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小说主角们入侵现实后
　　作者: 芷衣
　　简介:
　　“报告队长，芦花小区被末世小说入侵，有个男生买空了好几个超市，收购了两个村子的粮食水果，部分小区居民出现异变，是否收押？”
　　“报告队长，城南首富季家被狗血文入侵，有一陌生男子说季家少爷是假的，他才是季家的真少爷，今早季家人发现真假少爷滚到了同一张床上，现在季家乱套了，快来吃瓜！”
　　“报告队长，北城富康小区被女尊文入侵，他们小区男人天天在家相妻教子，部分男人出门工作带面纱，嘶！”
　　“报告队长，康乐福利院被三岁半文学入侵，一个三岁半的团宠孩子，不仅精通八国语言，心声还能被人听到？！”
　　“报告队长，城东被无限流小说入侵，有个异能玩家带出了游戏世界的鬼怪，他说他要成为现实世界的王，啊？”
　　“报告队长……”
　　小说入侵现实世界，一个个自命不凡的主角带着小说意志出现，影响现实秩序和安全，小说危机管理局是专门处理这一情况的单位。
　　素有“主角克星”之称的段队长，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汇报，从床上爬起，可以入选局花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乌黑起床气，正打算去缝缝补补这破破烂烂的世界时，收到新消息。
　　“报、报告队长，重生文入侵，有一大批重生者正靠近您，他们说您是未来的灭世boss，一部分人想攻略（口口）您，一部分想治愈温暖您，还有一部分人要彻底消灭您！”
　　段春水：“……缝个屁！”
　　本文又名：
　　《有请下一位主角》
　　《对不起，我们也是主角》
　　《关于那些自命不凡的主角苦哈哈接受教育的系列故事》
　　臭脸微万人迷受vs雄竞王者双面人攻
　　【阅读指南】
　　①v前每晚九点更新。
　　②不止文案中的小说，不按文案顺序写。
　　③文中角色观点因剧情需要而生，不代表作者观点。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爽文 沙雕 群像
　　主角 视角 段春水   互动 秦禹行（慕容青）
　　一句话简介：已老实，求放过
　　立意： 破除虚妄，充盈现实


第1章 
　　【关键词搜索：校花。】
　　“籍籍无名的龙齐天被神秘人物请求，贴身保护S大校花楚洁。想少奋斗几十年的学霸，油腻猥琐的男老师，装逼的社会精，只要敢打校花的主意，龙齐天见一个打一个。”
　　“清纯校花，火辣美女老师，高冷校董女儿，傲娇流量小花，相爱的百合……越来越多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要如何抉择？对不起，不做选择，他当然全都要！”
　　“……”
　　校园外咖啡馆靠窗户的桌上，一阵沉默。
　　读小说简介像是大学生的可爱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的冷漠女人，抱着牛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三岁半女孩，还有一个以手支头双眼半阖的年轻男人，四人在沉默中干了一杯咖啡（奶茶）。
　　女人艰难地拾起逻辑，“既然籍籍无名，怎么打架那么厉害，吸引那么多女神？”
　　【逆袭流男主呗。】一道娃娃音在三个成年人脑海里响起，三岁半的女孩含着奶茶吸管，并没有张嘴，另外三人习以为常，没给多余眼神。
　　读小说的男生快速翻阅着AI总结出来的小说重点，说：“其实龙齐天是一个来自神秘家族的顶级高手！”
　　“……”
　　女人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他们怀疑的目标人物相关资料，“王德，男，21岁，身高171cm，体重88kg，左眼555°，右眼750°，顶级高手？”
　　他们昨晚才注意到王德的不正常。这个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再不普通不过的男生，他是A大校花的男朋友。这一点倒也不能算不正常，让他们注意的是，网上有帖子爆出，他不仅是校花的男朋友，还和另外三个大美女在交往。
　　听起来，像是古早种马文小说男主。
　　三人看向支头的年轻男人，他们的队长段春水。
　　他看起来像是刚被从床上拉起来，马上就要倒睡，一只手撑着头勉强维持形象，一只手手指向上挥了一下，像只困倦的猫咪懒懒地挥了下爪子，格子窗外的阳光在他泛粉的指甲上闪过一道光，“下一个。”
　　继续在世上小说最齐全的内部网站上，看“校花”关键词下的热门种马文，小徐边看边读下一本：“龙御天重生在了那个黄金年代，这一次他再也不会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人生。炒股、买地，一步步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后，他才发现，原来娱乐圈当年那些女神，还没有他手边一个实习校花的味道好。”
　　“……”
　　不用别人说，小徐自己就说：“这个更不沾边了。”
　　“这个这个！”小徐看向下一篇，“这个是和校园相关的，《我的校花表妹》。”
　　“龙大天没想到大一新生里的校花竟是他远房表妹，更没想到，那个他小时候只见过一面的小姨身材那么……”
　　“停停停！”戴眼镜的女人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
　　她看向眼睫毛快要垂到眼下的队长，“王德身上很可能是种马文男主光环，我们晚去一会儿，他可能就多祸害一个姑娘。”
　　段春水按了两下眉骨，手撑桌子起身，那一身懒散的骨架立起来时，周围的人才发现他比预想的高很多，脊骨也很直，“那就走吧。”
　　小徐立即合上电脑，他也觉得这种小说不需要浪费他们的时间知己知彼。
　　小女孩最后一个从凳子上跳下来，抱着她只有奶没有茶的奶茶桶小跑跟上。
　　初秋的上午，明亮的阳光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带着一层可以忍受的热度。段春水站在A大校园门口，因白刺的阳光半眯着眼，打量着这所大学。
　　A大是一所一本大学，在重点大学云集的上城，只能算普通，校门倒是很出挑，两个黑色大理石砌成拱形门连在一起，比周边的墙要高上一倍，非常显眼。
　　小徐拿着工作证，正跟门口的保安说话，没一会儿就对他们招手。
　　“保安还认识兄弟部门的工作证，情况不严重。”小徐一边说，一边带他们朝学校操场走，“王德今天上午有一节体育课，这个时间应该快下课了，我们直接去操场就可以。”
　　还没走到操场，在操场旁边的小树林，他们就听到了一道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讨厌～”
　　“……”
　　丰富的工作经验让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段春水低头看了一眼三岁半的女孩，女孩立即说：“这是校园，没有什么少儿不宜！”
　　小徐摇头，感叹：“你是不懂种马文。”
　　见他要有行动，女孩立即把挂在领口的黑色心形墨镜戴到眼睛上，“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段春水：“你是会掩耳盗铃的。”
　　他低头捡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在他手上转了一圈，被手指轻轻一弹，“嗖”得一声飞进小树林，一道惨叫声随之响起。
　　没多久，一男一女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男的不出预料，是他们从照片上看过的王德，满脸怒容，额头上一层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汗珠。
　　眼睛不大，鼻子不高，普通的五官被脸上的肉挤得有些油腻，看起来有股独特的魅力。
　　小徐忙用力摇头，把脑子里诡异的想法甩出去。
　　——他差点也被主角光环影响。
　　女的拉着宽大的领口，满脸通红，美丽的大眼睛好像粘在前面男人身上，里面满是娇羞的情意，依恋都要溢出来了。
　　戴眼镜的女人皱了皱眉，资料上显示，A大校花贺君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才能，拿国家奖学金，是十佳辩手，创业大赛金点子奖得主，大学生活每一分都被有意义的事填满，而现在却变成了这幅离不开男人的模样。
　　“谁砸的我？”王德气冲冲地质问小树林外的四个人，小眼睛里透出一股倨傲，这种倨傲在他的脸上有点奇怪，更像是一种穷人乍富的得意，他睨着他们，“哪个手贱的？”
　　【你马上要被段春水打了。】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奶声奶气的话。
　　王德看向现场唯一一个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小孩，她看起来三岁左右，穿着奶黄色的短t，一条白色背带裤，身上斜挎一个草绿色包包，带着心形墨镜，嘴里正含着奶茶吸管喝奶茶。
　　没有另外一个嘴巴能发出声音。
　　王德没有一点震惊，反而更加得意，眼里的激动一闪而过。
　　他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他还觉醒了能听到别人心声的特殊能力！
　　显而易见只有主角才会有的能力！
　　王德从小就是一个普通到会消失在人群里的人，父母只是普通打工人，家里没有穷到揭不开锅，也没有多少闲钱给他发展什么爱好，增长见识。
　　小时候的他，长得不可爱，性格不讨人喜欢。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普通并没有得到改变，他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从来不是顶尖那群人，他的性格依然不是活泼会来事那种，没有变帅，就连身高也有点尴尬。
　　他们全家拼尽全力，才让他考了一个普通一本大学，在不以成绩为主的大学，他更加普通，上了一年的课，同专业的很多同学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们讨论外貌，讨论才艺，说谁家很有钱，每一项都不沾边的他初具宅男形象，什么都参与不进去，天天窝在宿舍里看小说。
　　最爱看的不是现在迎合主流价值观和女性读者的小说，而是古早一点的男频小说，在这些小说里，男主可以肆无忌惮地收小弟，开后宫。
　　他没有谈过恋爱，沉溺在这种小说里，不知道带入了多少本小说的男主，从而逃避贫瘠的现实。
　　有一天他看小说看到凌晨四点，昏昏欲睡时，听到一句：“你想变成这种小说里的男主吗？”
　　怎么不想呢？
　　王德想到他曾在人群角落里偷偷看的那些被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想到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表白被奚落的羞愤，以及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他走路时越来越低的头。
　　“当然想。”
　　那句话很快被汹涌的困意淹没，第二天醒来王德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一切在那之后变了。
　　他出门就撞上了学校有名的校花贺君，这是男生宿舍晚上讨论最多的女生，以往他都不敢看她，可她就这么撞在了他身上。
　　他当时慌张得不行，正要道歉时，见贺君正怔怔地看着他，当时他的心跳应该是长这么大最快的一次。
　　奇妙的是，那之后他经常遇到贺君，贺君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娇羞，他都差点以为是贺君故意出现在他面前了。
　　除了贺君，还有其他美女同学对他表示好感，直接邀请他回家的都有。
　　除了女生，其他男生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人来跟他称兄道弟，说对他一见如故。
　　连老师都对他青睐有加，有个经济学院的教授破格把他带进了一个和知名企业合作的研究课题，让他有了接触大企业的机会，得到老总们的夸奖和许诺。
　　他的生活在那句他都不确定是否真实出现的话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好像真的成了他爱看的那类小说的主角！那句话是真的，而且是有效力的！
　　在得出并确认了这个结论后，王德激动得一整夜没睡，好几次从床上跳下来无声呐喊。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未来的人生就是一部大爽文！
　　这所大学只是他的起点，学校里的美女不算什么，随着他走出校园，事业飞黄腾达，他还会拥有女强人，拥有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女明星，拥有政商两界的大小姐！
　　他会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学校这些所谓天之骄子以后只配给他打工，他会拥有花不完的钱，高不可攀的地位！
　　整个世界都会围着他转！
　　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得意？
　　此时，他又觉醒了能听到别人心声的能力，看小说这么年，他立即就明白了这个金手指有多好用，他对他的未来还低估了，他未来会更加可怕！
　　王德激动又畅快地觑着眼看面前四个人，这四人有大有小，不同风格，奇怪又吸睛。
　　最显眼的是站在中间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和他们这些大学生差不多大，长得比他高半个头，纯黑休闲领带只系了个松松垮垮的单结，和丝带一样垂在白色衬衫上，双手插在黑色裤子的兜里，懒懒散散的样子，却又带着莫名让他心怵的气场。
　　可能是因为他那张长得过于好看的脸。
　　不是普通的好看，是一种在炎炎夏日看到都会发凉的好看。
　　王德迅速对他的身份有了定位，小说里常有从脸到家世各方面都非常完美的男配或反派，在主角没出现之前，他是很多女人倾慕的男神，可当主角出现，他只会被主角打脸，成为主角地位进一步上升的垫脚石。
　　这种人的结果只有两个，成为主角的小弟，或者被主角打击得从此一蹶不振，凄惨一生，甚至很快死掉。
　　王德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他转而看向年轻男人身边的女人，眼睛一亮。
　　女人脸上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的颜值，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美，且美得很独特的女人。
　　反正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和他在学校见过的娇滴滴的大学生不一样，她身上有一股凛冽的气质，被眼镜遮住的凤眼又深又沉。
　　他的后宫里应该有一朵这样带刺的玫瑰。
　　“这位美女。”王德忘了刚才愤怒，面带自信的笑靠近她。
　　女人眼珠一转，冷冽的光透过眼镜看向他，眼里没有一点痴迷，甚至有一丝不屑，很淡，如果不是他对这种不屑敏感，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段时间被美女们包围的世界主角，轻而易举生气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


第2章 
　　两只乌鸦从天空中飞过。
　　地上躺了一个疼得嘶气的男人。
　　男人单手捂着下面，另一只手手腕扭曲，无力地贴在被太阳炙烤的地上，眼睛红肿，嘴角开裂带血。
　　女人慢条斯理地戴上黑框眼镜，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血光，“抱歉队长，一时没控制住。”
　　段春水“唔”了一声，“刚才谁说他要被我打了？”
　　【被江念姐姐打也在我的预料之内。】小女孩向下勾了勾墨镜，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立即又把墨镜推上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当校花反应过来时，王德已经躺在地上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啊”了一声，就要去扶王德。
　　——腰没弯下，她被一只胳膊挡住了。
　　“别管他。”像是刚睡醒，声音有一层沙哑的质感，响在耳边时沉沉的，在混沌的脑海里荡出余波。
　　校花顺着胳膊看向拦住她的人。那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他的眼睛半垂着，校花第一反应是他的睫毛好长。当他困倦的眼睛完全睁开时，里面仿佛有一深潭，让人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
　　“你喜欢他什么？”那人问。
　　校花怔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再看地上王德那张疼得扭曲更显丑陋的脸，恍惚了很久。
　　就在她恍惚之时，段春水拎着王德的领子轻松把他拽了起来。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王德忍痛大叫，“打我的人是没好下场的！你们竟然敢打我！”
　　王德只惊慌了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看过那么多小说，知道有时候打脸需要一波三折，直接打反而没有那么爽，先让跟主角作对的反派赢一局，反派跳得越高，结果越惨，打脸越爽。
　　“我劝你们现在就跟我道歉，不然……”
　　“知道了，主角大人。”
　　段春水一句话让不断叫唤的王德哑壳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
　　“嗯。”段春水熟练地说：“你是这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会围着你转，学校里的美女都是你的，以后娱乐圈的女明星也是你的，还会创立你的商业帝国，富可敌国。”
　　王德愣了。
　　他竟然知道他是主角，而且说的每一点都正确。
　　“那你还不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王德警惕地问：“你不会是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吧？我跟你说，我没疯，虽然很离奇，但都是真的，不信你在我们学校打听打听！”
　　“怎么会去精神病院？我们要带您去学习如何把主角能力最大化。”段春水张口就来。
　　王德半信半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思考段春水几人在小说里的定位——他看过的所有小说里都没这类人出现啊！
　　段春水把鼻青脸肿，努力思考的主角大人塞进车里，对面，江念带着校花进了另一辆车。
　　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跑到段春水面前，段春水指了指江念的车，还没开口，小女孩就伸手指着段春水的鼻子，用嘴巴开口：“段春水，你忘了你当时在福利院怎么说的了吗？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说你……”
　　段春水抬头望了望天，摸了一下快长茧子的耳朵，把小女孩塞进了后排座位里。
　　一坐到车里，小女孩自动收音，用奶茶吸管堵住自己的嘴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段春水坐副驾，小徐开车，跟着前面江念的车，飞快向上城西南方行驶。
　　路上，王德什么都没说，他意识到他刚才在学校的表现很不主角了。反思过后，稳重了很多。
　　他不怎么紧张，因为他知道，他是主角，就算再危险的处境，主角都会化险为夷，就算有挫折也会变成奖励。
　　他冷静下来，试图使用刚才觉醒的能力，听车里几个的心声，听听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要带他去做什么。
　　第一次听到的心声来自于身边的小女孩，应该是小孩的心思比较简单，比较容易就能听到。他先从身边的小女孩开始试，靠近他她一点，认真聆听。
　　【这笨蛋干嘛呢？】
　　“……”
　　果然，是能听到的。
　　他是主角没错。
　　他又靠近前面副驾的段春水一点，闭上眼睛尝试听他的心声。
　　【他不知道段春水有多想打他吗？】
　　“……”
　　王德通过车镜子小心地看向段春水，段春水没有骨头一样窝在宽敞的副驾座位里，眼皮半掀，倒是看不出他想打人，就莫名有点吓人。
　　想到初中学到的物理知识，他能从镜子里看到段春水，段春水也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王德立即后撤坐直。
　　过了一会儿，王德又试着听开车的小徐的心声，听到的依然是那个喝奶茶的小女孩的心声。
　　他试了一路，得出目前他只能听到小孩心声的结论。
　　没有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就被带下了车，坐上一个看着很普通的电梯，电梯里没有楼层按键，上了人后自动开始下降。
　　这显然是一个秘密机构，王德对此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这个机构和钱有关，可能是某个人，他的远方亲戚或者某个看好他的大佬，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
　　另一个猜测，这是一个和他觉醒的能力相关的机构，正如他们说的，带他来学习怎么把主角能力最大化。
　　“叮！——”
　　电梯门打开。
　　璀璨的灯光下，大厅里人来人往，像是王德去过的政务大厅，不同窗口前站着零零散散办业务的人，这些人有的穿着统一黑色制服，有的穿着和他们一样随意的便服，还有几个人穿着奇装异服，像是一群coser。
　　又比王德去过的政务大厅更肃穆，大厅周围站着一圈严阵以待穿黑色制服的人，手里拿着王德认不出的武器，目光在整个大厅巡视。
　　他们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就弯腰喊了一声“段队”，并递给段春水一张纸，段春水转手递给他。
　　王德下意识接过，以为是什么遗产继承合同之类的，低头一看：《各书互不嘲笑条约》。
　　王德：“……？”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在搞什么啊？”王德不满地叫嚷。
　　“签一下吧，对你有好处，从某些意义上说，这是对你的保护条约。”段春水说。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王德的大声质问，引来旁边穿制服的人不悦的注视。
　　“主角。”段春水两个字安抚住王德，又伸手指了指前面几个人，“她也是主角，他也是，他也是。”
　　他的手指转移到他们身边那个小女孩脑袋上，“连她都是。”
　　王德：“？”
　　“你连她都不如，像你这种古早文主角在这里就是被嘲笑的对象，你不签是怎么想的？”段春水露出了不理解且不满意的表情。
　　王德很久没反应过来，在这之前，他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站在世界中心最高处的人。
　　现在告诉他，他其实是在鄙视链底端？
　　“怎么可能？！”
　　小徐看出队长今天能说这些话已经到极限了，忙替他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站在小女孩身边，介绍：“珠珠，爸爸是霸总，妈妈带球跑，她就是小说里那个三年后回国，精通八国语言，能跟父亲对着干的天才神童。”
　　小女孩珠珠吸了口奶茶。
　　王德：“？？？”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那凭什么说她都比我强，她不也是古早小说的主角吗？带球跑就比种马文高贵？”
　　他也听说过带球跑小说，什么《总裁的千亿带球跑小娇妻》，和他爱看的这些文差不多时间出现，现在也被时代淘汰了。
　　“第一，你违反了《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小徐双标地不提自己队长刚才的言论，只针对这位主角。“第二，你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珠珠的年龄。”
　　“她的年龄？”王德低头看向矮个小女孩，她的年龄有什么信息？不就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吗？
　　“如果珠珠只是带球跑里的球，那她不是主角，主角是她妈才对。”小徐说：“珠珠可是三岁半。”
　　王德一脸茫然，“三岁半又怎么了？！”
　　小徐摇了摇头，一看就是只沉迷于种马文，不关注其他小说的人，“前段时间，三岁半可是女频小说里能霸屏的热门存在。”
　　王德：“？？？”
　　这是什么世道，主角就算不睡美女不要男神，不也应该是一路打怪打脸，拽炸天的人吗？什么时候一个三岁半小奶娃也能成主角了？
　　他还是不服，就算她有年龄优势，就算精通八国语言又怎么样，他还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呢，不比那语言牛逼好用？
　　“更重要的是。”小徐说：“她有一项更厉害的能力，她的心声能被别人听到。”
　　王德：“？？？？？？”
　　“心声是她的能力？！”
　　小徐习以为常地问：“你不会以为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是你的能力，还因此更加确认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
　　“……”沉默中透出尴尬和震惊。
　　王德难以接受，“不是，听到别人的心声才是金手指吧，被别人听到心声难道不是坏事吗？”
　　小徐叹了口气，对这位沉迷在古早种马世界的人表示无奈，“每个金手指都有存在的道理，既然能被听到心声，说明珠珠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对我们而言，她的心声算某种预言了。”
　　虽然他们家这位预言经常出现偏差就是了。
　　王德震惊又恍惚地低头看向这个三岁半的小女孩，小女孩抱着奶茶桶咕咚咕咚地喝。
　　“珠珠还有……”
　　“快点签，签完交差。”段春水打断小徐的絮叨。
　　“哎！”小徐知道自己队长不耐烦了，忙把笔塞到恍惚的王德手中，不再劝他，体贴地握着他的手，在《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上签了字。
　　王德只看清第一条“小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主角再教育中心，各小说主角互相尊重，平等相处，互不嘲笑”，就被小徐拽到了窗口处。
　　小徐又开始念叨：“种马文男主属于什么科？也算是男频大男主了，霸总科？”
　　王德这才看到他附近三个窗口上的名字：恋爱脑科、霸总科、病娇科。
　　“我们霸总科是有要求的。”霸总科窗口一个白头发老头探头出来，扫了他一眼，嗤了一声，“别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塞！”
　　王德：“……”
　　在一个小时之前，他是世界主角，人人都围着他转，现在忽然就被嫌弃成这样了？
　　世界天翻地覆，他被打击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脑袋都没法转了。
　　“什么霸总，就是个恋爱脑吧？”段春水靠坐在他们身后的桌子上，他的腿实在长，签字桌面只到他膝盖上一点，让他这个偷懒的动作都有了点优雅的味道，“都知道自己有男频主角气运了，还只想着勾搭女同学，哪怕去买张彩票呢？”
　　王德：“……？”
　　他说的竟然很有道理，他怎么不去买几张彩票？反正他总是要拥有无上财富的，自己先找个途径拿一点啊。
　　如果他第一时间买彩票中大奖，他不敢想象他这段时间过的有多爽。
　　王德悔得恨不得拍大腿。
　　“哎？”恋爱脑科窗口正在忙着填写材料的男生，闻言一下抬起头。
　　把一个种马文男主塞到恋爱脑科，你自己听听这离谱不？
　　可是他一抬头看到是段春水说的，就把话咽进了肚子，含泪点头。
　　“那就这样，王德登记到恋爱脑科，结束。”段春水好像一下不困了，立即站起身大步往电梯口走。
　　“好耶！”珠珠终于放下她的奶茶桶，啪嗒啪嗒小跑跟上。
　　王德：“……”
　　虽然他还没明白这一切，但他，将会拥有无数美女，创建商业帝国的大男主，就去了这个叫恋爱科的地方？不潦草？
　　刚进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看着这里像是秩序井然的政务大厅，现在看这就是一个不靠谱的草台班子吧！
　　“喂！”


第3章 
　　只有还没走的小徐被王德叫住了。
　　他回头看向王德，被江念扇裂的嘴角还在渗血，眼里一片恍惚，这个自大的种马文男主此时看起来竟有点可怜。
　　小徐叹了口气，“别怪江念姐打你，你们真的是天生相克，你还敢用那种眼神看她。”
　　“天生相克？难道她是也主角？”王德觉得就算听到江念是主角，他也能淡定接受了。
　　“是啊，她不仅是主角，她和你这种得到主角光环的半吊子主角还不一样，她是从原著里来，一路磨砺过来的主角。”小徐说。
　　“什么主角？”王德又想起江念那一身凛冽的气质，“大女主？”
　　“比你看的小说晚几年，那时很流行一种穿越小说，比较典型的是女特工/杀手/医生穿越到古代，改朝换代，搅动天下风云。”
　　王德：“……”
　　“江念姐是真正上过战场，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当过女帝的人。”小徐说：“你说她和你这个种马文男主是不是天生相克，你还想把她纳入后宫？”
　　王德：“…………”
　　“另外，你也别怪我们队长态度不好，他刚被降职。”
　　小徐指了指王德身后远处的窗口，王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诡怪科和异能科，“以前队长处理的都是那几科的事故。”
　　“你这样小说入侵度不足5%，主角危险度不足5%，只需要我这样的小喽喽去就能解决的事件，他一大早被叫起床来亲自处理，脾气能好吗？”
　　王德：“？”
　　不嘲笑条约不对这些工作人员生效是吗？
　　“一切顺利哦。”
　　小徐说完也走了，只是没走两步，又被王德叫住了，他好脾气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你说你是小喽喽。”王德咽了口水，问：“真的吗？你不会也是主角，有什么特殊能力吧？”
　　“我只是个普通人。”小徐答。
　　“哦，只是普通人啊。”王德松了一口气，果然这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厉害的主角。
　　小徐弯眼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登记大厅水晶灯璀璨的灯光，在他眼里闪着星星般的光，“嗯，你可以把我当个路人甲，路人乙，直接叫我小徐就行。”
　　恋爱脑科窗口的工作人员喊他过去登记，王德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头回来时，小徐已经不在了。
　　他又看向小徐刚才指的窗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登记的人……可能不是人，他没有脚，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遮住脸的头发湿漉漉的，有红色液体流进他黑色黏腻的衣服里。
　　明亮的灯光下，不缺人的大厅里，王德打了个冷战，如果之前他对这个地方关于主角的说法只有20%的相信，此时他已然信了80%。
　　小徐说，以前段春水经常送人去那个科。
　　王德看着恋爱脑科主角登记表，问科员：“段春水，他，他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能力？”科员缓缓抬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没说话，只露出一个和善又意味深长的笑。
　　王德的崩溃终于如洪水决提，他用力抓着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年前就出现小说入侵事件了。一般小说入侵有两种类型，第一种是小说里的主角出现，这些自带主角光环和金手指的主角，影响周围的人和环境，让现实变成小说。”
　　“第二种是小说将主角光环和部分金手指给我们现实世界的某个人，借由这个人入侵现实世界，用小说意志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王德就属于第二种，突然得到小说主角光环的半吊子主角。”
　　小说危机管理局登记大厅楼上，一个温暖明亮的会议室内，江念给校花贺君倒了一杯热水，推到她面前，“而你，就是被这本小说意志影响的第一个人，也是影响最深的人。”
　　“王德在哪里？他会怎么样？”贺君捧着水杯着急地问，好像没听到江念说的话。
　　江念坐直身体，食指轻轻敲着太阳穴，无声地看着贺君。莫名地，贺君被她看得有点紧张，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就消失了，好像是她的错觉。
　　“放心，他不会有事，带走他是避免小说入侵程度加深，他现在在主角再教育中心，等小说放弃他，或者他摆脱小说后，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好、好好好。”贺君连连点头，这才放心下来，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江念问：“在你们学校时，我们队长，就是长得很好看的那个男人，问你喜欢王德什么，你还记得吗？”
　　贺君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就想到那个男人，想到当时他给她的感觉，脑海里那股清波好像还在回荡。
　　江念：“你想到答案了吗？”
　　校花恍惚地思考这个问题，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
　　江念推给她一张纸，“不着急，慢慢想，你可以把王德的优点写出来，或者写他值得你喜欢的点。”
　　她又推给她一张一模一样的纸，“然后再把你自己的条件写下来。”
　　段春水和珠珠上来时，小说危机管理局两个女生正趴在屏幕上，看07会议室里的情况。
　　“我以为刚才江念姐要动手了，没想到她这么温柔。”一个女生说。
　　“那是因为她知道，贺君也是受害者，她被小说意志影响了。”段春水说。
　　以前江念最讨厌恋爱脑，她刚出现时，就要把一个跟男同学私奔的高三女生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在女性生存环境那么严苛的古代，她都能登上帝位，她的闺蜜都能为国死守边关，在这么好的环境里，有的女孩却把全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她的雷霆手段实在收不住。
　　《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中“主角之间不能随便动手”这一条的出现，有江念的一份力。
　　这两年，在这里看的多了，她的变化人人可见。
　　“段队！”
　　“段队来了！”
　　段春水和她们一起，看江念慢慢有序地引导贺君走出来。
　　被小说意志影响的人，只要远离了主角，大多都能走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但要是让受影响最深的一批人快一点清醒过来，尽快投入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还是需要引导。
　　【段春水的麻烦要来了。】
　　段春水低头看了一眼三岁半，07办公室的门就开了，江念带着校花从里面走出来，对段春水说：“没问题了。”
　　“在这里住两天，冷静冷静再回学校。”段春水问校花：“请假不难吧？”
　　校花正盯着段春水看，当段春水疑惑地看过来时，才忙说：“不难不难，那个，段队长，我、我能加你个好友吗，我怕……”
　　江念按了按太阳穴。
　　【我就知道，哼！】
　　办公室另外两个女生一脸吃瓜状，同时一左一右探头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怀疑这不是第一次。
　　段春水第一时间看向贺君的手。去A大前他们看过贺君的资料，中产家庭出身，独生女，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那双白皙细腻的手一看就没做过什么家务。
　　“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吧？”段春水拒绝意味明显地问。
　　贺君：“？”
　　晚一步上来的小徐正赶上现场，他体贴地给校花解释，“我们队长喜欢能给他洗衣做饭的，嗯，大概就是那种传统的贤妻良母吧。”
　　“？”
　　贺君看向这个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缺钱的，做着最新潮工作的年轻队长，一脸茫然与恍惚。
　　【又是这样。】
　　【段春水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恍惚的校花被一个吃瓜女生带去休息了，江念看向段春水，问：“队长怎么没回去睡觉？”
　　工作性质使然，段春水有点夜猫子属性，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出来做任务，可能没睡两个小时，此时应该回去睡个昏天暗地才对。
　　段春水长眉顿皱，起床气都要延迟再生了，“又来任务了。”
　　“……”
　　【……】
　　刚从登记大厅上去的四人，再次经过登记大厅。
　　王德还在恋爱脑科窗口，登记大厅各个窗口一天接待不了两人，此时科员没啥事做，王德问，他就闲聊似的回了一些他的问题。
　　小说危机管理局实行队长制，共有三个队长，队长在局里地位很高，只有局长能命令得了他们。同为队长，三个队的队长职级并不一样，因为他们处理的小说危机不是一个等级。
　　一队负责一类小说，一类小说是指主角危险程度非常高的小说，他们做最危险的任务，死亡率最高，地位也最高。
　　二队负责二类小说，这一类小说中主角不是最危险那一类，但是小说入侵程度很高，就算是他们局里的人靠近，也会被小说的世界观影响，变成小说里的人物，是处理起来最麻烦的，有时候可能要走完小说剧情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三队负责三类小说，处理的是最简单的小说事件，这种小说最多，不难但琐碎，被另外两队戏称后勤队，捡破烂的。
　　“原本段队是一队队长，昨天刚被局长大人降为三队队长，你这个种马小说是他和他的队友处理的第一个三队任务，荣幸吧？”
　　王德：“……”
　　王德很想在科员面前甩一甩他刚签完的《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在这里他一直感觉到了淡淡的被嘲讽的味道，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不嘲笑条约，只适用于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再教育的主角们，和其他人无关。
　　“那他为什么会被降职？”王德忍了忍，又伸头问。
　　对于这个一开始就吸引他的目光，被他当成垫脚石反派，接着把他抓进来的段队，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奇。
　　科员看了看他的脸。
　　王德摸了摸自己开裂的嘴角和肿起来的眼。
　　科员：“殴打主角。”
　　“……”
　　“不愧是段队，刚被降职，死……烈性不改。”科员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敬佩和欣喜。
　　“不是他打我的，是江念。”王德麻木地说。
　　“江念？！”一听到这个名字，隔壁霸总科的老科员一下探出头，双眼放光，和刚才那个不耐烦的暴躁老科员判若两人。
　　恋爱脑科科员习以为常，随口给王德解释：“江念，霸总科求而不得的人。”
　　“不是，江念是女的啊，和霸总科有什么关系？”王德不理解，这个霸总科不要他这个前途无限，未来肯定会成为总裁的大男主，却想要一个女人加入。
　　“你把霸和总两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从哪里看到霸总的性别了？”老科员一下又变成了那副暴躁的模样，“霸总是一种属性，和人的能力、性格、气场有关，和性别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科员变脸速度特别快，刚才还凶巴巴的他，脸上忽然又带上了少女般的梦幻微笑。
　　王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段春水他们四个从楼上下来，江念就走在段春水右边。
　　他们四个人，除了三岁半的珠珠，腿都长得令人嫉妒，走路时带着股名为气场的东西，天然成为视线焦点。不仅老头科员看江念，恋爱脑科的科员也探头看了过去。
　　刚进登记大厅时，王德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大厅里好多人在暗中看段春水。
　　除了这个恋爱脑科的，王德还看到诡怪科目那个面色惨白的科员，漆黑的眼珠随着段春水移动，万人迷科那个高傲的科员眼神飘向那边好几次。
　　登记大厅氛围有细微的不同，就像是空气中飘出了不多的一点令人兴奋的分子。
　　段春水就要进电梯了，视线追随他的恋爱脑科科员头都要伸到王德胸口上了，“你不是想知道段队的能力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他的能力，这个能力的名字是我们私下起的，它就叫——”
　　“小说危机管理局最后的破瘴美人计！”
　　“……”
　　王德觉得这个叫小说危机管理局的草台班子，处处透着不靠谱的气息，但不知为什么，在四人走进电梯时，他向前一步，一股命定般的滚烫冲动从口而出。
　　“等一下，我也想加入！”


第4章 
　　上城兰央区梧桐街道派出所。
　　一个女生坐在一男一女两个民警对面，短t外面套了件中袖西装，宽松的牛仔裤，一身普通的半休闲上班族打扮，长相也算普通，不算惊艳美女，但五官看起来很舒服。
　　她说有事求助，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分钟，她还是没开口，总是欲言又止。
　　女警温和地说：“别怕，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们说。”
　　女生终于开口，“我说了怕你们笑我。”
　　男警认真道：“那你是电影看多了，我们为人民服务，怎么会笑你？”
　　女生终于开口，不说则以，一开口就是一长串：“有个又高又帅的总裁疯狂迷恋我，送我私人飞机、豪华游艇，收购了我们公司，吃醋让好几个小公司破产，还把我关小黑屋，我刚逃出来。”
　　“……”
　　这些话应该在女孩嘴边绕了好几圈，她说的快速流畅，一口气都没用完。说完她看向对面两人，打量着他们的表情，“你们想笑吗？”
　　两位重新慎重地看向女生，可能在试图在她身上找到被霸总疯狂迷恋的原因，亦或者其他。
　　“我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女警说：“你们之间是不是还闹过矛盾，类似于提过分手之类的，然后在哪个不太明亮的地方，他红着眼把你按在墙上亲，哑声求你回来？”
　　女生嘴角抽了一下，点头，“差不多。”
　　男警：“？”
　　啥玩意？他觉得送私人飞机、豪华游艇，把别人公司搞破产就已经够玄幻了，他的同事是怎么从这么玄幻的背景里，推出这么有真实感的细节的？
　　女警问：“最近在哪个网站看小说？这种经典剧情确实长盛不衰哈。”
　　“一个很和谐的网站。”女生回完立即说：“不是！不是小说！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男警恍然，又是一个被二次元荼毒的人。
　　他就说什么家庭的人追人时随便送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啊。
　　什么恶毒的总裁动不动让人公司破产，砸了多少家庭的饭碗。
　　他还敢关人小黑屋，这是犯罪他知道吗他！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这种陷入二次元中的人，只不过以前多是中二少年，被社会毒打过的成年人比较少。
　　男警：“可以看小说，但小说只是小说，不能当真，咱还是要活在现实里啊。”
　　“你们果然不信。”女生面露痛苦，“不是小说，是真的！不信你们去查，算了，不用去查，他一定会来这里抓我，把我扛回小黑屋！”
　　“……”
　　他还敢来派出所抓人。
　　这件事听起来实在离谱，他们不能在这上面浪费太多警力资源，但是女生都喊着让他们查了，他们也不会完全不管。
　　“他送你私人飞机和豪华游艇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女警说：“他如果关你小黑屋，这涉嫌非法囚禁和绑架，至于他让其他公司破产这件事呢，嗯，我们也会查清楚其中有没有经济犯罪。”
　　“你先把他的名字，和你知道的他的其他信息登记一下。”
　　视频到此结束，停在女生双手抓头的画面。
　　梧桐街道派出所二楼的会议室里，所长对从小说危机管理来的五人说：“许雪现在还在所里，她怕霸总来抓她，不愿意离开。”
　　“至于她说的事，我们调查了一下，是真的。”
　　王德：“卧槽！真送私人飞机和豪华游艇啊！”
　　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得知江念和珠珠都是主角后，王德就问科员主角是不是可以跟着队长执行任务，恋爱脑科员点点头。
　　主角一般都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还不容易受其他小说的影响，总结就是很好用，所以小说危机管理局经常有主角跟着队长去执行任务，三个队长手下都有不少主角，甚至现在的一队队长就是一本小说的主角。
　　但是得是没有犯过大错的，王德这样没有真的霍霍过女孩的男主，一般也是会被允许出去的。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看到段春水他们马上要离开，他才喊出那句他也想加入。
　　不过，科员也跟他说了，能不能出去，要看队长，队长不是什么主角都带的。
　　那股冲动让他喊出那句话后，他就后悔了，不是不想出去执行任务，而是因为他知道段春水一定不会带他——段春水对他的嫌弃很明显，珠珠还说段春水很想打他。
　　没想到，段春水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他勾了勾食指。
　　那一刻，王德感觉自己身上落了很多视线，比在他在学校时还有主角的感觉！
　　他非常开心能跟段春水做任务，他非常好奇其他小说和主角是什么样的，也想看看其他主角在这四人手里吃瘪的模样。
　　没想到看到第一个主角就破防了，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同为主角，差距怎么这么大？
　　所长点头，“送了，还有房车珠宝。”
　　小徐惊叹：“什么家庭，这么有钱。”
　　所长：“是季春山。”
　　“……”
　　估计上城没人不知道季春山，那是家喻户晓的有钱人。可能很多外地人也知道，毕竟这位上过热搜，热搜词条是#小说总裁走进现实#。
　　好了，现在是现实总裁走进小说了。
　　一直没开口的段春水笑了一声，“那这就有趣了。”
　　江念看向视频里那个女孩嘴角细微地扬了一下，很快又落下。
　　王德没跟上他们的思路，“哪里有趣了？”
　　小徐：“如果是季总和这个叫许雪的女生，那谁是主角呢？”
　　“季春山啊。”王德即答。
　　他刚看到这个视频时，就想可能有个小说里的傻逼主角出现在这个女生身边，对她表达了一系列霸总之爱。要是季春山这个现实里的人的话，应该是和他一样，只得到了一个小说主角的光环。
　　季春山比较惨，得到一个只会付出的主角光环，花的还是自己的钱。
　　一想到这里，王德心理平衡了，想到他的主角光环比季春山这个大名人都好，还有点得意。
　　“你是男频小说思维。”小徐又打开了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小说库，关键词搜索“霸总”，跳出来999＋页数的结果，“如果是言情类霸总小说，一般主角是女生，也就是许雪。”
　　王德：“就算是许雪，哪里有趣了？”
　　小徐耐心解释：“如果你是主角，你会报警？”
　　王德恍然，他是会拥有成功灿烂人生的主角，肯定会享受这种主角人生，不希望别人破坏，更别说报警了。许雪这剧本可比他的开头爽多了，一上来就是私人飞机和豪华游艇，她竟然主动报警。
　　江念很难得的声音里能听出喜悦，“她的意志很强，抵抗住了小说的入侵，很难得。”
　　段春水问所长：“她是因为被关小黑屋才报警的？”
　　所长：“她说就算不被关小黑屋她也要来求救，她实在受不了霸总的爱了，压力太大。”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许雪为什么这么说。
　　所长接了一个电话，一言难尽地对他们说：“季春山来抓人了。”
　　“……”
　　段春水看了一眼江念，江念对他点点头，立即下去找许雪了。他们继续留在会议室，通过监控看季春山。
　　朴素的派出所门外，停了几辆从车牌到车标都闪瞎人眼的豪车。一个带白手套的男人匆匆从前面那辆幻影中下来，小跑去打开后车门。
　　穿着纯手工鳄鱼皮鞋的一只脚从车里探出来，双脚落地，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戴着把八位数手表，黑色□□墨镜遮脸的男人站在了派出所忽然看起来更加简陋的大门前几十米的地方。
　　总裁眉头皱紧了很多，不满地盯着满是尘土的路面，“怎么没有红毯？”
　　秘书忙低头，“马上就来。”
　　他向前一挥，后面一个车里立即跑出来两个保镖，扛着红毯飞奔向前，麻利地将红色羊毛地毯铺好，转眼站回总裁身后。
　　总裁扶了扶墨镜，身后跟着两列黑衣保镖，脚踩奢华红地毯，抬起大长腿，t台步走向派出所。
　　“……”
　　派出所灰扑扑的工作人员长大了嘴巴。
　　【段春水想打他了。】
　　段春水不知道从哪里也掏出一个墨镜，戴上后说：“下去看看。”
　　他们下去时，正好总裁走到门口，江念和许雪已经站在那里了。
　　总裁摘下墨镜，张开双臂，对许雪说：“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
　　众人恍惚地看向许雪，眼神里羡慕少了，同情大增。
　　许雪捂着额头，似乎很想蹲到地上。
　　总裁一伸手，秘书立即递上一大束刚从飞机上下来的蓝月石，总裁把花递给许雪，“你就和这花一样神秘美丽，美丽的小雪，离家出走的游戏结束了，现在跟我回家。”
　　许雪面露痛苦，“我不跟你回去，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不合适。”
　　总裁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谁说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就算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也能合适。”
　　许雪：“你能配合我的生活？”
　　总裁隔着黑沉沉的墨镜盯着许雪看了一会儿，叹气：“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
　　为了不耽误公职人员的工作，许雪在江念的示意下，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恍惚中，带着霸总走出了派出所。
　　段春水：“跟着他们，确认一下谁是主角。”
　　江念：“嗯，为了避免许雪吸引更多的霸总，我跟她商量好让霸总配合她的生活，不去会有霸总出没的场合。”
　　许雪只是一个普通的，可以说有点贫穷的上班族，平时打车都不舍得，再就加上今天有其他人跟着她，她咬牙决定带霸总坐公交回公司。
　　刚说好配合许雪，现在霸总就算眉头皱成山川也没用，他挣扎过后，伸手点了下许雪的鼻尖，“你呀。”
　　“……”
　　为了避免的更多麻烦，许雪麻木地给总裁带上口罩，带着不会坐公交的霸总刷卡上车。
　　他一上车就吸引了车里所有人的目光，段春水五人在大家打量霸总时，悄然坐到公交车后排。
　　车子启动，许雪把口罩向上拉了拉，拽着总裁去坐他身边的位置。
　　“我怎么能和别人贴那么近坐着？”总裁眉毛又皱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车里的人，“你要是想坐公交车，我把它买下来给你，就没有这些人了。”
　　刚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的众人，顿时又看向他，连司机都通过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
　　总裁好像没有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他兀自叹气，“给你买的私人飞机你不坐，给你买的法拉利你不开，我带车队保镖来接你也不行，偏爱坐这个公交车，你呀……还真是特别。”
　　公交车内一时间沉默得可怕。
　　一分钟后，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拿起了手机，对着手机里的人讲：“王管家，你是怎么做事的，本少爷的迈巴赫呢？还不开过来，本少爷体验人间疾苦体验够了。”
　　一个女生紧随其后拿起手机，对着聊页面的姐妹说：“你是知道的，我坐不了轿车，我的私人飞机借给你出去旅游后，家里的劳斯莱斯、兰博基尼都坐不了，只能挤一种叫做公交车的神奇车子。”
　　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道笑声像是会传染，车里好多人跟着哈哈了起来，其中就包括王德，他一边笑一边拍腿，“他好像个傻逼！”
　　【种马真的要被段春水打了。】
　　怎么是他被打，这次不该是这个总裁被打吗？
　　王德这才发现段春水、江念、小徐和珠珠四人没一个人在笑。他一边笑一边问小徐：“哈哈你怎么不笑，是不好笑吗？”
　　普通人小徐是个老实人，“不敢笑。”
　　“为什么不敢笑？怕季春山秋后算账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总裁他是队长的亲表哥。”
　　“……”
　　王德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笑容可以消失的那么快，刚才笑出的眼泪应景地落了下来。


第5章 
　　王德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在派出所段春水突然戴上了一个大墨镜。
　　段春水听到总裁是季春山后，说事情有趣了起来。
　　怎么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个“春”，还是一山一水。
　　在一片恐怖的笑声中，王德僵硬地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段春水。
　　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鼻唇就成了视线重点，尤其是段春水本来就很吸引人的嘴巴，轻轻张合说了句什么。
　　王德可以确定，是一句脏话。
　　鼻子高挺的人带墨镜都很帅很有气场，王德觉得他现在气场过于强了，都要控制不住了。
　　王德被吓得赶紧转头时，目光扫到段春水的手，垂在膝盖下的手轻松夹着一个手机，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前面的总裁，把前面的事拍得清清楚楚。
　　“……”
　　正在王德盯着手机看时，手机里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他注意到，不仅段春水收到了消息，另外三个管理局的人都收到了，他瞟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小徐的手机，看到消息来自于一个叫【我们不是小三】的群。
　　厉横：【报告队长，城南首富季家被真假少爷小说入侵，有一个陌生男子说他们家小少爷季春华是假的，他才是真正的季家小儿子，今早季家人发现真假少爷滚到了同一张床上，季家要乱套了，快来吃瓜！】
　　小徐把手机一扣，转头看向王德，“放心，就算你被队长打死，也有一个主动给你陪葬的。”
　　王德：“……”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出来工作几天，家被偷了，还被偷了两波。这下不仅是王德，连小徐和江念都不敢看段春水了。
　　江念低声念叨：“怎么这么巧同时到季家去了。”
　　小徐低声回她：“首富季家，一听就很小说啊，能被多本小说选中不奇怪。”
　　确实。
　　段春水：【确认季春山不是主角。】
　　如果季春山是主角，自带霸总主角光环，当他发表那些羞耻的霸总言论时，公交车上的普通民众会被他的光环影响，觉得一切正常，而不是这幅“呵，装什么装，谁不会装似的”。
　　小徐赶紧拿起手机回：【要把女主和季总隔离吗？】
　　段春水：【不用，带着她一起去季家会会我那两位真假表弟。】
　　厉横：【……？】
　　酷爱水群的厉横接下来一整天都没在群里出现过。
　　他们在群里聊着天，公交车到站了。车刚停下，几人抬头时，许雪飞奔下车，狂奔而去，一个言情女主跑出了异能女主的速度。
　　“……”
　　总裁跟着下了公交车，看着许雪飞驰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缕志在必得的笑，“女人，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拿出手机要叫车队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敢这样拍他的肩膀？
　　总裁不悦地转身，看到了段春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
　　另外四人看到霸总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嘴角和眼周的最为明显。
　　他后退了半步，像是承受不住要晕过去。
　　接着，他也跑了。
　　三分钟后，他连同许雪被堵到公园小路的一棵树下。
　　总裁对许雪说：“女人，我告诉过你吧，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乖乖认命吧。”
　　段春水：“闭嘴。”
　　季春山看向段春水，嘴角又是一抖，真的闭上嘴了。
　　许雪痛苦面具戴到一半就停下了，惊讶地看着已老实的季春山，又看向段春水，问：“你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季春山一面对他就正常了？
　　段春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问她：“最近是不是看过和总裁有关的言情小说？”
　　小徐见她不说话，对她说：“你放心，我们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人，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他把小说危机管理局给她简单介绍一遍，并对她目前面对的情况给出了解释，许雪才愿意敞开跟他们说。
　　“我是看过不少，从初中的时候就爱看了。”
　　应该说初中是她最爱看霸总文的时期，那时候也流行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网上随便一搜就有好多带“总裁”文名的小说。
　　英俊多金的年轻总裁，把女主堵在墙边，霸道又痛苦地求爱。她看得嗷嗷叫，在床上疯狂打滚。
　　后来，年纪再大一点，她就不爱看这种霸总文了，喜欢上脑洞文，喜欢沙雕文，喜欢恐怖文，吃的还挺杂的就是说。
　　什么时候，她又开始爱看霸总文了呢？
　　许雪磨着脚下的小石子，帆布鞋鞋头不知道何时沾了泥泞，鞋带也灰扑扑的。
　　是在工作后。
　　普通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好难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低薪工作，她一个人要做好几个人的工作，还要应付心机同事，傻逼自大领导。
　　每天做着枯燥无意义的工作，夜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行尸走肉般地回家后，就只剩躺到床上的力气。
　　好累啊。
　　尤其是受到委屈时，累得只想蜷缩在床垫塌陷的小床上。
　　就是在这时，她又打开小说，不想看什么新奇要动脑的，也不想看什么在你争我夺中撕逼打脸的，她打开了小时候爱看的那类霸总文。
　　小时候看到的是多金总裁为爱沉沦，现在羡慕的是女主有一个有钱有权的男朋友。
　　她要是也有一个就好了，在她被同事穿小鞋被老板痛骂时，能出来替她出头。
　　下雨夜加班打不到车，在雨夜里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回跑时，能把她接到温暖舒服的车里。
　　在不想去又不会拒绝的同学会上，那群混得好的同学略带挖苦地问她怎么还没男朋友时，会出来揽住她的肩膀说他很爱她。
　　有些虚荣，但那是她这个普通卑微女孩，疲倦委屈的深夜里的一点自我疗愈，比紧张的梦有用。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季春山。”许雪说。
　　他们老板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那次要请一个大客户吃饭，咬牙去了上城一家死贵的高端餐厅。
　　他总爱通过打压别人来彰显自己的威势，那天在大厅当着客户的面，她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进出那家餐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他们看到她这个穿着寒酸的人那么狼狈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当时许雪差点哭了，她强忍着没让自己流出眼泪。
　　忽然之间，大厅里安静了一瞬。许雪抬头，看到了一个在网上见过的人，季春山。
　　她看过那个热搜，热搜里的季春山戴着银框眼镜，转眼间轻轻一笑，将谈判桌上别国公司代表压得一句话说不出。
　　曾有一段时间她看总裁小说，带入的都是季春山的脸，甚至觉得小说里粗糙塑造的霸总，配不上季春山那张云淡风轻又一切在握的脸。
　　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季春山。
　　现实的季春山比在网上看到的更有气场，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大厅会安静，看着季春山她也说不出话，尤其是季春山看向她时。
　　季春山看到她后，手向上抬了一下，他身后的特助秘书等人立即停下了脚步。然后，季春山就向她走了过来。
　　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季春山非常绅士地递给她一个手帕。当时她都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
　　接着，她就听到季春山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许雪：“？”
　　许雪：“？？？”
　　“从那以后，他就、他就……”许雪蹲在小路树下捂脸说：“疯狂地迷恋上了我，和小说里的霸总一样。”
　　最开始许雪心喜若狂，那可是季春山啊！
　　他给了她渴望的所有，比她想象的还好。
　　他收购了她的公司，那个愚蠢自大的老板再也不敢对她大声说一句话，每个同事见了她都笑脸相迎，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
　　他一出手就给她买了私人飞机、豪华游艇，那些房啊车啊，都不值得从他口里说出来。
　　可是很快，她就开始后退了。
　　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老总，没两天公司就出问题了，很多人面临失业。其中一个员工是她认识的司机大哥，大哥妻子瘫痪，儿子有自闭症，全家就靠他一个人苦苦顶着，他要是失业了，这个家里的人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认识的那些人家里的情况又是怎样的？
　　只因一个男人拍了下她的屁股，这个男人的父亲第二天就上门给她道歉了，老人差点跪下，说他们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有现在的成就，眼泪流进他满是沧桑的皱纹里。
　　那天晚上，季春山带她去餐厅吃饭，送给她一条钻石项链。
　　那么大的钻石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美丽的光。
　　之前季春山送她飞机游轮，她都没有太大的感触，这些东西离她原本的生活的太遥远了，但这条钻石项链可以和她的生活扯一扯。
　　大概是她二十年的工资吧，这条在日常吃饭时随便拿出来，不配在节日里出现的项链。
　　她恍然看向餐厅，有人吃着她三个月工资的一顿饭，有人脚踩她四五个月工资的鞋，有人手拎她年薪的包，有人带着她一辈子工资的手表。
　　钻石耀眼的光闪在她的眼前，是虚幻的光。
　　让她害怕、退却的虚幻的光，那么美丽，一点点将她从真实世界剥离。
　　“我提出了分手，他就疯了一样，红着眼堵我，冷脸把我关小黑屋。”许雪说：“这让我更害怕，所以我报警了。”
　　原本就茫然害怕了，还有一系列跟踪、囚禁，这不报警还能怎么办。
　　段春水听后肯定地说：“霸总文入侵，你得到了女主光环，遇到的霸总会在主角光环的影响下爱上你。”
　　在派出所时，许雪就听江念说了一嘴，刚才又听了小徐的解释，此时再听到段春水这么说，还是很惊讶，“小说选我做主角？我凭什么啊？太离奇了吧！”
　　“不离奇。”江念下巴向王德那抬了一下，“也有小说选他做主角了。”
　　许雪好奇地向王德身上看，“什么类型的小说？”
　　即便知道自己被小说选为主角了，对于别人是能影响周围的主角，她依然非常好奇，觉得小说照进现实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看着王德的眼里有明显的光彩。
　　江念：“种马文。”
　　“啊。”许雪的期待一下落空，撇了下嘴，“种马文啊。”
　　“嘿，种马文怎么了？你一个玛丽苏女主还嫌弃我这个大男主？”她前后神情变化太明显，再次受到伤害的王德很不满。
　　“还种马文怎么了？种马文就是种马的yy，恨不得全天下美女都离不开你们。”许雪站起身直说：“精虫上脑的家伙！”
　　“你这小说不是一样的吗，明明长得那么普通，又帅又有钱的总裁爱你们爱的要死。”王德丝毫不让，走上前，“这就不是yy？”
　　眼看两人就要大吵起来，两张卡在两根修长手指间的纸，出现在他们面前。
　　《各书互不嘲笑条约》
　　“……”
　　段春水：“签一下。”
　　两个主角很快老实。
　　段春水这才看向季春山，季总好像死了，死时头面向身后的大树，永远不会再动。
　　段春水：“我录视频了。”
　　季总的身体晃了一下。
　　【哦豁。】
　　“……”
　　“季总！季总！我们来了！”就在这时好，几辆豪车开到了旁边的大路上，又刷了一波他们总裁的存在感。
　　季春山的声音从薄薄的唇里用力蹦出来，“快走！”
　　段春水：“别走，正好带我们去季家老宅。”
　　体贴的小徐立即给他们讲了一下季家的情况，并补充了最新消息：“来的那位陌生少爷，没有查出他的身份信息，他应该是从小说里来的原著主角，他的影响力会更大，小说入侵速度会快，所以我们得抓紧点。”
　　听到后最激动的竟然是许雪，“真假少爷！我看过这类小说，我也可以跟着去吗？”
　　看到段春水能制服季春山后，她没那么害怕了，她非常想去看看小说主角来到现实的样子。
　　段春水：“去，说不定那个从小说里来的少爷也是个总裁。”
　　许雪：“……”
　　王德像是在跟许雪较劲，他知道段春水带他出来，这一天的任务他应该都可以跟着，还故意问了一遍：“段队，我也可以去吧？”
　　段春水：“去，那位少爷应该挺优秀，典型的种马文男主垫脚石，说不定会被你打脸后收为小弟。”
　　王德：“……”


第6章 
　　【关键词搜索：真假少爷/真假千金】
　　“蒋晴是被换掉的豪门真千金，在得知真相后，她就一直期待着见到亲生父母那一刻，然而她回到家后，等待她的却是……”
　　“停！”段春水打断小徐，“直接说要点。”
　　小说危机管理局有一个内部小说资源库，这里有世界上最全的小说，方便员工在处理小说入侵事件时知己知彼。
　　刚开始处理三类小说，对这类小说还不熟悉，都是小徐给他们总结小说剧情。
　　托种马文一读一个不吱声的福，现在段春水已经不太想听具体点的小说概况了。
　　“真假千金文，最初大多是父母和其他家人更喜欢他们养大的假千金，委屈真千金。”
　　“在这种背景下设置爽点，主要有真千金性格上的不在意，真千金自身实力强大或者拥有某种异能，喜欢真千金的男主实力碾压亲生家庭，收养真千金的人家其实是实力更强大的家族……最终父母和其他家人悔不当初，求着让主角回家。”
　　江念眉头一皱：“宅斗。”
　　“……”
　　沉默了很久的季总终于开口了，他看了眼段春水，意有所指，“既然是有钱的人家，为什么不两个都宠着，一家人相亲相爱？”
　　小徐：“季总说的是，后来这类小说就走向和美发展了，真假千金感情很好，联手做事。发展到耽美文，因耽美文独特的性别资源，真假少爷就成cp了。”
　　【所以段春水真假表弟就滚到一张床上了。】
　　“……”
　　季春山说：“春华不会的。”
　　段春水：“别人也说季总矜贵自持，气度自成。”
　　季春山一秒闭眼，后悔张嘴。
　　车子停在季家老宅大门口，五人从加长林肯中下来，后面王德和许雪从劳斯莱斯中下来，两人脸红脖子粗，一看路上就没少交流。
　　季家老宅是一座位于城南的中式别墅，几个孩子工作后都搬出住了，只有周末和家庭聚餐时才会回来，平日里都是季家老两口在住，很是清净，今却感觉不同。
　　刚到门口，季家的管家就出来了，他先是看向段春水和季春山，还没说话就瞟到了走过来的许雪，不由睁大眼，接着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地说：“好久没见少爷带女人回家了。”
　　“……”
　　江念：“没看到我吗？”
　　小徐：“他现在把姐你屏蔽了。”
　　季春山有气无力地说：“进去。”
　　“唉！”管家立即把几人请进家门，对许雪尤其热情，“今天宅子里真热闹啊，几个少爷都回来了，还有一个新少爷。”
　　触发关键词“新少爷”。
　　不用管家多说，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位新少爷。
　　从大门进来，穿过水系院子，就是别墅一楼的客厅。
　　有一位非常年轻的男人，正依靠在木质门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暖色的夕阳光洒在他修长的身躯上，看起来美好而梦幻，很像小说中走出来的人。
　　当然，他就是。
　　他的视线现实落在季春山身上，接着移到段春水身上，越看越满意，当看到江念、王德、许雪时，不知为什么眉头皱了下。
　　“这就是我们家的新少爷，顾永生。”管家开心地说：“当年夫人生小少爷时，两个孩子在医院被抱错了，永生少爷在外面吃了二十二年的苦，终于回家了。”
　　说着，管家抹了抹眼角的泪。
　　“……”
　　据段春水所知，他舅妈生季春华的时候，季家就是上城首富了，当时在上城最好的妇产医院，独享总统级顶楼待遇，大概是半夜护士梦游玩楼上楼下婴儿互换游戏了。
　　头脑还不太清醒的季春山都觉得离谱，他问：“确定了吗？”
　　管家点头，“确定，做过亲子鉴定了。”
　　段春水重新看向顾永生，顾永生正好在看他，他问：“管家，这位是？”
　　管家开心地说：“这是小少爷的表哥，春水少爷。春水少爷以前也在老宅住，全家都非常喜欢他，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表哥。”顾永生笑的特别满意。
　　季家果然没让他失望，不愧是他一眼选中的豪门。
　　父母富甲一方，大哥是人人敬仰的总裁，小儿子星途璀璨的明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和季家亲儿子也差不多的表哥。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表哥是做什么的，但一看他的脸和他的气场，就知道他绝不是简单人，甚至可能比另外两个还厉害。
　　厉害得让他的心脏兴奋地颤抖。
　　这些人都将会毫无原则地爱他或宠他，让他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顾永生从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回过神，发现有个很普通的，一看就不是季家人的女生靠近了他。
　　“冒昧地问一下，你在外面吃苦的二十二年，没有自己创业、继承公司之类的，总之就是有一个总裁身份吧？”许雪有点紧张地问。
　　顾永生：“？”
　　这是什么问题？
　　是在嫌弃他？第一个跳出来嫌弃他的人不是季家人，而是一个配角？
　　顾永生知道他刚来季家一定会被嫌弃，他有人生剧本。
　　当被告知他是被抱错的孩子，他本该是豪门家的少爷时，他非常激动。可是当他来到豪门时，顾家人人却偏爱那个天才假少爷，看不上自己。
　　痛苦过后，他重新振作起来，靠自己的脸去闯娱乐圈，成了爆火的大明星。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切都变了。父母提到他就满脸是光，大哥亲自请他去当代言人，连那个走科研路的冷脸假少爷看到他都经常脸红。
　　享受完被人艳羡的人生，到死时，他才知道他是一本小说的主角，以真少爷为主角的小说。
　　他以为他要死了，没想到闭眼时听到一道声音，【继续你真少爷的人生吧。】
　　睁开眼，他重新回到了得知自己是真少爷时的年纪，在一个新世界。
　　人会死，小说不灭。
　　他最幸运的不是他是一个小说的主角，而是他拥有真少爷光环，在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会成为真少爷，以他为中心，小说复燃，重新展开。
　　他在这个世界一眼相中了季家，这个看起来幸福又牛逼的豪门家庭，他想加入。
　　在这里，他将从顾永生变成季永生。
　　有剧本的他当然知道，在他刚进豪门时，家里大多数人都会偏向他们看着长大的假少爷，看不上他，但后面都会无条件宠他爱他。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对他表示嫌弃的竟是这样一个女人。
　　顾永生心生不悦，对这个女人也没有攻略的想法，于是冷声说：“不是。”
　　许雪露出了放心的表情，不由地展露笑意。
　　顾永生：“？”
　　王德见许雪这么问，又较上劲了。他打量着顾永生，他确实很像他一开始对段春水定位的垫脚石，种马文里可以打脸的完美配角。
　　他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大男主主角光环，能压住这个小白脸的，大喊一声：“我觉得那亲子鉴定有问题！”
　　顾永生听到这句话倒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他一看到王德就对他的身份有了定位。
　　回到豪门第一关不是被嫌弃，而是被质疑。
　　嫌弃这个等级一般是家里人，是有一定地位的，而质疑的都是些路人级的炮灰，眼前这个就是了，说是质疑他的身份，其实是通过打脸来再次肯定他的身份。
　　两人目光交汇，暗流涌动。
　　“谁说亲子鉴定有问题？
　　一对夫妻从客厅里走出来，说话的的男人五十多岁，一脸威严。
　　保养得体的女人看起来比男人年轻十来岁，一身宽松白衣，手腕上戴着一个冰绿的翡翠镯子，气质古典柔和。
　　说是因为真假少爷滚到一张床上，季家全乱套了，可他们气度从容，看不出一点慌乱，果然是豪门大院的人，波澜不惊。
　　女人看到段春水，立即露出一个笑来，“春水来啦！”
　　男人看向他时，威严的脸也温和了起来。
　　段春水叫人：“舅舅，舅妈。”
　　两人都先看向他，而不是自己的大儿子。顾永生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把段春水的地位在心里提了提，把注意力重新引到他这里，指着王德说：“爸爸，是他说亲子鉴定有问题的。”
　　这种小炮灰不用他亲自来打，别人就能随手替他打了。
　　顾永生知道亲子鉴定没问题，因为它不是他造假的，而是季家找的权威机构测的。
　　一开始他也有点紧张，他和这个季家确实没有血缘关系，没想到他的光环能那么强大。
　　确定了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后，他们没再继续鉴定和季春华的亲子关系，显然他们已经认定季春华不是他们的亲儿子，但又很疼爱这个从小养大的儿子，不想再做这么伤感情的事。
　　就算他们鉴定，顾永生也不怕，他的主角光环能让他成为季家的亲生儿子，就能让季春华成为没有血缘的养子。
　　季明坤果然皱眉看向王德。
　　顾永生半靠身后门廊，一个舒服的姿势，悠闲地看着季明坤收拾这个炮灰。
　　“这位……”季明坤不确定地走向王德，认真地看向他，“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这么说是知道些什么吗？”
　　顾永生：“？”
　　气度不凡？
　　他一下站直身体，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王德，那小眼睛和肥肥的脸，关键是眼睛还是青肿被打过的。
　　他开始怀疑季明坤，也就是他选的这个爸爸的眼神。
　　创下季氏庞大家业的大佬，这样的识人能力？
　　这还没完。
　　他选的妈妈任溪也走到了王德面前，看王德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满意，“这小伙子一看就可靠，有女朋友没，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可惜我没有女儿啊。”
　　顾永生：“？？？”
　　王德对顾永生抬了下下巴，下意识看向段春水，段春水哼笑了一声，王德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就说亲子鉴定有问题，建议您二老多找几家鉴定。”
　　季明坤摇摇头，笑着说：“那是不会错的。”
　　紧绷的顾永生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他的光环不会有问题。
　　或许，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审美有点独特，才让两人对王德另眼相看。
　　王德也没泄气，刚才段春水对他的肯定，让他这会儿还兴奋着呢。
　　任溪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个陌生的面孔吸引，她看向许雪，问：“这位是？”
　　管家立即出来，笑眯眯地说：“夫人，这是少爷第一次带回家的女人呢。”
　　任溪沉默了几秒。
　　许雪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永生皱了眉，没想到这个嫌弃他的女人可能会成为他大嫂，他就说嫌弃他的应该是季家人。
　　哥哥要是有这样的嫂子，可能就不会那么无条件地宠爱弟弟了。
　　任溪进房很快又出来，她走到许雪面前，递给她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5000万，离开我儿子。”
　　“……”
　　顾永生：“？”
　　这个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烂俗的事？
　　不是，这个情节怎么会发生在任溪身上？
　　能让他一眼相中，不再看其他家族一眼的季家，自然是每一个重要家人都无可挑剔。
　　任溪身在豪门，却很少参加豪门贵妇的聚会，她没有阶级门第意识，不划圈子。
　　她出身于书香世家，目前是上城最好一所大学的教授，资助了很多穷苦学生，温柔宽和，备受尊敬。
　　还没惊讶完任溪会做出这种事，他就看到那位清贵自若的总裁大哥皱眉看着沉默的许雪，不悦地说：“女人，你竟然为了区区五千万想离开我。”
　　顾永生：“？？？”
　　季春山，从小接受高等教育，既有父亲的能力，又有母亲的气质，尤其受母亲影响，尊敬女性，矜贵有礼。
　　他说什么？
　　顾永生看看正拉着一个死宅男，一脸欣赏的爸爸。
　　看看正甩出一张银行卡让普通女生离开儿子的妈妈。
　　看看正眼里一分凉薄，两分不甘，三分愤怒，四分痛苦，对一个普通女生霸总油腻发言的大哥。
　　看看那位正仰头望天，好像要睡过去的表哥。
　　——他一眼相中的这豪门家人。
　　顾永生恍惚了。


第7章 
　　别墅三楼右边的房间，一个长相耀眼的男生正站在窗边，怒狠狠地盯着下面。
　　“嘭嘭。”门外的人敲了两下门，没等房间的主人回应就走了进来。
　　段春华回头，看到来人怒气更盛，“你还敢进来？”
　　顾永生不因他的愤怒而退却，他走到他面前，笑得温柔，“阿华，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你放心，没人要把你从这个家里赶走，你还是季家的少爷，我们会一直在季家幸福地生活下去。”
　　“你再说一遍试试？”这个在娱乐圈也不掩饰脾性的大明星指着顾永生的鼻子说，“谁跟你一直幸福生活下去！”
　　顾永生依然面带温柔，他把季春华那跟手指轻轻握到掌心，看到季春华耳朵红了，露出满意的笑。
　　下面几个季家人的表现，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怀疑自己的眼光，怀疑自己的主角光环失效了。
　　他当机立断，赶紧远离那个地方，来找最为关键的季家人，他给自己在这个世界选的伴侣。选择季家的一半原因是因为段春华，家庭和伴侣在他这里同样重要。
　　看到季春华还正常，他就安心了一大半。
　　他低头笑问：“难道你不想跟我相伴一生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么说着，季春华的耳朵却更红了，那层红都要蔓延到脸上了。
　　【他们又要滚到床上了吗？】
　　忽然听到一句奶声奶气的话，两人同时转头。
　　门口站着一大一小。小的正抱着奶茶桶，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大的段春水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拍？
　　季春华：“……？！”
　　被看到了，段春水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认真问：“你们上过床吗？”
　　季春华就像一只炸毛的猫，看起来比刚才还羞愤，满脸胀红，张牙舞爪地大喊：“谁跟他上过床！段春水，在你心里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别这样。”顾永生握着季春华的手，另一只手还想去搂他的腰，却突然停在了距腰只有一两厘米的地方。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像是有一根尖锐的冰丝缠在他的手指周围，只要他的手指再向前一点，就会整齐地被冰丝割断。
　　他转头看向门口，段春水站在原地，睫毛半垂，视线似乎落在他的手上。
　　“准备吃饭啦！”楼下花园里传来任溪的声音。
　　那股危险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顾永生手指蜷缩了下，若有所思地盯着段春水下楼的背影，问季春华：“表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管我表哥是做什么的！”季春华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那是我表哥！”
　　说完他跑到了段春水身边，别扭尴尬，眼圈微红。
　　季春华是季家小儿子，从小被宠着长大，进了娱乐圈也有人保驾护航，有万千粉丝喜欢，基本上是活在蜜罐里，除了在段春水这里，基本上没受过什么委屈。
　　忽然家里来了个人，说他其实不是季家的亲儿子，这一切都是假的，亲子鉴定证明本该拥有这一切的是那个人。
　　家里一个个地接受了那个人。
　　原本他觉得那个人各方面挺好，这一切原本就该属于他，情绪都压在心里。
　　此时稍微清醒了一点，在这个唯一他从小吃瘪，唯一没有表态的表哥面前，委屈和害怕一下涌了上来，声音里都带了点细微的哭腔，“表哥，我……”
　　“你还想跟他睡？”
　　“滚吧你段春水！”
　　顾永生没在季春华那里问到段春水的工作，吃饭时有意无意地跟季明坤和任溪打听。
　　两人本来就喜欢段春水，爱跟别人讲他，顾永生一引导，他们就说了好多。
　　包括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几个在内，这才知道，段春水是季明坤姐姐的儿子，他上初中的时候，爸妈就因车祸去世了。
　　两家本来关系就很好，在段春水失去爸妈后，舅舅舅妈就把段春水接到季家来住，和亲儿子一样养。
　　“你们肯定看不出来，春水啊，是他们三个里面学习最好的，而且一身正气。”
　　“……”
　　确实看不出来，尤其是王德和局里几位。
　　任溪一脸骄傲地说：“那时候春山想继承家业，春华想当明星玩，只有春水一心考公，在大四下学期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公务员，后来又因为突出的工作表现，被借调到了国家机密单位，每天披星戴月，为国效力！”
　　“……”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人沉默了。
　　王德和许雪也沉默了，小说危机管理局也能说是机密单位，但他们没想到段春水胸前的红领巾还能这么红。
　　“春水这个孩子还特别善良。”任溪看着珠珠说：“他在一次工作中，看到珠珠在福利院备受欺负，特别可怜，也不管会不会影响自己之后找女朋友结婚，就把珠珠从福利院接出来，带在自己身边。”
　　“……”
　　虽然但是，是小说危机管理局在养珠珠，他只是带她出任务。
　　退一万步讲，千亿娇妻带球跑的球，精通八国语言的神童，还是三岁半，能在福利院备受欺负？
　　珠珠拿着大鸡腿，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唔！”
　　“……”
　　顾永生越听越激动，上一世太顺了，他的豪门家庭也只限于有钱而已，里面都是有钱的普通人，过了这样的一生，作为主角的他，其实想要点危险的刺激。
　　段春水就是他想要的富贵生活里的刺激。
　　这个秘密机构，绝对不简单，可能处理的是超出常人想象的事。
　　父母去世，保密机构工作，莫名危险的气场。
　　按照他的经验，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骨子里，不管怎么样都会护着这个人。
　　没有任何犹豫，他把段春水列为季家除了季春华之外，第二个攻略对象，主动坐到了段春水身边。
　　他没有看到好几个人诡异的眼神，开始了自己的攻略。
　　“表哥，你的工作是不是很累？以后要是很忙，可以喊我去给你们送饭。”顾永生说：“就是不知道我方不方便过去？”
　　段春水第一次跟他说话，“你想去？”
　　再厉害的人都会被他的主角光环慢慢攻略，顾永生见他跟自己说话了，笑容更加明媚，“我可以去吗？”
　　段春水：“可以。”
　　“等下吃完饭，你可以跟我们去看看，不过你只能去大厅，其他地方没有权限。”他补充了一句，还是有原则的。
　　顾永生开心地说：“我知道，我理解。”
　　“……”
　　江念沉默，珠珠眨眼，小徐微笑，王德同情。
　　说着让段春水滚蛋的季春华破防了，“你都没带我去过你的工作单位！”
　　段春水没理他。
　　带新来的表弟去单位参观，这件事本来有点奇怪，但季明坤和任溪都没说什么，可能他们被顾永生主角光环影响，他的一切行为合理。
　　可能，他们也想顾永生和季春华分开一会儿。
　　季春华跟到门口，非要跟着一起去，被段春水按着脑袋按回去了，他对任溪和季明坤说：“别送了，快回去吧。”
　　季明坤问：“什么时候回来？”
　　段春水：“应该很快就回来。”
　　顾永生也说：“爸爸，别担心，我这么大了，要是太晚住在表哥那里也行，我去了。”
　　“……”
　　这一去可能就是一辈子。
　　管理局的几人都没想到这次会这么轻松就把一个原著主角带回去，解决一个发生在首富家，以为会很麻烦的小说入侵事件。
　　站在门口跟他们挥手的人，不知道这个人就要在他们的人生里消失了。
　　明天一觉醒来，他们的世界就会恢复正常，慢慢忘了有这个人在他们的人生里出现过。
　　也不知道他们家曾被带上了一条危险的路，被一个人轻松拨正了。
　　只有许雪以为带主角回管理局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她就没反抗过，是主动想去的。
　　在上车之前，她看了一眼季春山。
　　季春山正好也看向她，向她走了过来。许雪下意识靠近段春水，季春山面部微微僵硬，推了推眼镜，对她说：“这几天很抱歉，烂摊子我会收拾好。”
　　许雪愣了一下，她先看的是困恹恹的段春水，他可能太困了，睫毛都垂下来了，染着细碎的灯光，看起来特别无害。
　　可是她发现，每当她在段春水身边，被小说影响的人都会清醒不少。
　　被顾永生主角光环影响的人也一样。
　　而他自己，没有一个主角和小说可以影响到他。
　　这就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队长吗。
　　她又看向季春山，“是我该给季总道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我给你带来的麻烦也不少吧。”季春山笑了一声，“那我们就扯平了。”
　　坐上车后，许雪最后向车外看了一眼。季家人还站在门口，远离了她的季春山，又回到了当时她在网上看到的样子，那个一个抬眸微笑就能压死谈判对手的总裁。
　　大门明亮的灯落在他身上，他就像一个虚幻的梦，一个普通女孩的灰姑娘一日游。
　　许雪笑了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童话一日游的机会。
　　现在她要拖下那双水晶鞋，回归属于她的真实生活了，没有什么私人飞机，她穿着她的帆布鞋去挤公交上班——等下，去小说危机管理局好多天不能回公司上班，她还能有工作吗？
　　许雪用力抓了下头发，对上段春水刚打完哈欠，有些水润的眼睛。
　　“要不要来小说危机管理局工作？”
　　“唉？”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工作没那么无趣，待遇还行吧，基层内勤工作人员一个月也有一万多的工资，特殊补助和年终奖比一般单位高个两三倍。”
　　“唉！”
　　许雪的眼睛亮成了灯泡。
　　“嗯，披星戴月，为国效力。”
　　“……”
　　“小说危机管理局？”出门后心情一直很不错的顾永生，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
　　听到许雪可以成为管理局员工后，酸得不行的王德，连忙举手，他都要憋死了。
　　段春水点头，允许他的发挥。
　　五人坐在加长林肯里，后面两排相对的位置上，王德正好坐在顾永生的对面，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顾永生。
　　选择一个富有的家族，跟这个家族里的孩子在一起，之后获得这个家每个人的喜欢，成为这个家的一员，拿到这个家的财产
　　——按照王德对于小说的理解，他压迫感十足地贴近顾永生，“赘婿文，但搞基？”


第8章 
　　这句话一出，连差点睡着的段春水都睁开了眼。
　　珠珠停止喝奶，神童的眼里第一次出现茫然。
　　许雪也有点茫然，她怎么忽然觉得她以前爱看的真假少爷小说，经王德一说，low了那么多？
　　最茫然的是顾永生，王德这句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王德看出了他的茫然，把这当成了他的表演，“别装了，我早就看透你了。”
　　“看透什么了？”顾永生更加茫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对屡次冒犯自己的王德嗤笑一声，“你能看出什么？”
　　能看出他不是季家的亲儿子？
　　他的主角光强大到能让亲子鉴定为真，他能看出他是假的？就算他能看出来又怎样，没人会相信他。
　　季家人不会，段春水也不会。
　　他是小说主角，拥有真少爷光环，这个一看就是路人炮灰的家伙怎么会懂，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跳？
　　顾永生的不开心已经不再掩饰，当了这么多年主角，习惯了人人都围着他转，怎会再受这种人的气。
　　他都不掩饰了，王德再傻也看出来他的不屑和高傲，他也生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是主角，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主场优势，还能跟他一个外来户低头？
　　按照他的性格和小说光环，他本该直接打脸这人，可他看着前面段春水昏昏欲睡的背影，想到今天他们的手段，忍了下来。
　　他慢慢坐回去，嘴上说着：“是是是，我能看透什么啊，您可是段队长的表弟，所有季家人都护着您。”
　　顾永生心里的气终于顺了，同坐在后排，只有他坐出了世界中心的感觉。
　　面对这些普通人，他的主角光环碾压得不要太轻松，他们没有一点还击的能力。
　　正在顾永生都要同情王德等人时，他听到王德问许雪：“唉？作为言情小说女主，你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季春山都抗拒不了啊？”
　　许雪茫然抬头。
　　这人怎么突然……她很快明白过来，沉默几秒，然后说：“是啊，我这个主角光环实在是太令人头疼了，你不知道季春山送我私人飞机，豪华游艇，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红着眼说，整个季家都可以掏空给我，命都可以给我。”
　　“唉，真愁人。”许雪愁眉苦脸地说：“我根本不需要啊，季家财产给季家人留着吧。你说季夫人还因我的光环给我五千万，让我离开她儿子，我也想离开啊，可他没我不行啊。”
　　顾永生：“……？”
　　“别说我了，我感觉你的主角光环更可怕。”许雪说：“你的光环适用范围更大吧？”
　　王德：“确实，我这个大男主光环不仅拥有从校园到娱乐圈的美女，还能助我创建商业帝国，就算外星生物降临都能被我打脸，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小说都会走向宇宙。”
　　顾永生：“？？？”
　　王德又说：“唉，你知道吗？珠珠和你还有些渊源。你们总裁类言情小说，是不是有一个带球跑的分支？她就是里面的球，就是那个回国后，精通八国语言，可以对抗总裁的神童。”
　　许雪立即看向珠珠，“真的？！”
　　“还不只，她今年三岁半。”
　　“天呐，三岁半！”许雪激动地看向珠珠，“活的三岁半！”
　　王德骄傲地说：“她的心声还能被人听到。”
　　许雪震惊得长大嘴巴，“可是我怎么没听到？”
　　珠珠吸了口牛奶，小腿晃荡了一下，【那得低调，我这个主角在局里也不算什么。】
　　顾永生：“？？？？？？”
　　许雪激动地捂住嘴巴，“真的真的，她没张嘴，但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嘘。”王德压低声音，“珠珠说的对，我们得低调点，尤其是在段队身边的时候，你已经感觉到他的可怕了吧？”
　　许雪也压低声音，仿佛害怕被段春水听到，“我感觉到了，任何主角光环对他都无效，他太可怕了。”
　　顾永生：“……”
　　“不止，我再跟你说一个秘密。”王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段队他刚被降职，降职原因是他殴打主角，听说他手段残忍血腥，惹到他，连灵异小说里出来的主角都得掉层皮。”
　　顾永生：“…………”
　　前后两辆车停在小说危机管理局电梯前。
　　小徐和江念从车里下来时，看到坐在前面林肯里的几人正陆续下来。
　　神奇地，许雪和王德之间不再剑拔弩张，气氛和谐了不少。
　　顾永生下车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恍惚中伸手似乎想扶什么，只扶到了一把空气，但他好像不知道，还维持着扶的动作。
　　“……”
　　这是经历了什么？
　　江念和小徐走到段春水身边问了一嘴，段春水看起来是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有了点精神，“没什么，就是主角们和谐交流了一会儿。”
　　小徐看看确实和谐了一点的主角们，露出一个微笑。
　　他们家队长对付三类小说主角，和对付一类小说主角一样顺手呢。
　　顾永生浑浑噩噩地被带进了电梯，来到小说危机管理局登记大厅。
　　王德积极地问：“队长，他应该去哪个科？他都不是总裁，也去不了霸总科吧？”
　　当然去不了霸总科，如果把他带去霸总科，就算是段春水带过去也被老头骂，除非是江念。
　　“真少爷光环，家里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他。”段春水想了想，“塞去万人迷科吧。”
　　王德：“？”
　　小徐再次微笑，他们家队长一向是很会分科的。
　　王德自己去了个恋爱脑科，当然不想让顾永生去听起来那么好的科，他最后挣扎道：“万人迷科会要他吗，他看起来也不怎么万人迷。”
　　“会的。”小徐说。
　　王德：“为啥？”
　　万人迷科的那个科员也怕段春水，会含泪点头？
　　小徐：“因为我们队长是万人迷科科长求而不得的人。”
　　王德：“？？？”
　　很好，他走了。
　　几人说话时，顾永生没有一点声音，当段春水递给他一份《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他看完条约后，终于崩了。
　　“他、他们也都有剧本？都是小说主角？”他指指王德，又指珠珠，头晕目转地看着一个个窗口，以及一些奇装异服的人，崩得声音都嘶哑了，“他们不会都是主角吧？”
　　顾永生清楚地记得，刚在这个世界醒来时，他看这个世界就像看待宰肥羊，作为主角，他们都将为他所用，自己也正准备大展拳脚。
　　可现在？
　　这是一个什么魔鬼世界？
　　段春水淡淡地“嗯哼”了一声，“快签。”
　　顾永生还现在震惊之中，好像没听到段春水的话。段春水抬眸看向他，笑了一声，“那我帮表弟来签吧。”
　　顾永生本来站在签字桌前两三步的位置，段春水按住他的左肩，他只感觉一阵凶猛的眩晕，人已贴到了签字桌上，段春水从后握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头看到段春水瘦削的侧脸，冷白的质感，凌厉的线条，和他五官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顾永生难以喘息，他忽然感觉大厅里安静得可怕，他们好像都在朝这边看，他僵硬低头，才看到自己的手在流血，不知道从哪里流的，血色的手染红了条约，一个血红的名字在他的手下刺激着他的眼球。
　　血肉模糊的手疼得直打颤，血滴到了他的皮鞋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在这一刻，他终于深深地害怕了起来，全身每一个细胞浸在冰冷的血腥气里发抖。
　　而段春水又恢复到了无害的模样，他拉着他的胳膊，像哥哥带弟弟大学报道一样去万人迷科目登记。
　　同一时刻，楼上，江念带着许雪办理入职手续。
　　许雪看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准确的薪资待遇后，有点不敢相信，“我真的能得到这样一份工作？”
　　“当然。”江念说：“管理局是队长制，队长说可以就可以，至少你当我们三队的后勤没问题。”
　　“我是说，我这么普通。”许雪在裤子上搓了下手，在这个神秘而严肃的管理局里，头都要低下去了，“我没什么能力。”
　　“谁说你普通？”江念诧异地看着她，对她有这种想法感到奇怪，“你是很少有的，能抵抗得了小说意志的人，准确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见许雪抬头看她，这个一辈子过得普通的女孩，似乎很需要一种坚定的肯定，江念问她：“你知道小说来源于什么吗？”
　　许雪摇头。
　　江念：“人的欲望，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人平时看小说，是在获得一些情绪价值，或哭或笑，也是在填补一些渴望。”江念说：“就像你爱看霸总文，王德喜欢看种马文。”
　　“当一个人非常羡慕主角，渴望主角那种人生时，是小说最容易入侵的时候，一旦入侵，被小说选中的人很难摆脱，因为人几乎不会反抗最深处的欲望，这绝对是跟人性对着干了，只会越来越沉溺，难以自拔。”
　　“但你做出反抗了。”
　　“能够反抗欲望，勘破虚妄的女孩，内心一定自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江念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点让你生出反抗，但那一定会是发光的世界。”
　　许雪的眼睛已经发光了。
　　江念说：“在派出所看你视频的时候，我们队长就看中你了，他说你有趣，那时就想把你拉进管理局。”
　　许雪又搓了下裤子，这次是激动的，她感觉她的血很烫，她第一次知道她的血可以这么热，在她这普通的身躯里。
　　江念把合同递给她，“欢迎加入小说危机管理局。”
　　许雪用力点了下头，郑重接过合同，眼圈有些发红，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好奇地问：“你说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就是他，我们队长。”江念冲着楼下大厅的人抬了抬下巴。
　　小说管理局二楼办公室和会议室把一楼登记大厅围住成一个圆形，她们站在二楼走廊围栏边，正好看到段春水向外走。
　　对于段春水能反抗小说意志，许雪一点都不奇怪。江念说能反抗小说意志的人，心里有一片广阔的天地，她只是好奇段春水那片广阔的天地是什么。
　　之前在段春水身边，她一直感觉段春水困恹恹的，像一只困倦烦躁的猫，此时站在楼上，她才发现段春水脊背很直，走路时步子很大，像是带风，有一往无前，无人能挡的气势。
　　她想起任溪说他披星戴月，为国效力，见他这样向外走，问：“段队去做什么？又有紧急任务了吗？”
　　“睡觉。”
　　“？”
　　江念：“他终于可以睡觉了，一定会昏睡个两天，这个时候可别打扰他，他会打人。”
　　许雪：“……”


第9章 
　　段春水在宿舍断断续续睡了两天，在第三天早上天刚亮时终于睡饱。
　　手机没电了，他给手机充上电，刚一开机很多消息就跳了出来，发消息最多的是季春华。
　　【你跟顾永生那么合得来啊？】
　　【哎呦，你是不是就喜欢他这样的表弟啊？】
　　【我就知道，你从小就不待见我。】
　　【段春水，以后我们就不是表兄弟了！】
　　……
　　他没有回，起床收拾后，打车回了季家老宅。
　　这个时间点很多年轻人还没醒，任溪已经能给段春水端来一碗热乎的粥。
　　她又拿来一件薄薄的羊绒外套，给段春水披在身上，“今天降温，大早上你就穿件短袖啊。”
　　粥刚熬好，五谷的热气飘到段春水脸上，眉眼被氤氲出一层雾气，看着柔和了很多，声音也温和：“阳气足，不冷。”
　　“身边还是缺少个知冷知热的人。”任溪看着他这个样子母爱泛滥，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剥鸡蛋，“那件事还挺神奇的，我们竟然被那个骗子给骗了，相信他是我们的亲儿子。”
　　段春水：“是他骗技高超。”
　　说完他又问：“季春华是不是又叨叨你们了？”
　　任溪笑了声，“别说，现在回想他那几天应该是要被气死了，他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天都塌了吧？”
　　“不过现在又好了，昨晚他经纪人就把他接走了，说是要参加一个综艺。”任溪说：“好像是个娃综，还问我能不能带珠珠去。”
　　“不是娃综吧？”季春山从楼上下来，说起这事，“应该是个亲情向的综艺，要带家人参加，他还说春水一定不陪他去，让我准备下档期，以顶流亲哥哥的身份出场。”
　　“不是，是恋爱综艺。”围着围裙的季明坤从厨房探身出来，举着勺子说：“节目组请一堆人来配对恋爱那种综艺。”
　　段春水觉得这些综艺听着有点耳熟，可能很火，大概是在哪里听谁说起来过。但他平时不爱看综艺，也说不出什么，就随口“嗯”了一声。
　　任溪看到季明坤要从厨房走出来，加入他们的聊天，严师脸立马上线，“你出来干嘛，都几点了还没做好饭，孩子们上班吃不上营养早餐怎么办？”
　　贤惠的季明坤立即唯唯诺诺地退回厨房去做饭了。
　　“……”
　　段春水面色一僵，不知道在想什么，两秒后面露坚定地喝粥。
　　季家大厨做了几十年饭菜，速度和质量都没的说，段春水和季春山吃了营养美味的早餐，一起出门上班。
　　懒得开车的段春水，如常蹭季总的车。这次季春山没有坐司机开来接他的车，他亲自去车库开了一辆，先送段春水去单位。
　　“我已经知道小说入侵事件了，你们单位怎么没人来做我的工作？”季春山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单位应该有善后部门吧，不然小说入侵早就全社会皆知了。”
　　“我没让他们来。”段春水说：“你不用。”
　　季总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车子开得又稳又快，嘴角溢出的笑不比车速慢，眼镜后面的眼睛看向后视镜，笑问：“为什么我不用啊？”
　　段春水抬眸看了他一眼，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季春山没等到段春水回答，他当然知道这是段春水对他这个哥哥的信任，以为他不好意思回答，正要逗他几下，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要是想坐公交车，我把它买下来给你，就没有这些人了。”
　　“给你买私人飞机你不坐，给你买法拉利你……”
　　季春山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季总忙开口打断这场处刑，“那个，春水，你们单位工资太低了，哪够花啊，我给你转一千万零花钱。”
　　“还有那天晚上你们开去单位的林肯和劳斯莱斯，这车买都买了，不如就给你们用吧，你们应该经常跑外勤，赞助，就当赞助了。”
　　段春水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处刑结束。
　　季总老实了，一路给表弟当一个称职的司机，把表弟送到单位。
　　段春水说了声谢谢，下车时听到季春山幽幽地说：“你小时候会抱着我的腿，甜甜地喊我哥哥的。”
　　段春水回头看这着他这张自带矜贵清冷气质的脸，叹了口气，“你前两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笑话逗我笑的。”
　　“……”
　　车子转眼离开视线。
　　那车速和车技，季总也是可以去当赛车手的。
　　“笑了，笑了！他竟然笑了！”
　　“妈的，看来我不用被打了！”
　　“睡觉果然管用，快给我们队长多睡点吧。”
　　小说危机管理局二楼走廊围栏处，向下看的三队人员看到段春水笑着走进大厅惊讶又激动，最激动的是厉横，那天在群里喊段春水去季家吃瓜的人。
　　他属于三队的新人，并不知道段春水和季家的关系，那天在群里得知季春华是段春水表弟后，在他们赶去季家时，他骑着摩托就跑了。
　　这两天天天跑外勤，生怕在管理局遇到段春水被打。
　　今天看到段春水笑，一颗沧桑的心终于微微落地。
　　见段春水上二楼了，他狗腿地迎上已经没有笑，神情冷恹的人，“队长来啦！队长我这两天带回两个主角来，还在群里把两个嘴欠的一队成员怼哑了。”
　　“这两天有什么难处理的小说吗？”段春水看起来对他的表现挺满意，没再提一点那天的事。
　　段春水休息这两天，三队并不是没有任务，只不过都被队员处理了。
　　他们原本是一队，处理的是最危险的一类小说，三类小说对他们来说很轻松，甚至有点无聊。只有第一天，段春水这个队长亲自带队出任务，之后不用他事事盯着。
　　如果他的这些队员连三类小说都处理不了，他这个队长也不用当了。
　　“没啥，易如反掌。”厉横一挥手，“还不配让队长操心，队长大可以再睡一觉。不过……”
　　段春水放慢脚步：“不过什么？”
　　“有个小说还挺特别的。”厉横说：“我们检测到有个人应该是小说主角，可那个小说主角正准备寻死，小徐和江念已经去跟踪了。”
　　寻死的小说主角？
　　那确实挺特别。
　　段春水工作这么多年，接触过很多小说主角，从没见过一个寻死的小说主角。大多入侵的小说，都把他们这个世界当成享乐的天堂，尽情享用的资源，如果想死，什么还要入侵？
　　把他们这个世界当成坟墓的主角还是第一次见。
　　段春水：“去看看。”
　　“唉好！”厉横抬起的腿一个后旋，比段春水先转身，“最喜欢跟队长一起出任务了。”
　　“不是你，叫许雪跟我去。”
　　“……”
　　“怀疑对象名叫桑慢慢，年龄26，职业模特，身份信息看起来没问题。”
　　上城协和医院门口，小徐给刚上车的段春水和许雪介绍怀疑对象，调出她的资料给两人看。
　　这个人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收入很高，长得很美，不像是常见的小说入侵会选择的人。
　　小徐说起能算是异常的点，“半年前她自杀过，说是抑郁症，具体调查显示，应该是为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小徐看向身边的江念，果然看到江念眉头皱了起来，即便这不是她第一次听。
　　他们昨天才发现这个可疑的人，过去的事查出来的有限，太具体的细节没有。
　　“她现在就在协和医院里，因为车祸。”小徐说：“就是因为这场车祸，我们怀疑上了她。”
　　小徐把那场车祸的监控视频调出来，“要被车撞的男人就是她喜欢那个人，叫郑禹，当时她离这个郑禹很远，正常人是不可能冲过去把他撞开的。”
　　监控视频也只拍到一道残影，距离男人好几米的桑慢慢，在车子撞过来时，飞奔过去把男人撞开，而她自己被车撞飞了。
　　“她被车撞飞了，但没有生命危险，转移到普通病房后，前天她签了眼角膜捐赠协议，昨天她检查病房门窗，还偷了医院天台的钥匙，检查过天台周围，我们怀疑她在寻死。”
　　这把他们难住了。
　　段春水在局里有“主角克星”之称，这个称呼只因他收拾主角的本事，不代表他多了解主角，他从小不爱看小说，工作后对一些小说熟悉了点，也仅限于灵异恐怖类的小说。
　　江念更别说了，女帝心里只有江山子民。
　　也就小徐和许雪对小说了解点。
　　小徐是因为手握世上小说最全的小说资源库，经常查小说，可是这次的关键词不好搜索，他搜了下“眼角膜”和“跳楼”，搜出了都是一些青春疼痛文学和虐肝虐肺的虐文，和他们这现实入侵条件不匹配。
　　许雪在脑海里搜索她看过的小说类型，“追妻火葬场文？”
　　段春水：“葬了自己？”
　　“……”
　　许雪弱弱解释，“有些追妻火葬场就是很烦人，男主没虐多少，全是女主有多惨。”
　　江念：“重点和疑点还是在她寻死上。”
　　“她真的会死？”段春水一直在看车祸视频，反复看秦慢慢救人的动作。
　　这显然不是普通人的速度，如果不是普通人，把她当成他以前对付的有特殊能力的一类主角看，“她可能不会真的死。”
　　“死遁？”被打开了新思路，许雪眼睛一亮，“或许，你们知道快穿文吗？”
　　“她可能只是路过我们世界的快穿主角。”


第10章 
　　【关键词搜索：死遁。】
　　小徐：“城楼之上，被绑架的温明雨……”
　　小徐刚念一句，想起队长上次听种马文听伤了，已经不想听这种详细点的小说概况，于是又把ai的总结再次总结，说给他们听。
　　“死遁出现的第一种小说，追妻火葬场。”
　　“前期男主一直虐待女主，女主终于心如死灰，假死离开男主，以一个新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男主看到女主死亡，目眦欲裂，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变成他心如死灰，直到发现女主还活着，由此开始追妻火葬场。”
　　段春水再总结：“女主死一死，男主就老实了。”
　　“……是的。”小徐点头。
　　江念：“要通过女主死亡才能看清自己的心，这么不清醒的笨男人，不要也罢。”
　　“……江念姐说的是。”小徐点头。
　　小徐看向唯一还没说话的许雪，许雪“啊”了一声，她觉得很正常啊，这是非常典型的追妻火葬场文了。
　　很好，这位没啥话要说，也没有意见要发表。小徐继续：“死遁出现的第二种小说，快穿文。”
　　“死遁快穿文多见于虐渣，让渣男爱上自己后，女主当着他的面死遁，渣男痛不欲生，一辈子活在悔恨中，而女主挥挥手去下一个世界虐渣去了。”
　　“除了虐渣以外，还有一些小世界be的文，这类只要主角去下一个世界，就必须死遁了。”
　　许雪补充：“一般快穿文主角都有一个系统跟着，他们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会有一些特别的奖励，车祸时的瞬移应该就是她使用这种奖励，或者是系统帮她的。”
　　听起来，这位确实很像是快穿文主角。
　　小徐继续说：“死遁出现的第三种小说，前世今生。”
　　“这一类小说里，两位主角有好几世的缘分，这一世be了还有下一世。”
　　“死遁出现的第四类小说，马甲文。”
　　“这一类小说……”
　　“停。”段春水打断了小徐，“桑慢慢出现了。”
　　几人立即抬头，当时他们没有看到桑慢慢，过了几十秒后，医院天台上才出现一穿着病服的女人。
　　她175cm左右的身高，瘦削的身体在病服里晃荡，及腰的长发随风扬起，苍白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散发着破碎的美感。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天台上有人，一开始还没人叫喊，不确定她是不是要跳楼。
　　直到一个男人出现，那个人西装革履，一副精英男的模样，他跑过来时满头大汗，盯着楼上的人急得面目都扭曲了，站在楼下大喊：“桑慢慢你要做什么！”
　　四个车窗探出四个脑袋。
　　段春水探出脑袋时，对上了旁边摩托车上的厉横，和坐在他肩膀上的珠珠。
　　厉横立即：“队长，是珠珠想来找你，我可没有违背命令。”
　　珠珠冲着段春水就来：“段春水，你出来竟然不带我！你当时在福利院的时候，说……”
　　段春水头疼叫停，“每次都是这一套，叫来你除了拖后腿你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段春水看她像个挂件一样坐在厉横的肩膀上，“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珠珠：“？”
　　【段春水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段春水这辈子闲不下来。】
　　【段春水被人骗财骗色。】
　　段春水：“……”
　　“你的能力是预言不是诅咒。”他用指骨用力按了下额头，“别咒了，好戏开始了。”
　　听他这么说，珠珠和厉横的脑袋非常一致地转过去，连吃瓜的眼神都一样。
　　车里四个人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三类小说没有一类那么刺激，但在工作中，他们也慢慢找到了乐趣，那就是吃瓜。没处理三类小说之前，常年在危险场舔血的他们，也不知道三类小说有这么狗血啊。
　　天台上的桑慢慢听到楼下男人的声音，笑了笑，“你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的白月光捐眼角膜了吧？”
　　“……”
　　“你放心吧，郑禹，我已经签署眼角膜捐赠协议，如果有缘，在我死后，你的白月光能再为你画一幅画。”桑慢慢说着眼里溢出泪，她摸着眼角的泪轻轻地笑了起来。
　　楼下的男人红着眼睛，疯了一样对桑慢慢喊：“桑慢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下来！下来！”
　　“……”
　　厉横：“桑慢慢演技真好，我都感觉到她绝望之后，决定放弃一切的解脱了。”
　　仿佛是配合厉横的肯定，桑慢慢仰头望向天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仿佛在对这个世界告别。
　　厉横：“队长，我们还行动吗？”
　　这两天对小说危机管理局工作有所了解的许雪发出同样的疑问，“她只是个路过我们世界的快穿主角，不影响我们的世界，让她死遁后，离开得了？”
　　小说危机管理局成立的初衷，是因为入侵的小说，明显影响到了他们的社会秩序和安全。如果这个主角只是在做任务，跳楼离开他们世界，好像不管也行。
　　段春水：“等下她跳下来，你俩去收尸？”
　　“……”
　　桑慢慢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她可能考虑到等警察来了，她跳楼就没那么容易了，仰头跟这个世界告别后，最后看向楼下那个男人。
　　地上的男人已经站不住，半跪在地上，几乎是祈求地看着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她的眼睛明亮好看，残留的泪水让眼睛更加清透凄美，一缕发丝顺风从眼底拂过，最后一滴泪在风止时落下。
　　凄美之下，她在心里对系统说：【系统，这个世界也太简单了吧。】
　　系统：【是呢，对宿主来说，这个世界，易如反掌。】
　　桑慢慢：【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普通太无聊了，毕竟我们去过那么多危险刺激的世界。】
　　桑慢慢是一个快穿人员，和广大快穿人员一样，她在死时绑定了一个快穿系统，只要完成一定数量的世界任务，她就能重获新生。
　　在她这里，这个数量是18，任务是完成濒死女人虐渣或复仇的愿望。
　　这是她的第17个世界，在这之前，她经历过古代宅斗世界，末日求生世界，仙侠复仇世界等等，这个世界对来她来说比新手世界还简单。
　　当初委托人，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桑慢慢把虐渣的遗愿交给她时，她就跟她说，如果她做不成，她自己的新生也不要了。
　　这个世界的桑慢慢在半年前那次自杀就死了。
　　死时，她接了她的遗愿，接了她的身体。
　　渣男叫郑禹，和桑慢慢谈过一次恋爱，但他最爱的人不是桑慢慢，他有自己的白月光。
　　可是桑慢慢这个傻子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对于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生命里的男人，赋予了救赎者的身份，倾入了自己所有的爱。
　　桑慢慢是个模特，这个走在时尚前沿，收入可观，外形姣好的女生，其实很自卑很苦闷。
　　她来自于农村，进城都会被朋友说土，何况在时尚圈。
　　她什么都不懂，也没有自己的审美，早年时经常被设计师和模特嘲笑，后来情况好转，但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内心早已自卑敏感。
　　郑禹是治愈她的人。
　　他们如命定的缘分一般相识于秀场，那天走完秀后，郑禹来找她，那个男人在门口等到天黑，就为了跟她说一句，她的眼睛是星星。
　　他从小生活优渥，审美很好，对她走的每一场秀的品牌格调和品牌故事都很熟悉。他很温柔，教她穿搭，带她认识好东西，领她进名利场。
　　开始有杂志说她是一朵生长在山野里的玫瑰，山野是她的底色，玫瑰是他娇养出来的。
　　她那么爱他，可以把他当成全世界。
　　当她知道郑禹心里有一个更爱的白月光后，就已经有点崩了，在得知郑禹和自己开始的原因，就彻底崩溃了。
　　她以为的郑禹以救赎者的身份浪漫出现，其实只是他和白月光的一个玩闹。
　　他们初相识那天，其实是郑禹陪他的白月光来看秀。
　　他的白月光是一个画家，但角膜炎严重，医生说即将穿孔，可能要换眼角膜，那段时间她不能画画，抑郁悲观，郑禹在她好一点的时候，陪她来看秀买衣服。
　　白月光看到她后，对郑禹说，她的眼睛好漂亮，去跟她恋爱吧，别整天跟着一个眼睛要废掉的人。
　　说着说着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郑禹多爱她啊，为了哄她平静下来，真的去后台找她了。
　　她以为地等她很久，其实是他在犹豫，是他在等白月光情绪稳定。
　　每次白月光发疯，他就带她去出参加宴会，白月光在场的宴会。
　　在知道她以为的浪漫救赎，是一个这么荒谬的开始，以为的每一次相爱，都是一次玩笑，在跟郑禹大吵一架，在郑禹在气头上说一句她的眼睛要是白月光的就好了后，这个世界的桑慢慢自杀了。
　　了解了这个世界桑慢慢的故事后，桑慢慢沉默了。
　　算了，反正她接了这个任务。
　　对付这样一个渣男，她可太顺手了。
　　变美变强令人刮目相看她很拿手，吊桥效应她会创造，大醋缸套餐她有很多，美人不顾一切救英雄的戏码系统也能给她安排上，伤心欲绝的放手她也会。
　　现在只差最后一击，她就可以跟这个简单无趣的世界挥挥手，去往下一个世界了。
　　至于她离开后，会造成什么影响，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桑慢慢：【系统，给我把痛感降到最低。】
　　系统：【好的宿主，已把痛感降到最低，宿主不会感到疼痛。】
　　【再给我加一个[破碎美人滤镜]。】桑慢慢说，她在之前的世界里攒下了很多奖励，反正她只剩一个世界了，不用白不用，【最后死也要死得美一点。】
　　【我会像一只蝴蝶一样坠落到郑禹面前，美丽破碎，鲜血染红他的脸，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系统：【已为宿主加好滤镜，期待宿主的美丽死亡～】
　　风又扬起了桑慢慢的长发，她张开双臂，如蝴蝶张开翅膀，转身向下一跳
　　——蝴蝶粘在网上了。


第11章 
　　“啊啊啊有人跳楼了！”
　　“她跳楼了！救命啊！”
　　“快救人啊！”
　　“不要！！！桑慢慢不要！！！！”
　　“咦？”
　　“没跳？”
　　“她在干嘛？不是跳楼吗？”
　　“应该是吧，要不是跳楼，那个男人为什么喊得那么撕心裂肺？”
　　“……”
　　桑慢慢也懵了，【怎么回事？】
　　和她预想的绝美坠楼不一样，她一个转身向下跳时被什么托住了。
　　救援人员这么快就来了？
　　系统更加困惑，【宿主，你怎么不跳？你自己用了什么技能吗？】
　　桑慢慢可能看不清身后，但系统看得清清楚楚，她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她维持着一个向后跳楼的姿势，大半个身子悬空，不知道还以为在表演杂技。
　　宿主自然不会杂技，所以它合理怀疑宿主用了过往奖励里的哪个一次性技能，但是，有这样的技能吗？
　　桑慢慢：【我跳了啊！我跳了！】
　　系统：【你没跳啊。】
　　正在桑慢慢想问她身后有什么东西时，她被身后的东西托着一点点站直，回到跳楼的起点。
　　她心想这个世界还有这么高端的救人技术，转头发现她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下面仰着看她的一颗颗脑袋。
　　桑慢慢：“……？”
　　桑慢慢：【我身后没有托着我的东西？】
　　系统：【没有啊。】
　　桑慢慢：【怎么可能？！】
　　桑慢慢闭上眼睛重新酝酿情绪，风又扬起了她的长发，她张开纤瘦的双臂，旋转身体向后一跳。
　　“啊啊啊她又跳楼了！”
　　“咦，她又没跳……”
　　“她又跳楼了！”
　　“她又没跳……”
　　“又跳了。”
　　“又没跳。”
　　……
　　有个大哥实在好奇，他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郑禹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问这位刚才撕心裂肺，现在眼眶还发红的男人：“兄弟，她在干嘛呢？不是跳楼的啊？”
　　男人想到自己刚才在众人面前的表现，盯着楼上的跳跳蛙女人，终于达成目眦欲裂成就。
　　在楼上跳来跳去的桑慢慢开始怀疑人生。
　　不管她怎么跳都跳不下去，都有个东西托着自己的身体，当她转头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她伸手向下摸了摸，也什么都摸不到。
　　系统现在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宿主，这，怎么回事啊？】
　　桑慢慢：【我还想问你呢？这不是一个普通世界吗？前面也没出任何问题啊，怎么到最后一步，跳楼跳不下去了？】
　　系统：【不应该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桑慢慢看到楼下郑禹已经站起来了，看着她时痛苦和惊慌没了，更多是愤怒，她都能想到他要对她说的话。
　　“疯女人，你在做什么！”
　　前面营造的氛围荡然无存，在最后关头怎么跳不成功的桑慢慢又急又气，【我不信我还就跳不下去了！】
　　说着她提起裤子，向后跑了几步，站在离她提前选好的跳楼点五米远的地方，冲着那个地方助跑，也不管什么氛围和形象了，奋力向前一跳。
　　桑慢慢终于感觉到了悬空坠落的感觉，她终于明白自由的感觉有多美妙。
　　刚落一点，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
　　那个托住她的东西很快就消失了，减缓了她的速度，让她继续落地。
　　再托一下，再消失。
　　桑慢慢就这样停一下，落一下，呱呱坠地，最后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郑禹面前。
　　“……”
　　系统：【宿主，攻略进度从94%降到了65%。】
　　在一片笑声中，桑慢慢慢慢抬头，看到郑禹嘴角颤抖的冷漠的脸。
　　桑慢慢：【如果我以沙雕女的身份重新攻略他，成功的可能性高吗？】
　　系统：【……】
　　“卡！”
　　忽然好几个人向他们跑过来，其中两个举着摄像机的。最前面的男人说：“拍的特别好，两位演员辛苦了！”
　　桑慢慢：“？”
　　“原来是拍戏！”
　　“我就说怎么跟玩杂耍一样。”
　　“跳下来的时候还一弹一弹的哈哈哈！你们是在拍喜剧吧，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桑慢慢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大哥就挤了过来，“美女你演的太好了，能拍个合照吗？”
　　接着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啊啊啊姐姐你长得美，演技还这么好，以后一定会火的！给我签个名吧！”
　　桑慢慢：“？？？”
　　她不是在拍戏，她是真的想死啊！
　　可是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她和郑禹就被这群自称是剧组的人带走了。上车前，她听到身后热烈的鼓掌声，这些鼓掌声让她上车时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哇！精彩！”厉横一边说，一边摇着头鼓起了掌。
　　许雪也啪啪鼓了两下，这一场不比穿越小说好看？
　　段春水收回上托的食指，插进插兜，“回去会会这位快穿主角。”
　　看完了八卦的六人组，心满意足跟着前面管理局的车打道回府。
　　前面车里，桑慢慢和郑禹坐在后排，气氛沉默得可怕。
　　桑慢慢：【系统，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也快要宕机了，【或许是宿主跳楼时，就，没法用现实解释了，所以用拍戏当幌子？】
　　桑慢慢觉得系统说的对，她跳楼怎么都跳不下去这事太不现实了，总得给围观群众一个交代。
　　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跳楼跳不下去？
　　桑慢慢：【真不是你们快穿系统出问题了吗？】
　　系统：【应该不是，宿主当时具体什么感觉？】
　　具体感觉？
　　【我第一次跳楼时脑海里一直想象自己是一只绝美蝴蝶，然后坠落的蝴蝶就被一张网给粘住了。】
　　系统：【网？】
　　【对，是网，很多线织成的，那些线应该很坚硬不然不可能托住我，但又很柔软，我一点都不疼。说实话，跳了几次后，我感觉那网还挺给人安全感的，好像能无限延伸，不管我从哪个角度跳都能兜住我。】
　　系统越听越迷幻了。
　　桑慢慢：【这个低级世界应该没有这么牛的救援技术吧？】
　　系统：【宿主别急，我们按兵不动，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
　　桑慢慢也知道，她就是愁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她没法忽视落在她身上那道视线，可以想象郑禹正用怎样可怕的眼神看着她。
　　请问，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再继续攻略？
　　跟了她那么久的系统很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宿主别急，等这事过去，再攻略郑禹对你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要知道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
　　这个世界的桑慢慢死时很不甘，因为郑禹爱他的白月光不爱她，所以他们这次的虐渣基础是让郑禹爱上桑慢慢，具体的衡量标准是攻略进度。攻略进度达到90%就说明攻略对象已经是深爱程度了。
　　她之前的攻略进度已经达到94%，确实证明郑禹已经爱上她了。
　　攻略进度骤降，是因为跳楼事件，只要这件事过去，重新攻略，可以轻松拿捏。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问题不大。
　　想明白后，桑慢慢重新恢复信心，一切尽在掌握。
　　也就是在这时，车子停下了。前面开车的司机说：“二位请下车。”
　　郑禹比桑慢慢谨慎，他说：“我刚才联系了我的家人朋友，请问你们是警察吗？”
　　司机没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不然我再把你们送回医院门口，继续表演？”
　　“……”
　　两人下了车。
　　下车后，他们看到他们车子后面跟了一辆轿车和一辆摩托车，大小共六人下车，六人站在那里，很是吸睛。
　　一个抱着平板电脑的可爱男生按了一下电梯键，对他们说：“进来吧，解释一下你们的情况。”
　　桑慢慢把他们当成了维护秩序的警察，郑禹大概也差不多，没怎么犹豫，走向电梯。
　　走过去的路上，桑慢慢想轻轻扯一下郑禹的袖子，她知道这个有点撒娇示好的动作，这紧绷的环境里很容易撩动男人的心弦。
　　她都想好了，这个时候拉一住袖口，等进了电梯她再拉住郑禹的手，缓和一下僵硬的氛围，离开这个地方后，攻略进度很快就能上来了。
　　可没想到，她动作慢了一步，伸出手时，郑禹换了方向，径直向六个人中最普通的一个女生走过去。
　　他站在那个女人面前，深深盯着她说：“我天生谨慎，正常来说不会跟着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走的，是因为你。女人，如果是你带着我，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跟你去。”
　　桑慢慢：“……？”
　　许雪：“……”
　　段春水脚停在电梯门缝上，又用指骨按了按太阳穴，他忘了问郑禹的身份了。
　　许雪替他问了，“你是一位总裁？”
　　郑禹拽了拽身上的领带，嘴角微扬，一副花孔雀的模样，“怎么，女人你从我的气场里猜到了我的身份？心动了吗？”
　　“……”
　　桑慢慢：【啥玩意？】
　　系统：【意思好像是，郑禹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桑慢慢：【？？？】
　　桑慢慢看看花孔雀郑禹，再看看那个一脸痛苦的普通女孩，陷入了沉默。
　　她的沉默太可怕，系统安慰她：【宿主，你稳住啊。】
　　虽然它也觉得这剧情好像崩坏了。
　　桑慢慢：【现在攻略进度是多少？】
　　系统：【51%。】
　　桑慢慢：【请问我要怎么稳住？】
　　系统：【……】
　　桑慢慢默默地走进了电梯里，看到郑禹一进电梯就走到那个女生身边，张开双臂把女生跟其他人隔开，一副不想让别人碰到她的模样，陷入恍惚。
　　而许雪一脸生无可恋。
　　郑禹：“女人，在我宽阔的胸膛里，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
　　许雪痛苦面具。
　　郑禹：“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许雪从没觉得几十秒的电梯时间那么漫长，她求救般地地看向段春水，见段春水正双手插兜，仰头研究电梯顶，薄薄的嘴角微绷着。
　　这两年的工作，许雪其他本领可能没长多少，察言观色那倒是学到了不少，细致的她看出队长插在兜里的拳头握紧了。
　　而厉横和珠珠，丝毫不掩饰八卦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尤其是第一次件见识【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的厉横，一脸惊叹。
　　小徐和江念，他俩像是电梯里的普通路人一样，各自低头看平板和手机，莫名地，还真的和路人一样没有存在感。
　　至于，那位快穿文主角，许雪已经不敢看她了。
　　幸好电梯终于停下了。
　　电梯没有停在一楼登记大厅，直接到了二楼。这位快穿主角确实和其他主角不一样，队长并没有立即让她登记，而是带二楼一个会议室门前，对许雪说：“桑慢慢交给你。”
　　许雪指了指自己，“我？”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段春岁又对厉横说：“郑禹交给你。”
　　这俩当时说让快穿女主跳一跳死遁不影响现实秩序的，好消息是不用去收尸了，坏消息是得收拾烂摊子。
　　厉横一点也不敢违逆队长，立即说：“队长交给我就放心吧！”
　　许雪也被赶着鸭子上架，带着桑慢慢进了一个会议室。
　　两组刚进去，段春水就坐到了监控面前。
　　小徐立即给队长端来茶水，给珠珠一瓶牛奶，顺势坐了下来，办公室两个小助理也围了上来，手里揣着一把瓜子。就连江念，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过来。
　　许雪并不知道，这令她头秃的，对她来说艰巨异常的任务，外面几人当八卦围观了，她看着对面的快穿主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桑慢慢开始冷静了下来，在系统的安抚下。
　　系统：【宿主，你冷静一下，我们什么世界什么困难没遇到过，只要过了这个世界，就可以去最后一个世界，你马上就要重获新生了。】
　　桑慢慢：【对，我什么没经历过，这点困难怎么能打倒我。】
　　不愧是它选中的宿主，它最爱她这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精神了，【宿主，不用管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关键是对郑禹的攻略，只要攻略达到90%，我们就能立即离开了。】
　　桑慢慢：【对。可是他现在又喜欢这个女生了。】
　　系统：【他应该不会那么快爱上别人，宿主你都用了半年的时间。看郑禹表现那么奇怪，应该是演的，故意气宿主的。】
　　桑慢慢表示认可，【以防万一，我们趁这个机会先做做这个女生的工作，让她远离郑禹。】
　　由此，桑慢慢主导了这场谈话，“刚才郑禹那么对你，不是他爱上了你，你别被他骗了。他有个很爱的白月光，还来勾搭我，现在又勾搭你，他就是个渣男。”
　　她观察着许雪的表情，“你可不要因为他的长相，和他总裁的身份，就对他心动，想跟他在一起。”
　　“……”
　　“是这样的。”许雪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喝了口凉水缓缓，“或许，你知道季春山吗？”
　　“季春山？”桑慢慢如实说：“听过，郑禹之前想跟他合作，没成。”
　　事实是，他连季春山的面都没见到。
　　“我刚跟他，嗯，算是分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郑禹的主动而抱着他不放手。”许雪说。
　　“嘶——”
　　桑慢慢和系统同时郑重地看向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女生。
　　许雪：“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的，放心，郑禹不是真的爱上了我。”
　　“怎么说呢。”许雪挠了挠脑袋，为难亦或是羞耻，“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这段时间，我遇到的总裁，都会疯狂地迷恋上我。”
　　“！”
　　桑慢慢和系统同时震惊。
　　她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脑波同频，一瞬间都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她们穿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一本霸总文，眼前的人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她们对上世界之子了！
　　饶是经验丰富的系统，也从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情况。
　　这个世界原来不是普通的世界，竟然这么困难和恐怖！


第12章 
　　“呃……嗯……”
　　许雪扣扣小短手，“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当然知道，这是来自这个世界主角的警告。
　　桑慢慢要疯了，在这口头警告之前，还有行动上的警告，就是她跳楼怎么都跳不下去。
　　在霸总文里，霸总是女主的，她这个外来人员敢玩弄霸总，就是踢到女主这块铁板了，而女主，是被世界意志护着的人。
　　她违背世界意志，她还想走？跳楼都没门！
　　桑慢慢绝望地问：【系统，怎么办？】
　　系统也没有办法，【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系统比桑慢慢冷静一点，它想了一个办法，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要不，宿主如实跟女主说，好好商量让女主同意你攻略郑禹？】
　　桑慢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问你叫？”
　　“许雪。”
　　“阿雪妹妹，你看，那么多霸总都喜欢你，你也不缺郑禹一个不是？”
　　许雪：“实际上，我也很苦恼他那样对我。”
　　“太好了！”桑慢慢一听有戏，激动不已，“阿雪妹妹我如实跟你说，我是一名快穿人员。”
　　许雪点点头。
　　看她这么淡定，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桑慢慢再次感受到她的可怕，不敢在她面前撒谎。
　　“我的任务就是攻略郑禹，你能不能让我攻略他一段时间，我一旦完成任务立即离开。”桑慢慢小心地问。
　　许雪：“……”
　　她原来也是想让她完成任务就离开的，可她队长不这么想，要怪不能怪队长，只能怪她选择大庭广众跳楼了。
　　见许雪不说话，桑慢慢忙道：“当然，我不会白攻略的。我在之前的世界攒下一些好东西，有让人皮肤变好的，有生发的，有减肥的，还有一些一次性道具，只是有的只有我能用，我没办法，其他能给别人用的，你随便挑。”
　　许雪沉默片刻，推给桑慢慢一张纸，“把你拥有什么全部写下来，我们等价交换，会让你离开的。”
　　桑慢慢老实地写了下来，不敢有什么隐瞒。
　　她写的时候，许雪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问她几个问题。
　　“你去过多少个世界了？”
　　“十六个，这是第十七个。”
　　“一个世界任务需要多长时间？”
　　“短的几个月，长的要好多年。”
　　不愧是通关了十六个世界的人，桑慢慢拥有的东西写满了一张纸，从瞬移卡、隐身卡之类的卡片道具，到战损滤镜、圣母滤镜之类的一次性滤镜，还有药丸、美容液之类的。
　　她很靠谱地标注了哪些是只有她自己能用的，哪些是可以给别人用的。
　　这些奖励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完成任务，所以绝大数都是只有她能用的，可送人的很少。
　　“我已经有想法了。”许雪看完后，又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桑慢慢说，她是真的乐意送，不心疼，跳楼时她随手就用一个了，就剩最后一个世界，她不需要太多。
　　“你留在我们单位打工五年，换你畅通无阻攻略郑禹离开我们世界。”许雪说。
　　她的好东西好多啊。
　　在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都可以用。
　　以后队长又可以多睡几天了。
　　桑慢慢：“？”
　　她下意识要反驳，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就是在一本以现在都市为背景的小说世界打工吗，没什么难度，她在高难度世界攻略五六年也经历过。
　　关键是只要许雪不同意，她永远没法离开这个世界，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心里已经认了，嘴上最后慎重地问了一下：“你们是什么单位？工作我要是做不好呢？”
　　“放心，我们有入职培训教育，还有老员工亲自带着，一起维护社会秩序与安全。”
　　许雪拿出小说危机管理随处可见的东西，递给桑慢慢，“如果没问题，你把这份协议签一下。”
　　“没问题。”跟系统快速商量了一下，她们一起接受了这个条件。
　　桑慢慢接过许雪递过来的协议，低头一看。
　　《各书互不嘲笑条约》
　　“？”
　　为什么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这是中文吗？
　　桑慢慢和系统一起，带着茫然开始读这份条约，越读越茫然。
　　两分钟后。
　　桑慢慢小声问：“请问，你们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许雪想起他们这个不断被小说入侵的世界，叹了口气，“我们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去他大爷的破破烂烂的世界！
　　谁家破破烂烂世界恐怖成这样！
　　明白一切的桑慢慢，崩溃地跟系统一起咒骂了几百句。
　　三分钟后，许雪带着认命的桑慢慢从会议室走出来，把桑慢慢主动写下来的满满一张技能道具递给段春水。
　　段春水看完后，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欢迎加入。”
　　小徐带头，几人立即呱唧呱唧鼓掌。
　　桑慢慢：“……”
　　谢谢，但她现在对掌声过敏。
　　在掌声中，江念对许雪竖起了大拇指，许雪嘿嘿笑了一声，看向段春水，在老板脸上看到满意，笑得更开心了。
　　她问：“队长，带她去哪个科登记啊？”
　　留在三队工作的话是不用登记的，和她一样，不过，她不是答应人家要入职培训了吗，送她去主角再教育中心是她在兑现承诺。
　　“还用问吗？当然是恋爱脑科。”段春水瞥了一眼桑慢慢，他有一双长眸，眼皮很薄，看人时只要眼皮垂一下，自然有股淡淡的嫌弃。
　　桑慢慢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虽然她现在还不明白具体分科，“我怎么能去恋爱脑科！我可不是恋爱脑！”
　　这个世界的桑慢慢才是恋爱脑，她很看不起这样的恋爱脑，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那场车祸是你自己安排的吧？接着是自杀。”段春水抬眸看向她，好看的眼睛很深，“通过自虐自杀的方式来博取对方的爱情和愧疚，不是恋爱脑是什么？是最大的恋爱脑。”
　　桑慢慢愣了一下。
　　接着段春水很快恢复了那副恹恹懒懒的样子，“你的脑子有问题，嗯，可能是心理有问题，去恋爱脑科好好学学心理学自救吧。”
　　“你、你脑子才……”
　　桑慢慢的回骂声被许雪的手捂住，许雪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小声跟她说：“队长，别惹。”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厉横也加入，“包容一下，刚被降职，因为殴打主角。”
　　小徐在一边宽慰，“别看我们队长脸臭，他对你很好的，你几次跳楼他都把你托回了楼上。”
　　桑慢慢：“……”
　　桑慢慢半推半就地去了一楼登记大厅，老老实实地在恋爱脑科登记，然后跟着许雪去恋爱脑科宿舍。
　　小说危机管理局为主角们提供单人间宿舍，主角在局里接受教育、摆脱小说控制期间，都按所在科住在宿舍里。
　　恋爱脑科宿舍在四楼，王德出门时看到了许雪的背影，凑过来问桑慢慢：“你也是被段春水抓进来的？”
　　“你也是？”桑慢慢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挺惊讶，“你也是恋爱脑？”
　　王德：“……”
　　王德对于自己被分到恋爱脑科至今还有些不服，他把自己的事讲了一遍，问桑慢慢：“你觉得我是恋爱脑吗？我不是大男主吗？”
　　见到一个男频小说男主，桑慢慢还感到挺稀奇的，兴致勃勃地听他的故事，听完后很是无语，“你当然是啊，你不先搞事业只想着约校花，你还不是恋爱脑吗？”
　　桑慢慢对自己是不是恋爱脑也有些困惑了，她也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问王德：“你觉得我是恋爱脑吗？”
　　王德对于路过他们世界的快穿人员感到稀奇，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很不理解，“你当然是，伤害自己让男人愧疚后悔，傻？”
　　两个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的人陷入沉思。
　　接着他们又交流了一下被抓的过程，以及所见所闻，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段春水，恐怖如斯！
　　小说危机管理局二楼。
　　桑慢慢刚被带走，段春水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把一杯红酒递给段春水，声音低沉好听，“春水，我最近又学会了做红烧狮子头，你要不要尝尝？”
　　段春水瞥了一眼他的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红酒，没接他的话，走到了二楼围栏处。
　　“唉？”男人发出一道疑惑的气音。
　　小徐在旁边体贴地说道：“苏队，下次你可以把手腕那块价值八位数的表，和手上那个翡翠扳指摘下来，再营造爱洗衣做饭的贤惠人设，可能更有信服力。”
　　小说危机管理局有三位队长，段春水原本是一队队长，现在是三队队长，眼前这位优雅多金的男人，是他们多年以来的二队队长，苏蔺。
　　他带队处理的是最麻烦的，小说入侵程度最高，小说世界观已经在现实世界形成的二类小说。
　　很巧，管理局另一位队长，目前的一队队长也来了，他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听说我们段队带回来两位恋爱脑科的主角？”声音很大，里面没啥好意。
　　一头竖起的白色头发先映入眼帘，接着是一张桀骜帅气的脸。
　　一身银灰色运动装，双手插兜的高挑男人走上了二楼，“听说一个是种马男主？去处理这种主角，我们段队心情能好吗？”
　　庞武林，原小说危机管理局三队队长，现一队队长。
　　段春水转身看向他，对他招了招手。
　　庞武林身高很高，模特身材，像t台走秀一样走到段春水身边，嘴角向一边扬了一下，“段队，怎么，工作遇到困难，要从我这里取取经？”
　　段春水：“伸手。”
　　庞武林疑惑地从兜里把手伸出来，下一秒一个喝空的红酒杯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等他反应过来，段春水已经下楼了。
　　他看看手里的杯子，再看看段春水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喊：“喂，段春水！你把我当什么？”
　　段春水已经走到了一楼登记大厅，他没回头，伸手向后挥了一下，这个动作潦草又敷衍，好像在打发叫花子，不，打发叫花子还有钱或食呢，他什么都没有！
　　庞武林举手就要扔酒杯，被过来的苏蔺伸手拉住。
　　“你惹他干嘛？”他倚在围栏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段春水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电梯里，“以后求他帮忙的时候，有你哭的。”
　　庞武林：“我求他？哈。”
　　“不要以为你是异能主角就无所不能，不会有更厉害的小说主角出现吗？就没有能反得了你的吗？”
　　苏蔺没有看他，视线还落在电梯上，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是没有主角能反得了他，不是吗？”
　　庞武林下意识想反驳，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他愤愤地盯着手里的酒杯，“这里是办公室，上班时间谁给他的红酒？”
　　苏蔺转过身，脸上自然露出一个微笑，“我给的，特意空运来给他喝的。”
　　“草！”庞武林暗骂了一声，“舔狗！”
　　当天晚上，不出预料，三队和一队的成员在管理局的群里又吵了起来，激烈得像是小学鸡吵架，和成年人没什么关系。
　　这么激烈的吵架，很忽然就停了。
　　庞武林一看才发现，段春水把他们队的好几个人踢出群了。他在局长坐镇的工作群里，把正式编制的队员踢出群了？
　　庞武林质问：“你怎么能踢人？”
　　段春水理所应当，“吵得我头疼。”
　　“那你怎么不踢你们队的人？他们吵架你不头疼？”
　　“如听仙乐耳暂明。”
　　“……好好好，你等着！”
　　等着等着，很快就来了。
　　这一天早上，段队难得上了个早班，因为入侵的小说离他家很近，他不用跑远路。
　　入秋之后，天渐渐凉了，段春水套了一件任溪送来的黑毛衣，把毛衣帽子拉到最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没有遮住秋风吹起略长的头发，拂过冷白的下巴。
　　短靴踩落叶，他上了停在小区门口的车。
　　江念开车，被抓来当苦力的桑慢慢恭敬狗腿地给他递上热乎乎的早饭，小徐给他讲新发现的小说入侵情况。
　　车子正好驶入了文府路，小徐指指左边，“上城大学，被一本宫斗小说入侵，这群大学生正忙着搞宫斗，据传来的最新消息，学生会主席已经被罢黜了，外联部长中毒正在医院救治，文艺部部长正在罚跪。”
　　“……”
　　小徐又指指右边，“上城二中，应该是被一本高中生拯救世界的小说入侵，高中生正忙着拯救世界，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因为这有可能属于一类小说，消息都传给一队了。”
　　正说着，他们车子旁边出现了一辆炫酷蓝色超跑。
　　白发一队队长戴着墨镜，不知道一路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他摘下墨镜，露出整张帅脸，“好巧，段队去处理那群大学生宫斗啊——噗哈哈哈！对不起段队，这实在是哈哈哈哈！”
　　这件事或者这个小说入侵事件可能确实很好笑，他车上的另一个队员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如果没有安全带，可能会笑飞出去。
　　刚起床，身上还笼罩着一层乌黑起床气的段队，咬了一口油条，超跑轮胎爆了。
　　看着一头冲进绿化带的超跑，小徐担忧地说：“这里距离二中比较远，他们车胎爆了，还来得及吗？一类小说可一点都拖不得。”
　　黑脸段队说：“右边，去二中，帮帮他。”


第13章 
　　上城二中在上城是一所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高中。
　　上有名校九中、十三中，这种学霸云集，每年升学率遥遥领先的高中。下有五中、八中这类家长口中的问题高中。考进上城二中的，都是中考成绩在上城排名中间段的学生。
　　进入这所高中后，他们努力的目标，大多数不是top大学，而是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按照小徐的说法，“这是一所普通高中生所在的高中，既没有闪闪发光的学神，也没有考试全选c的学渣，更没有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
　　就是这样一个高中，暗藏着一个在努力拯救世界的高中生。
　　具体情况都给一队了，他们只知道这个高中生名叫丁泽天，是高二三班的一个十七岁男生。
　　第一次出任务的桑慢慢既兴奋又紧张，“有可能是一类小说耶，我们又没有详细的资料，是不是得小心点，慢慢调查？”
　　她说完发现在座几位平平淡淡的，一点慎重的表情都看不出来。
　　贴心小徐安慰她：“没事，就算是一类小说，也处理过不少了。”
　　桑慢慢：“……”
　　桑慢慢：【系统，他们太可怕了，一类小说可是比我们去过的最危险的世界还要可怕的。】
　　系统：【是的呢，宿主。】
　　桑慢慢：【当时我竟然嫌弃这个世界太普通了。】
　　系统：【别说，要脸。】
　　桑慢慢：【……】
　　去二中的路上，小徐把上城大学宫斗文的具体情况发给了一队，并迅速处理好了他们入校的事宜。
　　江念开车到二中门口时，车子没有停下，直接畅通无阻地开进了二中校园。
　　他们去了高二三班对面楼的一间办公室。
　　江念放了几个监视器，小小的监视器就像小蜜蜂一样，飞进了高二三班，定位丁泽天。
　　桑慢慢在旁边看得惊奇，“江念姐，你不是古代小说里的女帝吗？不仅会开车，还懂这些啊。”
　　在管理局这几天，不上课的时候她就缠着许雪，没办法，除了段春水，许雪是第二个决定她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她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专克她的攻略任务。
　　从许雪那里，她了解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听到了三队很多人的故事，其中自然包括江念，知道她就是一本大女主小说的原著主角。
　　江念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桑慢慢：“……”
　　她真的确认了，江念很喜欢许雪，但对她很冷漠。
　　贴心小徐一秒上线，“江念姐的小说是一本穿越小说，她在她小说世界的主要生活范围确实是古代，可她穿越之前是个特工啊。”
　　桑慢慢：“……”
　　好的，她差点忘了，江念那时候的大女主穿越小说，穿越之前的女主就个个是牛逼人物。
　　蜜蜂监视器飞出去的同时，小徐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段春水面前，高二三班和丁泽天各个角度的画面都出现在了电脑上。
　　丁泽天是个长得有点小帅，但帅得并不突出的男生，有着十七岁少年青涩和瘦削。
　　他看起来很困了，也没有像一些问题学生直接在课堂上趴在书桌上睡觉，头一点一点地给了老师一些但不多的尊重。
　　段春水：“好像来早了。”
　　桑慢慢：“啥意思？”
　　小徐解释：“这位伟大的高中生主角，大概在不为人知的夜晚，辛苦地拯救我们的世界，白天才会这么瞌睡。我们在他拯救世界的时候出现比较好。”
　　果然，老师一个粉笔头砸到他的头上，把瞌睡的他砸醒后，他看着老师生气的脸叹了口气，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为此又收获一个粉笔头。
　　老师质问：“困成这样，丁泽天你昨晚干嘛去了？”
　　丁泽天仰头看着旋转的风扇，“去做了一件伟大的事。”
　　有个男同学举着漫画书问：“丁泽天，你不会去拯救世界了吧？”
　　全班同学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可能晚上来比较好，但段春水没有要走的意思，画面里很快又传来语文老师讲课的声音，他的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眼看就要合上了，“缅怀一下我们逝去的高中。”
　　“……”
　　季夫人不是说，他是三个里学习最好的，他们家的光荣好学生吗？
　　好在语文课结束后，就是体育课了。
　　众所周知，高中的体育课就是用来休息的。体育课只上了一半的时间，体育老师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这群高中生变魔法似的，掏出各种饮料零食漫画杂志。
　　丁泽天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下，课堂上调侃他的那位男同学又凑过来，把那本漫画书朝他怀里塞，“丁泽天，快来跟漫画主角学习一下怎么拯救世界。”
　　塞完漫画他就哈哈笑着跑了。
　　丁泽天看了一眼那漫画，单手插兜仰望天空。秋天枯黄的落叶纷纷落到他的身上，如垂死的黄蝴蝶，他一身凋零悲凉的气质。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看向秋天辽远的天空，“你在看什么？”
　　丁泽天：“孤独。”
　　对方沉默。
　　丁泽天：“我时常会感觉到浓浓的孤独，那是任何人都不会懂的孤单。”
　　对方继续沉默。
　　丁泽天长长叹了一口深沉的气，“漫长的黑夜只有我一个人前行的孤单。这和平盛世和我相关，但又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一个孤独的黑暗行者。”
　　段春水：“……”
　　丁泽天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男人的脸在心里惊叹了一下，长这么好看，学校女生不得疯？
　　但是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你这种普通人是不会懂的，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丁泽天又嫌弃地说：“还有，你是成年人吧？你们成年人已经被这个世界腐蚀了，被社会磨成了土豆，更加不会懂的。”
　　段春水沉默了两秒，伸手在这位还有一年就变成成年人的少年肩膀拍了拍。
　　留下一个监视器后，他转身走了。
　　“等等。”丁泽天叫住他。
　　段春水转头看向他。
　　丁泽天打量着这个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的男人，他长成这个样子，周围一定全是爱慕和奉承，享受着这个世界的光明和美好，没经历过黑夜的磨难。
　　丁泽天举起没拿漫画的右臂，好像他的手臂可以伸进天空，“你相信我们这个看着和平幸福的世界，其实暗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危机吗？”
　　这个世界可以没有一朵花，但是不能没有他，是时候给这朵娇花一点点世界观的震撼了，他震声道：“是有人在负重前行，才能让我们这个世界看起来这么安全正常。”
　　看到眼前的男人眉尾抽动，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丁泽天上举的手臂向右一挥，咧嘴微笑，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那个人就是……”
　　“咻！——”
　　“集合！集合听到了吗？丁泽天你干嘛呢你！”
　　高中生立即跑回体育老师面前，站到了班级队伍里，立正、稍息。
　　双手插兜，仰头望天的人变成了段春水，许久，他呼了一口气。
　　电脑前看监控的小徐微笑，“这还是我们队长第一次遇上中二少年呢。”
　　江安按了按眉心，“不是一类小说，看主角就知道大概还是个三类。”
　　管理局对一类小说的定义，其中一条就是主角危险恐怖很难对付。这个主角就算有异能也不能算一类小说主角，他有病。
　　小徐看着段春水仰头望天的背影说：“队长一定很郁闷吧，本以为是一类小说来着。”
　　“还不如去对付那群宫斗的大学生？”桑慢慢第一次出任务，还是个可能是一类小说的任务，本来有点紧张又充满期待，以为会见到多么恐怖牛逼的主角，结果就这？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个小说处理好。
　　平静祥和的城市里，在阴暗的角落里，狭小的缝隙里，涌动着危险躁动的黑暗气息，尤其到了深夜，这些气息借着夜色，潜入城市，发出类似于人类哈气的声音。
　　丁泽天一身黑衣，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黑色的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闪着坚定光芒的眼。
　　他闭眼倾听，寻找到目标后，他双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露出一往无前的眼神。
　　他身后的街道上，一辆低调的黑车里，段春水等人吃着烧烤，沉默地看着他的表演。
　　小徐调出了四周不同的监控视角，“好像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你们有没有感觉到，确实忽然有点冷。”桑慢慢搓了搓胳膊说。
　　吃烧烤前，他们打开了车窗。
　　秋天的夜晚是有点凉，但不至于冷的地步，此时从车窗外飘进来的空气，黏在皮肤时是一种阴冷黏腻的触感，让桑慢慢一瞬间觉得，他们真的进到未知恐怖小说里了。
　　然而这三位脸色还是一点都没变。
　　江念掏出一个很像笔记本电脑的东西，只是比普通笔记本电脑厚重很多，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成的，明明是比夜还是黑沉的颜色，却有一层精光。
　　它显示的画面比普通笔记本精细清楚很多，精细到能区分细微的黑色，所以他们能看到有一股股诡异的黑雾，在不同地方出现，凝成不同形状，其中有几个很像是人形。
　　人形的诡物比其他实体感更强，处于黑雾和液体之间，更深处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沉沉流动着，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黑衣丁泽天已经跳到了一座破败的矮楼屋顶，纵身一跃，又跳到了前面的楼顶之上。
　　弯月悬空，黑衣少年以楼顶为平地飞奔而去，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真的有了拯救世界的身姿。
　　不同监控画面汇合，来自四面八方的黑雾如同从地狱伸出的鬼手，纷纷冲向黑衣少年。
　　少年身姿矫健，躲开一股股黑雾，坚定地向着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一个人形诡物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诡物具体是什么，只看它体内涌动的那令人不安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足以带来窒息的恐怖压迫。
　　看到它如此突然的出现，桑慢慢都吓出了一头冷汗。
　　而黑衣少年倏然收住脚步，借惯性一个后空翻，手掌中生出一团刺目的白光，烈光照得他双眼精锐，眼眸半眯，那团白光被他打进了诡物体内。
　　“呲呲——”
　　黑烟滚滚冒出，诡物身体碎裂，从高空中坠落。
　　监控画面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落在地上的躯块里有蠕动的血块和碎肉，看着就给人一种它腐臭难闻的感觉。
　　黑衣少年继续前行，越向前诡物越多越难缠，一路下来，天降黑雨，全是血肉。黑色的夜，也染上了腥腐气。
　　“他要去哪里？”紧张地盯着屏幕看的桑慢慢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段春水能回答她，他手指微动，闭着眼睛道：“这些黑雾是从一个个缝隙里溢出来的，散弱的黑雾从细小的缝里出来，人形强大的诡物从大一些的裂缝里出来，大的裂缝是被融化、挤裂的。”
　　桑慢慢还是没明白。
　　小徐解释说：“假如这些诡物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和小说中我们这个世界有一道结界，此时诡物们就在一定范围内攻击这个结界，会有一个最大的裂缝，这个裂缝越来越大，会成为诡物进入我们世界的大门。”
　　“丁泽天就在找这个大门，阻止诡物大量涌入我们世界。”
　　越靠近越艰难，诡物不再仅是人形，还有了苍白的眼球，以及笑得诡异的唇角。
　　丁泽天陷入黑色的诡物中，步伐越来越慢，而他前面诡物更多地涌现。
　　段春水：“走吧。”
　　车子瞬间启动，这辆看起来很便宜的车子，在黑夜中畅通无阻地飞疾向前，撞开一堆堆蠕动黏着的肉块，在夜最黑的地方悄然停下。
　　段春水先下车，小徐和江念立即跟上。
　　桑慢慢最后一个下车，小心翼翼的，额头还带着冷汗，【系统，我不会在这里嗝屁吧？】
　　段春水回头扫了她一眼，“别丢人。”
　　浓稠的夜里刮着粘稠腥冷的风，额发被吹到他的眼尾。桑慢慢发现，越是在危险的氛围中，他那双眼睛越是好看的摄人。
　　她握紧一张瞬移卡，立即站直身体，“是！”
　　“草！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前方的楼顶上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刚躲开一群诡物，看到他们四人的丁泽天瞬间跳脚，“你还带了三个拖油瓶，愚蠢的成年人！”
　　“算了，快跑，远远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丁泽天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叮嘱他们。
　　四个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轰隆！”
　　车子后一个工厂破败的围墙上，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可恶。”丁泽天没动，只是眼珠向那边一转，瞥到那边裂缝比手掌还要大了，整面墙岌岌可危，瞬间就飘出好几道诡物，其中一个五官齐全。他微微皱眉，自言自语般：“又进化了吗？”
　　他瞥了一眼不动的三人，和弯腰捡石子的男人，手里聚出最强烈的光，他摸唇一笑，“既然你们不愿意走，那就让你们一生难忘的震撼画面出现吧！”
　　丁泽天冲最强诡物飞奔而去，强光落在他瞳孔骤缩的眼上，苍白的唇角扬起闪耀的微笑。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靠他来拯救！


第14章 
　　嘿，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名为丁泽天。
　　听听，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救世主。
　　舌甘舌甘整理
　　其实，我小时候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救世主，我以为我会成为一个废物死宅。
　　自我懂事开始，我就经常听爸爸说他怎么跪舔领导，听妈妈抱怨物价抱怨亲戚，抱怨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那时候就觉得长大也太无趣，对这个世界也失去了兴趣。
　　我不想听那些抱怨和愤怒，于是带上耳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迷在二次元的世界，我喜欢热血漫，也爱看恋爱番。
　　二次元的世界热血、纯粹、浪漫。
　　徜徉在二次元世界时，有时候我会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老旧小区低矮的天空中，乱扯的天线把我能看到一方天地隔得乱七八糟，后来对面楼顶开始乱晒床单衣物，我的天空更糟糕了。
　　有时候我会把蓝色的床单披在身上，比一个手枪的动作在房间里奔跑，假装自己是超级英雄，最后在窗边站定，对着外面的床单比一个胜利的姿势。
　　然后，我会被妈妈痛打一顿，我拖了一地灰的战袍会被妈妈扔进洗衣机里。
　　被打时一般我是不哭的，也没有任何声音，老旧洗衣机转动的声音会压住我的疼痛。
　　被打完，我回到我的房间，把门锁好，趴在窗台透过电线和床单的缝隙，寻找天上的星星。
　　哪里有外星人居住吗？
　　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会入侵我们的世界吗？
　　我们的世界呢？
　　会不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秘密组织，有一群超级英雄在保护我们？
　　上了初中后，我有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一起创建了保护世界协会，并制定精细的保护世界计划。
　　计划包括但不限于预设毁灭世界原因，我们可能觉醒的异能，针对不同天灾、鬼怪和外来入侵做的作战策略等。
　　那是我过得最热血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觉得这样才是人生啊。
　　后来来到高中一切都变了。
　　我的那几个朋友有的没考上高中，要去读职高赚钱了。
　　有的去谈恋爱了，说不能让女朋友只知道他做过那些事，丢人。
　　有的一心学习，全力考大学。
　　他们离开时都说过类似的话。
　　丁泽天，我们该面对现实了，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走后，我又把我们拯救世界的计划书整理了一遍，查缺补漏，确保无误，等待开启。
　　我发现了一本很好看的漫画书，那本漫画里有一个高中生拯救了世界，保护着他的同学和家人。
　　可惜这么好的漫画，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即便有其他同学喜欢看，他们也不相信我们能拯救世界。
　　我还找到了好多本拯救世界的小说，现在这种小说越来越多，丰富了我们拯救世界的计划，成为我新的精神家园。
　　我激动地把它们推给那几个人，没得到一个反馈。
　　没关系，我会全部看完。
　　那天晚上我一边看，一边想象如果我是小说主角，如果是我们的世界，我会怎么拯救。
　　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既兴奋又疲惫的我，好像听到了人哈气的声音，“哈—哈—哈——”
　　我猛地清醒，寻着声音跑到窗口。
　　我无比庆幸当时跑到了窗口，那是我成为拯救世界英雄的开始，如果我没过去，我这个异能英雄可能会被埋没。
　　我看到有一团诡异的黑雾在地面上蠕动，一边发出人类哈气的声音，一边靠近一只流浪猫。
　　警惕的流浪猫醒了后，毛一下就炸了起来，也对它哈气，发现黑雾没有停下，转头就跑。
　　见它跑，黑雾的蠕动速度加快，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它吞噬的肉块，散发着腥臭腐朽的气味，我在窗台都闻到了。
　　小猫的速度哪有黑雾快，它惊慌地叫着，可是深夜的小巷子里没有一个人。
　　我快速跑出家门追上去，当时黑雾已经贴近小猫，眼看就要吞食它了，我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冲上去，奋力一跳，伸手推它。
　　一簇簇黑烟冒出。
　　诡异的黑雾散开，体内的血块碎肉落了一地。
　　我震惊地看着手掌上的一团白光，以及身后我两秒跑过来的长巷。
　　我，觉醒了异能！
　　来了，拯救世界必备的异能！
　　我激动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拯救世界协会的前成员们，他们回我几个“。”。
　　月黑风高，处理完其他诡物，我抱着救下的流浪猫站在楼顶上，秋风吹动我的衣角，我感到了一种孤独，于是为我的异能取名为踏破黑暗之孤独圣光。
　　诡物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它们从不同的缝隙里飘出迷惑我的视线，实则在某个地方尝试打开一扇门，通过这扇门，它们大量涌入我们的世界，吞噬我们世界所有活物。
　　一旦让它们打开这扇门，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有我，拯救世界的英雄，丁泽天。
　　我每晚都会阻止诡物入侵，找到它们开门的地方，消灭这些试图开门的诡物，然后再收拾大战后的烂摊子，最后站在高楼楼顶欣赏一遍这个被我守护的世界。
　　夜晚这么辛苦，白天自然困倦，可是家长老师和同学都不理解我，我看着这些被我守护的人经常摇头叹气，他们不会知道，如果不是我夜晚的奋战，他们怎么能这么平安地活着。
　　如果他们知道，再回想他们对我的责骂和挖苦，会是什么表情？
　　嘿嘿嘿。
　　可惜，我不能说。
　　我时常感到孤独，一个人拯救世界却假装普通高中生的孤独，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今天体育课上，我又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位孤独，我把这种孤独告诉了一个陌生成年男人。当然，他不会懂。
　　原本我不打算理这个人的，可是他真的很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而我真的太孤独了，我想把我拯救世界的秘密第一个告诉他。
　　如果他不想相信正好。
　　如果他信了，他可以做我的信徒，加入拯救世界的队伍。
　　可恶，都怪体育老师那时候集合。
　　下课后，我就找不到他了。
　　没想到，在深夜诡物入侵时，他又出现了。
　　今晚诡物的入侵猛烈了很多，不仅数量增加，让我疲于应付，还出现了五官齐全的诡物。越像人的诡物越厉害，五官齐全的诡物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它究竟恐怖到什么程度。
　　但我知道，就算只有嘴巴的诡物，普通人沾到也会被腐蚀吸走。
　　该死，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带着三个拖油瓶。
　　我都要气死了。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这个世界的人终究还是要靠我守护，何况是这个我看中的漫画男。
　　即便精疲力竭，我还是拼尽全力聚起我体内所有的孤独圣光，穿过腥臭的黑雾，冲即那个最危险的五官齐全的诡物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漫画男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毫不起眼的一颗小石子，在手指间绕了半圈，他向着即将被冲开的大门一弹。
　　“噗！”
　　我差点破功，他以为对面是一只小猫小狗啊，扔一个石头吓唬走。
　　这个人太可笑了，是我被他的脸迷惑，看错他了，我不能要这个信徒小弟，以后他只会在我拯救世界的时候给我拖后腿。
　　我向那里一看——
　　“什、什么？！”丁泽园双眼睁大，瞳孔颤抖。
　　工厂旧墙裂成了一个门的形状，裂缝比手掌还大，这裂缝当然不单是墙面裂缝，是结界裂缝，腥臭的风从里面呼呼向外刮。
　　门后面不知道多少诡物向这边伸着长长的，触手一样的胳膊。
　　它们在门后拥挤不堪，被血肉的滋味勾得癫狂混乱，迫不及待地想冲进这个世界，裂缝瞬间被撑大，那道门已经被撞得从上半开，涌出了好多诡物。
　　眼看门就要被冲开，一颗小小的灰白石子穿破黑雾和血肉，“嘭”得砸向那扇门。
　　“吱——”
　　是大门结界摩擦的声音。
　　“呲呲呲！——”
　　是无数诡物冒烟灰的声音。
　　“轰隆！——”
　　是来自未知深处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那扇从上半开的门被小石子推了回去，数不清的从门后伸出来的诡物胳膊，被回关的门挤断，堆了一地，黑烟层层。
　　丁泽天嘴巴微张，瞳孔还在剧烈颤抖，“不、不可能……”
　　“你、你你你你！”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漫画男，漫画男和白天在操场上时一样，如一朵娇花站在黑风血雨中，脸上只有淡淡的……困意？
　　丁泽天眼神飘惚，忽地一惊，大喊：“小心！”
　　一个在大门关闭之前涌出来的人形诡物，冲向了漫画男旁边一个漂亮女人，只要被诡物的黑雾沾到一点，这个女人就活不了了，而诡物现在已经贴近了她。
　　紧绷的丁泽天瞳孔又是猛地一颤，“消、消失了？”
　　他若有所觉，僵硬转头看向身后，在距离他十几米的高楼楼顶，那个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光顾回头，重新看向刚才女人站的地方，这一看又是一惊，那个今晚第一次出现的五官齐全的诡物，扬着血红得的唇，从后靠近戴眼镜的女人。
　　女人甚至没察觉，它就扑了上去。
　　丁泽天徒劳地向前一步，不忍再看，要转头时听到了一声低吼声，从未听过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看过去。
　　一道白色的并不耀眼的气体在眼镜女人身后升起，盘旋而上，这道冲向黑雾诡物的白气自成一个威严的形状，那是，“龙、龙龙龙龙？！”
　　冲天的龙气？！
　　刚向前一步的丁泽天，被惊得一个趔趄从楼顶掉下来，震惊中的他没有任何反应，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他马上要跌掉一滩腥腐的血肉中。
　　预想的腥臭没有来，而是一股清淡的草木气息。
　　他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他抬头看到了那个可爱的男生，男生对他笑了笑，把他放下来，“小心一点哦，丁同学。”
　　秋夜萧瑟的风裹着腐朽的气味，冷月下的巷子里一片寂静。
　　丁泽天背对着四人，抱着被风吹乱的头蹲在地上，盯着地上的蚂蚁怀疑人生，久久没出声。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段春水抬手看了眼时间，小徐见状要拍这位英雄的肩膀时，英雄一下跳了起来，满血复活。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某个拯救世界协会的人？”丁泽天激动地说：“我就知道这世上一定有这样一个组织！是因为我觉醒了异能，所以你们来拉我加入组织？”
　　“……”
　　十几秒的沉默后，段春水说：“不是。”
　　“不可能！”丁泽天激烈地否认，“是不是我还没通过考验？你们尽管考验我，别想骗我！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有你们这个组织了，我一直知道……”
　　“嘭！”一颗石子直击丁泽天的脑袋，接着是他抬起的手、上踹的脚、后退的膝，最后落在倒地的丁泽天流血的鼻子上。
　　凌晨三点还没睡觉的段队，终于忍无可忍对中二下手了。
　　后仰倒地，失去语言，动都动不了一下的丁泽天，正好能看到那座高楼。
　　那时，他站在那座高楼楼顶俯瞰这座城市，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如今，陷在肉块血泥里，他被段春水打得不知道怎么还手。


第15章 
　　月黑风高夜，工厂旧厂房屋顶，段春水等人继续吃烧烤。
　　车里那份烧烤早就凉了，上城某家私人餐馆凌晨三点多给他们重新准备了一份，其中段春水喜欢的炭烤龙虾肉和口蘑就足足送了十份，还有熬得香气扑鼻的热乎海鲜粥。
　　干净又美味，可是桑慢慢一口都吃不下去。
　　刚才楼下那遍地蠕动的血肉，腐臭难闻的气息还在鼻尖。她佩服地看着淡定如常吃着烧烤的三人，心里再次跟系统哭诉：【这个世界太恐怖了（抹泪）。】
　　连那个一开始她觉得“就这？”的少年，原来也那么可怕，身陷诡物，临危不惧。
　　而这个厉害的少年，此时正骂骂咧咧地打扫卫生。
　　诡物被消灭后，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它们的外型，凝聚的黑雾化成黑烟飘散，另一部分是他们的内里，里面涌动的血肉碎块散落一地，丁泽天收拾的就是这些东西。
　　前几天晚上应该也是他自己收拾的，可今晚看起来他意见格外大，嘴里一直在愤愤不满地念叨着什么。
　　这些肉块都被丁泽天扔进了火堆里，很快就冒出被烤得“滋滋”的声音，桑慢慢再看一眼小徐笑眯眯吃的烤肉串，捂住嘴巴压下翻涌上来的干呕。
　　凌晨四点多，丁泽天终于收拾完了，像个捡破烂回来的乞丐，浑身脏脏兮兮的。
　　这个时间点管理局一定有人，但登记大厅不是每个窗口都有科员，何况这位救世英雄又脏又臭，于是段春水把他们都带进了酒店。
　　上城一家高端酒店的经理，亲自把他们迎进了顶楼总统套房，套房里主卧次卧书房餐厅一应俱全，客厅里还有一整面的无边落地窗。
　　丁泽天蹲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上城夜景，感觉到了深深的来自命运的嘲讽。
　　之前他双手插兜，欣赏被自己保护的城市时，站的高楼楼顶就是这座上城最高的楼，和此时所在的房间就隔着一层屋顶。
　　“又在孤独？”段春水端着一杯红酒路过问。
　　“……”丁泽天愤愤地说：“在悲凉，悲凉！”
　　“嗯。”段春水点头，喝完红酒准备去睡觉了。
　　两位女生也去睡了，最后剩一个写汇报材料的小徐。小说危机管理局是一个不需要怎么开会，就连汇报都非常简单的自由单位，小徐很快写完也要去睡了。
　　“喂！”发现竟然真的没人理自己，没人好奇自己的异能和拯救世界的故事，见最后一个人也要走了，丁泽天转头问：“你们不问问我吗？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啊？”
　　小徐留下一句：“太晚了，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等下！”丁泽天忙叫住马上要走出客厅的小徐，“我明早七点还得上课呢！”
　　拯救世界的英雄还是个不迟到不早退的好高中生。
　　小徐微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好好休息吧。”
　　管理局四人是很快休息了，把自己拯救世界的故事润色了好几遍，还等着说出自己异能名字的丁泽天，郁郁地在落地窗前蹲了很久。
　　当窗外天空露出鱼肚白，太阳马上要出来，他终于要去睡觉时，发现根本没有他的房间。
　　可恶！
　　拯救世界的英雄，窝在白金五星酒店的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托段春水爱睡觉的福，丁泽天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补了补拯救世界这几晚上严重缺少的睡眠。
　　起来后，他就被拉到车上，直接带去了小说危机管理局。
　　原本一直较劲不说话，闷着一张脸的丁泽天，在看到管理局那个没有按键，自动上行的电梯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激动。
　　“……”
　　不知道中二少年又脑补了什么。
　　电梯门很快打开，小说危机管理局一楼登记大厅出现在眼前。
　　中午是一楼一天中，最热闹又轻松的时间。
　　不是每天都会发现入侵的小说，更不是每天都有主角来这里登记。大多时候科员们都很闲，这里就成了科员和一些主角们吃瓜八卦的地方，尤其是午休时间。
　　在不为人知的，明亮又辉煌的大厅里，各色人物探头交谈，严肃又松弛。
　　丁泽天眼睛更亮了，炯炯有神地盯着这个场景。
　　段春水把《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签一下。”
　　“签、签一下？条约？！”丁泽天声音瞬间变大。
　　“……”段春水：“你好歹注意一下前面几个字。”
　　“好好好！”丁泽天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拿出了做语文阅读理解题的架势，认真地虔诚地看向这份条约。
　　看完一遍后，“？”
　　没关系，再看一遍，更加虔诚。
　　看完第二遍后，“？？？”
　　说实话，几人也没指望这位高中生能通过这份条约，看明白目前的情况。
　　段春水已经到万人迷科吃投喂的零食了，桑慢慢看到许雪就粘了过去，而江念又被许雪拽过去分享八卦。
　　三队大总管小徐笑着叹了口气，再次为新带进局的主角科普小说入侵和管理局。
　　“我们队长自从上次因为打主角被降职后，已经很久没打过主角了，这次却打了你。”丁泽天还没反应过来他和主角的关系，小徐就已经为队长说上话了，“不能怪他。”
　　“不仅仅因为你在他困得不行的时候，不断中二热血发言，搞得他没法及时下班睡觉。”小徐说：“还因那些诡物和后续的一堆麻烦烂摊子，不能说全因你，你大概也要负三分之一的责任。”
　　“倒反天罡！”丁泽天震惊地看着小徐，“如果不是我，那些诡物早就入侵我们的世界了，你不知道后果会有多可怕！”
　　拯救世界这件事是没法跟别人说的。
　　丁泽天时常想，如果别人知道了他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会是什么表情。
　　他想象着画了个表情手册，期待着那天到来，手册上的表情出现在众人的脸上。
　　终于有人知道了，这几个家伙，好吧，这几个家伙也有异能的样子，不会露出他手册里的绝大多数表情，可也不是这样的吧！
　　太过分了！
　　小徐依然面带微笑，“你知道那些诡物来源于哪里吗？”
　　这个话题丁泽天很感兴趣，“我思考过很多次了，它们应该来自于黑暗的异世界，那个世界的设定是这样，那里……”
　　“来自于小说。”
　　“什、什么？”丁泽天低头看了一眼《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仿佛触碰到了什么。
　　小徐跟他讲了一遍小说入侵事件，在少年震惊的注视下，说：“你属于被小说选中，被小说给予主角光环的一类。这一类小说入侵是小说和我们现实世界的人一起达成的。”
　　“你是不是经常看拯救世界的小说，并且非常渴望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小徐问。
　　少年沉默。
　　“因为你这种强烈的渴望，小说借助你达成了对现实世界的入侵。”
　　小徐具体解释：“这本主角拯救世界的小就入侵了我们的世界，小说中的诡物自然也出现在我们世界，如果不及时阻止，随着入侵程度加深，小说里的设定都会在我们世界形成，可能不只有诡物这一类怪物，而激烈战争中的大规模死亡也会真实发生。”
　　“幸好这本小说入侵程度很低，不然就算是我们也没那么容易解决。”
　　少年忽然沉默了下来，攥紧了手里的条约。
　　以为自己是打倒诡物，拯救世界的英雄，没想到诡物是自己吸引来的，他是给世界添麻烦，甚至毁坏世界的人。
　　小徐拍了拍他的肩膀，蔫哒哒的少年抬头，看到小徐的笑眼，和月亮一样，“我刚才故意说的严厉了，其实不怪你。”
　　“小说如果要入侵，就算你不想，也会有另一个想拯救世界的人会被选中，当成入侵窗口，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小徐放了一个大杀器，“昨晚很帅哦，你手里的光照亮了黑夜。”
　　“唉？！是的吧！”中二少年一秒满血复活，“那是我的异能，踏破黑暗之孤独圣光！”
　　小徐：“……”
　　他好像瞬间回到了刚听到【小说危机管理局最后的破瘴美人计】那一刻。
　　“等一下，你们的工作就是阻止不同小说入侵，保护我们的世界。”丁泽天忽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隐藏在人群后，拯救世界的协会？！我就知道一定有拯救世界协会，果然！”
　　小徐：“……”
　　小徐虽然进小说危机管理局时间不长，但也接触过不少主角了，眼前这位是唯一一个进了管理局不抵抗不哭嚎，积极签了《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并拽着他快步去登记的主角。
　　丁泽天要登记的科很明显，这次不用队长给分，他毋庸置疑属于异能科。
　　他特别配合登记工作，异能科登记表上有异能一栏，他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异能填写上去了，“踏破黑暗之孤独圣光”，九个幼圆体字。
　　异能科的科员看到后，嘴角抽了一下。
　　丁泽天没注意到，他还在激动地问：“我们这科是不是有很多有异能的人？是不是出去执行任务最频繁的一个科？没办法，一看就我们科最强！”
　　“嗯……我们科是上课最多的，毕竟是最难管的一群主角。”科员说。
　　“上课？”丁泽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咋在这里还要上课？”
　　“我们是主角管理教育科，又不是行动科。”科员向段春水那里努努嘴，“你说的执行任务，是段队他们做的事。”
　　刚到走到登记大厅中间的段存水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段队的预感是不会错的。
　　下一秒，丁泽天就冲了过来，不愧是拯救世界的主角，真的只用了一秒。
　　“段队，让我加入你们吧，我想和你们一起拯救世界！”
　　段春水冷漠拒绝：“不行，在这儿接受完教育，你就回学校上课。”
　　说完他抬腿就要走——没抬起来。
　　丁泽天抱住了他的腿，“段队求求你！你们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我誓死要加入你们！”
　　登记大厅的吃瓜人员都探头看了过来，时常是话题中心的段春水，第一次生出想逃离的心。
　　他用力抬了抬脚，原来十七岁的高中生这么重。
　　段春水仰头看登记大厅璀璨的灯光。
　　丁泽天仰头看他，“段队，你在看什么？”
　　段春水：“孤独。”
　　“……”
　　越来越多的人探头看过来，不仅是几个窗口的科员，二楼也不少人管理局的人围观，大家都等着看这位主角被会打的有多惨。
　　出乎预料，段春水说：“起来。”
　　“我不！除非你答应我加入。”
　　丁泽天死死地抱着段春水的腿不放，就算再来一百颗小石子他也不放手，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拯救世界协会，放手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嗯。”
　　那声“嗯”太轻了，丁泽天愣了一下，好几秒才确认：“段队！队长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段春水：“去异能科把你的登记表拿回来。”
　　“好哦！”丁泽天一下跳了起来，“以后我什么都听队长的，真没想到，当时我想让队长当我的信徒小弟我好狂哈哈哈……哈、哈、哈。”
　　在段春水死亡注视下，意识到自己在兴奋中说了什么的丁泽天，一秒捂住嘴巴，声音卡壳。
　　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身体有如千斤重。他正想不愧是队长，压迫感也太强了时，看到段春水抬头向二楼看，才发现这压迫感不是队长给他的，而是来自于二楼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高的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一头显眼的白发上卡着一个黑色的墨镜。
　　他正盯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莫名如蛇，好像有一条恐怖的魔蛇锁定自己，正快速逼近。
　　丁泽天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难以喘息，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要站不住。
　　小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一下好了很多。
　　“据我所知，你不是第一个在登记大厅公然请求队长收留的呢。”小徐说。
　　“还有谁？”丁泽天大口喘着气，声音都哑了。
　　小徐看向二楼，各个窗口的科员都在看二楼那个位置。
　　小徐明白了，就是这个白毛。
　　中二少年瞬间忘了刚才的窒息难受，一下笑了起来，“是不是队长没收他，收了我，他才破防了？”
　　小徐忙把他拽走，“带你去拿登记表，测测异能。”
　　“唉好！”中二少年满血复活，丝毫不在意刚才的危险，或许是他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还在兴奋地问：“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吧？还有那两个姐姐。”
　　“对了，那个漂亮姐姐怎么一下就跑那么远，她有速度异能吗？”
　　“她用了瞬移卡。”
　　“哇！”
　　“那个戴眼镜的姐姐呢，她身上怎么有龙气？”
　　“她是登上过帝位的主角，龙袍加身的天子，自然有龙气护体，百鬼不侵。”
　　“酷！”
　　“你呢？”
　　“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事的兄弟，这个世界总是要有普通人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队长呢？他的异能是什么？”
　　“嗯，小说危机管理局最后的破瘴美人计。”
　　“……泰裤辣！”
　　“……”
　　拥有最酷技能的队长，此时还站在原地，看着二楼的人。
　　二楼的人也在看着他，眼神阴沉可怕。
　　热闹的大厅里，异能科和诡怪科的科员沉默不语，紧紧盯着这边。
　　段春水从裤兜里掏出手。
　　“……”白发队长转头就走。
　　走到三楼找局长告状。
　　段春水越级处理一类小说。
　　问询被段春水轻松打回，丁泽天这本小说事实上根本不算是一类小说，从他这个主角看，最多属于三类小说。
　　对于庞武林这个行为，段春水公开在群里表示：【小学生。】
　　他发了这条消息后，群里很安静，直到厉横跟着嘲讽了一句，群里不出意外又开启了一三大战。
　　一开始是文字吵架，接着是语音吵，最后变成互扔表情包骂人。
　　吵得段春水头疼，他正打算故技重施，踢几个人出去时，发现他被踢出群聊了。
　　局长老头发来慰问：【这样就不头疼了吧？】
　　“……”
　　段春水一周没去上班，问就是头疼。
　　就连局长打电话都没治好他睡眠过多的头疼。
　　就连要跟季春华去参加娃综的珠珠，都没等来段春水送她，气得诅咒了段春水一百遍【一辈子没有老婆】和【被人骗财骗色】。
　　最终还得是三队的大总管去请圣驾，小徐最懂圣心，给队长发了一个小说入侵事件的资料。
　　第一页就是一个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皮肤水嫩白皙，好像没受过紫外线和低质量空气的荼毒。
　　“队长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祁昊林，他有一项特别的能力，能搬空好几个超市，且让人找不到踪迹。”
　　“听说他送给别人的西红柿甘美异常，吃了能让人神清气爽，不再疲劳。可惜他身边没多少人享受这美味，他身边好多人都只喜欢吃生肉血块，出现了部分丧尸化。”
　　“看起来挺危险的，不确定是一类还是三类小说，队长能带队吗？”
　　两分钟后，段春水的消息发了过来：“能。”


第16章 
　　【关键词搜索：末日/丧尸。】
　　小徐：“最初的末世文一般都是以丧尸为主题，除了丧尸，人类面临的威胁还有食物药物等资源短缺。”
　　“基于这一背景，小说中主角很多是有空间异能，或者其他形式的空间的人，且很多是重生的人，囤货复仇打脸享受生活等爽点明确。”
　　“空间可能是因末世觉醒的异能，也可能是主角自身拥有的玉佩等自带的。”
　　“空间最基础的功能是里面的食物和药物等不会腐坏，有的空间土壤肥沃能搞种植，有的空间有灵泉。”
　　“灵泉就厉害了，不仅能让空间种出来的东西美味可口，泡灵泉能美容养生，甚至有的小说里饮用灵泉还能洗精伐髓，解丧尸毒。”
　　“……”
　　“好厉害！”丁泽天感慨了一声，一下又兴奋了起来，“队长，要是他真有这种空间，必须拉他进队，多好的拯救世界的苗子啊！”
　　段春水：“……”
　　段春水休息这一周，丁泽天一直在管理局接受教育，虽然他加入三队了，不属于任何一个科室，但他的小说太麻烦了，异能科在给他上文化课的间隙，一直在尝试引导他抵抗小说。
　　三个行动队主要负责把主角制服带回局里，之后是主角教育管理科对主角进行分科教育管理，其中重要一项工作是阻止小说继续入侵。
　　阻止小说入侵的方法很很多，对于丁泽天这种非原著主角，一般让主角意识到他是什么样的小说主角，并告知这是一种小说对他们现实世界的入侵，只要主角心生抵抗，就会让小说入侵搁浅。
　　除了这个关键的，还有很多别的方法，比如降低主角和小说相关的渴望。
　　对丁泽天来说，小说因他的渴望而入侵，只要他拯救世界的渴望没那么强，和小说绑定没那么强，小说入侵的步伐也会停下。
　　现在看来，这个办法对丁泽天无效，他还是时刻想着拯救世界。
　　说实话，要是真是一个有灵泉的空间，段春水都有点心动，主要是这个灵泉在很多小说设置里太牛了。
　　段春水抓住关键，“如果灵泉水能解丧尸毒，为什么还有末日？”
　　丁泽天立即：“对啊！他就可以拯救世界了！”
　　“……”
　　小徐：“有没有可能，有的主角并不想做救世主，只想报报仇谈谈情，可能灵泉也没那么多，不够拯救世界？”
　　江念眉头皱了起来，“空间可以种植粮食，解决很多人的温饱问题，灵泉可以解尸毒，拿出来或许可以研究出解决尸毒的解药，就只用来谈情说爱过小日子？”
　　小徐：“……江念姐说的是。”
　　丁泽天：“小徐哥，我感觉你在双标，我和姐说的不是一回事吗？”
　　“……”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的小徐，很顺畅地转移了话题，“从资料里买空超市来看，可以肯定祁昊林有空间。从出现的格外好吃的西红柿来看，他的空间应该能搞种植，至于有没有灵泉，现在还没法确定。”
　　“不影响。”段春水说。
　　确实不影响，看过末日小说的都知道，一般有空间异能的主角，就，委婉地说，不是冲锋陷阵的高手，有没有灵泉对他们的行动影响不大。
　　除非他真洗筋伐髓开始修仙了。
　　江念分析出这本小说的关键点：
　　“第一，主角能进出空间，他进了空间我们抓他可能比较难。”
　　“第二，小区里出现丧尸化的人。”
　　“第三，我们还不能确定祁昊林是原著主角，还是我们世界的人。”
　　他们从兄弟单位查到了祁昊林这个人，但是不能因此确认他就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入侵的小说越来越厉害，真假少爷顾永生背后的小说，都能随意改变亲子鉴定的结果，何况是多一个人的身份信息。
　　和丁泽天他们还不同，芦花小区人员流动复杂，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在这里租房，多出一个人，周围的人也不会注意。
　　小徐：“队长，祁昊林出现了。”
　　车载大屏幕上，一个年轻男人从出租上下来，正向小区走，立即被小蜜蜂监控迎上。
　　上午阳光铺天盖地落下来，他沐浴在阳光中，皮肤白得发光，在没有滤镜的高清监控上看，也看不到任何瑕疵。
　　小徐：“他应该是去哪个村子收购粮食了。”
　　管理局注意到祁昊林的异常，就是因为他大量收购粮食。
　　搬空超市也是异常点，但只是超市老板和附近居民会觉得惊讶，老板自然乐意有人大量从他们那里进货，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收购粮食……
　　祁昊林大概以为收购粮食比搬空超市更不引人注意吧，他假装的身份是外地来收购粮食的商人，但他不知道粮食资源是重要安全资源，很敏感，不是他租几个仓库，装一个粮商就能轻松掩人耳目的。
　　他早被有关部门盯上了。
　　丁泽天都说：“他也太贪心了，收购这么多能吃的完吗？而且就逮着上城的村庄收，不分散开，太容易被注意到了吧。”
　　“被注意到又怎么样？”
　　“……？”
　　四人疑惑抬头，以为丁泽天听到了他们的话，实际上没有，是丁泽天自己一个人边走边碎碎念。
　　“还有不到两天就世界末日了，到时候世界全乱了，注意到我收购粮食又怎么样，谁还管我，谁还能找到我啊。”他撇了撇泛粉的嘴。
　　“……”
　　没想到，这位主角是个爱碎碎念的小话痨。
　　“再说了，我就收购了八九个村子而已，还有仓库打掩护，谁这么闲能注意到我啊，嗯，完美。”他握紧了拳头。
　　“……”
　　祁昊林一边碎碎念，一边走进了小区，看着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和蹦蹦跳跳的小孩，绷着脸说：“这一世我要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再同情任何人，在末日同情别人只会害了自己。”
　　祁昊林冷漠地走了，走到没人处继续碎碎念。
　　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大爷大妈对他的指指点点。
　　“就是他，他脑袋好像有问题，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他把自己家的门焊得跟个监狱一样，天天躲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不会研究什么害人的东西吧？”
　　“有可能，老张家说他买了几百瓶瓶酱油！”
　　“这两天是出门了，鬼鬼祟祟的，千万让你孙子离他远点。”
　　“……”
　　说着让老人孙子离祁昊林远点的那位，看着小孙子嘴角流出了口水，眼球几乎看不到黑色瞳孔，只有红血丝布满眼白。
　　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没看出他的异常，或许有人看出来了，但不觉得这是多严重的事。
　　小蜜蜂监控带他们跟着祁昊林走到家门口，如邻居所说，祁昊林家的门做了好几道防盗，看起来还不是普通的防盗门，家里的窗户也做了一层层加固，俨然是一个小安全屋。
　　屋子里没有堆什么东西，大概东西都在他的空间里，房间里干净整洁且很有生机，桌上柜上摆着不少鲜花绿植。
　　祁昊林坐在地毯上，转眼消失不见。
　　即便预料到他有一个能进出的空间，看到他就这样凭空消失，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他可能进空间了。”小徐说着，把其他几个视角的监控放大，“这是小区里的情况，目前还没有发现吃人事件。”
　　小区不少人出现丧尸化，目前只到对血肉，尤其是人肉很渴望，但还能控制的程度，也就是说意识还算清醒，毕竟还能聊八卦吃瓜。
　　目前看来，是一类小说的可能性不大了。
　　小徐不太敢看段春水那张脸。
　　“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作为共事很久的队员，江念默契地接了话，“刚才祁昊林说了，距离末日不到两天，到时小区就控制不住了。”
　　过两天可能就是一类小说了，他们相当于提前解决了一起一类小说入侵事件。
　　段春水声音懒洋洋的，“速战速决，抓个空间背包，我再回去睡觉。”
　　“……”
　　他们分了两队。江念和小徐跟着监控，确认小区丧尸化情况，检查有没有隐藏的丧尸。段春水带着丁泽天直接去找祁昊林。
　　祁昊林没多久就从空间出来了，从空间里带出一盘水灵灵的水果、一碟牛肉干和一瓶葡萄酒，放在地毯上的小茶几上。
　　他打开电视，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喝了一口微甜的葡萄酒，满足地眯眼睛，“从今天起，我要开始享受生活了，有点期待末世赶紧到来是怎么回事，那时我将是整个末世最幸福的人叭，不，还有我的……”
　　“叮！”
　　门铃响了。
　　美好畅想被打断，祁昊林打开门，看到了两个双手插兜的男人，“……？”
　　这两人都双手插兜，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少年肩膀微耸，双手插兜时是中二和不良的结合体。
　　而另一个男人看起来松松散散的，双手插兜像是要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兜里，偏偏他卷起的袖口露出的手臂线条很紧实，高高瘦瘦的身体，莫名给人一种藏着可怕力量的感觉。
　　当祁昊林再看向他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白到透光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在末日里最幸福的不一定是他，可能是另一个人。
　　《末日养夫记》。
　　他的夫来啦。


第17章 
　　祁昊林生活在末日世界。
　　第一世末日刚来没多久他就死了，死于他那个心机表弟手里。
　　表弟和他从小不对付，外婆特宠他，他们小时候在外婆家时，外婆总是让他让着表弟，好东西都先给表弟，就连他读书时喜欢的人，家人都要让他让给表弟，主动退出。
　　可能表弟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表都更讨人喜欢。
　　后来末日来临，表弟更加受人喜欢，身边围着很多强者。
　　其实，那时祁昊林能理解。
　　末日里能活着就很艰难了，几乎所有人都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酸臭味，而他的表弟却比末日来临前更好看，眼眸明媚，皮肤白皙水嫩，他太突出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突出，怎能让人不喜欢？
　　直到，他被表弟笑着推进丧尸群，在死前从表弟口中听到了真相。
　　他从小在外婆那边住，是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要工作养他，没多少时间照顾他，于是带着他搬到了外婆那里。
　　爸爸临死时留给他一块玉佩，要他好好留在身边。
　　可是，在外婆那里住时，只要表弟喜欢，他是留不住好东西的。外婆、舅舅一家人，包括住在他们那里，不得不妥协的妈妈，都让他把玉佩给表弟当生日礼物。
　　那块玉佩内里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可以说是一方小天地。表弟就是靠着这个玉佩加入末日最强小队，越来越好看，成为无数人的男神。
　　舌甘舌甘整理
　　含恨而死后，他重生在末日来临前一周。
　　这次他跟家里人撕破脸，趁表弟不注意抢回他的玉佩就跑。
　　外婆气的跺脚，在他身后大喊，他再也不能回来了，他们没他这个家人。
　　不回去就不回去，末日里他们也没把他当家人。他们去安全基地没带他，也没给他留下哪怕一瓶水。
　　上辈子被饿怕了，拿到玉佩后他疯狂囤积食物和种子，空间里的食物不会变质，他囤了够吃一辈子的食物，又买了很多可以在空间种的种子，这才安心。
　　不出预料，这一次末日他因为准备充分，他过得非常滋润，而表弟和外婆舅舅他们一家则凄惨异常。
　　他围观了他们凄惨艰难的末日生活，享受着自己末日中悠闲富足的日子，还捡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发高烧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太戳他了，即便他发高烧可能要变成丧尸，他还是把他拉回了家。
　　他给男人喂了很多他空间里的灵泉水，没能完全阻止男人丧尸化，好在也没让他真正变成丧尸，他最终成了半尸半人的状态，有着丧尸的强悍，又保持着人类的清醒和智慧。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基地的第一强者，没有他就没有基地，后来他感染了丧尸病毒，被基地人赶出了基地。
　　男人心寒不已，跟着他一起离开那个基地，他们自己拥有了一个小基地。
　　后来，他的家人和男人原来基地的人都后悔不已，但谁关心呢，他们两人过得很幸福，一辈子都是。
　　男人先他一步去世，在男人离世后，他又一个人生活了七年，那时候人类已经迎来新文明，闭眼时他却一直在想末日的时光。
　　他又一次睁开眼。
　　这次不是重生。
　　他才知道他是一本小说的主角，这本小说名为《末日养夫记》，他作为主角拥有一个永久金手指，那就是他的玉佩空间。
　　人会死，小说不灭，光环永存。
　　他带着金手指，换了个世界重开了。
　　熟悉了末日流程的他，这次更加熟练且大胆地为末日准备着，他可能有仓鼠属性，就喜欢囤积食物，把自己的空间一点点塞满会让他很开心，这些都是他和老公未来幸福生活的根基。
　　《末日养夫记》，虐渣打脸是只小菜，他和老公的幸福生活才是主旋律。
　　只是，他这一世的老公会是什么样的呢，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这么想着时，祁昊林打开门，就看到了他命定的夫。
　　祁昊林有自己固有的审美，眼前这个人和他上辈子捡到的男人是同一类型的，完全长在他的心巴上，他一眼确认这就是他这辈子要养的夫了。
　　段春水和丁泽天都做好没那么容易进房的准备了，没想到祁昊林看到他们后，红着脸给他们让开了门。
　　两人反而站在门外不动，一时没进去。
　　“进来吧。”祁昊林红着脸低头说：“不用换鞋。”
　　“……”
　　段春水推了一把丁泽天，丁泽天踉跄了一步，在祁昊林诡异的视线中，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房间。
　　见他没被吸进空间里，段春水也跟着进了房间。
　　客厅里铺着干净温馨的羊毛地毯，他们要到客厅谈话，不好直接穿鞋踩上去，结果祁昊林对段春水说：“直接上来，快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丁泽天指了指自己，“还有我。”
　　祁昊林直接拿了一瓶水递给丁泽天，然后亲自去厨房，关了门，给段春水倒了一杯水端出来。
　　看着坐在段春水面前，羞涩低头的祁昊林，再看看那杯他亲自倒的感觉很与众不同的水，丁泽天陷入了沉默。
　　“你喝，很健康的水。”祁昊林红着脸把装满灵泉的水，和他刚从空间里摘的水果，一起向段春水面前推，“多吃水果。”
　　从现在起，他就要好好养他啦。
　　他所拥有的所有好东西都会分给他，和他一起在末日享福的人。
　　他不知道他会多幸福。
　　想到这里，祁昊林脸上的笑容更加红艳艳了。
　　段春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甘甜的水，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有点长，大概有好几秒，他的视线移到茶几上那盘牛肉干上，声音比平日里温和，“是你自己做的？”
　　丁泽天：“……”
　　房间里无人在意的丁泽天恍惚拿出手机给小徐发消息，【那个，就是主角好像看上我们队长了。】
　　小徐的消息很快过来，【淡定，局花的正常待遇。】
　　局花？
　　把这个臭着脸把自己打得不知道怎么还手的人和局花联系起来，丁泽天更加恍惚，这个花和校花的花是同一个意思吗？
　　小徐：【别担心，队长马上就会冷漠地拒绝他。】
　　丁泽天：【可是，队长没有冷漠，还很温、温柔？】
　　小徐：【……】
　　小徐：【等下！如果这个主角是经历过艰难的末日，还有空间的，那他是不是很会洗衣做饭？！】
　　丁泽天：【哈？】
　　他觉得他可能是刚进队，还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和洗衣做饭有什么关系？
　　那这位主角会吗？
　　第一次听到段春水的声音，祁昊林愣了一下，脸一下更红了，都红到耳朵去了，他摸摸耳朵，又捂住胸口，“不是我做的，这牛肉来自长白山，很好吃。”
　　“哦。”段春水声音一秒冷漠，他公事公办地问：“你收购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转变来得太快，丁泽天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一下跳到了危险话题上，他以为祁昊林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慌手慌脚。
　　没想到，祁昊林羞涩地说：“当然是给我俩，这可是我们俩一辈子的食物。”
　　“……”
　　小徐和江念检查完小区，回到车上时，段春水和丁泽天已经把人带到车里了，车里氛围很是沉默。
　　不只是沉默那么简单。
　　两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安静地进车坐好。
　　江念开车，小徐给丁泽天发消息问：【这么快就把他带来了？】
　　如果主角拥有空间，可以自由进出空间，想抓他应该没这么简单才是。
　　丁泽天一言难尽，【实际上，当时我们队长想跑，是他主动跟上来的。】
　　小徐看了一眼视线好像黏在队长身上的主角，【……】
　　他们队长，大概，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恋爱脑。
　　“喝水健康，人要多喝水。”祁昊林又开始碎碎念，念完拿出一个外携水杯，打开杯盖，倾身递给副驾上的段春水，“喝点水吧，喝水好处很多。”
　　养夫他是专业认真的，时时刻刻，无处不在。
　　“……”
　　小徐看到队长身体都要贴到车窗上了，忙去接那水杯，“能不能给我喝一点，我渴了。”
　　祁昊林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水杯，板正坐好，好像没听到小徐的话。
　　“……”
　　车里的气氛再次回归沉默。
　　“算了，谁让你们都是他的朋友呢，破格让你们沾沾光吧。”祁昊林又碎碎念着打破了沉默，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几瓶水分给他们，大方地说：“喝吧，世界末日要来了，这个应该能降低你们变成丧尸的概率。”
　　“……”
　　坐在后排的小徐和丁泽天都乖乖接过，小心喝了一口，别说，这水真的很好喝。
　　祁昊林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看，疑惑道：“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丁泽天实在受不了了，当时他从段春水等人口中，得知自己是一本入侵小说的主角时，那个震惊啊，那个崩溃啊，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这位震惊无措的模样。
　　反正他都要被带进小说危机管理局了，也不用再隐瞒了。
　　“我们不仅知道你会说末日要来了，还知道你是一本小说的主角呢！”丁泽天兴奋地盯着他说。
　　祁昊林果然愣住了。
　　丁泽天抓住这个机会，激动地说：“你是一本末世小说主角是吧？”
　　“啊。”祁昊林下意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小说：“《末日养夫记》。”
　　头皮瞬间绷紧的段春水：“……？”
　　以为掌握了末日小说套路的另外三人：啥？


第18章 
　　啥玩意？
　　还有这种末日小说？
　　好好好，是他们大意了，确实没多花时间认真研究末日小说。
　　好好好，在末日这种食物短缺的环境里，手握空间养夫确实有存在的可能，末日里的种田文也有市场。
　　可是，这夫……
　　管理局三人同时看向段春水，好像明白了什么。
　　段春水的脸已经臭了起来。
　　倒是祁昊林很快接受了现实，“你们知道我是主角啊。”
　　“没错，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末日小说，我是这个小说的主角，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从末日中重生的人，知道末日进度。”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无所谓，没什么太大影响。
　　他是主角，世界意识偏向他，没人能杀死他。而且他有可以随意出入的空间，遇到危险就躲到空间里，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面对任何情况他都能淡定，不包括面对他的新老公时。
　　祁昊林看了一眼段春水的背影，他连背影，甚至连头发丝都那么好看，“你、你们不用担心，也不必惊慌，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够我俩、我们吃一辈子了。”
　　“……”
　　也没有很惊慌，很担心，就是有点惊悚。
　　段春水：“……开快点。”
　　江念脚踩油门，车子朝着小说危机管理局狂飙。
　　车刚停稳，段春水就第一个出来了，祁昊林自动定位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不管他去哪里。
　　电梯上行也就用了几秒，刚出电梯，段春水接过一份《各书互不嘲讽条约》，就拉着祁昊林向恋爱脑科走，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即把他塞进恋爱脑科治治脑子。
　　小徐见状忙过去说：“队长，他应该去异能科。”
　　前面段春水向恋爱脑科塞进去两个很不像恋爱脑的主角，这个一眼恋爱脑的，却不能去恋爱脑科。
　　管理局不同科室之间有优先级，异能科排在恋爱脑科前面，祁昊林有空间，属于有异能的主角，应该去异能科。
　　段春水抹了把脸，正要松手，感觉胳膊上贴了个人。
　　刚才拉着祁昊林过来，他一心只想把祁昊林塞进恋爱脑科，没看到祁昊林一直看着他拉他胳膊的手，露出了多么羞涩又幸福的笑。
　　看了好一会儿，他顺势抱住了段春水胳膊，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当时登记大厅所有人都看到，段春水一把把他推出了两米远。
　　被推到在地的祁昊林眼眶瞬间红了。
　　“……”
　　眼看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段春水黑着脸蹲到祁昊林身边，把《各书互不嘲笑条约》递给他：“签一下。”
　　祁昊林红着眼眶接过条约和笔，也不看内容，段春水让他签，他就签了自己的名。
　　段春水沉默了几秒，跟他说：“你可以把你当成全世界都围着你转的主角。”
　　祁昊林更咬着唇，他就是啊。
　　“但你不要把你当成要围着养夫转的主角。”段春水说：“你是自由的人。”
　　祁昊林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段春水。
　　段春水双膝一高一低地蹲在他面前，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这原本是一个非常轻松随意的动作，可是他在认真地看着他，眉毛微皱，一切就不一样了。
　　长长的睫毛描出他好看的眼形，眼睛很黑，没有很亮的光彩，可是注意力很难被他背后璀璨的灯光吸引，只凝在他过分好看又深幽的眼睛里。
　　“你、你说的都对。”祁昊林有点呆愣地说，长这么好看，说的能有不对的吗？
　　段春水：“……”
　　他放弃了，沉默地把签好的条约递给小徐，沉默地走了。
　　段春水走后，小徐一如既往地负责给新带进来的主角科普。
　　丁泽天在一边围观，期待看到祁昊林震惊的样子，可是他失望了。
　　祁昊林是小徐见过的，在得知小说危机管理局，和弄明白条约后表现的最淡定的一个人。
　　“你是说，这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入侵主角，这个世界也不会变成末日？”祁昊林问。
　　小徐点头，“是的。”
　　祁昊林低下头，不安地扣动着自己的手指，丁泽天以为他是接受不了打击，难受了，结果看到他的耳朵更红了。
　　“那我在车上当着他的面，自以为是地说你们不会变丧尸，有点丢人啊。”
　　“……”
　　他又问：“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很显然是的，小徐点头。
　　“那他还说，我可以把自己当成全世界都围着我转的主角。”祁昊林抿着唇笑，“他还挺宠我的。”
　　“……”
　　丁泽天被恋爱脑冲得恍惚了，“队长那意思是，你有那么厉害的技能，其实可以拯救世界，不要围着一个夫转。”
　　小徐：“……”
　　小徐也放弃了。
　　庞武林怒气冲冲地回管理局时，一队的队员立即跑到他身边，指了指孤零零站在异能科前面的人，“队长，那就是被三队抢了的末日小说的主角，他真的有一个空间。”
　　“段春水没把他收到三队？”庞武林惊讶地说，“空间异能这么好用。”
　　一队队员还没来得及解释，庞武林见祁昊林接过了异能科的登记表，忙走过去。
　　他的心情显然没那么糟了，把祁昊林手里那张登记表抽走，“你好，要不要加入我们一队？一队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队，级别最高。”
　　祁昊林看向来人，这人一头张扬的白发，再加一身张扬的红色运动服，连眉毛上扬的角度都是带着一股子桀骜，帅是很帅，但完全不是他的菜，全身加起来还不如段春水一个随意的眼神。
　　祁昊林撇了撇嘴，露出明显嫌弃的表情，“就算段春水不要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庞武林：“？”
　　那张登记表祁昊林也没要，仿佛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原地消失了。
　　庞武林：“？？？”
　　异能科的科员都不敢抬头了，其他几个窗口的科员一瞬间变得很忙，怎么那么多活呢，整个登记大厅只能听到打字的声音。
　　“段春水！！！”
　　段春水此时正在二楼喝红酒，红酒自然是二队队长苏蔺给他的。
　　二队长正在讲他最近又学了什么菜，忽然被一队长这一道穿破管理局的叫声给打断，接着就听到“噔噔噔”力道特别重的上楼声。
　　各个窗口好像又不忙了，全都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等待一场精彩对战。
　　上去了，一队队长上去了！
　　站起来了，三队队长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眼看好戏上场，好多人拿出手机，随时准备在群里分享八卦——
　　“都给我上来！”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三楼局长办公室传下来。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局长是一位胖得圆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因为脸上肉多，他的眼睛被挤得微微眯着，看人时很像是只狐狸。
　　“今天叫你们来，是要通知你们一件重要的事。”
　　局长看着眼前的三位支柱说：“我知道你们又在闹什么，正好这个通知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我们管理局最初只有一位队长。”年纪大了的局长回忆起往昔，“那时候春水要对付所有入侵我们世界的主角，太忙了，所以有了二队，二队处理麻烦但不危险，不需要他出面的小说入侵事件。”
　　“随着入侵的小说不断增加，两队还是忙不过来，同时我们发现很多入侵程度很低，非常简单零散的小说，就有了三队。”
　　“我们的队伍是根据小说入侵情况不断增加调整的。”
　　三位队长姿态各异地站在局长的办公桌前，都没说话，等待局长说最后的通知。
　　“现在的新情况是，你们三人都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队长了，且各有所长。春水和武林擅长对付危险主角，但遇到入侵程度很深，小说世界观已经形成的小说，你们俩就不如苏蔺会处理了。”
　　“而现在就是有很多入侵程度比较高，且主角很危险的小说，需要你们合作。”
　　“还有一些单看资料很难说是一类和三类的小说，比如春水最近处理的这两起。”
　　“为顺应这些新情况，我们做出调整。”局长终于铺垫结束，说到决定，“从今天起，小说有分级，行动队没有分级，各队共同处理一、二、三类小说。”
　　局长这个决定通知三位队长时，管理局的工作群里也发了公告。
　　从此以后，管理局里再也没有哪个队压哪个队的说法，三个队平级，每个队都可以处理任何一个类别的小说。
　　最开心的当然是三队，最不开心的显然是一队。
　　有一队成员控制不住不满，在群里说：【以前段队是一队队长的时候，一队压着其他两队，现在段队是三队队长了，就搞平级了，这不是显然偏向段队吗？】
　　厉横：【不懂别瞎说，你一个队员比局长还懂？就算偏向又怎么样，我们队长本来就是管理局第一任大队长，当年没有他世界早乱了！】
　　厉横：【还有，你还怪礼貌嘞，表达不满还称段队，怎么，怕啊？】
　　没有任何意外，群里又吵上天了。
　　江念上楼时，正好看到庞武林寒着脸从三楼下来，两人擦肩而过，再次挫败的庞武林忽然叫住她，“江念，你一个女帝，为什么要去段春水队里给他当下手？”
　　江念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她和他是同一天进管理局的，应该说是同一天被段春水抓进来的。
　　那时候管理局只有段春水一个队长，他每天忙死，脾气臭，手段狠，没时间跟主角们讲什么是小说入侵。
　　她当时擦掉嘴角的血，厉声质问段春水为什么要阻止她，毁掉她坚持了两世的计划。
　　那时段春水都要走了，他捡起地上被打碎的相框，那个相框中间的玻璃和相片都没了，只剩一个框架，他举起那个框架看向她。
　　她愣住了，愣了很久很久。
　　进了管理局后，她和庞武林都想加入段春水的队伍，段春水选了她，而拒绝了庞武林。庞武林不知道为什么，他哪怕到现在也不会明白一些东西。
　　小徐先她一步上来，正跟段春水说祁昊林的事：“异能科的人抓不到他，他说只愿意待在你身边，他要养夫，不然他就永远留在空间。”
　　段春水皱起了眉头，大概很生气，好像一辈子的起床气都上脸了，最终他说：“让他来吧。”
　　江念没有回答庞武林的问题，她继续朝段春水走，嘴角有点笑。
　　她知道，又有一位被框架束缚的灵魂将试图突破。
　　<第一卷完>


第19章 
　　烈日炎炎的午后，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从小区的小门出来。
　　他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额头，白色口罩盖住眼睛以下全部部位，脖子上围了一条白色围巾，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气温为24°的大中午，用一把伞遮住全身，在小门门口等车。
　　一辆车过来，大概是他打的网约车，停在他旁边。
　　他接了个电话，与此同时那辆车的司机探出头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两人说了几句，女人生气地骂了起来，之前的谈话听不清楚，骂人音量自动变大，有一句话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看不起女司机是吧！”
　　大概是男人打网约车，发现司机是个女人，要取消订单，司机因而骂人。
　　男人后退一步，似乎是被吓到了，连连90°鞠躬道歉。
　　女人见状愣了一下，骂人也不好继续骂了，于是开车走了。
　　男人又打了一个网约车，这次司机是一个花臂大哥，他明显放松了很多，开车上门。
　　车子开走没多久后，小区里又出来一个鬼鬼祟祟，好像见不得人的男人……
　　*
　　#网红教练退圈做全职丈夫#
　　“是的，我要退圈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直播。”
　　往常直播间穿着短裤背心，露出健硕肌肉的高大男人，这次穿了长袖长裤的运动服，怪异的是，他还带了一个面纱。
　　“我的妻子每天九点就要上班，晚上五点才下班，一周只休息两天，家里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要照顾，她太辛苦了，我决定退圈好好照老婆和女儿。”
　　“这个账号上的视频我也会全部删除。”说到这里，他眼神闪躲，手指在裤子上不安地抠动，声音带了点哭腔，“坦胸漏乳，实在有伤风化，对不起。”
　　“……”
　　三个队平级处理各类小说公告下发一周后，三队迎来了他们第一个入侵程度很高，可能是二类小说的任务。
　　小说入侵资料发到【我们不是小三】群里后，平时在管理局群吵架能上天的一群人，愣是好几十秒没说出一句话。
　　沉默震耳欲聋。
　　最终还是话最多的厉横打破了沉默，第一个发言：【就是，我感觉这个小说任务我不适合接。】
　　群里的男同胞们纷纷表示他们也不太适合。
　　桑慢慢：【好像是女尊文？我去我去！我快穿了这么多世界，还没见识过女尊的世界呢。】
　　说完之后，她发现竟然没有其他女队员表态要去。
　　难道是她猜错了，这不是一本女尊文？
　　如果是女尊文，女队员们应该都想去，也很适合去啊。
　　她小窗许雪：【阿雪，一起去吗？】
　　许雪：【不不不，不敢。】
　　桑慢慢：【？】
　　桑慢慢：【有啥不敢的，女尊文耶，我们去了就是尊贵的女人。】
　　许雪：【在队长面前尊贵吗？】
　　桑慢慢：【……】
　　许雪：【这是我们队第一个二类小说，不管怎么说，队长应该带队，他会去。】
　　作为一个能在变态老板、心机同事的夹击下坚持那么久的打工人，许雪不仅会看人际关系，还有着拿一份工资就想干两人份活的刻苦（牛马）精神。
　　她来管理局没多久，就已经看了几百个小说入侵事件，把三个类别的小说摸清楚了。
　　许雪：【二类小说很独特，和一类、三类很不一样。二类小说基本上小说世界观已经在现实一定区域内形成了。】
　　【我们队长那个牛逼的技能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确实能破瘴，从八卦群给队长技能起的那个名字就能看出来，小说剧情影响不到他，小说意志控制不了他。】
　　【但是，据我所知，世界观可以。】
　　桑慢慢大概所有智慧都点在攻略男人上了，她有点迷惑，【啥意思啊？】
　　许雪：【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二类动物小说，队长去了不会受小说意志影响围着主角转，配合主角走小说剧情，但他会在小说世界观形成的区域，受世界观影响变成某个动物。】
　　【大概是猫吧。】许雪很有个人色彩地补了一句。
　　【这是女尊文第一次出现，它的世界观不明确挺暧昧的，谁也不知道队长会不会也男卑了起来，对同行的女队员卑躬屈膝的，等他离开那个地方，回想起来……】
　　舌甘舌甘整理
　　桑慢慢：【……】
　　救命！
　　回到群聊后，她又跟系统喊了一声救命，【恐怖故事，消息过时撤回不了了！】
　　群里果然只有桑慢慢一个憨憨主动报名，其实还有一个祁昊林，只不过他的消息刚发出来就被群主删了，表面上约等同于就她一个主动报名的。
　　段春水：【这么积极，桑慢慢去。】
　　桑慢慢含泪点头。
　　既然没有其他人，段春水只好点名了，【那个种马还在恋爱脑科？感觉他挺适合这个小说，叫上他。】
　　【……】
　　种马哪里适合女尊了请问呢。
　　是适合被打吗？
　　桑慢慢转头就对系统大哭，【他果然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王德只是嘲笑过他表哥而已，我已经能够想象我的未来了。】
　　系统：【是捏，你的未来应该比王德还惨。】
　　段春水继续点名：【江念也去吧。】
　　女帝确实适合女尊，这次点名很合理。
　　江念：【……好。】
　　第一次在江女帝语气里听到勉强。
　　桑慢慢更想哭了，这是小说危机管理局她第二怕的人。
　　小徐：【队长，我陪你去吧。】
　　段春水：【不用，你带队处理其他分到我们队的小说。】
　　不愧是三队大总管，深得圣宠。
　　段春水就叫了三个人，加上他一共四个，处理二类小说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而且这本小说入侵地并不在上城，要出远门，人多显眼不方便。
　　这是段春水第一次处理二类小说，出发那天，经验丰富的二队队长苏蔺亲自来送他们。
　　他一身高定西装，蛇形钻石袖口，翠绿扳指，祖母绿宝石戒指，优雅得过分华丽，弯腰为段春水打开车门，“春水，二类小说和一三类很不一样，情况复杂，不适合你惯用的暴力压制，你要注意点。”
　　“我知道。”段春水上车，对他说：“你回去吧。”
　　苏蔺把手里提着的多层食盒递给他，“这是我一大早起床做的，路上吃吧。”
　　“……”段春水盯着那个一看就很贵的中式食盒，像是在盯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车子驶出小说危机管理局地下停车场。
　　第一次去外地做任务的王德很兴奋，但是前面一个是打过他的女帝，另外一个就更可怕了，那天他亲眼看到段春水握着顾永生的手签血字，吓得抬腿就跑，他不敢跟他们表现兴奋，问同坐后排又是同科的桑慢慢：“这次是个什么样的小说啊？”
　　“……”同病相怜，桑慢慢委婉提示：“是一本女人很多也很强的小说。”
　　“哦豁！”王德兴奋地说：“那不是太适合我了吗？”
　　他不忘趁机拍队长马屁，“怪不得队长特意把我从恋爱脑科叫来，队长英明！”
　　桑慢慢：“……”
　　段春水打开食盒，第一层是一盘红烧肉，铺在一层红玫瑰花瓣上，从卖相上来看很不错。
　　他盯着那盘红烧肉看了好一会儿，不太确定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心放到嘴里，嚼了嚼。
　　然后，江念看到段春水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接着带着某种坚定“啪”地把食盒盖上，放到脚下了。
　　江念没控制住扬唇笑了一下，管理局二队队长苏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地位有地位，出身学历都很吓人，这么长时间对队长示好都没成功，大概只因他是个厨房杀手。
　　学做饭这么久，他的厨艺仅在卖相上长进了，从一看就是黑暗料理，到看起来像是米其林餐厅做的菜，味道依然可怕。
　　刚才队长那个坚定的表情，大概是坚定地从内心拒绝了二队长的人和菜。
　　他还是挺尊重别人劳动成果的，没有吐出来，艰难地咽下那块红烧肉，“开始吧。”
　　他说的开始，是他们每次做任务前的固定流程，了解本次任务的相关小说，知己知彼，更好地完成任务。
　　之前都是小徐来科普小说，这次小徐不在，江念开车，这件事自然落在了桑慢慢身上。
　　“快快快！”王德满含期待地催促她。
　　“……”桑慢慢艰难地在平板上打开管理局的内部小说网站。
　　【关键词搜索：女尊。】
　　桑慢慢沉默两秒，“排在最前面，综合积分最高的一本叫《五夫临门》。”
　　王德：“五福临门？一听就很吉利！”
　　桑慢慢：“不是那个【福】，是【夫】，夫君的夫。”
　　王德：“啥玩意？”
　　桑慢慢决定给他个痛快，“李喵喵穿到女尊国成为凤国有名的风流纨绔王爷，沉默的暗卫爱意阴暗扭曲，风光霁月的丞相对她温柔缱绻，傲娇的皇子夜深人静时像只猫咪一样蹭她，首富之子是个狐狸精总是调戏她，还有那个疯批魔尊说再看其他男人就废了她……喂喂喂！他们怎么都来了！”
　　王德：“……？”
　　段春水转头问：“是不是很熟悉？”
　　王德：“…………”


第20章 
　　“早期的女尊文确实这种np的比较多，大多是女主穿越到古代女尊男卑的世界，因独特的魅力，被很多男人爱上。”桑慢慢说。
　　段春水问：“独特魅力是指？”
　　桑慢慢：“尊重男人，心疼男人吧。”
　　段春水：“……好像没问题。”
　　“嗯呐。”桑慢慢继续说：“后来np不符合主流价值观了，变成了1v1女尊文，出现种田、科举、经商等主题。”
　　“为什么不符合价值观？当了女帝不就可以了？”段春水说：“皇帝不是都有三宫六院？”
　　江念：“没有。”
　　“……”
　　桑慢慢：“是这样的，男皇帝有三宫六院就很正常，如果是新的女尊文里，女人当了皇帝，在很多地方和圈子里是不允许有三宫六院的，尤其是当成女主明确写出来。”
　　段春水和桑慢慢同时看向江念。
　　江念：“……”
　　江念选择盯紧前路，一心开车。
　　没听到女帝的八卦，桑慢慢遗憾地低头继续讲：“再后来，女尊文的背景也不再局限于古代，科幻现代等遍地开花，还有反穿，女主有一个女尊国穿来的男朋友这种。”
　　讲完后，她说：“女尊文中最多的还是早年古代女尊文，好像和我们看到的资料不太匹配？还是我们的资料不全，小区里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发生？”
　　“无所谓。”段春水说：“二类小说关键在于世界观。”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到了机场。听了女尊小说后，王德一路上再也没说过话，在飞机上也是。
　　资料出现异常的富康小区位于北城，北城和上城属于一南一北的一线领头城市，富康小区所在的位置，在二十年前属于北城郊区，在北城这种大城市二十年的发展中，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买不起的小区了。
　　富康小区周围环境很不错，里面主要住了两种人，一种是当年的拆迁户，另一种是在北城发展的比较好的一群人，以及少数老城区来养老的人。
　　江念：“小区竟然没有一套出租的房子。”
　　北城兄弟单位的人，以及小说危机管理局分局的人能带他们进小区，可是二类小说和三类小说不一样，不是他们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他们在小区里需要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所以原定计划是他们租一个房子住，没想到竟找不到。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富康小区有不少外地人住，正常来说，不会连一套出租的房子都没有。
　　这说明，没有出租房是被人为干预过，这里释放的信号，显然是不欢迎外面的人来住。
　　段春水：“看看有卖房的吗？买一套。”
　　“……”
　　人言否。
　　卖房的是真有，可能几万十几万的房租能干预，但卖房动辄千万的收入很难让人放弃。
　　段春水选了个女中介，当天就买下了一套四室两厅三卫的房子，他们光明正大地进了富康小区。没别的，全靠钞能力。
　　除段春水以外的三人，内心多少有些忐忑心慌。
　　王德忐忑的是他一个容易被女人喜欢的男主，在女尊男卑的小说世界里，会有什么遭遇。
　　江念和桑慢慢是担心她们受女尊男卑世界观影响，做出一些big胆的行为，而队长又对他们做出什么卑微行为，那以后……
　　她们已经看到小区花园的长椅旁，有一个男人正半跪在地上，给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捏脚。
　　要是队长对她们做这种事……嘶！
　　还能见到离开这个小区后的太阳吗？
　　桑慢慢不禁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段春水，这个财力可怕，能力莫测，容貌可登局花的臭脾气队长，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要是他真对她做这种事，少见一点太阳也值的感觉
　　系统：【……你发癫。】
　　带着不同的心情，四人走进了富康小区。
　　段春水买房特意选了一套装修很有品质，很少住人，什么都很新的房，他们实现了真正的拎包入住。
　　四个房间有两个带卫生间，主卧尤其宽敞，有一名半圆形的观景窗。
　　段春水拿出主卧的钥匙，这是他买的房子，自然是他住主卧。
　　“等一下。”桑慢慢忽然叫住了他，皱了皱眉，“队长，虽然你是队长，可你是个男人，不应该把最好的房子给江念姐吗？”
　　江念：“？”
　　别惹。
　　这位快穿主角显然已经被女尊男卑的世界观影响了。
　　王德立即把钥匙从段春水手里夺走，还把另一个有卫生间的房间钥匙一并拿走，“队长你干嘛呀，好房间当然要给两位女士，我们挤挤用一个卫生间就可以。”
　　江念看着王德递过来的烫手山芋，又看向段春水幽幽看过来的眼神，“……”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隔壁门被敲响的声音都能听到。
　　“哎呀队长别看了，那不是你的，不早了，你和王德快下去买菜做饭吧。”桑慢慢催促道。
　　房间里气氛变得更加可怕。
　　“我？”段春水指了指自己，笑了一声，“做饭？”
　　江念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消失的欲望。
　　当她听到他们房门也传来刚才隔壁的敲门声时，想也不想，一秒出现在门口，把门打开，这辈子最热情的一次，笑脸相问：“你好，你是？”
　　“您可以叫我小青，请问家里需要钟点工吗？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可以。”门口传来一个男人好听的，有轻微沙感的声音，“也可以单独上门做菜，八大菜系都会做。”
　　正生大气的段春水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门口。


第21章 
　　门口站了一个很高的男人，头顶离门框很近，估计有190cm，看起来比他还高个5cm左右。
　　他和这个小区的其他男人一样没露脸，戴着白色棒球帽和黑口罩，捏着宣传单的手劲瘦修长，手背青色血管缠绕，从冷白细腻的皮肤看，不像是个经常做钟点工的。
　　他微低着头，段春水没看到他的眼睛，只有一下，他好像想向他们这边看，只露出半个眼睛，在光没那么亮的门外，眼光一闪而过，又没看过来，很快收回。
　　江念也怀疑，问：“你真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看着不像钟点工。”
　　“以前不是，最近……”男人声音更沙了，他似乎不太想提，只说：“可以试用。”
　　一下就合理了起来。
　　这个小区女尊男卑了，一些原来养尊处优的男人，也开始出来当钟点工，卑微赚钱了。
　　说实话，江念很心动，目前的状况让她不得不心动。
　　桑慢慢这就使唤上队长了，以后可能家务之类的都会让队长做。她不好说什么时候会被世界观影响，也变成桑慢慢那样，就连队长都不好说，万一到时候，队长真的伺候起她们……
　　江念按了按额角，不如趁她还清醒，找个钟点工，至少能解决打扫卫生做饭等队长最不能做的事。
　　“家里太大了，是需要一个钟点工，我感觉可以试试。”江念转头问段春水：“队长，你觉得呢？”
　　队长正低头玩手机，“随便。”
　　“那好。”江念对钟点工说：“你先做一顿饭试试，如果没问题，每天都来给我们做三餐，打扫卫生。”
　　这位叫小青的钟点工干活非常麻利，他很快去小区超市买了菜和其他厨房用品。
　　他干活麻利又不匆忙，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很快厨房传来一听刀工就了得的快速切菜声。
　　王德在厨房门口看着，羡慕又有些自卑地说：“兄弟，你厨艺好好啊，怎么才能炼成你这样？”
　　“……”
　　听听，这像是种马会说的话吗？
　　段春水从手机里抬头，围裙的系带把钟点工腰间的宽松白衬衫收紧，腰部令人惊讶的线条露出一线，更显得他肩膀宽直，身材劲瘦。
　　他垂头认真做菜，后颈突出的骨头，连着挺直的脊椎，流畅得赏心悦目。
　　“做饭这件事可能需要一点天赋。”钟点工说的云淡风轻的。
　　王德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连饭都做不好，唉，以后哪有女人能看上我啊。”
　　段春水深感认同。
　　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的香气，只闻香气，段春水就知道这人可以用。
　　钟点工为他们做了六菜一汤，可能是江念叮嘱过，这里有段春水喜欢的蒜蓉龙虾粉丝，还有龙井虾仁、翡翠白菜卷，也有一道红烧肉。
　　段春水盯着那盘红烧肉，一些不太美妙的感觉涌入脑海和胃里。吃苏蔺的红烧肉吃伤了，他到目前为止一点东西没没吃。
　　保险起见，段春水先吃了一个白菜卷，白菜卷每一个大小都一样，正好够一口吃掉，放进嘴里嚼了一下，鲜嫩的汁水流出来，段春水眉毛忽地动了一下。
　　“天呐，好好吃！”桑慢慢惊叹，“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闻言，江念和王德都去夹红烧肉。
　　这次段春水没有犹豫，也夹了一块红烧肉，酥烂不腻，软糯香甜，不仅是醇厚的肉香，还有一点美妙的果香。
　　吃苏蔺的红烧肉受到的伤，就这么被一块新的红烧肉轻而易举地治愈抚平了。
　　江念也为钟点工的厨艺感到惊讶，“倒是有一点我吃的国宴里的红烧肉的感觉，很久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正在盛汤的钟点工说：“里面加了一点青梅和苹果片。”
　　他把第一碗放在段春水面前，“饭前喝点汤比较好。”
　　有两位女士在，他还带着口罩和帽子，给段春水汤的时候，段春水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线条起伏的恰到好处，睫毛又长又直，给眼睛自带了一条天然眼线一般，把那双黑若点墨的眼睛勾勒得更加幽深好看。
　　钟点工竟然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段春水屈起的食指在鼻尖上蹭了一下，低头喝汤。
　　钟点工非常懂事，他说：“不打扰你们用餐了，等你们吃完我再来收拾，到时候再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其实已经有决定了。
　　钟点工刚走出门，四人就四票通过，厨艺这么好，还这么懂事的人，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惜我只在这里打工五年，不然我一定把他娶回家。”桑慢慢感慨地说。
　　“你？”段春水喝了几口治愈他胃的香菇鸡汤，抬眸看向桑慢慢，“我看你挺想一辈子留在这里的。”
　　“嘿，队长，我们让你上桌吃饭，对你这么好，你是怎么说话的？”桑慢慢皱眉，一脸不满地看着段春水，“你要知道，原本你该站着吃饭的。”
　　江念：“……”
　　虽然她一开始不喜欢这位为男人伤害自己，寻死腻活的快穿主角，这时候也不免替她捏了一把汗。可以肯定，五年她是走不了了。
　　在这种时刻，她不得不做起了小徐的工作，忙用正事引开可能的战争，“这个小说入侵要怎么处理？”
　　这个话题引得很成功，他们来北城半天多，进小区也有三个小时了，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桑慢慢和王德都顺着她的话思考起来。
　　他们虽然被世界观影响了，但还记得其他一切，包括他们是在解决女尊文入侵问题，可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影响，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女尊男卑了。
　　段春水喝了一碗汤后，脸上想杀人的黑气淡了很多，“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主角。”
　　二类小说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因为入侵程度太高，一定区域内的人都被小说世界观同化，主角并不像一类、三类小说那么明显。
　　他们要把主角带回去就没那么容易。
　　桑慢慢说：“如果是主角，多少还是有点突出的吧，这是他们之所以成为主角的原因。”
　　段春水指了指王德，“作为男频大男主，你看他突出吗？”
　　王德：“？”
　　桑慢慢：“……”
　　桑慢慢：【这男人说话着实无礼，竟然敢这么明晃晃地反驳我。】
　　系统：【……你要完。】
　　“是的。”江念说：“主角分为两类，如果是小说原著主角来这里，大多数很突出。如果是我们现实世界的人得到了主角光环，其实普通的人比较多。”
　　“但是主要剧情还是围着她转的，这是一个切入点。”
　　“如果主角是我们世界的人，还有一个切入点。”段春水说：“欲望。”
　　小说危机管理局曾有一个说法，他们这个世界被小说入侵成筛子了，很惨，但不全是小说的责任。
　　他们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小说入侵，因为有很多深重的欲望，是欲望吸引了很多小说。
　　许雪在委屈疲惫的夜里，想要一个能帮她遮风挡雨的总裁，所以有了霸总文在她身上入侵。
　　孤独沉溺在二次元里的丁泽天，幻想自己能成为一个被别人看到的拯救世界的英雄，于是有了拯救世界的小说以他为大门入侵。
　　如果存在于这个小区里的主角，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她一定有很强烈的欲望，让这个世界女尊男卑。
　　“她经历了非常不公的性别对待，或者，来自男人的虐待。”江念皱眉说，小说入侵程度这么深，足以说明她对男尊女卑的渴望也很深。
　　从资料发到三队群里，到他们在这里所见所闻，都令人啼笑皆非，然而这里面藏着的可能是别人深重的悲惨。
　　“从两个切入点入手。”段春水说：“让分局去查查这个小区这三个月有没有新搬来的女人，以及过往家暴之类的报警记录，帮我们缩小范围。”
　　江念：“是。”
　　他们说着话，把饭吃完了。
　　吃完饭看着一桌子的餐盘，江念才想起来，她没有留钟点工的电话，不能及时叫他过来。
　　王德看到后，自觉开始收拾了。
　　队长叫种马男主来女尊小说，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女尊专克种马，种马在这里都贤惠了起来。
　　他刚收拾完，门铃响了，钟点工来了。
　　王德：“……”
　　来得可真巧。
　　钟点工看到被收拾好的餐桌和厨房，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去小区里另一家工作了，好像来晚了。”
　　江念对此表示无所谓，“我们都很喜欢你做的菜，想请你以后来给我们做三餐，我现在就付钱给你。”
　　以防万一真有让队长做饭的时候，江念拿出手机，计划给这位钟点工付上半个月的，半个月他们肯定带主角离开了。
　　但是，钟点工没有手机。
　　江念：“那我们怎么联系你？你住哪里？”
　　钟点工垂眼，黑色的眼睫毛隐入黑口罩中，隐隐透出些脆弱，“我被赶出家门了。”
　　“……”
　　怪不得没有手机，怪不得出来做钟点工。
　　可怜的男人。
　　“那没办法了。”段春水说：“住家吧。”
　　江念几乎要举手赞成了，如果这位钟点工住家，可以解决目前的难题。
　　她一个人可不敢住主卧，如果是两个人挤一间房，住一个宽敞的主卧就没那么过分了，还能给队长一个有卫生间的南次卧。
　　江念问了钟点工的意见，钟点工思考了几秒，说：“谢谢，除了三餐外，我免费打扫房间。”
　　“不用客气，正好我们刚搬过来，对这里很不熟悉，很多事还要靠你了解。”江念说。
　　钟点工点头：“你们随便问。”
　　这是留下钟点工的另一个好处，他在这个小区不同家庭做钟点工，对这个小区家里的事比一般人了解，他们或许能从他身上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江念问：“这个小区里，有没有特别厉害的，不能得罪的人？”
　　钟点工垂眸思考，“小区里确实有一些尊贵的女人，她们各有所长，治家有方。”
　　“……”
　　段春水：“细说治家有方。”
　　钟点工刚要说，段春水指了指身旁的沙发，“坐下慢慢说，一直站着不累吗？”
　　江念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队长有这么体贴吗？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忽地转头看向钟点工，会洗衣做饭，而且饭做的堪比米其林厨师，洗衣也是专业的。
　　身高一米九，肩宽腿长，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看眼睛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长相。
　　这，这不是完美地符合他们队长对另一半的期待？
　　他们队长这是，看上钟点工了？
　　江念：“？”
　　钟点工可能不知道他们队长的险恶用心，已经坐到了队长旁边的沙发上。
　　“3号楼一单元302那位，她老公原来是一位健身教练，听说在网上抛头露面一年能赚两三百万，为了给当幼师的妻子和孩子更好的照顾，改邪归正，每日为妻子勤练厨艺、化妆和护肤，成为五好老公，是为小区里的一段佳话。”
　　“……”
　　“2号楼二单元701那位，她老公之前出去做生意，几乎天天酗酒，因她讨厌酒味，她老公放弃工作，滴酒不沾，不仅自己成了一个好老公，还在小区开设男德培训班，培养了很多好老公，为小区做出了突出贡献。”
　　“……”
　　钟点工对女人保持着距离，对男人没有，段春水让他坐他身边，他就真的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段春水能闻到他身上冷冽干净的气息，像是雪水，即便他知道雪水没味道，还是有这种感觉。
　　他的鼻子很高，把口罩撑出上扬的弧度，他说话时，嘴巴完全藏在口罩里，没有迹象，只有好听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细微沙哑。
　　段春水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嘴巴没再发出声音了。
　　钟点工慢慢停下，不再说话了。
　　段春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捏着手里的那瓶水，矿泉水塑料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王德不明白钟点工怎么突然就不讲了，有点纳闷地看过去，只看到钟点工高高立起，帖在脖子上的领子上下移动了下，像是随着喉结在动，接着他就转头看了过来。
　　王德忽然莫名紧张，忙问：“请问，我也可以参加那个男德培训班吗？我也想变成好男人。”
　　“……”
　　江念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问钟点工：“还有吗？”
　　钟点工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水，继续说了起来。
　　“5号楼一单元402那位，她的婆婆也住在她家里，两位女士时常意见不合会有争吵。她老公白天学唱曲，学按摩，当二十四孝好儿子。晚上说相声逗老婆开心，给老婆煮宵夜、洗脚，当二十四孝老公。”
　　“……”
　　“7号楼三单元1201那位，她老公觉得自己不太好，大概，经常带一些年轻帅气的男人回家，小区好老公楷模，现在还没有对手。”
　　“……”
　　段春水和江念越听越沉默，王德和桑慢慢越听越向往。
　　钟点工说：“这是我所知道的小区里几位比较厉害的女士，一定还有其他我所不知道的。”
　　江念又问：“你知道有没有以前过得很惨的女人，或者被男人欺负过的女人？”
　　钟点工垂下眼睫，虽然看不到他的嘴，但总感觉他应该是在苦笑，“女人怎么会被男人欺负，过得很惨？”
　　“……”
　　“谢谢。”江念看了一眼正摩挲着水瓶的段春水，对钟点工说：“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我还要去其他家打工，有一家打扫卫生，有一家是做宵夜。”钟点工站起来，“我该走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好辛苦的钟点工，不过他离开，他们工作确实也方便。
　　江念给了他一把钥匙，把他送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到桑慢慢身边坐下，忽略了段春水，跟她商量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吗？”
　　段春水：“……我在这里。”
　　江念：“你去一边玩吧。”
　　段春水：“……”
　　王德凑到没有女人理的段春水身边，问他：“队长，你想去那个男德班吗？我很想去。他们都这么卷，我好焦虑，你看我长得也不高，脸也不行，也没有腹肌，要是找不到老婆可怎么办啊。”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做个伴。”
　　段春水像是重新吃了一块苏蔺做的红烧肉。
　　王德打量着段春水：“虽然你身材好长得帅，可你脾气太差了，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吓人，这样也没有女人喜欢的，我们男人得学会温柔小意，才能找个好老婆。”
　　段春水以事实证明王德说的没错，他的脸此时就黑得吓人了。
　　王德向后缩了缩，摸着自己的脸说：“经常生气皮肤不好，嗯，也不能经常笑，会长鱼尾纹。”
　　段春水一点也不想看正皮肤焦虑的王德，他一边发消息让分局发这几个女人的资料，一边对桑慢慢说：“你用个隐身卡去那几位家里找找线索，再放几个蜜蜂监控留着观察。”
　　“女人说正事有你男人什么事，好好当你的吉祥物队长，你还觊觎我珍贵的卡片财富。”桑慢慢怼了他一句，跟江念说：“江念姐，我用个隐身卡去那几家找找线索，一定能发现什么。”
　　江念：“隐身卡有时效，你带几个蜜蜂监视器进去，我们才好长时间观察。”
　　段春水：“……”
　　他没控制住手指动了一下，正谈正事的江念和桑慢慢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有什么对准了她们的后颈，来自骨子里的恐惧使她们停下谈话。
　　两人慢慢转头，看到脸黑黑的队长，正站在她们身后用可怕的眼神盯着她们。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像是看着自家嫁不出去的闺女的忧愁的老人。
　　段春水：“……快点！”
　　桑慢慢先隐身去了3号楼一单元302，这家男主人比较出名，他们还没来北城时，就在群里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视频。
　　妻子是幼儿园老师，他是年入二三百万的网红健身教练，他放弃工作照顾家庭，这被影响的真的很深了，妻子的光环也很重。
　　桑慢慢进302的同时，留在家里的三人就能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到302的情况了。
　　302的幼师女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是一位戴着眼睛，身材纤瘦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出头，旁边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孩。
　　健身教练从厨房里出来，他一出来，三人都惊讶了一下。
　　在上城看视频时，视频里的健身教练是穿着长袖长裤，可依然能看出他很壮硕，身上的肌肉应该就像健身房宣传单上的健身教练一样，大块大块凸起。
　　可此时从厨房出来的男人，胳膊乎看不到一点肌肉，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子羸弱，乍一看，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些健身视频里的健壮男人。
　　段春水记得健身教练最后发的健身视频，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人那么发达的肌肉，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失吗？”
　　“他可能借助外力了。”江念说：“一些像瘦脸针之类的加速肌肉萎缩的东西。”
　　健身教练从厨房里端来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半躬身对幼师说：“老婆，今天工作辛苦了。”
　　幼师没理他，拿起一颗葡萄放到嘴里，视线一直落在电视上。
　　健身教练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在她身边蹲下来，把胳膊伸到女人腿上，“老婆你戳戳，现在可软了。”
　　女人依然没有理他，他继续说：“老婆今晚让我去屋里睡好不好，我已经二十几天没到我们的床上睡过了。”
　　他说着说着有点崩溃，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好像这是一件多么难堪又难受的事，用哭腔祈求自己的老婆，让他到屋里床上睡，不要这么对他。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女人嫌恶地皱了皱眉，“你吓到宝宝怎么办？”
　　健身教练看了一眼沙发上女儿，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厨房。
　　女人阴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畅快，男人进了厨房后，她把紧张的女儿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桑慢慢进了书房，他们也跟着能看到书房的景象。
　　借着外面电视声音的掩护，桑慢慢在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寻找可能的线索。
　　书房里有一个书柜，里面并没有女尊小说，想也难有，女尊文本来就很难出版。
　　书柜不是完全开放的，有几个抽屉，桑慢慢在里面翻找。
　　段春水对江念说：“她家客厅有监控，调出监控看看。”
　　小蜜蜂监控飞到了302家的监控上，江念在键盘上敲了一串代码，302监控里存储的视频出现在电脑上。
　　302家的监控只保留一个月的监控视频，江念把视频拉到最早，很容易看到了对他们很有用的视频。
　　不算太高清的视频中，健硕的健身教练一只手就把女人从门口拖了进来，一脚将女人踹到了茶几上。
　　女人痛苦的捂着肚子翻滚时，男人按住了她的脖子，他还是只用一只手，胳膊上被很多粉丝夸赞的肌肉暴起，任由女人怎么反抗都不能撼动他一点。
　　江念还原声音，听到健身教练说：“当年你来健身房，我一眼就选中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健身教练把破碎的眼镜按到女人脸上，粗声说：“因为戴眼镜的女人又骚又好控制，你现在怎么不听话了呢？啊？”
　　监控里传来小孩的哭声，监控画面里没有小孩，大概是他们的女儿在监控死角里哭。
　　听到女孩的大哭声，女人的眼泪也一下溢了出来，她紧抿颤抖干燥的唇，放弃推拒男人，两只手并用，用力向卧室方向挥动，痛苦又难堪地让女儿离开。
　　“家暴！”王德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道：“天呐，他竟然打女人！他怎么敢的！”
　　另一个画面里，桑慢慢在书房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沓病历和照片，同时证明了男人确实家暴。他的家暴不仅是动手打老婆，还有性虐待。
　　照片不知是谁拍的，女人不仅嘴角红肿，眼尾带血痕，耳朵撕裂，胳膊上和腿上也遍布可怖的伤痕。
　　段春水收到了分局发来的资料，其中302女人的资料最明确。
　　她在北城一家幼儿园当了快十年的老师，显然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怀疑她，只能朝她是得到女尊文主角光环的方向找，也就是说，她渴望女尊男卑的世界，最好爱看女尊文。
　　她的渴望显然已经成立。
　　很明显，她受到过男人的虐待，受到过性别不公平的对待。这种不公是男女天生体力和体格上的不公。
　　男人天生体力比女人强悍，在受到暴力对待时，女人天生是弱者，何况她的老公是一名健硕的健身教练，在被伤害时，无论她怎么反抗，也抵不过男人的一只胳膊。
　　在女儿无助的哭声中，当她的双手从男人的肌肉上无力地滑落时，她应该在憎恨男人，憎恨这种不公。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这些不公就好了，如果这个世界是女尊男卑的就好了。
　　真的女尊男卑了。
　　她不用每天活在恐惧和愤怒中，世界一下从地狱到天堂。
　　那个男人不能再用暴起打她的肌肉，在网上赚女人的钱。
　　他再也不敢打她，还因打过她每天惊恐害怕，小心伺候，生怕她不要他。
　　他连他的肌肉都不敢拥有，变成一个羸弱的，完全凭他喜好捏造的男人。
　　视频中，男人从厨房里给女儿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到茶几上就小心翼翼地回厨房了。女孩喝了热牛奶，在妈妈怀里拍着小手开心地笑，女人也跟着幸福地笑了起来。
　　这个家里只剩温馨。
　　现在他们还没法确认302的幼师爱不爱看女尊文，这不好确认，就算他们拿到她的手机，看她的阅读记录也不好确定。
　　凭小说管理局历年的记录来总结出的经验来看，就算是她很多年前看过女尊文，在上个月有很强的渴望时，也符合得到女尊小说主角光环的条件。
　　江念列了个表格，在302女人后面打了个“√”，又打了个“？”。
　　隐身卡时效有限，桑慢慢离开时他们确定好，今晚每家只待半个小时，确保每家都留下监控。
　　桑慢慢在302简单翻了翻，找到一个关键线索后，没在这里再浪费时间，赶往下一家，5号楼一单元402，婆媳共住的小两室。
　　桑慢慢刚进去没多久，就微微愣了一下，这个家的主卧里，放着一个小女孩的黑白照，旁边放着一瓶黄色菊花。
　　男人正在次卧给老妈洗脚，女人一个人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小女孩的遗照。
　　段春水说：“小女孩死于一个多月前，和这本小说入侵时间应该没差几天。”
　　江念通过语音把这件事告诉了桑慢慢，她说：“我记得你有一张入梦卡，这个小女孩的死看起来很关键，要不你对这个女人用入梦卡，看看是怎么回事？”
　　桑慢慢：“……”
　　当时面对许雪，她一点不敢撒谎，把自己所有家底都交代了，时常后悔不已。
　　用一张隐身卡就罢了，入梦卡可是s级卡片，攻略男人时最好用了。
　　但是她不太敢反对江念，于是肉痛地用了唯一一张入梦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藏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人在自己梦中时容易外露渴望，没有防备。
　　入梦卡使用对象，会在入梦卡的作用下进入梦乡，使用者可在梦里与其交心谈话，观察其内心。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偶尔能听到远处肆虐的风声，可是感觉不到风动。
　　这是桑慢慢第一次入梦，她不知道是所有人被入梦时都是这种场景，还是只有女人的这样。
　　她在白雾中找到了坐在一个小土丘旁的女人，小土丘上开了一朵桑慢慢不认识的，色彩艳丽的花。
　　桑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问她：“那个小女孩是你女儿吗？”
　　女人好久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跟她说话，她转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桑慢慢，皱眉思索。
　　很多时候，在梦里出现的人，是记不住清楚五官的，或者就没有五官。
　　女人好像放弃思索，她“嗯”了一声，说：“她叫袅袅，是我的女儿，特别可爱。”
　　她回答了问题以外的东西，说明她在梦里挺想跟人聊她女儿的。
　　桑慢慢于是问：“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死了呢？”
　　“怎么死了呢？”女人重复了一遍桑慢慢的话，接着紧紧抓住桑慢慢的手，大声说：“不是意外，她是被害死的！她是被害死的！”
　　“你慢慢说。”桑慢慢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安抚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天，是从那天开始……”
　　402的女人叫何觅，她和老公在北城打拼了七八年，又在双方父母的接济下，才一起买下了这套小两居的房子，准备结婚。
　　他们两家经济条件都一般，还有房贷要还，在北城生活压力很大，尤其是在有孩子的情况下。
　　在结婚之前，她就跟老公说，他们只能要一个孩子，老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这个决定就这么慎重又简单地做下了。
　　婚后，他们生下一个女儿，叫袅袅。
　　她长得特别漂亮，也特别乖，笑起能让人心都化了。
　　每次看到女儿笑，奶声奶气地喊妈妈，东倒西歪地给她垂肩膀，何觅都觉得人生满足了。
　　再乖的孩子小时候都需要人看着的，他们夫妻两个工作都很忙，没法在家看孩子。
　　刚开始是何觅的妈妈来看孩子，后来何觅的爸爸病了，妈妈要回去照顾爸爸，就在袅袅三岁时，她的奶奶来照看她了。
　　一切从那时起改变了。
　　何觅的老公有两个姐姐，她准备嫁给他时，妈妈就问他们家是不是重男轻女啊。
　　当时何觅觉得这不影响她结婚，只要老公不重男轻女就行。
　　生了袅袅后，她还笑着跟妈妈说，看他这个女儿奴，哪里有重男轻女的样子。
　　老公是不重男轻女，可是这位婆婆是真的重男轻女。
　　刚来他们家第三天，她就有意无意地说家里有个男孩多好。
　　后来又说，因为没有孙子，她在老家都抬不起头，谁家孙子百日宴她从来不去，一直被人笑话。
　　再后来，就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再生个男孩。
　　她当然直接拒绝了，她有袅袅就满足了，不管从客观上，还是主观上，她都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婆婆从没放弃想要一个孙子的计划，不管是从她身上入手，老公身上入手，还是从袅袅身上入手。
　　有一天她因病提前下班，在小区看到婆婆带着袅袅，和小区里其他带孩子的老人聚在一起。
　　那几个老人带的都是孙子，她就当着几个老人和男孩的面，唾沫纷飞地数落女孩多不好，赔钱货，没用，丢人。
　　袅袅小手攥着裙子，站在那里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她当时差点被气疯，冲上去就把她骂了一顿。
　　回家后，她们又大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婆婆开始一点脸皮都不要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仅在家，在邻居面前也这样。
　　她本来工作压力就很大，每天还要应付这样的人，渐渐地开始吃不下饭，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要靠吃药才能勉强入睡。
　　大人的情绪显然影响了小孩，袅袅在家越来越乖，四岁的小孩还想自己去洗碗，给妈妈和奶奶端洗脚水。
　　热水溅到她的脸上，她说：“妈妈，是我不好，怪我是个女孩。”
　　她又心疼又愧疚，于是在一次晚饭后，坚定地告诉婆婆：“我是绝对不会生二胎的，这是我和你儿子婚前就定好的，我们没那个钱和精力去养第二个孩子，如果要孙子，你就让你儿子跟我离婚，按照约定净身出户，去找别的女人生。”
　　或许是这些话起作用了，从那以后婆婆不再闹腾了，家里安静了很多，只是她的焦躁和抑郁还在。
　　袅袅每天晚上都会陪她入睡，这个小天使会给她好几个晚安吻，看到她睡着自己才会睡。
　　有一天晚上，临睡前，她看到陪她的袅袅在画一株花，她问袅袅画的花是什么。
　　“嗯……”袅袅坐在她面前，把画在她眼前晃了一圈，“这是会让妈妈开心的花呀。”
　　说完，小女孩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妈妈开心了吗？”
　　她当时觉得特别愧疚，连连点头，强行露出一个笑，说：“开心。”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眼睛特别亮，像两颗小星星，她用小手盖住她的嘴角，像是把她的笑永远留在嘴上，认真地说：“妈妈要开心呀，妈妈会开心的。”
　　没多久，到了国庆，幼儿园放假了，但是她和老公还要加班。
　　婆婆说她很久没回去，想带袅袅回老家一趟，原本她不同意，可袅袅很想去，说想去看看农村的小鸭子，求她同意。
　　她那段时间情绪太糟糕了，小孩子都很敏感，多少会传染给袅袅，她想着让袅袅出去透透风也好，于是就答应了。
　　这成了她后悔一生的决定。
　　国庆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袅袅的死讯。
　　她赶到医院时，看到袅袅僵硬地躺在床上，全身衣服被血染透，满是泥土的小手紧紧握着一株眼熟的花。
　　她看了又看，才发现好像是袅袅那天晚上画的花。
　　婆婆说，袅袅看到这花就疯了一样地跑过去，喊也喊不住，摘花时跌下山摔死了。
　　她崩溃了。
　　她两天没吃没睡，直到袅袅幼儿园的老师，她的邻居来看她，给她带来袅袅国庆前最后一篇日记。
　　邻居老师说：“那段时间，我经常看到袅袅在画一种花，在作业本上画，在童话书上画，画了好多好多。我问她，这是什么花呀，袅袅这么喜欢。”
　　“每次袅袅都会笑咪咪地告诉我，这是开心花。”
　　“什么是开心花呀？”
　　“就是会让妈妈笑的花。”
　　老师说：“后来，我看到她交上来的日记，才知道这花叫什么。”
　　她把日记递给了她。
　　幼儿园老师会让孩子写一点简单的日记，没有什么要求，能记录一件事，表达一种心情就好。
　　小女孩在这个日记上又画了那朵花，最可爱的一朵，红色的花瓣好像在笑，或者画这朵花，写日记时的女孩也在笑。
　　在这朵花上面，她歪歪扭扭地写道：“它叫秋haitang，长在奶奶家那边，奶奶说它能让人开心，妈妈吃了它就好了，她可以带我回去zhai。我要去把它带回来，妈妈以后就不会偷偷流眼泪了。”
　　老师说：“秋海棠，常生长在山谷潮湿的石壁上。”
　　他给她起名叫袅袅，袅袅分不清炊烟袅袅的“袅”和天空中的“鸟”，她会在家里扑腾着裙子问：“妈妈，袅袅会和小鸟一样飞吗？”
　　你要是能像小鸟一样飞就好了，实在不行，像袅袅的炊烟轻轻飘走也好，可你摔得那么重，骨头都碎了。


第22章 
　　那天晚上，何觅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她梦到了袅袅，袅袅把她摘下那朵染血的花交给她，问她：“妈妈，开心花是不是能让你开心呀？”
　　何觅泪流满脸，看到袅袅尸体那天，她就一整夜没睡，疯狂地上网搜索，疯狂地查找医书，祈祷秋海棠有让人开心的功效，可是，没有，没有一条记录说秋海棠会让人开心，哪怕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
　　秋海棠根本没有让人开心的作用。
　　那只是一个谎言。
　　她的女儿死于一个谎言。
　　在梦里的她，可能用尽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笑着说：“能，开心花让妈妈开心了。”
　　小女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笑了起来。
　　睡醒后，何觅振作了起来。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她女儿的死没那么简单。
　　她怀疑是她婆婆故意引导了袅袅的死亡，虽然在她从小的认知里，奶奶不可能害死亲孙女。
　　事实是，一直闹着要孙子的婆婆，在听到他们只养得起一个孩子，如果要二胎她儿子就要净身出户后，忽然不闹了。
　　事实是，秋海棠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治疗不开心的花，她却给袅袅灌输秋海棠能让妈妈开心的观念，并提出可以带袅袅回家摘。
　　在袅袅的葬礼上，她质问她。
　　一开始婆婆理直气壮地否认，后来在她层层逼问下，她终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这位奶奶推搡着她说：“发什么疯，不就是一个赔钱货吗，不值钱的丫头！”
　　不值钱的丫头。
　　她的宝贝女儿，在她嘴里就是一个不值钱的丫头。
　　因为不值钱，所以死了就死了，何必这么闹腾。
　　因为是赔钱货，所以害死就害死，她一点也不愧疚难受。
　　如果死的是她的孙子呢，她还会觉得她在没必要地发疯吗？她还会这么不痛不痒吗？
　　只是因为袅袅性别为女，是个女孩而已，女的就是天生不值钱，不如男人尊贵。
　　如果这个世界女人是天生尊贵的，而男人才是不值钱的呢？
　　后来这个世界真的女尊男卑了。
　　婆婆抱着袅袅的遗照，拍着腿崩溃痛哭，哭到脱水昏厥。
　　老公去劝她，她拿起拖把追着这个从来不舍得打一下的儿子，边打边骂，“你当时为什么不请假陪我一起回家！你是怎么当爸爸的？”
　　她觉得有那么一丝畅快和慰藉，但依然痛苦。
　　袅袅死了，她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梦境中，何觅紧紧地抓着桑慢慢的手，痛苦地说：“我一直在后悔，我要是不说我们只养得起一个孩子就好了，我要是不说老公会净身出户就好了，我要是不答应袅袅去乡下就好了。”
　　“醒醒，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的天，你怎么总把错误归在你自己身上！”桑慢慢说：“首先，是你那个恶毒婆婆，报警一定能查出来点什么。其次，你老公呢？全程他在做什么？什么都没做的他也该受谴责。”
　　桑慢慢不知道入梦时间怎么算，不敢在这里待太久，但是她要把话给这位女士说明白。
　　“好好看着你老公受罪，看着你婆婆痛苦，再挑拨挑拨，让他们母子关系破裂，就是在给袅袅报仇了啊。”桑慢慢说。
　　何觅愣了一下，抬头时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接着她就从睡梦中醒来。
　　桑慢慢离开时，看到何觅的老公已经给他老妈洗完脚，把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换成说相声的长衫，来到主卧，“老婆，我新学了一段特逗的相声，说给你听吧？”
　　“你看我想笑吗？”何觅说，她指着袅袅的遗照问：“你女儿的灵位就在这里，你能笑得出来？滚出去，滚出家门！”
　　桑慢慢和这位老公一起离开了家门。
　　她看了一眼眼圈发红，一下下用头撞墙的男人，撇了撇嘴离开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有房间已经熄灯，欢笑声和哭泣声都在黑暗中慢慢沉寂。
　　桑慢慢赶紧去往另外两家，先去的是7号楼三单元1201。
　　单听钟点工说的，这位老公经常带男人回家的女士，身上的女尊主角光环最强，毕竟女尊文最火那段时间，一般都是一女n男。
　　1201是个大平层，和段春水买的这套房一样有300多平，同样的户型，而且装修也非常有品味，一看家里经济条件就不差。
　　可惜，桑慢慢来时这家客厅已经熄灯了，两个房间卧室还亮着灯，夫妻各待一间，女主人在看书，男主人在玩手机。
　　桑慢慢看了一眼女人看的书，是一本历史民俗书。
　　男人在刷某个app，桑慢慢探头一看，他看的全是年轻帅哥。
　　“……”
　　这些都是打算给老婆带回家的是吧？
　　桑慢慢又去了他们的书房，这家书房书比较多，但都是些很专业的书，其中以美术和服装类居多。桑慢慢打量了一会儿，发现最轻松的竟然就是女主人看的那本了。
　　他们家不像是有人会看网略小说的样子。
　　江念语音跟桑慢慢说：“没多少时间了，留下监控去另一家看看。”
　　另一家2号楼二单元701，是王德最感兴趣的，这家男人在小区开了他很想去的男德班。
　　桑慢慢刚进去，王德就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分别在三个房间里。
　　上小学的儿子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
　　主卧里，女人正躺在床上看小说。
　　终于看到一个爱看小说的女人，桑慢慢放了一个监控，四个人都第一时间看向女人的手机。
　　女人看小说的速度挺慢的，十几分钟才看完一章，他们也跟着十几分钟看完一章，终于在结尾看到男主出场，女主说：“萧宸，我不会再做你的女人，孩子你也休想夺走！”
　　“……”
　　“带球跑。”这题王德现在会了。
　　女人翻到下一章时，他们看到了下一章的章数，478。
　　“……”
　　看小说就花了接近二十分钟，桑慢慢的隐身时间马上要到了，她最后去书房看了下这个家的男人。
　　男人正在写明天男德班的教案。
　　这是王德最想看的部分，他一下就激动起来，桑慢慢给他留了个监控，自己赶紧走了。
　　隐身的时候坐电梯容易出灵异画面，所以这几家都是她爬楼梯来回，赶在隐身卡失效前最后五分钟，爬楼梯回到家时，桑慢慢已经累瘫了。
　　她喝了几口水，开始讲袅袅的死因。
　　听完后，三人心情显然没那么轻松。
　　江念说：“目前302和402的女人都有很强烈的女尊男卑的渴望，但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看过女尊文。701的女人爱看小说，但也不确定爱不爱看女尊文。”
　　江念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才想到，今晚还会有个人住在这里，“要不先到这里，回房后，想看可以用你们的手机继续看监控，有事来我房间说。”
　　“好。”桑慢慢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江念姐住主卧，我住南次卧，我累死了，先去躺一下。”说着她就进了带卫生巾的那间次卧。
　　段春水：“？”
　　江念看出了他的不满，问：“队长有意见？”
　　段春水的不满太好看出来了，这是他那张脸一贯的特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忽然说：“随便。”
　　“那就好。”江念收起笔记本电脑向主卧走，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王德已经替她说出来了，“那就剩两个房间了，钟点工住在哪里？”
　　段春水：“随便。”
　　“队长，我今晚想看看监控里男德班的教案，有个外人在不方便，而且我长得比较胖，你和钟点工都挺瘦的，要不你俩睡那个大床房，我睡那个儿童房，可以吗？”王德问。
　　段春水从都裤兜里掏出手机看：“随便。”
　　江念：“……”
　　她想起来，最开始她想把钟点工留下时，问他意见，他也是低头玩手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便”。
　　王德一听开心得不行，屁颠屁颠去给钟点工开门，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小青啊，我们这里的房间不够用了，他，他叫段春水，跟你住一间房，可以吗？”
　　“方便吗？”钟点工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运动袋，里面应该装着他新买的换洗用品，“没关系的，我已经在小区花园长椅上睡了好几晚了，再回去睡也没事。”
　　都专门提着袋子来了，怎么能让人再走。王德说：“方便方便，他同意的。”
　　钟点工：“我可以打地铺。”
　　“不用打地铺，那是个2米的大床，够你们两人睡了。”王德把他拉进客厅，急着去看男德班教案，“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啊。”
　　王德走后，段春水指了指他们的房间，“那间。”
　　钟点工没有动，段春水抬头看向他，钟点工问：“要吃宵夜吗？”
　　段春水：“……”
　　厨房的灯又亮了起来。
　　或许是考虑到有人休息了，这次没有刀工了得的切菜声，钟点工站在厨房里，安静地揉着小芋圆，小锅里醪糟已经煮得冒出了甜甜的热气，他偶尔会过去搅一搅，热气就会漂到他的口罩和眉眼上。
　　两个女人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他还是带着口罩。
　　钟点工端了一碗酒酿小圆子出来时，段春水正在玩手机。
　　碗放在桌上时，手机刚好恢复出厂设置，段春水把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白色手机递给他，“单位发的比较多，这个你先凑活着用。”
　　钟点工只犹豫了两三秒就接了，没有手机确实不方便，他说：“谢谢，到时候我少收你们一个月的钱。”
　　倒也不必，一个管理局的手机而已。
　　段春水还没开口，钟点工又回到厨房准备明早的食材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像个清冷倔强的小白花。
　　可能是第二天的食材比较难处理，段春水吃完治愈深夜疲惫的宵夜，钟点工还在准备，段春水洗漱完，钟点工还在准备。
　　终于在段春水打瞌睡时，辛苦的钟点工进来了。
　　洗完澡回房睡觉的他还带着口罩。
　　段春水：“……”
　　女尊男卑小区里的钟点工，对女人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但对男人一点都没有，他直接坐到段春水左边，胳膊上的睡衣贴着段春水的，段春水都能分清他沐浴露里有哪几种细微的香气。
　　可是他还带着口罩。
　　段春水沉默几秒，还是张口问：“你怎么还戴着口罩？不闷吗？”
　　钟点工垂下了眼睫，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偶尔会有和眼线一样的效果，让他的眼睛很深，大多时候，尤其是此时这样睫毛垂下来的时候，会有一种脆弱感。
　　他说：“我对自己的脸很自卑。”
　　段春水：“？”


第23章 
　　段春水没忍住，又直白地看了一眼钟点工的脸。
　　眼睛在口罩外面，能看的清清楚楚，这双眼睛如果能让人自卑，季春华这个大明星就没法活了。
　　口罩紧贴鼻梁，从被撑起的弧度就能看出这鼻子有多优越，尤其是段春水这个侧面视角。
　　脸部线条也是能大致看出来的，很流畅，不像队里某个人的多边形脸。
　　唯一没法看也没法猜的，是完全遮住的嘴巴，那嘴巴得多拉胯，才会把这张脸拉到会自卑的境地？
　　或者是，“你皮肤不好，脸上有胎记？”
　　钟点工：“和额头一样。”
　　段春水确认了不是皮肤问题，钟点工额头上的皮肤，和他手上的一样找不到瑕疵。
　　大概是嘴巴了，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的嘴巴。
　　段春水克制住向钟点工嘴巴看的冲动，伸手关了灯，房间彻底黑了。
　　除了有亮光的眼睛，其他五官都看不到了。
　　即使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钟点工躺下后也没有摘口罩，脆弱又倔强。
　　既然这个被赶出家门，用他不用的手机都要以工抵钱的钟点工自卑自己的脸，段春水便也没再提口罩的事，这大概是他的一层保护膜。
　　房间黑了后，视线被封闭，其他感官就会被放大。
　　这房间的床是两米的，正常来说，两个挺瘦的男人各躺一边，中间还会留下空隙，但因钟点工对他不设距离，没有刻意睡到另一边，所以他的睡衣贴到了段春水的手背上。
　　不是很贵的真丝睡衣的顺滑感，是很柔软的棉纱，上面一股质朴天然的皂角香气。
　　段春水的妈妈是一位植物学家，她很喜欢用植物来代替一些化学用品，曾带回家很多皂角回家捯饬，所以段春水对这种气味很熟悉，好像一下回到了在花园蹲在妈妈身边，看她剥皂角的小时时光。
　　这是段春水七岁以后，第一次和别人同床。
　　可能是因为这个脆弱敏感又清冷倔强的小白花，对他一点没防备，全然接受床上有一个他，段春水对他也没什么生理和心理的抗拒，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做了个不太轻松的梦。
　　梦里他听到钟点工叫了他一声：“段队。”
　　声音在梦里比平时里喑哑许多，有一点模糊。
　　他停住不知道要去向哪里的脚步，转头看到钟点工站在一片水雾缭绕的湖边。
　　他那双黑若点墨的眼睛盯着他，伸手摘下了那个黑色的口罩。
　　口罩慢慢滑落，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嘴巴，高挺的鼻子下面涌出一股深红的血，一张溢血的嘴出现在他眼前。
　　唇角上扬，忽然张开，非人的血红舌头飞速冲他而来。
　　他躲不及，被那根诡异的血舌层层缠住。
　　段春水手指微动，血舌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将他的手密不透风地缠住。
　　从脚踝缠到脖子，血舌紧紧地缠绕，段春水几乎要喘不上气来，长舌的血腥气冲他鼻子里钻，他全身沾满黏腻的液体，在窒息中濒临晕厥。
　　段春水猛地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梦中那黏腻的，全身湿漉漉的感觉还在，可房间没有诡异的血舌，连钟点工都没有。
　　天已经大亮了，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一线光都能把房间晕亮。
　　身边的钟点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枕头上连凹陷的痕迹都没有。
　　外面穿来隐约朦胧的声音，段春水听不清楚。
　　他呼了一口气，让他睡前一直想钟点工的嘴长什么样，血嘴长舌满意了？
　　段春水从卧室出来时，钟点工正好端着一砂锅汤从厨房走出来。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连腰间灰色的围裙都不染尘污，餐厅格子窗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在发丝上晕开明媚的晨光，干净明亮。
　　他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都什么时间了？一个男人睡懒觉睡到这时候像样吗？”桑桑慢皱眉说。
　　段春水：“闭嘴。”
　　桑慢慢：“？”
　　桑慢慢：【他一个男人竟然敢顶撞我？】
　　系统捂脸：【……求你闭嘴吧。】
　　江念在安静无声的钟点工身上看了看，又看看黑脸的队长。男人地位本就卑下，一个男人再爱上另一个男人，未来有艰难两人心里应该也清楚。
　　王德正拉着钟点工问：“小青，你知道男德班招生有什么条件吗？我可以去听课吗？”
　　“只要是小区里的住户就可以去，每天都有服务于小区的公益性的开放课。”钟点工说。
　　江念：“你还挺了解的，你也去那里上过男德课？”
　　段春水坐过来，端起一杯水喝。
　　江念看他一眼，听到钟点工说：“男德班的人都是一群很有男德很善良的人，我被赶出家门后，他们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偶尔会给他们上课。”
　　竟然属于老师。
　　王德的眼里带着崇拜，“上什么课呀？”
　　“厨艺课。”
　　“……”
　　非常合理。
　　钟点工：“偶尔也会上上茶艺课和插花课。”
　　竟然还会茶艺和插花！
　　王德对他已经崇拜得双眼放光。
　　段春水拿出了手机玩手机，脸上平淡极了。
　　“嗯。”钟点工说：“我中午回来的时候，买一些鲜花回来，算是感谢……”
　　感谢什么他没说，忽然就停在那里，在餐桌边站了几秒，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我要去下一家了，加个联系方式，你们吃完饭叫来收拾。”
　　江念一眼认出，这是他们单位的手机，二队队长苏蔺家的手机品牌特供。
　　“……你加他的吧，这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江念指了指正玩手机的段春水，又问段春水：“可以吗？”
　　“随便。”段春水把自己的手机向这边一推，上面是账号二维码。
　　种马男主已经变成了钟点工的小迷弟，王德站起来送钟点工，说：“不用不用，青老师你不用回来，我来收拾就行！”
　　钟点工离开后，江念喝着粥，不经意地问：“我怎么看钟点工那手机有点像我们单位的？”
　　“就是。”段春水无所谓地说：“用不到的手机而已。”
　　江念：“……”
　　二队队长给三队手机比自己队还多，就是让你这么用的？
　　王德送人回来，说：“今天周六，青老师说男德班上午就有课，我想去上课。”
　　江念想了想，“行，王德你和队长一起去男德班上课。”
　　桑慢慢也在一边说：“队长确实该去上上男德课了。”
　　说完她在脑海里跟系统说：【这个男人肯定又要顶撞我，我早就把他的臭脾气摸透了。】
　　段春水沉默着喝完了一整杯水，眉头皱了起来，说：“我知道我该去上男德课，不用你一直说。”
　　桑慢慢：【……他这属于顶撞我了吗？】
　　系统：【……】
　　最后一个队长也阵亡了，这还能好吗？
　　江念一脸欣慰地看着段春水，像是看自己终于开窍愿意嫁人的头疼女儿，“男人不一定都要温柔体贴，你可以有自己的脾性，我让你去男德班，不是要让你学怎么做一个温柔完美的男人，而是要和你王德打入他们那个群体。”
　　“我们不能只通过监控看，要跟他们建立联系才能得到更深的线索，701那个男人就是开男德班的，1201的男人可能也会去，你们就从男德班下手，我和桑慢慢去小区咖啡馆和健身房，从那里入手。”
　　段春水：“我知道。”
　　吃完饭后，两位高贵的女士就出门做正事去了。
　　厨房被钟点工稍微收拾了，可餐桌没有，好多碗碟筷需要收拾。王德立即围上围裙，一个人拖地洗碗，不敢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
　　等他收拾好，两人一起去小区男德班。
　　富康小区花园边上有几家固定商铺，干洗店、咖啡馆、超市、鲜花店和健身房，男德班也在这里，原本是一个舞蹈教室，现在成了小区公开男德课堂。
　　段春水站在门口时，脸已经很黑了，“凭什么女人天生就高贵，我们男人就低一等？”
　　王德都要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吓死了，心说不愧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队长，太有性格一男人，可也不敢这么说啊，“快别说了，里面好多男德班的人听着呢。”
　　黑脸的段春水被王德拉进了男德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正前方幕布上显示了今天上午要学的内容：《如何对妻子保持绝度的忠贞》
　　讲课的正是创建男德班的701男人。
　　昨晚桑慢慢去701时，只看到701女人在看一本水水的带球跑小说，男人正被备课，其他没有发现。
　　1201也差不多，女人在看书，男人在手机上刷帅哥。
　　1201的男人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经常带帅哥回家，健身教练家暴男在女尊男卑后失去了肌肉，他们推测1201这位男人，在之前可能是出轨□□之类的，女尊男卑后才会不断给妻子带帅哥回家。
　　如果他来上这堂课就好了，是最好试探的时候，可惜他没来。
　　他们只能先从701男德班组织者入手。
　　701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肚子有点发福，头上是个地中海。
　　听钟点工说，他是个生意人，原本经常出去酗酒，因为老婆讨厌酒味，所以现在滴水不沾，并成为小区男德典范，组织开设了一个这样的男德班。
　　种马男主王德看到他走上讲台，立即掏出小本本和笔，认真又期待地看着他。
　　段春水：“你确实很有必要好好学学如何对妻子忠贞。”
　　王德：“……”
　　他一下就红了眼眶，被说得难受又羞耻，但不敢回嘴。
　　讲台上701男人说：“大家好，男人对妻子忠贞不二是天经地义的，今天我就来讨论一下如何把它刻进骨子里，在以后的岁月里，做到永远对妻子忠贞。”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老师，小区里又有很多比他厉害的男人，所以他虽开了男德班，也不像教师讲课那样，会有很多集思广益的讨论。
　　段春水第一个举手。
　　王德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这个他心里在做男人上很失败，一点也不想来男德班的队长，竟然这么积极。
　　701男人笑着请他站起来，“这位是新来的邻居吧？欢迎，请说说你的想法。”
　　“人只有真正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对自己的错误忏悔，才能深刻改正，就像是我们上学时在国旗下念检讨书。”
　　段春水说：“要做到对妻子忠贞的第一步，就是勇于承认并忏悔自己曾对妻子的不忠行为和心理，这本身也是对妻子忠贞的行为表现。”
　　王德惊讶地睁大了眼，没想到队长说的竟然很有道理。这个整天不是臭脸就是神情恹恹的队长，认真发言时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场，班里好多人正连连点头。
　　王德又想起，之前去季家抓假少爷时，季夫人是说段春水上学时学习很好，考公成绩很高来着。
　　那时他不信，现在信了。
　　“好男人从现在做起，对妻子的忠贞从现在做起，希望大家勇于承自己过去的错误，勇于接受批评，从此改头换面，成为令人敬佩的忠于妻子的男人。”
　　把大家说的一脸坚定后，段春水对701男人说：“老师，作为男德典范，您打个样？”
　　全班的同学都期待地看向701的男人。
　　作为小区的男德典范，701男人在男德上一直要求自己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此时段春水让他打样，他也没有拒绝。
　　在这方面，他也一定要做到最好。
　　本来他心里就一直有愧疚，这愧疚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日夜难安，让他的妻子始终对他冷嘲热讽，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他呼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说：“我检讨，我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我曾出轨过几次，还□□过。”
　　教室里顿时议论声四起。
　　“你竟然出轨还□□！”王德也震惊又愤怒地站了起来，“你还男德典范！”
　　段春水微扬眉，没想到这位才是□□的，他对王德说：“打他。”
　　王德是愤怒，但还是犹豫了一下。
　　段春水声音大了一点，“表明你的态度，证明你是个对妻子忠贞的好男人的时候到了。”
　　王德当即就冲了上去，“你这个背叛妻子的狗男人！”
　　和王德一起上去表明态度的还有其他男人，这可是能跟老婆反复说的忠贞之事。
　　段春水拿出手机给江念发短信：【701男人出轨□□，被王德打了。】
　　江念：【收到，我们马上买礼品到701登门道歉。】
　　手机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摄像头对准了前面，段春水对前面正打人的几位老公说：“我拍下来发业主群。”
　　各位老公打人更卖力了，好几个还一边打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换个方向把好看的一边脸对向镜头。
　　趁其他人打得热火朝天时，段春水把王德从人群里拽出来。
　　701男人被打去医院之时，是他们登门道歉的最佳时间。
　　江念和桑慢慢已经先一步到超市了，她们没有立即去买登门道歉的礼品，而是在跟人说话。
　　段春水走近，才明白她们为什么没赶紧去买礼品。跟她们说话的人是1201的那对夫妻。
　　1201男人没来男德班，是陪妻子逛超市来了。
　　他们向那边看时，那边的人也在向这边看。
　　“那个男人……”1201的女人眼睛微亮，“长得很有魅力啊。”
　　江念和桑慢慢心里都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钟点工说的，1201家的男人经常带年轻帅气的男人回家。
　　这位女士可能看上他们队长了，其实很正常，他们队长在任务时经常会被主角和其他被他破瘴的人看上，毕竟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这张脸连臭脸时都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男人而已，被女人看上是他的荣幸。可这个男人是他们的队长……
　　江念干笑了一声，笑不达眼底，“你是说那个高高的男人吗？”
　　“不。”1201的女人笑着说：“那个胖胖的，小眼睛的。”
　　“？”
　　江念和桑慢慢这才想起王德的种马男主光环，按照王德说的，校园只是他的起点，外面还有很多女人会爱上他。
　　“……”
　　1201女人说了这句话后，她身边的男人立即走向王德，在王德茫然的眼神中，问他：“兄弟，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认出这个人是谁后的王德：“……？”
　　超市门外的大树下，四人沉默站立。
　　大概过了三分钟后，江念有了决定，她说：“王德，打701男人的责任算到队长头上，我们带他去701登门道歉，你，去1201吧，我们兵分两路行动。”
　　王德一下就哭了，他用小胖手擦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委屈又倔强地说：“我刚上了要对未来妻子忠贞的课，我要忠于妻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第24章 
　　江念：“……只是让你去玩，又不是让你卖身，你这是做什么？”
　　王德：“青老师都说了，1201那男人经常带小鲜肉回家，她今天让我去她家不就是……”
　　“让你去她家就是你想的事吗？你说你这人，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事？”桑慢慢说：“再说不是有监控吗，如果她真对你做那种事，我们就去救你。”
　　王德最后看向段春水，用祈求般的，“你是男人你一定懂”的眼神。
　　段春水很直接：“去吧。”
　　王德的眼泪一下更汹涌了。
　　知道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道没人会拯救他了，他抱着献身的牺牲精神，悲壮地踉跄地向1201走，胖胖的背影看上去竟是凄凉。
　　“……”
　　三人目送他走进了7号楼二单元，才去701所在的2号楼。
　　他们到电梯口时，电梯刚好上去，三人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升到6楼，又从6楼下来，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是钟点工。
　　他手里抱着一束花，一抬眸正好对上段春水的视线。
　　桑慢慢说：“小青，这花好漂亮，就是你早上说的会带回我们家的吗？”
　　钟点工低头看了眼怀里赏心悦目的花束，才说：“对，我正要去给你们做午饭，你们怎么来这栋楼了？”
　　江念把手里两袋礼品向上提了提，接着下巴向段春水那里抬了抬，“这位在男德课上找事，把701的老师打了，我们正要去登门道歉。”
　　“……”
　　段春水食指指骨蹭了下鼻尖，伸手按住电梯上行键，“进吧。”
　　“那我们先去了。”江念说：“道完歉就回家吃饭。”
　　钟点工点点头，没有立即走，他抱着鲜花，高挺笔直地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江念：“他怎么在这里？”
　　桑慢慢：“在这号楼哪家做钟点工呗，不然他怎么那么清楚701的事？”
　　江念：“这样的话，他那么早买花干嘛，怎么不在这里做完再买花去我们家？”
　　桑慢慢：“这样顺路吧，我们楼就在隔壁。”
　　几句话间，电梯到了。
　　二单元701是个一梯一户的中间户，这个小区一梯一户的都是相对大面积的户型，可见这家人经济条件不错。
　　段春水收到的资料里说，1号楼和这栋2号楼原本是给拆迁户的。当年拆迁补偿都很不错，基本上拆迁户都是能拿拆迁面积同等的楼房，再加一份额外的现金补偿。
　　当年这里是农村，农村家院都挺大，所以那一批人都算是因拆迁发家了。
　　后来，这个小区越来越贵，有些拆迁户就把房子卖了，701这一家就是从拆迁户那里买的房。
　　也就是说，这一家人也是他们现实世界的人。
　　江念按了701的门铃，一分钟左右，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打开了门，疑惑地看向他们：“你们是？”
　　“很抱歉。”江念上来先道歉，说：“我们特意来登门道歉。”
　　女人更加疑惑，她看起来和她老公差不多大，头发披散着，眼尾松垮，眼珠有点泛黄，疑惑时眉头自然皱起，眉心竖纹明显。
　　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她说：“你们先进来吧。”
　　刚进房坐下，江念就把事情讲了一遍，“所以我们带他来给您道歉了，他当时是太愤怒了，希望您能谅解。”
　　在这个小区，男人竟然敢出轨敢去嫖，那几乎就可以判死刑了，不仅是对女人的不忠，还是对女人尊贵地位的挑衅，更令人愤怒。
　　可是眼前的女人并没有多明显的情绪，她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茶几上的百合。
　　段春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认出那是亚百合的一种。托妈妈的福，他认识不少植物，尤其是每天都会出现在他们家的花，大学植物学老师每次都会给他多讲一点。
　　百合美丽，大多浓香，亚百合例外。这种比其他百合小很多的百合，大多无香，不争不抢地绽放。
　　江念问：“是不是我们误会了，他没有做这些事？”
　　女人视线从亚百合上移开，平静地说：“你们没误会，他做了，仅出轨我就知道他有三次。”
　　她和他原本是同事，在同一个行业，做的是建筑工程。
　　在这个行业里，她听过见过很多在外嫖的，她始终相信她老公，他曾是她带的实习生。
　　后来他们结婚，怀孕生子。当时的现实是，两个人都因家庭孩子耽误工作，不如一个人照顾家庭，另一个全力在职场攀登，能有更高的家庭收入。
　　于是，退回家庭的是她，即便当时她的岗位职级比他更高。
　　所有人，不限于领导、家人、朋友，都理所当然地默认是她退回家庭。
　　她退回家庭后，没有后顾之忧的他，事业果然腾飞了，在做到一个领导岗后，辞职，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自己创业。
　　也是从那时起，几乎天天见客户，请客户去商k，他开始酗酒□□。
　　有一次她抱怨他一身酒味，被喝醉的他打了一巴掌，“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花的是谁的钱！”
　　那是她第一次被打，火辣辣地打在脸上。
　　那时她没有痛哭，没有崩溃，只是想起了他们在公司时，他恭敬地跟在她身后，眼睛亮晶晶地喊她经理。
　　那时候他眼里倾慕和敬佩不是假的，这一巴掌和这句话也不是假的。
　　发现他□□，是因为她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出了病毒。
　　或许是那一巴掌的铺垫，当她意识到他也和圈子里的那些男人一样时，并没有多震惊和痛苦。
　　接着就是发现了他的第一次出轨，出轨的对象是他招的新员工，他手把手教她工作。
　　这次后，她有了重回职场的计划。
　　她想等自己有能力了，就带着儿子离开，不管他怎么祈求都不会再回来。
　　距离她辞职十年后，她从家庭小心向职场探出手，被打得头破血流。
　　不仅是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她，更痛苦的是，在仅有的几次面试中，她自己也发现她真的被时代，被原本她混得风生水起的职场抛在很后很后的地方，不管她怎么跑都追不上。
　　在她认识到这一点时，他正第三次出轨。
　　有一天她在家大扫除，发现了家里的监控，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监控，他们家随时有人在家，也不需要监控。
　　在她的逼问下，他终于说了。
　　家里的三个监控是他出轨的对象让他安的。
　　他说他实在没办法，那个女人占有欲强又会撒娇，就要看他在家里什么样，他老婆什么样，他们在家里是怎么相处的，他实在被磨得没办法了，才给那个女人安装了监控，让那个女人放心。
　　当时她看着自己皱皱巴巴的睡衣，不知道穿了多久的拖鞋，手里拿着刚才拖地的拖把，终于崩溃了。
　　每次她在家里穿着没法出门的衣服时，每次她弯腰拖地时，每次她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表情时，每次被儿子顶嘴，被老公无视时，那个女人都会在监控清楚的看到，不知什么表情。
　　她是什么啊？
　　她是什么呢。
　　她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那么重的羞辱终于把她击溃了，她打翻了茶几上的花瓶，濒临枯萎的百合花摔碎在地上，她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叫，一想到此时也会被那个女人看到，她就更加崩溃，她疯了一样跳着去扯那些监控，可是她够不到，摔得又痛又狼狈。
　　她大概是一个猴子。
　　以前大街上被人牵着戏耍的猴子，牵绳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曾经，曾经她曾衣着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地走在辉煌的办公大厅中，身后跟着骄傲的助理和兴奋的实习生。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究其根本，让她变成现在这个可悲可笑的样子，不是眼前男人的变质，而是她退出职场回归家庭要付主要责任。
　　如果那时候她继续留在职场就好了，可是所有人都说，是她该回归家庭，女人就不适合这个行业，男人在这个行业有优势，能发展得更好。
　　为什么女人就不适合这个行业？
　　曾经她明明已经证明她比很多男人做的要好了。
　　难道因为她是女人不适合去商k，还是因为她是女人默认更要顾家，不适合出差？不能干高强度的工作？
　　可为什么就不能呢？
　　忽然之间，真的能了。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了。
　　女人花天酒地成正常的了。
　　王德站在1201门口，抹掉眼角的泪水，悲壮地按响了1201的大门。
　　门马上就开了，在超市给他发出邀约的男人探头出来，开心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快快快，快进来！”
　　王德不理解他怎么还能表现得这么开心的，是演技太好，还是为妻子的开心而开心，到了这种可怕的境界？
　　男人拉住他的胳膊，王德小小的向后挣扎了一下，还是被命运的洪流拉进了这座大宅。
　　刚进去，王德的眼睛一下更红了，更想哭了。
　　除了他，这里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王德：“这、这么多人吗？”
　　“不多不多。”1201的男人说：“加上我们两个正好五个男人。”
　　王德瑟瑟发抖。
　　兴奋不已的1201男人没有发现他的害怕，热情地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去了他们家那个超大衣帽间，当然还有另外三个人。
　　王德扭捏抗拒，“还要换衣服吗？”
　　“当然！”1201男人正在给他们找衣服，“不换衣服还怎么玩？”
　　王德后退了一步，又被男人拉进来，“我看你比较白，还是我老婆钦点的，不如就穿这身压轴的绿色纱裙吧？”
　　王德看向被塞到他怀里的，明显属于女士的连衣裙，满眼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惊恐，“还是女装啊？”
　　“惊喜吧？”1201的男人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平时在外面穿女装是会被指责的，在我们家却可以随便穿。”
　　王德：“……”
　　没有惊喜，只有惊恐。
　　1201的男人又给另外三人找了衣服，分别是红色女袍、白色纱裙、黑色两件套，他自己也找了一套蓝色的衬衫和半裙。
　　他一边催促王德去换，一边叮嘱他：“等会你最后一个走出去，回来的时候你带头回来，在阳台那里我们等着你。”
　　王德：“啊？”
　　这是要先选妃吗？
　　他不太明白，“我们出去干嘛啊？”
　　1201的男人抬头说：“走秀啊，害，你看我，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们今晚的游戏还是当模特走秀，我老婆是评委，最后会给我们打分点评，放心她很专业，她是个服装设计师。”
　　王德：“啊？”
　　1201的男人看看他们的衣服，脸上漏出幸福又激动的笑，“老婆特意多给我找了一个人，五个人，还是这五种颜色的衣服，这多像我最爱的那本《五夫临门》的主题啊。”
　　王德：“啊？”


第25章 
　　“哦，你不知道，《五夫临门》是一本女尊小说，是说女主有五个丈夫。”1201的男人说。
　　王德：“……不，我可太知道了。”
　　来北城之前，桑慢慢在车上科普女尊文时，第一个说的就是这个，她说是热度最高的女尊文。
　　因为震惊太过，他可能一辈子都记得。
　　1201男人惊喜地说：“你也爱看女尊文？！”
　　王德：“……”
　　他默然几秒，问：“也？你也喜欢？”
　　1201男人立即：“当然！我特别喜欢！我看过好多女尊文！”
　　王德的沉默更加深重，在1201男人说到第八本他推荐的女尊小说时，他问：“你怎么爱看女尊文呢，还有你为什么爱这些女装啊？”
　　这点没什么隐瞒的，除了王德，另外三个经常被带回来的男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何况王德看起来是和他志同道合的同志，他愿意告诉王德。
　　他说：“我和我老婆是稍微特殊点的第四爱。”
　　1201男人名叫乔温，他生长在一个妈妈完全做主的家庭。
　　在他们家里妈妈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事上都居于上位，而爸爸什么都听妈妈的，不止于听话，可以说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服从。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在具体不知道什么时间，喜欢上了穿女人的衣服，并在成年后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后，发现了自己某些特殊的地方。
　　王德不明白，“什么是第四爱？”
　　乔温：“就是两个爱人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相反。”
　　最开始他和她老婆谈恋爱时，老婆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她是个女强人，但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
　　她是个服装设计师，有个自己的发展得越来越好的服装品牌，收入高，性格强势，喜欢听话能当她贤内助的男人。
　　而她这样的女人，正是他最爱的，毫无疑问，他们相爱了，爱得如胶似漆，但一直没有发生关系。
　　他有点怕，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他真的很爱她，越爱越担心越害怕越躲避。
　　这种事是不可能不发生的，在恋爱一年后，他们还是上床了。
　　一开始几次，他没有暴露，看到老婆满意，他当时想他其实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事实上，他不可以，他做不到几次。
　　结婚后，他能感觉到老婆越来越爱他，但在床上对越来越无力的他也有些失望，于是在一天晚上，他穿上了老婆设计的女裙，在脖子上系上一个铃铛，爬到老婆脚边。
　　老婆震惊不已，她当即就跑出了家门。
　　后来他跟老婆坦诚了，告诉她什么是四爱，老婆在阳台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们感情太深了，除了这方面，其他都非常契合，老婆决定为他尝试一下，可是几次之后，老婆提出了离婚，不管他怎么祈求都没用。
　　老婆坚定地说，她是喜欢听话温柔的男生，但她没有要在床上做男人的意思，她肯定了自己是第一类爱情，不能接受老公在床上和一个女人一样躺着等她攻。
　　她那么坚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离婚前一天晚上，他一直在哭，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他在床上生理性别和自己社会性别相反，而妻子不能和自己的性别相反，他们都没错，他却要失去自己此生挚爱。
　　要是，要是现实社会的社会性别变一变就好了。
　　真的变了。
　　世界突然女尊男卑了。
　　女人天生尊贵，成了权力拥有者，站在高位的人。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他老婆自然成了上位者，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爱穿女装这一点都能被满足，以前他和只能找同样爱女装的人一起分享，现在有一些原本不爱女装的人，也愿意来他们家穿女装，女人尊贵，穿女装不再是一种羞耻，而带着一点点荣耀。
　　正好他老婆是一位服装设计师，他们可以穿着她设计的衣服，在他们家明亮的客厅走秀，并得到如此厉害的服装设计师的穿搭指导。
　　乔温从没觉得世界这么美好过，从没这么幸福过，他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王德已经惊呆了。
　　他在听到乔温解释什么是第四爱时，就已经明白了。
　　他们找的女尊文小说主角竟然是一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既有对女尊男卑的渴望，又爱看女尊文小说，两个条件都符合，他就是那个他们要找的女尊文主角！
　　701房。
　　江念听完女人说完，思考了几秒，问：“请问您做全职太太期间，有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爱好？我们小区既然有男德班，我也想在我们小区为没有工作的女人，组织一个兴趣爱好小组打发时间，插花、读书之类的。”
　　701女人说：“我爱看小说。”
　　江念问：“都是些什么小说呢？”
　　701女人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爱看带球跑的小说，有段时间一直想着带我儿子离开这个家，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我也看过带球跑小说。”桑慢慢说：“不过我最爱的是女尊文。”
　　“女尊文？”701女人说：“7号楼三单元1201那位也非常喜欢看女尊文，他对女尊文如数家珍，有很多资源，你可以他聊聊。”
　　这个房间号太敏感了，她一说三人的精神一下提了起来。
　　没想到在这里，他们能听到另一个重点关注对象这么重要的信息。
　　701女人说：“我是听白珠说的，她老公很爱看女尊文。”
　　三人：“……？”
　　与此同时，他们收到了王德的消息：【快来！我找到了主角，是1201的男人！】
　　“……”
　　走完秀的王德，在7号楼下激动地把乔温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讲完三人陷入了沉默，谁能想到女尊文的小说主角可能是一个男人呢。
　　桑慢慢问江念：“江念姐，要把他带回局里吗？”
　　三个类别的小说，把主角带回局里的标准不同：
　　三类小说主角明显，自然要把正确的主角带回局里。
　　一类小说危险度极高，只要里面是有危险性的人物，即便可能不是主角，也可以带回局里，以防他们在外面危害社会。
　　而二类小说，带回的标准就是要符合主角的两个条件，一是主角的渴望和相关小说深刻绑定，二是主角看过，最好是很爱看相关小说。
　　这两个条件1201的乔温都满足了。
　　江念按照管理局的规则办事，“带回去。”
　　他们都走进7号楼的大门了，段春水还站在原地盯着手机。
　　手机里是小说危机管理局北城分局的人给他发来的，这条消息的上一条是他发的一个人的脸，这张脸上戴着一张口罩，只露出一双眼。
　　分局队员：【段队，只根据眼睛虹膜我们没有在内网检索符合这个人条件的人。】
　　【根据单位手机收集到的指纹，也没找到相关的人。】
　　【另外，我们检索了所有以青为名为姓的人，也没有符合条件的。】
　　【所以，我们估计这个人有80%以上的可能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段春水：【辛苦了。】
　　他的手机上又连接了到2号楼大门的小区监控，寻找这两天钟点工出入2号楼的身影。
　　“站在那里干嘛呢？”他们都走到电梯口了，发现段春水还站在原地，桑慢慢催促他，“快点过来啊。”
　　段春水说：“去健身教练家。”
　　桑慢慢：“？”
　　江念问：“去那里做什么？”
　　段春水：“去试探一下，被家暴的幼师爱不爱看女尊文。”
　　江念：“我们不是锁定乔温了吗？”
　　段春水：“去试探一下不麻烦。”
　　确实不麻烦，江念说：“我和王德在这里守着，你和桑慢慢一起去。”
　　桑慢慢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就是事多。”
　　这么说着，她还是走到前面，带着这个男人向健身教练家走。
　　果真如他们所说，这件事不算麻烦，铺垫了几句，桑慢慢用江念在701女人那里的说辞，问起幼师的爱好，幼师说：“我喜欢书法，我们小区能组织起来书法兴趣小组吗？”
　　桑慢慢有点为难，“爱好的书法的好像不多，爱看小说的比较多，读书会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爱看小说吗？”
　　幼师不太感兴趣，“我以前看过一些穿越小说，这两年不怎么看了。”
　　“我也爱看穿越小说，不过穿越的世界比较独特，是女人当皇帝，身份尊贵的女尊小说。”桑慢慢说。
　　“啊……我好像听过，之前在业主群看人说过。”幼师思索起来，“是谁来着？”
　　越是想不起来，她越想知道，拿出手机在小区业主群搜索关键词，“啊是他！是1201的男人。”
　　桑慢慢向群里看了一眼，确实1201的人在群里跟人聊天时说起了女尊文，她瞪了一眼段春水，又跟幼师聊了几句，让她登记了爱好，把戏做全套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桑慢慢又开始数落起段春水。
　　段春水用黑漆漆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看她闭嘴后，说：“乔温不是主角。”
　　“证据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说不是，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桑慢慢觉得很离谱。
　　可把情况跟江念说了后，江念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也说：“主角可能真不是乔温。”
　　发现乔温是主角的王德很坚信他就是，“不能因为他是男的就怀疑他不是啊，虽然听起来很离谱，可他太符合条件了！”
　　桑慢慢也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不是啊？”
　　江念说：“所有证据都太容易指向他了。”
　　他们正好在超市遇到了1201夫妻，妻子正好看中了王德，当天王德就去1201玩，发现了乔温是主角。
　　幼师和全职太太也全都把证据指向了乔温。
　　如果他们问失去女儿的何觅，何觅可能也会指向乔温。
　　江念看向这个美丽富裕的，暗中藏着许多不同生活状态下的悲欢的小区，“如果扩大范围，或许还有其他人把证据指向乔温，乔温只是被她们共同设计推出来的替罪羊。”
　　王德和桑慢慢都愣了，他们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找到乔温也太顺利了，他们以为是他们的监控和异能厉害，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实际上，仔细一想，他们进小区后好像一直在被暗中推着走，推着走向一个看起来很对的结果面前。
　　怪不得二队队长苏蔺一直在跟他们说，二类小说没那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呢？”桑慢慢说：“如果我们把假的主角带回去，这里小说入侵的状态不会变，范围甚至会扩大，我们还是会回来抓真正的主角阿。”
　　“她们可能还会再推一个假的主角出来。”段春水说：“或许她们不知道那么多，她们做这些，只是在护着那个主角。”
　　为什么要护着那个主角，1201为此都把自己老公推出去了。
　　桑慢慢头都要大了，“那主角到底是谁啊？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啊。”
　　“钟点工应该做好饭了。”段春水手插进口袋里，转头往家里走，“先回去吃饭吧。”
　　“……”
　　你还有心情吃饭啊。
　　王德：“喂！”
　　段春水对他们挥挥手，招呼他们一起回家吃饭，“别可浪费了美食。”
　　一想到钟点工做的饭菜，另外三人：“……”
　　吃饱才好工作。
　　他们回去时，钟点工已经做了一桌饭菜，刚到门口就被香气勾出了口水。
　　段春水走在最前面，第一个进门，和站在餐桌边放下盘子的钟点工对上视线。
　　钟点工依然戴着口罩，他说他带着口罩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脸自卑。
　　段春水走到他面前，手伸向他脸上的口罩，在即将碰到口罩时被钟点工伸手握住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段春水的手不能继续，停在距离口罩不到1厘米的地方。
　　段春水那双如春水桃花的眼睛盯着钟点工的眼睛，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钟点工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松开了手。
　　段春水的手指伸到他耳后，勾掉钟点工挂在耳后的口罩带，黑色的口罩在他面前滑落。
　　“卧槽！好帅！”王德惊叹出声。
　　让能王德震惊成这样，不仅是因为钟点工长得真的非常帅，还有，戴着口罩的钟点工和不戴口罩的钟点工气质相差非常大。
　　戴着口罩时，钟点工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睛眼型好看不凌厉，睫毛又长且密，配上他被赶出家门故事，当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端出一道道高级美食时，只会让人把他联想成清冷小白花。
　　虽然他有一米九。
　　可是摘了口罩，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鼻子特别挺，有着细微起伏鼻骨弧度，唇是那种别人看了会觉得无情冷漠的薄唇，再加上他流畅但凌厉的脸部线条……王德看的很多男频小说男主此时都有脸了。
　　段春水中指勾着口罩带子转了一圈，直问：“你说你对你的脸自卑？是这张脸？”
　　另外三人：“……？”
　　王德觉得，如果钟点工要是对这张脸自卑，那他可以去找根绳子死一死了。
　　他们此时都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重点观察的那几家都是钟点工告诉他们的，钟点工明显有问题，可能在故意引导他们。
　　“嗯。”钟点工长长的睫毛又垂了下来，气人的是，露出全脸的他这样还是有一股脆弱的感觉。
　　“我真的为这张脸感到自卑，从小我一直在被议论被打击，在我们那里，她们都不喜欢我这样的长相，她们喜欢看起来温柔讨喜的。”
　　江念一下抓到了什么，“你们那里是？”
　　“凤尊国。”钟点工说：“我是凤尊国的七皇子，慕容青。”
　　“……”
　　就好女尊文中男人的名字。
　　不愧你们国家的名字叫凤尊国。


第26章 
　　“你才是那个主角？原著主角？”桑慢慢惊讶地说，然后她又想起在车上看到的女尊小说现代类，“不对，你是那个来自女尊国的男朋友？”
　　“那也不对啊，如果你只是个来自于女尊国的男朋友，不会把世界都变成女尊男卑？”桑慢慢又陷入疑惑。
　　钟点工从段春水手里把自己的口罩拿下来，又戴上了，他是真不想让人看他的脸，自卑感很深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段春水替他说了，“你来这个世界找一个女人，她住在2号楼六楼。”
　　钟点工：“她可能也讨厌我的长相，把我赶出家门了，我只好赚点钱养活自己。”
　　“……”
　　好像一下就合理了起来……个屁。
　　他们这个世界的人讨厌这张脸的概率有多低？除非对方不喜欢男人。
　　这个说法有漏洞，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如果钟点工真是女尊国来的皇子，那么他被小说引导着去找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拥有女尊文光环的主角了。
　　江念不确定直接问慕容青这个主角是谁，他会不会回答。
　　段春水：“先吃饭吧。”
　　听到段春水的声音，江念忽然意识到，如果钟点工是为那个女主来的，那他们队长……？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符合甚至超出他对未来伴侣预期的人，结果可能是别人的。
　　想到这里，江念没提出异议，他们吃完饭通过监控也能找到主角，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拒绝一个悲惨的男人了。
　　江念坐下后，桑慢慢和王德也坐下了。
　　不明内情的王德忙把慕容青来拉着坐下，“青老师坐坐坐，没想到您是皇子，怪不得您既懂茶道又会插花。”
　　他们竟然被一位皇子服务！
　　慕容青坐在段春水对面，他回答的是王德的问题，但没看王德，“嗯，我们凤尊国的皇子会被当成天下男人的楷模来培养，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样样精通。”
　　江念：“……”
　　这不得把他们队长迷死？
　　他本就喜欢传统一点的会洗衣做饭的“贤妻”，还喜欢“大家闺秀”一点的，他妈妈和舅妈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两人还是大学同事的教授。
　　可惜是来找别的女人的。
　　段春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像是刚起床，有点起床气的样子。
　　王德已经惊呆了，天呐，这是什么完美男人，他应该才是小区男德典范！
　　王德：“我也想变成您这样的男人。”
　　“……”
　　慕容青依然说得云淡风轻的，“可能需要一点天赋。”
　　王德自卑地低下头。
　　他们四人吃饭，而慕容青没吃，因为他还要戴口罩。他们刚吃完饭，他就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在他收拾时，段春水带着江念出门，没叫桑慢慢和王德，“我在监控视频里找到了主角家。”
　　之前慕容青不只一次去过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主角所在的房间。
　　2号楼二单元602。
　　段春水把这家的资料发给江念。
　　江念看完说：“是拆迁户。”
　　富康小区1号楼和2号是给拆迁户的，只不过有很多拆迁户已经把房子卖了，602住的还是原来的拆迁户。
　　这小区在很久之前是一个叫福山村的一角，村名以小区后面的福山为名，在二十多年以前，还是个被福山隔断，无人问津的小村子。
　　因一个互联网大厂在附近落地，开启了一个大园区的崛起，周围被带动快速发展，加上福山这座景色不错的山，福山村的人基本上都因拆迁和房价上涨，经济自由了。
　　他们要去的这一家就是这样的。
　　资料里显示房主名为林智远，福山村人，五十二岁，分了一套220平的房子，目前在跟第二任老婆和一个女儿一起住，无业。
　　可是他们进去后，却没看到林智远，只看到了他的老婆和小女儿。
　　资料上显示，林智远的老婆应该比他年轻七岁，可是她的衰老很突出，头发已然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如沟壑，最容易暴露年龄的是她的手，皱皱巴巴的一层泛黄的皮贴在瘦削的手骨上。
　　看她的五官轮廓，年轻时应该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林智远的小女儿正上初一，刚十三岁，看他们的眼神很平静。她对女人说：“妈妈，这是一直让我报奥数班的辅导班老师，我会让他们死心的。”
　　江念盯着她看了两秒，对房间里正在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女人说，“车雨雯真的很有天分，您劝劝她吧！”
　　说着，他们被女孩推出了房间，女孩也跟着他们出来了，把他们拉进电梯。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三人沉默地站着，直到出了2号楼的大门。
　　“你们要把我带走关起来吗？还是要对我进行实验研究，或者直接杀了？”
　　站在2号楼旁边的合欢树下，十三岁的车雨雯平静开口。
　　段春水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雨雯转头看向别处，不知道她具体在看什么，“别装了，你们来这个小区不就是为了抓我吗？”
　　段春水：“你是这个小区女尊男卑现象出现的原因？”
　　车雨雯：“是。”
　　段春水：“你很爱女尊文？”
　　车雨雯：“那是我唯一爱看的小说类型。”
　　前面两个问题，车雨雯都回答的很平静，直到段春水问：“你为什么想要女尊男卑？”
　　“为什么想女尊男卑？”车雨雯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然后她看着段春水笑了一声，“是啊，你怎么会理解呢？你这个男人，怎么会明白呢？”
　　“我怎么可能不想女尊男卑，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能活得像男人一样像个人。”
　　车雨雯不是林智远的亲生女儿，从姓氏上就能看出来。
　　在她五岁的时候，她妈妈就带着她改嫁了。
　　她记的很清楚，那时候妈妈哭着说，如果不改嫁她养不了她。
　　妈妈长得很漂亮，从小被教育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嫁个好男人。
　　她没有别的本事，就会嫁人，嫁的第一个男人死了后，她就没法生活了，只能靠嫁给第二个男人。
　　当时她长得好看，虽然带着她这个拖油瓶，还是嫁了一个在众人口中条件不错的人。
　　林智远是个拆迁户，有一套不错的大房子，手里还有一笔钱，丧妻，只有一个女儿，对于她妈妈来说，看起来条件确实不错。
　　妈妈带着她第一次到林智远家里时，她看到了姐姐，林智远和他前妻的女儿林心语。
　　姐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半边长发被一个长飘带蝴蝶结系在身后，像个小公主一样。
　　可是小公主脾气太差了，她们刚进门，她就把水杯砸到了她妈妈身上，还用一个苹果重击她的脑袋，她被砸得头晕眼花，差点跌倒。
　　她阴沉沉的眼神恶毒地盯着她们，让她们滚。
　　林智远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她们，说他一定会跟女儿好好聊一聊的。
　　她们第二次上门，那个漂亮的跟公主一样的女孩，双唇苍白，歇斯底里地喊着：“滚！滚！你们都滚！”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了，她重复地喊着这句话晕倒了。
　　后来，当颤抖的她被姐姐抱在怀里时，她才知道，那时姐姐恶狠狠地让她们滚，不是讨厌嫌弃她们，而是在阻止她们进入这个地狱。
　　姐姐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小，瘦瘦的，一直低着头，苹果在我手里攥了好久，我才砸出去。”
　　“听说苹果很吉利，平安果，平平安安，我希望它能把你砸出去，可惜没有。”
　　第一次没有把她们赶走后，姐姐被林智远打得特别惨，第二次她还是想赶她们走，她晕倒不全是因为情绪激动，还因她前一天被林智远打得太虚弱了。
　　林智远是个品性恶劣的控制狂，他的控制欲变态到了极点，让一个本该温馨的家庭，变成了可怕的地狱。
　　他对亲生女儿的控制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
　　姐姐必须穿他买的衣服，周六白色，周天黄色，周一红色……不能把颜色弄错。
　　姐姐必须吃他说的食物，哪一筷子夹什么，米饭的分量多少都不能错。
　　姐姐每一个小时看什么书，看到哪一页。
　　姐姐必须上他让她去的学校，即便姐姐去了他说的学校，高中还是转了四次校，一个比一个离家近，一个比一个差。
　　姐姐必须在他规定的时间回家，不能晚一分钟。
　　每次姐姐出了一点错，穿错袜子的颜色，或者回家晚了一分钟，他就会既愤怒又兴奋地把姐姐拽进他们家专门设置的惩罚室。
　　姐姐被打时哭不哭他也要控制。
　　他对她和妈妈的控制欲也一样变态，只不过在惩罚时略有不同。
　　他对她们的惩罚经常是把她们赶出家门，尤其是喜欢在气候恶劣的时候。
　　这一招对她妈妈太有用了，这个以男人为生的女人每次都会跪在门口，双手合十求他让她们回去。
　　妈妈一个人求还不行，他必须让她这个犟种也跪在外面求他，像个狗一样，才会把她们放回去。
　　如果她不跪地求饶，他就会把带伤的她丢进雨里。
　　妈妈从来不敢忤逆他，每到这时，姐姐都会冲出来护着她，姐姐很瘦，但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每次她都会安心地在她怀里晕倒过去。
　　姐姐这种超出林智远控制的行为，会让他更加愤怒地把姐姐拖进惩罚室。
　　所以，后来她改了，她再也不犟了，她不想再被姐姐颤抖瘦弱的身躯挡着了，只有在姐姐去高中上课的时候，才会像一头倔驴。
　　林智远好像在玩一种病态的游戏，她们是他游戏的旗子，游戏规则是他的控制欲，游戏场地是这个父权制下的家庭，游戏奖励就是他这个没其他能力的男人，感觉到了欲罢不能的权力滋味。
　　姐姐曾跟他说过，林智远的控制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我妈妈多次逃跑，被打断腿终于放弃后。”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住的这里还是个小山村，姐姐的妈妈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托北城是大城市的福，姐姐的妈妈很快被父母找到了，可是那时姐姐的妈妈已经怀了姐姐，所以妈妈的父母就让她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当时已经有拆迁的消息传出来了。
　　可是姐姐的妈妈一直在逃，一开始林智远对她很好，因她屡次逃跑，他的本性被激发出来，把姐姐妈妈的腿打断了。
　　为此他去蹲了监狱，从监狱出来后，他不再去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控制欲报复性地一日比一日变态，姐姐的妈妈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郁郁而终了。
　　而同样长期在这种窒息压抑环境里的姐姐，也经常恶心呕吐。
　　每天晚上姐姐都会偷偷地吐，她在隔壁房间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姐姐吐完，她会从房间偷偷出去，把卫生间打扫干净，如果有可能，她会在姐姐门口看着，等她睡着。
　　——她们不管是去卫生间，还是回房睡觉都是不能关门的，这也是林智远的要求。
　　每次看到姐姐终于睡着，看到姐姐长长的睫毛终于垂下，是她一天最幸福最安心的时刻。
　　后来姐姐终于稍微地短暂地解脱了一点，她考上了一个离家很远的高中，需要住校。
　　林智远就把他对姐姐的控制欲，过量地加在了她和妈妈身上。
　　姐姐不在家，她时常犯犟，林智远经常在暴雨和大雪时把她仍在外面好几天。
　　有一天她踉跄着要倒地时，有一个阿姨抱住了她。她认识那个阿姨，她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小区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她。
　　她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在大雨中紧紧抱着她。
　　那天冰冷的雨水落在她全身，只有脖子里滴落的水珠是热的，大颗大颗的。
　　那次之后，她经常会收到一些姐姐之外的温暖。
　　两天没吃饭的她，被一个阿姨领回了家，空荡荡的房间里，餐桌上满满一桌香喷喷的菜，那个阿姨给她成了一碗饭，让她吃。
　　她握着筷子，问那个阿姨：“这么多菜，没有其他人吃吗？”
　　阿姨将垂落的头发掖到耳后，苦涩地笑笑说：“我老公在外应酬不回来了，儿子嫌我做的饭难吃，快吃吧，多吃点啊。”
　　五岁之后，她第一次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像小区那只流浪猫，每次有人投喂，都会吃得流泪。
　　那么香那么好吃的饭菜，她在阿姨家吃了好多次。
　　每次她被赶出家门，肚子一饿，那个阿姨就会对她挥挥手，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家吃饭。
　　学校举办活动，表演节目，老师要求统一穿红色的衣服，而那天按照林智远的规定，她要穿白色。
　　她穿着白色衬衫低头走出小区大门时，有一辆一看就很贵的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打开，一个时尚大气的女人摘下墨镜对她笑笑，“上车。”
　　送她去学校的路上，她送给她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那条连衣裙那么美丽，层层波浪泛着一看就很贵她不敢触碰的光，让她成了那天的公主。
　　“阿姨别的没有，就裙子多，这些都是你的，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穿男装阿姨也给你，还有你姐姐，那个小仙女。”
　　一天晚上，发现把她赶出去后，她在吃面包店阿姨给的面包，林智远瞬间失控，没等到回家，在外面发疯地踢她打她。
　　她早就习惯被打，也知道他一定会打很久，蹲在地上抱头等待着，可林智远只打了她两下，就被一个重重的公文包砸开了。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挡在她面前，手指直指林智远流血的鼻子，“你再打一下试试？我是律师，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打她一次，信不信我把你送进监狱？”
　　她身后跟来的小女孩，踮着脚吹她额头上的伤，细小温暖的气流拂过她火辣辣的伤，小女孩说：“姐姐不疼，袅袅吹吹。”
　　……
　　她感受到越来越多来自小区新住户的温暖善意，日子不再那么难熬，她甚至可以做一些明亮的梦了。
　　可是，可能她这辈子注定不能没命过好日子。
　　外婆晕倒住院，医生说她活不过三个月了，在妈妈各种屈辱地请求下，林智远终于同意让她们回去看看，把她接到北城治疗。
　　外婆得了外阴癌，明明早在几年前就感受到了疼痛，开始出血，可她一直忍着不去医院，也不告诉任何人。
　　在她看来这是非常丢人的病，她宁愿在疼痛中等死，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何况是接受那么多人的检查和治疗。
　　林智远经常把嫌弃表现得很明显，“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这种病，是年轻时候落下的，还是老了还不检点？”
　　那个一辈子清清白白，被灌输了一肚子女人忠贞思想的老人，那天哭着离开了，她一路哭一路哭，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在车来车往的北城出车祸死了。
　　医生说她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幸好，太好了。”
　　接着就是姐姐高考结束，她考了特别好的成绩，在林智远的注视下报考了一所本地非常普通的大学，在志愿填报结束前最后三分钟，在老师的帮助下，改成了上城一所名牌大学。
　　录取通知来那天，林智远发疯般地撕了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剪毁了姐姐的身份证，把她们三人关到了外婆村里的房子里。
　　她和姐姐一起挖了一个洞，在那个圆月夜晚，用流血的手指把姐姐退出去，注视着她逃进了夜色里。
　　姐姐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钱，她不知道姐姐最终有没有上成那所大学，再次看到姐姐，是在同学的手机里。
　　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的姐姐演了一部偶像剧的女二，一夜爆红了，被那么多人看到，被那么多人喜欢。
　　她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一整夜睡不着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个密不透风的黑黑沉沉的茧房，终于被划开了一道裂缝，有可以呼吸的空气和可以看到远方的光线进来。
　　一夜没睡的她，第二天早上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林智远手机里正播放姐姐演的电视剧。
　　他没有看电视剧，他正在看桌上一张张姐姐的照片。
　　控制欲变态的林智远把姐姐拉进惩罚室惩罚后，有时候会拍下姐姐被打后的样子，这样好像能让他更满足，姐姐全身的伤他都会拍下来，所有很多是姐姐没有穿衣服的。
　　他嘴里叼着烟，粗糙的手握着伤痕累累的裸照，看着手机里美丽自由的女孩发出兴奋的笑。
　　车雨雯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她疯了。
　　“姐姐的妈妈是个美丽聪明的大学生，她被打断双腿，死在困了她半辈子的床上，因为她不是个男孩，父母可以为了名声和钱财舍弃她。”
　　“外婆一辈子清清白白，被灌输了太多所谓好女人的思想，重病不敢去看病，死于一句不检点的嘲讽。”
　　“袅袅死于她不是个孙子。”
　　“李阿姨事业毁于她是个女人。”
　　“刘阿姨因为是个体弱的女人被男人施虐时无法反抗。”
　　“明阿姨明明那么优秀，还要被恶心的婚姻捆绑，一次次被羞辱。”
　　……
　　“而我最爱的姐姐马上也要被一个恶魔男人毁了。”
　　那一张张或明媚或美丽或可爱的面孔后，都是血淋淋的刀痕，刻在存满悲凄的血肉里，只因她们披着脆弱的皮囊，被定性为女人。
　　车雨雯说：“我怎么能不渴望女尊男卑？我可太渴望了，我每天偷偷看女尊文时，都诅咒林智远像狗一样跪在我们面前。”
　　“在他拿着照片准备去找姐姐那天，他终于跪下了。”


第27章 
　　那天早上，看到林智远拿着照片要出门时，她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杀了他的冲动。
　　在以往好多次像狗一样祈求他时，好多次被他打被他赶出去时，她不是没生出过这种想法，只是从没有这一刻那么强烈过，即便她知道她杀不了他，知道会迎来更加惨痛的虐打。
　　她拎起餐桌旁的椅子，颤抖地在他背后快步走向他，在他手伸到门把手那一刻，用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碎木迸溅，妈妈尖叫声起，浓稠刺目的鲜血从黑发中流出。
　　林智远停在那里，慢慢转过身。
　　车雨雯大口喘着气，她知道她马上要遭到林智远的毒打，她甚至不敢看他那双浑浊阴沉的眼睛，身体本能生出危机感，以及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迅速抬起破碎的椅子向他挥打。
　　可是林智远没有打她，他噗通跪到地上，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求她：“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椅子腿悬空，她震惊又茫然地看着林智远，妈妈也因震惊而发出了“啊”的一声。
　　自那以后，林智远再也没在他们面前站直身体过，他卑微地伺候着她和妈妈，生怕惹她们不开心，小心翼翼地讨好她们。
　　姐姐的照片自然全部删除销毁了，家里的存款全给了妈妈，等姐姐回来，他还要把房子过户给姐姐。
　　他洗衣做饭承担所有家务，主动每天穿一种颜色的衣服，吃饭端着碗站在旁边，看到她们吃饭时皱下眉毛都吓得不敢喘气，跪在地上给妈妈洗脚按摩，晚上不敢进主卧睡觉。
　　一开始，她和妈妈还很紧张，以为这又是他的某种游戏。过了好多天她们才确定，不是他的游戏，他是真的变成这样了。
　　那天妈妈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眼泪汹涌地向外冒，林智远紧张地蹲在她身边给她擦眼泪。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她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即便他变成了卑微的男人。
　　接着，不仅林智远，小区里的其他男人也陆续变成了这样。
　　那些家暴的、出轨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一个都变成了温柔贤惠的男人，并自觉开始修习男德，互相攀比。
　　她意识到，她周围这些变化，正是她常看的小说里的女尊男卑。
　　小说好像变成现实了。
　　以她为中心，在这个小区里，女人翻身变得尊贵，而男人卑微低小，靠女人而活，他们都觉得这是正常的，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种转变，并觉得本该如此。
　　只有她有这个意识。
　　她们小区这样和外界是明显不同的，外面总会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异常。
　　异常的源点是她。
　　她从没听过小说变成现实的事，不知道她会被怎么处理。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几个小区里帮助过她的阿姨和姐姐们，她们才知道家里男人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小说变现实。
　　她们仔细询问了具体信息，包括她看过哪些小说，小说主要内容，林智远变化的具体时间等，确认了他们小区的变化确实可能是因她而起。
　　帮她打过林智远的律师阿姨揉着她的头，说：“小雯别怕，如果有人来调查，造成这个现象的人是我。”
　　她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花，眼眶微微泛红，“谢谢你带来这一切，至少让那个害了袅袅的女人悔恨不已。我已经没有袅袅了，我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瞎说，你去什么啊，你还有大好的事业。”经常给她做饭吃的阿姨说：“我去吧，我已经没有事业了，在那个家里也是个多余的人，我想去看看未知的世界。”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呢？”设计师阿姨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为什么是你们去，不是有个现成合适的人吗？”
　　“谁？”幼师阿姨问。
　　设计师阿姨红唇上扬，“我那位四爱老公啊。”
　　几人愣了一下。
　　设计师的老公在认识设计师之前，就在圈子里认了一位女主人。
　　他跟设计师的相遇、相识和相爱，都是他设计的，是他的女主人给的任务。
　　在他们结婚之后，他还接连认了三个女主人，跟设计师的相处的每一刻，都在想着主人的任务，有时候他们的相处也是任务的一环。
　　设计师知道他的性向后，曾违背自己的性向去满足他，没想到最终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让她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而在外面，在双方父母那里，他却始终是处于弱势，楚楚可怜被同情的一方。
　　设计师恶心不已，如果不是突然女尊男卑，他们现在应该正在闹离婚。
　　离婚也不能解她全部的气闷和苦涩。
　　“正好他也看过女尊文，也想女尊男卑。”设计师笑说：“不是天选之子吗？”
　　于是她们的计划就开始了。
　　计划从设计师让她老公在业主群里，发消息问有没有人爱看女尊文开始，小区很多人都知道了什么是女尊文，并且知道他很爱女尊文。
　　她们还利用女尊男卑的优势在小区门口、男德班等地安装了监控，调查小区入住情况和租房情况等等。
　　没过几天，他们小区就快速卖出去一套房，当时有人在业主群讨论，说价格很高，买方几乎没怎么砍价。
　　当时她们就怀疑，可能是调查人员来了，于是计划启动。
　　“我知道瞒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车雨雯语气平静，说：“你们把我带走吧。”
　　“小雯，你、你怎么……”
　　王德从1201离开后，调查人员很久没去找乔温，几个女人一直关注着，发现段春水和江念来2号楼后，她们坐立不安，赶过来就听到车雨雯说这句话。
　　车雨雯看着几个帮助她的阿姨，眼眶终于红了，“我不想让你们再护着我了。”
　　从那个她不知道多少次被赶出家门的雨夜开始，幼师阿姨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紧紧抱住她，眼泪流进了她的脖颈里。
　　林智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她妈妈嚎啕大哭。
　　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女人会抱着她哭成那样。
　　他不会明白，他们不会明白。
　　只有女人，只会她们会理解，一个女孩何以为家的悲凉和凄苦。
　　所以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帮助她，没有亲情，不为利益，为她挡雨，喂她吃饱饭，给她漂亮的衣服，为她打跑恶魔继父，最后还要用谎言织一张网来护着她。
　　她知道护不住的，只能白费她们的心意。
　　一开始她答应，是怕自己被带走后，这里就不再是女尊男卑，她们也过不了这么舒心的日子了。
　　“我已经知足了。”这个十三岁倔强的少女，手握成拳头用力擦了一下鼻尖，“被抓走也不怕。”
　　姐姐的照片已经删干净了，也让阿姨们和妈妈这辈子体验了一把女尊男卑的日子，也报仇了，她已经比普通人畅快多了。
　　眼看着赶来的几位有要哭的迹象，段春水道：“请等一下，我们只是把她带去上城的小说危机管理局接受教育，不要搞成生死离别。”
　　“……”
　　凝重悲伤的气氛被打断，车雨雯问：“什么是小说危机管理局？”
　　小徐不在，科普的任务落在江念身上了，她给她们讲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和小说入侵事件，并说：“局里有很多主角和拥有主角光环的人，他们或在局里接受教育，或跟着我们出来执行任务，五星级酒店宿舍，自助餐食免费，还有任务津贴，没你们想的那么惨。”
　　“……”
　　段春水对车雨雯说：“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中午12点来3号楼502找我们。”
　　说完他就跟江念一起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你看过哪些女尊小说？”
　　车雨雯看小说就只看女尊文，那还挺多的，她说了好些个。
　　段春水问：“看过现代的，有个从女尊国穿过来的男朋友那种？”
　　车雨雯点点头，她是没有结婚的打算，以前偶尔想过，如果她要结婚就要跟一个女尊文里的那种男人结婚。
　　她如实交代，“是有个女尊国的皇子跟着小说穿来了，经常来我们家找我。”
　　段春水：“你喜欢他吗？”
　　“当然不，我才十三岁，而且我讨厌男人。”车雨雯说得肯定，当时她也只是在看到妈妈和林智远的相处，忽然想了一下万一她有婚姻该怎么办，她压根就不想有男朋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
　　被纳入讨厌行列的段春水边往回走，边对她挥了挥手。
　　江念：“……”
　　峰回路转，他们队长忽然幸福了。
　　她问：“为什么不今天就带她回去？”
　　段春水：“又不是什么危急小说，急什么。”
　　江念笑了笑，他也觉得这个小区的女尊男卑不需要那么快结束吧，多留一点时间给她们做准备。
　　他们回去时钟点工已经离开了，王德和桑慢慢没想到他俩出去一趟就找到主角，并把事情解决了。
　　这一天富康小区很多家庭很忙，转账的转账，签协议的签协议，过户的过户。
　　而他们四人则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在屏幕超大的电视上看电影。
　　见惯了小说情节在现实上演的段春水，对电影兴致缺缺，偶尔向电影里扫一眼，拿着手机搜索林心语，首先跳出来的是#季春华林心语恋情#。
　　段春水：“……”
　　林心语演的那部偶像剧，男主正是季春华，大概因为女主和季春华没有cp感，很多观众磕他和女二林心语的cp，就有无良营销号开始胡说八道。
　　段春水给季春华发了个消息：【有林心语的联系方式吗？给我。】
　　季春华：【？】
　　季春华：【那些绯闻都是假的，我和她没关系！是不是妈妈让你来要的？你们千万别给她五千万让她离开我！】
　　段春水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晚上慕容青又来给他们做饭了，吃饭时江念跟他说：“明天中午你得跟我们去一趟上城。”
　　慕容青问：“去做什么？”
　　江念：“大致是让你学习一下怎么在现代生活，为你落户。”
　　慕容青情况特殊，他是从小说中来的，但不属于主角。没有先例，江念具体也不清楚怎么安排，但他没有主角光环，不会对现实秩序产生影响，管理局应该就是帮他落户，让他自由生活。
　　慕容青问：“你们……都住在上城吗？”
　　江念点头，“我们都在一个单位，就是要把你带到那里去。”
　　来自女尊国温顺的皇子点点头，“好。”
　　段春水全程没说话，一心玩他的手机。
　　当天晚上自然和昨晚一样，慕容青和段春水住一间房。他也和昨天一样对段春水不设防，直接贴着段春水坐下，口罩依然没摘。
　　段春水看了眼，对他说：“你这长相在我们这里很受欢迎，不用自卑，不用一直带口罩。”
　　慕容青不确定地问：“真的？”
　　段春水看着手机点点头，“不骗你。”
　　他眼睛余光瞥到慕容青犹豫着摘下口罩，翻身面向他，脸都要凑到他脸上了，只是睫毛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你真的不嫌弃我这张脸吗？”
　　段春水：“……”
　　卧室的顶灯关了，只开着两个柔和的壁灯，所谓灯下看美人，美人美三分，何况是一下靠得这么近的一张帅脸。
　　段春水想一把把他的脸推开，距离太近不舒服，在看到他脆弱不安的眼神时又忍了下来，他说：“不嫌弃。”
　　七皇子的自卑带来了很深的不安，他再一次确认，“以后也不会嫌弃我吗？”
　　段大队长难得这么有耐心，又一次说：“不嫌弃。”
　　慕容青又靠近一点，“那你喜欢我这张脸是吗？”
　　段春水：“…………”
　　这次实在太近了，他身上的气息都要扑上来盖住他了，段春水不适应地向后靠了靠，微微斜身问他：“你们女尊国皇子，是不是从小学习就想着跟一个厉害的女人结婚？”
　　“大多数是这样。”慕容青说：“可是我害怕女人，每次跟她们接触都会很紧张，跟男人就会舒服轻松很多。”
　　段春水没什么表情，像是随口说：“那就多跟男人接触。”
　　慕容青“嗯”了一声，坐回他那边，“到了你们要带我去的地方，我住哪里？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女人？我能拥有做饭的厨房吗？”
　　一个古代女尊国的男人，来到制度完全不一样的现代发达世界，即便表现得再倔强，总归会有些不安。
　　他是他带回局里的，作为一个队长总要负点责，段春水说：“我家有空房，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家住？”
　　“我现在手里没多少钱给你。”皇子还是那个不平白接受别人好处的清冷倔强小白花，“住你家期间，我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段春水放下手机，翻身躺下，“随便。”
　　段队入睡时看神情心情应该是很不错，早上醒来时看乌黑的脸色就知道心情不好。
　　他明明已经看到慕容青的嘴巴了，竟然又做了和昨晚差不多的黏腻窒息的梦。
　　吃饭时，江念看看轻松的慕容青，又看看黑脸的队长，队长应该是有机会了，怎么脸黑还这么黑？
　　昨天没去见主角的桑慢慢，不确定地问：“她真的会来吗？”
　　车雨雯来了，比段春水说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她平静地站在门口，手里拉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脚边还有好几个袋子，大概是小区那几个邻居给她准备的东西，一眼看过去吃的穿的都有。
　　那天中午，他们带着车雨雯离开了这个女尊男卑世界观已经形成的小区，在他们带主角离开后，这个小区将逐渐恢复正常，那段与世界不同的，独自女尊男卑的时光，或许也会被小区的人忘掉。
　　但是好多人不会忘记车雨雯。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再跟那几个送她的人挥一下手，转头就进了车里。
　　从北城到上城的几个小时，这个女孩都没说一句话，她平静又沉默地坐在车上、飞机上，腰背挺得笔直，直到在小说危机管理局那个地下停车场，下车后，她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林心语，顿时泪如雨下。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委屈地胡乱地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奔向同样泪如雨下的姐姐。


第28章 
　　林心语正如车雨雯所说，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即便此时是素颜，也美得突出又温和。
　　车雨雯长得相对普通，单眼皮薄嘴唇鼻子没那么高，五官组成了倔强的模样。
　　她们看起来就不像是亲生姐妹，事实上也不是，但两人用力抱在一起哭的时候，身体连在了一起一般，比亲生姐妹还要亲密。
　　江念：“队长，你把林心语找来的？”
　　离开后富康小区后，她联系了分局的人带警察去富康小区，小说入侵的事解决了，还有很多诸如蓄意伤害、家暴、p娼等需要处理，倒是没立即想到给这个小女主把姐姐找来。
　　段春水没回答相当于默认，“把林心语大学的事处理一下，其他就不用管了。”
　　“好。”江念说：“她现在是明星了，在上城安个家不成问题，确实不需要别人操心了。”
　　给了两姐妹几分钟，他们把眼眶和鼻头红红的车雨雯带进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管理局登记大厅出现在眼前。
　　正在大厅带主角登记的小徐，一转头看到自己队长和江念，忙迎了上去，接着看到了两人身后的慕容青，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了起来，“富康小区入侵的小说不是女尊文吗？这位是？”
　　慕容青昨晚睡觉时摘了口罩，今天早上又戴上了，一路戴到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头上还有个黑色鸭舌帽，只露出一双清冷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向小徐，弧度没有任何变化，在江念开口之前，先一步说：“我叫慕容青，凤尊国的七皇子，请问你是？”
　　小徐：“……”
　　江念说：“他是小徐，我们队的人。”
　　“小徐。”这两个字在慕容青嘴里绕了一圈吐出来，“你好，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
　　小徐“嗯”了一声，问段春水：“这位皇子要怎么安排？去哪个科？”
　　“不用安排他，把主角安排一下。”段春水指了指眼眶和鼻子还红红的车雨雯，“签完条约去霸总科。”
　　“不安排？”江念有些惊讶，“怎么适应我们这里的生活？”
　　在富康小区时，慕容青看着是能适应了，都会用手机了，但他做的主要是在富康小区那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做他擅长的钟点工，要想融入大社会，还需要引导。
　　“在我家适应。”段春水平静说出一声惊雷。
　　除了江念沉默，周围管理局的人都是一脸没听清的样子。
　　江念是跟小徐说，也是跟其他人说：“凤尊国精心培养的七皇子，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全都会，做饭尤其好吃。”
　　小徐：“……”
　　平时表情最为稳定的小徐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着慕容青，似乎是不相信这个一米九的男人会做这些，“你做饭，非常好吃？”
　　“有点天赋。”身在陌生的地方，这位凤尊国的皇子身上那股清冷倔强的劲更足了，“有机会请你尝尝。”
　　小徐：“……”
　　段春水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他拿了一份《各书互不嘲讽条约》递给车雨雯。
　　在小区时江念已经给她讲过，再加上在这里见到了姐姐，对车雨雯来说，小说危机管理局和那个家相比，就像是天堂，她没有任何犹豫，签了协议，跟段春水去霸总科报道，全程都很配合，最后还跟段春水说了声谢谢。
　　至于谢什么，她没说，段春水也没问，他只说：“不用谢，回头该压榨你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以后再出现个什么种马、霸总之类的，女尊光环可太好用了。
　　“以后多跟江念联系交流，她是登上过帝位的主角。”段春水说：“她会告诉你，为什么她登上帝位了，她的国家，包括她自己身边，也没有女尊男卑的现象。”
　　二类小说入侵程度很高，就算车雨雯被带到小说危机管理局隔离，富康小区女尊男卑现象也没那么快彻底消失，降低二类小说主角的相关渴望，比三类小说还要重要急迫。
　　霸总科会想办法让车雨雯对女尊男卑的渴望没那么强烈，还有一个很适合的人，就是江念。
　　“那你能告诉我吗？”在段春水要走时，女孩突然问。
　　“我？你在问一个你讨厌的男人？”段春水笑了一声，抬脚对她挥挥手，“算了吧，我没那资格。”
　　段春水带车雨雯去霸总科报道时，慕容青在跟江念他们聊天，段春水回来打算带他回家时，慕容青忽然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小队吗？”
　　段春水略惊讶地看向他。
　　慕容青看着他，说：“我不想一直做钟点工，想找一份工作试试，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同床睡的人，我想跟你一起工作。”
　　段春水屈起的食指蹭了一下鼻尖，刚要说话，怕队长被美色误事的小徐忙说：“如果是从小说中出来的人，加入我们队的都是有一技之长，能对付各种主角的。”
　　“除了琴棋书画诗酒花。”慕容青问：“我还会武功，可以吗？”
　　江念：“武功？”
　　慕容青：“我们凤尊国的皇子都文武双全，我从小习武。”
　　好在段队终于没被美色误事，他还会对江念说：“试试。”
　　小说危机管理局登记大厅，各窗口科员或直接探出脑袋，或者傲娇地投来视线，霸总科的科员甚至都跑出窗口，站在最佳观看江念的位置，翘首以盼。
　　守卫人员后退一步，让出空间，目光也紧盯着中心。
　　那里江念和慕容青相对而立，他们一个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女帝，一个是女尊国娇养出来的皇子，胜负好像已经很明显了。
　　江念说：“如果是加入我们队的测试，我不会放水。”
　　慕容青抬起长睫，“请多指教。”
　　江念没有客气，直接出手，一出手就是尽在眼前的致命锁喉。
　　没想到一米九的慕容青能一个下腰躲过，那腰柔软的程度令人惊讶，他身子灵巧的程度同样令人惊讶，江念几次又快又狠的出手，都被他以各种刁钻姿势躲开。
　　江念暂停进攻，盯着他看了两秒，手上起了一层白色气体，再次出手时调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她手上那层气明明是白色的，却像是一层血腥气，直冲周围每个人。
　　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女帝，带着浓重的死亡压迫感，现场好多人都感觉到了，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她怎么动的，只见一道残影，她已然出现在慕容青面前。
　　慕容青要完蛋了，这是当场很多人的想法。
　　可下一秒，慕容青闪现在天花板上，倒立。
　　“？”
　　他从屋顶飞身而下时，段春水喊了“停”。
　　江念立即收手，她皱眉看向飘飘落下的慕容青，“你这武功……”
　　是武功吗？
　　测试他的江念比谁都感受得清楚，除开他最显眼的瞬移，他的速度他的身体素质，早已不是正常人范畴了，连她身上的龙气都追不上他。
　　或许追上了，但影响不到他一点。
　　慕容青云淡风轻地说：“在我们那里，也就只有魔尊能跟我打个平手。”
　　“……”
　　魔尊一出来忽然就合理了。
　　这本女尊小说的背景不仅是宫廷，有魔尊的出现，那武功就不只是“文武双全”的武了。
　　慕容青看向段春水，段春水没说让不让他加入，只说：“不早了，先带你回家。”
　　见他们要走了，一路都没说话的王德和桑慢慢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发出喘气的声音了。
　　走了几步的段春水忽然停下，他掏出手机，点了一下什么，清晰响亮的声音从他手机里传出来。
　　“嘿，队长，我们让你上桌吃饭，对你这么好，你是怎么说话的？你要知道，原本你该站着吃饭的。”
　　“队长，虽然你身材好长得帅，可你脾气太差了，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吓人，这样也没有女人喜欢的，我们男人得学会温柔小意，才能找个好老婆。”
　　“……”
　　“嘶！”
　　整个登记大厅吸冷气的声音四起，就连二楼刚从会议室出来的二队队长庞武林，听到这惊天的发言都惊得茫然了一瞬。
　　桑慢慢和王德已经死了一遍了。
　　桑慢慢：【系统，我就说他报复心超强！】
　　系统：【我在富康小区的时候一直让你住嘴的，别说那么多了，你现在赶紧自救还来得及。】
　　桑慢慢忽然站直身体，“报告队长！在小说危机管理局这段时间，我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工作氛围和同事，最重要的是领导，一位好的领导，带我感受到了这份工作的深远意义，助我挖掘出我的潜能，帮我实现了人生价值，所以，我申请再多在这里工作五年！”
　　“……”
　　王德：“？”
　　那他？
　　王德：“报告段队，我也是！”
　　王德没能“也是”，没过两天，恋爱科的人就跟三队的人说，王德可以离开小说危机管理局了，去一趟女尊小说，对这个种马的“治愈”效果太好了。
　　当天王德表衷心时，段春水就猜测他待不久，所以没有理会，直接带慕容青回家了。
　　小说危机管理局给待在局里的主角们分配宿舍，工作人员当然也有，更不要说作为队长的段春水，有一套比较不错的职工房，不过他很少住那里，常住管理局附近的自己家。
　　正如段春水所说，家里有空房，还不仅一间，比他在北城富康小区随手一买的那套还要大。
　　“最里面的是主卧，对面是书房，另外两个房间你随便选一间。”段春水对正在打量房间的慕容青说：“另外你不用管卫生，每天有固定钟点工来打扫。”
　　“我们不在一张床上睡了吗？”慕容青长长的睫毛半垂不垂，眼里的破碎感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不是也嫌弃我的这张脸，我昨晚没戴口罩，你今天就……”
　　段春水：“……”
　　有空房还要挤在一个房间吗？
　　慕容青点点头，把口罩又向上拉了拉，“我知道了。”
　　段春水：“……”
　　你又知道什么了？
　　脆弱敏感的皇子真的是……算了，段春水说：“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慕容青掀开了长长的睫毛，“那我住主卧？”
　　“过来一点。”段春水没回答他，只对他勾了勾手。
　　慕容青不知道为什么在原地站了两三秒，才走到段春水面前。
　　段春水伸手摘掉他的口罩，慕容青那张很有侵略性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家里的装修是季春华亲自盯的，季春华各方面都不靠谱，但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听他说单是灯光他都跟设计师磨了一个月才定好。
　　这灯光此时的效果就出来了，堪比拍杂志大片时的专业摄影灯，把慕容青这张脸120%呈现出来，过于强烈的冲击感，让段春水微微移开视线，“以后别戴口罩了。”
　　移开视线的段春水，没注意到慕容青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他的脸又贴近段春水一点，看着他，声音有点沙沙的质感，“不让我戴口罩，队长喜欢看我这张脸是吗？”
　　段春水伸手推开他的脸，手正好落在慕容青嘴上，慕容青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硬不动了。
　　刚才本身地伸手，大概是冒犯了这位女尊国来的皇子，段春水立即移开手，他那只手正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时，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掌心紧紧贴在手机壳上，都没看是谁打来的语音就接通了。
　　“段春水，快来救驾！”
　　整个三队敢直呼段春水名字的就一个，珠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被欺负啦！”
　　“还有这好事？”当时情况特殊，段春水嘴里的话没经过大脑就出来了。
　　珠珠：“？”
　　【段春水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段春水这辈子闲不下来。】
　　【段春水被人骗财骗色。】
　　段春水：“……”
　　他看了一眼站直身体的慕容青，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说吧。”
　　珠珠：“我和季春华参加的这个娃综，被小说入侵啦！”
　　段春水：“……”
　　他按了按太阳穴，“我刚处理完一个二类小说，你的诉求我会转到管理局，有人会去处理。”
　　【顿春水这辈子……】
　　段春水：“我去。”
　　“……”
　　季春华整天吵着拍戏累，经纪人就想给他接个综艺换换心情，当时递过来的综艺邀约有恋综、娃综和亲情向的综艺。
　　恋综立即就被经纪人给推掉了，他现在是正当火的流量明星，接一个恋综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本来季春华想接那个亲情向的综艺，奈何全家没有一个人陪他去。
　　于是最终只剩一个娃综，这两年娃综很火，接这个综艺不错，就是缺少一个娃。
　　季家人误会珠珠这个在管理局学习的主角，是段春水收养的孩子，扩大范围把她纳入了家人范围，季春华想带珠珠去。
　　当时段春水听到后一个头两个大，首先在他这里季春华就不靠谱，然后珠珠会被听到心声更令人头疼。
　　但是，珠珠想去，并保证她不瞎想，不会让人听到她的心声，段春水才勉强同意让她去。
　　主要是他也想喘口气，当队长的理解了父母在孩子出门上学时的轻松。
　　没想到，送她去后新麻烦又来了。
　　珠珠：“据我观察，小说有点复杂。”
　　段春水：“……”
　　“你看过娃综小说吗？”电话那一头，珠珠划着平板说：“这两年娃综小说很火哦。”
　　段春水：“……”
　　他就说那天在季家吃早饭，听到他们提季春华要接的综艺时有股熟悉感。
　　一听对面没声音，珠珠就知道段春水没看过，也不打算跟他说娃综小说重点了，只跟他说最关键的，“这个娃综，它可能被至少两个小说同时入侵了！这里顶流影帝齐聚，你要是不速来，一天十个异常热搜能把管理局逼疯。”
　　段春水：“……”
　　季春华是招主角体质吧。


第29章 
　　终于把姑奶奶安抚好，段春水挂了电话后，看到慕容青正在厨房做饭。
　　段春水有一个固定时间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钟点工，但没有做饭的钟点工，他平时都在外面餐厅或单位食堂吃饭，厨房极少有人使用，干净又空旷。
　　冰箱里倒是有些水果素食，冰冻层放了些任溪他们过来时带的牛排海参之类的东西。
　　慕容青就在用这些东西做晚饭，厨房竟然因这点东西变得热闹起来，饭菜的香气挤走了厨房里空冷的气息。
　　家里没有围裙，慕容青穿着雪白的衬衫，认真煎牛排，旁边每一颗圣女果都被他精心翻转煎出汁水，烟气生出又被抽烟机吸走，只在他的眉眼留下湿暖的痕迹。
　　段春水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见慕容青端着牛排出来，他走到厨房，自己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橙子。
　　“你要做什么？我来吧。”慕容青跟着进厨房，厨房很大，容纳两个大高个绰绰有余。
　　“不用，你去坐。”段春水拿出榨汁机，女尊国的皇子可能不太会用，他榨了两杯果汁端到餐桌上，推给慕容青一杯，“把手机给我。”
　　慕容青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手机递给段春水。
　　段春水给他的手机上下载了几个购物软件，登录自己的会员账号，现场教慕容青怎么使用。
　　“这个买菜比较方便，肉菜果饮甜点熟食鲜花什么都有，支付密码是112301，你下单后，他们会给送到家里，不用每天跑超市。”
　　“这个适合买服装、皮包、香水等，你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段大队长出奇地耐心，手指在一个个购物软件上滑动，演示购物流程，连声音都比白天温和。
　　他讲了很久，没听到慕容青的声音，抬头看到慕容青正眼睛都不眨眼一下地看着自己。
　　慕容青这张脸，其他部分长得都很凌厉，唯有眼睛相对偏女性一点，自带一股和他整张脸不符的脆弱感，有时候又莫名有点深情，就像此时，眼眸很深的时候。
　　段春水把手从他手机上移开，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才问：“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很幸福，有点不真实。”慕容青抿了抿唇，“不用被骂，不用被算计，就我们两个人这样一起生活，有点太好了。”
　　段春水“嗯”了一声，当他不臭着脸时，眉眼温和下来，真的如他的名字一般，如春水桃花，一瓣桃花落入心湖，春水起涟漪，层层晕开，扩大至全身。
　　慕容青在段春水看过来之前，快速移开视线，喝了很深一口段春水给的橙汁，然后认真问：“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
　　段春水：“……”
　　“你以后也不会厌恶我，把我赶走吧？”不安的皇子又问。
　　这个问题段春水可以回答，“不会。”
　　慕容青：“那就是说，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了？”
　　段春水：“……吃饭。”
　　慕容青这次没有听话吃饭，他倔强地问：“是不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了，或者你发现我没那么好，就会把我赶走？”
　　段春水败给了这位皇子的不安，“不赶你走。”
　　怒容青疑惑地看着段春水，“不赶我走，不就是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
　　“吃饭！”段春水切了一块牛排，塞进了什么都不懂的女尊国皇子嘴里。
　　这块鲜嫩的牛排总算是把慕容青的嘴巴堵住了，他看着段春水吃下了这块牛排，在唇角留下一点黑胡椒酱，然而他自己没发现。
　　段春水瞥了好几眼，终是没忍住，拿餐巾纸给他擦了下，没擦干净，在他瘦削的侧脸上留下长长一道棕色的痕迹，像是一道长巴疤，莫名很符合他的气质，看着更帅了。
　　段春水：“……”
　　好在慕容青自己不知道，他只是僵硬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吃饭吃得特别认真，再也没问刚才的问题，只埋头吃，吃完主动进厨房收拾。
　　没有意外，当天晚上慕容青跑到主卧去睡了。
　　之前两晚，他们虽然同在一张床上，但睡觉时背对背，各面向一方。今天晚上或许觉得他们关系更近了，慕容青面对段春水，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人的手腕内测本就敏感，慕容青的体温又比段春水高，突然刚握住时，段春水手腕就不适应地颤了一下。
　　慕容青立即懂事地移开，向下改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比段春水的还大，没几秒，段春水就感觉到在深秋时分，两只手之间起了一层湿热的气。
　　段春水刚要动，就听到慕容青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好像带着一点怀念，“我和皇兄一起睡觉的时候，我们一直是这样手拉着手的，皇兄出嫁的前一晚很不安，我们一整夜都拉着手没松开。”
　　段春水：“……”
　　不是他说，女尊国培养皇子的方式就很有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正常古代宫廷，两个公主拉着手睡觉也没什么问题，换到女尊国的皇子，大致也是没问题？
　　在外面清冷倔强的皇子，夜里在他面前竟然这么粘人。
　　段春水一副无所谓，随便的样子被慕容青拉着手，热度从手传到全身，段春水在温热之中，慢慢陷入沉睡。
　　可能是太热了，他又做了一个湿热黏腻的梦，梦中那个血舌把他全身都舔得湿漉漉的，接着是窒息地缠绕收紧，猛地把他向后一拉，他差点被那个怪物吞吃入腹。
　　段春水睁开眼时，天还没亮，卧室里一片昏暗。
　　身边已经没人了，浴室传来水声。
　　没多久，“吱呀”一声，浴室门被从内打开，带来一股清凉的水汽。
　　段春水只看到是慕容青从浴室里出来，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其他看不分明。
　　刚醒来的他声音沙哑，“你怎么去洗澡了？”
　　慕容青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做了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才三点，你继续睡吧。”
　　好巧，他也做了一个噩梦。
　　段春水确实还很困，他对慕容青招了下手，慕容青躺下，握住慕容青的手后，又睡着了。
　　段春水第二次醒来时，慕容青已经做好早饭了，从早饭的丰盛程度来看，他已经掌握了如何使用软件买菜。
　　“这么多？”段春水看着满满一大桌的早饭有些惊讶，“我们能吃的完吗？”
　　“要不我们带到管理局给队友吃？”慕容青说完后，又问：“会不会太冒昧了？”
　　段春水重新看向那丰盛精致的，一看做饭人厨艺就非常好的一桌早餐，说：“随便。”
　　见慕容青要给他盛粥，他又说：“别麻烦了，我也去局里吃。”
　　昨天段队长把一个女尊国的皇子带回家，消息从八卦群传遍整个管理局，上到局长，下到各科接受教育的主角，全都听说了。
　　段春水又难得来局里这么早，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段队和他身边的人双手提着几个袋子，他还是以前那副懒得理人的模样，直接带人上二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比往常精神很多？
　　没多久，电梯里又出来一个队长。二队队苏蔺匆匆走向二楼，又给二楼带去了一波注目礼。
　　苏蔺上楼时，三队队员正在三队办公区吃早饭，热乎的香气四溢，管理局好久没这么有烟火气。
　　他刚上楼梯，一眼看到一个正坐在椅子上的陌生男人。
　　他右腿压在左腿上，身体靠向椅背，一双腿怎么看怎么长，手里正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机不知道正刷什么。
　　苏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手机。
　　厉横招呼他：“苏队吃早饭了吗？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那个陌生男人听到声音看向他，立即起身，又高又帅，令人咬牙切齿。
　　他从桌上拿了一份早餐过来，“苏队长？这是我做的早饭，要尝尝吗？”
　　桑慢慢在那边说：“苏队，这个饭团超好吃！里面还有超绝红烧肉！”
　　江念：“……”
　　她又想起了去北城那天，苏蔺给他们队长做的红烧肉，那么美丽的红烧肉，那么臭的队长的脸。
　　苏蔺一直对三队队员很好，既然她们让他试试了，他就试试。
　　优雅的苏队先是打量了一眼圆圆的，沾了芝麻粒的饭团，“饭菜讲究一个色香味俱佳，嗯，如果饭团上放一片薄荷叶，或者用荷叶拖底，会更加赏心悦目吧。”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我吃过很多御厨精心装点的食物。”慕容青说：“吃多了，还是觉得食物的本质在味道，简单美味的家常饭菜才是吃不腻的，最有家的味道。”
　　“……”
　　正在吃早饭的一群人全都抬起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说的有道理。”苏蔺带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个饭团吃了一口，饭团里真的有红烧肉，还有其他酸脆解腻的配菜。苏队长吃得特别优雅，脸上维持着笑容。
　　“味道怎么样？”慕容青问。
　　“不错。”苏蔺面带微笑地说，“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慕容青云淡风轻地点头，“这种饭团我小时候就会做了，那时候御厨就说我有做饭的天赋。”
　　正在喝白开水的小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慕容青还在继续输出：“可惜饭团有些凉了，下次苏队可以来我们……来段队家，我现场给你做。”
　　苏队走了。
　　他走到二队的办公区，二队大总管端着咖啡迎上来，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队长被三队队长附体了，脸色黑得那个可怕，“队长？”
　　苏蔺喝了一杯咖啡把嘴里的饭香冲掉，手指在瓷器上磨得“吱吱”响，“我从小就被夸天才，九岁就初中毕业了，十二岁上天才少年班，十四岁发sci。”
　　大总管：“嗯！队长当然是天才！”
　　苏蔺：“随便学个射箭也被夸有天赋，轻松拿全国冠军。”
　　大总管：“队长太有天赋了！”
　　苏蔺：“我在警局工作两年，破获了多少起大案。”
　　大总管：“队长怎么干啥都有天赋？”
　　“吱吱”声更重，不全是手指磨咖啡杯磨出来的，牙齿紧咬也能发出这种声音，“为什么我在做饭上没有一点天赋！”
　　大总管：“……”
　　段春水从洗手间出来，苏蔺已经走了，三队的成员正在大快朵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下一遍吃早饭，一遍听队员们夸奖早饭和做早饭的人。
　　听得差不多了，才把昨晚珠珠跟他说的事说了一遍，问：“谁闲着？”
　　三队闲着的人还挺多的，好几个人举手，而且这活听着挺有意思的，不像是女尊文那么恐怖，又是去救三队的小祖宗，想去的人不少。
　　段春水扫了一眼，“小徐、许雪。”
　　小徐问：“这次就三个人吗？”
　　段春水：“还有慕容青。”
　　来的路上就答应了。
　　笑容不太明显的小徐看向一脸平静的慕容青，对方回了他清冷的一眼。
　　【关键词搜索：娃综。】
　　小徐：“娃综是最近两年才火起来的小说，是以带娃为主的综艺为背景展开故事，结合娱乐圈、豪门等热门背景元素，以直播等形式展开。”
　　“娃综的一大热点是对照组，也就是说，主角组和其他辛苦带娃，力求在观众面前展现出良好健康亲子关系的配角组完全不同，反而因此火出圈，其中咸鱼、不靠谱、毒舌等人设最为常见。”
　　去往娃综当前拍摄地点的路上，前面段春水开车，慕容青坐副驾，后面的小徐和许雪各拿一个笔记本电脑查资料。
　　段春水：“我那没用的表弟，应该就是辛苦带娃成陪衬的配角组吧？”
　　“……”
　　小徐不敢说，上一个嘲笑队长亲人的人，听说就快要以管理局历史上最快速度毕业了。
　　珠珠和季春华去拍娃综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但是他们这个综艺不是小说里常见的直播，第一期不知道有没有剪辑好，反正是还没上平台，具体怎么样，小徐也不知道。
　　许雪：“我看了这个综艺的官方微博，搜了不少路透，把怀疑对象定位在三组嘉宾身上。”
　　段春水：“总共有几组？”
　　许雪：“……四组。”
　　段春水：“……”
　　许雪假装没看到队长无语的表情，继续说：“第一组来自豪门，是一个豪门太太和她的继子，这个豪门太太听说在家里很不受待见，老公也不喜欢她，好多网友等着看她笑话。但是看路透，她的那个继子很喜欢她的样子，很符合娃综打脸设定。”
　　“第二组是影帝和他的侄子，影帝星途一路很顺，在圈内口碑也很好，问题出在他侄子身上。”
　　“他的那个侄子应该不是他侄子，我查了他的户籍资料，他是独生子，也没有表亲和堂亲家有合适的孩子，这个小男孩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找来的。”
　　“第三组，嗯，是主角组的可能性在我看来是最大的。”
　　段春水：“怎么说？”
　　许雪：“第三组依然来自豪门，是一个年轻总裁和他妹妹。问题在于他肚子好像变大了，还有他呕吐的路透。就是，你们看过生子文吗，就是男人生子。”
　　三位男人：“……”
　　如果非要说他们三个人中，有人真的接触过男人生子，只有来自女尊男卑世界的皇子了。许雪向慕容青那边看时，发现慕容青也在看她，若有所思。
　　慕容青是皇子又不是总裁，许雪当然不会觉得他这眼神是看上自己了，应该是有别的事，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青收回视线，说：“就是觉得你工作能力很强，未来可期。”
　　许雪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小徐一边看管理局小说库里的小说，一边话赶话地说：“慕容皇子，你刚来这里，听了一会儿就能看出许雪工作能力强，眼光不错。”
　　慕容青：“是的，人的能力从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不是吗，小徐。”
　　段春水：“你俩要是看对方不顺眼，就出去打一架，少在车里阴阳怪气。”
　　“……”
　　慕容青看了一眼正开车的段春水，段春水戴着一个黑色墨镜，看不清眼神，只能看到他比普通男人要红一点唇，没有紧绷，还是放松的姿态。
　　于是慕容青垂下眼睫，“我刚到管理局的时候，正在微笑的小徐看到我突然就不笑了，他对别人都很温柔体贴，唯独对我有些冷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队长对我太好了，让小徐不开心了吗？”
　　小徐：“……”
　　小徐脸上恢复成了往日的微笑，“之前都没听说过，小说入侵还会带一个非主角来我们世界的，我是有些怀疑，如果给慕容皇子带来了不快，那我道歉。”
　　慕容青：“不用客气，小徐。”
　　小徐：“感谢理解，慕容皇子。”
　　许雪：“……”
　　这塑料同事关系，和她前一个公司里没差多少了。


第30章 
　　“女尊文延续到现代，有一类小说是女主有个女尊国穿来的男朋友/老公。”
　　段春水说：“车雨雯说她看过这类小说，也说慕容青是女尊国来找她的皇子。”
　　难得队长都解释了，小徐当然点头，“是我多心了。”
　　许雪见状，很有眼力见地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他们这次的任务上，“不知道这属于几类小说，娃综刚开始，肯定不属于二类，听起来也没有一类那么恐怖的样子。”
　　小徐不愧是三队大总管，他立即就变回往常情绪稳定的样子，投入到工作中：“就算是三类小说，应该也不会很简单，不然普通三类小说，珠珠一个人能就解决了，不用让队长赶紧过来。”
　　这么一说，许雪倒是对这个娃综里的主角好奇了起来。
　　珠珠和季春华参加的娃综叫《陪我长大》，他们拍摄的是第二季，因为第一季的爆火，第二季嘉宾阵容很豪华，是娱乐圈和豪门的强强组合，节目组经费也比第一季高很多，嘉宾们待遇自然跟着好。
　　此时他们正在上城周边一个风景优美的度假区，剧组忙成一片。
　　这期大人们，一个是影帝，一个是顶流，一个是豪门太太，一个是年轻总裁，对于节目组来说个个矜贵。
　　而此时，那位总裁唐舒又吐了。
　　节目组找来的医生全被他赶了出来。
　　节目组不知道该怎么办，导演正在外面愁得抽烟。
　　珠珠凭借小小的身形挤到了吃瓜第一线，幽幽地盯着唐舒微微隆起的肚子。
　　刚吐完，从盆里抬起头的唐舒，就看到了小女孩那怪异的眼神，心里有点好笑，一个小奶娃又能懂什么呢。
　　他知道珠珠是季春华的侄女。
　　在这个节目里，人气最高的就是季春华，何影帝是有实绩，可人气怎么能比得过流量，何况这位影帝，他再清楚不过，实绩都是几年前的，这两年有点不行了。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刚一来就成了节目组的团宠，小孩和工作人员都围着她转，让他妹妹到现在也没什么精彩镜头。
　　唐舒一点都不着急，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妹妹还有还有他，成为这个节目的最大受益方。
　　她再古灵精怪，难道还能看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计划吗？
　　珠珠：“你是不是要等家庭医生来？”
　　唐舒：“？”
　　珠珠：“就是那种霸道总裁家里，经常出现的，被霸总半夜叫去给情人看病的可怜家庭医生。”
　　唐舒：“？”
　　房间里留下的两个工作人员都笑了，珠珠经常妙语连珠，说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此时他们又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在说些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了。
　　只有唐舒没有笑。
　　接下来工作人员也不笑了。
　　“让一下让一下，顾总带他们家的家庭医生来了！”外面有人喊。
　　“……”
　　一位身高188的总裁，急匆匆带着一位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从一辆豪车里下来，“唐舒怎么样了？”
　　跟在这豪车后面的四人陷入沉默。
　　许雪发出了没见识的疑问：“看过好多有家庭医生的霸总文，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医药箱有整个医院的设备好用吗？霸总如果着急，为什么不带主角去医院做全身详细检查？”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大概只有同样生在豪门，可能拥有家庭医生的段队。
　　“很抱歉，我们家没有家庭医生。”见许雪看着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段春水说：“只有一个私人医院，我外公开的，最初是打算用来给我们看病的，后来没控制住发展规模成了上城知名医院。”
　　所以当时“真少爷”上门，说他和季春华被抱错时，连季春山都觉得离谱。
　　“……”
　　有时候真的听不得一些资本家发言，容易心梗。
　　他们能进度假区，但进不了《陪我长大》节目组包下的区域。四人坐在车里，在综艺拍摄现场隔壁，通过监控吃瓜。
　　【关键词搜索：生子。】
　　小徐已经又开始在管理局小说库里搜生子文了，“男男生子文是一夜情的泛滥地啊，嗯，我没有在众小说里看明白男人生子的可行性。”
　　要是能看明白才有鬼。
　　“或许是因为双性人？”许雪：“我们可以现场看医生的解释。”
　　女尊国的皇子好像没听到他们的话，他专注地看着屏幕，眼睛好久没眨一下，似乎对男人生子非常感兴趣，“要是……”
　　段春水：“……”
　　段春水差点捂住他的嘴，或许在女尊国男人能生子会嫁得非常好，可能是件好事，但是在他们这里没有“要是”。
　　段春水对小徐说：“查一下这两位总。”
　　视频里，那位总裁已经进了唐舒的房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惊讶不已，没想到真如珠珠所说，又一位总裁带家庭医生，来给他们这里的唐总看病了。
　　顾总一来就搂住了唐舒，挥手让家庭医生过来给唐舒看病。
　　但当家庭医生伸手要碰唐舒时，又被顾总恶狠狠的眼神盯住了，“谁让你碰他的？”
　　“……”
　　段春水问许雪：“你们霸总言情小说里的总裁都是这样的吗？”
　　许雪：“……”
　　她深深明白了管理局《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存在的必要性，有时候感觉不仅是主角，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也需要签一下。
　　节目组的人听到顾总说这句话，脸上也茫然了一瞬，更不要说家庭医生。
　　珠珠拍了拍家庭医生的后背，对这位打工人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
　　她在家庭医生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家庭医生的眼睛一下睁大了，视线落在唐舒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在顾总可怕的注视下，家庭医生收回了视线，紧张地把听诊器放在唐舒的肚子上，没一会儿，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唐舒的肚跟看什么怪物一样。
　　顾总皱眉：“怎么了？”
　　家庭医生一下下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我建议还是送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唐舒倚靠在顾总的怀里，固执地说：“我不去医院。”
　　顾总不顾家庭医生的死活，“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耽误了病情你负责吗？”
　　家庭医生有些怀疑人生地站起来，走到顾总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顾总的眼睛也睁大了，震惊地看着唐舒，震惊一点点变成惊喜。
　　唐舒嘴角露出一个隐晦得意的笑。
　　这就是他的办法。
　　小徐很快查到了这两位总的资料，“这位顾总叫顾繁，是星辰娱乐总裁，星辰娱乐是星辰集团的一家娱乐公司，在业内地位很高，《陪我长大》这个综艺就是他们公司的项目，会在他们自家视频网站播放。”
　　这是实打实的总裁，在娱乐圈权力很大。
　　“唐舒就有意思了。”小徐说：“他这个总裁很水，他父母开了一家不大的广告公司，这家公司最近和星辰牵上线了。对外他是这家公司的总裁，但他很少去公司，只是个挂名。”
　　“还有，他之前尝试过进娱乐圈，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很巧和季春华是同一档，不过不是同一季，没能进决赛。”
　　“网上有人说他是不红就要回去继承家业，如今还能跟顶流影帝同台。”
　　另外三人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唐舒是因为顾繁进的这个节目，但这一季的嘉宾阵容太强了，他要进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娱乐圈的身份肯定不行，只能从豪门新贵开始了。
　　段春水扫了眼那家广告公司的资料，不明白这个规格的公司为什么还能有总裁，“他是父凭子贵？”
　　许雪点头，“他不让节目组请来的医生看，非要等顾总带自己信得过的家庭医生来，就是想让顾总知道这个消息并相信。生子文里是有不少父凭子贵的，通过他选择来娃综看，他想要的贵可能还有重新进娱乐圈当大明星。”
　　不然他可以直接进豪门，不用这么辛苦地带孕拍综艺的。
　　段春水给季春华打了个电话，季春华立即拿着一把斧子跑来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明明眼睛很亮，脸上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这个时候来探我班，打扰我工作。”
　　段春水问：“你在做什么工作？”
　　季春华一举手里的斧头，“砍柴！只有砍了足够的柴才有食材，才能给珠珠生火做饭！”
　　“……”
　　四人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怜爱，这个节目组其他人都在玩跨越次元高端局，只有季春华还在玛卡巴卡。
　　顿春水：“在这里有被欺负吗？”
　　“怎么会？”季春华举着斧头，一身斧头帮的气势，“段春水我在心里就是那么没用的人吗？睁开眼看看娱乐圈吧，我就算不是顶流，也是正当红的大明星，谁敢欺负我？”
　　“……”
　　等节目剪辑出来就老实了。
　　即便几人不是娱乐圈的人，也知道这种节目剪辑的威力有多大，把嘉宾的高光剪没是最轻的，毁了嘉宾的形象也很简单。
　　段春水：“带我们进去，去唐舒那里看看。”
　　“唉？你竟然知道唐舒？”季春华说着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把他们带进拍摄地，小声地问：“他有什么违反犯罪行为吗？怎么还惊动了你们？”
　　他打量着段春水带来的人，小徐和许雪都见过，只有一个陌生的非常显眼的人，那人见他正看他，对他点了下头，不过分热情又很礼貌，一身令人移不开眼的气度。
　　他立即不关心唐舒了，而是好奇这个帅得一塌糊涂的人是谁。
　　段春水正思索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小徐怕慕容青胡说，先一步说：“这是新加入我们的同事。”
　　“新同事啊，不进娱乐圈可惜了，一看就会爆红。”季春华说。
　　慕容青看向段春水，眼神专注得好像眼里只有他，“不想进娱乐圈，能待在队长身边照顾他，我就很满足了。”
　　季春华：“……？”
　　唐舒的呕吐情况已经稳住，应该马上要继续拍摄，季春华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被工作人员叫走，珠珠应该马上也要被叫走了。
　　顾总把无关人等赶出房间，工作人员和珠珠都站在门外鬼鬼祟祟向房间里看。
　　珠珠看到段春水刚要哼哼，段春水递给她一个超大杯奶茶，她自然地把奶茶吸管含到嘴里，乖乖站到他身边。
　　段春水：“等下再喝，先说说情况。”
　　珠珠的目光从慕容青身上移开，说：“里面的那位你们看到了吧，唐舒是个男人，可是他怀孕了，他一定是主角，或者是获得主角光环的人。”
　　段春水“嗯”了一声，“你说至少有两个小说，另一个怀疑的人呢？”
　　珠珠抱着奶茶杯踮脚向左前方的房间看，这度假区都是一个个小别墅，两组嘉宾住一个，珠珠看的是她和季春华，还有影帝和他侄子住的那个。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多久看到一个工作人员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演员和一个小男孩。
　　那个演员自然就是影帝何潇，几年前留下不少经典作品，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侄子，许雪说来路可疑的小男孩。
　　珠珠皱了皱眉，她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样子，“我觉得那个小男孩有问题。”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和珠珠差不多大，三四岁的样子，比珠珠瘦很多，肤色苍白，头发有点长，低着头走路时垂下来的头发把眼睛遮住了，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脸颊和泛白的唇。
　　许雪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她看到队长、小徐，包括慕容青都在认真向那里看，都看出了什么的样子，问：“有什么问题？”
　　“珠珠！过来，马上开拍了！”
　　季春华在那里向这边挥手，“表哥你那边等下我，别走啊！”
　　“问题不好说，你自己看吧。”珠珠把奶茶给段春水，小跑去季春华那里。
　　许雪正要继续问时，看到段春水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跟着后退一步，始终站在他身后的位置，慕容青和小徐也退了一步，把小别墅门前的路让开。
　　“吱呀”一声，别墅的门开了。
　　顾总扶着唐舒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脸上都是浓情蜜意。
　　顾总说：“今天不舒服就别拍了吧，好好休息一天。”
　　“我没事的。”唐舒虚弱地笑了笑，“我想多留下些镜头，每一次拍摄都不能错过，哪怕再辛苦。”
　　两人说着话从他们面前经过，顾总眼里只有唐舒，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可能只把他们当成了工作人员。
　　倒是唐舒主动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段春水，“我刚才听到春华叫你表哥，你们一家人颜值都真高啊，你进娱乐圈应该也会很红。”
　　段春水目光落在他肚子上，“谢谢。”
　　本来唐舒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是他莫名不安地捂住肚子，拉着顾总走了。
　　顾总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他好像也不想跟他们打招呼，一心都在唐舒身上，小心把唐舒送到拍摄地点，又去跟导演说了句什么。
　　站在高处的四人清楚地看到现场的机位变了，更多的镜头对准了唐舒，比最有流量的季春华还多，唐舒好像注意到了一样，微笑着看向毫无所觉的季春华。
　　季春华如他的名字一样，有人说，春天的光辉和繁华都在他脸上，是娱乐圈长得最耀眼的人。
　　所以他随便参加一个选秀综艺就火了。
　　那时唐舒刚加完同一档选秀综艺没多久，按说，他可以叫季春华一声师弟。
　　那个综艺每一级都有一个群，他是在他们的群里第一次听到季春华的，有人在群里开他们那一级冠军的玩笑，说他马上要被后浪拍死了。
　　那个后浪说的就是季春华。
　　他点开季春华的一个视频，被他身上的光芒闪到了眼。天生的明星，还有显赫的家族托底，可以遇见他的未来有多光耀眼。
　　而他自己，综艺结束后，就查无此人了。
　　他没有浑厚的家底，没有那么耀眼的长相，在圈内怎么努力，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陪了多少笑脸，都博不到机会，一次次被打击到尘埃里。
　　有时候他看到那些轻松在娱乐圈一夜爆红的人，会生出一股恨意，凭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火了，而他扒了一层皮都红不了。
　　后来，他看到那些资质长相不如他的人，忽然得到很好资源的人，也会生出一股恨意和不甘，凭什么他们还不如他都能成功。
　　其中最成功的，是一个曾和他一起试戏的女孩，那个女孩长得很普通，和他一样处处碰壁。
　　后来，他看到她在群里发了豪车，发了别墅，她一跃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镇女孩，变成了知名大导的老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怀了导演的孩子。
　　群里说起圈子里类似的事，助理带球嫁给明星，十八线带球嫁给一线，小花带球嫁给老总，数不胜数。
　　这似乎是一条捷径。
　　可他是个男人。
　　群里有另一个男人开玩笑，【恨我肚子不争气。】
　　有人哈哈笑着回：【你要是能生，像男男生子文里那样，那可就比她们厉害多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生子文，男人生子，他一看就入坑了。
　　果然如群里那个人说的那样，男人生子的文里，生子的男人可比现实这几个更顺，过得更好，好多都是被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照顾着。
　　要是他也能生子就好了。
　　全天下只有他一个男人能生子，既有子，又独特。
　　在父母让他回家，告诉他们家那个小公司要倒闭了，让他踏踏实实找个班上时，这种渴望达到了极点。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在酒吧捡到了顾繁，他们上床了。
　　这个综艺是顾繁给自己的补偿，一开始他也以为顾繁不会看上他，只拿这个综艺打发他，可他发现不是，顾繁竟然很在意自己，当他察觉到自己怀孕时，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他和生子文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他怀了顾繁的孩子，他将要和那些主角一样，过上被豪门总裁宠一辈子的生活了。
　　唐舒明白这一切后，激动不已，这可是顾繁啊，娱乐圈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他将生下他的继承人，在娱乐圈想做什么做什么，看谁不顺眼都可以让他消失。
　　每次只要稍微一想，他都会从梦里笑醒。
　　看着季春华，他当年的恨意已经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得意和同情。
　　当时他们一个是天上的娇阳，一个是地里的尘埃，然而现在他们能站在同一个综艺里，更多镜头还集中在他身上。
　　连季春华都要给他当配了。
　　段春水无声地笑了一下。
　　刚才两位总裁经过时，忙藏到小徐身后，现在还没出来的许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春水看向她，“去问问顾总，为什么季春华的一个跟拍跑到唐舒身后去了。”
　　许雪：“……”
　　当时举手来这里时，她怎么就没先看看综艺里有没霸总出没呢。


第31章 
　　头顶【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的许雪，硬着头皮走到节目组导演和顾繁身边。
　　“你们好。”许雪尴尬打招呼。
　　刚才季春华向段春水那边喊表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没人阻止她，她畅通无阻地站到了导演和顾繁身后中间的位置。
　　导演戴着耳机，她声音小，没听到。
　　顾繁听到了，但他眼里心里全是唐舒，正兴奋又紧张中，懒得理身后的人。
　　许雪尴尬地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资本家队长不为所动，一副这点小事不用他操心的样子。
　　想想工资，想想福利待遇，想想工作氛围，想想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工作内容，许雪含泪拍了拍顾繁的肩膀。
　　顾繁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身处这个位置多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拍他的肩膀了，谁这么无礼，这么大胆？
　　顾繁一身可怕的压迫感转过头，看向有点紧张的许雪。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美，不像上午那么白刺刺的，带着一点暖黄的色调，落在眼前长得普通但异常可爱的女人身上，她不安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像一只瑟缩的小兔子。
　　“你……”顾繁皱着眉头说出这个字，压迫感像是被突然戳破的气球，“女人，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吗？真是个小笨蛋。”
　　“……”
　　周围的人都恍惚了一下。
　　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反应慢了一点，顾繁声音大，他听到了，但他以为他听错了，好多年前他拍的网剧里的台词，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他默默地摘下耳机，掏了掏耳朵，吹了吹正耳机，正要重新戴上时，又听到一句：
　　“很好，你成功了，我确实被你这个小笨蛋吸引了。”
　　“……”
　　导演看了看正准备拍摄的唐舒，又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周围的人视线路线和他差不多，心里都是一棵大草。
　　不是，这位顾总不是和唐舒是那种关系吗，唐舒呕吐不舒服，他不远千里，亲自带着家庭医生匆匆来探班。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当着唐舒的面，光明正大地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
　　贵圈真是……随地大小瓜啊！
　　许雪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原本她还有点紧张，见到顾繁也终于变成这幅熟悉的“霸总”模样，她反而平静（麻木）了下来。
　　“我想问一下，那个摄影师不是季春华的吗，怎么跑到唐舒身后去了？季春华的机位突然少了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题。”顾繁站直身体，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导演，“我也想问导演，为什么会这样。”
　　导演：“……”
　　导演低头沉默几秒，拿起对讲机，“阿森，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你不是季春华的跟拍吗？跑到唐舒那里做什么？”
　　摄影师阿森：“……”
　　唐舒正得意地看着季春华，忽然看到两个摄影师跑到了他身后，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跟拍，“？”
　　除了两个跟拍，还有更多机位对准了季春华和珠珠，很明显，他们又成了节目组的c位。
　　怎么会这样？
　　唐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露委屈表情，看向顾繁。
　　他以为顾繁还在和出来之前一样，紧张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一点不舒服就会冲上来。
　　结果，他看到顾繁正满眼满心地看着一个女人，双手拽了拽自己风衣领子，又伸手向后梳了梳头发，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
　　唐舒：“？”
　　“呕！”
　　“唐舒又吐了！”有工作人员大喊。
　　被打断的顾繁不悦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唐舒，微微愣了一下，抬脚就要向那边走。
　　唐舒余光看到顾繁要朝这走了，嘴角露出一丝笑。
　　接着他就看到跟季春华表哥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拉住顾繁的胳膊，顾繁皱眉转头，脸上立即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唐舒：“？”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甘心地：“呕！”
　　顾繁皱眉，转身，面露担忧。
　　许雪一拉。
　　顾繁皱眉，转身，霸总微笑。
　　唐舒：“呕！”
　　许雪一拉。
　　……
　　小徐面露担忧：“感觉顾总面部有点僵硬，眉毛似乎在抽动，他不会有事吧？”
　　“他不是个好男人。”慕容青说：“朝三暮四，令人不耻，我们凤尊国的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
　　小徐到嘴的话，在看到段春水转头时又咽下了。
　　段春水只是轻快地扫了慕容青坚定的帅脸一眼，“你们凤尊国还有这优良传统。”
　　小徐：“那慕容皇子岂不是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车雨雯以外的其他人了？”
　　慕容青认真地说：“车雨雯才十三岁，你不要这么说。我不喜欢她，我有点害怕女人，队长知道的。”
　　小徐：“……”
　　段春水站在他们前面，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和现场吃瓜群众一样看着许雪和唐舒，两个主角光环之间的拉扯，等待两人分出个胜负。
　　“停！”
　　导演暴躁起身，这大概是他拍的最难的一个节目了，他的眉毛也被顾繁传染，又皱又抽，“暂停拍摄，再给唐总找个医生来看看。”
　　“唉？不拍了？”频道外的季春华立即开心了起来，“好，那我去休息了！”
　　他比唐舒走得还快，拉着珠珠就向段春水那边跑。
　　许雪也松开了手，“顾总，你去看看唐总吧，他好像不舒服。”
　　“小笨蛋，你怎么把我朝别人身上推，这又是你的什么把戏吗？”顾繁正说着，唐舒走到了他面前，顾繁忽然闭上了嘴。
　　他被夹在两人之间，看看许雪，又看看唐舒，表情来不及转换，像是死机的机器人，一下晕了过去。
　　“……”
　　导演要疯了。
　　小徐感慨：“我们这个世界，总裁真是高危职业。”
　　不仅是总裁，还有影帝、顶流之类经常在小说里出现的人物，很容易就被小说和主角盯上。
　　如果只被一个主角盯上还好，要是被两个主角光环同时作用拉扯，就会出现眩晕、短暂失忆等情况。
　　下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顾总被抬走后，唐舒盯着许雪，生气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管你想做什么。”许雪丝毫不让地回看他，这个长相普通女人身上有一股沉着坚定气质，“别惹季春华和珠珠。”
　　如果只是在顾繁身上拉扯，许雪确实不怎么紧张。
　　她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待了有一段时间，知道小说有分级，主角分科有优先级，光环也优先级和强弱。
　　唐舒是【生子光环】，她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在面对其他男人时，她的光环对上他的，完全无效，但顾繁是个总裁，就是她的主场。
　　唐舒笑了一声，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手段，在他面前都无用。
　　因为，他是主角，拥有主角光环。
　　主角是什么意思，就是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配角，所有人都抢不了他的风头，因为剧情本就是围着他转的，不管耍什么把戏都没用。
　　“别说季春华，季春山我都敢惹。”唐舒说：“你信不信，我可以让季春华喊我嫂……喊我哥，让他们家的继承人喊我爸爸？”
　　许雪：“……”
　　她的瞳孔都微微颤抖了。
　　这是她进管理局后，听到的最狂妄最大胆的话。
　　让队长喊嫂……喊哥？
　　那和“真少爷”顾永生可太有共同话题了。
　　唐舒以为她这是怕了，带着主角的不屑哼笑一声，去他住的别墅看顾繁了。
　　许雪去了旁边的别墅。这栋小别墅有三层，第一层是客厅厨房等公共场合，第二层是影帝何潇和他侄子在住，季春华和珠珠住第三层。
　　季春华把们带到一楼客厅，他们刚坐下，影帝何潇和他侄子也进来了。
　　何潇今年38岁，本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看到他们在客厅，没有打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拉着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上楼了。
　　除了季春华，几人视线重点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
　　在外面时许雪没看出这个小男孩的异常，在别墅里他们近了一点，许雪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最多是这个小男孩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过分安静罢了。
　　她下意识看向段春水，段春水正一边慢悠悠喝水，一边抬眸向楼梯上看，那里，小男孩的身影刚消失。他的姿态依然懒懒散散的，但许雪在他眼里看到了认真。
　　她很少见段春水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由对这个小男孩更好奇了。
　　见他们都在看那个小男孩，季春华说：“那是何影帝的侄子，他很内向，很少说话，哦，是我就没听到他开口说话过，何影帝说他有自闭症。”
　　“有自闭症的孩子不太适合参加这个节目，何影帝说希望这个节目能让他的自闭症好转一点，他应该对自闭症不怎么了解。”说话的人是季春华的经纪人，他刚从外面走进来。
　　这是季春华第一次参加综艺，经纪人一有空就过来盯着，从他皱眉不悦的表情看，他应该是知道了刚才的事。
　　季春华的经纪人和何影帝差不多大，但他已经当了接近二十年的经纪人了，在圈内非常有名，敏锐精明护犊子，手握大把资源。当年季春华入圈，是季春山亲自出山去给他谈的这个经纪人。
　　有这样一个人在，段春水不用白不用，他问：“他堂堂一影帝，怎么来参加这种综艺？”
　　“段春水你看不起谁呢？”季春华一听就不满了，“我还在这个综艺呢，你不知道这个综艺有多难上！”
　　经纪人见他那个样子笑了一声，跟段春水解释：“这个综艺确实很火，实际上，你可能不知道，何潇想上这个综艺原本很难。”
　　见段春水他们看过来，经纪人说：“我们这个圈子很残酷，何潇哪怕之前是影帝，几年的落寂，也会被同类型的演员取代，这些节目背后的资本更是冷漠，只看眼前利益和未来可以变现的流量，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
　　“这个节目上一季火出圈，这一季很多明星想来，但节目里只有四个位置，抛开留给豪门的，明星只有两位，据我所知的想来的一众明星里，节目组应该不会选何潇才是。”
　　季春华立即看向段春水：“听到了吗？”
　　段春水懒得理他，他继续跟经纪人聊：“何潇运气很好，可能要东山再起了。”
　　“是的。”经纪人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前几天刚拿到一个非常好的电影剧本，没有意外的话，这个电影会让他打一个非常漂亮的翻身仗。”
　　他说的这么肯定，是因为他看过这个剧本，这个电影的剧本和班底有多好，他没具体说。
　　好到，他主动去接触，去给季春华争取一个男二的角色，那边都还没给他准确答复。
　　他不能说，他可太了解季春华了，在他这位表哥面前，要是说出来这种他没那么厉害的事，他非得炸毛不行。
　　此时，他们楼上东南位置的卧室里，房门紧闭，窗帘只开了一半，半扇窗的阳光为木地板镀上一层金黄。
　　窗帘拉上的那边，昏暗墙角里，小男孩正一动不动地抱膝蹲在那里，好几分钟没眨一下眼，虚虚盯着地板的缝隙。
　　何潇坐在洒满阳光的床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已经被他捏扁了，“唐舒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假吐吗？以为我不知道他靠顾繁调度镜头吗？”
　　“都是我玩剩下的把戏，还在我面前装，他也不看看跟他一起拍综艺的人是谁，跳梁小丑，实在可笑！”
　　“他要是再耽误一次拍摄试试？”
　　“还有那个季春华，我当年火的时候他还在小学门口分辣条呢，势利眼的节目组，次次让他在c位！”
　　“不行，不能这样。”何潇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个综艺很重要，不能他们毁了，一定要顺利地如预期拍完播放。”
　　小男孩面前忽然出现一张扭曲的脸，何潇眼里的红血丝随着眼球的震颤而更加明显，他暴躁地说：“快点啊，现在就开始录制！”
　　“各组准备！一分钟后继续拍摄！”
　　正聊着何潇的几人听到导演的声音，转头向外看去。
　　季春华惊讶：“这么快？唐总这就不吐了？”
　　来叫他的工作人员正好跑过来，说：“唐总忽然好了，脸色红润精神头也好，顾总也醒过来了，导演说按照原计划拍摄，请您过去。”
　　奶茶没喝几口的珠珠，又要去打工了。
　　她没有立即走，而是多站了一会儿，看到何潇带着那个小男孩下来，才和那个小男孩并排向外走。
　　越走，珠珠离他越远。
　　季春华的经纪人也跟着出去了，助理给他在导演旁边搬了个椅子，他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导演旁边，盯着监视器。
　　季春华的镜头不用他们几个担心了，几人站在露台上，重点观察那个小男孩。
　　拍摄正式开始，工作人员抱上来一个抽奖箱，几组嘉宾将在里面抽取他们不同等级的晚餐。
　　影帝组第一个抽，何潇让小男孩上去抽。
　　低着头的小男孩子安静地走上前，将瘦小的胳膊伸进箱子里，抽了一个卡片出来。
　　主持人接过卡片“哇哦”了一声，他读卡片上的内容：“请盛装前往仪水度假区最美河景餐厅，享受独属于你们的浪漫西餐吧！”
　　今晚最好的晚餐。
　　慕容青视线从那个小孩身上移到小徐身上，问：“小徐，你看出这小男孩的身份了吗？”
　　这也是许雪好奇的，她立即看向小徐，“这小孩有什么异常啊？”
　　“现在还没看出来。”小徐垂下眼，打开平板，“我搜下试试。”
　　【关键词搜索：玄学。】
　　“娱乐圈的玄学文，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明星的爆红与陨落。”小徐看着ai总结的重点，说：“娱乐圈是最信风水玄学的圈子之一，从很多剧组严肃的开机仪式就能看出来。”
　　“圈里很多明星跟着信这些，有很多助运，帮自己变红的方法。”小徐看到某一个地方，停了一下，说：“比如，养小鬼。”
　　“何影帝忽然运气变好，不会也养小鬼吧？是那个小男孩？”
　　段春水几根手指在大理石围栏上此起彼伏，“他是古曼童。”
　　许雪：“！”
　　她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安静垂下头站在烈日下，始终没看到过眼睛的小男孩，想到她听过的关于古曼童那些诡异恐怖的传说，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这才发现现场更多诡异的地方。
　　唐舒确实不再呕吐了，可是他的肚子好像在蠕动，连摄影师都发现了这怪异的地方，镜头全转到了他脸上和身后。
　　工作人员说他面色红润，一点没夸张，他脸上的红很明显，很诡异。
　　而另一边的顾繁，他是醒了，但是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没有焦点。
　　许雪在管理局档案室看到过，同一个人被两本小说拉扯的案例，是会出现眩晕之类的情况，但只要远离主角和小说就会恢复如常，不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诡异就这样摊在阳光底下，非但没降低恐怖感，更加让人白毛直立。
　　“这、这是一类小说吗？”进管理局这么久，第一次接触灵异的许雪用力搓着胳膊，靠近队长一点。
　　“不一定，可能不是，不是只要有诡怪出现的小说，就是一类小说。何潇运气变好时间不长，这个小说应该还没变成一类小说。”小徐说：“当然，关键看这个古曼童的厉害程度。”
　　管理局对一类小说明确定义是，主角危险程度非常高的小说，有些主角危险程度不高，但小说本身很危险的也算。
　　有一些一类小说是由三类小说发展而成的。
　　有些主角和小说一开始没那么危险，属于三类，会随着时间发育成一类小说，单看何潇运气变好的时间，应该还没时间发育。
　　但这不是关键，如果主角天生很危险，就足以将小说定义为一类小说。
　　许雪又看向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古曼童，忽然想到，“不对啊，古曼童能拥有正常人类身体？能站在阳光下的吗？”
　　她主要是从小说，以及电影中了解了一点古曼童，在她的了解中，古曼童都是通过一些血腥残忍的方式炼制而成的，存在于佛牌或者小孩形状的器具里，养在阴暗不见光的环境中。
　　段春水：“你看他的左手。”
　　许雪立即看向小男孩的左手，刚才他用右手抽的晚餐卡片，左手不知道什么攥住的。
　　他的手有点小，他们的距离也没那么近，许雪看不清他手里攥的是什么，开了管理局可以当望远镜用的手机摄像头也没看清。
　　她只好请教队长：“他手里是什么？”
　　段春水不吝告诉她答案，“他身上腐烂掉落的肉。”
　　许雪：“？”


第32章 
　　许雪恍然：“刚才珠珠离他越来越远，是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腐臭味？”
　　“不像是。”段春水说：“珠珠没那么娇气。”
　　她曾经在黑心福利院生活时，连臭了的食物都能往嘴巴里塞，不至于有点气味就远离她想跟着的人。
　　小徐：“可能是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太重了。”
　　“有点不对。”慕容青说。
　　段春水转头看向他，“哪里不对？”
　　许雪也看向这位能和魔尊打个平手的皇子，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慕容青：“养古曼童的是何潇，得到好处的也是何潇，他应该是得到主角光环的人，而不是这个古曼童。那这个古曼童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许雪也不知道，“是耶，这本玄学小说，主角应该是何潇，我们重点关注的古曼童是哪里来的，我们的世界应该没有这、这种吧？”
　　如果是佛牌，其他款式的娃娃器具，说是他们这个世界能养的古曼童，她还相信。
　　这种，和活人一样的，身体还会腐烂掉肉的，哪个正常世界会有？
　　段春水：“可能是何潇得到的某种金手指能养出这种古曼童，那他可能涉及到犯罪了，这个古曼童的身体应该是他通过非法手段得到的尸体。他这位主角可能会发育成一类主角。”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古曼童本身就是他的金手指，是小说给它选中的主角送来的。”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也就是说他也是从小说中来的。”慕容青说：“小徐说以前从未有过非主角从小说里出来，他刚说完就又有了一个，应该能减少他对我的怀疑了吧。”
　　“……”
　　咱就是说。
　　许雪从这位皇子身上品到了一点点茶味，不愧是从女尊国皇宫来的皇子，茶香幽远四溢。
　　“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段春水抬眸看向他，似乎有点无奈，“小徐不是早在路上就不怀疑你了？”
　　许雪：“……”
　　不愧是管理局知名大直男。
　　“是的，慕容皇子。”小徐微笑，“你不用一直自证，我们还是专注任务吧，这个古曼童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也不好说。”
　　“我有一种预感。”慕容青看着前面那个低着头的小男孩，睫毛半垂，“他一定是从小说里来的。”
　　前面已经抽完晚餐了。
　　唐舒组最差，他们要在度假区讨饭吃，此时他正拿着卡片满脸疑惑，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该抽到这么差的。
　　作为一个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抽到最差的确实奇怪，他思来想去，找到的唯一原因是——他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狠狠地落在许雪身上。
　　许雪：“……”
　　这次真不怪她。
　　季春华和珠珠抽到的倒数第二差，好在不用他们去讨饭，只是吃农家菜而已。
　　豪门太太和继子的还不错，当然肯定没有影帝组的浪漫西餐好。
　　似乎能从这次抽卡中看出何影帝对这些嘉宾的态度。
　　段春水：“我们也准备一下吃晚饭吧。”
　　在季春华和珠珠幽怨地坐蹦蹦车去吃农家菜时，段春水带着队友去度假区最美河景餐厅吃晚饭。
　　这个度假区的目标群体就是上城人，里面整体消费很高。被节目组选中当成第一档最好晚餐的餐厅，更是价格高昂，但餐厅确实很美，有三面玻璃墙都可以看到夕阳下广袤的河景。
　　餐厅里可以分成两种人，一种是盛装前来的，一种像是从酒店趿拉个拖鞋就来的。
　　段春水他们四个更像是后者，而他们旁边不远处，正在拍节目的影帝和小男孩，正是盛装而来的两位。
　　小男孩换过衣服，一身小西装，脖子下面打了个蝴蝶结，身上香水的很浓郁。
　　两只手都空空的。
　　可能是考虑到他们在拍娃综，其他桌上的花瓶里都是玫瑰桔梗之类的鲜花，在他们那桌上换成了向日葵和洋甘菊。
　　那么明媚阳光的鲜花，衬不出小男孩一点鲜活的气息。他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也没吃一点东西。
　　“何红，吃一点呀，别害怕。”何潇亲自切了一块牛排，递到他的嘴边。
　　那牛排最多五分熟，上面还有鲜红的血水，沾到了小男孩泛白的唇上。
　　小男孩张开嘴巴，隐约中好像透出一线黑，他很快将牛排吃进去，又合上了嘴巴，让人看不分明。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何潇温柔地喂了小男孩好几次，完美演绎了一个家长如何耐心地对待一个自闭症儿童。。
　　餐厅不少人向他们那边看，好多人手机里留下了他温柔微笑的样子。
　　“咦？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什么气味？”
　　“像是什么腐烂了的味道。”
　　“这家餐厅怎么会有那种味道，我倒是闻到了肉香。”
　　许雪听到隔壁桌一对情侣的聊天，目光落在小男孩的手上，看到他的左手又攥了起来。
　　他攥住的是什么东西，不用看，许雪也知道。
　　这一桌菜可能要她半个月的工资，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但是她看到那带血的牛排，棕色的鹅肝，和上面一颗颗黑色的鱼子酱，一口也吃不下去，甚至有点想呕吐。
　　影帝可能也听到了那对情侣的聊天内容，他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儿，略带歉意地对他的跟拍导演说：“出来太久了，何红可能不适应，我们先结束吧。”
　　已经拍了不少温馨治愈的吃饭素材了，跟拍导演爽快地说：“好，现在就回去。”
　　他们走后，段春水几人也没有再留，没怎么遮掩地跟在他们身后，向他们住的别墅走。
　　从餐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仪水度假区南边是广袤的仪河，北边是连绵的森林，度假区里一步一景，走在花园小路上，听着河水拍打石岸的声音，感受着湿润柔软的林风，身心惬意。
　　夜风卷起何潇的额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弯月一般的笑眼，路过路灯之后，眼里的黯光才会显现。
　　他知道身后还有四个人，来探班季春华的人。
　　他们可能只是凑巧跟他一起吃饭，也可以能是来打探情报的，不管是做什么的，何潇都不在意。
　　他拉着小男孩的手，心里想着，现在大概没人能阻挡他的步伐了，他将重新登顶娱乐圈。
　　前后都有镜头对准自己，这种感觉太好了。
　　他喜欢活在镁光灯下，喜欢被无数人关注的滋味，再也不想活在阴暗无人知的角落。
　　以前，他刚进娱乐圈时，经纪人跟他说红气养人。经纪人没骗人，红气确实养人，不仅养人的脸养人的气质，还养人的心和躯体。
　　那些年，在他盛誉加身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被红气养的多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推到下坡路上的呢。
　　大概是他拿了影帝后，接连拍了三部成绩不理想的电影。
　　第一部是冲国际电影节去的偏文艺的电影，没拿到奖，在国内票房也很差。
　　这部电影的失败对他影响不大，他又接了一步大ip改编的科幻片，但是特效和改编都拉胯，上一部电影因为质量不错，至少在小范围内是被夸赞的，但是这部几乎全是骂声。
　　这一部显然对他有了明显影响，他急需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来挽回他的口碑，他和经纪人精心挑选了一部这两年很容易火的跨国救援大制作电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部他认为一定会火的，班底也很好的电影，上映后水花很小。更奇怪的是，同年另一部类似的电影成绩却很好。
　　他经纪人说他运气太差了。他听到他们说人的气运是有限的，前几年他的运气太好了，这两年不好是自然的。
　　连续三部电影是这个结果，当时很好的剧本已经没那么容易递给他了，而他自己也开始害怕，要是再拍一部烂片，他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退却了。
　　进圈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好好休息过，他跟经纪人说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经纪人思考后答应了，但不是让他真的全然休息，而是让他去国外游学，这样对外也好交代，还能再立个人设。
　　于是，他拒演当时一个看起来剧本不怎么样的电影，到国外学习表演去了。
　　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他过得很难很挫败，看到当时拒演的电影冲上了历史票房榜，演这部电影的演员拿了最佳男主角，他更加苦闷。
　　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不像在国内人人追捧，在一众同学里他显得黯淡无光。
　　他好像瘪了。
　　他的身体好像干涸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很久之前，经纪人跟他说的，红气养人，现在他没有红气，他的精神和□□都在枯萎干瘪。
　　两年后，他满怀期待，回国重回娱乐圈，他发现，他仅仅离开了两年，他好像就不认识这个圈子了，这个圈子也不认识他了。
　　参加一个节目，他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享受最好的待遇，却是一个他都不认识的二十出头的男人，被满脸热情微笑的工作人员，恭恭敬敬请去了最好的化妆间。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簇拥着那个人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个人看他。
　　“我是何潇啊。”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那好像是他的自言自语，他在告诉自己他是谁。
　　他找经纪人，那时经纪人正在为他手里一个势头很好的演员奔走，应付地说：“你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无情，你离开了两年，离开前还连扑三部电影，不能一回来就要求最好的待遇不是吗？”
　　“这两年流量演员的势头特别猛，他们会吸粉，粉丝砸钱狠，品牌和资方都买单，你避避他们的风头吧。”
　　上了节目他才知道，他不用避风头，他根本抢不到风头。
　　流量小生们可能天生讨喜，特别有梗，很多梗他都听不懂，镜头自然集中到他们身上。
　　他周身一片黯淡，他才38岁，就像是一个被时代抛弃的人，不知道怎么追上距离他越来越远的红色列车。
　　和一个老人一样，身体在干瘪，垂垂老矣。
　　“他好无趣啊，在摆架子吗？”
　　“摆什么架子，他是谁？”
　　他听到有人说。
　　当天晚上他回去后，把所有灯都关了，打开了一本娱乐圈小说。
　　他不是个能深入学习的人，不想看很多高深的书，在国外学习烦躁时，就靠看娱乐圈小说逃离现实。
　　当年离开时，他听经纪人说，他气运差，他听过圈子里有明星用很多方法增加自己的运气，在这些小说里，他也看到了好多明星增加运气的办法。
　　小说比现实更离奇梦幻，这里面有人养小鬼，小鬼威力最大，不管想什么它都能帮忙完成。
　　他最喜欢看一本男频小说，里面男主角是一个和他很像的落魄中年男人，姻缘巧合之下，养了一个古曼童，那个古曼童诡异可怕，能力也同样诡异可怕，让男主在娱乐圈运气逆天。
　　别人不要落在他手里的电影必定爆，和他一起抢角色的人不是生病就是死亡，跟他争奖项的演员不是被爆出丑闻就是出其他意外，他没用几年，就成了娱乐圈的无冕之王。
　　因为最初他们的处境很像，所以他很有代入感。因为这个主角的未来他太渴望了，所以他时常看时常幻想。
　　要是他也能这样就好了。
　　回国后，他接连碰壁，这种渴望就越强烈。
　　在一次酒局上，他被制片人当场嘲笑，这种渴望达到顶峰。也就是在那一晚，他回去的路上一直感觉有什么在跟着自己，回头看又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里有点发毛，一路狂奔回家关上门，一回头吓得当场摔倒在地。
　　一个眼睛正流血的小男孩正站在他身后。
　　鲜血顺着他的脖子向下流，染红了他的身体，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垂着头，带着一身腐臭的气息走近自己。
　　他吓得崩溃大叫，手脚并用地冲他挥动，大喊着让他滚。
　　那个血孩子确实没再靠近了，但他始终阴魂不散地跟着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管他破口大骂还是用力砸他，他都不离开。
　　一开始他对那个诡异的小男孩又害怕又厌恶，但慢慢他变了。
　　他发现这孩子出现后，他的运气好了不少。他细细回想，他在这个孩子身边说过的想要的东西，他都能得到。他在这个孩子身边骂过的人都会倒霉。
　　他又做了几次实验，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激动不已，忽然想到他看的小说里主角养的小鬼，这个孩子不就是那种能力可怕的小鬼吗！帮他成为娱乐圈无冕之王的小鬼！
　　有了这个小鬼，谁还能挡他的路？
　　何潇牵着小鬼的手，越想越畅快，根本没把身后那几个人放在心里，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
　　如果他们敢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他能让小鬼毁了他们。
　　前两天他刚签合同的那个电影，原先定的男主现在正在医院躺着呢。
　　这么悠闲地走了一段路后，何潇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闻到小鬼身上腐烂的气味越来越重了，他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餐厅小鬼吃了太多食物。
　　刚知道这是个小鬼时，他也想好好养着他，他知道小鬼要好好养着才能更好地为他出力，他找来好多好吃的东西喂他，可是他都不愿意吃。
　　有一天他看到小鬼身上的肉烂了一块，从身上掉下来了。他着急不行，强行喂了小鬼很多肉，没想到小鬼身上的肉掉的更多了。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小鬼自己把他掉的肉都捡起来，像糊墙一样，再糊到自己身上。
　　可是肉是糊不上去了，不管他怎么按，腐烂的肉都会再掉下来。
　　后来小鬼知道了胶水，有肉掉下来，他就认真地捡起来，再用胶水粘到自己身上。
　　当那块肉从更里面腐烂，再次掉下来时，他就再粘一次，经常自己给自己缝缝补补，一点肉都不丢。
　　见他这样，何潇也就不管了。
　　之前小鬼一直在家无所谓，可是现在录节目，总得注意点。
　　他拉着小鬼加快脚步，终于看到他们住的别墅大门，对跟拍导演说：“今天就录到这里？”
　　虽然是问句，跟拍导演听他出他语气里的不容拒绝，说：“好，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八点我们会进别墅继续拍。”
　　“我们呢？”许雪问。
　　段春水说：“你们去我们的别墅休息，我今晚去季春华那里。”
　　他们进度假区时就订了房，不然也没法这么顺畅地开车进来，就在季春华住的别墅旁边不远，也是一座小别墅。
　　许雪立即点头，“好好好！”
　　或许是她鼻子太敏感了，这一路她都闻到了来自小男孩身上腐烂的气息，带着一丝冰凉的血腥气往她身体里钻，那股气息让这美丽的度假区都阴森可怖了起来，如同隐藏在森林里的墓地，她恨不得立即跑回明亮的房间，钻进被窝里。
　　慕容青没想到是这样，脸上有一瞬呆愣，他莫名和这阴森的环境相配，森白的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那双眼睛更加清冷美丽，带着一点茫然和不想让人发现的伤心，“我们今晚不一起睡了吗？”
　　许雪：“……？”
　　等等，你们之前是一起睡的吗？怎么个一起睡法？
　　段春水到嘴边的话，在看到他的脸时没说出来，“……又不是一整晚都在他那里。”
　　慕容青一下低下了头，细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想藏住的笑。
　　段春水：“……”
　　这就开心了？这么简单？
　　“你们走吧。”他先一步走了，对他们挥了挥手。
　　季春华和珠珠住在别墅三楼，他们一人一个房间。两人还没回来，段春水去了珠珠的房间，他们回来后，段春水也没出声，不然季春华又要跟他唠叨一个小时起步，并试图把他拉去和他一起睡。
　　年纪大了，不是小时候了，不合适了。
　　而珠珠就省事很多，最多会用她那经常出现偏差的预言能力诅咒他几句。
　　在珠珠的诅咒中，段春水坐在她房间窗边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楼下。
　　珠珠房间正楼下，应该就是小男孩住的房间，不过此时他不在，他还在何潇的房间里，不知道何潇在跟他说什么。
　　段春水不确定小男孩是会住在何潇房间里，还是会回自己房间。
　　“吱呀——”
　　【段春水真的会被骗财骗……】
　　“嗯？”珠珠还没想完，一道细微的开门声，段春水就消失在窗口，“喂！又不带我！”
　　【段春水被人骗财骗色！】
　　楼下的房间和珠珠的房间格局一样，都是一张床，床尾窗边一张单人沙发。
　　房间没开灯，只有月光从刚被打开的窗户撒进来。开了一扇窗也不能让房间里浓郁的腐臭味道消散。
　　昏暗中，小男孩正脱衣服，随着衬衫被脱下来，灰紫色瘦小身躯上好多烂掉的肉纷纷掉下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可这次掉的肉太多了，他接不住，只能看着好多块肉掉到地上。
　　也就是这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即转头。
　　看到来人时，他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立即涌出鲜血，他的脸物理意义上的扭曲着冲来人嘶叫，张开的嘴巴也是黑黢黢的洞口，那块黑色转眼笼罩全身，变成一道黑色残影消失。
　　段春水右耳边一缕头发扬起。
　　他脖子向左边一弯，伸手抓住了一道残影，那残影在他手里变成小孩的样子，他正好抓着小孩的脖子，在小孩的嘴巴离他脖子只差两厘米的位置。
　　不管小孩怎么挣扎都没用，段春水抓着他坐到沙发上，手指上已经被小孩挣扎出泛黑的血，当然不是他的，是小孩的。
　　小孩像是没有知觉的小兽般疯狂挣扎，脖子已经挣出了血，在挣扎下去，能把脖子扭断。
　　段春水借助月光，打量着小孩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的身体，“啧”了一声。
　　随着他的挣扎，身上又有几块肉掉了下来。
　　挣扎得这么厉害，小孩两只手始却终紧紧攥着自己之前接着的两块肉，没松一点。
　　段春水接捡起一块掉到自己腿上的腐肉，拎着小孩的脖子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像玩拼图一样，把那块肉按到小孩身上，手指微动。
　　那一瞬间，小孩像是被触到逆鳞一样，嘴巴长得更大，脖子发出咔咔的骨裂声，可当脖子微垂，眼睛对上自己的身体时，回荡度假区的恐怖嘶叫声顿止。
　　有一股无形的白线从段春水手指里出现，正在把他刚掉落的那块□□回去。
　　仔细看，那不是白色的线，只是翻着一层白光。
　　如果“真少爷”顾永生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就是这种钱，拉着他的手在《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上签名，在登记大厅流下一地的血，和一只再也不能动的手。
　　如果中二少年丁泽天在这里，一定会明白，当时把诡物入侵的大门砸回去的小石子，后面就有这么一条线，将那扇大门紧紧地永远地封住。
　　这线非常灵活，没几秒就把那块□□了回去，因为是无形的，所以那块肉上没有一点针脚的痕迹，完好如初生。
　　缝完这一块后，他又捡起腿上另一块烂肉，找到正确的地方继续缝。
　　掉到他腿上的肉都缝回去了，段春水敲了一下紧紧攥着的小手，“松手。”
　　脏兮兮的小手张开了，段春水把那块被攥得皱皱巴巴变了形的肉拿出来，这次废了点时间才找准地方，给他缝回去。
　　还有不远处，小孩脱衣服时没接住的那几块，段春水一伸手，全都飞了过来，在白线的牵引下。
　　小孩乖乖待在段春水的腿上，怔怔地抬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对着顿春水的脸，逐渐漏出微微闪动的眼睛，不是眼睛在动，而是眼睛里那一层光。


第33章 
　　夜晚的度假区很安静，月光如练，窗户过滤出一袭扇形的白光落在段春水身上。
　　无形的线在他手指尖跳动，偶尔跳高在他眼睛上落下一线白光，横贯他幽如清潭的眼眸，如银河倾落，是小男孩从没看过的宇宙。
　　他身上掉落的烂肉全被白线紧紧缝好了，无痕地。
　　腐烂的程度都神奇地减轻了，他拥有了一个好好的，完整的身体，没有坑，不漏风。
　　他抬头又要看向给他缝肉的人时，被扔到了对面的床上。
　　段春水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抽了几张纸，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黏腻的血块，泛黑黏腻的血被纸巾撸干净后，就露出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指骨突出，微微弯曲。
　　擦干净手后，他才抬头看向坐在床尾，双手被他绑在身后的小鬼。
　　“好好交代。”段春水说：“什么身份，哪里来的。”
　　小鬼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
　　段春水勾了勾手指，小孩胳膊上一块肉一个角开线垂了下来，小鬼终于有了反应，“不，不要掉。”
　　段春水身体向后仰，搭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二郎腿，“不好好交代你的身份，全给你拆了。”
　　小鬼立即：“何红。”
　　“何红算什么名字，何潇给你起的吧。”这个名字工具人属性太强了，顿春水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小鬼呆了呆，努力地回想。
　　他叫什么名字。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阴暗的房间里回荡，“3号。”
　　“3号成功了哈哈哈！这一批里最厉害的古曼童一定会让他们疯狂哈哈哈！”
　　小鬼：“3号。”
　　段春水：“……”
　　见段春水没什么反应，话很少的小鬼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说了很长一串话：“3号是唯一成功的古曼童，是喝人血最多，泡尸油最多，最厉害的古曼童。”
　　养尸房里有很多很多婴幼儿尸体，还有很多无法进入轮回的小阴魂被束缚在这里，在一轮轮的炼制中，他是唯一一个扒开尸油缸的头发，成功从里面爬出来的古曼童。
　　那一刻，地下室幽长的养尸房里，所有的尸油和鲜血都汇入到他的身体里，阴魂溃散，他成了吸收所有失败古曼童的古曼童。
　　从此，他离开了地下养尸房，辗转于一个个主人之间，在帮主人完成心愿的同时，增加自己的阴力。
　　他不知道何潇是自己的第几个主人了，主人多了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站，短暂的栖息地。
　　他们都一样，把很多很多的欲望倾泄给他，让他去完成，有的对自己好点，有的对自己很差，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他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给自己这具身体修修补补。
　　他把这个身体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如果没了这具好不容易长大一点的身体，他就没有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烂了，它好像就要毁掉了。
　　又被缝好了。
　　特别好，像新生的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被连到一起的皮肤，断裂的血管在重新链接。
　　被眼前这个人缝好了。
　　不是他的主人的人。
　　“3号又算什么名字。”段春水按了按太阳穴，“3号之前呢，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3号之前？
　　小鬼更努力地回想。
　　他只能想到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养尸房，无法呼吸的尸油。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阳光，不是让他刺痛焦灼的阳光，而是暖暖的阳光，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许许，跑慢点。”
　　小鬼呆呆地又看向沐浴着月光的段春水，被捆住的小手攥成拳头，许久没说出话。
　　“算了。”段春水见他说不出什么，放弃了，“刚才在何潇房间里，他让你做什么？”
　　小鬼低着头不说话。
　　段春水再次放弃，“我不管他让你做什么，如果你敢害人，我就把你身上的线全都抽走，听到了吗？”
　　平生最不会对付小孩的段春水站起身，决定明天直接把这小鬼交给诡怪科，他不打算再管了。
　　“许许。”
　　走到门口的段春水，忽然听到一道细弱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头。
　　小鬼的双手已经恢复自由了，但他还维持着被绑在身后的动作，小小的身躯坐在大大的床上，离有光的地方一步之遥，他身体扭曲地面向他，告诉他：“我可能叫许许。”
　　“许许。”
　　或许是旁边的森林太幽深太翠绿，今晚度假区里的月光白中带森，落在人脸上时，有一股惨白的质感。
　　小徐站在别墅二楼那扇拱形落地窗前，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别墅，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有个人端着一杯红酒从楼下厨房上来，瞥见他的身影，向罗马柱上一靠，“普通人小徐，你在看什么？”
　　小徐没转头，“很有厨艺天赋的慕容皇子，又去厨房做饭了吗？”
　　慕容青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红酒递给小徐，小徐盯着那杯红酒看了十几秒，终于伸出手接了那杯酒。
　　慕容青唇角上扬，笑了一声。
　　小徐身侧，笑声消失时，人也消失了。
　　顾繁离开了唐舒的房间，唐舒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先是他的计划成功了，终于让顾繁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顾繁也如预料对他如珠如宝，小心紧张地照顾他，按照这个趋势，他马上就能在娱乐圈呼风唤雨了。
　　谁知道马上出来一个狐狸精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顾繁的魂都要勾走了一样。
　　接着，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忽然就无法呕吐了，就算假装都吐不出来，只要他一吐就无法呼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管和口鼻，憋得脸通红也呼吸不了一点，濒临死亡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诡异地蠕动着。
　　顾繁再次不受控制，不管他怎么喊他，他都不想理他。
　　这一切的异常让唐舒焦躁不安，好在吃完晚饭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他奇怪地抽中了最差的晚餐，带着妹妹低声下气地在度假区里讨饭，自然没吃好。顾繁带着丰盛的晚餐来陪他吃，还起亲手喂他吃饭，他又成了他捧在手里的宝贝。
　　就和小说一样，会出一些意外情节，但总归他是主角，一切都会回到围绕主角转的主线。
　　唐舒坐在床上，悠闲地晃着腿时，忽然觉得有点冷。
　　已经是深秋，度假又在山脚下的深林旁，夜里确实会冷一点，但是这冷是骤然而来的，室内温度好像突然降了好几度。
　　冷刺刺的空气贴在身上，唐舒莫名有点不安，他拉了拉被子，看向关好的窗户，又看向门口，厚重的黑色房门紧闭着，他稍稍安心。
　　他侧身要躺下时，看到床边的身影，身体一下僵住了。
　　唐舒僵硬地抬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男人。
　　他反应了好久，才认出这个人他白天就见过，站在季春华表哥身边的男人，他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看着和白天不像是同一个人。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可白天看起来干净清冷的人，此时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唐舒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恐怖的威压有如实质，沉沉地侵入他的每个细胞，他做不出任何动作，只有细微的颤抖。
　　男人弯腰盯着他的肚子看，“看起来是个废物光环，但万一……”
　　他的话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扬起一个笑，眼神温柔又阴暗，语气缠绵，“万一，用得到呢。”
　　唐舒还没听懂他的话，就被那个男人握住脖子拎了起来。
　　他的脖子被向上拎，脑袋后垂，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从他脖子里抽出了一条泛着金光的东西。
　　他痛得浑身颤抖，那种有什么重要东西正从他身体里流失的恐慌感，让他想拼命挣扎，可他在男人手里，连一下都动弹不了。
　　只能在剧痛和惊恐中，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从他身体里抽出一条金光，在男人手里变成了一团金光。
　　男人看着那团金光，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更加温柔的同时，眼神更加扭曲，然后，他张嘴，将那团金光吞了下去。
　　接着，他随手一扔，自己就如一条死鱼般被扔到了床上，浑身是冷汗，不断抽搐。
　　男人又俯身面对面看向他，像是尸山血海忽然压下。
　　唐舒这辈子从没这么恐怖过，他感觉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卡在嗓子眼处，睁大满是眼泪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想逃，逃……
　　男人笑着在他面前一挥手，他陷入黑沉之中。
　　唐舒睁开眼。
　　他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早就睡着了，灯也没关，或许是怀孕后，人比较嗜睡。
　　他摸了摸肚子，下床去洗手间洗漱，洗完后，他躺回了床上，伸手关灯。手碰到开关时顿了一下，莫名地，在那一瞬间，他感觉他失去了什么，可仔细一想，他又找不到他失去了什么。
　　今天是发生了一些异常的事，但一切又回到正轨了，他明天会按照计划，让顾繁把镜头和广告都给他。
　　“咔。”
　　灯灭了。
　　房间还有人等着，段春水准备回去了。
　　要走时，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决定先去洗个澡。没有去珠珠的浴室，味道有点难闻，他选择去季春华的浴室。
　　他跟季春华身高体重都差不多，洗完澡又从他那里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才在季春华恨恨的注视下回去。
　　别墅门前的小夜灯亮着，星星的形状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一楼厨房里，慕容青正在热牛奶。
　　他看起来刚洗完澡，穿着一身宽松白色棉麻睡衣，微微湿润的头发柔软乖顺地垂在后脖上，灯光下皮肤泛着一层温润的光。
　　段春水瞬间忘了刚才的阴暗腐烂，像是回到了家，鼻尖全是温热牛奶的香气。
　　“你回来了。”清冷高贵的皇子看到他，没有明显的笑，但眼睛明显亮了很多，“我刚才去超市逛了逛，看到了一种新牛奶，我很喜欢喝这里的牛奶，买回来想和你一起尝尝。”
　　凤尊国人不喝牛奶，慕容青来这里一开始也不喝，觉得牛奶很奇怪，昨天见段春水喝，小心翼翼尝试喝了一口，这一喝就喜欢上了。
　　慕容青给段春水一杯热牛奶，温度正好，热而不烫。
　　段春水正要喝时，见慕容青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衣服。段春水放下杯子，说：“去看那个男孩时弄脏了，在季春华那里换的新衣服。”
　　慕容青没说什么，他们一起喝了热牛奶，一起回房。
　　回到房间后，慕容青拿出一套灰色的睡衣递给他。段春水感觉这套灰睡衣和他身上的白睡衣，款式材质好像都是一样的。
　　他看向慕容青，而慕容青已经转开了头，侧面看更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段春水接过睡衣，转过身换好。
　　果然和慕容青身上是同一个款式，他侧头看了一眼慕容青的，这样在同一间卧室，穿只有颜色不同的睡衣，不就是情侣装吗？
　　“我刚才在超市看到的，来这里时我没带睡衣，就买了一身，想着你可能也没带，给你也买了一身。”慕容青解释了一通，最后问：“你带了吗？”
　　段春水：“……没带。”
　　慕容青：“刷的是你给我买菜的卡，可以买衣服吗？”
　　段春水坐到床上，用薄被盖住下半身，拿出手机玩，“随便你买什么。”
　　慕容青坐到他身边，也盖上了被子。
　　酒店每张床上只有一条被子，段春水盖的有点多，他就只盖了一点，可能是冷，又向段春水那边靠了靠，说起今天的事：“那个叫唐舒的，竟然真的能怀孕。”
　　“队长，要是一个男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段春水：“……”
　　“队长？你也会像顾繁那样宠他吗？”
　　“我希望他不要怀我的孩子。”
　　这位皇子“唔”了一声，“我在富康小区时，在电视上看到，有的夫妻关系破裂，都要离婚了，女的突然怀孕，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关系重新变好，挽救了他们的婚姻。”
　　段春水：“……”
　　他都在看什么电视剧？
　　“感情不能靠孩子维系，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段春水说：“孩子可能还会破坏感情。”
　　慕容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段春水觉得他不能再思，于是他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关了，“睡吧。”
　　慕容青听话地躺下睡了。
　　段春水睡了一会儿，轻轻直起身子，把被子朝慕容青身上多扯了一点，没想到慕容青在这时睁开了眼，微起身的段春水和他对上了视线。
　　“我父妃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母后只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从小到大都没抱过我几次。”
　　慕容青躺在那里，看着段春水，声音忽然变轻，“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房间里光线很暗，他眼里的光因而明显，有一点脆弱，专注幽深地看着自己，段春水在他眼里只能看到自己。
　　两人呼吸清浅相交，段春水视线忽地移开，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修长偏瘦的脖子上喉结非常突出，上下滚动了一下。
　　段春水手用力地攥了下被子，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说：“这算什么好，清醒点，皇子。”
　　慕容青和他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在季春华那里洗澡时，他没觉得这么好闻。
　　这个度假区至少洗护用品对得起它的价格。
　　被子底下，慕容青伸手拉段春水的手，段春水任由他拉着，和前一天晚上一样，两人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陪我长大》就开始录制了。
　　段春水起床时，节目已经录制了有一会儿了，他忽然想到，“昨天忘了跟导演说，我们今天要带两个嘉宾离开，忽然带他们走，导演会生气吧？”
　　“……”
　　你说呢。
　　许雪想到昨天已经被她、唐舒和顾繁气了一通的导演，默默退后了一步。
　　他们已经确认了唐舒和何潇都是主角，至于那组豪门太太和继子，他们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
　　唐舒和何潇都很特殊，一个肚子里正在孕育一个孩子，一个有一个危害性很大的古曼童，所以要立即带他们回管理局，不打算再留下观察豪门太太那组。
　　何潇看到段春水等人出现，立即低头看向小鬼，拉着他的手狠狠用了下力。
　　昨晚回房后，他跟小鬼说让这几个人尽快消失，别在这里影响他录节目。以前不管他对小鬼说什么，小鬼都能帮他实现，这次是怎么回事？
　　这个任务又不难。
　　录了好多天节目，一直低着头的小孩，这时抬起了头，看向段春水的方向。
　　“怎么回事？”何潇低头轻声问他，但语气沉沉的。
　　小孩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眼睛随着前面的人移动。
　　段春水转头对许雪说了句什么，许雪先带着顾繁上车了。
　　唐舒看到顾繁竟然跟那个女人去了车里，立即不顾导演难看的脸色，暂停拍摄，跟着跑了过去。
　　何潇的脸色不比导演好看，他都说过这个综艺对他很重要了，他已经给过唐舒机会了，他竟然还一次次影响综艺的录制。
　　那就不要怪他了。
　　一个个的，全都消失好了。
　　何潇正沉着脸想让他们消失到什么程度时，段春水走过来，拉着小鬼的手就朝前走，好像只是路过顺走了路边的花一样简单自然。
　　何潇：“？”
　　他带小鬼来参加这个节目这么久，可能是小鬼身上阴气使然，从没一个人碰过他，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会把小鬼拐走，更没想到那个厌恶别人靠近的小鬼，竟会乖乖被牵走，还一直看着那人的脸。
　　何潇：“喂！”
　　他忙追了上去。
　　导演：“？”
　　笑眯眯的小徐出现在导演面前，“王导，听说有很多明星想参加这个节目，趁着还没拍多少，麻烦您再挑两个嘉宾吧，唐总和何影帝没法参加了。”
　　导演：“……”
　　慕容青提着一个袋子出现在同样茫然的季春华身边，“这是昨晚队长穿的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不用担心他穿什么，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衣食起居。”
　　季春华：“你是？”
　　清冷皇子脸色露出一点不自在，“我们住一起。”
　　季春华：“？”
　　这四个人来一趟，强盗又礼貌地把节目组两大一小带走了，哦，还有节目组背后最大的投资人顾总，以及顾总的车。
　　唐舒追上去也没能进车里，而是被小徐带到了另一辆车里，和面色阴沉可怕的何潇坐在一起。
　　段春水把小鬼扔到两人之间，坐到前面开车，不用开车的小徐坐到副驾里，明白了他的任务。
　　车子启动，驶出了度假区。
　　“你们干嘛！我还要回去录节目，你们知道这节目有多重要，耽误一天损失多少钱吗？”唐舒不满地质问。
　　何潇平日里看唐舒很不爽，这时候也站到了他的同一战线，“不会是季春华让你们这么做的吧？我劝你们立即把我们送回去，否则，后果很严重。”
　　“两位都很看重这个节目呢。”小徐说：“两位进这个节目都不容易，都觉得这个节目会让你们爆红是吗？”
　　两人都没理小徐，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小徐看向唐舒，“唐总，您是不是觉得您会是这个节目的最大受益方，到时候节目里您的高光最多，最受观众喜欢。”
　　唐舒正想不要谦虚一下时，就听小徐说：“我看未必，何影帝可能才是这个节目的最大受益方，比您还红。”
　　唐舒笑了一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小徐又看向因唐舒的笑而皱眉的何潇，“何影帝，您是不是觉得唐总在节目里掀起不了一点水花，您轻松就能把他压住？”
　　何潇冷着脸，一句话都不用说。
　　小徐看向两位已经不遮掩不对付的两人，笑眯眯地说：“我看未必，您不知道唐总已经怀了顾总的孩子，顾总爱他如珠如宝，一定会把最好的给他。”
　　何潇看唐舒的肚子眉头直抽，“啥？”
　　唐舒惊讶地看向小徐，“你怎么知道？”
　　何潇眉头抽得更重，“啥？还是真的？”
　　“两位都很想红，都有特殊的变红的方法。”小徐推了推眼镜，给出真诚建议，“不如两位交流一下你们变红的方法，想必会很有收获。”
　　何潇还在震惊地看着唐舒的肚子，觉得这事荒谬不已，哪会管小徐的提议。
　　唐舒还在惊讶小徐是怎么知道的，思考着这件事的麻烦程度，也没管小徐的提议。
　　小徐提完后，也没管他们是什么反应，他转过身找到队长最喜欢的歌单，车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乐。
　　这可怕的阴乐播放了半个多小时，除了中间的小孩，两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点坐不下去了，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前面两人都不理他们。
　　两人各自思索自己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
　　又过了半个小时，唐舒终于问何潇：“你变红的特殊方法是什么？”
　　虽然问出来了，但他还是不怎么在意，能有多特殊，能有他的特殊？


第34章 
　　何潇反过来问：“你红的方法是什么？你就靠你的肚子？”
　　他的方法轻易肯定不能告诉别人，但唐舒的方法已经很明显了，刚才小徐说过，他怀了顾繁的孩子，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进了车后，何潇对他的不屑和不满已经不再掩饰，唐舒作为主角，心里哪能舒服？
　　这个过气影帝，连季春华都不如，在他这个主角面前，连个配角都不算，最多就是个炮灰，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不起自己？
　　反正能怀孕这一点已经瞒不住了，憋着一肚子气的唐舒干脆就说了。
　　他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用何潇同款不屑表情瞥了他一眼，“因为我是主角。”
　　何潇发怔，“什么？”
　　唐舒就喜欢看他这种表情，以为他是被惊到了，笑着说：“你是不是不知道主角是什么？你看过小说吗？小说里所有剧情都围绕着主角转，在娱乐圈文里，就是所有资源都是主角的，主角会一路爆红，无可阻挡。”
　　何潇：“……”
　　他表情发僵，怀疑人生中。
　　唐舒笑道：“何影帝年纪这么大了，应该不会看这种小说吧。我就是主角，娱乐圈生子文的主角，这种主角就是不仅事业一帆风顺，还会被大人物如珠如宝地宠爱着，这个大人物就是顾繁。”
　　何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他才是主角吗？他才是娱乐圈那个一路无可阻挡爆红的人。
　　唐舒越说越得意，“何影帝变红的特殊方法又是什么呢？我想想，您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金主了，难道是求神拜佛，哦，我听说还有养小鬼。”
　　何潇：“……”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对不起，我也是主角。”
　　唐舒：“……？”
　　唐舒不信：“学人精。”
　　何潇：“你看娱乐圈文只看生子文吗？你没看过娱乐圈事业爽文吗？男主得到了一个金手指，从此开挂，一路爆红成娱乐圈无冕之王。”
　　唐舒哼笑了一声，根本不相信。
　　原本何潇不想说，说了对方不相信，他又非要证明自己。“你说的对，我确实养小鬼，我的主角金手指就是小鬼，就是何红。昨天你一直呕吐影响拍摄，是我让何红让你吐不出来，继续拍摄。”
　　“……”
　　唐舒抚摸肚子的手顿住了，全身僵硬不动，只有眼球转动，看向坐在他旁边那个阴沉沉的小孩。
　　小鬼被段春水缝好后，身上已经没有那股腐烂的味道，也不再始终一副要把脑袋塞到脖子里的样子，正是因为他微微抬起了一点头看向前面的人，唐舒才看到他的眼睛几乎是全黑的，唯一一点该是眼白的地方，还泛着诡异的红色。
　　车子里再也没有交流的声音，只有阴间音乐声在车里回荡。
　　这诡异中带着激昂节奏的音乐，开车的段春水听得很开心，他轻松转了一下方向盘，顺畅拐了个弯，看向后视镜，“这次交流确实很有收获？”
　　“……”
　　小徐微笑：“看起来是的呢。”
　　“……”
　　直到车子开进了上城市区，唐舒才艰难地开口：“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徐：“你们已经讨论出来了，你们两位都是主角，都有变红的特殊方法，就是你们的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其他进了管理局，他们自然就知道了，小徐又想起一点能跟唐舒说明的，“跟顾繁说话的那个女生，她没有做什么，你别多想，她只是一个拥有【霸道总裁爱上我】光环的主角而已。”
　　“……”
　　而已？
　　何潇还有疑惑，“何红是我的小鬼，为什么会跟着他走？”
　　他和唐舒不一样，他还没放弃。目前的关键是弄清楚何红为什么会跟着季春华的表哥走，如果只是意外，他还能让何红让这些人消失，他继续回去当他的娱乐圈主角。
　　“这……”
　　一向会认真回答主角问题的小徐，这次有点犹豫，他看向段春水。
　　段春水直接回答：“这还不简单？因为影帝你这个主人当的太烂了，孩子身上的肉都快要掉了，你还不给补补，普通小孩衣服破了，家长都会给补。”
　　唐舒有点听不懂他们聊什么了。
　　什么肉掉了？
　　不用何潇动手，小鬼自己掀开自己的毛衣，露出自己的小肚子。
　　原本掉了很多烂肉的肚子，现在竟然平整顺滑，一点疤痕都没有，只能看到个别地方还有一点腐烂的痕迹。
　　只是简单的一眼，何潇手指一颤，再没说任何话，没有任何动作。
　　他是知道小鬼身上腐烂的情况的，本就坑坑洼洼，昨晚吃完饭，小鬼身上又掉了很多肉，他身上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可现在，他身上这光滑平整的样子，怎么能说是简单的“缝缝补补”？
　　缝缝补补能没有针线痕迹？
　　缝缝补补能让腐烂的肉恢复正常？
　　这可怕的超现实能力，让何潇心如死灰，所有小心思都没了。
　　他的面孔里渐渐溢出悲伤，原本，他以为，在经历了那些黑暗难捱的日子后，他终于迎来光明，能重回巅峰。
　　还是不行啊。
　　他都已经是小说主角了，还是不行。
　　何潇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他刚回国的时候，那时候他对娱乐圈很陌生，跟不上当时的节奏，不懂观众的喜好。
　　现在，他对这个世界感觉到很陌生，努力成为主角，也不懂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何潇真的觉得，他老了。
　　段春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何潇，这个人忽然憔悴了很多，少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当年季春华进娱乐圈时，经纪人对他说的话。
　　娱乐圈是最大的名利场，里面的灯光都是致幻有毒的，舞台上人来人往，有人哭有人笑，感受过灯光的人很难退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戒断。
　　车子开进了管理局地下停车场，顾总的车紧随其后。
　　段春水下车时，慕容青、许雪和顾繁也从车里下来了。
　　这一路上可能顾总没少跟许雪交流，下车的许雪有些许疲惫，顾总则相反，很是兴奋，有无限精力跟许雪开屏。
　　见他又要凑上来，许雪忙跑到段春水身后，顾繁对上段春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尤其是他那双幽深冷肃的眼睛，忽然一愣。
　　段春水指了指他身边唐舒的肚子，说：“顾总，当着您孩子的面，您要干嘛？”
　　舌甘舌甘整理
　　顾繁：“……”
　　他看看段春水，又看看唐舒，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段春水问：“我很好奇，唐总是怎么能怀上顾总的孩子的，顾总知道吗？”
　　顾繁：“…………”
　　和往常一样，进了管理局登记大厅后，段春水给两个主角各一份《各书互不嘲笑条约》，两位还算配合，段春水只是多盯了几秒，他们就签下了名字。
　　这两本小说有些特殊，首先是从小说里出来的古曼童，他不是主角，各管理科收的都是主角，但他又很危险，不能放任在外面，段春水只能暂时把他放到诡怪科，再议他之后的去处。
　　和古曼童绑定的何潇，自然也去了诡异科。
　　至于唐舒，管理局的人先带他去做详细的全身检查了。
　　慕容青好像很好奇，没办法，段春水也陪他去管理局的医疗看了。
　　唐舒这种情况，对于经常给诡怪检查的管理局医疗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都没用五分钟，医生就当着唐舒的面，把具体情况跟他们说了。
　　“是怀孕了。”见惯大场面的医生也有一点惊讶，“唐舒体内多了一个圆泡，孩子就在那里，目前看很稳定。”
　　“但是孩子应该活不了。”医生对唐舒说：“你做好准备。”
　　唐舒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为什么活不了？”
　　段春水：“你已经进管理局了，管理局会切断你和小说的联系，这个过程中，有的主角还能保留小说给的金手指和光环，保留的时间因人而异，有的主角会随着和小说的彻底断离，失去金手指和光环。”
　　医生说：“小说对现实的影响会消退，这个孩子就是小说的影响之一，有可能你即便保留了生子的金手指，这个孩子也会受到我们无法预估的影响，所以，我建议打掉这个孩子，我们会尽力帮你。”
　　“当然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也会帮你。”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做决定，他们都知道要给唐舒时间。
　　段春水没在这里等他做决定，他离开时并不知道唐舒是怎么想的，只看到他垂着头，手指一下下抠着膝盖上的裤子，过了好久，手才移到肚子上，狠狠地咬住了唇。
　　后来，段春水听许雪说，唐舒跟顾繁聊了一次，他们共同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顾繁没有继续跟唐舒交往，作为补偿，他又重新给唐舒一些资源，唐舒没有要。
　　他开始在管理局当咸鱼，和把管理局当养老院的何潇成了好朋友，也不是非常好，两人还是会经常互相嘲笑对方几句，尤其是一起看电影和综艺时。
　　他嘲笑何潇没有综艺感，何潇嘲笑他没演技，还要教他怎么演戏，唐舒敬谢不敏。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天中午，段春水带慕容青从医疗科离开时，脆弱敏感的皇子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有些悲伤，“队长，如果有个男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会让他打掉吗？”
　　段春水：“……”
　　能没有这个如果吗？
　　他没有那么厉害，能让一个男人怀孕。
　　他也没那么无用，会被一个生子主角的光环影响。
　　段春水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有人出来替他“解围”了。
　　前面有一个皮肤特别白的男人匆匆冲这边跑了过来，段春水一看到他，脑海里就冒出了“末日养夫记”五个让他头疼的大字。
　　“队长！队长我等你好久了！”
　　段春水不顾其他，拉着慕容青的手就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他还没怕过什么，祁昊林是让人头疼了一点，但也不用这样跑。事实是，他正拉着慕容青的手，迎着秋风，跑得飞快。
　　慕容青一直看着他，似乎是有疑惑，但乖乖跟着他跑。
　　两人腿都长，很快就把祁昊林甩开，跑出了管理局的医院。
　　勉强只有魔尊能跟他打个平手的皇子，跑了一路一点也不喘，只是奇怪地看着段春水，“队长，我们干嘛？”
　　段春水面不改色地说：“我忽然想起来，你刚来这里，没什么衣服，带你去买衣服。”
　　他直接带慕容青去了旁边一家商场，给慕容青从里面到外买了二十几身衣服，车子后备箱和后排都塞得满满的。
　　慕容青坐在副驾上，看看后面已经塞到车顶的衣服，说：“祁昊林想养队长，但队长在养我。”
　　段春水：“……”
　　段春水：“…………”
　　“你怎么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段春水才问。
　　“我前天就被拉到管理局的八卦群里了。”慕容青说：“一进去就听说祁昊林把队长当成未来夫郎，想养队长了。”
　　段春水：“……”
　　慕容青看着他难得懵了一样的表情，忽然笑了。
　　段春水用食指蹭了下鼻尖，也笑了起来，低声骂了句什么。
　　从管理局出来后，当天两人便再也没回去。
　　除了衣服，慕容青还需要了解这个世界。
　　刚才在商场的时候，他指着一张电影海报问段春水那是什么，段春水原计划带他去看电影，接到了舅妈任溪的电话。
　　“春水，我听说春华说，”任溪停了几秒，似乎是在犹豫，但实在是好奇，还是问出来了，“有个人在你家里，照顾你衣食起居？”
　　管理局四人把《陪我长大》节目组三个嘉宾带走后，节目暂时也没法拍了。季春华没想到假期来的这么突然，立即开心带珠珠回来了，回上城也就比段春水晚一个小时。
　　回家后，他立即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妈妈，连正在开会的季春山都知道了这件惊动全家的事。
　　他们好奇得抓心挠肺，但季春山和季春华都不敢问，最终还是最关心几个孩子终身大事的任溪，打电话来确认真假。
　　“有这回事吗？还是季春华在胡说？”
　　段春水拿着手机，看向身边长身玉立，一身清冷气质的人，立即改了计划，对任溪说：“等我40分钟。”
　　40分钟后，段春水带着慕容青回到季家老宅。
　　本该在学校在公司的人，半个小时内都赶了回来，坐在客厅里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向厨房看。
　　任溪：“你看你舅舅竟然打起了下手，我这就去骂他，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呢？”
　　段春水：“没事，他很有做饭天赋，我同事们都说比米其林主厨做的还好吃。”
　　任溪惊讶地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他看着不沾人间烟火的样子，竟然会做饭，还很有天赋，你舅舅练了好多年才把厨艺练上来。”
　　段春水一副这没什么的样子，“厨艺只是他不值一提的优点之一，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下不仅是任溪惊讶了，季春山都开口夸奖了，“这个年代有人能精通这些，真的很难得，一看就是个能沉下心来的人。”
　　只有季春华还在哼哼，“我也会弹钢琴，我也会下五子棋，我写字也……”
　　“就你那狗爬的字？”任溪说：“你忘了‘季春华’三个字你练了多久，才能去给粉丝签名的？”
　　“琴棋书画也不算什么。”段春水瞥了季春华一眼，平平淡淡地说：“他还练武，能飞檐走壁。”
　　“……”
　　这下连季春华都说不出什么了。
　　任溪开心得不行，越看那道背影越满意，“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孩子？”
　　当尝到慕容青做的菜时，任溪更是喜欢得不行，一顿饭的时间都在夸慕容青。
　　季春华以为他那个醋爸听到妈妈这么夸人会挂脸，没想到他也对慕容青赞誉有加，从外貌气度夸到厨艺，再从厨艺夸到学问，满意得恨不得当场认儿子。
　　连大哥都跟他相谈甚欢，饭桌上只有他撇着一张嘴。
　　面对众人的夸奖，慕容青没有骄傲，也不过分谦虚，皇家培养出来的皇子气度，让人越来看越满意越喜欢。
　　而段春水始终一副这没什么的样子，偶尔说一句，“他也喜欢插花”，“舅舅可以和他交流交流茶道”。
　　吃完饭，任溪还不舍得让他们离开，拉着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给了慕容青好多礼物，送到他们门口，对慕容青说：“以后一定常回来吃饭啊。”
　　慕容青看向眉眼被家宴柔化的段春水，段春水按了下车钥匙，“随便。”
　　后座已经满了，慕容青抱着收到的礼物坐到副驾，礼物在他腿上垒了好几层，正好卡在他下巴下面。
　　夜晚十点的上城市区依然很热闹，车来车往，各自带着亮灯行驶在固定的道路上，像是城市里归家的萤火虫。
　　慕容青下巴搭在礼盒上，转头看向段春水，“队长，你们这里普通朋友也可以带回家吃饭，还能收这么多礼物吗？”
　　段春水：“也不能太普通。”
　　“哦。”慕容青说：“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个男人带女人回家见家长，女人也是收了礼物和红包，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段春水：“……”
　　可能是这段路不好开，段队长过了好久才回应：“那是那个男人带女人回去就心思不纯。”
　　慕容青点点头，下巴被礼盒托着，没能点下去，只是来回蹭了几下，被段春水看到了。
　　一米九的清冷皇子，这样竟然有点可爱。
　　“原来一家人一起吃饭可以这么温馨热闹。”车外的灯光落在慕容青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以前……”
　　可能以前不太好，想也知道等级森严的皇宫里吃饭和温馨不沾边，他没再说以前。
　　“谢谢队长收留我，给我买衣服，还带我回家吃饭。”此时的慕容青和段春水当时在富康小区见到的清冷脆弱钟点工，稍微不同，像是软化了一点。
　　“以前我一直被女人嫌弃，很自卑，不敢跟女人说话，谢谢队长，我现在，不喜欢女人了。”
　　段春水：“……”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这个转折是不是稍微有点生硬？
　　回去后，两人来回三次才把衣服和礼物全都搬回家。
　　段春水的房子有一个很大的客厅，配的沙发和地毯也很大，沙发上坐六七个成年男人很宽松，下面羊毛地毯是6x8m的，全都被袋子礼盒摆得满满的。
　　慕容青对着礼物拍了一张照，发了个朋友圈：
　　【谢谢队长给买的21件外套，26件衬衫t恤，19条裤子，28双鞋子，6条围巾，5个墨镜，3块手表。
　　谢谢季叔叔、任阿姨和季大哥送的礼物，今晚晚饭吃的特别开心，期待下次。】
　　段春水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发了朋友圈，只看到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时不时看下手机，有点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手机过来，递给段春水看，“我在富康小区时，看到他们遇到开心的事都会发朋友圈分享，今天这么开心我也发了一条，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
　　段春水看了一眼那很像是名媛发的朋友圈：“……”
　　他第一反应是，他竟然给慕容青买了这么多东西，慕容青竟然有这么准确的数据。
　　慕容青刚有手机不久，还没几个好友，朋友圈孤零零的，没人点赞没人评论。
　　段春水拿出手机，给慕容青点了个赞，“不用担心监察科查我，你随便。”
　　慕容青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刚才果然是担心会影响他？这位皇子果然体贴贤惠。
　　段春水不知道，在他满意地洗澡时，慕容青正在管理局大群里加二队队长苏蔺、一队队长庞武林、小徐、祁昊林等一众人的好友。
　　同时，在他被八卦群@时，亲自现身解释，解释前先把朋友圈截图发一下，【没错，是我发的，能从点赞里看出来，队长也同意我发吧。】
　　【嗯，今天下午送唐舒去医院后，队长就急匆匆拉着我去买这些东西了。】
　　【是的，队长带我回家吃饭，我也没想到，很意外。】
　　【叔叔阿姨送的礼物？没什么特殊意义吧，可能只是想表达对我下厨的感谢。】
　　【对，他们很喜欢我做的饭，让我一定要常去。】
　　八卦群里的消息截图，飞快通过小窗在管理局不同人手里传递。
　　慕容青加的几个好友都通过了，但是到他睡觉时，都没多一个点赞。
　　慕容青叹了口气，握紧了一点段春水的手，“队长，如果我人缘不好，你会嫌弃我吗？”


第35章 
　　慕容青问这句话时，段春水已经睡着了。
　　段队长是管理局出了名能睡的人，不管是凌晨三点开始睡，还是晚上十点开始睡，没有人吵他，他都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这一觉醒来，床边竟然还有人。
　　段春水：“你也没起？”
　　慕容青：“我正准备睡午觉。”
　　段春水：“。”
　　午睡前慕容青正坐在床上看平板，管理局会给每个员工发手机、平板和笔记本电脑，这是他刚拿到手的。
　　段春水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慕容青给他准备的水喝了几口，看到慕容青正在看房子。
　　“为什么突然看房子？”段春水一边喝水一边问。
　　慕容青从他那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块玉佩，段春水仔细一看，准确说那应该是一块翡翠。他自己没有这东西，但从小生活环境使然，他一眼看出那是一块天价的龙种翡翠。
　　“这是你从凤尊国带过来的？”段春水问。
　　慕容青点头，问：“它能买这套房吗？”
　　慕容青是从古代女尊国度穿过来的，当时身上应该还是他在皇宫的装扮，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块翡翠应该是他唯一从家乡带来的纪念品了。
　　什么样的房子，能让他舍得用它换？
　　段春水拿过平板认真看了看，是个挺普通的房子，连别墅都不是，只是个六层小洋楼的一层，唯一的优点是，因为是一楼，所以带一个院子，院子还挺大。
　　“能买是能买，但是你为什么想买它？”段春水好奇。
　　慕容青：“它有个大院子，我想用来种东西，种好吃的小西红柿、葡萄、西瓜，还想弄个……喷泉。”
　　“你一个皇子还会种这些？”
　　“我可以学。”
　　“……”
　　段春水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皇子忽然觉醒了种田基因，或许是古代重农思想的影响，但他阻止了皇子用翡翠换房的计划。
　　慕容青的这块翡翠太难得了，现在已经很难再找到，基本上是有价无市，何况还是他唯一能怀念家乡的东西，不值得换这样一套房子。
　　见慕容青垂着长睫，有些失望的样子，段春水说：“你要是想种，我有套房子很合适。”
　　段春水住这套房子，纯粹是因为离管理局近，他还有一套别墅，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那套。
　　那套别墅已经有些老了，但胜在面积大位置好，带的花园比慕容青看的这套大个三倍多。
　　皇子立即就开心了。
　　午饭后到了管理局，看到三队工位上，以及自己办公室里那些小西红柿、葡萄，段春水沉默了。
　　他好像知道慕容青为什么突然想种田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背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些水灵灵的，看着就比外面超市好吃很多的水果，段春水是一口没敢吃。
　　从娃综回来后，分到三队的小说任务都是很简单很老套的三类小说，基本上不用队长出马，段春水就闲了下来，他于是带一直想搞种植的慕容青回别墅收拾。
　　段春水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初二的时候，爸妈去世后，他被接到季家，刚去那一年回来拿过东西，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算算应该有十二年了。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这套别墅应该被时光摧残得老旧不堪了，听说没人住的房子最容易老，没想到这套别墅和记忆里相差不多。
　　当年这套别墅是爸妈亲自盯着装修的，当他们会住很久的家，一砖一瓦都认真挑选，或许是装修品质好，或许是经常有人来打扫，别墅保持着随时欢迎主人入住的状态。
　　当年妈妈在院子里种的很多花已经枯萎成泥了，只有几棵树还在，花园变成了草地，草地之后又会变成瓜果蔬菜。
　　也挺好的。
　　段春水看着正对着花园拍照的慕容青想。
　　即便别墅很干净，好多年没住过人，要想入住还需要收拾一下。
　　收拾别墅的第二天，一个二类小说分到了三队，段春水终于带着慕容青回了一趟工作单位。
　　小说资料发到了三队的群里，三队在单位不在单位的人都在看，主要是这个小说，很有意思。
　　见他们看的那么积极，顿春水也没进办公室，就在三队办公区域，靠着围栏点开了资料。
　　第一份资料是一份视频。
　　视频应该是在一个办公室，视频中三人都穿着警服，但看警衔不是正式警察，从三人的年纪看，段春水猜这应该是一个类似警校的地方。
　　坐在办公桌后的应该是个老师或者教官，“说说吧，你们俩之前不是一直不对付，经常打架，怎么突然滚到一张床上了。”
　　段春水：“……”
　　确实有意思。
　　站在办公桌前的两个学员都是男生，都是大高个，一个面容冷淡，站得笔挺，另一个虽然是好好站着，后背也挺直了，却给人一种没骨头的感觉。
　　冷淡的学员听到问话，脸色不太好看，“我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腿软，走不了。”
　　没骨头的学员说：“我昨晚看到他，感觉他特别香，特别想咬他，他喷的香水肯定有问题。”
　　两人同时说：“我没想跟他睡！”
　　“……”
　　段春水问：“这是哪里，哪个警校？”
　　“不是。”小徐看完了完整的资料，说：“如果是警校，小说不会发展成二类，这个地方很特殊，可以说是一个封闭训练营。”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训练营，用于特殊选拔，有点像高校为高三学生准备的夏令营，但专属于警校。
　　训练营从全国警校中选取优秀学员，来这里参加训教，训练结束后，合格的学员会直接送到相关单位工作，这些单位自然不是普通通过考编能进的单位，他们小说危机管理局就是其中一个单位。
　　这几年小说入侵越来越多，小说危机管理局需要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一个个有特殊能力的主角，还需要很多身手不错的编制人员。
　　段春水：“……”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地方，这算什么，小说入侵到管理局家门口了？
　　段春水还是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小说，他又点开了一个视频。
　　这显然是一个航拍视频，视频中学员正在集体训练。
　　能被选进这个封闭训练营的自然都是很优秀的学员，可里面有好几个没跑几步就跑不动，软软地坐到了操场上，还有人直接晕倒的。
　　这种视频很多。
　　除了训练视频，还有一个小树林视频，里面有一个学员正把另一个学员按在树上亲。不，不只是这一对，视频中隐隐传来浓重的喘气声。
　　“……”
　　段春水还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小说。
　　许雪说：“队长，你看第三个视频4分56秒。”
　　段春水把视频定格到许雪说的时间，看到一个男生正把另一个男生按在树上咬他的后脖子。
　　段春水：“丧尸？某种令人意乱情迷的丧尸病毒？”
　　许雪要给这位大直男跪了。
　　小徐说：“可能是abo。”
　　段春水脸上冒出一个问号。
　　进小说危机管理局之前，段春水就不爱看小说，进了管理局后，他该多看看小说的，可每当他打开小说，看不了几页就会睡着，连局长都拿他没办法。
　　他执行小说任务，除了靠暴力之外，还有每次任务之前的小说科普，这么长时间，多亏了小徐和其他三队成员辛苦付出。
　　当小徐说出abo时，大多数三队成员都恍然大悟，段春水还是皱眉发散着茫然的气息。
　　小徐：“abo就是人类觉醒了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世界上变成六种性别，男a、女a、男b、女b、男o、女o。其中alpha天生体力强悍，拥有最强战斗力，omega天生娇弱，适合生孩子，beta居中。”
　　段春水：“……”
　　许雪补充：“abo一般是感情流小说，a和o特有的生殖系统太合适谈恋爱了，他们的发情期和易感期就，斯哈斯哈。”
　　段春水：“……”
　　竟还有特殊生殖系统？
　　小徐补充：“他们还有信息素，信息素也适合谈恋爱，同时同一性别里存在信息素压制，是等级强弱的表现之一。”
　　这可能是段春水遇到的最复杂的小说，他自己打开了管理局的小说库。
　　【关键词搜索：abo。】
　　打开ai的总结，段春水人生第一次有了大开眼界的感觉。
　　这个小说确实有趣，三队的人已经热烈讨论了起来。
　　桑慢慢：“唉，abo小说怎么降临到训练营了呢，还成了二类小说，很多学员要是分化成了omega，对他们的训练和毕业影响也太大了，太不公平了。”
　　小徐：“就是因为是训练营，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才容易形成二类小说，要是在外面警校，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等下，二类小说的话，世界观不是已经形成了吗？”厉横一下来了兴趣，“像我这么强壮的人进去一定会分化成alpha吧，那不是更厉害了？！我看看我们队谁会分化成小o。”
　　已经对abo有了一定了解的段春水缓缓抬头，看向旁边也在了解abo世界观的慕容青。
　　那这位来自女尊国的清冷脆弱小白花，不是要……
　　段春水伸手蹭了下鼻尖，说：“这小说听起来没那么简单，我带队去。”
　　小徐点头，“队长最好选几个能分化成alpha的队员去。”
　　alpha是绝对强势性别，行事更方便。要是有队员分化成了omega，在一众来自警校的强势alpha里，就有点麻烦了。
　　段春水点头，“江念一起去。”
　　让江念去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这个女帝去了必然会分化成一个强大的女alpha。
　　段春水继续点名，“丁泽天。”
　　丁泽天立即开心地欢呼：“好耶！我要去做a了！a真是个拯救世界的好身份。”
　　丁泽天也可以，毕竟是拯救过的世界的中二少年，身手不错，还有个不看名字很厉害的异能，应该也会分化成一个alpha。
　　“我们去训练营不是当教官，就是当要训练比赛的学员，要选体术不错的。”段春水说：“慕容青武功不错，一起去吧。”
　　“……”
　　三队的人都看向慕容青。
　　说实话，慕容青长得也很高，而且不戴口罩的他，脸上气势很强，就很像小说里的a。
　　可是想到他女尊国皇子的身份，女尊男卑的世界怎么不算是一种缩减版本的abo呢。
　　尤其是，再想到管理局广为流传的那个朋友圈。
　　他真的不会分化成o吗？
　　好吧，队长说的对，这位的武功确实合适，毕竟只有魔尊能跟他打个平手，去了当教官都可以。
　　如果是教官的话，就算是o也没有学员敢欺负吧，但是能服众吗？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于是这四个人就这么定下了。
　　听说他们确定好人选后，局长把四人叫过去，亲自叮嘱他们要快速安全地解决这次入侵。
　　训练营事关重大，虽然只是个二类小说，局长亲自叮嘱也正常，只是在说那两句话时，他的视线总是貌似不经意地落在慕容青身上。
　　江念：“……”
　　局长应该也看到那个朋友圈，冲在吃瓜第一线了。
　　局长叮嘱完，四人先去吃了午饭，各自回家。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应该要在训练营住下，需要收拾一点行李。
　　在训练营里不能穿便服，不用带多少衣服，段春水和慕容青两人只需要一个行李袋，慕容青向里面装洗漱用品时，有些心事重重。
　　“在局里时，许雪叮嘱我带一瓶防狼喷雾，她们是觉得我会分化成omega吧？队长，你觉得呢？”
　　段春水：“……”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慕容青：“要是我分化成omega怎么办？”
　　舌甘舌甘整理
　　“别担心。”段春水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慕容青并没被安慰到，几次张嘴都没把话说出来，很显然他要说的话，对他这位清冷皇子来说，有点难以启齿。
　　段春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问：“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吗？”
　　“就是要跟你说。”慕容青终于把话说出来了，“队长一定会分化成alpha，万一我要是分化omega，再万一，我要是发情了，队长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咳咳咳！”段春水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咳出来。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没有水的唇角，抬眸看向慕容青，“你愿意？”
　　慕容青垂着长睫，没向段春水这边看，大概是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有点低，“总比别人好吧，熟人总比陌生人好一点，队长说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段春水有点失落，他随口说：“是。”
　　“你不用担心，不是有临时标记吗？”在管理局看了abo世界观总结，段春水对ao关系也很了解了，“我们最多几天就能出来，临时标记就够了，临时标记不会真的发生什么。”
　　慕容青也认真看了总结，了解不比段春水少：“好像有时候严重的话，临时标记不会管用。”
　　段春水只能说：“几天而已，别想意外情况。”
　　慕容青还是忧心忡忡地点点头，自己默默下单了防狼喷雾。
　　段春水：“……”
　　封闭训练营不在上城，在离他们一千多公里的西城，他们需要坐飞机过去。
　　去机场的路上，江念开车，小徐最常做的工作落到了丁泽天手里，他试图给他们总结一下abo小说，但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总结的。
　　“真的以感情流为主，各种模式都有，要是真要说一个比较典型的，那就是死对头吧，就是谈恋爱的人一开始不对付，一个a一个o的性别，成了一种感情绑带，把他们强行绑在了一起。”
　　“比如本要打架时，其中一方忽然发情了。”
　　“……”
　　这和在酒吧被人下药，一个主角求另一个主角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方很喜欢另一方的信息素，经常口嫌体正直。”
　　果然是药。
　　“或者直接一点的，信息素压制。”
　　最后，丁泽天大胆发言，“我怎么感觉这个设定主要是方便doi？”
　　“……”
　　另外三人沉默，沉默从某一方面说明，他们多少是有点认同的。
　　西城多山，就算是主城区不少小区也建在地势很高的，原本是山的地方。训练营更直接，不是建在原本属于山的地方，它就在一个山上。
　　四人在路上时，管理局就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身份。
　　段春水、慕容青和江念是教官，丁泽天是学员。有教官有学员，两种身份更好全面调查。
　　计划很好，刚进去就出了意外。
　　训练营中abo世界观已经形成，也就是说里面的人天然接受了abo设定，并觉得这是正常的不值一提的。在这种事世界观的影响下，学员们的宿舍自然会被重新分配。
　　娇贵的omega怎么能和强势的alpha住在一起？那必然会出事。
　　训练营中学员宿舍重新按照新性别分过，四人一间。
　　四人中，最适合当学员的是还在上高中的丁泽天，主要是他这个中二少年想当教官也当不了，管理局默认他会分化成a，给他安排了一个男a宿舍。
　　当天晚上，他们刚进训练营，丁泽天刚进宿舍没多久，就在三位男alpha舍友乱溢的强a信息素下，当场分化成了一个omega，差点出事。
　　“……”
　　幸好他打电话及时，段春水赶在他出事前，把他从红着眼的alpha中捞了出来。
　　到了教官宿舍，腿还在发软的丁泽天大喊：“不可能！我可是打跑那么多诡物，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不可能是omega！”
　　段春水看了看他泛红的脸，让他直面事实，“你是，你还是个优秀的omega，差点让室友提前进入易感期。”
　　“……”
　　一路畅想自己会成为绝世alpha的少年，过于强烈的男性自尊心缓缓碎了。
　　他非常omega地哭了。
　　江念皱眉，“没想到世界观的影响来的这么快，丁泽天刚进宿舍才几分钟。”
　　她和段春水都是第二次进二类小说，上次在富康小区，就算是没有异能的桑慢慢和王德，也没这么快被世界观影响。
　　段春水：“可能是信息素的催化。”
　　丁泽天有一个算是很强的异能，体能也被拯救世界的小说强化过，分化本不一定会比江念和慕容青快，他第一个，这么快速地分化，可能是因为他去了一个有三个alpha的宿舍。
　　在相对封闭的宿舍里，alpha散发的信息素，让他快速被世界观影响，当场完成了分化。
　　他们三个还没分化，是因为他们在教官宿舍，教官宿舍都是单人间。
　　可是整个训练营都散发着各类信息素，无处不在，他们的分化应该也近在眼前了。
　　“我们得随时做好准备。”江念看向丁泽天，原本中二热血的少年，竟然趴在沙发上在嘤嘤哭泣，“性格好像也会受影响，性别角色真是好固化。”
　　江念都不忍再看了，幸好是丁泽天，他还有点少年感，要是她当时觉得很适合过来的厉横这个样子，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段春水：“跟局里说，我代替丁泽天去他宿舍当学员。”
　　局里给了三个教官的职务，一个学员的身份，不全是因为教官职权更大更好调查，而是教官更好向训练营里塞，而学员比较麻烦。
　　训练营的学员早就选好了，他们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互相至少眼熟，比较难塞人，管理局好不容易给他们找个空位。
　　要是想早点找到主角，最好有人混到学员里，主角是学员的可能性非常大。
　　“好，队长确实是最合适的。”江念说。
　　丁泽天已经在宿舍分化成omega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这次必须选一个最能分化成alpha的人去，除了队长还能有谁。
　　当天晚上，丁泽天刚被从宿舍拉出来不到十分钟，段春水就搬了进去。
　　虽然目前他们还不知道，abo具体分化的标准，但从三位室友看，体格和力量应该是标准之一，他们都是长得很高，肌肉很明显的警校学员。
　　段春水简单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找了个理由把丁泽天的事情糊弄过去，就躺到了床上。
　　他现在还没分化，是个普通人，闻不到丁泽天的信息素，也闻不到三位室友的，对他们的信息素一无所知，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坦然又悠闲地闭上眼睛。
　　他有信心，分化成alpha后，他的信息素不会被他们的压制。
　　训练营的训练一点也不轻松，经过一天辛苦的训练，疲惫的学员们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没什么娱乐的训练营很快陷入安静。
　　安静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各位教官请注意，男a宿舍出现暴乱！”


第36章 
　　慕容青和江念赶到现场时，正好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男a宿舍楼二楼走廊和楼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片正痛呼或呻.吟的男alpha，凄厉的惨叫从走廊另一边传来，那里，段春水正一个过肩摔把一个男alpha重重砸到地上，俯身掐着他的脖子，眼神阴戾黑沉。
　　那一瞬间江念知道了怎么回事。
　　她闻到了一股omega的信息素，涩涩的带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的红酒气息，她第一次知道红酒原来这么容易让人醉，当它是段春水的信息素时。
　　别说这些alpha，连她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
　　段春水，小说危机管理局最没人敢惹的队长，所有人都默认是顶级强a的男人，分化成了一个omega。
　　而且是一个令一宿舍楼alpha躁动的omaga。
　　就是，比丁泽天还omega。
　　当时丁泽天分化时，也引起了同宿舍alpha的躁动，但他及时打电话告诉了队长，段春水把他捞了出来。
　　段春水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分化成了omega，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通知他们。
　　他的信息素让整栋宿舍的alpha躁动，他们寻着信息素来找这个格外诱人的omega，全被这个暴戾omega收拾了。
　　可这信息素实在太诱人，即便前面的alpha被打成这样，还有不怕死向那边走，就变成这alpha躺一地的惨状。
　　怎么说呢，是分化成了omega。
　　但，不愧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段队长。
　　其他教官都不敢相信，一个omega能把这么多alpha打倒，就算是打倒一个都够他们震惊了。
　　他们都怀疑，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个omaga，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事实是，他确实是。
　　当他站起来时，能看出来有些微微晃，身体是有刚分化时的虚软，可当一个alpha冲向他时，他那双手疾如厉风，转瞬卡住高大alpha的脖子，将他甩出了窗外。
　　他虚散地站在那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看了过来。
　　越是这样烈性的omega，越是让alpha征服欲爆棚，当场就有alpha开始发热，马上要进入发热期。
　　“住手！”见又有alpha发疯了一样向那边冲，一个教官吹了声尖锐的口哨，举起电棍，大喊：“都给我住手！”
　　更多的教官跟着行动了起来，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地出现在段春水面前。
　　段春水喘着气，分化成omega之后，他像是得了严重的病毒性流感，高烧，无力，酸软，头晕。
　　无数杂乱信息素在朝他身体里钻，这其中有一道越来越明显的，好像是，血腥气？裹着某种矿物质的血腥气？
　　段春水以为自己鼻尖也沾了血，才会闻到这么奇怪的信息素气味，他伸手要擦时，看到眼前站了个人，奇怪的冷肃的血腥气更浓了。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慕容青。
　　段春水长大后，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有点呆的表情，“你、你分化成了alpha？”
　　“嗯。”慕容青声音很哑，又有点轻佻，“我是a啊，队长不是吗？”
　　段春水：“……”
　　段春水擦了下鼻尖，那里没有血。他转过身背对慕容青，几十秒后，他又转回来重新看向慕容青，“你是a？”
　　慕容青一直看着他，眼眸深处有什么在涌动，再一次回答：“对，我是a，队长是o。”
　　段春水：“…………”
　　身体消耗过大的omega，终于在强刺激之下，晕了过去。
　　他没有倒地，被他身边alpha托住，轻松抱了起来。
　　在这个让整栋宿舍楼的alpha疯狂的omega一晕倒，所有alpha立即再次躁动了起来。
　　好几个躺在地上的都站了起来，只是马上，他们又全部汗涔涔地倒回去了。
　　江念震惊地看着慕容青抱着队长，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
　　分化成alpha之后，他的性格和气势都有所变化，身高一米九的男人，轻松抱着另一个185的男人，所经之处，alpha纷纷因信息素的压制跪倒，他不像是从走廊深处走出来，而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背后好似有一层血雾。
　　慕容青分化成alpha，她没有太惊讶，毕竟当时她跟慕容青交过手，最知道这个女尊国的皇子没那么柔弱，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分化成一个这么强大的alpha，信息素连她的都能压制。
　　男a宿舍楼的alpha都被这股强大的信息素压制得不敢再动，慕容青轻松抱着段春水离开了宿舍，解决了这一场宿舍躁乱。
　　训练营被abo小说入侵，abo世界观在这里完全形成，但是它还没有小说里常见的抑制剂。
　　当江念问医生要抑制剂，得到一句“那是什么”时，她的头都要大了。
　　没有抑制剂那怎么办，他们这里有两个omega，其中一个还是管理局尊贵的暴君。
　　江念发誓，以后她轻易绝不再进二类小说了。
　　两次进二类小说，都让她有职业生涯要断送的感觉。
　　她问医生：“那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溢的时候，要怎么办？”
　　如果不控制住他们队长的信息素，男a宿舍楼的alpha们今晚大概都不会睡了。
　　医生：“方法有一些。”
　　听到这句话，江念松了口气，“有一些”三个字真让人安心。
　　医生：“第一个办法就是忍着，忍下去。”
　　“……”
　　医生：“第二个办法，实在忍不住，就打镇定剂。”
　　江念：“镇定剂管用？”
　　医生：“有一点，但不多。”
　　江念：“……”
　　医生：“第三个方法，标记。临时标记就很管用，也只能临时标记啊，在我们训练营，完全标记是违规的。”
　　江念：“……”
　　那你们这个训练营还很有原则啊。
　　江念跟医生的谈话，另外三个人都听到了，医生离开后，四人很是沉默。
　　丁泽天盯着靠坐在床上的段春水看，这是段春水的脸有史以来最黑的一次，用这张脸只是冷冷地看丁泽天一眼，丁o差点就被吓哭了。
　　同为omega，为什么他就这么可怕？
　　他哭哭唧唧地说：“除了江念姐，管理局全猜错了。”
　　他和队长预计会分化a，结果成了o，很多人猜慕容青会分化成o，结果他成了a，就只有江念和预估的一样，成了个女a。
　　更可怕的是，队长成了个信息素对那群a有致命吸引力的万人迷o，现在都不能出门了。
　　计划可以说被完全打乱了。
　　四人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类小说果然麻烦。
　　苏蔺果然不是寻常人。
　　丁泽天第一个说话，他在一片沉默中举起手，“要不，江念姐，你给我做个临时标记？”
　　江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临时标记而已。”丁泽天说：“我看过小说，基本上临时标记就是在腺体上咬一口，不像完全标记要打结。只要我们从这里出去，那就相当于在脖子上咬了一口，那算什么啊。”
　　“在脖子上咬一口，换来我在这里的安全，不是太值了吗！”
　　江念没说话，是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标记这种事，就算她没看完过一本abo小说，也知道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是一种亲密的占有欲，不亚于接吻。
　　段春水的脸更黑了。
　　这个中二是怎么这么自然地说出“打结”两个字的。
　　说的好像他们都很懂那是什么一样。
　　江念：“这件事我没什么损失，主要在你，要是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了，我可以帮你。”
　　“决定了决定了，这就标记。姐，我把你当成姐，给你咬一下脖子又怎么了。”到底是有点私密的事，丁泽天拉着江念要出去。
　　离开之前，江念看向段春水，似乎有话要说，但看到段春水那张美丽，但实在可怕的脸，赶紧退了。
　　房间里就剩下段春水和慕容青两个人，气氛沉默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
　　段春水坐了一会儿，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就要睡觉。
　　旁边床垫凹陷，有人坐了下来。
　　“丁泽天和我想到一样，在家里收拾行李时，我就说熟人标记总比陌生人要好，要队长不要推开我。”慕容青说。
　　段春水很想让他闭嘴，两个字都冲到嘴边了，又因不知名原因咽了下去。
　　“当时我问队长是不是这样，队长也说是。”慕容青停顿了令人烦躁的几秒，问：“队长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
　　段春水：“……”
　　他蒙上被子就睡。
　　从男a宿舍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慕容青把段春水抱到了自己的教官宿舍，此时距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段春水就这么躺在慕容青床上，决定在这里睡过去。
　　段春水非常疲惫，刚分化时人是很虚弱的，在最虚弱的时候，打了那么多alpha，他的疲惫可想而知。
　　可是这么爱睡觉的他却睡不着，除了疲惫，他还燥热酸软，昏沉沉地想睡睡不着才最难受。
　　他在枕头蹭了蹭额头的汗，被人从背后连着被子抱了起来。
　　段春水想张嘴让慕容青把他放下来，他确实也说了，可嗓子太哑了，气息太弱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倒是慕容青的声音虽然也低哑，但清楚地传到段春水耳中：“队长，你现在知道了吧，很难捱，训练营的学员中很多人应该都临时标记了，甚至是完全标记。”
　　“他们都是从各学院选出来的优秀学员，未来前途无量，都是社会栋梁，临时标记还好，离开这里就是被人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而已，要是完全标记，队长想过后果吗？”
　　段春水当然想过，他不明白慕容青现在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可能每一个小时都有学员被完全标记，我们必须快点找到主角把他带回管理局。可是这里没有抑制剂，队长这样没法出去，一旦出去就会引起集体躁动，怎么快点找到主角？”
　　段春水咬了下后槽牙。
　　“只是被咬一下脖子而已，队长都不愿意，而要选择一直待在宿舍里？”慕容青问，他似乎很疑惑，“队长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没来之前就愿意让队长标记。”
　　那能一样吗！
　　在这之前，段春水一直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而慕容青会分化成omega，他当时想带慕容青来，确实是想看看清冷皇子变成软o是什么样，只是这样而已。
　　没想到什么标记不标记，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慕容青收拾行李时，提到标记这回事他才想了一下，如果真到了需要临时标记，而慕容青又愿意的情况下，他会帮他，他又不是不负责。
　　没想到慕容青竟然成了alpha，而他成了omega，他还要被慕容青标记？
　　倒反天罡！
　　慕容青疑惑，“队长，你是不是看不起男人被标记？即便只是咬一下。”
　　别乱给他扣帽子。
　　紧紧抱着他的手松开了一些，“既然这样，队长一直留在房间里也行，我和他们两个一起出去调查，就算没有学员身份，应该也能在一周内找到主角。”
　　段春水：“……咬！”
　　段春水那个“咬”字还没说完，在他刚要吐这个字时，身后的人就咬了上来，尖牙刺进了肉里。
　　蓬勃如海的信息素立即通过耳后注入到段春水的体内，那一瞬间他身体前倾，满头是汗，声音差点溢出来。
　　abo小说中，腺体大多是在后脖上，但具体位置可能略有差异。段春水也不知道慕容青是怎么知道，他的腺体就在耳朵后的，他咬得又快又准，浓重的鼻息扑在他的耳朵上，那里顿时烧了起来。
　　段春水想要躲开，但慕容青双手发颤，却格外有力，紧紧地把他勒在怀里，把更多的信息素注入他的体内。
　　在这时，段春水终于感到alpha和omega在体力上的差异，他一点都挣脱不了，只能仰着脖子接受陌生的信息素，通过耳后进入他的体内。
　　他的身体里有了另一个人的信息素。
　　奇怪的血味的信息素，就像是他身体里有了另一个人的血。
　　他本该紧张抗拒，可这信息素让他不再那么焦躁，身体的灼痛被一点点安抚治愈，汗湿的段春水一点点陷进了慕容青的怀里。
　　昏睡过去之前，他瞥到了慕容青的眼睛，只瞥到了一抹模糊的猩红。最后一点意识用来咒骂这本小说的主角，那么清冷脆弱的皇子，都变成一只恶狼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跟慕容青同床的梦里，回到了挣不开的血腥黏腻里，这次血气不仅在鼻尖，还盈满了他四肢百骸。
　　段春水睁开了眼。
　　明亮的晨光从白色的窗纱中透进来，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的身影如黑色剪影落在起伏的白纱上，视线渐渐清晰，他才看清是慕容青正站在窗口穿制服。
　　黑色的教官制服穿在他身上，肩膀处被撑得笔直，略宽的牛皮腰带勒出劲瘦的腰线，军靴没因分割让腿显短，反而让黑裤包裹着的长腿看着更有力道了。
　　慕容青微微侧着身，段春水能看到他侧脸凌厉的线条，以及眼尾逆光的晦涩。
　　有那么一瞬间，段春水想不起在富康小区见到的那位清冷脆弱的钟点工的模样。
　　慕容青若有所觉，转过头来，他看到段春水睫毛就是一颤，“他们说我的信息素有血味，队长，你会嫌弃我吗？”
　　段春水：“……”
　　想起来了，太清楚了，就是眼前的样子。


第37章 
　　从丁泽天看，分化出第二性别后，人的性情也会跟着变。
　　中二热血少年都变成娇软嘤嘤怪了。
　　慕容青分化成了alpha后，怎么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脆弱敏感？
　　不，是变了。段春水又想起昨晚在男a宿舍见到他的样子，以及昨晚不容拒绝地按着他临时标记的力道，慕容青多多少少变得更强势了，只是没有丁泽天那么明显。
　　出于某种原因，段春水并不想回答慕容青的问题。
　　他脚伸下床，还没落地慕容青就过来扶他，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段春水顿了一下。
　　在这该死的abo世界观中，一个被临时标记的omega，会对标记他的alpha信息素产生依赖和喜欢，他在这个世界观下的影响下，闻到慕容青的信息素，也恍了下神。
　　段春水黑着脸推开慕容青的胳膊，他又不是较弱不能自理的o。
　　慕容青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这次没让段春水心软，因为坐在床上的他，正好看到了慕容青的腰。
　　昨晚一些感受涌上心头，比昨晚昏昏沉沉时还要清晰。
　　临时标记时，慕容青抱他太紧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慕容青腰腹间的肌肉和温度，以及传递出来的力量感。
　　这位身高比他高，力量应该不比他小的强大alpha，刚把自己标记完，他现在可不是清冷脆弱小白花，不需要安慰。
　　慕容青在段春水面前蹲下，刚要开口，门被敲响了。
　　江念带着丁泽天来了。
　　江念一进门就看向段春水，见他脸黑得跟没睡觉似的。
　　段春水也立即抬头看向江念，见她脸色也不好，表情微绷着。下一眼他就知道了为什么，丁泽天正拉着她的袖子，红着脸跟在她身后。
　　“……”
　　四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黑脸的一个是把高中生临时标记的女帝，一个是被女尊国皇子临时标记的队长。
　　江念站在任务的角度考虑，在丁泽天脖子上咬了一口，注入了一点信息素。
　　按照她当时跟丁泽天说的，这对她没什么影响，她能帮丁泽天安全完成这次任务，只要丁泽天同意，她咬一下没什么。
　　事实上，这对她可太有影响了。
　　她对丁泽天进行了临时标记后，丁泽天一直粘着她，走哪儿跟哪儿，还想到她的床上睡觉。
　　只要她凶一点，他眼泪就能出来，还经常冒出一些她听不懂的二次元话术。
　　江念终于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多可怕，她一整晚没敢睡。
　　“快点结束这个任务吧。”她心累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段春水黑着脸说。
　　江念看了一眼段春水，冒着很大的风险说：“队长，昨晚那件事也不全是坏事，学员们都在议论昨晚那个让整栋男a宿舍楼躁动的omaga，你现在成了训练营里最有名的omega，主角可能会主动出现在你身边。”
　　段春水：“……”
　　没有给段队长发表感想的机会，外面操场响起一道激昂的音乐。
　　训练营雷打不动地每天晨跑，学员跑步时，教官也要跟着，三个教官出去了。
　　在他们跑步的时候，段春水穿好学员制服，搬到了男o宿舍。
　　这个时间点宿舍里只有少数几个需要休养的omega。段春水跟在管理内务的老师身后，通过门缝观察里面的omega，发现从外表看，他们也不全是体弱纤瘦的，有大高个，也有强壮的。
　　段春水的脸没那么黑了。
　　男o宿舍也是四人间，另外三人都去跑步了，宿舍里只有段春水一个人。
　　作为教官和老师眼里受到了惊吓，需要休息omega，段春水今天不用去训练，他拿出平板看这届学员的资料。
　　这届训练营一共有500个学员，22个教官，人数是比富康小区少，可这里没有一个“慕容青”给他们总结重点人物，要想从这500多个人中找出主角，段春水看了十几个学员的资料后，发现很难。
　　他们在富康小区用的那个方法，从欲望的角度出发，在这里也不太好使。
　　女尊文的欲望很具体，想要世界女尊男卑的自然是在性别上受到过不公平对待的人，他们只要在小区里找这种人就好了，abo这种分化出第二性别的，主角的渴望是什么？他们又要从哪方面入手？
　　“是不是恋爱？”
　　早上跑操结束后，几人聚在教官宿舍吃饭，讨论到这个话题时，丁泽天脱口而出。
　　段春水瞥他一眼，看他就是个恋爱脑，连吃饭都要挨在江念身边。
　　“有可能。”慕容青赞同他这个想法，“我们去机场的路上，总结abo小说时，你提到过，abo的设定是为了方便do，abo文里确实也是以感情流为主。”
　　“信息素就是一种绑定，有的小说里有信息素契合度这个概念。”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主角喜欢一个人，但爱而不得，幻想这世界突然abo，他和那个人信息素互相吸引，深度绑定。”
　　江念认同慕容青这个说法。
　　“所以，主角喜欢的另一个人应该也在训练营里。”她说：“世界观已经形成了，作为拥有主角光环的主角，和他喜欢的人应该有进展了，我们可以从恋人和标记这个角度入手。”
　　丁泽天：“他们可能偷偷恋爱呢？我们班上就有偷偷恋爱，大半年我们才知道的，这种训练营里应该也有吧。”
　　“嗯。”慕容青倚靠在窗口看了段春水一眼，“这是一个办法，但可能比较慢，或许还不如主角主动出现在队长身边来得快。”
　　他背着光，五官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有太阳穴连着下颌线有一线光，眼睛在没有光但有光衬托的地方显得很深，“如果想快点找到主角的话，还不如从队长入手。”
　　段春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慕容青没安好心，在这abo训练营限定款的不安好心。
　　又被丁泽天贴身靠住的江念，恨不得今天就离开这里，立即问：“什么办法？”
　　慕容青说：“如果真如我们猜测，这本abo小说，是因为主角想要跟某个人在一起而来，那么我们可以确定，主角和他喜欢的人应该一个a，一个是o。”
　　江念点头，a和o的信息素互相吸引才是主角需要的恋爱绑定。
　　“但是好像昨晚所有男a都被队长吸引了。”慕容青似笑非笑地说。
　　江念：“你确定所有？”
　　慕容青：“确定，我去看了监控。”
　　“……”
　　你好闲啊！
　　江念：“也就是说，主角有很大可能是个omega。”
　　嗅觉有非常渴望在一起的人，如果是个男alpha，应该不会被段春水所迷。
　　当然还有女a那边需要再测。
　　丁泽天懂了，“队长大可以再张扬一点，把那群alpha迷死，当主角喜欢的人明显地被队长吸引时，主角大概就坐不住了！”
　　段春水的眼神又把丁泽天吓哭了，他弱弱地说：“拯救世界是要做出点牺牲的啊，队长不想赶紧阻止abo的继续入侵吗？”
　　“不止。”慕容青说：“如果主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不会因为队长是个万人迷，他喜欢的人被队长迷住而来找队长。”
　　确实，如果换成他们，他们喜欢的人被一个万人迷吸引，他们最多会去找自己喜欢的人，而不会去找那个万人迷做什么。
　　主角很可能也是这样。
　　“但是如果队长明明有喜欢的人，或者有一个想勾引的目标alpha，还故意招惹alpha，招惹到主角喜欢的人，那主角一定会来找队长。”慕容青笑着说。
　　“……”
　　段春水立即：“我勾引江念？”
　　江念：“？？？”
　　女帝的脸上天崩地裂。
　　别害她，饶了她。
　　丁泽天眼睛又一次红了，“你是对付主角又不是对付我，你勾引慕容青啊，你们都同居了，拧巴个什么啊。”
　　江念：“……”
　　她要是再来一次二类小说，她就回小说里。
　　慕容青：“只是演戏而已，队长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按照恋爱和标记的线索慢慢找。”
　　除了某一位，没人敢去看段春水的脸了。
　　快速吃完早饭后，三位教官又去操场了。
　　分化后，不同性别的人体力差距越来越大，能接受的训练强度不一样了，除了早上跑操，其他训练都是按照性别分班进行。
　　江念自然成了女a班的教官，丁泽天是男o班的教官，慕容青正站在男a班里。
　　最难管的男alpha们，在他面前站得笔直，一点小动作都没有，乖乖听他说话。
　　段春水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黑着脸从宿舍走出来。
　　身穿制服的男omega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军靴里，缓缓从宿舍楼走来，随着他的走动，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的外套微微晃动，始终没动的，被腰带紧紧束住的腰显得格外细。
　　他脸色不算好看，带着一丝阴戾的双眼，却比他身后的青山还要美丽。
　　这位昨晚引起整个男a宿舍楼躁动的omega，没有走到omega阵营里，而是向男a阵营里走。
　　男a班里的alpha都无法控制地向他看去，原本他们在这位信息素能压制他们的教官面前，是不敢有这样的动作的，可是这位omega的吸引力实在太强，而且此时教官也在看他。
　　这时教官没管他们，他们也没看教官，没看到教官看那个omega的眼神有多深有多黑。
　　段春水走进男a阵营，像教官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打量着他们，然后走到一个又高又帅的alpha面前，微微侧头，在靠近他的耳边的位置看着他，问：“好看吗？”
　　那个alpha的呼吸立即粗了不少，额头不知为什么冒出一层汗，刚要开口，段春水已经走到另一个长得不错的男alpha面前，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
　　他就这样走到好几个学员面前，像是教官在检查他们的仪容仪表，打量着他们，但嘴里说的绝不是教官会说的话，即便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一般教官还要可怕。
　　从男a阵营走出来，他继续向另一个阵营里走。
　　走向另一个阵营时，他经过慕容青教官身边，停了一步。只有一步的时间，当慕容青低头看向他，刚闻到他身上一点信息素时，他就抬脚走了。
　　接着他去了女a阵营，做了和在男a那边差不多的事。
　　女a教官江念视线跟着他移动，发现几乎每一个女a都被他吸引，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局花。
　　从女a阵营里逛了一圈后，他才慢悠悠回到了男a阵营，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事，在队伍最后找个位置，悠然站定。
　　一个男o教练指着他正要说什么，被丁泽天压下胳膊。
　　让他嚣张！
　　让他勾搭！
　　只要不是对江念就可以。
　　一个omega引起的静止，在他回到队伍里时暂停。各班训练正式开始，只是不少人的目光总是落在那个omega身上。
　　他实在是个特殊的omega，体力惊人，速度可怕，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的目光？
　　这还不够，休息时，他靠坐在树干上，曲起一只比alpha还长的腿，对男a这边勾了勾手，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对谁勾手，好多个alpha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段春水：“渴了。”
　　更多的alpha跑去给他买水，一个个举着水瓶向他面前递，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啧啧啧。”和慕容青一起站在另一边树下休息的教官，感叹：“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omega，各方面的。”
　　没听到同事的回应，他转头看向慕容青，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长长的睫毛给眼睛镀了一层很深的阴影。
　　正在同事莫名害怕，想说句话什么打破这可怕的沉默时，他忽然笑了一下，说：“他最擅长的，就是被人伺候。”
　　同事：“啊哈哈哈。”
　　怎么听起来你们很熟一样。
　　怎么感觉你像是正在抓奸老婆出轨，搞得这么吓人。
　　不到一天的时间，段春水成了训练营的话题中心，他随便去哪里，不管做什么都有很多人看着。
　　三位教官跟在他屁股后面观察着那些目光，寻找里面愤怒的，气急败坏的，怨恨的。
　　然而，到了下午结束训练，主角也没有出现。
　　是有来找段春水的omega，一个是来说教的，另一个是很生气地让他离一个人远点，但聊几句，再看看那个人的资料就知道不是主角，他只是被那个alpha临时标记，在进训练营之前，都不认识那个alpha。
　　丁泽天：“那……还是得按照慕容青说的那个办法来？”
　　“队长也可以选一个这里的alpha喜欢。”慕容青一个人站在阴影里，自觉离段春水远远的，说：“等小说的影响消失后，跟那个人解释清楚就行。”
　　丁泽天：“可是二类小说的影响没那么快消失，他们对队长那么迷恋，这段时间不会很麻烦吗？不会出什么事？”
　　江念为这个被人当枪使的笨蛋捏了把汗。
　　明明是下午，段春水却像是一整晚只睡了十分钟后刚起床的样子，黑着一张脸对慕容青摞下狠话：“晚上小树林见。”
　　在上城时，他们就看过关于小树林的视频资料。
　　训练营建在山上，有一片比普通学校幽深不少的树林，没有训练的晚上，被彼此信息素深深吸引的学员，以及渴望被标记的学员，都会偷偷跑到这里。
　　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暧昧的声音，藏在窸窸窣窣林风中。
　　听着这些声音，段春水和慕容青相对无言。
　　说一点不后悔是假的，但段春水一点没退却，因为他确实很想赶紧把主角钓出来，而且他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扯一扯两人的领口，假装一下就行。
　　是这么想的，可是靠在树上的慕容青一直在看着他，用不那么清冷脆弱，而是很alpha的眼神。
　　小树林很茂盛，但挡不住月光斑驳地落在他那张脸上，他半明半暗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令人牙痒痒地看着他，用低沉又轻佻的声音说：“还在气被我标记？就那么气吗？”
　　“为什么？”
　　段春水立即想到了昨晚被他标记的场景，脸上的阴沉又重了一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不该被他标记，就算标记，也是他标记慕容青。
　　“要不，队长你也在我身上留下一个标记？”慕容青说：“正好给他们看看。”
　　他明知道他现在是一个omega，没法对alpha标记，还这么说。
　　真以为他做不到？
　　有灯光照了进来，但不影响慕容青说让人想缝上他嘴巴的话，“队长，你喜欢我，是吗？”
　　段春水这次没喊他闭嘴，也没有用他手里的线缝上他的嘴，一定会找回场子的段队长，抓着他硬挺的制服领子，一把把他拽到面前，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角。
　　“谁在那里？”
　　“教官来抓人啦！”
　　“快跑！”
　　尝到了血腥味后，段春水才觉得他有点疯，变成alpha的慕容青更疯，反身将他压在树上，也在他唇上咬出血，疼痛让段春水头皮发麻，他立即回咬过去。
　　两人一来一回，一来一回，当巡查的教官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看到他们唇上的血时，一时不知道他们是在打架，还是和其他学员一样在偷偷标记。
　　再看紧紧掐在段春水腰上那双青筋都起来的手，以及段春水那张脸，教官悟了。
　　毕竟是令人所有alpha着迷的烈性omega，这样似乎才是正常的？
　　只是另一个人，为什么是他们同事？
　　上午和慕容青搭档那个教官，沉默几秒，说：“兄弟，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啊？”


第38章 
　　当天晚上，整个训练营都知道，那个很多alpha的梦中情o和那个可怕的alpha教官在小树林幽会了，听说现场很激烈。
　　段春水一进宿舍楼，就感觉很多omega在偷偷地看他。
　　他早就习惯了被别人围观，这点注视还不如管理局一楼登记大厅吃瓜时来得热烈。他好像故意给他们看，不仅没有赶紧回去，还放慢了脚步。
　　回到宿舍他伸手擦了擦嘴，没有血，血已经被慕容青给擦干净了，只是有轻微的刺痛。
　　abo世界观的可怕之处在于，平日是那么清冷脆弱的人，被影响变成alpha后，跟变成个疯子一样，对着他的嘴就咬。
　　不过他不吃亏，他比慕容青多咬了两下。
　　而且是他先开始的。
　　哽在胸口那口憋闷别扭的气稍稍顺了一点。
　　“那个，你喜欢慕容教官啊？”坐在他对面床上的室友，小心探头问了一声。
　　对于这个新来的，训练营里的风云人物，问这种有点私密的话，室友还是有点怯的。
　　段春水脑海里一下跳出，刚才在小树林慕容青问他：“队长，你喜欢我，是吗？”
　　那时候巡查的教官已经进树林了，灯光照了过来，他能看到慕容青盯着自己时眼里涌动的东西，他不确定是不是信息素上眼了，眼里竟然有点血色。
　　段春水张口就要否认，看到室友那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身体向后靠，一副风流渣男的样子，“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就他那身材那长相，你们不想睡？”
　　“听说他的信息素能压制所有alpha学员，要是睡了这样一个alpha，那我人生履历不又多了辉煌的一笔？”
　　室友o已经被他这惊世骇俗的渣男发言惊呆了。
　　从来听说渣男a乱标记o，没听说o这么随便想睡a的。
　　顿春水又擦了擦嘴，好像要把上面某个alpha留下的气味擦掉，转头就问：“你还知道咱们训练营还有哪些厉害的alpha吗？”
　　室友：“……”
　　段春水：“长得帅的，信息素厉害的，人缘好有很多人喜欢的都可以，不限男女。”
　　室友：“……”
　　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身体离顿春水越来越远。
　　段春水起身，长臂一伸搭在他上铺床沿上，“说说，你们晚上不讨论alpha？”
　　室友：“……”
　　你搬来之后，谁还敢讨论！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宿舍讨论喜欢哪个alpha的信息素了，谢谢。
　　另一边，两个教官和慕容青一起往回走，白天跟他搭档的那个教官同事一直在看他。
　　他嘴上还有血，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的，没有擦，只是用舌头舔了一下，眸光会骤然晦涩很多。
　　他手指上也有一点血，是刚才给那位omega擦嘴留下的，走了好久了，也没想着擦掉。
　　同事觉得他这状态有点可怕，问：“兄弟，教官在这里幽会学员，罪加一等，你不怕被主教官处分？”
　　慕容青笑了一声，“那算什么？”
　　同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同事：“你就这么喜欢他？”
　　那确实是让整个男a宿舍楼躁动的omega，他这个同事也是能压制整个男a宿舍的alpha啊。
　　他以为同事不会有那么喜欢，就算真的那么喜欢也不会说出来，身为alpha的自尊和高傲使然，没想到他说：“当然，我对他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喜欢得发疯。”
　　同事：“……”
　　他在教官宿舍楼二楼，跟这位发疯的同事分开，他住二楼，发疯同事住三楼。
　　原本他已经向自己宿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到发疯同事他停在三楼楼梯口。
　　楼道的灯都是声控的，不知道为什么发疯同事脚步那么轻，灯没开，上面一片昏暗。
　　他只看到发疯同事在那里站了很久，举起了手。从背后的角度，他不好确定手指是放在唇边还是鼻尖，但他确定是给那位omega擦过血的手指。
　　“……”
　　那个同事看的都要发疯时，慕容青终于抬脚向宿舍走，但没去自己宿舍，而是敲响了江念宿舍的门。
　　不出意外，丁泽天也在这里。
　　“请问，有药膏吗？”慕容青问。
　　两人都盯着他的嘴巴，那里还有一点血，更明显的是被咬破的皮。
　　慕容青平静地说：“队长咬的。”
　　他叹了口气，“他太能咬了。”
　　“……”
　　两人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烈士。
　　慕容青自觉走进宿舍，在沙发上坐下，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我本来以为队长只想装装样子的，没想到，他直接拉着我的领子把我拽过去，一口咬了上来。”
　　“……”
　　慕容青：“不只咬了一口，五口，嘴巴都被咬破了。”
　　“……”
　　其实他们也不想听这么细节。
　　江念听不下去了，赶紧给他找来一个药膏，“见效很快，你快涂上吧。”
　　慕容青点点头，接过药膏要走，“这件事你们别告诉别人，队长脸皮薄，应该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事实是，第二天早上，羡慕了一晚上的丁泽天就从omega学员那里听到，那位姓段的omenga昨晚就把这件事当成谈资，在宿舍里炫耀了一番。
　　听说，他把那位alpha教官当成训练营第一张集的邮票。
　　“……”
　　丁泽天看向不远处，一看就没用药膏的慕容青，发现慕容青身边的男a教官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传言看起来不像假的，因为那位话题中心的omega早上跑操的时候，仗着自己腿长跑的快，跑到了alpha阵营里，一路有好多个alpha帅哥围着，他冷着脸就能让他们嘴角扬到耳后根。
　　后果是上午训练时，这些alpha全都累趴了。
　　他送上安慰，他们满血复活。
　　后果是，下午那些alpha又趴下了。
　　他又去送温暖。
　　后果是，晚上他和那位恐怖的教官又一次在小树林被抓到了。
　　即便这样，主角也没出现。出现的都是看不惯段春水的正义学员，和嫉妒他的学员。
　　在段春水各处高调做渣男时，另外三位教官在背后观察可疑的人，这些人他们一一排查，也不像是主角。
　　段春水马上要黑化了。
　　慕容青说：“我还有一个办法，这个方法可能只能在特定条件下才管用。”
　　正在黑化的段春水：“……”
　　他觉得慕容青又在出坏注意，不想听，但另外两个人都很想听。
　　慕容青：“我们之前想的是，主角可能很喜欢一个人，这么喜欢的话，可能之前就认识，从同一个学校来的这种可能性最大。”
　　他们排查了这种情况，是有几个是从一个学校来的，目前还没看出他们中有主角。
　　“如果他们不是来自一个学校，训练就要因队长提前结束，他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呢。”慕容青说：“这样主角还能坐得住吗？”
　　丁泽天：“妙啊！”
　　段春水被气出了笑：“那请问，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办法？”
　　慕容青：“这个办法有效的条件比较苛刻。”
　　江念：“确实，这个办法，只能在他们不是一个学校，最好主角目的还没达到的情况下才管用，但是，我们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试试。”
　　“不只。”慕容青说：“队长要做出什么事，才能让规划很久的训练提前结束？”
　　段春水笑了一声：“炸了训练营？”
　　“……”
　　能看出来他们队长真的要黑化了。
　　这下慕容青也不敢再有什么坏心眼了，他说：“队长留在我房间睡一晚，再传点谣言，不用很真，只要让主角着急就行。”
　　两个方法并用，段春水白天继续渣，他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风流的手不仅向学员伸，还向不少教官伸。
　　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天晚上就被某位气急败坏的教官拽进宿舍了。
　　进了宿舍后，他们倒不是外界所想的那样，安静又清白。
　　慕容青自觉坐到沙发上，对段春水说：“队长睡床，我睡沙发。”
　　段春水没客气，他还呛了口：“这次怎么不在一张床上睡了？不害怕了，不怕我嫌弃你了？”
　　慕容青没说话，在段春水快要睡着时，他忽然说：“我怕我控制不住，像昨晚那样。”
　　段春水：“……”
　　昨晚他们二次进小树林，嘴没有破。
　　段春水翻身面向墙壁，闭眼睡觉。
　　沙发处传来硬挺制服被脱下来的窸窣声，段春水一下想起昨晚他摸那一下腹肌的触感。
　　沙发处传来一道哈欠声，段春水一下想起昨晚旺盛的枝丫下，两人唇齿间粗砺的交缠呼吸。
　　段春水睁开一双满是戾气的眼：“……”
　　信息素害人不浅。
　　段春水正想着把那个可恶的主角找出来，要怎么收拾他时，身边床垫陷进去一点，嘴上说着不上来的怕控制不住的慕容青坐了过来。
　　夜深人静，信息素和呼吸一样简单地传给另一个人。
　　段春水黑着一张脸，拉着他的领子就向下拽。
　　反正已经亲过一次了。
　　一次和多次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段春水脖子上带着一颗草莓从某位教官房间离开。他脖子长，皮肤又白，那个红色的吻痕太明显了，明显到刺某些人的眼。
　　当天早上晨跑时，就有教官跟某位教官打了起来，那位教官太嚣张了，接着有其他教官加入，还波及到了几个学员，现场乱成一片，训练营的长官差点被气晕，直喊让他们滚。
　　听说，因这件事性质恶劣，最近又出了很多让领导头疼的事，他们这次训练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都怪那个omega吧，他要是低调点能出这种事吗？”
　　“对啊，求他老实一点吧，不然我们未来的工作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这种议论声渐渐在训练营多了起来，段春水还是一样张扬，他不仅不思悔改，还觉得这么多人为他打架很好玩，或许又被他当成了人生履历中辉煌的一笔。
　　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当天下午在食堂打饭时，有人向段春水兜里塞了张纸条。
　　那人选了个人最多的时间，训练营食堂不大，一到饭点食堂就很拥挤，人来人往，挤挤囔囔，塞纸条的动作又轻又快，那人可能以为段春水不会注意到是谁给的。
　　实际上，不仅段春水看到了，在另一边打饭的三人都注意到了。
　　四人面若平常，各自打饭、吃饭，吃完饭才去了慕容青的宿舍，段春水把纸条拿出来。
　　一张寻常的白色偏硬的纸条，上面字体清秀柔软：“段同学，能不能请你这十天稍微低调一点，这次训练对我很重要，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只要十天，十天就好，请求你。”
　　他们曾想过，段春水这么高调，故意吸引主角喜欢的人，又跟教官睡，一定会惹怒主角。
　　那位主角和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很多主角一样，在没进管理局之前，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被主角光环养得膨胀，会出现在段春水面前，带着主角的高傲，让段春水离某个人远一点。
　　就算不是主角，这两天段春水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了。
　　没想到，这一位这么低调地出现，用这么柔软的方式让段春水安静一点。
　　更没想到，是一个女老师。
　　训练营除了专管学员训练的教官，还有管内务和行政的老师。他们没在教官和学员中见过这个女人，她只可能是这里的老师，最可能是行政老师。
　　一个他们从来没注意到过的，很没有存在感的老师。
　　她是这两天来找段春水的人中，最不像主角的一个，四人却立即查起了这人的资料。
　　“应兰生，27岁，是这次训练营的行政老师，六年前毕业于北城警校，在西城警校读研，后一直留在西城警校当老师，今年被选来当训练营的行政老师。”江念说。
　　段春水问：“有北城警校和西城警校来的教官和老师吗？”
　　江念没回话，她突然盯着笔记本电脑不说话了。
　　段春水见状，走到她身后，看向她笔记本里新查到的资料。
　　江念说：“七个月前，她请了一次长病假，她查出了胃癌，现在不知情况如何。”
　　几人再次想到她在纸条上留下的那句话，看出了不同的滋味。
　　“她胃癌是不是到晚期了？”丁泽天愣了一下问。
　　这个社会没多少人能做到三餐规律健康，胃疼是很普遍很容易被人看轻的病，很多人都是忍忍或者吃点止痛药，真到疼得受不了去医院检查，如果是胃癌，这个时候可能就是晚期了。
　　“如果是这样，她最大的渴望竟然是abo小说，而不是其他能让她痊愈的小说？”丁泽天惊讶地问。
　　“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alpha，他不仅是上城警校的，还和应兰生是同一所初中的。”慕容青说。
　　江念侧头看过去，惊讶了一下，“是他，主教官？”
　　他们没来之前，训练营一共有22位教官，其中有一位主教官。他们观察的重点落在学员身上，但对这位主教官多少也有一些关注，就是因为他，训练营教官每晚都要巡查小树林。
　　软o丁泽天忽然有点难受，“啊，他是最反对临时标记的教官，其他领导都对临时标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刚来没多久，就有医生直接告诉他们可以临时标记了，可见训练营领导的态度，几乎是默认了，只要不是完全标记就行。
　　既然这样，对小树林里的幽会应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每晚都有教官会巡查。
　　主教官，张献，反对临时标记，认为人不能被信息素控制，他就属于会用医生跟他们说的方法中前两个，忍，实在忍不住就用镇定剂的人。
　　这位年轻的主教官，看向段春水时也只会皱眉。
　　如果是应兰生真的是主角，一个快要死的主角，她最后生出的渴望，唤来了abo小说，也没得到她想要的“在一起”。
　　江念：“这算是第三个能反抗得了小说的人吗？”
　　她曾对许雪说，许雪是她见过第二个能主动反抗小说的人，第一个是队长，他们都是主角，自带愿望轻松达成的主角光环。
　　这位主教官，确实不是主角，可他也是受小说影响最大的人，和主角没差多少。
　　和被小说影响爱上种马的校花，和那些无理由爱上许雪的总裁一样。
　　要知道，就连季春山都没能抵抗得了。
　　段春水看着他的履历，说：“他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荣立一等功，在全国都找不出几个。
　　这一页闪瞎人眼的履历后面，有一个唯一能算是污点的记录，从小无父无母的他，年少时曾多次打架进过派出所。


第39章 
　　江念把张献和应兰生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一个身高188，面容冷漠坚毅，无父无母，年纪轻轻，多次出入鬼门关。
　　一个身高162，身形消瘦，内向安静，和她的名字一样，像是在角落里安静生长的一株兰花。
　　他们一点也不像这个训练营里abo文的男女主，调查监控也没发现两人有多少亲密接触，只有一次比较长时间的相处，还是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
　　两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监控显示，他们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张献先吃完先离开，应兰生吃得比较慢，又吃了好一会儿，才端着很满的餐盘离开。
　　江念看向段春水：“队长？”
　　段春水说：“我去找她。”
　　段春水把应兰生从办公室叫出来，关上门挡住同事八卦的眼神。
　　应兰生一出来就靠着墙站，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很多，如果不是脸颊瘦得凹陷，再圆润一点，说她是大一新生也不为过，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她的眼睛透出的眼神，不像是被社会污染过。
　　段春水把纸条递给她，应兰生伸手接过来，她的手很白，但只有薄薄一层皮贴着骨头，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原来被发现了呀。”
　　段春水直接问：“平时是不是爱看abo文？”
　　“爱看不至于。”应兰生愣了一下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看，有很多事要做，就是一次听到学生讨论，我就去看了一本。”
　　段春水问：“感觉怎么样？”
　　应兰生：“很有意思，很向往。”
　　段春水没说话，这两天他一直在想，等他抓到这个主角，要怎么收拾他。可他找到这个可能是主角的人时，她已经靠着墙都站不住了。
　　“你是不是……”应兰生贴在墙上喘了口气，想问的话没问完，似乎知道了答案，她笑了一下，“这辈子第一次做坏事，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段春水：“什么坏事？”
　　应兰生：“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训练营里突然的abo好像和我有点关系。”
　　“哪里是有点关系。”段春水哼笑一声，“你可是abo世界的主角。”
　　“啊？”应兰生似乎非常惊讶，她不太相信地笑笑，声音很浅，好像没用声带，只有气音，“我能是主角？”
　　段春水没继续跟她说这事，说了声“冒犯了”，把马上要滑倒的她抱了起来。
　　应兰生额头上全是细汗，被抱起来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或许她知道，她要被带走，离开训练营了。
　　“你走的好稳啊。”她喘着气说：“和他当年抱我的时候一样稳。”
　　段春水：“张献？”
　　应兰生很轻地“嗯”了一声，眼皮虚虚地下垂。
　　段春水继续跟她说话，“你当年一定也这么瘦，要不然他不可能像我抱得这么稳。”
　　应兰生又笑了，没有声音，只是嘴角扬了一点，“也瘦的，又瘦又小。”
　　段春水：“他没事抱你干嘛？”
　　应兰生：“我被欺负了，腿被打伤了，他抱我去医院。”
　　“那条道上，开满了三角梅，很漂亮。”
　　那年他们都刚十四五岁。
　　应兰生刚转学到二中，她从小就瘦瘦小小，不爱说话，社恐得厉害，一进新学校就被欺负了。
　　她们知道了她转学的原因，骂她妈妈是小三贱货，骂她是见不得人的野种。
　　她就知道转学不会让她的处境变好，却没有告诉倾尽全力为她转学的妈妈，被骂被打都是自己忍着，要做好多工作的妈妈也没有发现。
　　有一次，她在校外被她们按在墙上扒裙子，她奋力挣扎被人用石头砸腿，那一下太疼了，她叫了出来。
　　可能就是那一声，以后的岁月里她一直在想该不该叫的那一声，把一个男生叫了过来。
　　欺负她的人跑了后，她羞耻地蜷缩着扭曲的腿，那时候她的裙子已经被脱下来了，可是她那只腿被砸得动不了一下，自己坐在墙边，想弯腰穿上都难，只能流着眼泪向后缩。
　　那个男生背对她站了一会儿，盯着她的脚踝帮她把裙子穿上，然后抱她去医院。
　　二中外面那条巷子幽长多台阶，离得很近的墙里的三角梅能握到手。他抱着她走得特别稳，那段安静的路上，她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鼻间淡淡的血腥气延长到日后无数个日夜。
　　血腥气不只来自她身上，他身上也有伤。
　　他叫张献，和她同一所初中，是男版的她，受过比她还严重的伤。
　　只是那天他反抗了，不仅反抗了打他的人，还替她反抗了欺负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好几次严重到惊动了警察。
　　终于，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们。
　　她再也没有在那个老旧的巷子里，哭着为他擦过血。
　　初三那年暑假，她被爸爸接回了家，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小姐，离开了那个开满三角梅的城市。
　　高一的暑假她偷偷跑回来，等了三天，终于偶遇到他。
　　两人一起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巷子里，她不经意地问起他想去哪个大学，他说他想读警校，最好的警校。
　　回去后，她拼了命地学习，锻炼身体。她从来不是个聪明的人，从来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家里没有人支持她去警校，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成功走进北城警校的大门的。
　　她只知道，走进那所大门的时候，她看到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记忆里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对挽着他胳膊的女孩笑得很好看。
　　后来，他去西城工作，她考上了西城警校的研究生。
　　后来，他不知道被调到了哪里，她就留在西城工作。
　　再后来，她查出了胃癌。
　　那一瞬间，她又懦弱地哭了。她好想，他能像十四岁那年，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没事，帮她把那些在她身体里肆意生长的癌细胞打跑。
　　哪怕像十四岁那年，他们在那条小巷子里互相擦身上的血，安静地靠坐在一起也好。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追了他十三年，把他追丢了。
　　就在她以为她这十三年的暗恋即将无疾而终时，她在训练营见到了他。
　　她一直胆小内向，唯唯诺诺，一个人偷偷喜欢他这么久，临死了就想跟他在一起几天，这是她死前唯一的愿望。
　　她知道他应该不喜欢她这一类，这么短的时间就算跟他表白也没用，于是幻想要是他们这个世界也是abo就好了，她和他的信息素百分百契合，他会难以自拔地被她吸引。
　　那天她因为吃了太多药，大中午才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真的abo了，不确定是自己死前的一场梦。
　　当她约了他见面，他明明已经满头是汗，还是把同样的她抱到医生面前，然后冷着脸离开后，她就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即便abo了，他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训练营里那么多人临时标记，他始终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一切都是她的虚妄而已，从年少到死亡的一场虚妄。
　　可是，她还是不舍得。
　　最后这段日子，她还是想能看到他。
　　就像十四岁时，她坐在教室里窗口看他的背影。
　　那时他的背影狼狈又沉默，现在他的背影光荣又孤傲，他变了好多，而她还是那个胆小内向的女孩，永远活在十四岁里走不出来。
　　张献转头看向她。
　　他身边的慕容青跟着他看过去，看到段春水抱着应兰生经过操场，快步向训练营大门走。
　　应兰生头贴在段春水的心口处，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细白的手腕无力地垂落，随着段春水走动而微微晃动。
　　“段春水！你要做什么！”张献抬脚就要向那边走，被慕容青伸手拦下，“张教官怎么这么激动，你认识应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非常激动的张献，一点点安静了下来，随口“啊”了一声，“我是不放心那个臭名昭著的段春水。”
　　慕容青：“……”
　　他解释了一句，“他们都是oemga，应老师不舒服，他带她医院。”
　　然后两人不相顾，也无言。
　　“慕容青。”走到门口的段春水忽然回头喊了一声，接着又看向江念和丁泽天。
　　三人立即确定段春水是确认应兰生是主角，并且现在要带她回局里了。
　　慕容青抬脚就走，丁泽天却没走得那么利落，他跑过张献这边，问他：“你喜欢应兰生吗？”
　　张献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丁泽天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让队长等很久，没得到答案也走了，只是实在好奇，跑了几步又回头看。
　　张献依然是一张冷漠的脸，正骂吃瓜的学员和教官。
　　“哎呀，他到底喜不喜欢应兰生啊？”
　　应兰生的情况很不妙，他们没有送她去当地的医院，她这个情况，普通的医院也没办法，而且怕她在医院，医院也开始abo了，到时候就更乱了。
　　她需要立即被送去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医院，他们带昏睡的她坐上了飞上城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丁泽天就好奇得不行，另外三人能看出来他更多的是气闷和不甘。
　　另外三人也没法给他答案。
　　江念只说了一个她刚查到的消息，“训练营一多半的教官都是主教官选的。”
　　“也就是说，应兰生应该是他选来的？”丁泽天拉着江念的袖子问。
　　江念扫了一眼他的手。
　　段春水和慕容青也看了过去。
　　“……”
　　几人都是主角，只要离开小说世界观形成的区域，不再受世界观影响后，应兰生这个abo主角也影响不了他们这几个主角，也就是说，现在信息素正急速在他们身体里消失，他们差不多性别正常了。
　　丁泽天收回手后，一路都坐得笔直，再也没说一句话。
　　回到管理局后，江念立即带应兰生去管理局的医疗科。想跟她说话的丁泽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说：“好冷漠的女人，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段春水：“……”
　　“信息素还没从你脑子里消失？”段春水瞥了一眼他那一看就不聪明的脑袋，又看了一眼一路安静，恢复成清冷模样，长睫不安扇动的皇子，抬脚也跟去了医疗科。
　　应兰生当天晚上就醒了。
　　也是当天晚上，他们得到消息，张献离开了训练营。
　　这个消息是局长告诉他们的，这个胖胖的狐狸一样的小说危机管理局局长，也很爱吃瓜，并且有可怕的吃瓜情报网，于是不甘的中二少年，做出了成年人不会做的事，他直接去找局长，把局长拉下瓜田了。
　　“张献回西城只是休假，他这个级别呢，训练营的主教官也只能是他休假时的友情客串。”局长说：“其实他假期前几天就结束了，上面多次催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离开，你们刚走没多久，他也被接走去执行任务了。”
　　局长分享他得到的另一个消息，“在一次秘密任务中，也就是他荣获一等功那次，张献差点死了，在医院抢救时，他一直攥着一个手帕，听他队友说，在那次任务中，他不只一次拿出那个手帕看。”
　　丁泽天：“那手帕是应兰生的吧，以前她经常给他包扎伤口！”
　　“局长一定有办法联系到他吧，让他回来吧，他还不知道应兰生活不了多久了，快让他们见一面！”丁泽天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觉得张献也是喜欢应兰生。
　　局长面对他的幼稚发言，摇头笑了起来，“你只知道小说危机管理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张献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他做的工作不一定不比我们的重要，你说回来就回来？”
　　丁泽天不敢再说了。
　　局长叹了口气，忽然说了句，“你知道应兰生的爸爸是谁吗？”
　　丁泽天回去查了下应兰生的爸爸，这一查让他吸了口气。
　　这可是真正的北城圈的大小姐。
　　丁泽天还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他又去找江念，问这位他觉得管理过国家，什么都知道的女帝。
　　江念还真跟他说了，但只是以她的经历所猜。
　　“以前他们上初中时，因为同一个原因遭受校园暴力。”
　　丁泽天立即说：“野种？”
　　江念点头，“那时他们都是同学口中的野种，两个人互相取暖，他拼命保护她，只要没人欺负他们就好了，不用想太多。”
　　“可是后来，应兰生成了离他很远的大小姐，而他还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江念看着张献更详细的，只有在内网才能看到的资料，说：“他要离她近点，总得闯出点成就。”
　　“这个过程中，他或许看到了很多，心中多了些坚定的东西……”看着丁泽天那单纯疑惑的眼神，江念不知道该怎么说。
　　“应兰生对张献心动，就是因为当年他自身都难保，还是奋不顾身地出来保护她。她喜欢那样的少年，那个少年一直是那样的少年，他没有长歪。”
　　“哦。”中二少年好像懂了，“他去拯救世界去了！这也是他要奋不顾身要做的事。”
　　江念：“……”
　　她忽然笑了一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不同人有不同的猜测版本，他们只知道那天晚上张献给应兰生发了两条短信。
　　【是胃疼吗？好些了吗？】
　　【我给你请了假，不急着回来。】
　　隔了十几天，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看到了三角梅，如果可能，我给你带一点回去，西城这个季节没有三角梅。】
　　那时候应兰生已经昏昏沉沉，拿不起手机，看不清短信了。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医疗科比普通医院接触的东西多，有一些特别的治疗方法，但也不是万能的。
　　医生说：“来得太晚了，她要是早一点来这里就好了，或者，她临死前最深的渴望要是她能恢复健康就好了。”
　　说不定会有小说能给她救命的光环。
　　唯一还有救她可能的，就是找异能科和诡怪科试试，比如段春水带回来那个古曼童。
　　可是，他们这里是小说危机管理局。
　　如果可以这么做，在过往危险的一类小说任务中，管理局就不会有那么多员工死亡了。
　　那些后续，段春水那天离开医疗科后，没有特意关注，只是偶尔瞥到群里有人聊一下。
　　除了刚进管理局没多久的丁泽天，其他人都表现得比较平静。
　　每一个小说都是一个欲望，浮浮沉沉，黑暗或光明，向往生，沉溺死，他们都经历过。
　　出乎段春水的预料，那位脆弱敏感的皇子也表现得很平静。
　　皇子说：“我其实有很多感悟。”
　　从训练营出来后，皇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段春水对他也就没了在训练营时的防备，随口问：“什么感悟？”
　　慕容青：“人要坦诚于自己的心，喜欢就表达出来，别让自己后悔。”
　　段春水：“……”
　　没有给段春水打马虎眼的机会，皇子一脸清冷认真，直问：“是吗，队长？”
　　段队长又不真是个渣男，他问：“在你们那里，要是一个男人被亲了会怎么样？”
　　“那必须把他娶回家。”慕容青说：“不然这个男人会被耻笑一辈子，也没法再跟别人成亲了。”
　　段春水露出一副随便的表情，刚要说话，手机响了。
　　厉横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见鬼了队长！”
　　“……”
　　“见鬼”对三队也就是以前的一队来说，是一个紧张又刺激的词。一般能见鬼的小说，都是相对挺危险的小说，也就是有可能是一类小说。
　　厉横知道，之前他们变成三队，只能处理三类小说时，队长一直想接一类小说，一个有鬼的小说资料刚传到三队，这位想拍马屁的显眼包就立即打来了电话。
　　“队长，局长让我们马上处理，有可能是一类小说耶，开心吗？”


第40章 
　　段队长开不开心不好说，反正有个人是不开心。
　　段春水接电话时，慕容青一时没控制住，眼睛红了，不是委屈的。
　　但当段春水转身看向他时，睫毛一颤，就变成了委屈的。
　　或许是太委屈了，当段春水说现在得去管理局时，慕容青一下alpha教官上身，低头就亲了段春水一口，特狠。
　　段春水一点都没犹豫，又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回来。
　　两人都有经验了，段春水一只手拽他的时候，他自己把腰送到了他另一只手上，“队长满意吗？”
　　段春水：“……”
　　接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
　　满不满意他不知道吗？
　　段春水留下了满意的证据
　　——腹肌上的一道抓痕。
　　开车去管理局的路上，顿春水就有点后悔了。
　　接吻上头时，他总是会把慕容青当成在训练营时的alpha，就会比较激烈，冷静下来，再看旁边垂着长睫略微有些恍惚的慕容青，一想到自己在这样的女尊国皇子身上，抓得那么狠，段春水就……
　　他屈指蹭了下鼻尖，“等处理完这个小说，我们就搬到别墅去，你就可以种你想种的东西了。”
　　慕容青也不看他，半垂着头，眼神有些破碎，好像在看自己受伤的腹部，轻轻“嗯”了一声。
　　“……”
　　段春水加速把车开进了管理局地下停车场。
　　见鬼小说的资料已经发到了三队的群里，三队办公区，闲着没事的队员们都在看，段春水一眼瞥到丁泽天正坐在江念旁边，而江念正在看他和慕容青。
　　接着段春水就看到慕容青先落座了，坐在祁昊林旁边，祁昊林正在看他。
　　“……”
　　这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关系，实在令人头疼。
　　段春水默默找了个远一点的角落坐下，用手机挡在脸前，眉头微皱，一副专注的模样看小说资料。
　　小徐体贴地给总结出了重点：“队长，只要看第一个和第三个视频就可以。”
　　段春水打开第一个视频，是一个直播录屏。
　　浓绿色的背景板前，主播没有露脸，脸上戴着一个羊头面具，那个羊头做的很逼真，连着脖子，遮住了主播的肩膀，只能从他露出的手看出他应该是个男人，而声音可能是选择了变声软件，羊嘴一张一合，发出一道甜美的女声。
　　整个直播间透出着一股诡异。
　　视频中，主播正跟一个人连麦，对面那人正在哭：“主播，我想见我爸爸，四个月前我跟他因为填报高考志愿产生分歧，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追我时出车祸死了，我真的好后悔，我想跟他当面道歉。”
　　直播间左上角显示观看人数364，这人数应该还是累计的，当时直播间应该没多少人，弹幕寥寥。
　　【不是，真有人信这个骗子啊？】
　　【举报了。】
　　【这个妹妹，你花这冤枉钱跟他连麦，还不如买点花给你爸扫墓。】
　　羊头主播开口点名那个说要举报的人，“那位昵称为【念念在忘】的妹妹，你贿赂导员抢了室友的奖学金名额，你那位室友是不是也要举报你呀？”
　　在一片问号中，那个叫【念念在忘】的网友打赏了主播，并发了个弹幕：【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段春水退出这个视频，看小徐说的第三个，还是这个主播的直播录屏，深夜十二点，正在跟他连麦的正是上一个视频里想见爸爸的女孩。
　　“我真的见到我爸爸了！谢谢大师！我现在正和我爸爸一起看大师的直播，他也想谢谢大师！”
　　为保护隐私，现在很多直播间的连麦都有变声，这个女孩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戴着一点虚假的电子音，她情绪激动时的起伏节奏又保留着，配上她说的内容，让人毛骨悚然。
　　“大师，您能听到他的声音吗？”
　　直播间里只有细细的风声，仔细听，那风声好像真的是“谢谢”。
　　【是托吧？】有人说。
　　这个人又被羊头主播点名，“你爸爸说，你就是个畜生，他死时你正在ktv里点小姐，他给你留了那么多钱，你都不舍得给他买个墓地，就给他火化撒河里了，他好冷。嗯，劝你最近不要在河边走。”
　　几分钟后，那人花钱跟主播连麦，羊头主播没接。
　　他一直在直播间刷礼物给主播道歉。
　　除了这两个小徐总结的重点视频，段春水又点开了其他资料，其中有几张关于一个女孩的照片。
　　一张是在窗外拍的，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三楼，那个女孩正趴在地上，笑盈盈地对着床底说话。
　　这个女孩就是跟羊头主播连麦，说想见车祸去世爸爸的大一新生，戴明珊。
　　还有一张是她爸爸车祸的照片，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两只腿已经被货车碾断了。
　　戴明珊可能就是在看床底下的爸爸，有一种说法，人死后鬼魂会维持死时的状态，她爸爸死后站不起来，可能会一直平躺着。
　　桑慢慢说：“好离奇，如果他不是个骗子，就一定是主角。”
　　显然是主角。既然资料已经分给他们队了，必然是经过调查，确认这个人就不是个骗子。
　　小徐皱眉说：“这个主角很厉害，他隔着网线就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往，还能跟鬼魂沟通，怪不得局长让我们赶紧行动。”
　　“那还等什么。”段春水收起手机，说：“走吧。”
　　他的视线在闲着的队友里扫了一圈，“江念。”
　　天子之身，龙气护体，百鬼不侵。
　　“丁泽天。”
　　他那个什么黑暗孤独圣光，名字很中二，效果还不错，遇到鬼可以试试。
　　段春水看向慕容青，他旁边的祁昊林幽幽盯着他，当着三队那么多队员的面直接起身举手，“队长，我要去，你让我加入三队，还没带我出过任务！”
　　段春水：“……”
　　小徐说：“你的异能不太适合这个小说。”
　　祁昊林转头看向慕容青：“那他的异能就适合了？魔尊难道还是鬼王？他也不去？”
　　段队长不做选择，“闲着没事做的，想去就去。”
　　这种着急的小说，不嫌人多。
　　哪个单位会嫌员工干活积极啊。
　　两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前面的车里，江念开车，段春水坐副驾，后排小徐正在小说库里看相关小说。
　　【关键词搜索：灵异直播。】
　　小徐：“灵异直播小说最常见的一类，我们在资料录屏里已经看到了，主要就是主角以直播的方式展开一个个灵异事件，以打脸、吃瓜和升级为看点。”
　　根据他们处理危险小说的经验，这一类小说入侵事件对他们了解小说的程度要求没那么高，关键在于他们怎么对付有危险性的主角。
　　小徐侧重于讲这一类小说中，主角的异能和金手指，“有的本身是厉害的天师之类的，有的人是有通灵的异能，还有一些脑洞比较大的，主角能通地府，甚至还会和阎王、判官之类的谈恋爱。”
　　“……”
　　“那就有点麻烦了。”段春水说：“要是他是阎王情人的话。”
　　把阎王的情人抓了，阎王能饶了他们？
　　江念：“没事，就算是阎王，也不是我们世界的阎王，不用担心我们死后被穿小鞋。”
　　段春水：“嗯，他敢来就让中二少年用那个圣光攻击他。”
　　江念一脸无语地转过头。
　　小徐：“……”
　　总觉得他们去了一次abo小说，就有点不一样了，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队里好多人好奇他们在abo训练营的事，但这四人好像商量过一样，谁也不说。
　　只有慕容青，回来第二天早上，在二队队长上楼梯时，不好意思地说：“队长咬人很凶。”
　　八卦群猜测，在训练营里如他们预测，队长分化成了alpha，皇子分化成了omega，队长把皇子给标记了。
　　这点得到群友一致认同，至于其他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小徐现在觉得江念也有点问题，但他没证据。
　　按照资料里显示的地址，他们来到上城北郊一个新小区。
　　这块区域刚开发没多少年，小区都比较新，因为规划的地铁还没建过来，配套设施也不全，工作日这里没多少人。
　　他们开车进小区门外的路上后，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现在是下午六点，深秋时分，天已经黑透了，小区里只有寥寥几盏灯亮着，能看出些人气，不然他们还以为进了某个小说区域的鬼城。
　　老办法，江念放出去几个蜜蜂监视器，它们悄无声息地飞向不同楼层。
　　小说资料送得急，资料没给主角住所的具体楼栋门号，只告诉他们在这个小区，他们甚至连这位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好在小区里亮灯的房间不多，找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另一辆车里，丁泽天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同步排查主角所在的房间。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慕容青和祁昊林，正要喊他们一起看时，见祁昊林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串葡萄，“这是我为队长改良的妮娜皇后，酒香味特别浓，你们尝尝？”
　　在接之前，丁泽天看了一眼慕容青，见他手放到唇上，“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吃有酒味的东西，在西城时，嘴被队长咬破了，还没好全乎。”
　　看到那串葡萄开始发颤的丁泽天：“……”
　　你当时不是说，不让我们告诉别人吗？
　　还有，你不是拿了药膏，怎么还没好？
　　祁昊林愤愤地把一颗大葡萄塞进了自己嘴里，“他为了让我生气，真是什么人都亲。”
　　丁泽天：“……”
　　你也是，别想太多。
　　眼看慕容青又要开口了，丁泽天忙把电脑拿到前面，“快，我们得抓紧找到主角，队长一定也急。”
　　队长倒是一点也不急。
　　主要是现在还没到时间。直播间里主角一直带着一个羊头面具，他们现在就算看到了主角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等主播直播开始，他带上那个羊头面具，他们就能在监控视频里一眼找到他。
　　主角直播晚上八点开始，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
　　小区里又亮起了几盏灯，小蜜蜂监视器送回来的画面越来越多，八点一到，主角直播开始了。
　　江念和小徐在众多监控画面中寻找羊头主角，段春水点进了主角的直播间。
　　开播刚一分钟，观看人数就达到了2000多，比段春水看的录屏视频里多了太多，而且一开直播就是好多打赏，满屏的“大师”弹幕，可见这位主角确实很厉害，这几天让不少人成了他的忠实信徒。
　　段春水想连麦都没连上，2999一次10分钟的连麦，他前面排了二十几个。
　　“……”
　　小群里，慕容青消息发了过来，“我点了连麦，前面排了两个，队长要跟他说点什么吗？”
　　排到第四十几名的祁昊林愤愤地砸手机。
　　丁泽天：“……”
　　江念和小徐找还在找主角的房间，慕容青的连麦到了，他的手机正在段春水手里，段春水坐到了他们车里，打算跟这位主角交流一下。
　　主播：“你好。”
　　段春水：“你好，骗子。”
　　【完了，又来一个要给大师滑跪的。】
　　【不是兄弟，你花了2999来找骂啊。】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后面的很着急。】
　　【兄弟我劝你礼貌点，不然你会很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羊嘴张合：“你花了钱，这十分钟的连麦时间就是你的，你确定没什么想问的？”
　　主播一点都没被影响，加了一点电子音的声音很平缓，语气宽和，可能是这两天他遇到了不少这样的人。
　　段春水：“请问骗子先生，您最近有什么特别喜欢看的小说吗？”
　　主播说：“我不爱看小说，最近没看小说。”
　　这个直播间的规矩，只要花钱问主播，不涉及个人隐私的，主播都会如实回答。
　　见段春水没说话，那个主播看起来还算有良心地说：“时间宝贵，没有其他想问的了？你不想见见你在地下的父母？”
　　段春水睫毛一颤，被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慕容青看到了。
　　“你对父母的死亡也心怀愧疚吧，这么多年了，你不想知道他们他们怪不怪你？”
　　甜美的电子音从手机里传来，好似带着一点笑意，能听出主播的一点开心。
　　连麦一开始他的宽和是假的。
　　就为在这时，让对面的人又惊又怕。
　　他是个不容挑衅的人，来他直播间跟他唱反调的人都是这个下场，他很喜欢这个游戏，看一个个挑衅他的人惊到说不出话，然后苦苦哀求他。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拥有这么逆天的能力，怎么会有人能挑衅他？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羊头人笑着开口，“你的父母死于你的欲望，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忘了？”
　　他是一个能通鬼魂的天师，能回看对方所有和死亡相关的画面，摸到死亡的本质。
　　但凡生命中有亲近的人死亡，那可能就是一个人的脆弱所在，掌握了就能轻松拿捏这个人。
　　如果没有死亡，还有一个人做的涉及因果的坏事，他也能摸到。
　　如果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能看到更多。
　　金手指这么厉害，他真的可以再狂一点。
　　隔着直播间，段春水静静地看着手机，手指微微动了两下，“骗子先生是不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往，不如再多看看？”
　　丁泽天已经不敢看他了，默默给对面那位主角点了个蜡。
　　前面江念和小徐下车了，他们确认了主角所在的房间，这就要去找他，慕容青打开车门，跟他们一起去。
　　夜风凛冽，慕容青身上的风衣被刮出一道幽长的影子，幽黑的眼眸藏在夜色里，嘴角似乎带着一点弧度。
　　江念面容严肃，剑眉微皱，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小徐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笑时，似乎有点凝滞。
　　三人没有说话，安静地向着主角所在的5号楼走去。
　　羊头主播没想到对面的人还能这么轻松地跟他说话，没有沉溺于他父母的话题，他笑了笑，强撑罢了。
　　“你这个要求范围太大了，或许你可以问问你过去的某件事，或者现在的一些困惑。”主播说。
　　段春水：“是不是当面请教，骗子先生能告知更多？”
　　羊头主播一点也不在意这话里的威胁，“确实，你要来见我吗？那是另外的价格。”
　　段春水看了眼监控，5号楼就在他们所在的北门旁边，三人已经进去了，“我要晚一步，骗子先生不如先给我的朋友看看，他们应该在门口了。”
　　段春水声音刚落下，敲门声就从直播间里传了出来。
　　羊头主播愣了一下，他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外面的人礼貌敲了敲门后，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门进来了。
　　第一个进门的是一个高挑冷艳的女人。
　　他的金手指立即启动，下意识看向女人生命里的死亡，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差点宕机。
　　请问这个一身正气的女人，这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杀了多少人？
　　太多死亡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他根本看不过来，随便一看就是尸山血海。
　　“……”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戴眼镜，看起来有点可爱的男人，头晕的羊头主播立即把视线重点移到这个看起来干净清新的男人身上，看他生命中出现的死亡画面。
　　然后，他扶着椅子把手弯腰吐了起来。
　　羊头面具嘴巴处有一个开口，但为了效果逼真，那开口不大，好多呕吐物留在了面具里，他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阴柔的脸，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惨白。
　　段春水关切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骗子先生，我好像听到了您的呕吐声，您没事吧？是我的朋友给您添麻烦了吗？”
　　羊头主播略显狼狈地把脸上沾到的呕吐物擦掉，刚站稳身体，听到段春水声音的同时，看到了进来的第三个人。
　　“……”


第41章 
　　天师都是比较敏锐的，出于本能，一看到那个男人他就闭上了眼。
　　前两个他就有点承受不了了，第三个看完他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在书桌抽屉摸索着，拿出一个墨镜戴上，怕自己一不小心动用金手指，看到了什么令他头晕恶心的画面。
　　一般人戴上墨镜都会酷一点，他也一样，戴上墨镜后气势重新回来了，“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羊头主播名叫温永亮，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他们那个灵异世界，他是备受崇敬的天师。
　　当然他一开始并不是，只是一个小人物，因缘际会，被一个老天师捡到，跟着他学习，也是从直播开始，从没人相信的“骗子”，成为好多大人物重金求见的一代天师。
　　随着他的境界越来越高，他看清世界真相，得知自己是他们那个灵异世界的主角，拥有勘破死亡，沟通鬼魂的金手指。
　　在那个世界觉得没意思，他来到这个让他大有可为的更广阔世界。
　　经过他的观察，这里只是一个普通世界，那些所谓的天师最多是个算命先生，他在这里将轻轻松松成为一代天师，比上一个世界更简单，地位更高，完全没有对手。
　　到时候，这个世界的大人物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只要一想到，他内心就无比舒爽和激动。只是他还是要从直播开始打响名气，不然那些大人物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
　　如他预料，这个世界的人都平凡而无趣，他做直播这几天遇到的全是这种人。
　　可是这三个人是什么情况？
　　哪个普通人经历的死亡是用尸山血海来形容的！
　　哪个正经的世界会有这样的环境和变态？！
　　但是温永亮只是在心里骂娘，还没慌，还能稳住。
　　他们可怕，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等他稳一稳，等他放大招。
　　温永亮推了推墨镜，“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请你们离开。”
　　直播间里传来段春水的声音，“大师，您不用对他们客气。”
　　接着是一道车门关闭的声音。连麦时间快结束了，他下车朝这里来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片茫然，都在弹幕问怎么回事。
　　主播的麦里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大家好，这位主播利用封建迷信扰乱社会秩序，骗取他人钱财，我们即将抓捕他，请大家相信科学，警惕被迷信包裹的骗局。”
　　说完，直播就结束了。
　　小徐关了直播后，发现羊头主播已经跑到了窗口，正向外跳。
　　“……”
　　小徐：“不是给我们机会离开的吗？他怎么离开了。”
　　“可能外面比较好施展他的大招。”江念看向窗外：“算下时间，他跳出去不是正好跳到队长面前？”
　　小徐：“……”
　　江念算错了，那个主播跳出的同时，慕容青也跟着跳出去了，不愧是能跟魔尊打个平手的皇子，身姿快如鬼魅，他们只看到一道虚影。
　　两人跑到窗口向下看，能看到队长带着丁泽天和祁昊林正向这边走，没有看到慕容青和那个主角。
　　这栋楼在小区最外层，外面隔着一条马路是一个森林公园，适合徒步的公园在深夜里是一片幽深的绿海，寻不到人的踪迹。
　　江念：“他果然会轻功吧。”
　　小徐：“……”
　　两个不会轻功的人坐电梯下楼，跟段春水他们汇合后，一起去那个森林公园。
　　他们速度很快，怕慕容青应付不过来。这个主角比他们预想的厉害，不仅能沟通鬼魂，看到人的过往，身体素质看起来也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能跳楼，速度还这么快，转瞬消失在小徐和江念眼底。
　　实际上，温永亮是被慕容青拎进森林公园的。
　　到了树木茂盛处，他随手将温永亮扔到石子路上，“刚才跟你连麦的人，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一扔没有一点温柔可言，温永亮的胳膊被尖锐的石子磨破，他颤颤巍巍地支起胳膊，半躺着看向站在眼前的人。
　　这个边郊的公园和旁边刚建完的商场一样，夜晚没什么人，眼前的人也不像是活人，横七竖八的树枝被月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在阴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如鬼魅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温永亮最不怕鬼魅，但他还是莫名地后退了一点。
　　慕容青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腿长步子大，这一步直接走到了他脚边，更有种垂直的居高临下的感觉，脸完全笼罩在阴影中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温永亮笑着说：“想知道他父母的死因？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慕容青“啊”了一声，又向前走了一步，蹲在他的肩膀处，手刚要伸出来，就感觉到周围几处阴冷。
　　他身体不动，只是侧头看向身后，几个“人”正站在他身后，有的脖子扭曲脑袋半垂，有的舌头吐在外面脸色灰紫，有的缺胳膊少腿，形容各有各的惨烈，但有一个共同点，月光下，没有影子。
　　这样的“人”还在不断增加，似乎风从树林里吹出来的，一批接一批出现。
　　“卧槽！卧槽槽槽！”追到森林公园的丁泽天掉头就往回跑，“鬼鬼鬼！有鬼啊！”
　　被段春水拽住领子又扔了回去，“你的圣光呢？”
　　“不不不！我不怕黑暗中的生物，但我怕鬼，我是真怕！救命！”丁泽天猛地跳了起来，“我踩到了戴明珊的爸爸啊啊啊！”
　　“……”
　　段春水也看到了那个出车祸死的男人，此时就在丁泽天脚底下。
　　他们前面的树林中，越来越多形态各异的鬼魂出现，森林之中鬼影憧憧，随着夜风向外溢出，像是谁打开了鬼门。
　　祁昊林也忍不住向段春水身后缩，“怎么回事啊队长？”
　　“是双向的。”段春水说：“主角能沟通鬼魂，帮鬼魂跟他们想见的人见面，鬼魂也要帮他。”
　　“他赚了活人的钱，还要收鬼的报酬。”小徐推了推眼镜，“这个金手指真是稳赚不赔啊。”
　　“怎么这么多？”江念跟着他们一起后退，“他不是没直播多少天吗？”
　　“可能是他从小说里带来的。”小徐说，他看向段春水，“怎么办队长，太多了。”
　　要是想处理也不是不能，只是这么多，动作一大，时间一长，必然会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
　　段春水的目光忽然落在躲在他身后，不敢向那边看一眼的祁昊林身上。
　　祁昊林一直低着头，他没说的是，他是经历过丧尸，可他也怕鬼，鬼和丧尸不是一个东西，丧尸让人紧张，鬼是让人毛骨悚然。
　　没听到段春水说话，他抬起头才看到段春水正看着他，以为自己身后有鬼，祁昊林都要结巴了，“队、队长，怎、怎么了？”
　　段春水问：“你的空间是不是能装活物，也能装死物？”
　　祁昊林：“？”
　　段春水：“装过鬼吗？”
　　祁昊林：“？？？”
　　段春水：“要不，试试把这些鬼装进你的空间里？”
　　祁昊林：“？？？？？？”
　　请问这说的是中文吗？
　　作为一个队长，段春水和管理局另外两个队长有一个共同优点，很会挖掘队员的潜能，“你不觉得你的异能没什么攻击力吗？养花养草不如养鬼，如果你能把这些鬼装进去，除了我们世界的鬼，其他的你都可以留着养。”
　　祁昊林：“……”
　　他其实就想养养花种种粮，再养养夫，不想养鬼，也没想让自己的异能有什么攻击性。
　　“养了一群鬼可以随时用，那也太帅了。”段春水说。
　　祁昊林：“……帅？”
　　“可以独当一面，能指挥一队阴兵的帅。”段春水说：“如果能拥有这么多鬼，慕容青也打不过你了。”
　　祁昊林：“！”
　　另外三人：“……”
　　丁泽天的害怕都被沉默干翻了。
　　想当初，他跟着去见一个末日主角，听到玉佩里有这么一个空间时，是很觉得很神奇，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空间还能用来装鬼。
　　树林里，温永亮正在得意地低笑着，“你们真以为我怕你们啊哈哈哈，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别小瞧任何一个天师，尤其是人人敬畏的天师。”
　　慕容青转头看向他，好像也在笑，“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早发现你呢？”
　　他没有温永亮预料的害怕，还在问：“你还会告诉我，他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吗？”
　　“哈？”温永亮的笑忽然冷了下来，“去地狱当面问吧你！”
　　慕容青身后的鬼魂瞬间扑了上来，灰紫色的鬼手都要碰到他的后背了，他还没有动。
　　温永亮看到月光下他的红唇一点点上扬，弧度越大，唇越红，像是有血随着笑声溢了出来。
　　那带血的笑声低低的，让温永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
　　他转瞬被抓着脖子拎到了树上，那人站在他身后，低头靠近他的脖子，浓重的血腥气带着刺骨的寒意贴上他的脉搏，“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
　　温永亮全身僵硬，在恐怖的危压下汗珠大片大片冒出，他身后的人和在房间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正在渗血的疯子，连声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声音忽然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到身后人的声音，他才敢微微侧脸向后看，看到那人正在向前看，他又看向前面。
　　夜晚的森林公园很少有人来，草地上那五个人很显眼，他们就在森林边缘，看到一群可怖的鬼，一步步向后退，退到一个地方不敢再向前。
　　温永亮忽然激动起来，他身后的人给他的感觉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那些鬼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怕鬼，可是他的队友们害怕，他完全可以让鬼抓住他们威胁他。
　　正这么想着时，他看到一个皮肤白到在夜里发光的男人，“啊啊啊”叫着冲向前面的鬼群。
　　他应该是非常害怕的，那叫声撕心裂肺的，跟要去赴死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冲了上去。
　　真送死？还是试探那些鬼是不是真的？
　　那么多的鬼同时出现，怀疑是幻觉也是正常。
　　可惜啊，温永亮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都是真的。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男人“啊啊啊”叫着冲进鬼群，闭着眼睛伸手一通胡乱挥舞，不，不是挥舞，是在一通乱抓，所有被他抓到，被手指碰到的鬼都瞬间消失了。
　　在极端的害怕中，恐惧变成了他打的鸡血，他动作是乱但快，转眼间鬼已经消失了一大片。
　　温永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他只是碰一下就能让鬼魂飞魄散。
　　不对，好像不是这样。
　　他试着联系那些鬼，发现和他们就像被隔绝到了两个世界，再仔细看，那些鬼好像是被那个男人抓到了哪里。
　　温永亮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不可能！”
　　密集的鬼魂在那个男人的尖叫中唰唰消失，没一会儿就已经空了一大半。温永亮焦急地要向前，又被身后地人卡着脖子拽了回来。
　　同伴这么厉害，马上要把他辛苦两个世界收集的鬼都收走了，身后的人应该很开心很得意吧。
　　可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时，见他的脸看着更可怕了，比他的鬼魂还要阴气森森。
　　“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人血红的嘴角还扬着，树叶的阴影挡住他的眼睛，一点光都没有，“那我只好自己看了。”
　　温永亮还没明白他自己要怎么看，眼睛就猛地睁大，瞳孔剧烈颤抖。
　　灰暗的环境里，他清楚地看到，身后的人从他的脖子里抽出一条金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像是被抽出一条长长的血管一样恐惧，一样疼痛。
　　那条金光被完全抽出来，弹跳一下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团金光。
　　虚脱的温永亮在晕过去之前，看到一条血红的舌头把那团金光舔进了嘴里。
　　森林里的鬼魂差不多快被祁昊林装完了，段春水一边帮他清理漏网之鬼，一边向里走，寻找慕容青的身影。
　　他正要喊人时，看到前方弯月处出现一个人影，寒风把他的风衣吹成一扇轻翅，他手里拎着一个成年男人，也不影响他的轻盈，翩然在段春水面前落下。
　　段春水打量了一圈慕容青，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的主角，问：“他怎么晕了？”
　　慕容青按了按山根，“刚才我追他到树上，他看到祁昊林把他两个世界辛苦绑定的鬼魂全收走了，气晕了。”
　　“……”
　　祁昊林已经停下了，正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不，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段春水：“他果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原著主角？”
　　连麦时，段春水问他有没有喜欢看的小说，他说他不爱看小说，就说明他应该不是他们世界的人，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嗯。”慕容青说：“我套出来了，他是一本灵异小说里的天师主角，金手指是能勘破死亡，沟通鬼魂。”
　　“金手指就已经很厉害了，还能操纵这么多鬼。”丁泽天心有余悸地擦擦汗，“这差不多能算是一类小说主角了吧？”
　　小徐：“还不是。”
　　丁泽天：“啊？”
　　那一类小说得多危险啊。
　　段春水：“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祁昊林立即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我现在连我自己都怕，全是鬼，浑身发毛啊。”
　　“……”
　　两辆车开出那条没什么人的街道，小区楼上有人趴在窗口向外看，拿出手机在网上问：【住森林公园附近的朋友们，你们有人听到来自公园的惨叫吗？】
　　【害，一看就是哪个大兄弟压力太大，去那里发泄了。】
　　【是个学土木工程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吧。】
　　【是个吃了太多爱情的苦的兄弟吧。】
　　车开了没多久，温永亮就猛地睁开了眼。
　　他正坐在一辆轿车的后排，看不清他正前方开车的人，能看清副驾上就是那个把自己拎到森林公园的男人，而他旁边，这个皮肤白嫩没有一点瑕疵的男人，就是那个把他的鬼魂全都收走的人！
　　“你，你！”温永亮指着祁昊林的手微微颤抖。
　　“别激动，你听我解释。”祁昊林忙说：“我可以解释的。”
　　段春水向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赶紧好好跟人解释一下。”
　　这空间改良过的葡萄确实比他在超市买的好吃，又脆又甜，带着真正的酒香气，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种出来。
　　种不出来也好，不能养夫了。
　　恋爱脑小娇夫变身为一个大杀器。
　　“……”祁昊林现在就有点不想养他了，两辈子第一次生出这种念头，虽然一闪而过。
　　“是这样的，首先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祁昊林对这位主角说，“因为我们拥有共同的身份，我也是一个主角。”
　　温永亮：“？”
　　“我是一个末日养夫小说的主角，你知道末日要有养夫资本，我必定会有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我原本是用来装食物，种粮食蔬果的，它确实能装活物，也能装死物，可是我从没想过它还能装鬼啊。”
　　“总之就是，当时情况危险，我就用我养夫的空间，把你的那些鬼装进去了。”祁昊林紧张地看向他，“你能理解吧？”
　　温永亮好像不能理解，茫然的问号笼罩了他。
　　祁昊林又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想装你的鬼，一想到那么多鬼在在我的空间里，我现在就浑身发毛，我今晚可能没法睡觉了。”
　　温永亮好久才回过神，他问：“你的意思，那你把我的鬼魂们还给我？”
　　皮肤白皙，看起来清秀温和的男人，脸上还有些红，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回事，他低着头说：“嗯，不，不还了吧。”
　　“……”


第42章 
　　祁昊林确实挺害怕这些鬼的，有这些鬼在，他以后可能都不敢进空间了。
　　空间里还有一亩釜山88小西红柿，两亩妮娜皇后、晴王和黑珍珠葡萄，一亩荷兰小黄瓜，众多芋头、地瓜、花生等，还有一小撮刚种下的小葱苗等着他去照顾呢。
　　那可是他干净、充满灵气的空间。
　　现在全是恐怖血腥的厉鬼！
　　可是，要让他放出来，他还真的不想。
　　祁昊林现在心情还没平静下来，还保留着刚才收鬼时的紧张和兴奋，呼吸都还带着一点颤栗。
　　他活了两辈子，从没这么紧张害怕，这么兴奋刺激，这么……爽过。
　　是的，他承认，最后他睁眼时看到那么多会害人性命的恐怖厉鬼，被他一挥手关进空间时，是有一点点爽的。
　　队长说了，这些鬼魂他可以留下。
　　如果他真的可以掌控这些鬼呢，他可以稍微想一下队长说的，以后他拥有一支阴兵的画面。
　　就算没那么帅，能掌控一部分，以后慕容青就打不过他了。
　　面对温永亮的难以置信，因刚才收鬼的激动还红着脸的祁昊林，低下了头，不看他。
　　车子开进管理局地下停车场，后面的祁昊林先下车，下车后，他热情地拽了拽还没缓过来的温永亮，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就说：“这位主角，我们要下车了。”
　　“……”
　　进了登记大厅，被塞了一份《各书互不嘲笑条约》后，温永亮终于蹲下了，抱着头很久没起来。
　　丁泽天安慰他：“兄弟，没事的，管理局主角不排外，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也不会被排挤的。”
　　温永亮：“……”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丁泽天又说：“你说你也是，在你的世界当主角多好，非要跑我们这个世界来，这段时间，我跟外来户主角们交流，他们都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主角灾难世界，是他们公投的最恐怖世界。”
　　温永亮：“……”
　　这次说的不是废话了。
　　他也在懊恼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温永亮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在那两个人身上看到了那么可怕的死亡画面，他看向江念，说：“她也是主角？”
　　丁泽天跟着看向江念，发现江念看都没向这边看一眼，他说：“是啊，她可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女帝，穿过去做女帝之前，是一个特工，超厉害的。”
　　丁泽天越说越骄傲，就是声音越来越小。
　　怪不得能看到尸山血海。
　　温永亮又看向小徐，只是看了一眼眼神立即移开，“他呢？”
　　“哦，小徐哥啊。”丁泽天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可不能看不起普通人，我们三队不能没有小徐哥。”
　　温永亮：“？”
　　普通人？
　　什么普通人从血里爬出来？什么普通人周围全是断肢残骸？
　　他还敢看不起他？
　　温永亮又小心地看向小徐，小徐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快签了吧，签完我带你去登记。”
　　温永亮不敢看他的眼睛，忙低头在条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疑问，他被分到异能科。
　　正填登记资料时，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跟他连麦的人。他看过两个死亡画面特别恐怖的人，那个跟他连麦的，相对简单很多，可他发现那两个死亡画面很恐怖的人，对他都很尊敬。
　　连麦会影响金手指效果，可能有什么他没看到的。
　　他再次全神贯注地看向他的命理，什么都看不到。
　　任何一个死亡画面都看不到，任何因果都看不到。就连他一开始能看到他父母的死亡都看不到！
　　温永亮脸色惨白，这人竟这么恐怖，他之前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温永亮又看到了那个把他抓进森林公园的恐怖男人，他正看登记大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登记大厅中的一个个人，嘴角带着一点笑，最终视线飘到了他身上。
　　恐惧深植在骨子里一般，温永亮忙移开视线。
　　他低头继续填登记表格，笔尖停在金手指一栏，忽然有一种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他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他攒了两个世界的鬼魂啊。
　　温永亮把登记表填完，递给科员，科员签了名，打了个电话，异能科另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带着他的登记表对他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异能科。”
　　温永亮又被带进了电梯，科员没有按键，电梯自动下行。温永亮也不知道停在几层，电梯打开后，他又看到了一个大厅，正对电梯口的墙上屏幕有三个黑色大字：异能科。
　　下面是一排小字：欢迎灵异主角温永亮。
　　这个大厅没有一楼登记大厅那么大，风格也和登记大厅的很不一样，登记大厅像个政务大厅，明亮宽敞，只是没有普通政务大厅的严肃，多了一些璀璨华丽。
　　而这里整体是黑白灰三种颜色，严肃的同时又很有科技感，两面都是屏幕墙，剩下两面闪着银灰色的光。
　　“先到这里检测你的异能。”科员带他走到一个黑房子面前，“确定金手指无误后，就可以带你去宿舍了。”
　　他把登记表递给一个女人，“虹姐，这个异能要怎么确认啊？”
　　“【勘破死亡，沟通鬼魂】，能看到一个人生命中经历的死亡画面，跟鬼魂沟通？”那个女人看着登记表说：“总不能去诡怪科借一个鬼吧？就测试勘破死亡这个点吧。”
　　她看向温永亮：“你现在对我使用你的异能，啊，也就是你填的这个金手指试试。”
　　温永亮倒是没拒绝，这对他不是坏事，这个女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如果能抓到她的痛点，会为他所用——他到现在也没放弃，想找个机会逃走。
　　不过，在这之前，他警惕地问：“你应该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吧？”
　　女工作人员摇头，“没有，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只经历过三个亲友的死亡。”
　　温永亮这才放心，他定眼看向女人。
　　没等温永亮说什么，女工作人员脸上的期待立即变成疑惑，“不对，他看不到。”
　　“怎么可能？”男工作人员说：“他是段队亲自带回来的，他们已经见识过他的金手指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女工作人员又看了温永亮一眼，肯定地说：“他看不到，此时他心里也在震惊，一定是哪里出了意外。”
　　温永亮确实没看到，他一次次地尝试，都看不到这个女人生命里的任何死亡画面，也看不出她的任何因果命数。
　　他又惊又慌，“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见温永亮这样，男工作人员知道女工作人员说的是真的，她的异能就是捕捉人心里的想法，双方都确认温永亮无法再勘破死亡，那就不会错了。
　　段春水刚上二楼没多久，就接到了异能科窗口的电话，“段队，温永亮的金手指出问题了，他好像失去他的金手指了。”
　　管理局从来没有一个主角这么快失去金手指。
　　主角一般会拥有金手指或者主角光环，当管理局切断他们和小说的联系后，主角还能保留金手指和光环，有的保留的时间非常长，和寿命相比，可以说是永久保留。有的保留的时间没那么长，当小说非常快地消失时，主角的金手指很快也就消失了。
　　保留金手指时间的长短，具体和什么有关，管理局没法给出准确说法。通过观察主角，一多半是和小说入侵程度、主角本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金手指适配程度等相关。
　　但这不适用于所有主角。
　　管理局接触的主角，保留金手指最短时间的是58天，最长未知。
　　刚进管理局就失去金手指，确实不太正常。
　　那边问：“段队，你们在执行任务时，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或者比较特殊的情况？”
　　段春水目光扫向正假装自己不存在，缩在墙角的祁昊林，说：“温永亮在两个世界绑定了很多鬼魂，他能操控那些鬼魂伤人，太多了，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我让祁昊林用他的空间，把那些鬼魂都装进去了。”
　　对面：“……”
　　想出来这个办法的段队不是天才是什么。
　　天才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对面：“可能是这个原因，温永亮最可怕的应该是他的鬼群，段队重创了他的金手指，迅速割裂了他和小说的联系。那……那些鬼魂？”
　　段春水：“我已经答应留给祁昊林养了，不然你们要接手？”
　　“……”
　　他们还能说什么。
　　挂了异能科的电话后，段春水叫慕容青一起回家，路上跟慕容青说了这件事。
　　慕容青垂下睫毛，“队长跟我回家的时候，还要说那个人是吗？”
　　段春水：“……”
　　段春水再也没提起这件事。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慕容青要给段春水做宵夜，段春水拒绝了，让他赶紧去洗澡睡觉。
　　这两天两人都是十二点前入睡，确实很晚了，段春水洗完澡很快就睡着了。
　　今晚温永亮提起他父母的死亡，似乎没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对慕容青的影响都比他大。
　　慕容青坐在床上看他很久，忽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里出现一层不明显的金光，透过那层金色的微光，他看到了段春水生命里出现的，和他有因果的死亡画面。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位队长，谁也不知道三年前他是怎么以那么年轻的年纪，成为管理局第一队长的，这三年多的时间，他接接触过很多小说，其中以最危险的一类小说居多。
　　这类小说里难免有死亡，那些模糊的死亡画面一页页从眼前划过，慕容青看到了最清晰的死亡画面。
　　那是一条风景很美，但挺危险的山路。公路一边是郁郁葱葱的青山，一边是山崖峭壁，一辆黑色越野车在这条路上平稳行驶。
　　“嘭！”
　　死亡画面没给人一点缓冲，惨烈地铺展在眼前。
　　那个郁郁葱葱的山忽然炸裂，像是发生了可怕的地震，山崩地裂，公路塌陷，山体滑坡，那辆车在这样的灾害面前，渺小如蚂蚁，撞到围栏，被倾泻而下的山石砸扁，滚下悬崖。
　　很久之后，一双血手伸出车窗，一个身上沾满血的少年从车里爬出来。
　　艰难站起身的他，看着破碎不堪的车和车底下越来越多的血水摇摇欲坠，没几秒，他疯了一样推车上的石头，砸车窗，拽车门。
　　悬崖下面找不到其他活人的踪迹，连人烟都看不到，只有他一个人不知疲惫地救人，终于把车里两个人拖出来，不是全部地。
　　十四岁的少年扶着岩石滑落，流下一道深重流动的血痕，没见他哭过，只是脸上不再满是鲜血。
　　画面一闪而过。
　　慕容青缓了一下，闭眼，睁眼，再次看向段春水。
　　他反复看这一死亡画面，前面好几遍是仔细看山体炸裂，后面就只是看着那个少年。
　　看了十几遍后，他才去搜当年这次事故，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季家是上城的首富，季明坤并不是白手起家，他有一个已经打下一片家业的父亲，他的父亲自然就是段春水的妈妈的父亲，当年段春水的妈妈就是上城的大小姐，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段春水家虽不是季家那样的首富，但当时在上城也很有地位，他父母的死亡不可能网上没有消息。
　　很明显，是被人为删除的。全网查不到一点痕迹的程度，不是他自己能做到的，是季家，还是管理局？
　　按照管理局的说法，最早入侵的小说在三年前，最多也就是四年，而段春水父母的死亡，是在十一年前，段春水十四岁时。
　　慕容青盯着段春水的脸，思考着当年他父母的死亡和小说相关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当年他父母的死亡和小说有关，那个小说的主角就是段春水吗？
　　段春水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手紧紧攥住蚕丝被，没受影响或许只是他们所以为的。
　　慕容青用自己的手指代替被子，跟他十指相扣，“队长，是我……”
　　段春水好像并不知道他是谁，并没有放松下来，指甲陷入他的手背里。
　　慕容青俯身亲吻。
　　彻底无法呼吸的段春水从梦里醒来，睁眼看到慕容青正看着他的双眼，幽深但有光。
　　段春水闭了闭眼，纤直的睫毛像安息的蝴蝶翅膀翕落，没多久又睁开，舔了下慕容青的唇。
　　“大半夜的，干什么突然亲我？”
　　“我被一件愁得睡不着觉，浇愁。”
　　“什么事？”
　　“这就要入冬了，我想在院子里种的东西好像都种不了了。”
　　段春水：“……”
　　慕容青：“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住着，等春天到了我们再搬到别墅？”
　　“搬吧。”段春水看向窗帘缝隙里的光，说：“很多春天才长出来的东西，其实冬天就在养根蓄能了。”
　　别墅十多年没人住了，按照上城的风俗，搬过去住的第一天要温房，三队好几个人都来了。
　　桑慢慢说：“太好了，又可以吃到厨神现场做的美食啦！我告诉你们特别好吃！”
　　“我早就想吃了嘿嘿。”许雪搓搓手，“连江念姐这个被御厨伺候的人都说好吃，我可太期待了。”
　　丁泽天和厉横走到厨房凑热闹，客厅里三个男人沉默坐在沙发上，分别是小徐、苏蔺和祁昊林。
　　慕容青身上围着围裙，一副主人的丑恶嘴脸，说：“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辣子鸡！”
　　“酸菜鱼！”
　　“小龙虾！”
　　“糖醋排骨！”
　　几人争先恐后地点了几道好吃又常见的菜。
　　慕容青看向沙发上的三人，“你们呢？苏队长要不要我给我做一道红烧肉？”
　　苏蔺笑容优雅：“好啊，麻烦了。”
　　慕容青又问祁昊林：“糖拌西红柿？西红柿炒蛋？还是番茄牛腩？”
　　祁昊林：“……”
　　早晚他要训练出一队阴兵！
　　最后是小徐，不用就慕容青问，小徐就笑眯眯地说了，“我还真有一道想吃的菜，豆芽酿肉丝，这道菜是有点小众，也有点难做，慕容青皇子可以吗？”
　　“是没做过这道菜。”慕容青脸上的表情凝涩了一秒，立即又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不过，我在做菜上有点天赋，大概到网上看一遍做法就能做出来。”
　　小徐点头感谢，“那慕容皇子可是真有天赋，这道菜可以先做好放着再做其他热菜，麻烦您了。”
　　慕容青走进厨房里，打开手机搜索豆芽酿肉丝的做法。
　　他似乎看的很认真，实则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系统，准备学习豆芽酿肉丝。】
　　系统：【好的宿主，时间流速比例调整为60:1可以吗？现实里宿主看三分钟的做菜视频，在空间里练习3个小时，应该可以学会做这道菜了。】
　　不用像初学时，一道菜学好几个月，做上几百次，炸几次厨房，毕竟现在刀工已经练出来了，火候多少也能掌握一点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厨艺这么放心了？】慕容青咬牙切齿：【1000：1。小徐故意选了一道我没练习过的菜，这道菜肯定不简单。】
　　系统：“……”
　　事实上，就算是1000：1也不够，系统看着宿主在厨房里不眠不休练习了70多个小时的豆芽酿肉丝，听宿主骂了几百句脏话。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菜？】
　　【肉丝能塞进豆芽里？我练了好几年的刀功也做不到！】
　　【小徐从哪里知道的这道菜？他就是故意的！】
　　【这辈子都不会再做这道菜了！】
　　【世上就没有主角有厨神光环让我抢吗！】
　　然后，它看到现实里，宿主随意看了三分钟视频，云淡风轻做出了一道非常考验厨艺的豆芽酿肉丝，面对一片夸奖，他平淡地说：“原来不难。”
　　“什么不难，是你厨艺太好了！”
　　“惊！你果然很有天分！”
　　“我只看一遍视频，连清炒土豆丝都做不出来好吧。”
　　段春水走到岛台，第一个尝了这道菜，吃了一口就没停下，连吃好几口，肉眼可见的满足。
　　【爱情的苦吃了也是甜的。】
　　【下次还做。】
　　系统：【……】
　　这顿温房饭，吃得一半以上的人赞不绝口，几人夸完慕容青，又羡慕段春水。
　　“队长，以后我们能常来蹭饭吗？”
　　眉眼被饭菜热气浸润的段队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再看手机，而是看了一眼慕容青一眼，“我是随便。”
　　做菜的人一副贤惠热情的模样，“欢迎。”
　　“好耶！”
　　“沾光了沾光了！”
　　“唉？等下我的小排骨呢！”
　　外面生硬的土地被重新耕耘，种子在入冬之时一头投入荒芜。
　　空寂了十多年的别墅，重新热闹起来，又有了家的感觉。


第43章 
　　夜深如海，城东别墅区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一簇黑色的影子一点点变大，滴滴答答在地上留下几滴鲜血。
　　夜晚的影子最不显眼，如果不是几滴鲜血，可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团诡异蠕动的影子。
　　影子所在不远处的别墅里，一个失去心脏的男人，双眼瞪大，已经没了气息。
　　*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一个走神的男生没注意到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恍惚地向前走，右边一个刚拐弯来的货车直接将他撞飞出去三四米。
　　司机惊慌下车，跑到男生身边大喊着什么。
　　男生躺了一会儿后，睁开眼，在司机震惊的注视下，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他身后，一滩鲜红的血。
　　*
　　一个没有双腿的沧桑中年男人在路边乞讨。
　　两个中学生经过他身边，嬉笑着把他碗里的钱全部拿走。他抱着其中一个中学生的腿祈求，不管被踹被打，死活不松手，被另一个中学生一石头砸到脑门上。
　　大股鲜血从他干枯的头发里流出，两个中学生扔下他的钱就跑了。
　　没多久，趴在地上的他抬起头。
　　一辆低调的车子停在他面前，车上下来两个人，小心恭敬地把他抬上了车。
　　车子驶入车水马龙之中，只留下一个铁碗和一地零钱。
　　*
　　知名企业家，正在慈善晚宴上讲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前我也是个穷孩子，深知他们过的有多苦……”
　　他的表情忽然变了，重新笑起来时非常僵硬，“是的，我就没安好心，我就是喜欢虐待他们，我已经没有其他能兴奋的方法了。”
　　“是的，嫖也不行了，除非是年纪很小的。”
　　……
　　段春水随手翻了几个视频，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一队队长庞武林，伸手接过苏蔺递过来的红酒，低头慢慢喝了起来。
　　中间三队开放工作区，厉横看了几个，皱眉说：“这都什么，一点也不搭噶啊。”
　　他声音大了点，“哎呦，这就是你们一队的水平吗，连个小说总结都没有，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一队一个队员张嘴就要反驳，看了眼自家垂头的队长又忍住了。
　　厉横叹了口气，“果然是某一短暂时间的第一个队，就是有高高在上的气场，求人的态度都没有。”
　　“你！”终于有个一队队员忍不住了，“厉横你不要太过分！”
　　厉横双手一摊：“觉得我们态度不好就走啊，好走不送。”
　　“……”
　　走是不能走的。
　　他们是特意来请三队帮忙的，为此还特意请了二队队长一起过来缓和关系。
　　这次的小说入侵他们真的处理不了。
　　但凡他们可以，哪能在这里受气。
　　“处理小说入侵是我们三队共同的任务，当时局长就说我们三队要好好合作沟通。”苏蔺开口点庞武林，“是不是，庞队？”
　　庞武林终于抬起头，当时苏蔺曾劝他别惹段春水时，不然以后求段春水帮忙时有他哭的，当时他觉得他不可能求段春水，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他看了眼段春水没什么表情的脸，“那个，段队，我们同事一场，当时还是您把我抓到管理局的，我其实……”
　　【他其实喜欢段春水。】
　　“！”
　　终于拍完娃综回局的三岁半，不，现在珠珠已经不是三岁半，按照现实的年纪，她现在应该四岁了。
　　不是三岁半，但还是能被人听到有一定预言性质的心声。
　　听到她的心声后，所有人看向庞武林。
　　庞武林一酷哥脸红脖子粗：“怎么可能？！众所知周，珠珠经常说错！”
　　大家又看向慕容青，慕容皇子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嗯，我也觉得庞队不会像小学生那么幼稚，喜欢一个人就给一个人找不痛快。”
　　大家又看向段春水，段队长眉头微皱，“什么鬼。”
　　“……”
　　感觉事情要朝着一个离谱的方向发展了，段春水说：“说说吧，这个小说是怎么回事？”
　　慕容青问：“不让他给队长道歉吗？”
　　段春水：“……行，那你先道个歉吧。”
　　庞武林：“……”
　　他狠狠瞪了慕容青一眼，扒拉了两下头发，说：“段队，我跟你道歉，这个小说是很紧急的一类小说，请你跟我们一起处理。”
　　段春水：“说。”
　　庞武林：“是一个无限流小说。”
　　庞武林话落，三队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但凡看过无限流小说的人，就知道无限流是天生的一类小说胚子，不管是主角的危险程度，还是小说的危险程度，且危险和麻烦并存。
　　只是说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小说，三队就明白了一直想压他们一头的一队，为什么来求他们帮忙。
　　段春水：“视频里这些原本遇到生命危险，又活过来的人，都是被卷进无限游戏的人？”
　　“应该是。”庞武林说，“还有那个企业家，应该是被玩家操控才说出了那番话。”
　　段春水不满抬眼，“应该？”
　　庞武林烦躁地扒拉了一把头发，“无限流的机制哪有那么容易摸清，我们最好是先把主角抓回来好好问一问，可是主角他……草！第一个视频里那个黑色影子，就是主角的，他不只有一个这样的怪物，身边全是从无限游戏里带出来的鬼怪，太难入手了。”
　　段春水：“……”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看人时却把嫌弃表达得如此自然。
　　许雪说：“为什么要抓主角，可以先抓一个普通的无限玩家把情况摸清楚，再找主角啊。”
　　庞武林：“我们不是想赶紧阻断主角和小说吗，无限游戏每一天不知道会把多少我们世界的人拉进去，当然越快越好。”
　　“不是啊。”许雪说：“无限流小说和其他小说不一样，不是要立即割断主角和小说的，小说消失了，那我们世界被抓走的那些人怎么办，我们得把他们救出来啊！”
　　庞武林愣了一下。
　　段春水轻瞥他一眼，“你们惊动主角了吗？”
　　“惊动是惊动了，但我们假装是玩家，他只以为我们是想在现实世界消灭他的玩家。”庞武林说。
　　段春水迅速拿了指挥权，“你们继续接触主角，我们去抓一个玩家来问问。”
　　他重新看了看视频，对小徐说：“查一查那个出车祸的男生，他看起来是个学生。”
　　如段春水所料，那确实是学生，今年刚来上城上大一。
　　查到学生身份，找他就方便了。
　　“余晓双，邮电大学通信工程专业，这个月月初刚从宿舍搬出去，在邮电大学外的家属院租了个房子。”车里小徐说：“也就是他出车祸后的第二天搬出来的。”
　　他们已经到了余晓双租住的小区外面，他住的房间里亮着灯。
　　江念：“我看小说总结，很多无限流玩家都有很厉害的技能，我们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技能，小心点。”
　　“江念姐说的是。”小徐说：“原本余晓双会死于车祸，他没死，说明这是无限世界给他的奖励，他应该是个表现不错的玩家，没那么简单。”
　　段春水并不觉得要多小心，“时间紧急，直接上去抓人。”
　　如果有队长的话，确实不需要多小心。三人一起上去，敲响了余晓双房间的门。
　　房间里没人应声，江念从头发上摘下一个发卡，熟练地打开了门。
　　房间里灯开着，但不见人。
　　段春水先一步进门，短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他顿了一下，继续向里走，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间，小徐和江念跟在他身后进房后，去不同房间找人。
　　只有段春水坐在沙发上，说：“我知道你在房间里，出来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是说，你要放弃学业和家人？”
　　“你们是谁？玩家？”片刻后，房间里果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吗？”
　　“不是玩家。”段春水说：“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嗯，你可以把我们当警察。”
　　“……”
　　似乎是多么好笑的事，他们听到了一道笑声。
　　小徐：“我们真的是正规单位的人，不是玩家。”
　　就因为不是玩家才好笑。余晓双站在阳台上笑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阴狠了起来，“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以为这是警察能解决的吗？笑死人了！”
　　从小父母和老师都教导他，遇到危险就找警察叔叔，好像警察叔叔是万能的，可他们哪知道，在无限游戏面前，警察算个屁，就算是特种兵来了都没用。
　　无限世界有多可怕，这些幸运的，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
　　没人能帮他们，没人能救他们。
　　听着他们的话，余晓双只觉得可笑。
　　“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段春水说：“体面点出来吧。”
　　“哈？”余晓双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时，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眼睛一翻，晕倒了。
　　江念看着显出身形倒在地上的学生，“我以为他都是玩家了，身体素质会好点，没想打晕他的。”
　　打晕了比较麻烦，还要扛他下去。
　　小徐推了推眼镜，“确实是我们高估他了，好像只是拥有一个隐身的技能。”
　　倒也不是余晓双真那么无用，是他大意了，尤其是他听到他们是什么警察时，如果是玩家，他决对会认真对待，成功逃跑。
　　当他从车里醒来，看到他被三人正不知道要带到何处时，依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小徐在路上就问：“你是在出车祸时，被抓进无限游戏的？”
　　余晓双眼一闭，懒得跟他们多说。
　　小徐好脾气地说：“无限游戏危害我们的世界，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余晓双哼笑一声，双臂环胸，像个大佬一样说：“我劝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这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事，远离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不吃豆芽酿肉丝了，做个简单的虾滑粉丝和辣椒炒肉吧。”前面副驾上的人正跟人发语音，抽空说了一句，“不就是个无限有游戏吗？嗯，豆腐汤就行。”
　　余晓双：“？”
　　余晓双要被他气笑了，“不就是无限游戏吗？你知道什么？”
　　他越想越气，见他还在跟人说吃什么，指着他对小徐说：“他这是什么态度啊？就该把他带到游戏里，看他还能这么轻松！”
　　小徐“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把我带进游戏。”段春水说。
　　“带你去送死啊！”被游戏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余晓双炸了，他不知道他们这些玩家有多羡慕这些没被卷入游戏的人，不知道多少次在夜里质问，为什么是他们，而他竟然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气死人！
　　也就是他善良，换成其他厉害玩家，这个人此时已经死了。
　　他呼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别废话，这不是你们能管的事，让我走吧。”
　　见他这样，小徐也不浪费口舌了，想着直接带他去管理局再好好谈。
　　余晓双也懒得跟他们再说了，如果警察有用，游戏里还会有那么多死亡吗？
　　这些普通人还不如一个玩家，他们根本不懂，如果他们知道游戏是什么样的，怕是再也不敢沾边了，不，他们甚至不会信会有那么恐怖的游戏。
　　余晓双也懒得配合他们调查，车子一停下，他就隐身向前跑，正好看到一个电梯门打开，他如一阵风进入电梯。
　　这个电梯竟然没有按键，他正惊讶时，电梯门合上了，电梯自动下行。
　　这是私人电梯？有人在其他楼层刷卡？
　　“叮！——”
　　不等余晓双想明白，电梯门打开了。
　　他眼前是一个明亮又奇怪的大厅，余晓双没多看，见电梯门要合上，忙从电梯里出来。
　　下去可能会遇到那三个麻烦的人，这里够大，他想离开很简单。
　　大厅里有人穿着制服，有人穿着便服，还有一个人在玩cosplay穿着一身古装。
　　几个窗口在大厅前面相对排开：恋爱脑科、霸总科、病娇科、异能科、诡怪科、污染科……
　　余晓双：“？”
　　身后的电梯又响了，他听到那道非常讨厌的声音，“这么配合，自己上来了。”
　　看着这个奇怪的地方，余晓双意识到不对，拔腿就跑
　　——跑不动。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好多发白光的线，白线汇聚在那个说话讨厌的人指尖。
　　他只看到那人的手指微动，自己就被扔到了二楼。
　　“放开我！你们是不是哪个公会组织，想抢我的隐身技能？”
　　各个窗口探出脑袋吃瓜的科员：“……”
　　不至于。
　　余晓双用力地挣扎，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动不了那白线一点，更可怕的是，这白线缠到他身上后，他的隐身好像失效了，他看到二楼好多人都在看他，最后视线非常精准地落在他脸上。
　　怎么可能！
　　他这可是游戏里的天赋技能，除非他自己没法使用，再厉害的玩家都无法让它无效，就算是那几个规则类技能的大佬都不能。
　　因为天赋技能是游戏给的，是游戏的力量。
　　技能失效相当于什么，相当于这发着白光的线可以无视或破坏游戏力量！
　　怎么可能！
　　身上的白线消失了，可余晓双也不敢跑了。他震惊地看着走上楼的男人，“你、你们警察？”
　　“我们不是。”段春水说。在外行事时确实也有这身份，但编制上不属于。
　　余晓双：“我就说你们怎么可能是警察！”
　　段春水：“那是我们兄弟单位，我们也是和他们一样维护社会秩序和安全，为人民服务的单位。”
　　余晓双：“？”
　　小徐把恍惚的余晓双扶起来，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立即好多三队，还有两个一队的人围着他坐了起来。
　　最中间他的对面是段春水，他说：“别紧张，我们找你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很像是为人民服务的单位的人会问的话，可余晓双怎么都没法把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怕的力量，和“为人民服务”几个红色的大字联系起来，他茫然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什么单位啊？”
　　小徐最后一个坐到段春水旁边，和在车里一样温和，“我们是小说危机管理局。”
　　余晓双脸上一个明显的问号。
　　小徐花了三分钟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小说危机管理局，并说：“你不用担心，大胆说。不说我们两队的队员，异能科还有很多有异能的来自末世、灵异、赛博等小说的主角，还有诡怪科的鬼怪凶宠可以借用，一定会保障你们的安全。”
　　段春水从手机里抬眸，“可以开开尊口了吗？”
　　十八岁的大一新生，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地坐在座椅上，两分钟后，他猛地向前一扑，抱住段春水的腿，红着眼大哭说：“段队！段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我！！！”
　　“……”


第44章 
　　“你们说进入无限游戏是因为死亡，这个说法不准确。”
　　“准确地说，是当时人有强烈的渴望。面对死亡危险时，人本能会有强烈的求生渴望，除了求生渴望，还有对健康、财富、力量、复仇、感情等很多渴望，只要渴望够强烈，不管是什么渴望，都有可能会被拉进无限游戏。”
　　小说危机管理局二楼公共办公区，余晓双坐在环形办公桌中间，跟围坐在他中间的一众一队、三队的人，讲起无限游戏。
　　“进了游戏后，每通关一次游戏，我们的渴望就会被满足一部分。”
　　余晓双拿自己举例，“比如我是车祸，当时面对生命危险，我很想活下去，进了游戏后，我通关了三场游戏，在现实世界，我从车祸里活了下来，但并不是只要三场游戏，我就真的活了下来，我还得继续游戏，在游戏中死亡，现实的我也会死亡。”
　　“我还认识一个得癌症的大哥，他通关了三次游戏后，癌症从晚期到中期，大概就是这样，游戏通关越多，愿望达成的越多，要通关十八个游戏才能离开游戏。”
　　桑慢慢说：“听起来也还行，和我快穿一样，完成多少个世界任务，就能获得新生或者实现什么愿望。”
　　“那怎么能一样！”余晓双立即反驳，“你快穿的世界哪有我们玩的游戏恐怖，而且我们中有一些人就因为渴望一个手机，就卷入了九死一生的恐怖游戏，不知道有多恨。”
　　“……”
　　能对一个手机这么渴望，也真是。
　　余晓双又说：“你去过最可怕的世界也就我们这个世界了吧，我们最渴望回到我们世界。”
　　桑慢慢：“……”
　　竟然无法反驳。
　　余晓双低下头，长长呼了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麻木的绝望，“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通关15个游戏以上的玩家。”
　　也就是说，还没人能摆脱无限游戏，好多人在第一第二个游戏里就死了。
　　段春水问：“你们的技能是怎么获得的？”
　　余晓双：“游戏中大概有四分之一的玩家有技能，在游戏里表现相对好的会获得技能奖励，也可以用游戏积分在游戏商场兑换普通技能道具。”
　　四分之一这个概率还是挺大的。
　　“技能有强有弱，一些技能可怕的玩家会成为游戏里的大佬。”余晓双说。
　　小徐立即把一队传来的主角照片递给他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排行榜第一的大佬景灿！”余晓双立即说：“他超厉害！”
　　能在余晓双口中那个恐怖诡谲的游戏里排行第一，也难怪一队要找他们帮忙，主角果然不简单。
　　小徐：“具体讲讲他？”
　　“好。”余晓双非常配合，他说：“我只跟他进过一次游戏，还没跟他说上过话，但他这种大佬，游戏里有很多传说，我经常听人说起他。和好多个大佬一样，他厉害在于他的技能。”
　　“技能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但知道他能操控游戏里的很多鬼怪，你们说，这技能逆天不，我们在游戏里被鬼怪追杀，他是能反过来操控它们。”
　　所以，苏蔺说的主角身边的各种鬼怪，是他从无限游戏里带出来的。
　　段春水：“他的这个技能有什么限制吗？”
　　“有的！他不是无限制地操纵鬼怪。”余晓双说：“每一个游戏副本里，他只可以绑定一个鬼怪，他目前通关了11场游戏，所以他只有11个鬼怪。”
　　段春水：“说说你知道的他的鬼怪。”
　　“哎！”余晓双面对段春水比面对亲爹时还听话，问什么答什么，且知无不言，“我知道的有六个。”
　　“第一个是影鬼，这是他最可怕的鬼怪之一，它活在影子里，只要有影子的地方，不管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它都能瞬间出现，寻找附近的心脏吃，据说人心越黑，它越爱。”
　　“第二个是一个死在冥婚中的女鬼，厌男，爱收后宫，就是把男人杀了变成鬼收入她的后宫玩。”
　　……
　　余晓双正一一仔细说景灿的鬼怪时，庞武林发了个视频过来，段春水直接把视频投到墙上。
　　视频中一个男人站在别墅屋顶，头顶一轮明月，半垂头低低地笑：“有了它们，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
　　办公区域一片沉默。
　　连余晓双都摸了下鼻子，就是说，如果是在无限游戏里，他听到景灿说这句话，一点都不会尴尬，在那个世界强者为王，极端的环境产生极端的情绪和表达，但是在他们这个现实世界，尤其是在管理局这些人面前，这句话真的有点尴尬和中二啊！
　　段春水问余晓双：“这就是你们那个榜一？”
　　余晓双又摸了下鼻子，有点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对。”
　　段春水又问：“除了强烈的渴望，还有什么办法能进到无限游戏里？”
　　“邀请卡！”余晓双立即说：“有些人手里有邀请卡，但说是叫邀请卡，其实是害人的东西，把人拉进恐怖游戏不是害人是什么，他们都是把想要折磨坑害的人拉进游戏。”
　　“你有吗？”段春水问。
　　“我现在没有，不过我知道有玩家卖。”余晓双说：“有人在游戏卖，但都是积分交易，我没那么多积分，现在拼拼凑凑最多能买一张。”
　　“不成问题。”段春水把纸推给他，“多写几个积分多的玩家。”
　　余晓双：“……”
　　小徐说：“是不是排行越高积分越多？这样的话，你们这位榜一能买不少邀请卡？”
　　余晓双：“……”
　　一分钟后，这群强盗出发了。
　　不想被榜一记住，余晓双原本不想跟着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他还是追了上去。
　　路上，小徐把他们刚得知的消息发给一队的人，尤其是主角的几个鬼怪，并跟一队的人说，他们打算抓主角。
　　一直没人回他，等他们快到时，才收到庞武林的回话。
　　“我们已经开始了！”
　　一队的人是在一个队员被挖了心脏后，意识到他们应付不了这个小说入侵，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影鬼能直达任何影子，对它防不胜防，速度再快的人都躲不开它从背后掏心。
　　现在影鬼又出来了，其他队员都不敢靠前，只有庞武林能跟它周旋。
　　小说危机管理局一队队长庞武林，一本废土小说主角，变异人类，全身都被强化过，不怕鬼掏心，想破开他的胸腔没那么容易。
　　可主角不仅有一个鬼怪，他身边还有一个拉二胡的老头，那刺耳的声音，差点把他震晕了。
　　其他队员已经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了，庞武林用力晃晃脑袋，“烦死了！”
　　他飞身向老头而去，举起变异的胳膊，雷电在胳膊上霹雳作响，带着可怕的威力一拳将老头打散，抬眼看到主角嘴角扬起一个笑。
　　瞥到主角的影子延伸到了自己身后，庞武林一下睁大了眼睛，还没等已经破损的背部再次传来剧痛，他看到主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呲呲呲”的尖锐叫声在他身后响起，他瞥到了眼熟的白线穿过影子，庞武林悬着的心猛地落地。
　　段春水来了。
　　那根白线穿透了影鬼的身体，影鬼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别墅屋顶上的景灿皱眉看向段春水和他身后的人，“你们又是哪个组织的？”
　　段春水：“小说危机管理局的。”
　　“有这个玩家组织吗？”景灿瞥向他眼熟的余晓双，“就凭你们也想打劫我？”
　　玩家在游戏里获得的不仅是技能，还有其他好东西，游戏间隙回到现实世界，难免会被其他玩家盯上，互相之间的厮杀抢夺早就不是新鲜事。
　　余晓双想到自己刚进管理局说的那句可笑的话，对景灿说：“景神收手吧，你打不过他们。”
　　景灿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个笑太熟悉了，段春水知道接下来又是世界中心的主角的熟悉发言时间，听太多已经不想听了，何况这个小说不能给主角太多发挥时间。
　　“你在说什么？一个影鬼就让你们……”景灿脸上的笑在月光下就那么阴恻恻地僵住了。
　　一根如果没有那层白色的光，很难看清的白线，从他们西北方的树影中拽出一团黑色的正不断挣扎的影子。
　　他正前方的人一勾手指，影鬼就被拽到了他们正中间，悬浮在半空。
　　“你！”景灿震惊地看着他，“影鬼没有实体，你怎么能……”
　　景灿的话没说完，他是站在别墅顶上，看着下面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姿态，可他的脸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没有。
　　就在他们正中间，无数条白线穿透影鬼的身体，又飞向四面八方，如果影鬼是人，就是瞬间被五马分尸，扯成无数片。
　　一个接一个血淋淋的心脏从它碎裂的身体中掉了下来，堆积成一个溢血的小山。
　　初冬的深夜寂静无声，只有凛冽的寒风将腐败的血腥气送到每个人鼻尖。
　　没有什么精彩的动作，没有什么惊颤人心的声音，他只是勾了勾手指，只有夜风自由经过树梢的声音。
　　段春水：“我没弄错的话，它是杀过现实世界的人吧？”
　　庞武林神色复杂地看着段春水，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段春水时，段春水也问了他类似的话，“我没看错的话，你是把我们世界的一个男人打残了吧？”
　　那时他刚来这个世界，和这位主角一样，以为自己将是这个世界的王。
　　他是来自废土世界的变异人，全身上下都被最高级地强化过，他拥有都可以发射雷电的手臂，拥有淬火的眼睛，可以轻松踢碎金刚钻的腿，连皮肤都可以抵抗子弹，世上还有谁能拿他怎么样？
　　“是，那又怎么样？”
　　当时的段春水看了眼时间，从墙上跳到下来，抓起他的手就把他胳膊给卸了。
　　甚至没有回头，就急着赶去另一个地方，只有一截白色的线在他手上向后飘。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当时的震惊已经在他身体里消失了，此时又变成更复杂的情绪出现了。
　　这两年他没日没夜地努力，以为自己变得更强了。
　　而段春水还是那样，总是用手中的线轻飘飘地把人的自傲打碎一地，不管是什么样的主角。
　　就像当年他喊住离开的他时，他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
　　“既然来到我们的世界，就要按照我们世界的规则来。”
　　谁都不能例外。
　　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位队长，苏蔺口中没有任何主角能反得了的，他手中的那根白线，至今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所有见过感受过的主角都知道，它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东西。
　　余晓双的眼睛又一次睁大了。刚才他让景灿收手，确实是感觉景灿讨不到好处，是因为管理局有太多可怕的能人异士，可他没想到是这样的。
　　段春水那么容易就把影鬼给撕了，撕了，撕得稀巴碎。
　　那可是景灿啊！是无限游戏排名第一，所有玩家见到都忍不住远离的恐怖大佬。
　　那可是影鬼啊！是景灿最厉害最自傲的鬼怪，世上所有有阴影之地，都是它无孔不入的领地，寻着影子掏了多少人的心脏。
　　看着一颗颗心脏从影鬼裂开的身体掉落，堆积成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小山，这个画面太震撼了。
　　管理局两个队新加入的主角和员工们，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老队员老员工，对这位局花那么敬畏了。
　　主角身后那个被庞武林打碎的老头又出现了。
　　旁边阴气森森的小树林走出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鬼。
　　他们脚底下不知什么在震动，一股尸臭味从裂缝传出。
　　撕碎影鬼的白线顺滑向前动了一点，景灿忽地向前挡在老头面前，情真意切地大喊：“哥！这位哥！我亲哥！”
　　“……”
　　他们无限流的人都很会认亲戚，继余晓双的再生父母后，段队长又成了另一个的亲哥。
　　余晓双对此表示，都是无限玩家的传统技能。
　　在游戏里练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才能那么熟练。当然熟练的是他，至于景灿，他觉得应该是看的多了。
　　余晓双说：“你要早听我的，就不会失去你那个影鬼了。”
　　膨胀了，有一天他也能跟排行榜第一的景神这么说话了。
　　景灿好像还没缓过来，只无意识地跟着他向前走，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然后压下身后不断探头的红嫁衣女鬼。
　　女鬼被压一次再抬一起，被阻止一次再向前一次，景灿终于烦了，但不敢大声爆发，只压低声音问她：“你干嘛？”
　　女鬼脸上的胭脂很红，娇羞低头，“看上他了。”
　　景灿：“……”
　　他就说她怎么突然穿了嫁衣，感情她刚才出来不是为了保护他，是想找那个人！
　　膨胀了的余晓双敢跟女鬼说话了，“你刚才看到他撕影鬼了吧，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入你后宫的。”
　　女鬼提了提自己好看的嫁衣，“我嫁。”
　　“……”


第45章 
　　在女鬼的强烈要求下，景灿坐到了段春水的车里。
　　路上，女鬼一直贴在景灿后背看着前面的段春水蠢蠢欲动，好几次探出鬼头，在后视镜里显示出的效果很惊悚，但前面的人好像没看到，一直低头跟人发消息。
　　最终还是景灿开口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
　　“我们找你，是因为我们需要积分。”前面开车的小徐说。
　　景灿：“？”
　　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找他，毁了一个他的鬼怪，就是要积分？
　　小徐说：“如果有邀请卡也可以，我们要积分其实也是为了邀请卡。”
　　景灿沉默了。
　　他经历过很多玩家围堵追杀，那些人不是想杀他，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s级道具，没想到这群神秘莫测，实力可怕的人，是为了邀请卡。
　　景灿心情很复杂，又庆幸又不甘。
　　要邀请卡找点其他普通玩家不行吗？他们知道他的身份吗？
　　车子没有开回管理局，而是开到段春水的别墅。许雪说的对，无限流的小说和其他小说不一样，他们最先要做的，不是把主角关起来，而是要先把被卷进游戏里的人救出来。
　　慕容青已经做好饭了，看到小徐来了，说：“我本来想做豆芽酿肉丝的，队长说不用做，今晚吃简单点，要知道你来，你最爱的菜我一定会做。”
　　小徐微笑，“不用那么辛苦，我心里过意不去。”
　　“一点都不辛苦。”慕容青皇子淡淡地说：“很简单。”
　　小徐微笑。
　　余晓双和景灿第一次来，就感觉这俩人关系很塑料。
　　段队长好像没有闻到塑料味道，他说：“边吃边聊。”
　　小徐对另外两位说：“你们有口福了，慕容皇子厨艺了得。”
　　“皇子？”余晓双已经知道小说入侵，惊奇地看向慕容青，“您是位皇子啊，怪不得气度这么非凡，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见到真皇子呢。”
　　慕容青得体地：“谢谢。”
　　余晓双：“可是皇子还会做饭吗？”
　　慕容青：“我是女尊国的皇子，除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厨艺也是要练的。”
　　余晓双睁大了眼睛。
　　景灿更是一脸茫然，“什么皇子？”
　　段春水洗手回来，听到他的疑惑，也没跟他解释，他坐到饭桌前，先喝了一口汤，“你有邀请卡吗？”
　　邀请卡对于景灿来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直接放到桌上一张，“我就这一张。”
　　见段春水要碰，余晓双忙说：“段队慢点，你要是打开了就会立即被卷进无限世界。”
　　余晓双跟他说：“无限世界里有游戏大厅，有交易市场，还有悠闲娱乐住宿场所。像我们刚从游戏出来的，可以根据游戏等级选择一周到三个月的休息时间，期间进入无限世界也会在这几个场所，而刚被卷进去的新手，是直接送到游戏里的。”
　　段春水放下邀请卡，那是得先吃完饭。
　　吃饭时，段春水对景灿说：“吃完饭，我先用这张邀请卡进游戏，我们约个地方见面，等我通关游戏，一起去交易市场多买几张邀请卡。”
　　他把进游戏，通关游戏说得都跟他此时吃饭一样随便。
　　景灿和余晓双很想说什么，但一想到他那恐怖的实力，话又咽下了。
　　余晓双说：“大佬，不用你，我可以跟景神一起直接去交易市场买。”
　　段春水咽下口里的汤，含着热气低笑了一声，“你不怕他在游戏里把你杀了？”
　　余晓双：“……”
　　景灿没说话，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有过这个想法。
　　余晓双：“……”
　　很好，不愧是景神，看样子他还有点别的想法。
　　目前也只能这么做，换个其他人都不行，在游戏里景灿比可现实厉害多，一呼百应，到时候面对的可不是他一个顶级玩家，大概只有段春水能应付。
　　“放心，我不会耍什么花招。”景灿瞥了眼段春水的手指，“我不敢。”
　　段春水不在意，“你也可以敢。”
　　“……”
　　吃完饭，段春水都没做点准备，用湿巾擦了擦手，打开了那张邀请卡，直接进了游戏，手里拉着景灿。
　　进游戏之前，他们约定好在游戏大厅门口见面。景灿跟他说，无限游戏最短的要三天，最长的要一年多，他就在大厅对面的酒店等他。
　　景灿熟门熟路地在无限世界最好的酒店开了房，暂时只开了三天，“到时候再续。”
　　拿到房卡后，他转身去了交易市场，买了几张邀请卡，他甩了甩那几张邀请卡，笑着消失。
　　段春水说的没错，如果是余晓双跟他来这里，他会杀了他。
　　很显然，是余晓双带那群人找到了他，让他失去了影鬼。
　　当时他投降，并不是他真的怕了段春水，他只是不想再失去一个鬼怪，段春水手里的白线威力确实很大。
　　他怎么可能放弃反抗，他可是无限世界的半个主人。
　　景灿第一次被卷进无限游戏时，确实很害怕，可他很快就发现恐怖游戏里的鬼怪对他，和对他其他玩家并不一样，对他宽容很多，个别甚至可以说是亲昵。
　　很快，他拥有了他的天赋技能【家人之书】，被他攻略的鬼怪都能成为他的家人。
　　有了这个技能后，他开始无往不利，在那一轮游戏中，他的家人之书签了几十页，成了无人能敌的强者，连后来的几大公会都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有人说他是无限世界绝对的王。
　　在那一轮游戏中，最终所有玩家都死了。
　　无限游戏吸收了无数的生命和鲜血，变成了更强大的能量体，换了个世界重启，而他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游戏。
　　他很喜欢这个游戏，在这里他又可以看到很多新玩家在极致的恐惧中，上演一出出人性大戏，或者他们直接放弃人性，像哈巴狗一样乞讨，像野兽一样四处撕咬。
　　作为无限世界的第二主人，在这个世界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段春水进了这里也没用，这是属于他的世界。
　　而现在，他要去给这个撕了他影鬼的人，带一点彩头，让他这出戏更加精彩。
　　段春水只想到，其他人跟他进无限世界会被他杀害，所以他要跟他一起去，可没想到，他还能趁机从无限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他已经看清，现实世界里没了段春水，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景灿回到了段春水的别墅。
　　小徐已经带余晓双离开了，别墅里只剩下那个叫慕容青的男人，他正在非常有人夫感地围着围裙在厨房洗碗。
　　吃饭时，景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和段春水关系很不一般，能住在段春水家里，给段春水洗衣做饭，大概就是段春水养的小白脸，很喜欢的那种。
　　景灿决定就先从这个人入手。
　　他站在别墅的树下，看着男人刷碗，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他是把这个男人带进无限游戏做点什么，还是先把他杀了再带进游戏给段春水看？
　　“阿花。”景灿对他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女鬼说：“把他给你充盈后宫怎么样？”
　　女鬼说：“那个，段春水。”
　　景灿：“两个一起不更好吗？他们还是一对，都给你，多好玩。”
　　见女鬼羞涩地笑了起来，景灿有了决定，他转眼出现在慕容青身后。
　　慕容青还在洗碗，水流冲走他修长手指上的泡沫，他拿起毛巾把碗上的水珠擦干净，一一放到旁边的碗架上。
　　认真是认真，就是警觉性可真差啊。
　　景灿背后趴着的女鬼盯着慕容青的侧脸看，越看越满意，她吸了吸鼻子，吸了一口慕容青身上的阳气，脸一下就红了，不受控制地向他飘去。
　　红嫁衣下，身子妖娆地扭动，贴在慕容青身后，手即将抚上他的肩膀时，被一只手抓住手腕。
　　“别碰。”慕容青说：“他会不开心。”
　　女鬼和景灿一样愣了一下，第一次有活人能抓住她，像是抓活人的实体一样。她转头看向抓住自己的手，忽然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啊！——”
　　她的手像是活人的手被腐蚀，只不过不是烂掉，而是一块块腐蚀成烟，迅速向全身蔓延。
　　惨叫时更加扭曲恐怖的女鬼开始拼命挣扎，脸上的白粉胭脂在挣扎中簌簌掉落，露出布满尸斑和虫眼的一张灰脸。
　　慕容青抬头看向震惊在原地的景灿，皱了皱眉头，“你可真是让我为难了。”
　　系统：【主人，这位主角拥有[恐怖鬼怪想当我家人]光环，这个光环很厉害很好用，要不要抽取？】
　　慕容青：【哪里好用？不如一个[我是厨神]光环，为什么小说这么多，就是找不到一个美食文？】
　　系统：【……】
　　慕容青：【如果再抽取他的主角光环，可能要被段队发现了。】
　　系统：【反正你已经在他身边抽了两个主角光环了。】
　　【这个怎么能跟那两个相比？】慕容青理所当然地说：【万一段队铁了心地要跟我分手，生子金手指能让我怀孕用孩子绑住他。勘破死亡的金手指能让我看到段队的过去，这个怎么比？】
　　系统：【……】
　　为了不让段春水怀疑，慕容青在考虑放过眼前的主角了。
　　忽然，脚底下传来震动，一个腐烂的鬼手从地底下伸出。
　　慕容青看着那块被鬼手穿坏的地砖，没有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眼尾红了，一片血红。
　　他抬脚踩住那只鬼手，一点点把它碾成碎泥。
　　手上一只凄厉哭叫的女鬼，脚底下一个腐朽成泥的鬼尸，张口吞了一个邪灵，站在眼前的人如同一个血阎罗，景灿惊惧得瞳孔骤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错了。
　　他太小看这个世界的人了。
　　在无限世界里他看到了太多这个世界没用的人，就把这个世界当成无限游戏之前降临的世界一样，是个会被无限游戏吸干的普通世界。
　　在看到段春水的能力时，他就该先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才对！
　　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他还是人吗？
　　“和你一样，一个主角罢了。”慕容青舔了下血红的舌头，把女鬼扔出去，飞身抓住要逃跑的景灿。
　　余晓双跟着小徐走进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电梯，忽然一拍脑袋，“不对！”
　　小徐问：“哪里不对？”
　　“一场游戏最短也需要三天通关，也就是说段队至少要在游戏里待三天，当然无限世界和我们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可是同样在无限世界里的景灿，和段队长拥有相同的时间流速，他可以趁段队在游戏时回到现实世界啊！”余晓双说。
　　小徐一如既往地稳，“放心，你只要进了管理局，他就没法拿你怎么样。”
　　“不是我。”余晓双摆手说：“是慕容皇子，他现在正一个人在家呢，会不会有危险？”
　　以前他对景灿是有滤镜的，可吃晚饭时，他才发现，对他这样的强者，生命有多不值钱，他竟然想过在游戏里杀死他，那会不会也会对慕容皇子做出什么？
　　“他？”小徐微笑。
　　莫名地，余晓双觉得小徐的微笑有点冷。
　　小徐对他说：“放心吧，不用担心他，他不会有事。”
　　话落，慕容青就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景灿从游戏里出来杀我了！救我！”
　　小徐：“……”
　　“果然！”余晓双着急地说：“我们快去救他！”
　　小徐握紧手机，笑着把余晓双推进管理局，“你去好好待着，我去救他。”
　　余晓双觉得微笑小徐有点皮笑肉不笑，冷冷的。
　　景灿那么厉害，他怎么放心小徐一个人去救慕容青？
　　一进管理局，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三队的人，“景灿去找慕容青了，他刚才向小徐求救！”
　　慕容青可是他们的厨神，还是他们队长见过家长的对象，那能让一个主角给害了？
　　三队没有任务在身的成员几乎是倾巢而出。
　　等他们赶到别墅时，只看到厨房破裂的地板，几处血迹，以及掉落的几张邀请卡。
　　余晓双：“一定是景灿用邀请卡把他们带进无限世界了，他们都是用邀请卡把人带进去坑害的！”
　　“不。”江念说：“可能是慕容青和小徐主动进游戏的，在我们这里，他们对付不了主角，可能会被主角杀了，但他们是新手，进去就在游戏里，会和主角分开。”
　　“啊对，也可能。”余晓双说。
　　“那我们得赶紧去帮他们啊。”丁泽天举手，“我去我去，我有踏破黑暗之孤独圣光！”
　　别墅里一共找到掉落的三张邀请卡，江念说：“不如我和丁泽天、厉横去吧。”
　　“江念姐你别去了，那里不是你的战场。”许雪眼睛转了半圈，视线落在祁昊林身上，“我觉得祁昊林比较合适。”
　　祁昊林：“……？”


第46章 
　　景灿刚要进酒店，视线瞥到游戏大厅就愣住了。
　　游戏大厅外好多玩家进进出出，这里是无限世界人流最多的地方，这么多人，且很多穿着奇怪，身上带血的人，那个松散靠在大厅门口的人依然非常显然，视线经过必然会在他身上停留。
　　可能是他长得太出众了，又不只如此。
　　“你去哪儿了？”段春水起身走向他，皱眉不满地问。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从游戏里出来了？”景灿的震惊脱口而出。
　　就算他去了一趟现实世界，这里应该也没超过24小时，而游戏最短也要3天才通关。
　　段春水没解释，他说：“现在去买邀请卡。”
　　“我已经买过了。”景灿说：“慕容皇子和小徐已经进来了，还有三张我留在你别墅里，他们应该看到了。”
　　段春水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手从兜里掏出来，“没做什么坏事吧？”
　　景灿看到他的手指就下意识退了一步，赶紧说：“只是把他们带进来了。”
　　是做了点坏事，他趁着段春水进游戏，去了一趟现实世界，看到了落单的慕容青，没想到那个慕容皇子那么强，他叫了小徐一起，抢了他的邀请卡，进了游戏。
　　过程没他想的美好，不过也算达成目的了，他本来也想抓他们进来，好对付段春水。
　　他以为在游戏里，他就能对付得了段春水了。只是，段春水这么快从游戏里出来，又一次让他意识到他的可怕。
　　段春水对这件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说：“再去买几张邀请卡。”
　　无限世界和恐怖血腥的游戏是两个画风，这里像是一个童话小镇，石子路两旁一座座红瓦白墙尖顶的古堡，最高的小楼不超过十楼，淡红色的墙体掩映在茂盛如云的榕树中。
　　交易场在一座哥特式教堂旁边，一整条宽阔的街道上，每一个红色灯笼形路灯下都有人摆摊。
　　段春水跟着景灿刚走到一个摊位前，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段队！段队！”不远处的街道上，余晓双急匆匆跑过来，“你这么快就从游戏里出来了！”
　　“景灿！他从游戏里出去杀慕容皇子！”
　　“小心！”
　　余晓双跑过来这几步连喊好几句，最后大吼一声：“不要对他出手！他是来救我们的！”
　　段春水在听到余晓双让他小心之前，就从所在摊位一跃而起，踩着一根白线跳到了教堂顶上。
　　交易大街上几乎所有摊主都拿出了武器，盯着他目露贪婪。
　　景灿看向段春水，笑着说：“可惜啊，你对这里一无所知，连我对你下了s级通缉令都不知道。”
　　“别，别动手。”气喘吁吁的余晓双死死抱着这里除了景灿最厉害的人，无限世界专门接通缉令，杀手组织公会的会长，“祝会长，他是专门来救我们的公职人员，嗯，就和警察差不多。”
　　他说完之后，好多人都笑了。
　　余晓双现在知道当时段春水他们有多想打他了，他现在也很想打这些人，当然他打不过。
　　不知道该怎么简短地一句话来介绍段春水。
　　“他撕了景灿的影鬼，景灿都打不过他，要不然景灿为什么要发通缉令？”余晓双关键时刻，智商短暂上线，大声喊：“别冲动冷静点，你们可别去送死！”
　　是的，他其实担心他们去送死。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相信他，或许他们也知道这是令景灿头疼的人，但s级通缉令的奖励实在太有诱人，他们有这么多人，当然是一哄而上。
　　慕容青从游戏里出来时，看到好多人正兴奋地向一个方向跑。
　　“在那里！”
　　“是s级通缉令！”
　　“好多大佬都围过去了！”
　　“杀了那个人会得到一个s级道具！说不定能捡漏呢，快点！”
　　路上太挤了，慕容青直接跳到楼顶顺着人流向那边跑，没跑几步，就听到了更激烈的叫声，惊叫和惨叫并起。
　　不远处，一群人被甩了过来。
　　再深处慕容青看不清，他只看到每个玩家身后都有一条白线，向着他们这边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还有一群人被甩向了另一边，砸下来的人和被砸的人同时大叫，整个游戏小镇惨叫声此起彼伏。
　　“嘭！——”
　　“轰隆！——”
　　慕容青的脚步被忽然出现的爆炸声挡住。
　　前面不知名的爆炸，以交易大街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震开，一圈一圈，余波所经之处，古堡塌陷，街道震裂，尘土随飓风飞扬直上，熏黄了蔚蓝的天空。
　　这堪比地震和龙卷风结合体的爆炸，终于挡住了失心疯般向那里跑的人，所有人在震惊和疼痛中，从贪欲中清醒。
　　整个小镇还站着的人很少，余晓双也趴倒了，但他当时正死死抱着会长，所以爆炸发生时，会长被余波震翻正好压在他身上，反而替他挡住了飞溅的石头。
　　显然，会长现在很不好，他嘴里的血流到了余晓双额头上，“他……”
　　余晓双忙说：“我都跟你说他很厉害了！”
　　会长每说几个字就要吐一口血：“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余晓双：“我也说了他是公职人员。”
　　会长气急攻心，一大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谁家公职人员是这样的！
　　此时景灿和会长有相同的惊疑，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着爆炸中心，教堂废墟里的人，惨白着脸踉跄着一步步后退。
　　尘埃未落尽，飞沙和碎石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在飞石中的背影如索命的阎罗，晚上看着影鬼被撕裂的恐惧再度袭来，比那时还深重。
　　景灿忙叫自己的鬼怪，或许是他们也被段春水吓住了，没有一个有回应。
　　景灿转身就跑。
　　出乎他的预料，不知道为什么段春水没来追他。
　　他一路急跑，思考着留在无限世界和去现实世界哪个更安全，没注意前面风沙中出现一个人，直直撞上去，摔倒在地。
　　那个人还稳稳站着。
　　他抬头看到那个人的脸，是小徐，那个一直跟在段春水身边的人。
　　他没见过这个人出手，他温和体贴，更像是一个秘书的角色。
　　对这个人，景灿没那么害怕，在现实世界，除了段春水，他不怕任何人。
　　可是，“操！”
　　景灿破口大骂，为什么远离了段春水，他的鬼怪们还有没一个回应他，不管他怎么叫。
　　他只是被段春水撕裂了一个影鬼，又不是所有的都被他消灭了！他们不回应他，他也感知不到他们是为什么！
　　小徐安静地站在他面前，风沙模糊了他的脸，没因他的脏话有丝毫波动。
　　“没事的，没事的。”景灿喃喃自语。
　　联系不到鬼怪没事的，他还有很多保命的东西，道具，对，道具，这个，【替死鬼】！
　　使用【替死鬼】道具，他可以任意选一个人替他承受任何伤害和死亡，他就选眼前的小徐，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不管是应付眼前的困境，还是之后对付段春水。
　　【是否使用[替死鬼]道具？】
　　【是！】
　　【请选择使用对象。】
　　【道具使用失败。】
　　【道具使用失败，请选择一个人。】
　　景灿再一次选定了小徐，重新使用。
　　【道具使用失败，请选择一个人。】
　　选了啊，他选了小徐！
　　景灿重新选定小徐，重新使用。
　　【道具使用失败，请选择一个人。】
　　【道具使用失败，请选择一个人！】
　　【道具使用失败，请选择一个人！】
　　选了……选了一个……人？
　　小徐不是人？他是人啊！他是人！
　　他有影子！此时他就有影子！
　　吃晚饭时他就坐在小徐身边，碰到过小徐，他呼吸正常，皮肤正常，温度正常，他就是个人啊！
　　景灿快要崩溃了，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小徐还和之前一样体贴，他弯腰对他伸手要拉他起来，“抱歉，刚才没看到你。”
　　然而，景灿看到他脖子上忽然涌出一大股鲜血，像是破了洞的堤坝，鲜血如洪水倾斜。
　　“抱歉抱歉。”小徐也注意到了，他忙转过身止血，“一会儿就好。”
　　景灿终于彻底崩溃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
　　爆炸发生后，所有人缓过神就向外跑，纷纷远离爆炸中心，只有慕容青只停了一下，立即更快地向那边跑，在一个个屋顶闪现，直奔教堂废墟而去。
　　这场爆炸让他想起了段春水父母死亡那场爆炸，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速度便更快一点，变成一道没人能看到的虚影，只用了几秒钟就出现在段春水身边。
　　“队长。”
　　段春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他站在一堆废墟之上，指间不见一丝白线，身上没有一点尘埃。听到慕容青的声音，他立即回头，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平时那么懒散平静，“你怎么样？景灿伤到你没有？”
　　慕容青脚步一顿，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阴沉沉的天空下眼睛也和天空一样，深到看不见光。
　　段春水疑惑要开口时，他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他，“队长，我害怕。”
　　既然害怕，段春水理所当然地抱住他，也比以往抱得紧很多，双手紧紧勒住他的后腰，闭上了眼睛。
　　听说紧紧拥抱20秒很有治愈效果，所以段春水紧紧抱住慕容青，安慰被景灿吓到的他，而慕容青抱他也很紧，或许是害怕。
　　段春水闭眼倒数20秒。
　　“队长我来了！”
　　“队长我们来了！”
　　“……”
　　混乱的小镇里，逆行的人又多了两个。厉横骑着他的摩托车，载着祁昊林，从一群人头顶飞驰而过。
　　祁昊林躲过一根飞过来的树枝，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从没兜过这么厉害的风，他大声冲厉横喊：“为什么你的摩托车可以开进这里？”
　　厉横大声回他：“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祁昊林在局里听过厉横原本是一个赛车手，圈内号称战神，整天幻想可以把车开到天上，于是成了一本机甲文的主角，只是没想到，还有点像变形金刚。
　　祁昊林吐了一口沙子，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摩托车一溜烟冲上天空，锁定段春水，准确降落。
　　多亏他们人未到声先到的大声预告，段春水和慕容青已经分开了，只抱了十几秒，没有治愈效果，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队长？”厉横拍了拍摩托，实则在拍马屁，“看我来的及时吧！队长需要，随叫随到！”
　　段春水没理他，瞥了一眼兴奋的祁昊林，他来这里买邀请卡就是想把祁昊林带进来，不确定景灿留下的那三张邀请卡会不会分到他手里。
　　既然来了，段春水说：“把你空间里那些鬼魂放出来。”
　　祁昊林眼睛微微亮，又有些犹豫，“可是我现在还不能驾驭他们。”
　　不能阴兵过镇，大杀四方，震惊全场。
　　“不用驾驭，只是让他们腾地方。”段春水指着四处那些被震晕过去的玩家，“把他们都装进你的空间里带出去。”
　　祁昊林：“？”
　　“我没出去之前，不要把他们放出去，一直留在你的空间里。”
　　段春水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三个人，慕容青主要负责监督祁昊林装人，厉横负责给祁昊林找犄角旮旯的人，祁昊林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装人。
　　接着他又让余晓双想办法通知其他玩家，尽快离开无限世界。
　　原本他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容易，余晓双等级不高，威信不足。
　　“保证完成任务！”余晓双身后站起来一个嘴角带血的男人，对着他敬了一个礼，“段队放心交给我们，我祝明心从小就是三好学生，这种配合公职人员，为人民服务的事，我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呢！”
　　余晓双：“……”
　　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接着，段春水去找景灿。
　　景灿很好找，他就在小徐身边，小徐情况不太妙。
　　他正捂着最脆弱的脖子，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可见受伤有多重，他看到段春水却说：“队长，我没事，别担心。”
　　段春水微微眯着眼看向景灿，忽然笑了一下，“是我小看你了。”
　　“不，不是……”景灿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他还倒在地上，向段春水爬了一步，连张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白线捆成了粽子。
　　“带他去管理局。”
　　段春水只留下这句话，又去了游戏大厅。
　　一条接一条的白线在他身后飘散，每一根都散发着白色的微光，像是他穿过月亮，勾出了丝丝缕缕的月光。
　　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等祁昊林把人装回来，其他无限小镇的玩家在余晓双和祝明心的带领下回到现实世界，景灿被带到管理局，段春水还是没回来。
　　景灿坐在二楼原来余晓双坐的地方，他周围围坐了一圈管理局一队、三队的人。
　　审问过程中，他们看到景灿忽然吐了一口血，没多久又吐了一口血，又一口……
　　“……”
　　厉横砸吧了下嘴，“队长他，在做什么啊？”
　　已知：他们前面已经问出，景灿和无限游戏绑定，是无限游戏的半个主人。
　　又已知：景灿现在在一口接着一口地吐血。
　　得出结论：……？
　　脖子上缠着纱布的小徐，微笑说：“队长当然是在救那些还在游戏里的人，他一直这么敬业负责。”
　　无限小镇里的并不是所有玩家，他们只是没在游戏里的。每个玩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迫进一次恐怖游戏，还有一批正在通关游戏的玩家没有出来。
　　听到小徐的话，景灿一口更大的血吐了出来。


第47章 
　　二楼上，三楼的围栏处，苏蔺和局长也在看他们审问景灿，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苏蔺看起来并不和他们一样轻松，“局长，春水他好像控制不住了。”
　　局长摇头，“不，我觉得他能控制住。他安排得很合理，头脑很清醒，你看景灿吐血也是有规律地在吐。”
　　苏蔺：“……”
　　局长视线落到慕容青身上，“你查出他的身份了吗？”
　　苏蔺也看向慕容青，“我几乎问遍了富康小区的人，又去找那位女尊主角聊过，他好像确实是从女尊文里出来的，但是……”
　　“别查了。”局长说：“让他留在春水身边吧。”
　　苏蔺：“可是……”
　　局长伸手挡住他要说的话，“就算他是别有用心的人，他留在春水身边好处也一定能盖住危害。”
　　“春水带他回别墅住了，自从他父母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去，带着慕容青。而且这次无限世界里，慕容青也在。春水让他们离开，自己去救剩下的玩家，说明他当时很稳定。”局长说：“这有多重要，你应该明白吧，苏蔺？”
　　苏蔺明白。
　　他比谁都明白。
　　苏蔺只比段春水大三岁，但他读的是大学少年班，十一年前段春水只是个初中生，而他已经在读研了，学的是侦查心理学。
　　那年夏天，他那个闻名全国的导师把他叫去签了一份保密协议，跟着这个导师他经常接触一些不能对外公开的事件，他不是第一次签这种协议了，只是没想到他要保密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可以说可能是我这辈子参与的最重大的项目。”导师说得很直接：“我没有让你那些博士师兄师姐来，选了你，一个重要原因是你和他差不多大。”
　　导师：“这次项目很特殊，你不要把他当成观察研究对象，要以朋友或哥哥的身份和他相处。”
　　苏蔺跟着导师走进了一个防空洞改造的房间，他不是研究材料学的，不懂那房间一层层的材料具体是什么，但感觉那一定是特殊定制的，为房间里的人。
　　隔着仅有的一个小窗户，他看到一个背对窗口坐着的少年。他很瘦，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那t恤本不是宽松的版型，在他身上却空荡荡的，领口都显得有点大，露出后颈处两个圆润的骨头。
　　他听导师说：“前段时间他父母死于山体崩塌，那次崩塌有点奇怪，更像是小范围地震，山路都裂了，可就算当成地震看，也很不正常，那里没有发生地震的条件。”
　　“接着，他去参加父母葬礼时，路上身体不舒服，在一座山下休息时，那座山……”导师不是第一次听到和说起这件事，再次说还是很难理解，“火山爆发了，那根本不是一座活火山，再寻常不过的一座小山。”
　　就是这次火山爆发，让他们确定了这个少年有问题。
　　“他所在的地方，出现过地震、火山爆发、海啸、飓风、滑坡、泥石流、沙尘暴、雷暴等一系列自然灾害，其中地震最频繁也最可怕，他的地震和爆炸一样。”导师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敢信的话，“他就像是灾害本体。”
　　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事，苏蔺终于明白为什么导师会说，这可能是他这个学界泰斗接触的最重大的一个项目了。
　　如果不是他亲口所说，一直在接受科学教育的苏蔺，都以为这是个说给傻子听的笑话了。
　　事实确实如此，在他加入之前，他导师已经和其他学科的专家教授测试过了，他说的这些灾害，就是他们测试的结果，他们必然是经过一次次测试，才敢如此说。
　　苏蔺加入的很晚，导师确实不需要他那些优秀的师兄师姐加入，他们虽然已经是普通人眼里天花板般的优秀，可还没资格加入这个项目，而他来，他已经明白，是为陪伴和疏导。
　　少年是需要陪伴和疏导了。他一直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周围出现的人身上都穿着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服。
　　是有被带出去的时候，可那是为了试验。少年被带去的地方都经过层层部署，从安全布置到新闻预警全方位准备完，他才会被单独放到那里，所有人撤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观察他，惧怕靠近一步。
　　就算是个饱经风霜的成年人可能都需要心理疏导，何况是一个刚失去父母的十四岁少年。
　　他谨记导师的叮嘱，当少年的朋友失败就当哥哥，每天带着饭菜去跟那个少年一起吃，带各种玩具给他解闷，给他讲他初中的课，甚至晚上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那个少年都不理他。
　　有时候只是抬眼瞥他一眼就转头睡觉，有时候会多看他一眼，跟看猴子一样，尤其是他给他讲睡前故事时。
　　作为苏家小少爷，还天赋惊人，他一直活在一片赞赏和恭维中，真正的众星捧月，何曾受到过这种冷眼和白眼。
　　可是他不能说什么，甚至还不能表现得有一点不开心，每天还要笑脸相迎，继续耐心做这些对方并不领情的事。
　　他知道，但凡他对少年冷脸一下，他导师首先就会把他叫过去谈话，还有很多牛人大佬集体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何况，面对那样的少年，没人能说出哪怕一句重话。
　　慕容青的演技太拙劣了，如果他见了当时的少年，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破碎又倔强，不用垂下长长的睫毛，他嚣张又冷漠，就已是破碎的天花板。
　　后来他可以离开那个房间了，他们为他开拓出一片安全空间，他可以打打篮球，踢踢足球，运动一下。
　　可惜少年不领情，足球场他当成睡觉的床。
　　他去找导师说：“能不能给他一块真正的草皮？”
　　足球场上看起来是一块绿油油草地，其实都是假草，在少年能出现的地方，除了人，他见不到任何活物。能治愈人心的猫咪等宠物是不可能的，至少植物让他触碰到的是真的。
　　“放在那些材料上面，草皮送进去也或活不过两天。”导师说是这么说，还是找到另一个教授，一起给少年送来一块嫩绿柔软的草皮。
　　草皮上不仅有柔软的青草，还有一些不影响草地平整度的小花，蒲公英、洋甘菊、小雏菊等等，很小很小，听说是不同教授不约而同加进去的。
　　那天少年头枕双臂，在草地上睡了很久的一觉。
　　睡醒后，他说：“不会再出现灾难了。”
　　他们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可接下来他们带他去的很多地方，都没再出现灾害。
　　经过一次次测试后，他们确定他出现的地方不再会有灾害发生后，他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
　　离开前，他们又一次问那个少年，为什么他身上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他们问过少年很多次，即便他们知道，少年可能也不知道这种科学难以解释的事为什么会出现。
　　每次他们问，少年都不会回答。
　　那次少年终于有了回应，他说：“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会觉得太过离奇，而不会相信是吗？”
　　“如果，你们要一个答案。”少年把书包甩到后肩，扔给他们一本苏蔺给他带的科幻小说，说：“是小说。”
　　之后，少年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过正常生活了。
　　不可能的。
　　他过不了真正正常的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有人在秘密监控着他。
　　苏蔺也一直在观察着他，经常开车出现在他家门口，送他去学校。或者出现在他学校门口，领着或无所事事，或想跟小混混干架的他，去游戏厅、餐厅、山上……
　　那个少年最初总是嫌弃地看他一眼，但也不拒绝，后来就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司机服务、陪玩服务、陪吃服务、写作业服务、冒充家长见老师服务等一系列服务。
　　苏蔺恍然醒悟的时候，觉得很好笑，“现在又不是在那里了，我怎么还得免费伺候你？”
　　那个少年十分没良心地说：“不愿意你就走啊。”
　　他醒悟得还是太晚了，那时他已经走不了了。
　　后来他工作了，那个少年也不再是少年，走进了大学校园。
　　再后来，小说危机管理局成立，他的少年被请进了管理局。
　　最初少年不愿意搭理来请他的局长，说他要考公务员。
　　没多久，行测32分，申论21分的少年进了小说危机管理局，成了一名公务员，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个队长，从此成为段队。
　　因多种原因，后来他也进了小说危机管理局，成了管理局的第二个队长。
　　段队一进管理局就成了管理局绝一无二的砥柱，各种拥有各种异能，无比嚣张的主角，在他面前嚣张不过三句话。
　　应该说，那时候最嚣张的是段队，他手里的白线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主角的自尊。
　　对于那白线，他没说，管理局从下到上都没问。
　　局长，以及局长更上面的领导，对他保留了绝对的信任，至于为什么，他从局长口中听到过类似答案的话。
　　“在入侵的小说和我们世界面前，他绝对以及永远会站在我们的世界这里，对抗入侵的小说。”
　　就这够了。
　　知道他过往的苏蔺知道，确实如此。
　　他永远会对抗入侵的小说，原因知道当年事件的人都知道。
　　苏蔺当时想，如果当年他们知道少年的父母死于入侵的小说，他们一定能更准确地为少年做心理疏导，毕竟当年他们都以为是少年带来的灾害害死了他的父母。
　　当时想来，原来不是他们对少年的心理疏导起了效果，而是在那个封闭房间的那段时间，少年自己自愈了，或许是他找到了其他走出去的理由。
　　自那以后，不管什么小说找到他都失败了。
　　他是第一个能抵抗主角诱惑，拒绝小说在他身上入侵的人，轻而易举地。
　　管理局只有他一个队长时，他要处理的主角非常多，其中很多都是很危险的主角，有一次他身边又出现了暴烈级的地震。
　　他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少年了，他们的世界也不是当时那个幼稚但完整的世界了，即便他身边又出现了灾害，也没人要把他关起来。
　　他当时状态很糟糕，很久没能控制住灾害，且消失了很长时间。
　　所以，苏蔺很明白局长说他的稳定有多重要。
　　他愿意回别墅住，即便灾害再次出现，也能及时控制，稳定地处理事情，这太重要了，对他自己重要，对管理局重要，对他们的世界重要。
　　局长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是，他的稳定有慕容青的功劳，所以就算慕容青的身份可疑也没问题。
　　“春水本来就在越来越稳定，上次灾害出现他坚持完成了任务。”苏蔺说。
　　局长笑笑，“随便去幼儿园门口拎个娃，都能听出你这句话有多不甘。”
　　“行了。”局长打断他还想说的话，“快去给这位主角找个医生来吧，看这情况，不知道还要吐多少血，别大庭广众地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吓人。”
　　年纪大经不住吓的人先走一步。
　　苏蔺站在围栏处又盯了一会儿慕容青也离开了。
　　慕容青向那里瞥了一眼。
　　系统：【主人，他们一直在怀疑你。】
　　慕容青：【怀疑多正常，要是不怀疑才怪，连队长都怀疑我，当时他在富康小区给我那个手机，能收集我的指纹和视网膜，监测我的很多信息。】
　　慕容青忽然笑了，【怀疑我说明他对我用心，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不相关的人。】
　　系统：【……】
　　慕容青：【而且我，活该被怀疑。】
　　系统：【……】
　　前面一众管理局的人终于对来自异世界的主角，表出现一点人道关怀，厉横端着盆问他：“你还要吐几次？”
　　刚吐完的景灿，面容扭曲地说：“345次。”
　　厉横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能得到这么准确的答案，“为什么是345次？”
　　余晓双恍然：“我听说游戏每次一开就是365个！段队要挨个游戏去找玩家，难道他带玩家出来的方法是毁了游戏，每毁一个游戏，和游戏绑定的景灿就吐一口血？”
　　“……”
　　管理局众人顿时担心得不行。
　　小徐：“这么多，队长找人也太辛苦了吧。”
　　景灿又吐了一口血。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给他叫医生，给他补血。
　　慕容青也动了起来，【不能让队长这么辛苦，我去多认点家人，这么好用的主角光环不能浪费了。】
　　系统：【……】
　　当时你可是很嫌弃这个主角光环的。
　　它现在明白了，在主人这里，主角光环的价值评断唯一标准是段春水，展开讲就是对段春水有用，对他们的感情有用的就是高价值光环，可以抽取，否则就是没用的。
　　怎么看，他这个主人都有点恋爱脑，愁系统。


第48章 
　　夜晚冷月高悬，海边的小渔村弥漫着一股清晰的鱼腥气，仔细闻还有很淡的腐烂的气息。
　　就像是原本腐烂很明显的□□，浸入清水中，浓郁的腐烂气味被清水过滤没那么刺鼻，清水慢慢承受不住，丝丝缕缕绵长外溢。
　　几个玩家缩在一个绿顶的海草屋里，灯火映出一张张惨白的脸。
　　“怎、怎会如此？”
　　“也就是说，海里那一对恶心的美人鱼其实只是诱饵，这里村里的渔民才是怪物？”
　　“那对美人鱼，准确地说，是在我们之前来村里的游客，是被村里的怪物变成那样的，他们把人类当成玩具和食物！”
　　“等、等下，你们、你们看窗口，是不是有个笑脸渔民正趴在窗口？”
　　海草屋的窗户都不大，厚厚湿湿的海草压在屋顶，绿色好像印在了那个渔民的脸上，他的笑越来越大，露出一排整齐得没有一点自然瑕疵的牙，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玩家们的脸一张接一张地白。
　　最恐怖的不是一开始别人就告诉他们的恶心美人鱼或其他怪物，而是一开始求他们帮忙，他们帮助后对他们无比信任的可怜渔民，突然露出他们才是怪物的马脚。
　　整个村子的渔民都是，而他们没有任何防备。
　　他们好像把游戏玩到了死局。
　　“怎、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发现了？”
　　“装傻！现在我们一定要装傻！假装我们不知道他们怪物的真相。”一个看起来是这群玩家领头的人低声，但口气严厉地说，“别看了！别向那边看！”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一个玩家走向了窗口。
　　那个玩家刚才一直站在阴影里，没出声，他们都没注意到他，此时见到他直直走向窗口都愣了一下。
　　领头玩家反应最快，“你要做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不是没走游戏剧情，别冒然行动！”
　　那个玩家没有听他的，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窗口，手好像是轻轻在怪物村民脖子绕了一下。
　　“咕咚、咕咚……”
　　怪物渔民的头落地了。
　　滚远了。
　　他转身看向呆愣的他们，说：“从游戏出去后，立即回到现实世界，别在无限世界里停留。”
　　玩家们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缠了一根白线，他们像风筝一样被放飞到了高空，接着他们看到了人生中最可怕的海啸。
　　海水如一面直耸天际，密不透风的水墙，一面接一面把渔村吞噬，没用一分钟，海浪退去，那里干干净净，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到。
　　“……？”
　　*
　　刺眼的烈日下，一张张僵硬的脸在阳光下透出塑胶质感。
　　学校宿舍门口，一个玩家慌慌张张地说：“完了，不对，不对！校园规则第五条，学校保安只在学校门口，校内不会出现真保安，你刚才怎么能向那个保安求助呢？他不是人！”
　　其他玩家也紧张地看着那个向保安救助的玩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那个玩家身上塑胶感更浓了，在阳光下泛出一层油润的光泽。
　　他双手捧在脸边想碰又不敢碰，崩溃地大喊：“那时是求生的本能啊！遇到生命危险时看到穿制服的保安本能就会求助啊！这个破学校这么多规则，到底怎么防啊！”
　　他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校园规则怪谈副本，这个学校里的规则随着游戏一条一条冒出来，越来越多，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多条，处处都是针对人类的习惯和本能设计的，他们要怎么预防？怎么服从规则？
　　一旦他们违反规则，身上的塑胶味就会浓一点，当违反规则达到五次，就会变成塑胶人。
　　这个玩家这就是第五次，他一边流泪一边惊恐哭喊，眼泪在恐怖游戏里是最没用的东西，一点都没阻止他的塑胶化，从他的脚开始向上蔓延，此时他的嘴巴已经变得僵硬，像是一个假人在说话。
　　塑胶化蔓延到头顶，他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假人。
　　眼泪溢出，没在皮肤上留出什么痕迹，就顺着没有毛孔没绒毛的光滑“皮肤”快速坠落。
　　那双眼睛整得特别大，上下眼皮从没有过这么宽的距离，好像这样就能多看一眼，眼睛的塑胶化就会慢一点。
　　但里面其实已经蓄满了绝望。
　　瞳孔忽地一颤，眼泪更汹涌地滚出，湿润的睫毛不受控制地上下眨动。
　　一根细如牛毛的白线在他眼下绕了一圈。
　　塑胶化就停在那里。
　　那个玩家如虚脱一般坐到地上，顺着白线向后看，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白衬衫和蓝色裤子，人味特别浓的陌生玩家，那刺眼的阳光在他身上柔化。
　　一个玩家指着他说：“你、你违反了第十二条校园规则！学校内不得出现和学习不相关的工具！”
　　“校园规则？”这四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恐惧和尊重，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在校规中不得出现的白线，越来越多地从他身上散开，深入学校各处缠住校园里每一个玩家，把他们扔向了天空。
　　半空中的玩家们看到他们飞向天空的同时，地上发生了剧烈地震，学校操场上一条裂口飞速变大，俨然成了一个大裂谷，渺小的学校坠落进去，连个回响都没有。
　　“……？”
　　……
　　越来越多的玩家没有任何准备，突然就离开了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玩家建立，只有玩家能进入的玩家论坛，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个接一个帖子出现，每个帖子里都有好多人聚集。
　　【兄弟们，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刚才参加的游戏突然崩了，我就这么水灵灵地从游戏里出来了。】
　　【有什么不相信的？我也是这样，我们那个游戏出bug了，游戏都进行到一半了，又进来一个新玩家，然后游戏就崩了。】
　　【我们那个游戏也是，也有一个新玩家出现……】
　　【难道你们游戏里那个新玩家也长得特帅，手里有神奇的白线？】
　　【我们的游戏里有这个玩家！】
　　【我们那个游戏也是！我被他的白线救了！】
　　【啊这啊这，怎么回事？游戏系统整体出bug了？bug得这么具体吗？还救玩家？】
　　【等下，我们那个游戏是个游乐园，游戏崩时游乐园被泥石流淹了，你们不会也……？】
　　【台风把整个村庄都卷走了。】
　　【火山爆发，城市化为灰烬。】
　　【可怕雷暴把所有僵尸变成了黑炭。】
　　【地震出了大裂谷你们敢信？】
　　【你们见过炮那个弹一样的球状闪电吗？】
　　【酸雨腐蚀了整个世界，鬼的惨叫声那个惨啊】
　　【雪崩了，天崩了。】
　　……
　　玩家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很难相信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直到另一个帖子出现。
　　【不瞒你们说，游戏小镇也发生了爆裂级地震，源于一个被景灿通缉的新玩家，有人喊他是来救我们的公职人员。】
　　【？】
　　【？？？】
　　【？？？？？？】
　　【说这话的人是余晓双，我认识！当时他抱着我们会长说的！】
　　【大家好，我是余晓双，请来地图上的位置，我会为大家解释这一切。】
　　【大家好，我是祝明心，请来地图上的位置，我正给余晓双当助手。】
　　现实世界，很多玩家半信半疑地开始向管理局聚集。
　　游戏中，段春水刚从一个游戏中出来，正在白线地指引下进入另一个有游戏。
　　没有进入无限世界之前，他不知道无限系统在哪里，进了这个世界后，白线在整个世界穿梭，描摹出无限系统的脉络，他在里面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穿行，只要有玩家的地方他就能直达。
　　他已经不记得他去过多少游戏了。
　　好像没剩下几个了，比他想象的快。
　　顺着白线，他来到一个精神病院。
　　这么多游戏下来，他已熟门熟路，先确定游戏里有多少玩家，一旦确认好，就把他们放到安全位置，直接用自然灾害的力量摧毁游戏，那时候白线护住的玩家就已经消失，他就可以去往下一个游戏里。
　　段春水开始探索这个精神病院。
　　系统：【主人，段队来这里了！】
　　精神病院四楼院长办公室，刚认完亲人的慕容青立即回头，目光一下就锁住了段春水的身影。
　　他回头看向正开心亲切看着自己的院长，一伸手，一把刀捅进了怪物院长的肚子里。
　　院长没有实体，还是被他手里的刀捅出了鲜血，他脸上的笑容还来得消失就被定格，他用最后的气问：“你做什么？”
　　慕容青舔了下唇，脸上的笑容同样没有消失，“我在，为了我的大义，灭亲。”
　　“放心，我不让你吃亏。”他把刀子拔出来，放到院长的手里，握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鲜血流到他舔过的唇上，“满意吗？”
　　“……”
　　院长难以瞑目地倒地。
　　睁大的双眼能够吓死人。
　　慕容青不会让他吓死人，他把这怪物吞进了肚子。
　　段春水也没想到，他找到的最后第一个玩家是慕容青，受了很重的伤的慕容青，浑身是血，那张清冷凌厉的脸都被划破了，看起来很凄惨，但又很凶狠，不顾性命的凶狠。
　　“你怎么在这里？”段春水皱眉问，站在原地。
　　“我来找你。”慕容青深深看着他，一说话嘴里就有鲜血溢出，“在我们凤尊国，一个男人只要认定一个人，就一辈子不会离开，不管到哪里都会跟随。”
　　段春水还是没靠近他，他对慕容青招了招手，慕容青没有任何犹豫，走到他身边。
　　在他走过来的同时，段春水身体一歪，倒在了慕容青伸出的双臂里。
　　“怎么了队长？”
　　“力气耗尽了。”
　　血腥气袭来，段春水说：“慕容青，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第49章 
　　段春水其实不是真的要让慕容青带他离开，他只是能量和体力耗尽了，短暂地想休息一下。
　　在他闭上眼时，身上的白线还是把慕容青给缠起来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慕容青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段春水，又看看缠在自己身上的白线，面容竟然有些扭曲。
　　系统很理解这种扭曲，因为它能检测到他的血液温度有多高，几乎要沸腾，然而他说：【我的心都要化了。】
　　他看着身上缠绕的发光白线，喉咙上下滚动，最终送出一句：【原来它这么温柔。】
　　系统：【……】
　　它想起了很多过往，一时哽咽难言。
　　作为一个被掳来的可怜系统，在魔王手底下艰难度日的系统，它求生欲很强地提醒：【主人，现在段队对你是真的很好了，你要是再隐瞒下去，到时候要追妻火葬场了。】
　　【他送我进火葬场也没事。】慕容青看着段春水说，他的视线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手指甚至在发颤。
　　系统：【……】
　　不想跟恋爱脑说话。
　　慕容青是一定要带段春水出去的，他抱着他去多灭了几个亲，多进了一点食，把沉睡的段春水带回了家，没放到床上，还是一直抱在怀里。
　　管理局的人是看景灿不再吐血后，才猜到段春水可能已经离开了游戏，尝试给他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慕容青，“队长在睡觉，应该没事。”
　　“是，我们在游戏里遇到了。我当然要去找他，没有冲动，我好好考虑过，危险也没事，这在我们那里叫夫唱夫随。”
　　段春水就是听到“夫唱夫随”这四个字时醒来的，他瞥到慕容青手里是他的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跟那边搭了句话。
　　听到是段春水，丁泽天把手机送给问了两次的局长，局长问他怎么样。
　　段春水说：“挺好的，积攒了很久的都泄出来了。”
　　局长：“……”
　　局长把电话还给丁泽天，跟他说：“别担心，你们队长现在很爽，就是有一点虚。”
　　丁泽天：“？”
　　怎么感觉这话奇奇怪怪的？
　　但总归是好事。
　　景灿已经奄奄一息了，三队的人得知队长的情况后去看望他。
　　丁泽天轻轻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救治你，毕竟你也让我们队长爽了一把。”
　　“……”景灿顿时看起来像是没得救了。
　　那些从无限世界出来的玩家就交给一队了，毕竟这原本就是一队的小说，善后总得他们做。
　　其他一队的人都能解决，就一件事，那群玩家想见那个把他们救出来的神秘人物。
　　他们中很多都是还有异能的玩家，管理局有意把他们拉进来工作，因此还是要尊重一下他们的强烈要求。
　　段春水只回了两个字：不见。
　　“不见就不见，大佬那么累，当然要好好休息。”
　　“是我们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们太不体贴了。”
　　“就是，大佬已经救了我们了，我们竟然还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真是！”
　　一队各位：“……”
　　段春水不关心那些玩家是怎么想的，他正皱眉看着慕容青的脸。
　　他脸上那道刀痕很深，从山根处一直划到右脸下颌，在他这张脸上略显狰狞，这张脸看着更凌厉了，大概再也不会有陌生人觉得他清冷脆弱了。
　　“队长，你会嫌弃我吗？”他的长睫毛还在，还会轻颤。
　　段春水这次不是随便无所谓的样子，他眉头很久没松开，“以后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去了。”
　　“队长觉得我没用吗？”慕容青说：“我是不如队长厉害，但我也没那么弱，我杀了精神病院的院长，还带队长出来了。”
　　段春水：“你也受重伤了。”
　　这么深的伤口以后可能会留下疤，他倒是觉得男人脸上有点疤没什么，但是这位来自女尊男卑世界的皇子可不会这么想，毕竟之前就因为容貌自卑，一直带口罩。
　　要是再留疤，这辈子口罩还能摘下来吗？
　　“只要队长不嫌弃我……”慕容青大概还是很在意的，他的手紧紧攥着被子，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我听说祁昊林空间里有灵泉，那灵泉水可以养肤，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段春水从无限世界出来后，往局里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祁昊林。
　　祁昊林接到电话特别开心，“队长，你需要我照顾吗？我这就过去！”
　　“不用。”直男段队长连个缓和都没有，直接说：“你空间的灵泉水可以给慕容青一些？他的脸被到刀割伤了。”
　　刚失去很多鬼魂，又要用灵泉给慕容青养脸的祁昊林：“……”
　　百般挣扎，祁昊林还是愤愤地把灵泉水给慕容青了。
　　这灵泉水确实有用，慕容青脸上没留下任何疤，他非常礼貌地给祁昊林发消息感谢：【谢谢你的灵泉水，队长昨晚摸着我的脸说，皮肤都比以前好多了。】
　　慕容青被拉黑了。
　　看着自己发的消息前面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慕容青放下手机，端了一杯刚熬好的安神茶递给段春水，问他：“队长，你好些了吗？”
　　慕容青在家养伤的这几天，段春水也在家里休养，这次不是他自己不去上班的，局长特意给他批的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段春水确实很需要休息的样子，前两天他在家基本上就是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慕容青看他就跟冬眠的动物似的。
　　段春水接过水杯“唔”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喝水，睡翘的两搓头发直直立起来。
　　慕容青：【睡饱的队长乖乖的，好可爱。】
　　系统：【？】
　　谁可爱？乖谁？
　　慕容青看着他喝完，问他：“队长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今天我们出去吃？”
　　这两天段春水没让他做饭，怕烟气对脸上的伤不好，他们一直都在吃外卖，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他们选了一家日料店。
　　这家日料店环境清幽，几个包间窗外是一片绿湖，夜灯初上，湖光晕黄，和符合他们透气的主题。
　　快吃完饭时，慕容青去了洗手间，包间的房门被敲响，身着和服的老板娘送来一瓶酒。
　　她姿态优雅又温柔地跪坐在段春水身边，为段春水倒酒，“这是我亲自酿的樱花酒，请客人尝尝，给点意见。”
　　女人温声细语，温顺垂头时，一截雪白修长的脖子正对段春水。
　　段春水扫了一眼，目光又定在那杯清香已经溢出来的酒上，“老板娘还会酿酒？”
　　“略懂一点，店里特供的酒都是我酿的。”倒完酒，她脊背笔直地跪坐在段春水身旁，但头微微垂着，有点含羞花的味道，“店里的菜单也是我做的，我亲自研制了每一道菜，客人觉得味道怎么样？”
　　段春水略有些惊讶，如实说：“味道不错。”
　　老板娘道：“我在国外学了很多年厨艺，认真研究烹饪的美食，能让人吃得身心满足，我也会特别幸福满足，一个厨房就是我的世界。”
　　段春水只是“嗯”了一声，尝了一口老板娘刚给他倒的樱花酒。
　　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精美的酒瓶向他的方向推了推，“这是免费送给客人的，希望您能多来。”
　　“另外，”她拿出一张二维码，“您方便的话，可以加一下我的好友，这是专给会员的，我们每次有新菜，会先邀请会员来品尝，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只有六个包间，无法招待更多的人。”
　　这家的菜和酒确实很合他的胃口，慕容青看起来吃得也很开心，段春水扫码加了老板娘好友。
　　慕容青回来时，老板娘已经离开了，只看到桌上多了一小瓶酒。
　　段春水：“老板娘送的，她自己酿的，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慕容青当天晚上就回去酿酒了，当着段春水的面。
　　但是段春水看得好像并不认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句话，再看看手机，偶尔打字跟人聊一下。
　　坐到床上准备睡觉时，他的手机还在响。正背对他躺在床上的慕容青忽地坐起来，直接看向他的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消息发过来。
　　【只想做你的厨娘：洗完澡就来给你发消息了，还没涂身体乳呢，我现在去涂身体乳了。】
　　慕容青：“？”
　　他慢慢转头看向段春水。
　　段春水好像没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面不改色地说：“那家日料店的老板娘。”
　　慕容青：“你怎么有她的好友？”
　　段春水：“会员。”
　　慕容青：“……”
　　慕容青的贤惠人设差点崩了，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我看看她的朋友圈，她是不是会发新菜？”
　　确实。段春水点开老板娘的朋友圈，把手机给他，“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老板娘的朋友圈里发的确实都是美食，每一道都精心摆盘，配上清酒和鲜花。
　　每条朋友圈都有自己的镜头，不是一张大头照，而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有时候是一头如瀑布的黑发，有时候是一截细白的胳膊，有时候是拈花的手指，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慕容青：“……”
　　见慕容青低头看着朋友圈久久没动，段春水问他：“怎么了？”
　　慕容青还是低着头，“总是看队长的手机不方便，我也加她的好友吧。”
　　“行。”段春水把老板娘的名片推给他，没多想，躺下睡觉了。
　　窗帘拉上了，房间的主灯也关了，只留下慕容青那边的一盏小夜灯，柔和的光线照出他黑黢黢的脸。
　　好友未通过。
　　第二天，段春水难得起了个早，看到慕容青正在厨房忙活，岛台上一盘摆盘精美的生鱼片，蓝鳍金枪鱼、三文鱼、牡丹虾和海胆等等放在鲜花和冰沙上。
　　段春水懵了一下，又看到他在做味增汤，“早餐是日料？”
　　慕容青点头，“接下来一周早餐都是日料。”
　　段春水：“……”
　　为了等下吃日料早餐，难得起早的段春水决定出门跑步。
　　小区门口就是一个圆湖，有一条绕湖塑胶跑道。这条跑道因为环境好，来这里跑步的人很多，入冬后，人稍微少了一点，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有一个地方的人格外多。
　　段春水跑过去才知道，原来是有一个少年想跳湖，被人拦住了。
　　他本不关心这件事，听到少年哭着说：“我爸妈都出车祸死了，都怪我，非要去郊外玩，如果不是我闹着要玩，他们也不会死了。”
　　段春水停下脚步向那边看过去，冬日里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细弱柳枝，在瑟瑟的寒风中摇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柳枝下，用力擦着脸上的眼泪。
　　他皮肤很白，能看出平时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脸上细嫩的皮肤被一擦就红了。
　　“我没地方去了，我的亲戚都怪我，他们说我是个灾星。”
　　段春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刚向前跑了两步，忽然听到“噗通”一声，接着是一阵惊叫声。
　　“唉？他跳湖了！”
　　“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死的！”
　　“快来个人救他啊！”
　　“怎么救啊？”
　　段春水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少年的手一点点沉进湖里，沉默两秒，最终还是跳进湖里把少年捞了出来。
　　冬日里的湖水冷得刺骨，少年的唇已经被冻紫了，打着冷颤紧紧抱着他，嘴巴哆嗦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段春水听了好几次，才听到少年一直在喊“爸爸妈妈”。
　　“叫救护车吗？”
　　“救护车哪来得及？他得赶紧换下来这湿透的羽绒服，然后洗个热水澡。”
　　“谁家近啊？”
　　少年紧紧抱着段春水不松手，家比较近的段春水没办法把他带回去了。
　　做了一桌子精致日料的慕容青，在家里等段春水回来，等啊等，等到段春水公主抱了一个少年回来。
　　慕容青：“……”
　　段春水：“要不给他煮个姜茶？”
　　慕容青：“？”
　　两人都去冲澡，黑着脸的慕容青在厨房煮姜茶。
　　系统一句话不敢说。
　　幸好日料做的多，多一个人吃正好。只是少年似乎不想吃，只是捧着热热的茶杯大滴大滴地流眼泪，睫毛都被浸湿了。
　　“哥哥我好难受。”他穿着之前段春水给慕容青新买的，还没穿过的衣服，用力咬了一下红润的嘴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真想死了。”
　　慕容青：“……”
　　系统觉得主人马上就要满足他的愿望了。
　　少年：“谢谢哥哥救了我，湖水好冷好冷，我要沉溺在冰冷的湖水时，感觉到了温度，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那是哥哥的手，哥哥拉住我的手又暖又有力，给了我活下去的力量和温暖。”
　　慕容青：“……”
　　段春水刷着手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换个会游泳的人也会救你。”
　　少年摇头，“不一样，哥哥不知道人在绝望中……算了，我不说这些你们不懂的了。”
　　他不说，慕容青偏要说：“你父母在哪里出的车祸？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
　　他刚问完，少年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比刚才还要汹涌。
　　“……”
　　段春水递给他一张纸巾，“不想说就不说，哭什么？”
　　慕容青笑了一下，把系统吓得差点失去五感。
　　到目前为止，慕容青都还能忍，直到晚上。
　　因为没地方去，又特别脆弱的少年暂时留在他们这里住一晚，当天晚上段春水终于意识到慕容青不对劲，要跟他说话时，他们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家里暖气很足，少年穿着宽大的t，大大的领口露出半个肩膀，红着眼眶说：“哥哥，我一直做噩梦，总梦到车祸时的场景，反复经历父母的死亡，我，我……”
　　少年打了个哭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睡吗？”
　　慕容青离家出走了。
　　这是段春水把少年送回房间，回来后发现的。
　　他给慕容青打电话，“你要去哪里？”
　　“对我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陌生的世界，我好像无处可去。”慕容青话说的凄凉但语气里有皇子的高傲，“但那是我刚来的时候，现在我可以去管理局宿舍住了，不打扰你们。”
　　段春水：“……你闹什么？”
　　电话被挂断了。
　　段春水：“……”
　　第二天早上，段春水没有早饭吃，他看到群里说有一个他们队的小说任务，于是早早去局里工作。
　　上城属于南方城市，冬季下雪很少，还未进深冬的这天早上，天上却飘下了一簇簇鹅毛般的雪花。
　　前方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
　　车子停下。
　　段春水从车里出来，冰雪世界里除了风雪声，听不到其他声音。他面色平静，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下。
　　一阵寒风从前而来，段春水头微微向□□，头发被疾行而过的风扬起，一根尖锐的冰锥从那里穿过。
　　半截头发落在黑色的皮靴上。
　　段春水头未动，眼睛向后看，无数冰锥从后面向他射来。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雪花也变成了冰锥，闪耀着尖锐的光，躲无可躲。
　　“哈哈哈段春水你现在体内没有能量了吧？”天空中响起一道兴奋的男声，“去死吧！”
　　铺天盖地的冰锥冲着段春水而去，撞击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聚成一座巨大的冰山，连他的车子都被压成碎屑。
　　最后一根冰锥从冰山上滚下后，一个中年男人在冰山旁出现，“呲”了一声，“你也……”
　　他只说了两个字，若有所觉地回头，与此同时，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距离他十米多远的地下忽然窜出一条白线，锁住他还未被冰护住的脖子向后一拉。
　　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到冰山上，男子缓缓倒地。
　　更多的白线从那里蹿出，冲出一个巨大的洞，段春水从白线中间跳出，走到男子身边，用脚给他翻了个身，垂眸看向他，“你是谁？想做什么？”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凝出一个冷笑。
　　段春水也不着急，他双臂环胸，老神在在地垂眸看着他。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的头发，滑过一双桃花般的眼睛，那瓣桃花像是浸在雪水中，美丽中自有一股寒意。
　　男人脖子被白线割出的伤口很深，每一秒都有很多鲜血在向外涌，每一秒生命都在急速流逝，这大概是人最恐怖的时刻，他身体颤了一下，像是在打嗝，眼睛越来越浑浊，定格在那个黑色的身影上。
　　“杀、杀了你、你这个boss……”
　　白线瞬间将他脖子上的伤口缝好，留住最后一点体温。
　　冰雪世界如烟云消散，段春水拎起只剩一口气的人，看了眼旁边已然成碎屑的汽车，给厉横打了个电话。
　　机甲大师来给队长把车修好了，段春水把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扔给厉横，让他把他带去检测科，自己立即开车走了。
　　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段春水赶到管理局时，所有人该上班的人都到了。
　　刚进一楼大厅，见所有窗口的科员都在看他，段春水就知道肯定有他的八卦。
　　他一抬头，看到二楼许雪、桑慢慢和丁泽天等人正围着坐在椅子上的慕容青。
　　丁泽天说：“队长怎么能这样，跟老板娘聊得那么暧昧！”
　　桑慢慢也说：“她这话术我可太知道，洗完澡聊天涂身体乳，可太容易引人遐想了，我不信她没什么心思。”
　　慕容青垂着头说：“不怪队长，他一定没看出来。”
　　“……”
　　许雪说：“队长把那个少年带回家，还让他穿你衣服也不太好。”
　　很懂的桑慢慢又说：“他那么哭着说要跟你们一起睡，也太绿茶了吧？要是我就直接撕他了。”
　　慕容青：“不怪队长，是他善良，不会见死不救。”
　　“……”
　　几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桑慢慢说：“你怎么还替队长说话呢，可别恋爱脑啊。”
　　段春水伸手蹭了一下鼻尖，在一楼各位的注视下走向二楼，不经意地瞥向慕容青。
　　慕容皇子脸上只剩清冷和倔强，段春水一上来，他就收拾了资料离开。
　　段春水：“……”


第50章 
　　桑慢慢凑过来说：“队长，不是我说……那两个人就很有问题。”
　　她本想说段春水做的不对，可一对上他那张脸，想到自己遥遥无期的服役，立即识时务地改口了。
　　“我知道他们有问题。”段春水说。
　　一开始那位老板娘，他确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昨天跑步时遇到那个少年，他也只是有一点疑惑，少年的经历和他太像了，看到少年跳进湖里后，那点疑惑被压下来，他还是救了少年。
　　今早上出现想杀他的这个人，让他确认了这俩人都有问题。
　　一个投其所好，厨艺好，人温婉。
　　一个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正在最无助凄惨的人生时段。
　　太巧了，都是冲着他来的。
　　段春水懒得跟桑慢慢说，还没吃早饭的他，去茶水间拿了两袋小饼干和一杯咖啡，一边吃一边等检测科给他回消息。
　　小说危机管理局除了有针对主角的，在一楼各自开设窗口的教育管理科，还有监察科和检测科。
　　这两个科的工作内容有相同的部分，不同在于，监察科对内，监察的对象是管理局的员工，包括有没有被小说选中成为主角，有没有违规利用小说入侵牟私利等。
　　检测科对外，他们的检测范围面向全国每一个地方，比监察科大很多，三个队接收的小说资料全部来自于检测科，他们监测有主角嫌疑的人，及时发现小说入侵的苗头，转交给三个行动队以及分局处理。
　　那个在路上想杀他的人，显然不是他们世界的普通人，极大可能来自于小说，主角或配角，交给检测科很合适，可很有可能，很快监察科的人也会来找他。
　　段春水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接到了检测科的电话，“段队，麻烦您过来一趟。”
　　段春水：“只有你们检测科找我？”
　　对方：“我们已经通知监察科了。”
　　段春水：“……”
　　总局的监察科和检测科都不在他们的办公大楼，而是在后面一栋小楼，面上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样子。
　　段春水去检测科时，同楼的监察科的科长已经到了，正和检测科的科长，以及一个年轻的女科员一起等他。
　　检测科的科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开门见山地说：“段队，你可能又被一个小说盯上了。”
　　一个“又”字令两科一队共同沉默。
　　段春水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小说主角了，他们知道的就不下三个。
　　这倒不会给他们增加多少工作量，因为管理局中众所知周，段队长能反抗小说，出现在他身上的小说没一个能入侵成功的，全都是苗头一冒就被掐灭。
　　“但是这次这个有点特殊。”检测科的科长问段春水：“击杀你的这个人，是不是喊过你boss之类的？”
　　段春水点头，“对。”
　　“是这样的。”检测科的科长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段春水为自己解释，“他想杀我，而且他的能力不比一类小说主角差，我必须确保我自己的安全。”
　　检测科科长摆摆手，他没有怀疑段春水故意杀人，就算要怀疑也是监察科的事。“我是想说，他死得太快了，我们没能问出多少信息，这一结论只是推测。”
　　“首先，我们确实没在现实世界找到符合他的身份信息，所以他很可能是来自小说中的人。”
　　旁边监察科的科长问：“他是小说主角，还是说，他又是一个来自小说的配角？”
　　在以往，从小说中来的都是主角，后来出现了一个慕容青，一个古曼童，两个非主角，在大数据中，配角出现依然算是比较稀少特殊的情况。
　　“配角，而且可能不只他一个配角。”检测科的科长说。
　　“……”
　　“他刚被送来时就快要死了，我们通过窥心和诱惑，发现在他心里，段队是未来的灭世boss，会有很多人来消灭这位未来的隐患。”
　　“……”
　　他旁边的那位女科员，说：“或许，段队看过多人重生和多人穿越的小说吗？”
　　段春水很直接：“没看过。”
　　女科员说：“灭世boss的小说有很多，多人穿越和重生的小说也有很多，这两者组合起来，一个典型的剧情就出现了。”
　　“boss会毁灭世界，可能已经毁灭世界了，为了拯救世界，一批人穿越到过去，这时候boss可能还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或者还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那么这批穿越回来的人，激进狠心的可能会趁机消灭boss，善良正义的可能会趁机改正治愈boss，都是为了避免未来他灭世。”
　　段春水：“……”
　　她问道：“这是段队遇到的第一个想杀你的人吗？或者有没有遇到其他想攻略你的人？”
　　段春水：“……”
　　还真有。
　　他把老板娘和跳湖少年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
　　检测科长说：“没错了，应该就是我们猜的这一类小说。”
　　“反派还能做主角？”段春水不理解地问。
　　女科员猛点头，“这两年以反派为主角的小说很多，你去小说资源库搜【反派】，能搜出好多书名里带【反派】的小说。”
　　段春水说：“可是我没那么中二，整天想着成为灭世boss。没有渴望，怎么还有小说？”
　　对于这一点，监察科科长很有发言权，她说：“之前几个本小说您也没多少渴望，再说您真的一次都没想过您是灭世boss类似的角色吗？就是很多人想消灭您？”
　　段春水：“……”
　　他放弃发言。
　　检测科长叮嘱他：“还会有很多人来杀你或者攻略你。”
　　段春水刚听到时，脸上还挺平静，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越来越黑。
　　“那这个小说？”检测科科长说：“如果刚死的那个人真如段队说的那么厉害，还有一大批这么厉害的人会出现，再加上主角……嗯，这个小说应该属于一类小说，这次一类小说正好该分到三队，那我们整理一下发了？”
　　段春水绷着一张黑脸，好久才蹦出一个字：“发。”
　　三队已经好久都没接到一类小说了，好多人一直盼着他们自己的一类小说，一类小说的文件刚发到群里，不少人就兴奋地跳了出来。
　　厉横跳得最欢，他还没看就@了段春水：【队长！我们的一类小说终于来了！】
　　接着他打开了资料，看到目标主角名叫段春水。
　　“……”
　　三群突然地热闹，又突然地冷寂，刚才的热闹好像烟花一般的幻觉。
　　处理小说入侵事件他们都太熟悉了，先是找到主角，再把主角抓回管理局，是最基础最重要的一环。可是现在他们集体不会处理了。
　　怎么把队长抓回局里，请问呢。
　　谁去抓队长，请问呢。
　　有聪明的队员已经认真看完了资料，找到了正确地发言角度。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保护我方队长！】
　　【好多人要来杀队长？想peach！】
　　【那些想攻略队长的人交给我，我一定还队长一片清朗的天！】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队长可能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
　　许雪小窗江念：【江念姐，你不是说队长能反抗小说入侵吗？这样小说里的人还能出来杀队长吗？】
　　她几乎把管理局的小说入侵案例全看完了，也没看到这么奇怪的小说。
　　其他主角都是渴望权力、财富、爱情等好东西，小说借助他们的渴望入侵，哪个正常人渴望自己是个灭世反派，一群人来杀自己啊。
　　之前江念跟她说，队长是第一个能反抗小说入侵，反抗自己渴望的人，也就是说，小说也就是刚冒出个苗头就被掐断了，那些人应该出不来才对。
　　江念：【只要队长意识到他成了主角，小说应该就没法再继续入侵了。但那些人可能早就出来了，正潜伏在队长身边。】
　　看资料显示，那家日料店的老板娘至少已经出现半个月了，半个月前她就接手那家日料店，并开始经营自己的朋友圈了。
　　江念直接在三队群里说：【队长要不这段时间住局里吧？】
　　住在管理局更安全。
　　段春水回得很直接：【不，我要出去。】
　　和江念的猜测一样，他也觉得外面还有想要杀他或攻略他的人，他留不得这些脏东西，想赶紧解决。
　　段春水问：【不是有一个分过来的小说吗？怎么样了？】
　　舌甘舌甘整理
　　段春水没忘记，他今天来局里就是看到有个相对特殊的小说分到了他们队里。
　　江念：【那小说是我和厉横一起处理的，我们正在事发地。】
　　她给段春水打了个电话，“队长，这个小说可能是弄错了，其实不用您过来。”
　　段春水：“我过去。”
　　江念立即明白段春水过来并不是要处理小说，他只是用一个不令人怀疑的理由离开管理局，想把那一批人引出来。
　　她没再多说，把地址给了段春水。
　　段春水离开管理局之前，又看了眼慕容青。
　　慕容青坐在工位上认真看资料，头都没抬一下。
　　段春水坐到车里给他发消息：【晚上做红烧肉吃？】
　　慕容青：【不吃日料？】
　　段春水：【……】
　　踩油门前，段春水又发了一条：【我晚上买五花肉回家。】
　　一路平安顺畅，没出现一个奇怪的人。
　　江念给的地址是上城一个有名的中学，她和厉横都在学校门口。
　　段春水没下去，叫他们跟在他后面，开车到一个离学校远一点的公园旁，他下车去了厉横的车里。
　　一边看着窗外，段春水一边问他们：“这小说是怎么回事？”
　　江念说：“小说资料也是昨天晚上才急匆匆传到我们队里的，让我们赶紧来这里看看，资料很少，只说飞宇中学里可能有一个非人类主角。”
　　“可是我们从昨晚查到现在，没有一点异常，早上问检查科时，他们也抓不到异常能量波动了，所以应该是弄错，或者只有入侵苗头就停止了。”
　　检测科自有他们一套检查有没有小说入侵的方法，这套方法经过这两年的证实，成熟靠谱，一般不会出错。
　　段春水问：“什么样的非人类？”
　　江念：“应该是某种凶兽，资料上只有影子的一部分，周围确实有人听到了奇怪的叫声。”
　　段春水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几乎要冲到月亮上的尾巴，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向天空中伸长的细长部位影子。
　　检查科说没问题了，他们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但这凶兽只是部分影子，就透出迫人的危险，段春水说：“把车开到那附近，我再看看。”
　　一直没敢说话的厉横立即：“好嘞！”
　　车子又向飞宇中学开过去，到校门口附近停了一下，段春水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他说：“再绕一圈。”
　　车子继续向前开。这里不属于上城的市中心，但是个上城人都知道这里，属于鼎鼎有名的富人区。飞宇中学是闻名上城的学校，前面不远处是学费吓人的国际小学，中间隔了一个进口超市。
　　低调的车子开到小学门口对面的路上，又要往回绕，段春水忽然喊了一声停。
　　厉横赶紧停下车，问：“怎么了队长？”
　　车里一停，段春水就推门下车，没回厉横。
　　两人立即跟着他下车，知道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看他这速度，应该还是非常重要的发现。
　　他们站在段春水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此时已是中午午饭时间，这家小学的一些少爷小姐们大概是吃不惯学校的东西，门口停了很多来给他们送午饭的豪车，有的学生会去车里吃，有的是家长或司机给送到学校里。
　　门口站了几个学生，来往的保安和家长、司机，除了豪车送午饭这对普通学校来说有点夸张的事，没有异常的人和现象。
　　段春水看了一会儿，问厉横：“有烟吗？”
　　厉横：“啊？”
　　他进管理局这么久都没见过队长抽烟啊，他竟然抽烟？
　　他身上没有烟，但车里有，立即拿给段春水。
　　段春水就站在小学门口树下，接连抽了三根烟。大多时候他垂着头和眼，时不时抬头向小学那里看一眼，烟气缭绕，经过他越来越可怕的眼睛。
　　江念和厉横觉得，那不是烟气，而是蔓延到四周空气里的危险爆裂因子，一触即燃。
　　不是没有根据地这么觉得，他们分明看到段春水夹着烟的手指上露出了白线，第一次出现这种无法控制的情况。
　　“……”
　　两人恨不得原地消失。
　　四点半一过，慕容青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桑慢慢问：“慕容皇子，你要回宿舍了吗？”
　　“不。”慕容青说：“我去买菜。队长说晚上他想吃红烧肉，还说他会买五花肉回家。”
　　他扫了一眼办公区一张张惊呆的脸，说：“队长可能从没买过肉，我怎么能让他去呢，还是我去买吧。”
　　“队长说他去买肉？”许雪都惊住了，真的很难把去超市或菜市场买菜这件事和那位段队长联系起来，“他好爱你！他这是在委婉地跟你道歉，让你回家吧！”
　　慕容青看了一眼不远处差点把咖啡杯捏碎的苏蔺，“队长一直很照顾我的，他又没做错过什么，何谈道歉，这只是我们的日常而已。”
　　“……”
　　慕容青优雅离场。
　　他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打算做一顿大餐。
　　系统现在已经知道如何给这么大魔王拍马屁了：【段队一定会开心，主人这么体贴又贤惠，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怎么能跟主人比呢，段队心里都知道的。】
　　这马屁拍到位了，慕容青面带微笑地推开家门，看到段春水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慕容青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与此同时，厨房那兵荒马乱的刺耳声音传到慕容青耳朵里。
　　“他叫秦禹行。”段春水指着厨房那个穿着黑色校服，灰头土脸的小学生说：“你一直没回来，我就让他先给我做点吃的填填肚子。”
　　段春水脸上的笑可太好看了，好看到要命，“他看起来没有做饭的天赋呢。”


第51章 
　　厨房的小学生大概十一二岁，长得已经很高了，如果不是那身一看就很贵的校服上“小学”两个字，说他是中学生也有人信。
　　除了身高，他脸上那桀骜不驯的气质也很中学生。就是脸上的酱油，被热油烫红的点点，头发上溅到的水，让他的气势大打折扣，桀骜只剩眉头紧皱。
　　看他这个样子，和清冷脆弱，在厨房游刃有余的慕容青一点不沾边，但仔细看五官，会发现他们惊人的相似，是让慕容青生一个都生不出来这么像的程度。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
　　系统懂了，它宁愿不懂。
　　天要塌了。它想。
　　因为段队手里的白线越来越长。
　　“你到底是谁？”段春水脸上的笑不见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跟浸了冰一样，“什么目的？”
　　“我是隐瞒了一点事实。”眼前的情况已经告诉他瞒不住了，高大的男人看到那个马上要扬起的白线，一步步向后退，如实交代，“我叫秦禹行，来自未来，那个小不点确实是我，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就是喜欢你！”
　　这种时候如实交代是最好的选择，可即便如实交代，也不能让段春水息怒，他手里的白线直冲秦禹行而去，“让我看看凶兽的实力。”
　　秦禹行已经退到了院子里，“不，我打不过你。”
　　曾经，成年后秦禹行第一次见到段春水时，他也以为，段春水和管理局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一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结果就是，他被段春水的规则之线扔出了管理局大楼，砸断了23根肋骨，留了一根给他爬。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大队长站在十二楼窗口，脸上温热的血正向下流，白线绕身，美丽的眼睛瞥下来的光冷漠刺人。
　　坊间传闻，没有人能打败管理局那位队长，有主角身份的人更不要想。那时候秦禹行是拥有主角光环最多的人，还拥有饕餮体质，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当成一个笑话。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那个传闻不可笑。
　　想到过往，不再假装清冷的秦禹行委屈地说：“我是真没办法，如果我不假装温柔贤惠会做饭，我根本没法靠近你，我已经被你打得全身没有一根好骨头了！”
　　然而段春水并不像以前一样理会他，他手里的白线直冲秦禹行而去。
　　一看到这线，秦禹行就浑身骨头疼，多年来的应激反应，让他下意识半化身，嘴巴里蹿出的血色长舌直奔段春水的手去。
　　在过往无数次打斗中，秦禹行唯一一次短暂占上风，就是用血舌缠住段春水的手，让他没法使用规则之线。
　　那次终于没有被白线拆骨，终于制住了一直虐打他的人，他把被缠住的段春水按在墙上时，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
　　也就是因那次，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金手指、所有的光环对段春水都无效，只有饕餮的血舌还有可能跟他打个平手。
　　所以在那之后，他跟段春水打架，都是直接上血舌，一年之中总有个一两次能把段队长按住。
　　现在的段春水还没有跟他对打的丰富经验，果然被诡计多端且刁钻的他缠住了手。
　　段春水瞥向那根血色长舌，嘴角的笑更冷，他第一次跟“皇子”同床时做的噩梦，这条血舌就是主角，他就说，后来“皇子”摘下口罩了，为什么这条血舌还是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原来它本就是“皇子”的。
　　大概也是管理局拍到的凶兽虚影中，那条细长向上的部位。
　　什么样的凶兽会有这么长，这么诡异厉害的血舌？
　　相传饕餮是极为凶狠贪食的恶兽，能以世间万物为食的恶兽，自然会有一条不错的舌头吧。
　　“松开。”段春水说。
　　秦禹行：“……”
　　段春水：“我再说一遍，松开。”
　　以前没这样过，秦禹行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迟疑的那一秒，两根白线忽然反折，许多年后，众人口中无法反抗的规则之线直直地切断了饕餮血舌。
　　秦禹行疼得汗水瞬间溢满苍白的额头，捂住嘴挡住汹涌外溢的鲜血。
　　“嘭！”
　　房门在他面前关上。
　　“吱呀——”
　　房门又打开了，从里面扔出一个人嫌狗恶的小学鸡。
　　“嘭！”
　　房门重新紧闭。
　　“……”
　　秦禹行盯着脏兮兮的小学生，稳了好久才把血压下去，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还没去新学校，为什么还在这里！”
　　小学生：“让你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愿意？”
　　他盯着秦禹行的嘴巴看，“舌头被割了还能说话？”
　　如果这不是小时候的自己，秦禹行早就直接把他永久处理了。他问：“怎么回事？”
　　他早预料到在这个时间段，自己会成为小说主角，被段春水他们注意到，所以提前找到小时候的自己，通过一系列交涉，给小秦禹行转了学。
　　昨晚他离家出走有这位突然回来的小学生的原因，小学生昨晚忽然成了主角，显出了原形，他连夜去处理这件事，把检测科的目光转移到了隔壁中学，又把这位小学生送回新学校。
　　“那个地方什么好吃的都没有，我天天想上城的美食，就想着回来吃一顿。”小秦同学说：“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回来吃了后，更不舍得离开了，决定还是回这里的学校，中午回学校的时候就被他看到了。”
　　小秦同学控诉：“他好凶！”
　　刚看到段春水时，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段春水说要带他回家，他都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一到家他就变了模样，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看他，把他的情况逼问了一遍，又把他扔到厨房里做饭，他跑一次被扔回去一次。
　　被摔了几十次吧，他人生第一次开始做饭。
　　秦禹行根本没理他，他知道就是因为他把小时候的自己送到外地去上学，才让他提前成为主角了。
　　小时候的他经常冷着一张脸，一副酷哥的模样，背地里是个吃货，送去外地没法吃很多高档美食，渴望就更深了，更快成为拥有饕餮体质的主角。
　　等他成年后，世界变了样，他爱吃的就不再是美食了，或者说普通食物已经很难满足他了。
　　秦禹行不理他，小秦也没走。被扔出家门的一大一小蹲在段春水家门口，可惜没等到段春水给他们开门。
　　天色黑了后，肚子咕咕叫的小秦被司机接回家了。秦禹行在外面等了一整夜，第二天看段春水开车出来，打了个车跟着他，看到他去了那家日料店。
　　“……”
　　老板娘看到段春水非常开心，亲自领他进了包间，刚进去就被白线缠住了。
　　段春水慢慢喝着包间里的茶水，不管老板娘说什么都不开口，直到喝完一整壶茶，才问：“你是从未来的多少年穿过来的？”
　　老板娘愣了一下，闭上嘴不说话了。
　　“如果你不说，我带你去小说危机管理局，局里有能不少人能让你开口。”段春水说。
　　“你不能带我去。”老板娘说：“你带我去管理局，他们就知道你是灭世boss了，你猜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儿子女儿，他们会不会想办法杀了你？”
　　段春水生平最听不得威胁，他把老板娘带到管理局证明这一点。
　　老板娘：“……”
　　秦禹行也跟着去了管理局，他刚跟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段春水对小徐说：“取消他进管理局的权限。”
　　眼看他对自己这么冷漠，却还是如此信任小徐，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至少是平分怒气的目的，秦禹行说：“队长，我真是没办法才骗了你，不信你问小徐，他知道，他也骗了你，他根本不是个普通人，和我一样是从未来穿回来的。”
　　小徐：“……？”
　　小徐是真的不是普通人，甚至他不是人，可秦禹行是真的狗。
　　看着段春水停下脚步，小徐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心里恨不得把秦禹行大卸八块。
　　看到主角为段春水的小说资料发到群里时，小徐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他已经做好详细地跟队长交代的计划了，就在今晚。秦禹行就不能晚一点再说？
　　主动交代和被人揭穿很不一样，就算是犯罪，坦白都能从宽。
　　“队长，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小徐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段春水打断了，他转头看向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快一年的人，问：“请问，您又是谁？”
　　小徐脸色很白，看着段春水脸上的笑，慌得不知道怎么说，那么详细的计划，在此时一点用都没有。
　　秦禹行说：“他就是你前段时间从娃综带回来的那个古曼童，许许，后来你给他起名叫许天晴。”
　　三队队长办公室的门被关得特别响，都惊动了楼下各窗口科员，引得他们纷纷探头。
　　办公室里，段春水给许雪打电话，“取消慕容青和小徐进出管理局的权限。”
　　他说了这句话就挂了，留下许雪一头雾水。
　　这是要辞退他们的意思吗？
　　队长是有权直接辞退本队队员的，可他们一个是队长男朋友，一个是他们三队大总管啊！
　　许雪还是急匆匆跑到队长办公室，来要两人的工牌。
　　她来时，两人已经打起来了，动静很轻，但看着非常血腥。
　　小徐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回事，看不到瞳孔的眼睛一直向外溢血，脸上布满灰色的血管。
　　许雪：“……？”
　　她的到来暂停了这场看起来非常恐怖的打斗，她都不知道她的话这么管用，就喊了一句“你们别打了”，他们竟然真不打了。
　　小徐走到队长办公室墙角蹲下了。
　　许雪眼睁睁看着，他头抵着墙，身上灰色的血管在慢慢消失。
　　“对不起队长。”他的声音很低，“我真和他们不一样，连我具身体都是你给我的，我怎么可能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正如秦禹行所说，他确实是那个古曼童，一个会和普通人一样长大的古曼童，是因为段春水。
　　这么多人穿回过去，很多事会受到影响，他被段春水带进管理局的过程一点都没变。
　　他原本是一个从黑暗地下室走出来的古曼童，是所有孩子中唯一一个被炼制成功的古曼童，吸收了所有失败的孩子的尸体和鲜血，邪性冲天。
　　他流转在一个又一个主人中，在被他们供养的同时，帮他们实现愿望，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可他最想留住的身体却在腐烂。
　　所有主人只把他当成一个欲望倾泄器，他知道他们对他没有所谓的爱，他也不在他们身上渴求所谓家的感觉，而是把他的这具身体当成家，是自己唯一的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它已经破烂不堪了。
　　那时候他还太小，还不明白，一个古曼童是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类身体的。
　　直到他因一任主人来到这个世界，破碎的身体被队长缝好了，烂掉的肉重新长好，恢复生机，他一个古曼童也有了完整正常的身体，并且这个身体竟然还能长大。
　　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很多年后，一直跟在段春水身边的他，看到很多主角，很多掠夺者，不管拥有什么样的异能和光环，都被白线轻松破开，比外人更早摸到了缝在他身体里的白线的本质。
　　很多年后，世人称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段春水手里的白线为规则之线。
　　这个称呼很准确。
　　一句话可以解释他手里的白线，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世界的规则，世间一切按照世界规则运行，而段春水手里的白线是规则之线，规则就是这个规则。
　　不管是什么世界的主角，来到这个世界，都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在很早期，段春水对一个入侵主角说的话，预示了他手中之线，“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既然来到我们的世界，就要按照我们的规则来。”
　　他手里的规则之线像是专门针对来自异世界的一切而生，同时对这个世界也有规则之力，而世间万物都在规则中运行。
　　当时腐烂破碎的身体，被规则之线缝好后，像是重新长好一样，并慢慢长大。
　　慢慢长大，懂了人情世故，懂了世间规则的他，当然知道这都是队长给他的。他把他的身体当成家，队长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家，不只一个层面的。
　　他长大了，变化了很多，但有一点一直没变，什么都可以，但是家不能坏。
　　“我真是，我没有……”
　　平时体贴不已，面对主角各种问题，回答得游刃有余的小徐，此时又回到了说话磕磕绊绊的小时候，“看到秦禹行时，我想揭穿他的，可正好娃综……”
　　他怕秦禹行捣乱，让他遇不到队长，最终和秦禹行达成默契，他暂时不揭穿秦禹行假皇子的身份，秦禹行也不能阻止队长见他，带他进管理局。
　　如果他早点主动交代就好了，现在怎么都说不清了，都怪秦禹行那个狗东西。
　　一想到这里，小徐的眼睛又红了。
　　秦禹行身上又烂了一点，可惜他是凶兽体质，诅咒不能让他变成腐尸，他还能不痛不痒地说：“我也是，队长，我不可能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他胡说！”既然秦禹行把他揭穿了，小徐也不用再替他保密，别说保密，他恨不得把秦禹行所有的罪行都告诉队长，“他是最臭名昭著的掠夺者！一直对队长心怀不轨！”
　　队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一半，段春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细说掠夺者。”
　　秦禹行：“……”
　　小徐立即站起来走进办公室，并把门死死关好。
　　被在尸血里养大，这么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主角诡怪的小徐，乖乖靠门站着，和坐在沙发上的段春水隔着挺远的距离，没有上前，说：“队长对不起，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把一切都跟你交代清楚的。”
　　段春水没对他的道歉表示回应，只问：“那些想要杀我的人，不是来自于小说里，而是来自未来？”
　　“对。”小徐点头，“不是多人穿越小说入侵，他们都是十五年后的人。”
　　段春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要说明白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做到的，队长只看到很多人要杀他，没想还有很多人想攻略他，想要爬床的也会出现不少。
　　小徐：“队长，未来的世界和现在很不一样。”
　　很多事都变了，只有一件事始终没变，段春水始终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真正的第一大队长，不管是管理局隐藏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时，还是管理局权势如日中天时。
　　小徐还知道，还有一个东西始终没变，队长的初心。
　　他如管理局的创始人预料的那样，他始终站在抵抗小说入侵的第一战线。
　　他也从未辜负江念等主角的期待，他始终尊重人的自由，包括主角。
　　这也是那么多人想杀他的原因之一。


第52章 
　　“小说入侵的高潮从明年开始，那时入侵的小说远比现在还要多。”
　　小徐让自己冷静下来，组织语言从头说起，“因为小说入侵太多了，管理局再也瞒不住，公众逐渐知道了小说入侵事件，管理局和不同小说主角出现在公众面前。”
　　公众刚得知小说入侵事件时，第一反应自然是震惊，接着是可以很快压住的恐慌，不到三个月，公众和整个社会系统就接受了小说入侵事件，这其中自然是管理局起了最大的作用。
　　小说危机管理局的地位也因此越来越高，一再扩大，从现在大家自嘲的草台班子，变成系统完善，肃穆庄严的权力机构——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管理局依然是队长制度，且依然只有三个行动队，这三个队伍是管理局的核心，但多了三个执法队。
　　这三个执法队的工作内容和行动队有重叠，但不负责处理新入侵的小说，主要是维护和小说主角有关的社会安全和秩序，其中重要一项就是打击掠夺者。
　　“掠夺者就是掠夺主角的光环和金手指的人。”小徐说。
　　曾经一度，他们世界作为被小说入侵的一方，从某种层面上说也算是受害者，入侵的小说和主角属于入侵者，现在的很多人不会想到，在十年后，小说主角也能成为受害者。
　　小说入侵事件公开后，普通人看到拥有各种光环和金手指的主角，只会羡慕，就算想要拥有也没办法，但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开始想拥有主角，后来野心更大，想拥有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在他们这个异能已经开始出现的世界，只要有强烈的需求，就会有供应。
　　小徐：“未来社会出现了抢夺主角光环和金手指的方法，管理局一开始严禁任何掠夺行为，可最初想要金手指的就是权贵阶层，在一次次的权力交锋中，最终变成严禁非法掠夺。”
　　有非法掠夺，那就有默许的转移主角光环和金手指的办法。
　　第一种就是主角本人同意。
　　确实有的主角不想要自己的主角光环了，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叶公好龙，当时因渴望而成为主角，真正成为主角后又无法接受光环带来的影响，像是最初的许雪，想回归到正常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这本质上是一种价值交换，要用能打动主角的东西来换他们的光环和金手指。
　　这是管理局明确认可的方法，有一系列合法流程。
　　第二种不被管理局认可，但发生了管理局也不会深究，其实是根本管不过来，那就是先管理局一步，找到刚入侵他们世界的，会影响他们世界安全的原著主角，掠夺他们的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拿到了这一类小说主角的光环后，主动进管理局各窗口报道，并接受教育，管理局也会接收，给的惩罚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主动进管理局接受教育，才会被执法队逮捕关押。
　　第二种现象太难管了，因为有漏洞可钻，里面藏着很多非法行为，即便当时管理局已经成为权力极大的执法机构，三个执法队队伍庞大。
　　掠夺者的异能太多，非法掠夺背后的水太深，最终还是要请段春水帮忙。
　　段春水因此成了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大队长，大队长是凌驾于所有队长之上的职位，他不仅是原来行动队三队的队长，还是三个执法队的总队长，很多穷凶极恶的非法掠夺者都是他抓到局里的。
　　而且，他是管理局少有的公开表示反对第二种掠夺方法的人，见一个向管理局里扔一个。
　　只要有主角向他求救，哪怕这个主角是一类主角，对社会来说十分危险，他也会去救下他，带回管理局。
　　小徐：“队长，你现在可能很难想象，在未来掠夺者的群体有多庞大，可能随便向路上看一眼，就有人是掠夺者。而这背后的利益又有多大。”
　　未来小说入侵事件和管理局会被大众所知，在段春水的预料之内，只是他没预料到掠夺者的出现，以及会发展成这样的规模。
　　他大概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想要杀他，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成为灭世boss？”
　　小徐：“有一次，队长带队捣毁一个非法掠夺基地时，可能是太愤怒了，那个基地发成了爆炸级的地震。再加上他们想杀队长总得有个由头，最好是能洗脑的，把杀队长变成伟大信仰的，所以……”
　　段春水：“……”
　　小徐：“在很多掠夺者，包括普通人心里，队长都是有毁灭世界倾向的灾星。”
　　小徐没有告诉现在的段春水的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察觉到段春水本人可能也真的有过毁灭世界的念头。
　　段春水冷笑，“那我还能一直是大队长？”
　　“管理局是有很大的压力，不过局长一直很支持你。”小徐补了一句，“尤其是副局长，你的嫂子，许雪。”
　　段春水：“……”
　　他一时不知道该惊讶于许雪成了副局长，还是惊讶于许雪成了他嫂子。
　　小徐体贴地全都解释了，“许雪很会拉赞助和投资，在管理局最难的那几年，管理局也从不缺资金支持，员工福利待遇一年比一年好，再加上她其他方面工作也很突出，所以在管理局扩张中成了副局长。”
　　段春水：“……”
　　找总裁谈的赞助和投资吧。
　　小徐：“应该是某一次季总看到她一人震住了一群精英总裁，两人重新有了交集，后来背着队长偷偷在一起了，直到队长收到他们的婚礼请柬才知道。”
　　段春水：“……”
　　小徐已经逐渐恢复镇定，他讲许雪和季春山的事是有私心的，他知道队长很在乎家人，每次提到家人他都会温和很多，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队长的神色一下更可怕了。
　　段春水忽然想起来，去娃综的车上，秦禹行看到许雪曾提起过许雪工作能力很强，当时小徐还问他，怎么刚来就知道许雪能力强。
　　他们的异常早有端倪，只是他太信任他们了，从未怀疑。
　　“秦禹行，他是掠夺者。”段春水冷脸说。
　　“未来掠夺者很普遍，但他们抢夺主角的光环和金手指没那么容易，都要借助特殊异能和实验室，只有秦禹行。”
　　小徐提起秦禹行，还有点咬牙启齿的意味，“只有他，抢夺主角光环和金手指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他是世上拥有主角光环和金手指最多的人，隐隐有成为掠夺者首领的趋势。”
　　段春水了然，应该是因为秦禹行拥有饕餮体质，饕餮以世间万物为食，什么都能吃。
　　“他经常来挑衅队长，虽然大多时候都被队长收拾了。”小徐说：“这次他来队长身边一定没安好心。”
　　段春水抓到疑点，“既然如此，为什么未来的我没把他关进管理局？”
　　小徐：“我们没有他非法掠夺的证据。”
　　气人就在气在这里，拥有世上最多主角光环的掠夺者，却找不到任何他非法掠夺的证据。
　　小徐曾跟踪调查过秦禹行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抓到他任何证据，他看到过秦禹行掠夺主角光环，都是管理局不管的第二种方法，他专门找那种对他们世界存在危害性的一类小说主角，直接用手从他们脖子里抽走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一个危害社会的小说原著主角，变成普通人，失去了危害性，美其名曰是为社会除害，别说他，连他们队长都没法拿他怎么样，毕竟他在掠夺者群体中有那么高的地位。
　　小徐：“他不仅在掠夺者中很有影响力，他们家的社会地位也很高。”
　　所以，队长每次都是把他打一顿，并不能把他关进管理局。
　　更可恶的是，时间一长，他竟不再是单方面被队长虐打，逐渐展露出能跟队长打成平手的实力。
　　段春水是在上城那所学费死贵的国际小学发现小秦禹行的，还有当时他想买房子时拿出的那块翡翠，不是皇家皇子，随手能拿出那种品质的翡翠，就能看出他家世不一般。
　　他问：“他们家什么来头？”
　　小徐：“他爸爸是秦海。”
　　段春水脸色一下变得特别可怕，“看来我是没法把他赶出管理局了。”
　　秦海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现任局长的直属领导。
　　小徐有些不安地说：“队长……”
　　“你放心。”段春水说：“既然我没办法把他赶出管理局，我也不会把你赶出管理局，搞得我好像包庇他一样。”
　　说完这句话，段春水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看到许雪他喊了一声：“许雪。”
　　许雪立即站起来：“到！”
　　她能看出队长是有事要吩咐她，可不知道为什么，队长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特别奇怪，什么都没吩咐就走了。
　　许雪：“唉？”
　　她看向小徐：“怎么回事？”
　　小徐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秦禹行好像知道为什么，“告状精。”
　　小徐反唇相讥，“表演艺术家，很有做饭天赋的皇子，你不如看看队长去哪儿了。”
　　段春水朝着二队办公区域走，最后进了二队队长苏蔺的办公室。
　　小徐微笑，“队长最信任的人始终是苏队长，他现在可能要跟苏队长商量怎么对付你。”
　　他如愿看到秦禹行脸上很少一点的笑意也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成他记忆那个恶名昭著的掠夺者模样，所有嚣张的掠夺者见了都会老实的模样。
　　接着，他看着秦禹行也走向了苏蔺办公室。
　　这个人好像从来不懂拒绝。就像是此时，换个人都不敢去找正在气头上的队长，就像很久以后，他被队长打碎骨头都不觉得那是拒绝。
　　小徐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苏蔺办公室，垂下了眼，遮住眼里诸多情绪。
　　这个时候，段春水信任的确实是苏蔺，因为苏蔺知道他的灾害体质。
　　未来的人来杀他的一个原因，大概就是灾害体质，这件事跟别人说很麻烦，跟苏蔺说最简单。
　　段春水刚跟苏蔺简短地说了两句，门就被敲响了，从办公室摄像头就能看到敲门的是秦禹行。
　　“滚！”段春水冷声送了一个字。
　　门外的人非但没走，还直接进来了，“我有办法处理这件事。”
　　然后他就被白线扔出去了。
　　苏蔺嘴角小弧度动了一下，立即稳住，他说：“不如去我家里说？”
　　段春水只想了几秒就答应了，这件事目前还不适合对外声张，包括管理局的人，他们需要一个安静隐私性强的地方。
　　苏蔺说：“我建议叫上庞武林。”
　　出乎苏蔺的预料，段春水也很快同意了，他还以为按照段春水的性子和对庞武林的嫌弃，不会答应，至少没那么快。
　　段春水看出他的惊讶，“我又不傻。”
　　从未来的格局看，掠夺者们视他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后快，而来自小说里的原著主角和掠夺者是天然仇敌，因而和他反而成了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而庞武林就是小说原著主角，还是队长。
　　段春水：“再叫上祁昊林，他很好用。”
　　四个人一起经过一楼登记大厅，走进电梯里。
　　“苏蔺、庞武林、祁昊林。”恋爱脑科的科员探头出来，“咦”了一声，“这三个不都是慕容皇子的情敌吗？段队要带他们去哪里？”
　　没人回答他，登记大厅沉默得异常。
　　他一转头看到慕容皇子正冷着脸站在大厅中。
　　“……”
　　段春水在上苏蔺的车之前，被一条忽然伸出的血舌缠住腰卷进了电梯。
　　“段队。”眉头紧皱的人都不叫队长了，为防止段春水动手或离开，血舌缠住他的双手的同时，还被他按在电梯墙上，“我真有办法解决，你别跟他们走好不好？”
　　段春水惯会用他的眼神伤人，此时他冷漠里带一点嘲讽的眼神对秦禹行杀伤力就到顶了，“我凭什么还要再相信你？”
　　“我真的，我只是喜欢你，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靠近你，才给自己安了一个女尊皇子身份。”
　　秦禹行眉头越皱越深，身上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缠在段春水手上的血舌烦躁地蠕动，“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段春水笑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
　　秦禹行面上僵了一下，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后牙附近的咬肌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微微撇开那张凌厉但僵硬的脸，“成年后见你第一眼，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之所以说是成年后，是因为他小时候，也就是这个时间段见过段春水。那时候他刚成为主角，是江念和厉横处理的他这个小说，但因为凶兽太难对付，最后还是段春水把他扔进了管理局。
　　年少只是远远一暼，那时候包括之后很多年后，他把对段春水的记忆深刻当成了厌恶和仇视。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大楼中，第一次真正见到段春水。


第53章 
　　秦禹行是个天然的掠夺者。
　　在抢夺和转移主角光环的方法还未出现时，他身上就已经有很多主角光环和金手指了。
　　第一次掠夺主角金手指是在他上高中时，那时候有个主角突然出现转校到他们学校，围着他们学校的校霸转，时不时还到他身边溜达。
　　秦禹行很小的时候就见惯了灯红酒绿，那个主角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看猴子一样看他在自己面前表演，时不时逗弄一下。
　　有一次那个主角靠近时，他忽然特别饿，饿得难以控制，主角身体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他难以自控地靠近主角的脖子。
　　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样，反正主角是没拒绝，还很激动，激动地看着他嘴巴贴近他的脖子，把一条金色的东西从他的脖子里扯出来。
　　妈妈曾说过，他这个人最知道什么最好吃，端上来一大锅菜，他能一筷子夹出最精华的一块。
　　这条金色的东西就是这位主角的精华，学神系统。
　　这个系统能改变系统空间和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速比例，在系统空间里学习一个月，现实里可能只过去一天，可以学任何技术，包括厨艺。
　　自那以后他就爱上这种东西，接连吃了好几个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当转移主角光环的方法出现，世上开始出现掠夺者时，他已经有了13个金手指，很多年后，世上也没有过其他人拥有过十个以上的金手指，而那是他的初始条件。
　　所以那时候的他心比天高，即便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在跟一群掠夺者的交往中，越来越轻狂，中二得可以和丁泽天比。
　　也是在那群掠夺者的口中，他听到了段春水的名字。
　　这个人身上的光环太多了，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主角克星，掠夺者死敌……小说危机管理局局花，每一个都不是他们可以掠夺的光环，而是他这个人本身所有。
　　那天他们在一个地下酒吧喝酒，一个很厉害的掠夺者喝醉了，在那个昏暗糜乱的酒吧，举起酒瓶大声喊：“各位，谁要能打败段春水，我就跪在这里喊他爸爸，一辈子的爸爸哈哈哈！”
　　“不是我说，这世上就没人能打败段春水，尤其是有主角光环的人。”说着那个人眼眶就红了，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时候段春水手里的白线还没有【规则之线】这个名字，但就已经有很多人附和，他们纷纷说管理局那个段春水无法打败，甚至好几个人能和那个掠夺者感同身受，一个个眼眶都红了。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当时他也醉醺醺的，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气氛使然，他从二楼跳下来说：“等着，爹这就去把他打趴下。”
　　那时他的主角光环和金手指已经超过二十，本身是凶兽体质，上能驭雷，下能驾鬼，异能一只手数不过来，那位管理局的大队长被传得再厉害，遇上这样的他又能怎么办？
　　那年秦禹行还是个大学生，一生顺利，没遇到任何困难，马上要毕业离开学校开展更广阔的人生，在毕业前他要留下一个辉煌的战绩，当进入社会的开场香槟。
　　他走进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在十二楼落地窗前，看到了传言中的那位管理局第一大队长。
　　醉醺醺的他只记得那时漫天火红的夕阳很美，落在一个人身上。
　　段春水站在满面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夕阳，像是刚结束繁重的工作，稍微有些疲惫，没有察觉到身后多出了个人。
　　过了很久，段春水才微侧头看向身后的人。
　　喝的酒后劲很大，他醉意更浓了，对着大队长吹了一声口哨。
　　过程自不必再提。
　　总之就是半个小时后，他被摔到了管理局门口的大路上，身上的肋骨碎了23根。
　　他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地上，怪他视力太好，能看到十二楼窗口段春水那冷漠的，橙红的夕阳暖化不了的视线，让他一瞬间酒醒了。
　　妈妈看到他后，笑说：“挺好的，马上要走进社会的你，提前被社会毒打了，感受到社会的可怕了吧。”
　　接着她脸色忽变，笑容全部收回，“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去惹段春水试试？”
　　那些掠夺者也劝他别再招惹段春水，并纷纷再次说诸如“我就说没人能打败段春水吧”之类的话。
　　已经不能不招惹了。
　　他身体里血液的温度已经烧了起来，他很难跟任何人说当时的感觉，如果他不把段春水打败，他会疯。没人会懂。
　　于是他一次次去找段春水，即便很快段春水手里的白线就有了【规则之线】的名字，一次次被段春水打成重伤，血液里那把火少得更疯。
　　直到有一次，整整过了两年多，不知道失败多少次后，他终于靠血舌短暂压制住段春水，把段春水背对他按在墙上时，他的血液都沸腾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咬向了段春水的脖子。
　　除了第一次吞食主角光环业务不熟练，之后每次他抢别人的光环都是用手抽取。他不是想吞食段春水的光环，他也知道他无法拿走他的规则之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咬住了段春水的脖子侧面，并在上面舔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他看到段春水细长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好看的眼睛溢出了一线水光，不再是以往的冷漠和平静。
　　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异常猛烈。
　　在过往两年中，打败段春水的念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段春水在他心里一直是主角克星、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此时他忽然想到，段春水还有一个称号，在不少酒吧中，在醉醺醺的掠夺者们口中流传，小说危机管理局局花。
　　恍惚地，他又想起第一次在管理局大楼见到段春水那天下午的夕阳。
　　接下来的事不用再说了。
　　总之就是，不管是管理局的人，还是掠夺者都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他在医院。
　　出院后，他又去找段春水了。
　　很久之后，在段春水灭世灾星的称号深入人心时，他亲手撕碎了一个想杀段春水的掠夺者，当时的愤怒和后怕，让他明白，他对段春水不只是“只有我能打败他”的诡异占有欲。
　　他可能喜欢段春水，那次在十二楼一见钟情，可他马上就狼狈地被段春水无情打残，那乍然而生的喜欢变成了另一种强烈的情绪隐藏起来了。
　　甚至，他知道，当时在地下酒吧听那个掠夺者提起段春水时，他脑海里是有段春水的身影的，他去找段春水不仅是因为酒精。
　　在见到段春水后，他虽然还是一个在管理局规定边缘横跳的掠夺者，可再也没做过一件会触碰段春水底线的事，在他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在一点点收敛自己，按照段春水的规则。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喜欢段春水，很喜欢。
　　可是段春水不喜欢他，看起来也绝不可能喜欢他。
　　段春水喜欢贤惠、温柔、得体、会做饭的。
　　他比谁都清楚，因为段春水每一次相亲他都去看了，他还花了很多钱打听了段春水过往的情史。
　　堂堂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灭世灾星，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也太土了！他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想。
　　第一次听到段春水过往那天，他在那家酒馆喝得烂醉如泥，别人过来问他怎么了时，他抓着那个人的手就问：“我能成为温柔贤惠厨艺高超的人吗？”
　　全酒吧的掠夺者哄堂大笑。
　　连他妈妈听到这句话，都捂着肚子笑了很久，说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在掠夺者眼中，他是天生的掠夺者，是杀人不眨眼最凶残的掠夺者。
　　在妈妈眼中，他是从小不沾家务被养废的小魔王。
　　不管是跟他经常混在一起的掠夺者，还是他最亲的家人，都不相信他会变成这样的人。
　　段春水也不相信，有一次他以放狠话又像是开玩笑的方式，说他说不定也会成为贤惠的，会做饭的人。
　　段春水嘴角颤了好几下。
　　那个淡漠松散的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大队长，竟然嘴角颤抖。这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他都不知道，他已经在学神系统里练习了八千多个小时的厨艺了。
　　他气得很久都没理，其实是没找段春水，天天去酒吧喝酒，也就是在酒吧那段时间，他得知有一些掠夺者想穿回过去杀了段春水。
　　掠夺者们拥有的金手指越来越多，有很多人实力确实强悍，可他们依然拿现在的段春水没办法，就想冒充小说主角，回到段春水还没那么强大，且对掠夺者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他。
　　他对这个计划嗤之以鼻。
　　被段春水虐打了这么多年的他，比谁都清楚，即便是回到过去，他们也杀不了段春水。
　　可当他听到他们能穿越的时间后，酒一下醒了。那时候的段春水感情一片空白。
　　他的心脏怦怦跳，他有机会阻止段春水相亲恋爱，还能让段春水重新认识他，而不是那样一个天崩开局。
　　于是他逼着那个掠夺者把他提前送过来了，并告诉那个掠夺者不能再把其他人送过来。
　　穿回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功课，一看到日期他就知道马上会有一本女尊文出现。
　　有什么会比一个来自女尊国的皇子更符合段春水的喜好？贤惠得体可以有，厨艺高超可以，“大家闺秀”的气度可以有，都是他喜欢的。
　　他的身份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唯一的问题，他没想到那个总是跟在段春水身边的古曼童也来了，并且穿回来的时间比他还早。大概是古曼童跟踪调查他的时候发现的，也逼着那个掠夺者把他送回来了。
　　不过不要紧，这个时间段古曼童也要从小说里出现了，他们互相牵制，达到了短暂的平衡。
　　这段时间他成功住进了段春水的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差不多就是他男朋友了，毕竟他们都睡到同一张床上了，也亲过了。
　　他经常整夜整夜地不睡觉，盯着安然躺在自己身边的段春水，不动辄打断他23根肋骨的段春水，幸福得不相信是真的。
　　谁能相信，他还能跟段队长睡到同一张床上。
　　谁能相信，他还能看到段队长有点乖的样子。
　　谁能相信，段队长会给他买衣服，还会亲他。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段春水会知道真相，就算那些掠夺者不出现，小徐也会揭穿他，只是没想到，梦碎来的这么快，而且段春水不理他让他这么难受。
　　他是见过段春水跟人相亲的，是暴躁地破坏了他的相亲局，可那时候也没有此时，见他要带那三个人走那么难以忍受。
　　“要不你再打我一顿，所有肋骨给你打断都行。”秦禹行对段春水说：“只要别跟他们走。”
　　段春水如他所愿，打了他一顿，但没如他所愿没跟另外三人走。
　　对于那三人来说，段春水只是离开了三分钟，苏蔺都还没下车找他，他就回来了，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走吧。”他坐上副驾后说。
　　车子立即开出管理局地下停车场，只留下一根再次断裂的血舌。
　　路上段春水就把这次小说入侵的真相告诉了他们，非常详细的，包括未来的局势。
　　苏蔺提前在办公室听了一点，看着还好，另外两个人都非常震惊。
　　庞武林：“未来我不是一队队长了？”
　　祁昊林：“那么多年过去，我们还没结婚？”
　　“……”
　　苏蔺表现得相对正常一点，“我就说那个皇子有问题，怎么会有那么契合你心意的人，他果然是个骗子，都是演出来的。”
　　庞武林和祁昊林马上加入口诛秦禹行的行列，说了一整路，到苏蔺家了，他们还没说完，直到看到段春水开始发黑的脸，才恋恋不舍地止住这个话题。
　　不愧是段春水最信任的苏蔺，他立即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如果是这样，这些穿越者就有点难处理了，他们不是小说中的人，而是我们现实世界活生生的人。”
　　至少不能像对待那个冰系异能者那样处理了。
　　他问段春水：“你想怎么处理？”
　　“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段春水先说了处理这件事的原则。
　　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段春水才需要他们帮忙。
　　除了他们队里的人，他还需要两个队长，因为他们最能帮他做一件事，“我想找个能带人穿越时空的主角，把他们全都扔回去。”
　　不同时代有不同观念，在现在的他看来，掠夺者都该严惩，但未来管理局的规定一定是符合那个时代情况的最好选择，未来的人最好交给未来他的处理。
　　“很令人惊讶的是，”苏蔺想了一会儿，“有这么多小说入侵，也有不少穿越者，但好像真没遇到一个能带人穿越时空的。”
　　“不着急。”段春水说：“慢慢找，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把所有从未来穿回来的人都打包好。”
　　“既然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不能把他们关进管理局了。”庞武林说：“他们人数可能很多，你打算把他们打包到哪里？”
　　段春水看向祁昊林。
　　祁昊林：“……？”
　　苏蔺终于明白段春水在办公室说的祁昊林很好用，到底好用在哪里了。
　　显然这次祁昊林不太好用了，他有点情绪了，“别什么都往我空间里装，我不愿意！”
　　段春水：“让他们给你种地，釜山88小番茄，妮娜皇后葡萄，荷兰小黄瓜……把你空间里的荒地都给你开垦了。”
　　祁昊林：“……”
　　段春水：“免费劳动力用不用？”
　　祁昊林：“用！”
　　“……”
　　四人商议抓捕掠夺者，送他们回未来的计划时，秦禹行接到了来自小秦的电话：“爸妈知道你来了，快回家！”
　　因为秦海的关系，再加上小秦已经是主角了，他们家都知道了小说入侵事件，知道有很多有各种异能的主角，所以在见到秦禹行那张脸时，爸爸妈妈很快就接受了这是他们来自未来的儿子。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妈妈曹潇问：“儿……那个你回来是为了？”
　　这个时候的曹潇还不到四十岁，又因为会保养，一头黑长的头发，配上简单的白衬衫，看着跟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大学生一样，因为一辈子过得开心顺遂，没怎么被社会磋磨过，眼神也有女生的单纯和好奇。
　　秦禹行看了一眼这个伪装的很好的可怕女人，直言：“追老婆。”
　　“你未来都有老婆啦？！”曹潇非常开心地问：“她是谁啊，什么样的人，我帮你追！”
　　能帮他追自然是好的，秦禹行又直言：“他叫段春水。”
　　秦海一口茶喷了出来，水珠后的脸恍惚而震惊。


第54章 
　　餐桌上安静下来那一瞬，衬得秦海后面那句话格外响亮，有了声嘶力竭的效果，“谁？段春水？哪个段春水？”
　　秦禹行注意到，曹潇的脸色也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成好奇的样子，“怎么了？段春水是谁？”
　　秦禹行同时回答两个人的问题，“就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的队长段春水。”
　　“你怎么跟段春水有了交集？！”秦海怎么也没想到“段春水”三个字和他“儿媳”两个字能联系在一起，接着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小秦，是有交集了，他儿子这个时候也成主角了。
　　“不是。”他还是不能理解，他看向小秦，“你会喜欢段春水？”
　　这个在家跟魔王一样小学生，张了张嘴，闷头拿着筷子吃饭，仔细看他耳朵还有点红。
　　秦海：“……？”
　　“不是。”他再次不理解，这次看向秦禹行，“段春水能喜欢你这样的？”
　　秦禹行优雅地夹了一筷子菜，“他已经带我见过家长了。”
　　秦海：“？？？”
　　曹潇眨了眨眼，看着秦禹行问：“看起来你们关系很顺利啊，那你还让我帮你什么？”
　　秦禹行沉默了几秒，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用假身份骗了他，现在他正生气。”
　　曹潇问：“你用的什么身份？”
　　“来自女尊国的皇子。”秦禹行说：“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厨艺，清冷又贤惠。”
　　在秦海和小秦的恍惚中，曹潇锐评：“毛坯和精装房。”
　　评价完，她也不说要帮他了。
　　秦海从难以相信到怀疑阶段结束，又进入尝试阻止阶段，“你就不能不跟他在一起吗？”
　　“妈妈说我最知道什么好吃。”秦禹行说：“虽然这是个不恰当的比喻，但你们应该能明白，我这个饕餮体质的人找到了最好的，除了他再也没法喜欢上别人了。”
　　秦禹行说完，转口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秦海并不是个传统的人，就算他去酒吧领一个陪酒女回家，他说不定都能接受，听到是段春水反应却这么强烈。
　　在未来他才知道，当年秦海是牵头成立小说危机管理局的人之一，或许他知道更多关于段春水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是觉得你不配！”秦海直接说，“段春水竟然会看上你？”
　　秦禹行：“……”
　　曹潇问：“段春水那么好啊？”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好！”
　　曹潇：“怎么个好法？”
　　“长得好，能力强，性格好，工作稳定，待人真诚，会照顾人。”秦禹行一连说了很多段春水的优点，把秦海都给说茫然了，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婚后我幸福得不行。”
　　曹潇：“真结婚了？”
　　秦禹行点头，一脸淡定地吃饭。
　　秦海却和他相反，一顿饭叹了108次气。
　　这108次叹气可能终于让他把气给理顺了，也接受了现实，吃完饭他把秦禹行叫到书房，说了一句有点矛盾的话，“你对段春水好点，也小心一点。”
　　“原来爸你知道他的情况。”秦禹行说。
　　“臭小子搁这儿套我话呢。”秦海伸脚就要踹他，一看他那大长腿，那么大个人，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又别扭地把脚收回来了。
　　秦禹行说：“没套你话，我知道他也是主角，还是很特殊的主角，灾害体质是吧，当年他父母的死就和这有关。我只想听听我不知道的一些事，只要和他有关，都好。”
　　自从得到那个天师勘破死亡的金手指后，他反复看过段春水父母死亡的画面，再加上未来他的所见所闻，他大概能猜出这些。
　　在未来第一次在小说危机管理局见到段春水时，段春水已经是管理局的第一大队长，时常淡漠，偶尔懒散，处理起主角和掠夺者时暴力而游刃有余。
　　可是他经常会想起，那天下午第一次见到段春水时，夕阳下他略显疲惫的样子。
　　每次他都会想，抛开那些传言，段春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的经历，是怎样长大的，是怎么样变成现在的第一大队长的。
　　他和段春水的相处就是打斗，段春水对他一直很淡漠，最多比对其他掠夺者多了怒气罢了，他从未对他讲过自己的事。
　　他想了解段春水，几乎都是靠从情报贩子那里买的消息，最初他是想知道段春水喜欢过什么样的人，他在乎得不行，可他更想知道更深，能靠近段春水本真的事。
　　这也是他穿回来的原因之一。
　　他第一次见到段春水那年，他22岁，段春水36岁，他恨认识段春水太晚，他恨自己错过了太多，他想早一点认识段春水，深一点走进段春水。
　　秦禹行问：“爸爸应该很早就见过他了吧，在他上初中的时候。”
　　“你都知道了。”秦海对着书架叹了口气，说：“他父母去世没多久，他就被我们关进研究院研究了。”
　　这是秦海让秦禹行对段春水好一点的原因，他包括当年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对段春水都怀有一份愧疚，这份愧疚没有因时间而淡化，而是随着段春水承担起抵抗小说入侵的重担，而不断加深。
　　说实话，当年会给他们世界带来灾害的少年，他们都至少有过一次觉得他是个未知的可怕的麻烦，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都想过，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谁能保证看管他的那段时间，没有把他当成灾害看过，没有防备害怕过？
　　人本就如此，趋利避害。
　　可那时他也是个刚失去父母，还是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失去父母的少年，接着就被抓到研究院当成研究对象了，最需要安慰和关怀的人。
　　也就是这个少年，在小说入侵最危险的阶段，一人替他们挡住了八方来势汹汹的主角和小说。
　　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刚建立的时候，有一个主角曾对段春水说：“他们只是把你当工具而已，为什么要替他们卖命？”
　　后来局长跟他们说，那个主角有诱惑异能，她的诱惑异能不是表面的勾引，而是从目标对象内心深处展开，异能本质是她能窥探人心。
　　也就是说，那时候段春水有过管理局把他当工具的想法，可他还是加入了管理局，还是这么多年冲在第一线，不知为管理局压制了多少个危险主角。
　　“很抱歉，当年我们没能为他做什么。”秦海说：“现在也没法让他远离这些。”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当年他们为他请的心理医生和朋友都没有真正起到多少效果，他们给他的帮助远不如给他的伤害。
　　他们也没有办法。
　　“既然你们在未来结婚了。”秦海说：“你就好好对他，然后小心点别惹他生气，别让他把用火山把你炸了。”
　　秦禹行：“……”
　　秦海摆摆手，“我也不知道未来你变成什么样了，如果你有自信死不了就去追吧，要是追到手，可以带他回家吃饭，就是别指望我们帮你追了，我没这个脸。”
　　人都是自私的，秦海对他和段春水在一起这件事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个混世魔王，觉得他最好别去霍霍段春水，听说段春水喜欢温柔贤惠会做饭的，他也觉得这样的很好，能好好照顾他，重新给他家庭的温暖。
　　另一方面，秦禹行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即便他知道段春水能控制灾害，也担心他和段春水一起生活会有危险。
　　他是对段春水心怀愧疚，但对这个儿子也有。
　　当年段春水被关进研究院时，他儿子刚出生，他作为负责人之一，那一年多的时间是没法回家的，后来段春水离开研究院，很长一段时间，他的主要心力也放在段春水身上，因那一点愧疚，才把儿子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样子。
　　没想到，最后这两人竟然缠在一起了。秦海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
　　“您可放心吧。”秦禹行也对他挥挥手，“我可厉害着呢，跟他打架我没输。”
　　走到书房门口秦禹行又转回头，“你告诉我一个对我来说算是半个秘密的事，我也告诉你一件算半个秘密的事，你知道妈妈她也是主角吧？”
　　秦海脸转向窗口，没有看秦禹行，他那张脸绷得很紧，“她不会对社会秩序产生危害。”
　　是的，作为一个主角，曹潇只是比以前聪明了，所以小说危机管理局的人没有发现她。秦海也假装自己不知道，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没有什么危害。
　　或许，他还会觉得这是好事，因为曹潇是一个科研工作者。
　　他不会知道，未来研究出转移主角光环和金手指方法的就是她。
　　秦禹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行。”
　　再没多说什么。
　　秦禹行回段春水的别墅时，段春水已经回来了。
　　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别墅门口。
　　秦禹行：“……”
　　他翻墙进了别墅，又把自己的东西一袋袋搬进来。
　　主卧灯亮着，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开始爬树。
　　别墅院子焕然一新，只有两棵树还留着。段春水跟他说过，这两棵树一棵是原本就存在的，不知道多少年岁了，另一棵是他们一家人刚搬进来的第一天种下的。
　　他们一家种下那棵正好长在主卧外面，白天拉开窗帘就是满眼绿色。
　　这绿色里多了一个人，秦禹行坐在树干上敲了敲窗户，“段队，我回来了。”
　　卧室里的人没理他，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你气消了吗？”秦禹行问，好像一点不在乎他理不理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已经被你打两次了，看在我没有坏心的份上，能获得段队的原谅了吗？”
　　“你们讨论出怎么对付我们这些穿越者了吗？”秦禹行说：“我有一个办法，愿意说给段队听。”
　　秦禹行过了很久才说：“六天后，阳城会出现一个能穿越时空的高阶主角，段队可以抓到他，让他把穿越者们送回未来。”
　　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这是他认为段春水会选择的方法。
　　上城是南方城市，入冬后，树上还维持着绿云般的叶子，但夜里的冬风依然寒冷，叶子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将沉默拉长，混入风中。
　　“我能不能不走？”秦禹行将大衣拉高，对着窗内的人说：“从明年开始，小说会大规模入侵，管理局和社会都会出现很大的变动，未来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我想留下来陪你。”
　　秦禹行很少说这么认真的话，他不是演技了得的绿茶皇子，就是桀骜不驯的掠夺者，这么认真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用大衣领子裹住了脸，说：“我也算有用吧，留下我，你可以尽情使用。”
　　房间里的人依然没有理他。
　　秦禹行向前移动一点，趴在窗口透过窗帘缝隙看里面的人，“段队，你知道吗，你父母去世那天，我正好出生，原本预产期不是那天，提前了好几天，我觉得这是老天……”
　　段春水：“滚！”
　　“……”秦禹行没滚，“不让说就不说，说什么滚不滚的。”
　　他闭上了嘴，头靠窗户躺到树枝上闭上了眼，又在寒风中睡了一夜，并且看起来睡得很好的样子。
　　段春水好几次差点起床把那根树枝给砍了。
　　要不是看在那树是他和爸妈一起种的份上。
　　没睡好的段队长一脸乌黑的起床气，一从电梯里出来，各窗口科员看到他的脸色个个收回脑袋，忙着手里的工作，安静专注极了。
　　段春水走到二楼，看到小徐正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把他叫进办公室，问他六天后是不是会有能穿越时空的主角出现。
　　在工作上一向靠谱的小徐，难得出现他回答不了的问题，“队长，我是在跟踪调查秦禹行的时候，没有做准备就跟着他穿过来了，未来出现的主角太多了，我无法确定是不是在六天后会有这样一个主角。”
　　段春水瞥他一眼，“没做准备你就敢穿回来。”
　　小徐老实说：“我怕他对队长做什么，顾不得那么多。”
　　跟了段春水那么久，小徐对他算是比较了解了，他能看出来，段春水脸色很臭，但他对他的态度相比于昨天有所缓和。他问：“队长原谅我了吗？”
　　说完他就意识到，段春水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忙说：“我会将功补过的。”
　　段春水没对此有回应，只说：“把小时候的你带过来。”
　　小徐立即把古曼童从诡异科带到了段春水面前，古曼童一看到段春水，视线就黏在他身上了，不由地向他靠近一步。
　　段春水打量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长得也不像啊。”
　　小徐：“我原本这具身体是没法维持的，也就是说没法存在，更别说长大，多亏了队长给我的规则之线，让我能够成长，我不是按照原本身体原本的样子长大，是按照我所见的人模样长的。”
　　“一张大众脸。”说完，小徐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因为看队长最多，其实有点像队长，才在大众的面孔里多了一点可爱。”
　　正从袋子里向外掏衣服的段春水手一僵。
　　小徐看到他正向外掏的是一件小裙子，“……”


第55章 
　　段春水又看了小徐一眼，眼皮不像是平时懒散耷拉的样子，眼睛完全睁开，似乎在看小徐哪里长得像他。
　　然后表情难得有点凝滞地移开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古曼童身上的衣服被他脱下来了。
　　当时身上掉落的腐肉已经完全长好，不仅完全看不出缝合的痕迹，还比原来健康很多，肤色和正常的小孩也差不多了。
　　段春水把手里的小裙子对着古曼童比了比。
　　臭脸队长惩罚他的方式，就是给小时候的他穿小裙子。
　　小徐：“……”
　　古曼童什么都不懂，只要不动他的身体，段春水给他穿什么衣服都行，乖乖伸胳膊套上了粉色碎花娃娃领小裙子，还在段春水面前转了一圈。
　　小徐：“……”
　　接着，段春水拿出手机对着古曼童开始拍照、录视频，还指导古曼童转圈圈。
　　小徐：“……”
　　行吧，只要队长不生气。
　　——不行还能怎么办。
　　段春水拍了一阵终于满意了，领着女裙古曼童走出办公室，瞬间吸引了办公区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刚上来的秦禹行，他盯着女裙古曼童的视线非常诡异。
　　小徐：“……”
　　他有点想离开了，让秦禹行看到比公开处刑杀伤力还大。
　　珠珠指着古曼童身上的小裙子说：“这不是我的？”
　　确实原本该是珠珠的。任溪总以为珠珠是段春水半收养的，来他家的时候除了给他带吃的，还会给珠珠买点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她觉得段春水是想不到给珠珠买些女孩子的东西的。
　　段春水昨晚向外扔秦禹行的衣服时，看到这些小女孩的裙子就特意拿出来了。
　　小徐长长地叹了口气。
　　段春水把三队闲着的几个人叫过来，终于说起分到他们队的这个小说，和往常一样，首先是选人，“祁昊林，小徐。”
　　这两个一个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一个是知道实情的。
　　“江念。”
　　“厉横。”
　　“丁泽天。”
　　珠珠举手说：“我呢，我好久没去做任务啦！”
　　段春水没理她，思索着要不要再加人，就听到熟悉的：
　　【段春水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段春水被人骗财骗色！】
　　“……”
　　有一个队长因为最后那句悄悄破防了，刚好看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黑得可怕。
　　有一个“皇子”因为那句话悄悄隐身，消失在队长眼前，生怕被看到后怒气值增加。
　　不愧是带球跑文学里的天才神童，珠珠看到他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果然被人骗财骗色了？！我就说吧！你被谁骗财偏色了？”
　　段春水：“……”
　　秦禹行：“……”
　　“闭嘴，过来。”段春水黑着脸说。
　　珠珠知道这是同意她加入了，立即用奶茶吸管堵住嘴巴，抱着奶茶桶走到他身边。
　　许雪看看秦禹行离开的背影，看看沉默的小徐，又看看黑着脸的队长，她总觉得这次小说没那么简单，实际上那天她听到了一点三人的对话，因为好奇而有点想加入，但她又知道这个小说不太适合她加入。
　　就在她看到队长时，队长也看向了她，又用上次那种诡异的眼神。
　　许雪：“……”
　　段春水叫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许雪。”
　　许雪：“……”
　　更诡异了。
　　段春水叫完人后，就带着他们离开了管理局。
　　这个小说特殊，主角就是段春水，其他人以为他要去外面引蛇出洞，但段春水把他们带到了家里，不是老家别墅，而是他那个离管理局很近的大平层。
　　庞武林和苏蔺也被叫去了。
　　在家里，段春水把小说入侵的真相告诉了他们，包括小徐的身份。
　　三队几人各种类型的小说入侵都经历很多了，见过了各种穿越和重生者，所以对于这个真相接受良好，但很激动，纷纷围住小徐问他们的未来。
　　厉横：“我未来是不是很强？”
　　丁泽天：“我考上什么大学了？还有我女朋友是……那个……什么样？”
　　许雪：“我攒够钱买车买房了吗？”
　　珠珠：“我呢我呢？”
　　小徐又变回了原来体贴温和，有问必答的小徐。
　　“厉横很厉害，管理局奖励了你一个新的金手指，未来你就知道了。”
　　“丁泽天考了一个二本大学，几本不重要，因为你未来成了无数人想进的管理局在编人员，嗯，我穿过来时你是单身狗。”
　　“珠珠连跳几级，不到十五岁就上大学了，后来去当明星了。”
　　“嗯，许雪成了小说危机管理局副局长，车和房不太好说，你未来就懂了。”
　　“！”
　　几人又惊又喜，也有忧愁叹气。
　　然后对许雪肃然起敬，纷纷表示恭喜。
　　许雪好像明白了，这就是队长看自己眼神诡异的原因？
　　苏蔺凑到小徐身边，“我和你们队长？”
　　小徐：“没戏。”
　　苏蔺：“……”
　　苏蔺：“那我？”
　　小徐太懂他想问的是什么了，“单身。”
　　苏蔺：“那你们队长？”
　　小徐：“单身。”
　　苏蔺：“那我们？”
　　小徐：“还是没戏。”
　　苏蔺：“……”
　　苏蔺不太相信，“那么多年都没成功，怎么可能？”
　　小徐说：“是这样的，未来因为各种异能的出现，人类寿命突破百年限制，很多有异能的人都不怎么会变老，十五年后我们队长比现在还帅，看起来和苏队慢慢有点年龄差了，所以时间越长越不可能。”
　　苏蔺：“？”
　　他转头就走。
　　苏蔺走了丁泽天又凑过来，“我就没谈过恋爱？”
　　小徐：“应该谈过吧，我不是很清楚，因为你总是偷偷摸摸的。”
　　丁泽天：“……”
　　他又看了一眼江念，“那江念姐未来怎么样啊？”
　　“江念姐没问，我也不会说。”小徐拒绝剧透。
　　在这几个人中，江念是唯一一个没问自己未来的人，和队长一样，除了他跟队长说的未来和局势相关的身份，他没问自己任何未来的事。
　　段春水给他们半个小时让他们了解未来，然后说起这次事件，“我们要把那群穿越者全都送回未来。”
　　“江念和许雪跟着苏队长，寻找穿越者。”
　　敢从未来穿回来对付他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异能。原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身边，这两天突然没了，他们可能发现他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既然他们不出来，他们就把他们都揪出来。
　　管理局在找人上能跟警局一比，尤其是寻找特殊人类，他们有自己的系统，再加上苏蔺这个刑侦出身的高智商二队队长，把他们找出来不难，再厉害的穿越者也只是时间问题。
　　“厉横和丁泽天跟着庞武林，去抓他们定位出来的穿越者，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伤他们的性命。”段春水说：“制服后装到祁昊林的空间里。”
　　“小徐这两天就跟着我。”
　　段春水相信，一定还会有穿越者找上他。能从前面那三个穿越者看出，他们并不是统一行动的同一个组织的人，总会有人不知道他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总有人想抢先一步杀了他，或者攻略他。
　　珠珠：“我呢我呢？”
　　段春水：“让你跟着江念他们，你愿意？”
　　珠珠：“不愿意。”
　　段春水：“那你还问什么？”
　　段春水说：“另外，五天后阳城会出现一个能穿越时空的主角，我和小徐会去把他抓回来，到时候就让这个主角把他们全都送回未来。”
　　几人都以为是小徐告诉他这件事的，没多想，纷纷应下。
　　安排好后，另外两队人立即去行动了。
　　段春水他们这队不用特意做什么，和平常一样，守株待兔就行。
　　早上没吃饭，段春水打算带着他们去吃个早午饭，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秦禹行，以及，正穿着小裙子的小秦。
　　“……”
　　小徐就说，在管理局秦禹行看小时候穿裙子的他时眼神没那么简单。
　　他又看了一眼委屈愤怒交加的小秦，再次在心里确定，秦禹行是真的狗，连小时候的自己都不放过。
　　秦禹行把还涂了口红的小秦向前推了推，“段队拍照吗？”
　　“……”
　　是人吗？
　　秦禹行：“拍好了以后可以随时嘲笑我。”
　　段春水没理他，抬脚就要走，又被秦禹行伸出来的胳膊挡住，“段队，我有重要情报汇报。”
　　怕段春水不理他，他直接说：“和未来掠夺者的出现有关。”
　　时隔两天，秦禹行终于有了进家门的资格。
　　他进来后，没有立即说他的重要情报，而是熟练地在餐桌上摆好自己带来的饭菜。
　　在学神系统中不知道练了多少时间的人，做的饭菜是真的香，珠珠闻到香气就过去吃了。
　　原本段春水是不打算吃的，可那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全是他爱吃的菜。
　　犯错的是秦禹行，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胃？
　　段春水臭着脸坐到餐桌上，拿起筷子就吃，没看秦禹行一眼，感觉秦禹行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张嘴就一个字：“说。”
　　秦禹行本想立即就说好想他，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再惹段春水，他再被摔断23根肋骨都没用了。
　　他老老实实说正经事，“未来第一例金手指成功转移的案例来自于一个实验室，之后这个实验室迅速成名，发展成未来一个非常厉害的集团。”
　　“这就是你的重要情报？”小徐说：“这不是未来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吗？”
　　秦禹行：“我妈是当年那个实验室的核心成员，应该说如果没有她，当时主角光环转移就不会成功。她现在已经是主角了。”
　　段春水和小徐都愣了一下。
　　惊讶之下，段春水抬头直直看向他。
　　秦禹行却没看他，而是低头看着饭碗上的筷子，说：“你们现在可以把她抓进管理局，做出阻止她继续搞科研的行动。现在发生的事会影响未来，说不定你们刚把她关进管理局，那些掠夺者就消失了。”
　　如果未来她没参与那个研究，可能主角光环转移就不会成功，不会有掠夺者，也就不会有这群人穿回现在。
　　不仅能解决眼前这件事，还能让未来变得更加平和。
　　段春水：“你这么说，你妈妈知道吗？”
　　秦禹行：“……”
　　当然不知道，要不然他得被打断腿。
　　段春水问完这句话又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小徐忍不住说：“队长，她既然是主角，那我们就有权力和责任把她带回管理局。”
　　他是希望这么做的，从未来回来的他深知掠夺者会给他们的社会带来多少麻烦，尤其是对他们管理局。
　　在掠夺者刚出现那段时间，管理局牺牲了好几个员工，在之后又给他们增加了无限的压力和工作量。
　　如果没有掠夺者，未来会和谐轻松非常多。
　　而且，在未来队长有“掠夺者死敌”之称，有一大群掠夺者随时想杀了队长，也是他们让很多人认为队长是灭世灾星，给队长带来太多麻烦。
　　于公于私，他都想把曹潇关进管理局，从源头断了未来一系列掠夺者危机和麻烦。
　　“如果现在我们掐灭了未来掠夺者出现的可能。”段春水问他：“未来会更好吗？”
　　“当然”两个字卡在小徐的喉咙里。
　　吃完饭，段春水一个人进了书房。
　　小徐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秦禹行，“你这么淡定，不怕队长把你妈妈关进管理局？”
　　秦禹行笑了笑，没说话。
　　“你觉得队长不会。”小徐看出来他轻松的原因，他问：“你就那么肯定？”
　　“小徐，许天晴小朋友。”秦禹行以戏谑的口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语气认真了起来，“你是一直跟在他身后，可你太服从他了，你始终把自己当成他的追随者，就是因此，站在他身后的你其实不了解他，还没有江念懂他。”
　　“如果你真的懂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秦禹行很早就想过，就知道答案，在未来的时候。
　　不用什么推论就会有这个答案，如果非要有一件事让他萌生这个答案，应该就是那次，他跟着段春水去抓一个主角。
　　那个主角非常厉害，但他不是一类小说主角，因为他所做的事没有危害性。
　　这个主角是他们世界的人，得到了一个小说的主角光环而成为主角，这个光环名叫圣母光环。
　　圣母光环最重要的不是别人看到他，会在光环的影响下，把他当成圣母，而是他会因圣母光环去做善事，继而被别人当成圣母。
　　在这个光环下，他会不断地去做善事，然后获得信仰能量，再去做更大的善事。
　　因为他的信仰能量很强大，所以从管理局逃跑了。
　　当时管理局很多人都说，就让他待在外面做善事得了，没必要抓回来。
　　似乎是这样的，能逃出管理局的主角，想要抓回来必定会浪费很多管理局的资源，让他在外面做善事，有益社会，管理局也轻松，想不到要抓他回来的理由。
　　只有段春水坚持把他抓回来。
　　主角刚逃跑时，段春水在外执行任务，回到管理局刚听到这件事就一个人动身去抓主角了。
　　当时他等了段春水很久，见段春水离开管理局，也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这一路他看到了主角在不停地做善事，好像停下来会死一样，也见识了拥有信仰之力的主角有多厉害，也就是段春水抓到他有多麻烦。
　　最终，段春水还是在千里之外的高楼楼顶抓到了那位主角。
　　那位主角疲惫地问：“我又没做坏事，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抓回去？”
　　段春水：“做好事也不行。”
　　“……”
　　主角：“你把我抓回管理局做什么啊？”
　　段春水：“让你慢慢学会不再时时刻刻做善事。”
　　这句听起来非常可笑的话，让主角愣了一下。
　　他分明看到主角疲惫紧绷的眉眼因跳动而舒展一瞬。
　　那时候他们站在高楼上览尽整个城市，每条街上都有掠夺者，每个小区都有主角，每一处可能都有小说在入侵，都有因此而产生的安全事故，以及背后的支离破碎。
　　他看向段春水，烈风中，他每一根头发都在风中肆意飞扬，露出的那双清透的眼睛也在看这座城市，以及城市更远处。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这位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心中的世界。
　　这个世界破破烂烂，自由意志在裂缝里肆意生长，没有一个灵魂被困在框架里。
　　段春水是这世上最不希望他们的世界，他们世界的人被小说、被主角、被金手指绑架的人，他渴望他们曾经那个世界，不是渴望曾经的安全。
　　拥有规则之线的人，最渴望自由。自由生长。


第56章 
　　他不想谈判桌上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季春山，变成模式化开口闭口“女人”的霸总。
　　他不想拥有无限可能的空间异能者祁昊林，人生的核心是养夫，一辈子围绕一个男人转。
　　他不想那位拥有圣母光环的主角，在光环在作用下不停地做好事，变成世人眼中“完美”的圣母。
　　他不想每一个灵魂被困在那个框架里，即便框架是光环。
　　他想要的是自由生长，肆意生长。
　　对人是，对这个世界也是。
　　即便他拥有规则之线，能制定很多规则。他并不会用规则来划定一条轨道，告诉所有人，顺着这条轨道走下去很安全，就在这条轨道里走下去。
　　“你知道队长不会去抓她，还当成重要情报说。”小徐觉得这人狗得不行，“卑鄙奸诈。”
　　秦禹行对此不认可，“我这是在表明态度。”
　　小徐：“什么态度？”
　　秦禹行：“妈妈和老婆同时掉进河里，我会先救老婆。”
　　小徐：“……”
　　他就不该多嘴问他，就不该跟他说一句话。
　　“我逗你的。”秦禹行又说：“我的态度是，我之前骗过他一次了，之后我这个人将一切坦诚于他，不会再对他有任何隐瞒。”
　　小徐选择不信：“你就是想进家门。”
　　秦禹行：“那也是。”
　　小徐：“……”
　　段春水很快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小徐立即起身迎上他，“队长，要去哪里？”
　　这么快就要出门，可能就是要去抓曹潇。
　　“出门钓鱼。”段春水：“这样在家他们不会找上门的。”
　　当时那三个找上门的穿越者，一个是他外出吃饭时遇到，一个是跑步，另一个是上班时，全都是在外面遇到的，段春水得给他们一个“偶遇”的机会。
　　上班路上遇到的穿越者死了，跑步遇到的少年他回家时已经跑了，就剩那个日料店的老板娘，段春水给她发微信她也不回复了，只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一个“暂停营业”。
　　他需要哪怕一个穿越者来作为突破口。
　　小徐微愣，他明白了队长的选择，他本不认可这个选择，还是自然而然地说，“好。”
　　说完，他看了一眼秦禹行。秦禹行有一点说的对，他太顺从队长了，无条件地。
　　这不是他的选择，而像是一种本能，或许从那天晚上，队长用规则之线给他缝好身体时就注定了。
　　他的规则植入了他的身体，伴随他长大。
　　小徐笑了笑，这对秦禹行来说可能是个缺点，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也是他的一部分，他作为独立而特殊的人的一部分。
　　正好家里有两个小孩，段春水打算去遛娃。这两个小孩是指珠珠和古曼童，不包括那个一脸憋屈，马上要爆发的小秦。
　　小秦可能也不想跟他们去丢脸，他用力擦着嘴上的口红，恨恨地对秦禹行说：“如果这样你还追不回来，你直接死去吧，等我长大再追。”
　　秦禹行看着他感慨：“原来我从小就胆大包天。”
　　“……”
　　把小秦赶走后，秦禹行也没能跟在段春水身边，小徐也一样，为了给穿越者创造更良好的偶遇或者杀人条件，他把两个成年人都赶走了，只带着两个小孩溜达。
　　可惜，这样都没遇到穿越者，白瞎一下午。
　　第二天段春水连小孩都没带，正常开车往返管理局、去餐厅吃饭、去季家吃饭，依然没遇到一个穿越者。
　　暮色四合，走出季家大门，段春水站在昏黄的天色里，微微皱眉，觉得事情可能并没那么简单。
　　也就是在这时，他接到了苏蔺的电话，苏蔺的声音比较沉，“找到穿越者了，情况有点复杂，你看群里的链接吧。”
　　苏蔺拉了一个小群，把他们几个处理这件事的人都拉了进去，段春水刚进群没多久，苏蔺就发了一个链接，许雪他们也纷纷在群里发消息。
　　许雪：【好消息，我们找到他们了。】
　　江念：【而且可能是全部找到了。】
　　苏蔺：【坏消息，他们好像知道凭他们杀不了你，就想用舆论对付你。】
　　段春水点进了苏蔺发的链接，那是一个已经被封的帖子。
　　帖子的主题就是小说入侵，楼主爆料了他身边的一个主角，以及主角被秘密出现的人带走的过程，引得其他人也出来爆料。
　　有人出来说，其实早就出现小说入侵事件，还有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单位，只是主角太危险了，怕引起社会动荡才一直瞒着。
　　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处理这件事的单位内部设置都说出来了，包括三个行动队，主角教育管理科和检测科、监察科、后勤处。
　　如果看到这里，还看不出这是穿越者发的帖子，关键在于帖子最后的一个视频。
　　视频中前面是段春水很熟悉的，小说危机管理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后面是很陌生的景象。
　　一座不高但辉煌的大楼，四根罗马柱撑起来的双拱形门上，一排黑色的立体字：小说危机管理局。
　　管理局门前宽阔的大路上，一群人拉着血红的横幅正在呐喊。
　　一眼看过去一个个横幅上是“段春水滚出小说危机管理局”、“囚禁灭世灾星”等黑色大字。
　　段春水：“……”
　　苏蔺：【帖子一出来，触发关键词，我第一时间就给封了。】
　　苏蔺：【不用担心帖子会引发大范围关注，但这个视频明晃晃是来自穿越者的威胁。】
　　苏蔺：【现在不是好时机，管理局没做好公开的准备，一旦被突然公开，社会会突然乱套。】
　　群里只有苏蔺在说话，其他人没有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他们都意识到这件事很严肃。
　　这个短短的视频，前面就把小说危机管理的地址给暴露了，和把小说危机管理局公布公之于众也差不多了。
　　苏蔺说管理局没做好准备，其实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忽然就把小说入侵这个炸.弹一样的消息投入社会，无法想象当时和后续会是什么样。
　　还有后面，未来小说危机管理局的景象，足以证明他们是来自未来的人，足以他们利用这层身份，大肆宣扬段春水未来会毁灭世界，利用现在的舆论毁了他。
　　未来的人杀不了他，现在的人还不能吗？至少能让他离开管理局，只要他离开管理局就不会是未来那个第一大队长，就不会挡很多人的路。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苏蔺：【目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视频。】
　　庞武林：【给他们脸了还，不是找到他们了吗？直接灭口得了。】
　　【怕是不行。】苏蔺又发了一个截图，【按照他们在视频最后留下的联系方式，我联系了他们，这是他们的回复。】
　　段春水打开截图看了眼，字数太多了，堪比小作文，主旨就是他们有很多管理局和小说入侵的资料，以及未来段春水的资料，想用这些资料换段春水的规则之线。
　　这是群里其他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段春水手里的白线是规则之线。
　　丁泽天：【听着没有我的踏破黑暗之孤独圣光响亮，但一听就很牛逼的样子。】
　　【……】
　　对方同时说，如果段春水想杀了他们，这些资料立即就会发出去，他们有专门的异能者会做这件事。
　　段春水看着群消息，对还站在门口的季明坤和任溪他们挥了挥手，和往常每一次吃完饭离开一样，把他们给的很多好吃的好喝的，放到后备箱，开车离开。
　　车子开出小区后，段春水打开和日料店老板娘的聊天页面，给她发了条语音，“如果你们真想要，可以把规则之线给你们，找到个人少的地方，我立即过去。”
　　这两天一直没回复消息的老板娘这次秒回，“段春水你别耍花招，不然我们立即把资料发到全网。”
　　段春水：“如果你们研究过我，就知道我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人。”
　　老板娘：“是，确实不是你的风格，你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喜欢暴力执法。”
　　段春水：“……”
　　他转了个弯向市区外开，“我还是喜欢你温柔的样子。”
　　老板娘给他发了个地址，和段春水车开的方向一致，在上城西边的方向，“我们会先让能转移金手指的异能者和接收金手指的人过去，如果你耍花招，我们会立即全网公开。”
　　“不需要专门能转移金手指的人。”段春水说：“规则之线就是一个武器，我直接给你们就行。”
　　老板娘有点不相信，“你竟然这么听话？这么简单？”
　　段春水说了一段老板娘和她背后的人都不明白的话：“我其实也不想要规则之线，这对我是一个大难题，如果你们想要，并且能解决这个难题，我很乐意把它交给你们。”
　　群里的人一直没收到段春水的消息，纷纷问他在干嘛。
　　段春水放了一个小蜜蜂监视器，把自己这边的画面同步到群里，“我去给他们送规则之线。”
　　庞武林激动地说：“你要去把他们全灭了吗？”
　　“不。”段春水说：“我真的要去给他们送规则之线。”
　　庞武林：“？”
　　段春水已经把车开出了上城繁华的市区，顺着国道一直向西开，段春水开了一点车窗，用冷风卷走自己的困乏。
　　他对小徐说：“未来的人把我当成灭世boss，不仅是因为我引起的那场地震被他们夸大化描述吧？在某一时刻，我一定有过毁了这世界的想法，甚至有过这种言论。”
　　小徐愣了一下，“队长怎么知道？”
　　“我猜的。”段春水说出了非常可怕的话，也在去做一件挺可怕的事，但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没有严肃，没有冷漠，甚至没有表现得很平静，就是他日常的模样，声音因刚吃完被长辈塞得很抱的一顿晚饭，而透出困倦和懒散，“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徐：“不知道。”
　　“因为未来的我可能怀疑过我是主角。”他说。
　　能看到这画面的几人都一头雾水，包括偷看的秦禹行，包括正和段春水语音的老板娘，以及她身后无数监听的穿越者。
　　段春水当然是主角，这是肯定的啊，还用怀疑吗。
　　未来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小说危机管理局的第一大队长，他有个很牛逼的能力，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小说入侵早期，就能抵抗小说在他身上入侵，好多个小说选他为主角，入侵都失败了。
　　入侵是失败了，可他确实是主角，还有属于主角的金手指。
　　段春水补充说明：“我们世界的主角。”
　　“？”
　　有那么一瞬间，管理局几位幻视了那些主角，尤其是三类小说的主角，当他们去抓他们时，那些自命不凡的主角们，会来一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下一句就是段春水说的这句。
　　车子开出灯火辉煌的市区后，在人烟稀少的郊外路上，隐隐能看到辽阔夜空中闪着光的星星。夜风从车窗吹进来，凉凉地拂打在脸上，能闻到属于冬天萧瑟的味道。
　　一切都很真实。
　　“我们遇到过很多从小说里入侵到我们世界的原著主角。”段春水说：“在没入侵到我们世界时，他们中不少人在小说里生活过一世，就和祁昊林一样。”
　　他问祁昊林：“你在末世生活那一世，知道你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祁昊林如实说：“不知道，我是来到这里才知道我竟然活在一本小说里，我一直以为我们那个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小说这么离谱的事。”
　　“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世界也是一本小说？”段春水平淡地扔出一个猜测，“有个作者创作了我们这个世界，而我就是他创造的这本小说的主角。”


第57章 
　　呼啸的寒风吹得段春水眯起了眼睛，他迎着寒风看向辽远的夜空，寻找那里一颗最亮的星星，“每一本小说里的世界都有这个世界的规则，作为这个世界小说的主角，我拥有这根有我们世界规则之力的规则之线。”
　　丁泽天：“好中二、好燃、好牛逼！”
　　说到规则之线，明白规则之线真正的可怕之处，谁不说一声段春水是天道宠儿，如果他们的世界是小说，他一定就是这本小说的主角没错了。
　　可他们的世界真的是小说吗。
　　对面的老板娘声音粗戾了很多，“不可能！段春水你在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我们的世界是小说，而你是主角，那我们就不能杀你，拿你完全没办法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在小说世界中，没人能把主角怎么样，反派再厉害也不行，计划再万无一失也不行，这就是主角光环。
　　而且主角是世界的支撑，如果主角死了，没有主角的小说世界也会崩塌。
　　他们对段春水还打什么杀什么，别说打打杀杀，他们都得把他供起来。
　　老板娘：“这是你的诡计！”
　　“那怎么解释我拥有规则之线？”段春水抛下一个除了他是主角，无人能解释的问题。
　　“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规则之线是专门对付入侵的主角的，它才是主角克星，规则之线的【规则】是我们世界的规则，任何主角来到我们的世界，就要按照我们的规则来，在它面前，一切小说光环和金手指都会无效。”
　　“显然，规则之线不是其他小说给我的金手指，它只能是我们的世界给我的金手指。”
　　对面被段春水说的哑口无声，无法反驳。
　　段春水继续说：“我一直在抵抗小说入侵，反抗这种设定好的框架世界，最终未来的我却发现，我们自己的世界可能就是一本小说，所以未来的我破防了，生出了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想法。”
　　他说了非常不是人的一句话，“毁了这个虚假的世界，我这个主角还在，还拥有规则之线，破而后立说不定也是个办法。”
　　“……”
　　倒也不必，他们还想活着。
　　车子停在了老板娘说的地址，一座山脚下的废弃工厂。被火熏黑的外墙可见当年工厂被遗弃的原因，从外黑到里面，看不到人影的迹象。
　　段春水坐在车里说：“规则之线明显是主角的金手指，我也不想当这个主角，你们想要就拿去，正好试试我是不是我们这个小说世界的主角。”
　　对面过了好久才回消息，老板娘说：“你从车里下来，就站在距离工厂大门50米开外的地方别动，马上有人过去，你慢慢把规则之线递给他。”
　　段春水按照她说的地方站好，“快点，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
　　工厂里慢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戴着一个金丝眼镜，隆冬中一身白，她慢半步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显然中年男人是要接手规则之线的人。
　　老板娘说：“段春水你把规则之线，慢一点，一点点地给你面前的男人。”
　　在不同的视频里，好多人紧紧地注视下，一条白线从段春水手中伸出，安全状态下，高清视频中可以看到，那原本可能不是白色的线，是无色隐型的，只是散发着一层白色光，看起来才是和细细的闪电一样的白线。
　　这就是未来赫赫有名，镇压在所有金手指之上的规则之线。
　　规则之线慢慢从段春水手里向前伸，如老板娘所说，一点点移到中年男人面前。
　　段春水：“你把它拿走吧。”
　　“别想耍花招，随时准备放管理局资料的人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中年男人先对段春水重说了一遍他们的威胁，这才小心地慢慢向规则之线伸出手，谨慎地先碰了一下，发现没危险才握住。
　　顿时，他兴奋得脸红手抖。
　　他激动地把规则之线向自己这边拽，一米又一米，从段春水身上。
　　白线像是缠在他身上的，越拽越长，中年男人一开始还像是缠毛线球一样边拽边缠，后面向后一扔，只顾着用力拽。
　　规则之线像是一线线月光一样在他脚边散开，晕开一呼一吸的光，照亮他兴奋得发红的脸。
　　“轰隆！——”
　　天上忽然炸开一道惊雷。
　　他们从未听过这么响的雷，把好多人震得跳了一下，立即捂住生疼的耳朵。抬头时粗壮的闪电还没消失，长久停留的狰狞闪电把天空压得很低，更像是被撕裂的天空的巨大参差裂口。
　　飓风随之突起，像是从裂开的天空中倾灌溉而来。
　　穿越者们见惯了各种异能的诡异和神奇，此时才知道，再诡异再厉害的异能在大自然面前都显得渺小，真正恐怖的是大自然之力，澎湃似从洪荒中而来。
　　“怎、怎么回事？”
　　“这是，这是上天之怒吧！”
　　“难道段春水真是我们世界的主角？！规则之力只能在他身上？！”
　　手里握着规则之线的中年男人，手更抖了，但他不管耳麦里的那些声音，更快更用力地拽着白线。
　　“轰隆！轰隆隆！——”
　　深夜如昼，天空中又接二连三地炸开一道道惊雷，飓风从天空中而来，带来激烈的风雪，中年男人身边的女人直接被风吹倒了。
　　她紧紧抓着地上干枯的草，以防被风吹跑，好不容易她睁开一线眼，看到她抓住的枯草下面出现一道裂缝，最初她以为是因为她太用力了，要把枯草的根给拽上来了，才导致土上裂出了一道缝。
　　可马上她就看到这个裂缝其实深不见底，地上密密麻麻地裂开很多这种深不见底的裂缝，她能感觉到从裂缝深处而来的冰冷寒气正向她身上钻，大地好像下一秒就要碎裂。
　　“住、住手！住手！住手高柯！！！”她看到前面一个正飞速而来的大裂口激励地喊：“快住手啊！！！”
　　轰鸣的雷声压住了女人的声音，中年男人最后一用力，把所有规则之线从段春水身上拽下来。
　　天空漏风，雨水如倾斜，汹涌的水声却不是这些雨声，像是来自更远处，很远很远的海边滚滚而来的海啸。
　　地面碎裂，条条巨大的裂缝吞噬了旧厂房和树林，并无限向四周延伸，冲歪了那座崔巍高山，巨石滚滚而下。
　　惊雷阵阵，粗壮的闪电在天空中连成狰狞的图腾，一层层向下压，泄露的不仅是雨和雪，还有大小不一的冰雹，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鱼类。
　　如果有世界末日，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
　　“是！他就是！他绝壁是主角！”
　　“快把规则之线给他！快点！”
　　“世界要完了，妈的！当时是谁要来杀他的！”
　　“快点给他！”
　　“段春水快把那该死的规则之线收好！”
　　手握规则之线的高柯早就听不到任何人声了，他的耳麦早就失声，掉到了如深渊的裂缝中。
　　他身体悬在巨大的裂缝中，手紧紧掰着地上一块石头才没掉下去，拳头大的冰雹砸得他睁不开眼。
　　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要赶紧把规则之线交给段春水，再晚一秒他们都得完，世界也得完。
　　雷声、雨声、风声压住了他的嘶喊，他迎着冰雹纵身一跳，在飓风中艰难向着段春水走。
　　他从来不知道，50米的距离有这么远，他明明能看到段春水的身影就在眼前。
　　大风把那道身影的每一根头发都扬向北方，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瘦削的身体岿然在飓风中站立。
　　“快把你的规则之线拿走！”高柯仿佛顶着千斤重压，颤抖举起手把规则之线递给段春水，在飓风中佝偻着腰。
　　可能他的声音又被那些巨响吞噬了，段春水没有听到也没有动。他顾不得其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奋力一跃把规则之线套到他脖子上。
　　雷声渐渐远去，风也小了，世界慢慢变得清晰。
　　当群里的人重新看到传过来的画面时，就看到那个威胁他们，特意穿越回来要规则之线的中年男人，正狼狈地向段春水身上缠规则之线，不仅是他，还有那个白衣变黑衣的女人，两人紧紧地不留一点地用规则之线把段春水缠成了一个粽子。
　　“……”
　　怕规则之线从他身上掉下来，他们还系了好几个死结，这才瘫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段春水：“你们不要规则之线了？”
　　“……谁要规则之线了？你在说什么！”高柯大声喊：“你赶紧把它收好！”
　　“……”
　　段春水：“下一个项目呢？杀我？”
　　“谁要杀你？！”女人说：“别总打打杀杀的，要注意安全！”
　　“……”
　　段春水点点头，“既然这样，你们老实待着，等我送你们回未来。”
　　“什么？”高柯说：“这还要你送？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操心，注意点身体，我们自己走，我们早就跟时间异能者定好了，一个月时间一到，他就会把我们带回去。”
　　“……”
　　“那至少还剩10天，太久了。”段春水说：“四天后阳城会出现一个能穿越时空的主角，到时候让他送你们回去。”
　　“阳城是吧。”高柯艰难地站起来，“你留在上城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去阳城等他。”
　　“……”
　　他不放心地看了眼段春水身上的规则之线，“你怎么还不把它收起来？”
　　眼看着规则之线在他身上消失，两人才终于放心，大惊大恐大难不死后，两人都呈现出一种虚脱的状态。
　　段春水看了眼自己已经陷进裂缝里的车，立即又有几个人从后面工厂废墟中冲出来，给他把车人体扛出来。
　　其中一个人转头就去修补地上的裂缝，另一个人给他解释：“土系异能者，包管给补得好好的，你、段队你快回去睡觉吧，你不是困了吗？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啊！”
　　“……”
　　有人已经给段春水打开车门，还有人要给段春水当司机，好像段春水是个受不了一点累的水晶娃娃。
　　最后，段春水还是婉拒了那位司机，秦禹行从段春水脚边的地下钻出来了，在秦禹行和陌生的穿越者之间，困倦的段春水还是选了个熟悉的人。
　　对此，那些人还不太放心。
　　“段队，他对你不安好心，是个危险分子。”
　　“段队，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人有点疯，做事不稳妥。”
　　“对，还是找个稳妥的人给您开车吧。”
　　秦禹行：“……”
　　好在段队不觉得自己那么脆弱，还是选了秦禹行当司机。
　　在一群人担忧的注视下，段春水就这么离开了，这次入侵好像就这么解决了。
　　群里的人一片沉默。
　　以前作为皇子时，秦禹行从未开过车，这是段春水第一次坐他开的车，出乎预料的稳，段春水坐在后排，头靠在椅背上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好像只是去见了几个朋友般的平常，眼看就要睡着了。
　　怎么能这样？
　　丁泽天终于忍不住了，“队长，你真是主角啊？”
　　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他怎么能睡？至少先把他们一肚子的疑惑解开啊。
　　“这你都信？”段春水懒懒地掀开眼皮。
　　丁泽天：“……？”
　　“那，那个规则之线怎么说？”丁泽天说：“你不是说什么我们世界的规则吗？”
　　顿春水从车镜里瞥到秦禹行向后看的眼睛，隔着一面镜子，两人的视线对上后又移开。
　　除了车镜，还有好多个人在蜜蜂监视器里盯着他。
　　段春水又降下一点车窗，外面凛冽的寒风吹走了车里刚攒下的温暖，瞌睡的温床。
　　段春水迎着寒风虚虚地靠在座椅上，又向车镜里看一眼，“规则之线，这不是我起的名字，我只是顺着他们说。”
　　“它被他们神化了。”段春水第一次提起他手里的白线，“它只是一道安全线而已。”


第58章 
　　“这几个被小说选中当主角的人，心里都有相关的渴望。”局长问：“那春水，你心中的渴望是什么？”
　　小说危机管理局刚成立没多久，他们第一次发现小说和渴望的关系。狐狸局长喝了口酒，似乎是随口一问。
　　那时候管理局还没多少人，职责分配也没现在这么明确，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处理小说入侵事件，然后在管理局那个当时只有一个厨师的小食堂吃饭。
　　那天大概是心情不错，局长喝了点酒没吃花生米问出了这个问题。
　　段春水知道他问的是很多年前那个小说。
　　他被带进研究院隔离，局长当时也是负责人之一，他对段春水的一切都很了解，包括段春水最后离开研究院时，他们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引发灾害，他说如果要一个答案，是小说。
　　那时没人相信，只觉得是他扔下那本苏蔺带给他的小说时，随口说的。
　　后来，多年后，出现多起小说入侵事件，他们才终于想起当年他说的这两个字。
　　小说危机管理局成立，局长亲自去请段春水加入管理局，一直没再提当年的事，即便段春水表现出超出普通人的能力，直到这次他们发现小说和渴望的关系。
　　“我很冤枉。”段春水喝了一杯清水，冲淡嘴里的酒味，“我可没整天想着成为灾害，我没这么阴暗。”
　　段春水确实冤枉，他和管理局还没成立前那几年认识的几个主角一样，内心并没有多重的渴望，就因为看过类似的小说，在看小说时内心偶尔冒出过一点向往，就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主角。
　　在生日前一天，段春水看了一本小说，那本小说里主角并不是灾星，他只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十三四岁正是中二的年纪，段春水也中二地羡慕过主角的力量。
　　生日那天，妈妈问他有什么愿望。这是他过生日的固定流程，每次他说了有什么愿望，爸妈总是会尽力满足他。他活得太好了，已经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不行哦，生日一定要许个愿，非常梦幻的也可以啊。”妈妈说。
　　他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个小说，小说里的主角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说：“我想要拥有……伟大强悍的力量。”
　　“不错儿子！”爸爸说：“这才是小男子汉的愿望。”
　　这个愿望实现得很快，就在第二天他们生日旅游的路上。
　　接二连三地出现自然灾害，被带进研究院后，他才知道这就是毁天灭地的力量，物理意义上的毁天灭地。
　　“我是灾害体质，只要我出现的地方，就容易能量外泄引起自然灾害，是行走的灾难。”段春水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眯起眼，第一次跟他的队友们说起这件事。
　　“就算在小说里也不能存在会随时随地爆发的灾害，必定有约束。”
　　“这条白线就是，它缠在我身上是缠住灾害之力。”段春水说：“我一直把它当成安全线。”
　　听到这话的人恍然大悟，尤其是跟在段春水身边久一点的人。
　　他们想起来，确实每次出现自然灾害，都是段春水用他的安全线比较多的时候，在那个无限游戏的小镇里表现得尤其明显，当时他要对付的玩家太多，用线自然多，所以就出现了强烈地震。
　　束缚灾害之力的安全线被外用，束缚力量减少，自然会出现灾害力量外溢。
　　刚才就不用说了，他的安全线都全部被抽走了，所有灾害力量都倾泻出来，可不就是会出现天要毁地要灭的末日景象？
　　许雪问：“那他们说的规则的力量是？”
　　“能束缚住灾害力的安全线，能量自然碾压其他一切金手指和异能。”段春水平淡地说。
　　“……”
　　被他装到了。
　　但确实，连那么可怕的灾害都能压制，还有什么是安全线压制不了的？
　　小徐：“队长故意让他们误会你是我们小说世界的主角，这样他们再也不会找你麻烦，等他们回未来，也不会再找未来的你的麻烦。”
　　别说找麻烦，看他们那态度，都不是乖乖配合了，是生怕段春水出一点问题，恨不得扫除他周围所有的危险，让他安全地，长命百岁地活下去。
　　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人再觊觎段春水手上的规则之线了。
　　丁泽天：“妙啊！队长牛逼！”
　　解了他们的疑惑后，段春水就关了小蜜蜂监控，向后躺坐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车窗合上，车子在隆冬深夜中平稳向前行使，风声和寒意都被隔绝在车外，车子里温暖而静谧，逐渐密集的路灯在车内人的脸上落下流转的光晕。
　　“之前没有规则之线。”一个转弯后，秦禹行突然又不突然地说：“至少在你被带到研究院之前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秦禹行说：“我跟你打过太多次，在那几年我所有的心思都用来研究你的规则之线和你，我知道规则之线这个名字没错，我也知道你一开始并没有规则之线。”
　　他只是一开始并不知道，规则之线的主要的作用是为了压制灾害之力。
　　段春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秦禹行没有回头，他专注地望着前方，声音平稳肯定：“一本小说是先有主角，然后围着主角展开。一个世界发展很久，遇到大灾变时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选择了一个人来抵御灾变，这不是小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我意识的世界。”
　　这个人在未来跟自己相处了很长的时间，穿回来了解的不仅是自己喜好。段春水眼睛没睁开，他说：“是不是很好笑，我那么不想人被框住，自己却被规则线紧紧束缚着。”
　　“不。”秦禹行说非常轻快，前方的路灯在他眼里跳跃，“规则线封锁的是你的力量，而不是你的灵魂。”
　　始终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是他见过最自由飞扬的灵魂。
　　段春水翻了个身，在睡过去之前，说了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规则线是可以切断你的舌头的。”
　　遇到“慕容青”那天晚上，梦中他却被血舌缠得紧紧的。
　　段春水从没有厌恶过他的规则线。
　　偶尔，很偶尔，他也想要被紧紧束缚的感觉，那是他的安全感。
　　好多次梦里，他会回到在研究院的那段时间。最初他在一个很小的封闭的实验室里，他一个人在里面吃饭睡觉，研究院的人觉得他很可怜，总是一再扩大他的活动范围。
　　第一次被领着走出实验室时，他看着外面的足球场久久没动。
　　他们以为他是不满或者不屑，其实他是不敢。
　　在那段年少时光，他好像得了广场恐惧症，不断延伸的开阔空间对他来说有些可怕，他更愿意被关在一个封闭狭小的实验室里，越小越好，能把他紧紧包裹压缩才好。
　　这是后来的规则线在做的事。
　　之后，偶尔，他还是会做那个梦，梦到他被带出实验室，带到宽阔的足球场，带到更宽阔的旷野。
　　后来，他做了一个新的梦，梦到他被一条血舌密不透风的缠住了，紧紧的，从头到尾。
　　什么力量也泄露不出。
　　秦禹行以为，在未来他用血舌跟他打，是凭实力跟他打成平手的。段春水冷哼一声。
　　正在开车的秦禹行：“……”
　　段队在睡梦中冷哼不是一个好兆头，一路上秦禹行都有种不太秒的感觉，果然到小区后，秦禹行被赶下车了，最后几百米，段春水自己开进去的。
　　秦禹行：“……”
　　还没到家，段春水就收到日料店老板娘的消息，她发来一张详细的穿越者名单，还主动分享了他们的定位，让段春水放心。
　　穿越者们当天晚上就出发去阳城了，主动找主角把他们送回家。
　　在未来，掠夺者提前去找主角很常见，在他们这里还没有让掠夺者替他们去抓主角的说法，段春水他们晚两天也去了阳城。
　　有那些掠夺者在，这次任务他们轻松得不行。
　　原本在偌大的阳城找一个主角很麻烦，他们还没开始找，掠夺者就把地址发给他们了，详细到小区门牌号，而且位置是实时更新的。
　　他们到了小区后，老板娘给段春水发了一个实时定位，主角现在正在小区旁边的小路上，正向公园走。
　　主角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一头银色长发，单耳挂着一个蛇形耳环，白色的长大衣非常宽松，远远地看像是一件白袍，手里举着一个手机，像是在直播。
　　在这个全民直播的年代，路上直播的人狗都不看，即便这位男士说的话有点奇怪。
　　“欢迎来到时空穿梭者077的直播间，家人们，换新世界了。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世界。”
　　主角举着手机向四面八方晃了晃，“这看起来是个平平无奇的低阶世界，科技不怎么发达，人也普普通通。”
　　“家人们别走啊，普通世界有普通世界的玩法，你们懂的嘿嘿。”主角单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兴奋且不怀好意的笑。
　　主角名叫陆旭，是一名时空穿梭者，可以随意穿越时间和空间。
　　他的工作是给直播间的观众直播不同世界的风土人情，获得一定打赏金额兑换愿望。
　　直播间的那群人最喜欢看刺激的，如果是进到末日这种世界本身就够刺激的，他只要把镜头对准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血腥、死亡、人性故事就够了。
　　要是普通的，就得他利用时空穿梭者的身份创造点刺激的看点，比如眼前这个世界。
　　怕直播间的人离开，他打算立即行动，制造看点不用费力想计划，他可以随意穿越时间和空间，以及有不同皮肤这点，就能让人发疯，尤其是在深夜里。
　　陆旭四处寻找合适的对象，一眼选中了一个长相很突出的男人。就算是搞刺激，直播间那些人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他去过那么多世界，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这是人的天性。
　　那人刚从车里下来，从他大衣的质感和手表，以及脸上平淡懒散的表情看，他应该是个生活优渥，见过世面，一般事物难入他的眼的人。
　　就是要这样的人，就是要打破他脸上的平静，看他惊恐，最终发疯。
　　直播间里的人对这个人也很满意，已经有人催促他了。
　　他和那个人相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正好他行动。
　　陆旭像刷油漆一样在自己脸上涂了几层过白的粉底，在嘴巴上涂上一层血红的口红，口红拉到了嘴巴外，又向前巴拉巴拉自己的银毛，配上他的白色长大衣，在深冬光线昏暗的夜街上，俨然就是一个阴森的索命女鬼。
　　当那个人向这边看过来时，他立即把穿越空间的能力当瞬移和隐身用，一秒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地向他闪现靠近。
　　对面的人能看到，他像是卡顿的影视剧里的女鬼，正在飞速向他逼近，这隐身，这速度，谁还会怀疑女鬼是假的？
　　直至消失的女鬼转眼贴脸出现在他面前，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露出血唇。
　　“……”
　　“……”
　　预料中的尖叫和逃窜一个都没发生，这个男人毫无反应，甚至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管理局几位也没想到，不仅主角的位置有人给他们发过来，来到这里后，主角还会主动把自己送上门，如此的轻松。
　　段春水刚下车，就喜迎主角向他飞速奔赴。
　　别说他一言难尽，正计划着怎么把主角制服送到段春水面前的掠夺者们也一言难尽。
　　陆旭顿了几秒，问：“你视力是不是有问题？”
　　没看到他的非人闪现和速度吗？
　　“看出你会穿越时空，视力应该不算有问题？”段春水说。
　　陆旭：“？”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多个世界下来的本能，陆旭下意识穿越空间，一下消失在段春水面前，转眼出现在几十公里之外的路上。
　　这就是他能在不同世界保命的手段，任何空间和时间他都能转瞬即达，实在不行他还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再厉害再恐怖的人又能拿他怎么样？
　　陆旭擦了下额头的汗，“家人们，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唔！”
　　话没说完，陆旭被猛地拽倒——他的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一根散发着白光的线，他就是被这根线拽倒，在空旷的地上拖行了好几米，身影忽地消失。
　　像是影视剧里忽然出现的女鬼一样，他再次出现在段春水面前。
　　“……”
　　他盯着段春水看了几秒，转眼又消失。
　　又被拽回来。
　　东南西北，距离一次比一次远，一次又一次被拽回来。
　　“我就不信了，我离开你们世界！”
　　没能离开。
　　刚消失就被拽回来了。
　　“……”
　　灰不溜秋趴在地上，一肚子怒火的陆旭问：“你、你要干什么呀！”
　　段春水：“请你带人穿越时空。”
　　陆旭：“？”
　　他话刚落，旁边就冲出一群人，一打眼起码三十多个人。
　　“我不愿意，你知道带人穿越时空有多耗能量吗？你这是要我死啊！”陆旭声嘶力竭。
　　那群人立即露出可怕的表情，蠢蠢欲动。
　　好在他们这里有个很讲道理的人。
　　小徐蹲到他面前，温和地问他：“你是不是在直播不同世界？直播的话是不是世界越精彩越离奇，对你越有好处？”
　　他停顿了几秒，露出一个微笑，“想不要拥有最火直播间？”
　　小徐简单地给他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并讲了他们这个世界。
　　陆旭沉默了三分钟，看了眼直播间剧增的人数，站起来把身上和头发上的土全部拍掉，表情坚定如加入一直信仰的主义，“誓死完成任务！”
　　“……”
　　陆旭带人穿越时空的方式非常原始，就是手拉手带人一起穿，也就是一次只能带两个人穿越。
　　他本来做好了今晚要累死的准备，但他没想还有个他在末日世界见过的空间异能者，并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空间使用方法。
　　段春水用他手里的白线，把掠夺者一个个向不情愿的祁昊林身上扔，祁昊林为了不被人砸死，只好一个个把他们装进空间。
　　“……”
　　从未来穿过来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秦禹行和小徐。
　　段春水抬眸看向两人，冬夜的风轻轻摆动他的额发，晃过的眼睛安静幽深，他并没有说什么。
　　小徐说：“他一次可以带两个人，队长别把我扔到祁昊林的空间，让他拉着我的手，我怕他中途动坏心思，跟过去交接未来的工作。”
　　反正交接完，还能再回来，这个时候当然要配合队长。
　　段春水又看向秦禹行，秦禹行就回三个字：“我不走。”
　　那天晚上坐在树上，他已经跟段春水说得很清楚了，他想留下来，多跟段春水一起生活十年。就算是最平淡的十年也可以，何况未来十年是社会和管理局最变动的十年。
　　可是段春水还是用白线缠住了他的手腕，和缠住那些掠夺者一样。秦禹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旁边的陆旭后退了一步，莫名地觉得可怕，比他在那么多世界看到的人都可怕。
　　“段春水。”秦禹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手掌向后翻动，“你……”
　　段春水手指比他动得快，秦禹行刚要使劲，已经被拉了起来，劲出来时他已经被段春水拉到了身边。
　　原本是被白线缠着手腕，此时白线尽头的那只手正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颤。
　　秦禹行愣愣地看着段春水，连那三人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周围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了，秦禹行在安静的夜里又吐出一个字，“你……”
　　“你不让我走。”秦禹行说着脸上的怔愣变成了一个过于灿烂，像是该存在于阳光底下的笑，凌厉的一张脸笑出了小狗的气质。
　　段春水瞥他一眼，“骗了我还想那么轻松地走？多做十年的饭赔罪吧。”
　　“不仅可以做饭赔罪，还可以陪睡赔罪。”秦禹行张口就说。
　　段春水：“我贤惠的妻子，不会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
　　秦禹行长长的睫毛一颤，微微半垂，一副脆弱的模样正要开口，天空上突然落下一只小蜜蜂监视器。
　　这个监视器是小说危机管理局专用，从过去用到未来。不是他们提前放的，段春水看到它第一眼就猜可能是小徐或者祁昊林从未来传送回来的。
　　他掏出管理局发的手机，链接上监视器，一段视频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视频画面一开始，是那39个穿越者的脸一个个入镜，接着是小徐和祁昊林，显然他们已经安然到了未来，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张张不是睁大眼睛，就是长大的嘴巴的呆滞脸，看起来精神方面可能出现了问题。
　　镜头继续转，才知道不是他们精神出了问题，是他们看到的画面导致。
　　他们目之所及，是一场婚礼，婚礼的主角就是此时站在寒风中的两人。
　　“……”
　　现在的一点点改变，如蝴蝶柔软的翅膀扇动一场浩大的风雪般改变未来。
　　此时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未来打打杀杀的两人结婚了。
　　一点爱意顺着时间的缝隙长成了参天大树。
　　段春水看了一眼他拉住秦禹行的手，又看了一眼视频中婚礼现场被包围的两人，像烫到了似的甩开手，扭头进了车里。
　　“再看看，再给我看看。”秦禹行跟着进车，激动得声音都哑了，“段队，我们结婚了，你看到了吗？结婚了！”
　　“我看看，我穿的黑色，你穿的白色，这怎么行？”秦禹行说：“白色跟新娘子一样，不行不行，段队我们在这里再办一场，你穿黑色，我穿白色，我当新娘子嫁给你。”
　　“闭嘴！”
　　车子开出昏暗的小巷，汇入灯光如海的车流中。
　　<正文完>


第59章 番外一未来
　　小徐是在暗中跟踪调查秦禹行的过程中，穿回过去。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队长和秦禹行打了一架。
　　打架的起因他知道，是因为秦禹行破坏了队长相亲，那个相亲对象是局长给介绍，从局长口中听到的条件，确实非常符合队长喜好。
　　打架的过程他不知道。
　　打架的结果，他看到了。队长黑着一张脸，神情从未有过的可怕。这是他去跟踪秦禹行的原因，他一定要找到秦禹行违规的证据，把他关进管理局，让他再也不能这样三天两头招惹队长。
　　秦禹行神情也特别可怕，他进了酒吧后，酒吧的嘈杂立即消失了，没有人敢在这位生气时喧哗，只偷偷地看秦禹行一杯接一杯地大口灌酒。
　　接着就是秦禹行逼那位时间异能者送他回过去。秦禹行穿回过去后，他也逼时间异能者送他回更早的过去。
　　现在小徐被陆旭带回来了，回到了他穿到过去的那天，队长和秦禹行打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那天。
　　陆旭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祁昊林，出现在小说危机管理局大门前。
　　祁昊林看着眼前辉煌管理局大楼和周围的景象，一副惊呆模样。陆旭眼里也有些惊讶，继而转成兴奋。
　　小徐带他们走进管理局大门。
　　要见到未来的自己，祁昊林很激动，他问：“小徐，我未来真的没跟队长在一起吗？哪怕谈过？”
　　事到如今，小徐也不瞒他，“没有，别想了，你都二婚了。”
　　祁昊林：“？”
　　小徐：“别那么惊讶，你很喜欢捡男人回家，你自己应该知道吧。头婚是一个末日里来的异能者，二婚是修仙小说来的病娇小可怜。”
　　祁昊林：“……”
　　小徐：“说不定等下你能看到你的老攻。”
　　祁昊林：“……”
　　他们没能看到祁昊林老攻，未来的祁昊林和他老攻都不在管理局，很多人都不在，尤其是三队人。
　　未来管理局一共有13层，一楼和过去一样是登记大厅，只不过窗口比过去多很多，庄严肃穆，井然有序。
　　在这种氛围下，看起来带薪吃瓜是不太可能发生，恋爱脑科科员看向小徐，有些惊讶，但很快又低头，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小徐走到他面前，他才问：“你怎么没去参加婚礼？”
　　小徐：“什么婚礼？”
　　科员：“段队婚礼啊。”
　　小徐：“……？”
　　祁昊林：“？！”
　　小徐下意识问：“队长相亲成功了？”
　　他穿回过去那天，队长相亲被秦禹行破坏，秦禹行回到过去后，就没人破坏队长相亲。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是这样，相亲不可能马上成功且在当天成婚。
　　过去发生的一点小事，都可能会对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是他和秦禹行穿回去那段时间，产生了蝴蝶效应，促成这场婚礼。
　　那是？
　　“当然是段队和秦禹行了。”科员奇怪地问：“小徐，你没事吧？”
　　小徐：“……”
　　他穿回过去这天，队长和秦禹行打得不死不休。他从过去穿回来时，队长因秦禹行骗他，把秦禹行打得满地找舌。
　　所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回来这俩人竟然要结婚了？
　　一个是小说危机管理局第一大队长，兼上城首富家的少爷，一个是父亲从政，母亲是掌握转移主角光环核心技术资本，两人婚礼包下未来上城最好的花园酒店，不知是谁，恨不得全城都知道，把两人巨幅海报悬挂在酒店门口正上方。
　　小徐知道，一定不是队长。
　　祁昊林已经把那些掠夺者们放出来，四十多个人出现在酒店门口，也没引起注意，这里人来车往，热闹不已。
　　他们刚到，就听到一阵忽然响起尖叫声。
　　“珠珠！珠珠！”
　　“珠珠妈妈爱你！”
　　“珠珠好美！”
　　一个一身热烈红裙，戴着黑色墨镜少女从一辆黑色林肯中下来。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明媚却带有一股厌世感脸，向后甩了甩顺滑黑色长发，对粉丝们挥了挥手，又引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
　　要不是她右手上还拿着一杯超大杯奶茶，祁昊林都不敢认了，“珠珠？”
　　小徐点头，“是她。”
　　祁昊林是听小徐说过，珠珠进娱乐圈，但没想到她这么红，以及红气这么养人，那个三岁半小女孩现在一身大明星气场——除了手上那杯超大杯奶茶。
　　小徐：“她去参加娃综的时候你知道，那个娃综播放后，她是最大受益者，让她一举成为最受欢迎的小童星。上了几年学后，又被季春华拎去拍一部电影，就这样慢慢成了大明星。”
　　“那她一定很顺。”祁昊林说，毕竟有季春华这个小叔叔给保驾护航。
　　“是很顺。”小徐说：“你在网上都找不到几个她的黑粉。”
　　祁昊林：“啊？”
　　小徐：“因为她会诅咒黑粉。”
　　“……”
　　大明星珠珠进酒店大门后没多久，酒店门口又停了一辆低调车。
　　先从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领男人，他脸上带着浅淡笑容，打开另一个车门，伸手把一个女人牵下车，脸上的笑容深好几分，贴在女人耳朵说话时，那笑容又有点别的意味。
　　祁昊林又惊：“这不是许雪和季总吗！他们在说什么？”
　　“季春山在说‘这场婚礼一共有23位总裁参加，还请许局手下留情。’”一个掠夺者竖起耳朵说。
　　“……”
　　那个掠夺者又说：“许雪说，‘放心，季总，我今天做季夫人不做许局。’”
　　千里耳掠夺者把两人对话全都传给他们了。
　　许雪：“进去时就这样面带微笑，最好笑得再大点。”
　　季春山：“当时我们的婚礼上，春水全程臭脸，我们参加他的婚礼还他灿烂笑容，这就是哥哥嫂子自我修养？”
　　许雪：“他全程臭脸不是怪我们一直瞒着他，送婚礼请柬才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
　　两人说着话，一起走进了酒店。
　　季春山还是那个网上说的“小说总裁走进现实”季总，气度自成。
　　当年那个普通的女孩站在他身边，竟一点没被他的气势压住，她笑容灿烂，眼神从容坚定，游刃有余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身上好像有一层无形光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祁昊林不知为什么看得眼眶有点热，胸腔也有点热，“我是不是也成长成很厉害的人？”
　　小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嗯，也算吧。”
　　“什么叫也算吧？”祁昊林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时，看到前方走来两个人忽然愣住。
　　两人中走在前面的男人肤色很白，白得在太阳底下发光。后面一个嘴角带笑瘦削高挑男人，只不过那笑容眼看就要维持不住，要在太阳底下消散了。
　　很显然，前面那个白皮肤的男人就是未来的祁昊林，因为有空间灵泉，十几年后他的皮肤和现在没区别。
　　他甩开身后男人的手，叹了口气，对那个人说：“你能不能不要总围着一个男人转？世界那么大，你有这么厉害力量，大有可为啊！”
　　祁昊林：“……”
　　小徐说：“这就是你的成长，从一个一心只想养夫恋爱脑，变成了教育别人不要当恋爱脑人。”
　　“你教育这位就是你二婚老攻，你确实挺适合教育他，他是个病娇，看到人想离开他就想给人关小黑屋，而你看到他犯病就把他关空间。”
　　祁昊林：“……”
　　他顾左而言其他，“那个，怎么没看到江念姐和丁泽天他们？他们我也要看看，回去后好一起跟他们说说。”
　　“要是想找丁泽天和江念姐。”小徐说：“可能得去比较隐蔽的地方。”
　　最终他们在酒店花园一个隐秘的角落听到可疑的声音，如果靠近肯定会被发现，他们停在挺远的距离，只从对话怀疑这一男一女是他们认识的人。
　　男：“队长和秦禹行都结婚了，我们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女：沉默。
　　男：“你说话呀！”
　　女：沉默。
　　男：“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了，我们认识时我还是个高中生，你就是个女帝。可就是因为你是女帝，这不算什么啊，古代皇帝不是都会找比较小的吗？”
　　女：“……”
　　男：“等下，你当皇帝的时候，是不是就有很年轻男妃？那些大臣不得上赶着把他们儿子献给你？你说啊，是不是有？有多少个？”
　　女：“……”
　　他们默默地走远了。
　　最后，当然要去看今天的两位主角。
　　刚走到婚礼大厅，祁昊林注意到好多人都在看手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小徐也注意到了，他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人，眉头微微颤了一下，掏出刚从管理局拿的手机，看到红点后，点开朋友圈。
　　祁昊林探头，一眼看到一个非常刺眼朋友圈。
　　一张张照片中，有的是满楼梯的礼物，有的是单独露出的手表，戒指和领带等，总之非常网红名媛风。
　　配文：【感谢家人们新婚礼物，格外感谢段队送的手表，选的戒指，亲手给我打领带，段队为这场婚礼费心太多，忙得都瘦了。】
　　后面@一大串人。
　　祁昊林：“……”
　　未来很多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有一个人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招打。
　　他又看了一圈婚礼现场那些看着手机一言难尽人，以及某人朋友圈@那一长串名单，问：“这些人是……”
　　小徐也很一言难尽，“某人情敌，或潜在情敌。”
　　祁昊林：“……”
　　这场婚礼上有23位总裁，比总裁更多的是情敌。
　　他们被安排坐了五桌，表演了一整场婚礼一言难尽，咬牙切齿和蠢蠢欲动。


第60章 番外二秦禹行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秦禹行从小就爱吃，但他很挑。
　　吃多了山珍海味后，他总想吃点稀少古怪的东西，但他不敢尝试，怕死。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的胃不大，每次塞满就昏昏欲睡，上课时趴在桌上晒着太阳看小说。
　　十一岁男孩已经开始看吊炸天小说了，这些小说里男主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龙傲天。
　　秦禹行不爱看龙傲天，但有一天他同桌那个小胖子跟他说他看那个龙傲天有饕餮体质。
　　饕餮以万物为食物。
　　小胖子说，小说里主角拥有饕餮体质，专门捡着对他最有用的东西吸食，也就是别人的修为。
　　昏昏欲睡秦禹行终于睁开眼，对班里好多男生看小说有一点兴趣，他们最爱小说终于传到了秦禹行手里。
　　秦禹行不怎么喜欢这本小说，但他是真馋主角饕餮体质，不喜欢看主角牛逼哄哄地跟人打架，就喜欢看主角吃东西，当然主角吃最多的是别人的修为，连他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这么一节课不落地看了几天，他半夜觉醒了饕餮体质。
　　觉醒第三天就被小说危机管理局人发现了，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学校附近调查。可惜那时候他爸爸还没跟他说小说危机管理局存在，以及小说入侵，他没有防备，很快就被那两个人锁定了。
　　不过也没什么，也就是那两个人出现，让他第一次发现饕餮体质有多强，任何伤害他都可以成为他的食物。
　　管理局那个男人可以变化出多种他从未见过的武器，他甚至不知道威力，就能把它们全部吞噬。
　　他看着那两个成年人皱眉面露慎重，伸出好像变长很多舌头舔了下唇，血液隐隐开始发热。
　　他嚣张了两天，第三次已经确认管理局人也拿他没办法，正要张嘴让他们放弃时，一根白线忽然缠住他的舌头，他像一个吊死鬼一样被白线拎着舌头甩进车里。
　　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只瞥到教学楼上一个一身黑衣瘦削男人，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那是秦禹行第一次见到段春水，烈烈风声中好像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剪影，那道剪影在记忆慢慢模糊又清晰，风中额发下的眼睛却一直在他的心里，在一个下午，漫天火红晚霞映照下人身上，轰然重合。
　　看着背对漫天夕阳的段春水，他胸腔中涌出热烈汹涌的情绪，无法抒发，在胸腔里疯狂鼓噪着，在那张惊艳的脸面前，最终变成一声口哨。
　　被爸爸从管理局接出来后，他再也没见过段春水。
　　因为他并不喜欢那些小说，小说没有通过他继续入侵，他却保留了饕餮体质。
　　小说里的主角喜欢用饕餮体质吸食别人的修为，他后来发现了同样的用处，用来吸食别人的金手指和主角光环，和修为一样，都是最有用最精华的部分。
　　那些年他成长得非常快，再见到段春水后，胸中那股热烈的情绪，不是出自酒精，而是源于本能，他无法控制地想打败段春水。
　　那时候他还没想明白打败段春水是为什么，打败段春水后要做什么，他也没机会想。
　　他打不败他，越是这样，他越想打败他，想的发疯，以至于那些年打败段春水成了他的执念，唯一的执念，无法顾及其他。
　　等他终于能跟段春水打个平手时，他被本能驱使着把段春水按到墙上，一口咬上他后颈，看着段春水轻颤睫毛，心脏如鼓点跳动。
　　他对段春水如动物本能地想要征服，如某些动物征服是为被把人按到，可是他的心脏会有原始动物没有的，跳得发疼。
　　那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他对段春水不仅是想要征服。
　　他真正是意识到，是在段春水相亲时。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去找段春水，被告知今天段春水不在管理局。
　　“怎么会？我知道他这周都不会去外地出任务，段队不会是怕了我吧？”他笑着探头问。
　　前台人只一次次跟他解释段队真的不在管理局，路过许雪一句话把他笑容打碎，“段队今天确实不在管理局，他去相亲。”
　　“什……么？”
　　“相亲。”
　　“什么？”
　　“相亲。”
　　他连问两遍，是因为他无法把段春水和“相亲”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也无法接受段春水相亲。
　　那时许雪已经跟季春山结婚很久了，她说话已经有嫂子感觉，“相亲有什么奇怪的？他早到相亲结婚的年纪，家里人都愁坏。”
　　段春水真的去相亲，许雪还告诉他这不是段春水第一次去相亲，还说了段春水跟什么样的人相亲，这个人哪里符合他对另一半期待。
　　他去找段春水时，段春水已经相亲结束了，刚从餐厅走出来。
　　他跟着段春水向管理局走，宽阔热闹的午后路上，段春水单手插兜在前面慢悠悠地走，他跟在段春水身后，一路阴阳怪气，每一句话都带着尖酸刻薄。
　　段春水拐进了一条小巷里，他跟着走进，没走两步就被段春水按头撞向墙，没有意外，他们又打了一架。
　　打完架段春水拍拍手，手又插进兜里走。
　　他留在那个小巷里，靠墙坐在青石板上久久没动。太阳融进晚霞消失，月亮爬上夜空，他看着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孤单影子，想的却是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段春水身影。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心口发疼。
　　他终于明白，他喜欢段春水。
　　很喜欢。
　　过往的执念其实都是喜欢，如果段春水离开，他过往这么多年都将崩塌，未来也会如空中虚楼。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自己关到学神系统里疯狂学做菜，不知道炸了多少次厨房，终于做出一道像样菜后，才终于压下心中的难受和恐慌。
　　段春水不喜欢他，当他对他说，他也可以成为一个会做饭很温柔的人时，段春水嘴角抽搐，看他就像看神经病，他叫他：“小屁孩，滚开，别耽误我工作。”
　　他叫他小屁孩。
　　他看他像看神经病。
　　小屁孩……马上要发疯成神经病。
　　这跟判他死刑有什么区别。
　　他气得很久没理段春水，天天在酒吧酗酒。段春水对于他的消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不是没感觉，他可能感觉非常轻松开心，他还继续去相亲。
　　那天段春水又去相亲一个网红大学老师。段春水舅妈和妈妈都是大学老师，那个女人本身又很优秀，年轻轻轻就是副高了，还很温柔漂亮，爱好是做甜品。
　　这几乎是长在段春水萌点上人。他们都说，如果聊得来，段春水会跟她结婚。
　　他冲到他们相亲的咖啡馆，看到段春水正对她笑，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恐慌变成了一个笑。
　　在那个女人震惊的注视下，他笑着坐到段春水身边搂住他的腰，在他嘴角深深印下一个吻，“哥哥，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就来相亲吗？你是为了气我，还是应付家人？”
　　能从那个女人表情看出来，是她脾气太好才没有当场骂人，拎起包就走了。
　　段春水想去追她，他却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没有任何意外，他们又狠狠地打了一架，非常快就结束，因为段春水还要去追那个女人。
　　他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去找那个女人。
　　长这么大，他从不来不知道吃苦是什么，原来是这么多年的苦都在这半年等他，被段春水打不算。
　　他不知道在酒吧喝了多少酒，猛地起身去抓那个时间异能者。
　　小屁孩？神经病？他要做一个段春水第一眼看到，就把他当成结婚对象备选人。他要彻底断绝段春水相亲的可能。
　　他正好穿到一本女尊文马上要入侵的时间段。
　　那段时间他一边抓紧老天给这个机会，在富康小区植入自己皇子身份，一边又忍不住想去看看段春水，他从未见过的时间段段春水。
　　那天，他看到段春水终于坐上要来北城车，看到苏蔺提着食盒给段春水，看到段春水吃了一口苏蔺做红烧肉，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那天，他看到段春水走进富康小区。
　　他本不该那么早出现在他面前，容易被怀疑。可是一看到他，他根本忍不住，当天他就敲响了段春水家门，“请问，需要钟点工吗？”
　　看到那道身影，他几乎压不住兴奋而促成的声音颤抖，强压之下声音微微沙哑，“也可以单独上门做菜，八大菜系都会做。”
　　他看到房间里的段春水顿了一下，侧头向这边看过来。
　　他知道，段春水再也不会把他当个小屁孩，从第一眼开始就是“贤惠老婆走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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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禹行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婚礼上，许雪问他：“你还记得那次你来管理局找段队，我跟你说他去相亲。我不是个多嘴的人，你知道为什么那次要跟你说吗？”
　　秦禹行恍然才发现当时的问题，许雪当时确实不该跟他说这个才对。
　　许雪：“因为我觉得当时队长忽然开始的相亲和你有关。”
　　段春水要相亲，首先要找人给他介绍对象，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她这个嫂子，说他想试下去相亲。
　　当时她问段春水：“为什么忽然想试试相亲？”
　　“总觉得最近好像出问题了。”段春水捏了捏眉心，“隐约有种犯罪的既视感，希望是我的错觉。”
　　说完他有目的地看向一个方位，那里坐的是江念，正在听他们说话江念忽然心虚地移开视线。
　　许雪脑顿时想到小说危机管理局有名的地下恋，江念刚认识她男友的时候，那位还没成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