经可以自然相处。   也是在阮棉的介绍下,靳演才发现校园里的诡异有这么多,几十道题目与之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   当然,靳演到现在也没认全,不过他已经可以凭借阮棉的宠爱在学校内横行霸道,甚至剥夺诡异的衣物了。   靳演下楼,阮棉比他提前一步抵达食堂。   在学校约会当真是很朴素,甚至有种偷偷摸摸的既视感。不过在看到食堂里吭哧吭哧吃饭的玩家后,靳演心底早恋的感觉完全消散。   原因无他,这些玩家实在是太会来事了。   接受要长期生活在这座校园后,玩家们稍加纠结,便爽快接受了。校园里有吃有喝,想看节目可以去校长室或者教师宿舍,还可以动用班级里的自媒体。看书可以去图书馆,实在无聊,可以找几个人做做小游戏。整体来说,比每日非生即死的副本生活好一点。   就是学校内身为老师的诡异不在少数,总穿校服也有种在校学生的错觉,有时被诡异提点一句,不少玩家会生出面对老师的恐惧。   眼下玩家也基本认识了靳演和阮棉,见两人甜蜜蜜来约会,十分有眼色地打招呼。   “早上好,boss大人。”   阮棉笑眯眯回应。时间长了,对于这些没印象的玩家,他还挺喜欢。   学校热热闹闹也好。   阮棉提前打了饭,食堂内的食材是吃不完的,所谓坐吃山空,想把副本吃空很难。   不过想要换换口味,就需要阮棉施压了。毕竟这里的厨师诡异不算多,天天做饭,他们也总想撂摊子不干。   阮棉贴心地给靳演打了早餐,靳演轻咳两声,在阮棉直勾勾的眼神中,动筷子吃饭。   关于约会日的安排其实很简单。毕竟学校来来回回就是那点事。   这次阮棉安排了逃课,还有看电影。   两人吃完饭,按照正常上课的作息去了教室。   平时空荡荡,或者只有少数人在看节目的教室今个满满当当。不过一栋楼里只有一个教室坐满,还是挺奇怪。   好在靳演和阮棉两人并不在意。两人落座,教室里的同学齐刷刷看向他们,又扭头个聊各的。   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小明是今日两人的前桌,见靳演和阮棉坐下,兴冲冲地回头。   “你们可算来了。”   靳演挑眉,阮棉甜甜地撑住下巴,问道,“怎么了?”   和靳演腻在一起的每天他都很开心,心情大好,令校园内的诡异将靳演当成控制风雨的强大靠山。   王小明叽叽歪歪,“我守的水池里的鱼又被偷吃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   阮棉闻言点点头,“那么难看都有人吃?”   王小明一哽,咽了咽喉咙,扭过头不说话了。   坐他身旁的是酷爱吃开烤肉的小女孩,偷偷摸摸给阮棉递了个大拇指,被靳演一巴掌扇了回去。   小女孩呜咽一声,还不等她说什么,老师来了。   身为老师的诡异已经很久没上课了,每日躺在宿舍刷刷手机,饿了就去吃吃饭,比什么都舒服。眼下被迫来上课,比在座的任何谁都不爽,尤其是看到一教室,年龄大小不一,有老有少的学生时,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诡异撅着一张脸上课,按书本在黑板上做板书。下面的玩家听得有滋有味,课堂氛围居然还算和谐。   阮棉见状,呲出小虎牙,兴冲冲地趴到桌面上。教室里的白炽灯格外明亮,窗外黑夜满满,树影摇晃,当真有了在学校上课的味道。   阮棉舒服地换个姿势,借前民书立的遮挡,戳了戳靳演的手臂。   靳演坐姿笔直,轻声道,“要走吗?”   阮棉摇摇头,压低声音,“我有个想法?”   靳演疑惑。   阮棉坏笑地从本子上撕下一个角,写上几个字,丢到靳演的桌面上,“打开看看”,他无声比划口型。   靳演扫了眼讲台,不知何时,讲课的诡异看他不爽,若有似无地向他的地方撇。靳演掩饰地轻咳一声,慢慢打开纸条。   阮棉没有好好写字,歪歪扭扭地写到。   “下次我来当老师,你当学生,怎么样?”   靳演猛地用手盖住纸条,发出超大声的动静,将全班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里。   阮棉顿时发笑,捂住嘴巴,笑倒在书桌上。   他的眉眼格外生动,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人。   见状,靳演不好说他,无奈抿唇。   前面讲课的老师高声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靳演局促起身,真的梦回高中时被老师点名,垂头扫过一众幸灾乐祸的笑容,声音没平时冷静,“没有。”   “那你上课闹什么闹!”诡异终于找到发泄口,瞅阮棉一眼,高声道,“破坏课堂纪律,出去站着!”   靳演无奈,低声应下,将纸条丢给阮棉,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一米八多近一米九的身高穿过课桌,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当真有点大号的萌。   阮棉实在忍不住,笑声从手掌缝隙漏出,然后被幸运点名。   “笑什么笑!”   阮棉立刻站得笔直,“我错了!老师我出去罚站。”   说罢,他连忙追上靳演的步伐,从后门跑出。   两人一出去,教室里的诡异悄咪咪向外望一眼,见两人还没走远,翻开书,继续道,“咱们再讲一会儿哈。”   门外,阮棉牵住靳演的手,像牵一只大体型的大型犬,他歪歪闹大,明艳的小脸上浮出蔫坏的笑容。   “逃课吗?”   靳演不忍心地扭开头,“逃。”   阮棉欢呼一声,拉着人就往楼下跑,边跑边说,“我带你去校长室看电影去!”   靳演连声说好,在看人蹦蹦跳跳下楼梯时,又保姆似的,让阮棉慢点,别不小心摔到了。   阮棉连连应下,却没有丝毫停顿。   靳演气不打一处来,边念边被人拽着走。   两人跑出教学楼,向校长室跑去。   明亮的教室里探出几个脑袋,听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笑声,感叹道,“年轻真好!”   “谈恋爱真好!”   教师诡异翻个白眼,将教科书摔得噼啪响,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下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