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佛系炮灰被迫拯救疯批反派   作者:糖三甲   简介:预收:《模仿人设》   ----------------------------   江白很穷,穷到裤兜里除了常年揣着的卫生纸就只剩俩窟窿眼。   都说人穷志不短,可江白不仅志短,命还短。   因为凝血症,他从小就很怕自己受伤,然而他却在准备上台报告演讲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么把自己给摔没了。   再睁眼,江白变成了小说里从小走丢又被找回来的富二代,一睁眼就被亲哥踹。   被踹下楼的江白拿上医保卡去了医院,顺便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身体健康,口袋也很健康。   小说里江白被江家养子设计爬了谢晦的床,最后被谢晦囚禁折磨而死。   江白:“……可别设计我,我身体不好,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嫁给谢家疯子吗,我自己去。”   新婚夜,谢晦回到家看见江白穿着大红浴衣,盘着一双若隐若现的白腿,闭着眼睛在床上打坐,俨然一副看破红尘,即将落发为僧的架势。   谢晦:……扫兴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江白嫁给谢晦后发现,他的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爽,他每天上上课,养养生,还能抽时间安抚一下暴躁大佬的情绪,告诉他生气不如去赚钱,生气伤肝。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以谢老三那六亲不认的尿性,好好的人送到他那去早晚要折在他手里的时候,有人看见谢晦把人堵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哄:“不生气了,生气伤身,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下一秒就看见江白一巴掌打在了谢晦的脸上……   看热闹的人刚想说这下他完了,却见谢疯子不但没生气,还把另一边脸凑了过去:“这边要不要也打一下?”   【疯批大佬(全都给我死世界毁灭吧)攻&佛系小辣椒(只要活着世界就很美好)受】   ---------------------------   下本开:《模仿人设》   民国少爷江禹夏重生了。   从前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门小公子,离世那日,床畔的哭声伴着迟迟赶回的人的举天枪鸣,哀悼声响彻盛京。   再睁眼,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眼前一个陌生的男人,以及一纸离婚协议……   在搜索过这具身体的记忆后,江禹夏拧了拧眉……孤儿,结婚,现在又要离婚,人生为何这般精彩?   眼前这位是他结婚两年却有名无实的便宜老公,他暗恋对方三年,结婚后才知道许鸣柘有喜欢的人,那人性格跟他相似,却比他高贵千倍,如今离婚是因为那位白月光影帝回来了。   江禹夏落笔一挥,起身去研究那四四方方嗡嗡作响的玩意儿去了……   得知江禹夏被离婚,他的经纪人转头就把他塞进一档演技综艺里。   江禹夏不想当戏子,但眼下为了生存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   节目里他穿着盘襟长衫,举手投足间让人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   网友:???这是在模仿影帝?   网友:在萧行年本人面前模仿   网友:呵呵坐等翻车。   江禹夏翻没翻车不知道,网友只知道国内有名的墨宝大师在江禹夏微博底下重金求字。   国画大家不惜自降身价求取江禹夏的随笔水墨画。   节目中江禹夏跟国家级围棋教练打了个平手。   一曲琵琶更是撩拨的全网一阵国风浪潮……   影帝会的他都会,影帝不会的他也会,最后甚至让网友生出“他不是在模仿,而是在超越”的错觉。   -   萧行年的记忆里一直有位娇贵的小少爷,两人一起长大,他时常逗的人脸色发红。   那人常带着些娇嗔的说他“你脾气不要那么大”“你能不能不要使坏”“你坐下来陪我写写字”“你再这样当心我不喜欢你了”,就连那人病逝的前都还在替他担心“你在别人面前要像在我面前一样有耐心才会有人喜欢你。”   萧行年那声“好”他最终是没有听见,在他赶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他鸣/枪相送,望他能听见。   他如今把自己真实的性格藏在了人后,人前他清润高雅,待人温和,凭借一部桀骜不驯的少帅一角拿到了影帝头衔,别人都说他演技好,却不知那才是他的本色。   回国后,萧行年被邀在一档演技综艺里当导师,看到那一身素雅长袍走上台时,萧行年心中一触,指尖连着心脏一起发麻——   江禹夏一炮而红,狗仔紧跟时事,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江禹夏。   热搜——   [江禹夏跟某赛车手关系暧昧。]   [江禹夏跟A大历史教授纠缠不清。]   [江禹夏在女编剧梁思文家一夜未出。]   [腾信集团老总探班江禹夏。]   [江禹夏前夫求复合。]   ……   类似的新闻数不胜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其中一位还是影帝萧行年的父亲,那位出身军/阀世家的老将军。   网上顿时谣言四起……   戏园子里,萧行年手拄着头,褪去多年对外的伪装,眼里挑着一丝外人从未见过的恶劣,他勾起那只在桌上打拍子的手:“你说……你这么多绯闻,为什么偏偏没有我呢,我好歹是个影帝,难道不配上你的绯闻男友列表?”   江禹夏偏过头嗔他:“你是不是傻了,跟我父亲母亲吃醋,当心我回头告诉他们。”   【人淡如菊小糊咖vs伪装淡雅大尾巴狼】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甜文 穿书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江白互动谢晦   一句话简介:真好,又活了一天!   立意:梦想不一定要远大,小小的梦想也可以是人生目标。 第1章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江白抱着擦伤比较严重的那只胳膊尽可能的躲着周围的人。   一个小男孩突然脱离了母亲的手跑过来撞了他一下,江白胳膊一疼,手里的一摞单子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男孩的母亲一边道歉一边帮忙捡:“对不起对不起。”   江白:“没关系。”   男孩的母亲把捡起的单子还给江白后骂骂咧咧的去追男孩。   江白回头看着被逮住的男孩挨了两脚,没忍住轻轻翘了下嘴角。   从小被遗弃的他从来都没体会过什么叫做来自母亲的暴揍,虽然孤儿院的阿姨有时候也会骂他们,但他知道那跟妈妈的感觉不一样。   他看向手里那些各项指标全都正常的化验单——如今的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除了被江俊踹下楼时滚出来的那一身淤青和擦伤之外,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   他看向化验单的最顶端——姓名:江白。年龄:21。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二十六岁一穷二白久病缠身、在自己马上功成名就的时候一跤把自己摔死的人,如今不光返老还童还拥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就连被人踹一脚都能拿到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金额作为补偿。   可要说老天开眼,却又偏偏把他送到了另一个火坑里。   如果他分析的没错的话,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江家走丢多年刚刚被找回来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江家养子陷害最后死于非命的炮灰。   江白叹了口气。   ......头疼。   从医院出来,江白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八月的天跟火炉一样热,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给融了。   他在自己即将融化前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冷气席卷全身那一刻像是濒死的鱼被突然放进了水里。   江白想,算了,过去他一身病穷的兜里只剩下俩窟窿眼都能活,没道理现在活不下去。   -   江家。   客厅里是江浓低低的咽呜。   林慧一边安慰江浓一边呵斥:“那么高的楼梯要是真摔个好歹可怎么办?又又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现在赶紧去把人给我接回来。”   江俊看到江白滚下楼梯他自己也吓着了,但听到林慧的话,他硬是梗着脖子甩手坐在一旁:“爱谁接谁接,我才不接。”   林慧:“你——”   江浓低着头抽哒了两声:“妈,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慧刚才不在家,回来就听吴妈说江白从楼梯上滚下来自己去了医院,好好的人怎么会从楼梯上滚下来?在她再三追问下吴妈才说是被江俊踹下来的。   江白进来有一会了,他站在门口,像听闹剧似的听完他们的对话。   吴妈刚好经过,看到江白站在这愣了一下:“江白少爷,你回来了?”   江白脸色不太好,毕竟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没摔出脑震荡算他运气好。   听见吴妈说他回来了,林慧连忙迎了过去:“又又,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跟妈妈说。”   江白来到这个家还不到半天的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踹下楼,他有印象的时候人已经在楼梯下面躺着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江白不自在的抽出被她握着的手:“我没事。”   江俊用眼角偷偷瞄江白,他也不是故意把他踹下楼的,他当时是因为看到江白推了江浓一把,头脑一热就踹过去了。   这么多年来江浓一直都是他的底线,看到江浓被欺负,他下意识就踹了江白一脚,可他也没使劲,而且当时江白离楼梯还有段距离,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滚下楼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白已经自己爬起来去医院了。   江俊当时是想陪江白一起去的,但又抹不开面子,索性就给他转了二十万,他想着,这些钱不论是看伤还是补偿都够了吧,要是不够他就再给。   江浓含着泪站起来:“对不起江白哥,都是我不好,你别生哥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江白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小说里江浓会无数次的陷害他,想到这,他心累的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为了避免受伤从来都不跟人起冲突,更没做过勾心斗角那些事,然而此刻江白却为自己缺乏经验而感到疲惫。   江浓被他这口气叹的愣了一下。   他以为江白会为之前他们吵架的事辩解一下,只要他说了,他就会想办法让江俊继续站在他这边,可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还叹了口气,他叹气是什么意思?   江白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他跟林慧说:“我有点累了,想回房间睡一会。”   看着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林慧连忙扶着他:“好,我送你上楼,你慢着点。”   看着林慧送江白上楼,江浓转身看向虽然没说话但目光已经跟着江白到了楼上的江俊:“哥。”   江俊没听见,江浓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哥!”   江俊这才回头:“怎么了?”   江浓委屈的说:“江白哥是不是生我气了?”   江俊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别乱想,不关你的事。”   -   晚上江白被身上的伤疼醒,他从房间出来,想去楼下看看有没有止疼药。   书房的门没关严,他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江柏城和林慧在里面说话......   “你疯了吗?”林慧压着声音吼:“那谢家老三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柏城当然知道:“婚事是老爷子生前定下来的,现在谢家找上门,你让我怎么办?”   林慧着急道:“......可,可这种事,你想让哪个孩子去?”   这件事江柏城已经想过了,他说:“我想送江浓过去。”   林慧:“不行!绝对不行!”   江柏城:“不是小浓就是又又,你舍得又又?”   林慧当然不舍得,江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让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把他找回来,她怎么舍得把他送给谢家老三那种疯子?   可江浓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看他去受那份罪?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她都舍不得,可说到底她还是心疼江白多一点。   江柏城比林慧清醒,他知道江俊因为小时候弄丢了弟弟自责,所以在领养了江浓之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江浓身上,可自从他发现江俊对江浓事事唯命是从,高中的时候他甚至为了江浓打断了别人的腿,而江浓却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让江俊一个人抗下这一切的时候,江柏城就知道江浓并不是他们看到那么简单。   尤其是当他听林慧说江俊今天因为他把江白踹下了楼,江柏城更觉得应该两个孩子分开,不然早晚会出事。   见林慧抽噎个不停,江柏城索性把这件事丢给林慧去选:“事情已经这样了,悔婚是不可能的,是江浓还是又又,你决定吧。”   林慧哭出声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江柏城也知道这种事对她来说有多为难,他叹了口气:“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江俊只能容的下一个弟弟,你是想让他继续不分黑白的照顾江浓,还是让他把对又又的这份爱重新转回又又的身上。”   听到这,江白心情有些复杂。   小说里的江浓确实不是个好人,在江白回来后一直想稳固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以至于想要毁了江白,可他最后毁掉的不止是江白,他甚至还逼死了江柏城,逼疯了林慧,就连从小到大事事都为他出头的江俊也被他撞断了腿流落街头。   嘶......疼疼疼疼疼——   白天的时候那一身的淤青还没这么疼,睡了一觉感觉全身的骨头像要散架了一样。   这件事的结果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他身上疼的厉害,不打算再听下去,然而脚步刚迈过门口就看见江浓站在拐角的另一侧。   江浓没想到江白会突然冒出来,阴沉的脸色没来得及收敛,目光阴森的瞪着江白。   江白:“......”不是,你浪里小百花的人设不维持维持?   江浓似乎才反应过来,低下头试图掩藏起已经暴露的情绪,转身走了。   江白看了眼书房半掩着的门......他也听到了吧,他肯定听到了!   这下好了,他现在不光身上疼,脑袋也有点疼。   这可怎么整,江浓下一步肯定要害他了,好歹也等他养养伤啊!   江白不太会使唤人,但迫于无奈他还是麻烦吴妈帮他找药。   江俊下楼喝水,看见江白坐在沙发上翻药箱,他冷不丁的出声:“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江白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心有余悸的往旁边挪了挪。   吴妈从别处拿来一盒止疼药:“二少爷,止疼药在这。”   江俊看着吴妈手里的药,皱了下眉:“你不是说你没事吗?”   江白接过吴妈手里的药,头也不抬的抠药片:“你从楼上被人踹下来试试有没有事。”   江俊一噎:“......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欺负小浓来着,再说了我也没使劲。”   江白不想跟他争他使没使劲的问题,反正他现在全身都疼。   江俊站在旁边看他,江白穿着睡衣,薄薄的一层布料覆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比江浓还单薄。   想到林慧说他这么多年在孤儿院长大,江俊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江白走丢那年他已经八岁了,他清楚的记得小弟出生后那三年发生的所有事,他知道小时候的又又是个爱笑的小天使,可是自从江白回来,他就再也没见他笑过。   江俊突然伸手撩起他的衣服,江白吓了一跳,抬手就去挡:“你干什么?”   江俊握住他推挡的胳膊,看着他身上那一块块的淤青,皱眉:“你管这叫没事?”   江白抽出胳膊站起来:“哦,本来没什么事,现在胳膊可能又被你拧断了。”   江俊:“你是脆脆鲨呀,一碰就断?”   江俊对江白还是有愧疚在的,毕竟小时候是他没看好他才会让他丢,今天他又因为他那一脚弄了一身的伤。   江俊想弥补一下过失:“上过药了吗?”   这种伤上药,江白怀疑他是嫌白天那一脚踹的不够狠,想neng死他。   江白:“不用上药。”   见江白要走,江俊绕过沙发拦住他:“不上药怎么行,走,去我屋,我给你上药。”   江白这一身伤不碰都疼,听到这话他跟躲鬼似的拔腿就跑。   江俊一愣,冲着他喊:“你跑什么?”   江白忍着疼一口气跑回房间,关门,反锁,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门板,直到门口的安静持续了三分钟,确定江俊没追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为了江浓杀了他吧?   江白越想越害怕。   这个家太危险,他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才行! 第2章   “哥,刚才那边来电话,说是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让你抽空一起吃个饭。”   谢氏大楼最顶楼的两层都不是办公所用,除了一间挂着办公室牌子的“总裁办公室”,其他的都改成了拳击室、剑道室、休息室还有健身房,据说还有一间刑房,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虽然没人进去过,但这件事却是整个大楼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谢晦刚冲完澡出来,腰上围着一条浴巾,身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他垂着眼,滴着水的头发遮住了他眼底的光,让人看不出情绪。   别人的总裁办公室不是文件就是办公用品,谢晦的办公室却摆满了酒,像个酒窖。   他随手拿起一瓶威士忌倒进玻璃杯,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壁轻轻晃动,杯子里的大冰球随着晃动撞在玻璃杯上,撞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你说,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他们的?”   程憎:“大概觉得你缺个伴。”   谢晦瞪了他一眼:“我缺吗?”   程憎:“不知道,反正看着挺孤寡的。”   谢晦一把把挂在肩头的毛巾砸了过去。   程憎脸一偏躲开攻击,伸手接住毛巾:“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这人八成是那边送来监视你的。”   谢晦仰头喝了口酒,一股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令人无比舒畅,他放下酒杯:“随他们的便,不怕我把人弄死就尽管送过来。”   程憎从善如流:“那行吧,你看看这个。”   程憎十五岁那年在国外被谢晦从一群亡命徒手里救下来之后就一直跟着谢晦,小弟、打杂、包括保镖,他全揽,直到谢晦回国他又成了谢晦的助理,身兼数职他也不嫌累,反正他一身牛劲没地方使。   程憎跟看谁都不顺眼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谢晦不一样,他穿上正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谢晦私底下老说他人模狗样。   程憎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江家一共三个儿子,送来的大概会是这两个其中的一个,这两个一个是江家养子,一个是小时候走丢最近才刚刚找回来的亲儿子。”   谢晦瞄了一眼程憎摆在桌面上的照片,挑眉:“他们倒是会投我所好。”   程憎听懂了他什么意思,心说,估计是怕女的不抗祸祸。   但看着照片里的两个男孩,那身量似乎也没比女孩子好哪去,尤其是这个江白,看着跟小可怜似的,他要是真敢来,估计一天就得被拆零碎了扔出去。   程憎卸下那一身装出来正经,撑着酒柜歪着头吊儿郎当的问:“哥,你稀罕哪个?”   谢晦还真的认真看了一眼,他随手指了一下:“这个看着顺眼点。”   两张照片里的人大不相同,一个像出水芙蓉一样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但谢晦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开心,那笑容看的他碍眼;另一个干巴巴的脸上不仅没什么笑容,甚至还有点怯生生的,比起那个笑的开心的,谢晦觉得这个更顺眼点,毕竟他叫谢晦,越晦气的人跟他越配。   程憎还以为他哥怎么着也会选看着喜气点的,但他哥既然说这个顺眼,那就这个了:“这个是江家的亲儿子,未必会送来吧。”   谢晦对人性的泯灭自有一套熟悉的看法:“如果是你,你是会跟亲生的感情更好,还是跟亲手养大的更有感情?”   这个程憎还真不知道,他从小就是孤儿,没亲没故,长大后又看着谢晦跟家里水火不容的关系,有关亲人这种事他还真没什么见解:“哥你觉得呢?”   谢晦看着照片里那瘦弱的人,哼笑一声:“谁知道呢?”   -   江白病了,不知道是昨天晚上被江俊吓的,还是身上的伤有些发炎,后半夜就开始发烧,早上林慧去叫他吃饭发现他把门反锁了,怎么敲他都不开门,让人拿了备用钥匙进去后才发现他烧的很严重。   江白睡醒已经是晚上了,一天没吃饭,他饿的头晕眼花的,床头的粥已经凉了,他端起来尝了一口,他不挑食,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况且这粥里面还有肉沫,味道也不错,尝着尝着就把一碗粥全都吃完了。   大概是粥的味道太好,喝完粥江白觉得更饿了。   他从房间里出去,想下楼早点吃的,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江俊在楼下吼:“不行!我不同意!你们怎么能把小浓送去谢家,那谢老三是个疯子,你们这不是把小浓往火坑里推吗!”   江浓坐在江俊身边哭的梨花带雨,林慧看得心疼,也跟着一块哭。   江柏城:“这桩婚事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没得改。”   江浓一边哭一边说:“可是,可是原本定下的人也不是我啊。”   江俊嘴快的说:“就是!”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蓦的看向江浓。   最初定下来的人确实不是他,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是江浓,那时候的他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但这话不仅把他自己摘出了江家,更是把这件事推到江白头上。   江柏城皱眉看了眼江浓:“你这话是想否认自己是江家的孩子吗?”   江浓连忙抬起头:“没有,爸,我不是,我只是害怕。”   江白没想到事情爆发的这么快,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好休养,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去吧。”   江白烧了一天嗓音有些哑,再加上他没什么力气,出的动静不大,但还是引的他们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江俊不可思议的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连江浓都停了哭声,一脸意外的看着江白。   林慧脸上的泪都没来得及擦,她连忙站起来:“又又你在说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快点回去休息。”   江白看向江浓,果然那伪装出来的乖巧在听到林慧的话后出现一丝恶意的龟裂。   为了避免江浓对江家产生恨意,也为了让江浓少一道陷害他的工序,江白想这婚还是他去结更合适,毕竟这个家里麻烦的人有两个,他又要防着江浓又要躲着江俊,实在是累人,谢晦再怎么样也只有一个,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两个要省心吧。   江浓疑惑的看着江白,昨天晚上他明明听见了爸妈的对话,为什么还会主动站出来顶替自己?   江白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心说,还能为什么,怕你设计我呗。   小说里江浓为了不嫁给谢晦,设计江白爬上了谢晦的床,那疯批的床怎么可能是好爬的,谢晦最烦的就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至于江白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江白更是下定决心要替江浓嫁过去,反正到最后都是嫁,不如从一开始他就安安分分的过去。他身体不好,不抗造,虽然他的人设只是个炮灰,但炮灰也想多活两年。   江俊的魂好像才归位,他突然喊了一声:“你疯了?我不同意!”   江白看过去:“哦,那你去?”   江俊:“......” 第3章   江白的烧退了,但身上的淤青还没好,有些地方动一下还是疼。   他在房间里呆了两天,除了下楼吃饭基本不出房门,这两天林慧和江柏城轮番的来劝他,就连江俊都来吵吵了一次,可江白还是坚持去谢家。   第三天江白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天江白回来的时候正好开饭,江白洗了手出来就听林慧问:“又又,你去哪了?”   江白在桌前坐下:“没去哪。”   江俊眼尖的发现江白脖子上多了条红绳,他伸手拽了一下:“这是什么?”   江俊顺着红绳拽出一个观音吊坠,江白在心里说了句“手欠”,默默把吊坠重新放回领口里:“去山上求的。”   江俊愣了一下,他看着江白......虽然他面不改色的说替江浓嫁给谢晦,但他其实也是害怕的吧,不然干嘛跑山上去求这个?   想到这,江俊生出一丝心酸:“你其实可以不用......”   话刚说到一半,江浓突然打断:“江白哥,你这个观音在哪求的,明天能带我去吗,我想给哥也求一个。”   江俊看向贴心的江浓,感动之余心情有些复杂......两个都是他弟弟,江浓又这么懂事,让哪个嫁给谢老三那疯子他都不愿意。   可也正是因为没法选,所以他才无能狂怒的在江白还在生病的时候去他房间发了顿疯,他想让江白别去,可他要是不去江浓就得去。   江白看了江浓一眼:“求这个要食素三天,三天里每天都要心无杂念的在寺庙打坐听经满六个时辰,我怕你坐不住。”   “六个时辰,那就是十二个小时?”林慧惊讶的看着他:“难怪你这几天每天早出晚归的。”   江浓噎了一下,十二个小时打坐听经,还要心无杂念,那他确实坐不住,他深知江俊不会让他吃这样的苦,跟江俊说:“哥,明天我去给你求一个吧,三天而已,我可以的。”   就如他预料的一样,江俊没舍得:“别去遭那罪,我不信这个。”   江白垂着眼吃自己的饭,完全不想理会江浓的虚伪。   他求观音是因为以前他也有一个玉观音,大概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他从小就带在身上,每次摸到脖子上的吊坠他都会心安许多,他不确定自己嫁给谢晦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为了安慰自己,他还是去山上求了个观音回来。   江柏城看着江白脖子上的红绳叹了口气:“又又,你真的想好了?”   江白抬起头:“想好了。”   这个话题不能提,一提气氛就凝固到极点,尤其是林慧,连饭都吃不下了,放下筷子一个劲的叹气。   江柏城这几天跟江白谈了几次,好坏利害都跟他说了,可江白还是坚持,江柏城说:“谢家邀我们下周见个面。”   谢家,而不是谢晦,江白皱了皱眉。   江俊烦躁的挠头,他嚷嚷:“为什么非得是他妈的谢家!”   江白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他已经答应替江农去了,他的好弟弟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当江家少爷,不应该正和他意吗?   饭后,江白正准备回房间,江浓突然叫住他:“为什么?”   江白手按着门把,回头看向江浓:“什么?”   江浓不信他会好心替他去跳火坑,没人会刚从苦日子里出来就心甘情愿的去过更苦的日子,他问江白:“那天你明明听见了,他们想送去谢家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替我去?”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想多活两年。   “不是替你,本来这婚约就是我的,而且......”江白松开压在门把上的手,胡扯道:“我从小就有一个嫁入豪门的梦想,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实现,我当然要牢牢抓住。”   江浓全算万算都没算到他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在心里嗤笑一声,还豪门梦呢,你怕是不知道那谢老三是什么人吧,既然这么想嫁入豪门,那你就去好了,省的我亲自送你去。   江浓因为担忧阴沉了几天的脸终于见了明媚:“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让给你吧。”   看着江浓走了,江白松了口气。   他应该信了吧?   江白抬手摸了一下领口下的玉坠,他应该不会被江浓陷害,也算是躲过一劫了吧。   -   一周后,江白早早就收拾好了在楼下等着,牛仔裤加白T看起来简单又清爽。   江浓今天穿的也很低调,为了配合全家低迷的气氛,他强压着脸上的笑容,等今天一过这件事就算定了,哪怕江白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林慧早上起来又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还有点肿。   江俊黑着脸,一副死了没埋的鬼样子,看的江白心里直突突,生怕哪句话惹了他他再朝他来一脚。   原本家里四个人的时候出门只用开一辆车,现在江白回来了,人多了一个,再出门就要开两辆车。   江柏城:“江俊,你开车带着江浓。”   江俊:“让江白也坐我车吧。”   江白假装没听见,默默的往江柏城的车旁移动......我除非疯了才会跟你俩一辆车。   就在父子俩争执江白到底坐谁的车的时候,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他们家门口,车里下来一个绞着寸头的年轻人,大热天的穿着一身黑西装也不嫌热。   “请问哪位是江白江先生?”   江柏城看过去:“你是......?”   程憎虚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丝毫不显违和:“您好,我是谢总的助理,我叫程憎,我是来接江白先生去领证的。”   程憎明明没提到谢晦的名字,但江家全家仍是在那一瞬间全都变了脸,除了江白......   林慧一把把江白拽到身后:“领什么证?我们现在就要去谢家跟谢家人见面,没说过今天就要领证。”   程憎错开林慧看向江白:“江白先生,我们老板说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早晚都要办,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江白知道谢家安排这个婚事肯定没经过谢晦的同意,谢晦这时候让人来接他去领证,无非是不想他去见谢家那些人,以防他被收买,但他奇怪的是,他们两家还没见面,决定跟谢晦结婚的人是谁这件事还没告诉谢家,程憎怎么知道答应跟谢晦结婚的人是他?   程憎当然不知道,他就是觉得既然他哥答应结婚,当然得挑个让他哥觉得顺眼的,毕竟娶回去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让他哥看着人就觉得闹心吧,他就是试一下,如果试错了他就点名说他哥要这个,不过还好,江家人没否认,就说明他们送来的就是江白。   嘁,还真让他哥猜中了,还真是亲儿不如养儿亲。   林慧使劲拽了拽江柏城的袖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柏城也不知道,谢家明明说今天见面再谈婚事的。   程憎的目标是江白,他越过所有人,只管看着江白问:“江白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白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想去谢家给自己制造麻烦:“领完证就要搬去谢晦那吗?”   听他顺口又自然的说出谢晦的名字,程憎眉梢微微一动:“结了婚自然是住在一起,江白先生有什么要带的可以现在去拿,领证时间定在十一点半,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白点头:“好,麻烦你等我一下。”   江白进去再出来加起来不到五分钟,看着他只拿了一个书包和电脑,程憎有点意外:“就......这点东西?”   江白确实没什么可拿的,他本来只想拿个电脑的,但想了想还是装了几件衣服,他说:“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暂时先拿这些。”   这话也算是安慰林慧,不然恐怕林慧不会同意让他走,他看向林慧:“妈,结婚登记需要户口本。”   林慧红着眼,嘴里一个劲嘀咕“哪有这样的”,江白的户口才牵到他们家还不到三月,现在又要挪出去了。   程憎奇怪的看着江白,这人怎么回事,听到他接他去领证居然一点都不意外,淡定的简直像是要替人去结婚似的,就算他的结婚对象不是他哥,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程憎有点想给谢晦打电话,问问如果这人有毛病证还领不领了。   然而在他掏出电话之前,江白拿着户口本走了过来:“可以走了。”   程憎看着一脸从容自己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的江白:“......”我是来逼婚的吧?我是吧?为什么一点逼婚的成就感都没有呢?   看着车开走,林慧直接哭出了声,就连江俊都一脸想杀人的表情瞪着车开走的方向。   全家就只有江浓心情还不错,他小心翼翼的问:“爸,江白哥被接走了,我们还去吗?”   林慧忍着发抖的唇说:“去,我要去他们家问问他们就这么把人接走是什么道理!”   车里,程憎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江白,两人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程憎差点没憋疯。   程憎内心咆哮——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安静!坐在后面简直像个鬼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江白突然出声,把程憎吓了一跳:“啊?”   江白说:“你好像一直在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交代我?”   程憎愣了一下:“没有,就是我哥......啊不是,我老板脾气不太好,他不喜欢话多......的人.....”说到后面程憎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这世上还有比他话还少的吗?   江白:“好,我知道了。”   程憎连忙说:“别啊!你别知道了啊!你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江白:“好。”   程憎:“......”   到了民政局,江白从车里下来,今天看来不是什么好日子,放眼看去一对儿结婚的都没有,离婚的倒是排了好几个。   江白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他问程憎:“你老板还没来吗?”   程憎说:“我老板不来。”   江白看了他一眼:“你替他领证?”   程憎确实是来提谢晦领证的,但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怪?   程憎说:“我们老板已经安排好了,进去盖个戳就行。”   江白倒是无所谓:“那照片怎么办?”   程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照,江白看了一眼:“哪来的?”   程憎说:“P的,找专业人士P的,怎么样,看不出痕迹吧?”   照片里的江白苍白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着像高中时候拍的,江白伸手指了一下:“我是说我的照片是哪来的,你们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还有,我们家并没有告诉你们跟你老板结婚的人是谁,为什么你会来接我?”   一路上都没怎么开过口的人,一套连问把程憎给问懵了:“这个照片......那个结婚......”   见他吭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江白垂下手:“我知道了。”   程憎:“......”你知道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第4章   程憎带着结婚证回了二十二楼,谢晦从外面进来,见他像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让你办的事办好了?”   程憎回过神,揉了揉被敲的脑袋,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晦。   “这是什么?”红色的小本子谢晦倒是认识,但这一摞纸是什么玩意?   “江白让我给你的,好像是一些医院的体检单。”说起江白,程憎牙疼的说:“哥,我觉得那个江白有点奇怪。”   谢晦一张一张的看着手里体检报告,是挺奇怪的,怎么会有人这么事无巨细的去检查身体,基本上能查的都查了,甚至连基因检测报告都有。   江白那些体检单子一直没扔,领完证出来他就把这一摞单子交给了程憎,让他帮忙转交给谢晦,一来是因为谢晦毛病多,为了跟他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二来这检查都做了,花了那么多钱就这么扔了怪浪费的,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谢晦眯缝了一下眼睛:“他怎么了?”   程憎挠头:“我也说不上来,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话少,可后来他跟我说了几句话,说的我浑身发毛,就像跟你说话似的。”   谢晦斜了他一眼:“我骂过你?”   “当然没有,你都直接动手。”程憎说:“况且他要是骂我就好了,我还怕跟人对骂吗?”   能让程憎怕的人,谢晦除了他自己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没骂你还能让你害怕,他是鬼?”   程憎也形容不上来,他抓耳挠腮的说:“哎呀,反正就是很奇怪,那种看起来很精明的奇怪你懂吗?”   “我不懂。”谢晦问:“你去接他的时候他有说什么吗?”   程憎拔高了声音:“他奇怪就奇怪在这,我点名叫他跟你领证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反对,就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早就猜到了似的,回去拿了东西就跟我走了。”   谢晦侧眸:“点名?”   程憎一怔,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他嬉皮笑脸的说:“那什么,我就是寻思着给你挑个顺眼的,你不是看那个江浓不喜欢吗。”   谁都无所谓,谢晦瞪了他一眼:“继续说。”   程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的那叫一个声行并茂手舞足蹈,每句话甚至每个标点符号都得模仿一下,看得谢晦眼皮直跳。   谢晦:“你鬼上身?”   程憎恢复正常:“他就是这样的,说话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可渗人了。”   谢晦看着他抽风似的表演,屁都没看明白:“我看你才渗人。”他问:“人现在在哪?”   程憎:“我让蒲满送他去枫林华里了。”   谢晦一顿:“蒲满?”   程憎觉得自己十分聪慧:“是啊,我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人,蒲满好歹是个女的,让她照顾嫂子肯定没问题。”   谢晦吸了口气,都顾不上程憎的这句“嫂子”,直接一巴掌拍向程憎的脑袋:“你他妈怎么想的?让蒲满去?我晚上回去要是看见一具尸体,你就顺便挖个大点的坑把自己也埋了吧!”   -   枫林华里是一套傍在江边的别墅,谢晦回国后一直住在这,谢晦规矩多,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地盘,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负责做饭打扫的阿姨。   客厅里,江白跟一个个子跟他差不多一头短发右边眉尾留着一条伤疤的女人面面相觑。   张嫂端来一杯热茶,客客气气的递给江白:“夫人,请喝茶。”   “谢谢。”江白说:“我叫江白,叫我名字就行。”   张嫂连忙点头:“哎!哎!”   蒲满抱着胳膊坐在那,腰背崩的溜直,江白端起茶杯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么坐着不累吗?   张嫂送了茶就回了厨房。   江白喝了会茶,蒲满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他放下茶杯:“请问我晚上住哪个房间?”   蒲满利落的站起来:“我带你去。”   江白跟着蒲满上了楼,进了房间后江白脚步一顿:“这是......主卧?”   蒲满一双丹凤眼,看人时眼神冷冰冰的:“不然呢?”   刚才蒲满盯了他那么久,江白以为她是收到了谢晦的指示,一定会把他放在一个让谢晦看不见的地方,结果居然把他带到主卧来了,你家老大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么擅作主张?   江白:“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江白话还没说完,蒲满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袋子,她说话利落的像个AI:“晚上洗干净,换上这个,老大有洁癖。”   袋子里装的像是一件衣服,轻飘飘的,江白从袋子里拽出一角,大红色的布料,滑溜溜的,这是......睡衣?   江白在心里说了句“谢晦这个变态”随后问:“这是你老大让你准备的?”   蒲满表情寡淡的仿佛是捏出来的脸,选中了就不能换:“不是。”   江白也觉得不是:“......那这是?”   “程憎让我买的,”蒲满顶着那张“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打死你的脸”说:“我觉得这个好看。”   江白看着穿着一身黑的蒲满......她居然说这大红色的东西好看?   江白把衣角塞回去:“我不喜欢红色。”   蒲满:“老大喜欢。”   江白半信半疑的看她:“骗人的吧?”   蒲满确实在骗人,她只是觉得结婚是件喜事,这边的人办喜事图喜庆都喜欢用红色,所以她就买了,刚才她一直盯着江白,也是在琢磨这玩意儿穿他身上会不会好看。   ...   晚上谢晦回来的很晚,蒲满看到他回来,连忙站了起来。   谢晦松了松领口:“人呢?”   蒲满侧身站在一旁:“楼上。”   谢晦今天把人带走领证,谢家那边知道打电话过来吵了一顿,听到谢洪启生气谢晦就高兴,一高兴他就去喝了几杯,这会心情还算不错:“怎么样?”   蒲满说:“还算老实。”   谢晦点了点头,心说没弄死就行:“你回去吧。”   楼上主卧,江白困的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两个小时前就想睡了,又怕谢晦回来后看到他在他的床上睡觉发疯掐死他。   谢晦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为了防止自己睡着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的江白,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   房间里铺着地毯,谢晦走过去没有发出声音,看着穿着大红浴衣,盘着一双若隐若现的白腿的江白,他似乎有点理解程憎了。   ......确实挺吓人的。   “谁让你进来的?”   江白念声一顿......糟糕,居然没听见声音。   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看着那双裹着黑色西装裤的腿矗立在床前,江白再次闭上眼睛......这什么破门!开门怎么没有动静!!!   江白攥紧了手里的观音,生死在此一举,他不能怂。   他睁开眼,抬起头,清澈的眸迎上谢晦不礼貌的视线:“蒲满让我住这个房间的。”   谢晦习惯了别人看他的眼神或谄媚或恐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看他。   谢晦恶言相向:“滚出去。”   江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这声“滚”的不满,他从床上下来,蒲满只给他买了睡衣,却没给他买拖鞋,这个家不会有第二人留宿,所以也没有备用的,江白直接光着脚往外走。   走到一半,谢晦叫住他:“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进这个房间。”   江白背对着谢晦,他低下头,嘴角翘了翘:“知道了。”   就如他所料,谢晦不会让他住这个房间,正好他也不想睡到半夜被做梦气醒的谢疯子掐死。   江白去了走廊尽头的客房,已经困的不行的他把门反锁后立刻安心的关了灯上床睡觉。   谢晦洗完澡出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房间里跟他早上走的时候一样,没有多出任何东西,程憎不是说他带了行李过来吗?   谢晦打开柜子,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后,突然冷笑一声——这就是蒲满说的老实?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在这个房间住,那么奇形怪状的坐在这无非就是想等他把他赶走。   这才第一天,他就吓着了程憎,糊弄了蒲满,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5章   谢氏集团会议室的门被人一脚蹬开,谢晦手插着口袋,看了一眼正在开会的人:“打扰你们开会了。”   说是打扰,可那语气却半点都不觉得愧疚。   谢晦绕过半张桌子的人朝最前面的位置走过去,经过谁身后谁就不自觉的崩一下身子,一个个的都怕极了这个活阎王。   谢晦很少来开会,接手了她母亲的股份至今只来过两次,一次砸了会议室,一次给谢董秘书的肋骨踹骨折了,以至于会议室里这帮人看到他下意识就把皮绷紧了,生怕哪口气没喘的顺他的意平白挨顿打。   主持这次会议的人是谢文洲,是谢晦大伯的儿子:“你怎么来了?”   谢文洲是谢晦在谢家唯一愿意说上两句话的人,他看了一眼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上的部门经理,部门经理赶紧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谢晦坐下:“过来听听。”   谢晦拿起桌上正在开会的资料翻了翻:“丰禾研究所的投资方案怎么不在这里?”   谢商伟坐在谢晦对面,一脸嫌弃的说:“那种快倒闭的研究所有什么好投资的,一百年也不见得能有回报,谢氏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商伟是谢家二叔的孩子,脑子不怎么聪明,胜在胆子大,不怕死,这么近的距离都敢跟谢晦呛声,也不怕谢晦一脚把他踹出会议室。   不过今天谢晦心情还算不错,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赏了他个冷眼:“我记得谢氏一直都有医疗方面的合作,药品研究虽说不如器械方面回钱快,但也不是一个绝对见不到回报的项目,一旦有了突破性的成就,谢氏所得到的绝对不只是钱那么简单。”   谢商伟嗤了一声,没听懂。   谢商伟就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被送到公司来不过是混日子,公司的事但凡说起来一个他就没有听得懂的,见谢晦说的头头是道,他不服,也不忿。   谢文洲:“药品方面的研究确实不只是利益这么简单,丰禾的投资案我已经交代人去谈了,如果没问题他们下午就会过来签合同,你要不要一起?”   谢晦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甩,起身:“不了,我只看结果,其他的你看着办。”   看着谢晦没发疯就这么走了,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松了口气。   谢商伟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投资什么研究所,他是想赶紧弄出治神经病的药治他自己吧!”   谢文洲用手里的文件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继续开会。”   谢晦回到二十二楼,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程憎抱着电脑坐在那打哈欠。   谢晦:“我叫你看监控,你在这给我偷懒?”   程憎翻了翻眼皮:“我可没偷懒,主要是太无聊了,这一上午了他也没下过楼,都给我看困了。”   谢晦在家里的客厅装了监控,以前是为了防张嫂,现在家里多了个人,谢晦想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家里那个小狐狸会背着他干什么,他让程憎在这盯着,结果盯了一上午,那人根本就没下来过。   谢晦站在沙发后,垂着眼看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你说他在房间里干什么?”   程憎:“我哪知道,要不明天在他屋里也装个监控——”   话还没说完程憎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我又不是变态。”   程憎捂着后脑勺回头:“啊?你不是吗?大家都说你是。”   这话也就程憎敢说,毕竟他不怕挨打,反正又打不死,只要给他留口气他就还是他大哥的小弟。   -   江白对于新环境的适应能力还不错,安然无恙的过了一晚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他坐在电脑前查京大的资料,原来的江白学的是临床医学,而他现在看的却是京大的药学系。   手机突然响了。   江白看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的是林慧,他接起电话:“妈。”   林慧:“又又,你怎么样,还好吗?”   林慧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要不是江柏城拦着她昨天晚上就想打这通电话。   “我挺好的,”江白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您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林慧喃哝了一句,随后问:“你今天回来吗?”   难得这么清静,不用面对江浓和江俊,谢晦也不在家,江白说:“哪有第一天就回门的,过两天吧。”   林慧:“你们连婚礼都没办,没这些讲究,我让你哥去接你。”   江白心说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路上江俊不小心出个车祸什么的,他还不如在这安全:“不了,我刚来就往家跑,谢晦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找我麻烦,等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再回去看您。”   事情已经这样了,林慧现在能做的只有不给他添麻烦:“那好吧,有事给妈妈打电话,别委屈了自己。”   江白只是看着没脾气,委屈自己的事却很少做,他习惯了在困难之中寻找一切可以愉悦自己的方式,对他而言,困难之所以困难是因为没找到正确应对的方法,而不是困难的本身。   挂断电话,江白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吃饭,他下楼去找吃的。   张嫂:“您下来了,饿了吗,您想吃点什么,我都可以做。”   张嫂脸上的笑容太过热情,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江白到是能理解,毕竟一个人被送到这龙潭虎穴里一个不小心连死了都没人知道,眼下来了个同伴,她怎么会不高兴?   可是,她热情的不免让人觉得太过刻意,江白抬头朝着墙角的监控看了一眼,只是淡淡一撇,随后就偏开了头。   二十二楼,程憎被那一眼扫了个激灵,他抱着电脑去找谢晦:“哥,哥他看我了。”   谢晦被他嚷嚷的酒差点倒洒:“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   程憎把电脑转向谢晦,谢晦看了一眼,还是昨晚那个人,不过他没再穿昨晚那件大红色的东西,而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坐在桌前,两只手搭在腿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乖乖的坐在那等饭。   程憎:“哥,我昨晚回去想了一下,你说他会不会是在江家不受待见啊,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痛快就跟我走了,你上次问我江家会把谁送来,我当时寻思着怎么着这亲儿子也比养儿子亲吧,结果他们还真把亲儿子给你了。”   程憎往前凑了凑,八卦的问:“哥,你昨天晚上有没有......”   谢晦扬手比划了一下:“滚,瞎打听什么?”   程憎啧了一声:“我就知道蒲满不靠谱,我让她去买点可以增添情趣的睡衣什么的,她肯定是没买。”   谢晦:“......”   谢晦看向程憎:“那东西是你让蒲满买的?”   程憎敏锐的察觉到谢晦眼里的危险:“什么东西?”   谢晦一脚踹过去,程憎及时跳开,谢晦的鞋尖只挨了一下他的裤脚,程憎抱着电脑躲得老远:“怎么了嘛,蒲满买啥了?我就让她买件睡衣,性,性感的,你这不是洁癖吗,我看江白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怕他穿着衣服就上你的床,所以才......”   那件衣服性不性感谢晦不知道,邪性倒是真的,得亏昨天晚上开着灯,不然那他还以为闹鬼呢。   不过仔细想想,要不是江白打坐似的坐在那神神叨叨的,那件衣服在他身上应该不会难看。   谢晦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晚江白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那的样子,红色的浴衣下那节露在外面的腿又细又白,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断。   谢晦手指蜷了蜷,突然想试试捏断那只脚是什么感觉......   枫林华里。   阿嚏——   江白突然打了个喷嚏。   张嫂出来:“感冒了?”   江白他揉了揉鼻子,摇头:“应该不是。”可能是哪个神经病在偷偷骂他。 第6章   昨晚谢晦半夜才回来,江白以为今天他也不会回来太早,晚上八点多他从房间出来准备下去觅食。   走到楼梯口,突然听见楼下一声怒吼:“谢洪启,你没资格提我妈!”   八卦是人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虽然江白习惯远离危险,但远远的瞧上一眼应该没什么要紧。   他蹑手蹑脚的跑下两节楼梯,就见谢晦像一头暴躁的狮子,手机没有挂断直接朝着桌子扔了过去......一桌子的菜噼里啪啦的全都被他打翻,江白在心里啧了一声,这怕不是忘吃药了。   看着晚饭没着落了,江白连下楼的理由都没了,他不想去触这个霉头,这会儿不管谁往前凑恐怕都得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掏出来窟窿来。   江白转身往回走,不停的在心里惋惜那一桌子饭菜。   谢晦发完邪火一抬头就看见那踮着脚偷偷往回走的人,手骨攥出嘎巴一声......   江白回到房间刚要关门,突然一直脚卡在了门缝里,他心脏一抖,下一秒房门被猛地推开,江白连退了几步,肩膀被门板撞了一下。   ——嘶,疼!   他来不及安慰一下被撞麻的肩膀,看着沉着脸一步步向他逼近的谢晦,不安的往后退了几步。   冤有头债有主,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的,有事你找惹你的人去,别拿我撒气——   脖子突然被捏住,那种熟悉的濒死感让他下意识挣扎,脚跟撞到床沿,江白一个不稳朝后栽了过去。   谢晦没有松手,整个人跟着压了下来,捏在他脖子上的手向上移动,捏住他的下颚,“跑什么?”   江白不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才能不刺激到他,谢晦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心虚?”   江白扒着他的手......我心虚个鬼啊你个神经病!   江白疼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谢晦突然松开手,眼神变的有些意味深长,他看着江白脖颈上被他捏出的印子,目光愈发的晦暗不明。   江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抬起一条腿撑着床想往后躲,然而还没等他挪出去,脚腕就被谢晦给扯住了......   果然很细。   谢晦拇指在的脚踝上摩挲按捻,那眼神像是在考虑要把他脚腕撅折还是捏碎。   江白紧绷着小腿,在心里计算着万一谢疯子真动手他一脚踹过去的胜算有多大。   突然,谢晦抓着他的脚腕一扯,江白绷直的腿被拽到谢晦腰侧,谢晦微微俯身看着他:“证都领了,睡你不犯法吧?”   ......江白心说你个变态还跟我谈法?我说犯法你会放了我吗?   江白穿着牛仔裤,谢晦的手顺着他的脚腕向上......   江白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我没惹你。”   谢晦看他:“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江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家伙在怀疑他,怀疑他跟谢家有联系,可他既然查过他就应该知道他根本没跟谢家的人见过面。   江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让人接我来的。”   谢晦已经做好了不管他怎么辩解都不放过他的准备,结果他的回答却偏离了他设定好的轨道。   谢晦突然对他来了兴趣,眉梢轻轻一挑:“这么说也没错,所以,给睡吗?”   江白:“......”这是他妈一件事吗?   享年二十六的江白没谈过恋爱,更没跟人发生过关系,虽然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谈恋爱上/床这种事费神又费力,而且以他当初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跟别人发生些什么,想来也挺遗憾的。   看着谢晦那张脸,抛去他那见鬼的性格不谈,确实让人很有尝试的欲望,可没人能保证他在这欲望下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小腿被捏的有些疼,谢晦掌心粗粝,光是摩挲着都让人不好受,江白蹙了下眉,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他说不行,这狗东西怕不是会霸王硬上弓,到时候他恐怕会死的更惨。   权衡利弊后,江白心一横,点了下头。   这种事办好了谁都不吃亏,办不好就算他倒霉。   江白头点的很英勇,可当他的衣服被谢晦脱下来,心里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决定唐突了,万一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谢晦在看到他身上还没好全的大片淤青后愣了一下。   江白身上的擦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但有些淤青严重的地方,比如肋骨,肩上,腰上甚至大腿上依旧泛着大片的青黄,就跟被人打了似的。   白天程憎还说他是不是在江家不受重视,这哪里是不受重视,这简直就是虐待。   怪不得他那么痛快就答应领证,他这是想要逃出江家才来他这的吧。   看着隐隐发抖的江白,谢晦手轻轻拂过他肋骨处的淤青:“怕我?”   江白鸡皮疙瘩都被他摸起来了,他摇头。   谢晦:“那你抖什么?”   江白抿了抿嘴:“怕疼。”   谢晦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江白让程憎带给他的那一摞体检单......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给他那一堆化验单原来是他告诉他他是第一次吗?   江白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鬼东西,见他不动了,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决定放他一马,然而下一秒就听谢晦说:“那我轻点。”   江白:“......”   江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轻你个头啊!   二十六年来尽可能不让自己受伤的江白在感受到冲击的那一刻简直天都塌了,从楼梯上被人踹下来算什么,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谢晦还勉强算个人,没只顾着自己爽,江白疼归疼,最后也被他伺候的没了脾气。   第二天谢晦睡醒看了眼身边睡的不省人事的江白,浑身上下新的印子盖着旧的淤青,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谢晦嘟囔:“也太不禁造了。”   谢晦起床的动静吵醒了江白,江白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谢晦刚穿好裤子,上半身衣服还没来得及穿,那宽肩窄腰一览无余。   谢晦转过身的时候江白闭上了眼睛打算装睡,然而谢晦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今天在家呆着,别出门。”   江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况且他下面难受的厉害,让他出门他也不会出。   江白不装了,他睁开眼睛,看着仿佛神经病的劲过了的谢晦,没吭声。   谢晦直起身:“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今晚搬到主卧去。”   江白一个激灵:“今晚还来?”   谢晦都已经准备走了,听到他的话,他回过头看他:“怎么?”   江白真想一枕头砸死他,还怎么?他怎么问的出口?   江白:“......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谢晦站在那看了他几秒,忽然嗤了一声,那满满的不屑像是在说“我身体好得很”。   谢晦转身出门,临走前再次交代:“晚上我要看见你在主卧,别让我来抓你。”   -   江白下楼吃饭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他站在镜子前骂了有半个小时,谢晦简直就是属狗的,这让他还怎么见人!   手机响了一声。   江白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条转账信息,谢晦往他卡里转了一百万。   ......这算什么?嫖/资?   江白在把这比不义之财转交给警察和把这一百万兑换成现金砸姓谢的脸上之间选择了第三种......   谢晦人还没到公司就让程憎给江白转了一百万,他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他想江家既然不重视他,大概率也不会给他钱,之后的生活开销都要用到钱,既然人他要了,以后他的生活他自然要管。   然而两个小时后,程憎跑进办公室:“哥,嫂子的银行卡十分钟前支出了一百万。”   谢晦皱了下眉,狐狸就是狐狸,说了让他别出门,居然拿到钱就出去嘚瑟!   谢晦的倒不在乎那一百万:“他买什么了?”   程憎一脸不太好说的表情看着谢晦:“他什么也没买,他......把钱捐了。”   谢晦一脸不可置信:“......捐了?”   程憎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大早他哥突然让给江白转钱,结果这头他刚转完,那头人就把钱给捐了。   但是让程憎为难的还不止如此,他说:“不仅捐了,捐的还是你名下的慈善机构,总数是......一百万,零两百。”   谢晦:“......”怎么还有零头? 第7章   谢晦对着那捐赠的一百万零两百看了一上午,怎么想都觉得这应该是个巧合,江白肯定不知道这个他捐钱的慈善机构是在他的名下,大概是随便找了个机构把钱捐了。   谢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出个理由,就是觉得如果不找个借口,总感觉那小狐狸是在用某种他看不懂的方式骂他,心里老是插着根刺儿。   江白为了遮脖子上的印子,大热天的穿了件帽衫,下楼的时候为了不让张嫂看见一只手还提溜着领子。   桌子上放着烧好的饭菜,却没看见张嫂,江白没管,他刚坐下准备吃饭,张嫂就从外面进来了。   “小江先生,”张嫂指着门外说:“谢先生和谢太太来了。”   谢先生和谢太太?那不就是谢晦的亲爹和他后妈?   江白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他们这时候来应该是因为前天他没去谢家,这会儿专门过来找他的。   江白挺不愿意掺和这些事的,光一个谢晦就够他麻烦的了。   江白看了眼门口,并没看见又人进来:“怎么不让他们进来?”   张嫂为难的说:“小谢先生交代过,他不在家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家里。”   谢晦的这个命令对于不善于人际交往的江白来说简直太友好了,既然如此,江白拿起筷子“哦”了一声:“那就让他们回去吧。”   “?”张嫂一愣。   她以为江白多少会顾忌着对方是长辈,而且还是他公公婆婆的份上说让他们进来,结果居然让他们回去?   “......这,这不太好吧,”张嫂说:“大老远来的,就这么让他们回去是不是不太礼貌?”   江白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试图劝说他把人放进来的张嫂:“那怎么办,你都说了谢晦不让人进来,我要是让他们进来了,谢晦生气了你哄?”   哄?张嫂夹着皱纹的眼角一抽——那是人能哄的吗?   江白慢悠悠的吃饭,一边吃一边说:“反正我不敢,你要是敢你就让他们进来吧。”   张嫂当然不敢,既然不能让他们进来,张嫂说:“那,人都来了,你要不要出去......”   “不行。”江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把锅甩给谢晦:“谢晦说了,让我今天不要出门。   ......   监控的收音还不错,谢晦看着监控画面里吃了几口饭就上楼的江白,心情十分愉悦的“啧”了一声:“猫比他吃的都多。”   晚上谢晦专门回来陪江白吃晚饭,看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谢晦命令似的说:“再吃点。”   江白:“我吃饱了。”   谢晦看了他一眼:“不合胃口?”   没什么合不合胃口的,江白没有挑食的毛病,以前刚上大学那会手里没钱,每天啃馒头就咸菜都能吃好几个月,眼前这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放在以前,他连过年都吃不上。   江白:“不是。”   “那就多吃点。”谢晦往他身上扫了一眼:“太瘦,摸着硌手。”   江白夹了根青菜放在嘴里嚼的咯吱咯吱响,心说你还挑上了,硌手也没见你也没轻了啃!   吃完饭江白跟谢晦回了主卧,谢晦蓦的把人拽到怀里:“那天那件衣服呢?”   江白差点扭了脚:“什么衣服?”   谢晦眯着眼睛看他:“就那天晚上你穿的那件,红色的,去换上。”   知道他说的是哪件衣服后,江白在心里骂了句变态!那玩意穿上他今天还能有好吗?   江白不想换:“我明天要回趟家。”   想到他那一身淤青,谢晦皱了下眉:“回去干什么?”   江白:“我妈叫我回去。”   谢晦顿了顿:“行,明天我让蒲满陪你去。”说完,谢晦松开他:“去把衣服换了。”   江白:“......”   就跟江白想的一样,换了衣服谢晦就不做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江白的那句“对身体不好”,谢晦没有亲自上阵,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江白失控。   谢晦很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喜欢听人求他,可偏偏江白看着好欺负,但不论是昨晚还是今天,他都没有从他嘴里听见一声求饶的话。   谢晦咬着他的耳朵:“身体这不是挺好的吗?”   江白:“......”妈的,狗玩意!   谢晦抱着已经被榨到腿软的江白去了浴室,纡尊降贵亲自帮他清洗,江白也没拦着,谁造的孽谁收拾,理所当然。   大红色的浴衣很神奇的没有弄脏,清洗完谢晦再次帮他把那件衣服穿上抱出浴室,褐色的床单染上了斑驳的印记,江白看了一眼,心说,就这还他妈洁癖?放屁吧!   谢晦把床单一掀,扬手甩在地上,随后把洗干净的江白塞进被子里,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十分愉悦,像是一个从没玩过玩具的小孩得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玩具,爱不释手的感觉。   江白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睡着前他满脑子都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个月他就得精/尽人亡。   -   第二天上午,蒲满来枫林华里接江白,再次见到蒲满,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依旧是一身黑,看到江白的第一句话是:“那件衣服老大喜欢吗?”   江白被口水呛了一下,果然谢晦身边的人就没有正常人,你个冷血杀手能别琢磨变态的事吗?   江白无语的看了蒲满一眼:“不喜欢,他说丑。”   蒲满沉默了一会:“你撒谎。”她伸手指了一下江白脖子上的印子,“这里,证据。”   江白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   江白喉结下面一个明显的红印,是昨晚谢晦那狗东西啃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第一天被掐出来的印子没消,江白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就跟林慧说晚几天回去了,这一脖子斑斑点点的怎么见人?   蒲满没再说什么让江白难堪的话,她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第一次被交代买的东西合不合老大的心意。   去江家的路上,江白和蒲满都没说话,江白觉得蒲满这点比程憎要好,程憎的话有点多,叽叽喳喳的。   江白今天回门,江柏城特意没去公司,专门在家里等着,然而看到寸步不离的跟在江白身后的蒲满时,江柏城和林慧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这算什么?回个门都要找人看着吗?   谢晦让蒲满陪江白来江家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如果江白在江家受到任何委屈,直接把欺负他的人手打断,所以蒲满一来到江家,那张从冰窟窿里凿出来的脸就更冷更严肃。   “你脖子怎么了?”看到江白脖子上的印子,林慧手都抖了:“这是怎么弄的?你不是说谢晦没欺负你吗?这怎么,这......”   江白抬手捂了下脖子。   这样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弄的,能留下这么重的印子,那得掐的多狠?   林慧拉开他的手,非要看那印子,看得心疼,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江白刚想安慰她,江俊突然从后头跳出来,扯一把住江白的胳膊,看着他手臂上的伤:“那姓谢的还是不是人,他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江白抽出胳膊,面无表情的看了江俊一眼:“这不是他弄的。”   江俊以为他是怕站在旁边的蒲满,他瞪了蒲满一眼:“你不用帮他说话!”   江白不明白江俊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他语气平缓的说:“我没帮他说话,这确实不是他弄的,这是上次你把我从楼梯上踹下来的时候摔的还没好。”   江俊:“......”   找到目标了。   蒲满看向江俊。   老大让她打断手的人就是他!   上一秒还在替江白打抱不平的江俊突然没了声,江白每次提起滚下楼的事都要加上一句“你把我从楼梯上踹下来”,像是生怕他忘了自己都干过什么似的。   江俊有些尴尬,他看向蒲满,撞上蒲满恶意满满的眼神,江俊心里一抖,看......看我干嘛?   江浓看着江白脖子上的印子,默默在心里庆幸嫁给谢疯子的人是江白而不是自己,不然这伤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江浓:“江白哥,你受委屈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我没有受委屈。”江白这边正安慰林慧,那一句一句的受委屈没完没了了呢还,他跟林慧说:“谢晦对我挺好的,他没欺负我,真的。”   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信,江柏城一个劲的叹气,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今天晚上你留在家里别回去了。”   江白刚要开口,蒲满冷声扔出一句:“不可以。”   江柏城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起来:“什么不可以,你回去跟谢晦说,人是我留下的,他要是有意见就让他自己来找我。”   蒲满不理江柏城,她看向站起来准备安抚江柏城的江白:“你不回去老大会生气。”   江白当然知道,那疯狗要是生起气杀过来,谁都别想好。   江柏城:“他把又又伤成这样他还有脸生气?”   蒲满握了握拳头,要不是老大跟她说过有人欺负江白再动手,她这会已经把这老头扔出去了。   江白拉着江柏城:“爸,我真的没事。”   江柏城反过来安慰他:“你别怕,爸在这,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   江白第一次知道有人关心也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他看向蒲满:“你先出去。”   蒲满雷打不动的站在那:“不行,老大说了,我一步都不能离开,要是谁对你动手,直接打断他的手。”   江白:“????”   江白茫然的看着蒲满,他以为谢晦只是让蒲满送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话?   谢晦那个神经病想打断谁的手啊?先请他自断双臂行吗?! 第8章   江柏城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林慧一脸惊恐的看向蒲满,她拉着江白的手:“又又,她,她说什么?”   江俊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幻痛,所以这个女人刚才冷冰冰的看他那一眼是这个意思吗?她是想打断他的手?   江浓意外的看着江白,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江白在谢晦那过的到底怎样了,明明脖子上是被掐出来的印子,可谢晦的人却说要打断欺负他的人的手,果然,疯子的心思很难猜。   江白在心里骂谢晦神经病,没事净给他找麻烦。   “爸,妈,他没欺负我,这个印子他不是故意掐的,”江白想着用什么话能把这个手印搪塞过去,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理由:“他就是......喜欢掐脖子。”   江白用尴尬的表情提示他们谢晦在那种时候喜欢掐脖子,随后又用“他是变态你们懂的”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慧惊讶过后,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江柏城清了清嗓子,话里话外依旧不满:“那也很过分。”   江柏城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没再提让他留下这样的话,江白虽然有点尴尬,但好歹这件事算是搪塞过去了。   江白在家里吃了午饭,下午才跟蒲满离开。   安抚了一上午家人的情绪,江白感觉跟通宵做试验报告还累,上了车他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这条路不是回枫林华里的,他问蒲满:“你要带我哪?”   蒲满:“老大说带你去公司。”   江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难怪刚才江柏城让他留下的时候蒲满会那么大声的说不行,原来是还有别的任务。   江白没问让他去公司干什么,那疯子想一出是一出,估计也不会跟蒲满说理由。   到了公司楼下,程憎已经在一楼等着了,他穿着西装不苟言笑的站在那,谁经过他身边都会叫他一声“程特助”,程憎或点下头,或理都不理,看起来特别高冷。   江白跟着蒲满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程憎装逼,他心说,果然谢晦身边就没一个正常的,这又是什么分裂型人格?   程憎看到江白,对着身旁的人摆了摆手让他走开,随后朝着江白走了过来,他卸下那装逼的面具,笑嘻嘻的看着江白:“嫂咂。”   江白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嫂子啊,”程憎嘿嘿两声:“老大在楼上等你半天了,我带你上去。”   程憎转身,再次换上程特助专属的表情带着江白朝着二十二楼专用电梯走了过去。   这部电梯直通二十二楼,有关工作汇报方面的人去二十二楼都是从工作楼层中转,坐的是另一部电梯,从这里上去的只有三种人,谢晦,谢晦的人,和上去之后被抬下来的人。   能被程特助和蒲满一起护送上楼,还让程特助专门在这等了二十分钟,现在还帮着拦电梯门的人应该不是第三种,可除了第三种就是第二种了......   公司群消息一分钟九百条加——   【卧槽,小谢总有人了?】   【我看见了,程特助专门来接的。】   【......程特助来接的有时候也是死人。】   【这个不一样!这个程特助对他特别客气!】   【[图片][图片]关键这个长得还好看。】   【是挺好看的,就是可惜了[蜡烛.jpg]。】   【[蜡烛.jpg]】   【[蜡烛.jpg]】   ......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的头,群里的人很快就整齐划一全都刷起了蜡烛。   好看能怎么的,落小谢总手里最后还不都得成残花败柳?!   江白不知道自己进到这栋大楼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有几百号人替他默哀,他看了眼呲着大牙没完没了跟他说话的程憎,上次见面也没见他话这么密,这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电梯停在二十二楼,电梯门一打开江白就听见一声惨烈的嚎叫,那声音叫的他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程憎和蒲满就像双耳失聪了似的没有一点反应,看得江白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程憎指了指右边:“老大在格斗室。”   江白:“?”格斗室,难道不是办公室吗?   江白跟着程憎走过去,眼前还真是一间格斗室,场地很大,是让他在这里跑上三圈就能累趴下那么大。   谢晦穿着早上走的时候那身黑色西裤和一件黑衬衫,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四颗,本该是很养眼的画面,可惜他的脚底下趴着一个人,那人已经被打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嘴里鼻子里都是血。   江白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个疯子!   “来了?”谢晦看向门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着江白伸出手,“过来。”   谢晦抬起踩在那人身上的脚,蒲满冷漠的走过去,单手拎起那人的一条胳膊,拖死猪一样直接拖了出去。   江白心里有点慌,他看不出谢晦脸上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看着谢晦伸出的手,他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走不快。   就在江白马上走到谢晦跟前的时候,谢晦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用力往前一拉,江白没顾得上踉跄,脚下就被谢晦使坏的绊了一下,失重感让江白脑袋一空,心跳仿佛都停了,就在他即将摔倒在地面时,谢晦突然揽住了他的背。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江白恢复的心跳声像是要冲破他的喉咙,他看见自己的手死死的拽着谢晦的领子,本就没扣严实的衣领直接被他拽开一大片。   谢晦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怕了?”   江白在心里大骂:疯子!神经病!变态!你有病就去吃药,实在不行耗子药喝两瓶!抽风有助于你身心健康吗狗东西!   江白吓的脸都白了,对于一个上辈子把自己摔死的人来说,摔跤简直就是他的心理阴影,他紧紧拽着谢晦的领子,抿了抿泛白的唇:“......脏,地上脏。”   谢晦挑了下眉,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拗的人了,明明怕的要死,却死咬着不肯承认,看到他把人打成那样,他不说害怕,反而说地上脏。   “是挺脏的。”谢晦心情不错的把人扶起来,还没等江白站稳就捏起他的下巴:“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吗?”   江白垂着眼来表示自己对他刚才的行为的不满:“不知道。”   谢晦见他这次是真生气了,拇指搓了搓他的下巴像是哄他,他贴近江白的耳朵:“他本来是我的人,可他出卖我,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背叛,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江白耳尖一疼,却没躲。   他知道谢晦这是在提醒他,同时也意味着谢晦在试着相信他,对他来说这不是坏事,反正他也没想过背叛,但就凭谢晦这试探的方式,江白即便不背叛他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这人简直有病!   江白抬眸瞪了他一眼,这是他能做出的仅有的反抗。   谢晦被他这一眼瞪的笑出了声:“哈哈哈。”   江白:“......”哈你个头,等我研究出治疗神经病的药保证第一个给你吃。   程憎不愧是谢晦的“特助”在听到江白说地上脏的时候他就出去叫人来打扫地面,等蒲满回来时,地上已经干干净净了。   谢晦心情不错,在江白看来他就是发疯之后的开朗,谢晦亲自把江白送到一旁,朝着蒲满招了招手:“今天心情好,过两招。”   江白无语,这是一身牛劲没地方使了吗?   程憎不知道从那端出来一把椅子:“嫂子,坐。”   江白没跟他客气,刚才被谢晦那个疯子吓的他腿现在还在抖呢,他刚坐下,就见蒲满突然朝着谢晦飞起一腿,速度快的都扫出残影了。   江白刚想说不是过两招吗怎么还真踢,就见谢晦挡下了那一腿,手肘一弯朝着蒲满的小腿砸了下去......   江白虽然没打过架,但看也知道这一下要是打下去,蒲满的腿肯定得断,好在蒲满腿收的及时,谢晦连她的腿边都没挨到。   江白的心提了又提,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得亏他之前检查过心脏,不然这会儿他高低得弄两颗速效救心丸含着。   见两人打了几个回合都没有人受伤,江白感叹了一句:“蒲满好厉害。”   程憎啧了一声:“老大这是让着她呢。”   江白一点都没看出谢晦让着蒲满,要不是蒲满动作快又灵活,这会儿估计都被打残了。   不知道谢晦是不是听到了他说蒲满厉害,蒲满肚子突然挨了谢晦一脚,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江白猛地站起来,就听谢晦说:“你这身手可比不上当初了。”   蒲满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衣服“嗯”了一声。   蒲满是谢晦三年前在P国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她从小就被人扔在狼窝里,跟几百个孩子厮杀才活下来,后来她被带去格斗场,一次战败就被人当成残次品扔了出去。   那场格斗谢晦输了,在离开的时候顺手把让他输钱的家伙给捡走了,本来他只是想让她赔钱,结果她却跟程憎一样,赖上他了。   谢晦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江白面前揽住他的腰:“走,陪我洗个澡。”   洗你妈......   被强行拽走的江白:“......”要不你还是别治了,安乐死也挺好。 第9章   一个澡洗了三个小时,到最后江白人都昏过去了,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对面是整扇的落地窗。   已是黄昏,天边映着一片红霞格外的好看,江白坐在那看着窗外发了会呆,谢晦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醒了?”   江白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向窗外:“这是哪?”   谢晦:“我的办公室。”   江白心说你管又是格斗场又是澡堂还有睡觉的地方叫办公室?你是不是对办公室有什么误解?   谢晦俯身凑到他面前,提起他的下巴贴着他的唇蹭了蹭:“饿不饿?”   江白:“......”你问的最好是正经的饿。   谢晦退开了些:“程憎订了位子,你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饭。”   江白还真饿了,主要是体力消耗太大。   正赶上下班的时间,公司群热闹了一下午,大家都在好奇下午被程特助带进去的人会以什么形式出来,直到有人看见二十二楼的专用电梯门打开,谢晦牵着江白大步往前走,所经之处周围的人全都会自动让开。   谢晦脚步大的的就像前面有什么宝藏似的,江白觉得自己不像是被牵着,更像是被拖着走,他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周围看着他的人觉得他可怜,虽然活着从二十二楼下来了,但看着也不想受什么待见的样子,这手牵的一点都不让人羡慕,总感觉下一秒就能给他个过肩摔。   程憎订的餐厅离公司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谢晦这个人虽然变态,但对程憎他们还是很不错的,看程憎和蒲满自然而然的拉开凳子跟他们坐在一桌,就知道谢晦平时没少跟他们一起吃饭。   程憎吃着东西,嘴上把门的也跟着放了假,他问江白:“嫂子,你每天躲在屋里也不出来,都干什么呢?”   谢晦一个叉子砸过去,程憎偏头一躲,等到他看清掉在地上的是什么后,他惊恐的看向谢晦:“哥,干嘛呀,很危险。”   谢晦咬牙:“你闭嘴。”   江白头也不抬的切着面前的那块牛排,语气平淡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出屋?”   蒲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程憎一眼,就你爱说话,你赶紧多说点。   程憎最怵的就是江白这种语气,这语气跟那天他去接他的时候一样,程憎连忙看向谢晦。   谢晦刚要瞪程憎,江白突然转过头看他,那双平静的眸子看的人心虚,谢晦终于明白程憎为什么说怕他了,不是因为他多凶,而是他的眼神太直白,直白的让人觉得骗他都是一种罪孽。   谢晦“啧”了一声:“家里有监控。”   江白:“所以你们从早到晚一直看监控?你们没别的事干?”   谢晦:“......”   难得谢晦有被人问的无语的时候,他接过江白手里的刀叉,帮他把牛排切好:“盯着你就是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吃饭跟吃猫食儿似的。”   江白:“那如果我出门呢?你岂不是看不到了?”   谢晦笑了笑:“你就知道我没安排人在你身边?”   江白点了点头:“也对。”他拿回牛排,通知似的说:“明天我要出门,你找人看着我吧。”   谢晦没问他去干什么:“我让蒲满跟你去。”   在得到谢晦的信任之前,江白知道这个环节少不了,他点了点头。   吃完饭江白去了趟洗手间,程憎奇怪的问:“哥,你不是都知道他没见过那边的人了吗,怎么还让蒲满看着他?”   谢晦点了根烟:“徐开被我揪出来了,他背后的人必定会有动作,如果我这边他们下不了手,我怕他们会对付江白。”   程憎捂着嘴笑了一下,谢晦瞪了他一眼:“笑屁?”   程憎贼兮兮的说:“哥,你是不是真挺稀罕这个江白的?这才几天啊,他给你下迷魂药了?”   谢晦也说不上来,他扯了下唇:“就是觉得他那股劲挺拿人的,看着胆小老实,其实就是个小狐狸。”   程憎:“狐狸精那个狐狸?”   谢晦敲了一下他的头:“算计人的那种狐狸。”   ...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座高架桥,程憎踩了两下刹车,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连忙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蒲满。   蒲满看了眼程憎脚下:“老大。”   听着蒲满的语气,谢晦就猜到怎么回事了,程憎拧着眉头回头:“哥。”   谢晦没出声,换做平时他不会把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可现在江白坐在车里,他看了眼江白,发现江白也在看他。   江白察觉到几个人的气氛不太对,他问谢晦:“怎么了?”   谢晦笑了笑:“敢跳车吗?”   江白用那种“你神经病是不是又犯了”的眼神看着他。   谢晦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You jump,I jump”   江白抽出手:“别发神经,车有问题?”   谢晦搓了搓他的头发:“聪明。”   大概是被谢晦这个神经病给气的,江白竟没觉得害怕,他挥手打开谢晦在他头上乱搓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正经点吗?”   谢晦耸了耸肩,仍是那副发癫的状态:“你猜我们今天能活下来吗?”   江白简直服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但是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会缠着你。”   江白转身打开车门,看着极速略过的地面,那种再次会被摔死的感觉让他握在车门上的手心里溢满了汗。   什么狗/操的世界,他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难道就要再摔死一次吗?   可如果他不跳车会怎样?会从桥上撞下去?这样即便车不爆炸他也会被淹死。   身后一声轻笑,江白还没来得及反应手突然被用力一扯,随后整个被谢晦圈进怀里,下一秒身体就被带着离开了座位......耳边的风声呼啸,砰的一声落地,连续的翻滚江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唯一的痛觉来自于圈紧他的手臂,他的后脑勺被谢晦用紧紧护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几次磕在地上,但由于一只手垫在下面,他并没有受伤。   ......活下来了。   江白在心里回答了谢晦刚刚的问题。   车子不出所料的从桥上冲了下去,声音很大,江白的头被谢晦按在怀里,听的很模糊,程憎和蒲满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哥!”   “——老大!”   谢晦扶着江白坐起来,江白头晕晕的,看着跑过来的两个人,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从车里跳下来还毫发无伤的。   谢晦扶着江白的肩,确定他没事后,发神经似的笑了笑:“看吧,活下来了。”   江白看了眼他的手,谢晦的整个手背到处都是擦伤,血都糊到了一块,看着就疼,江白不知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江白突然在谢晦腰上掐了一把:“你没有痛觉?”   江白问的太认真,像个在询问患者的医生,谢晦嘶了一声:“你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不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你救我是应该的。”江白从地上爬起来,除了裤子脏了一点之外哪都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次生命危险,反观谢晦,那一身高定摔的破破烂烂。   江白有点生气,不是气这次的事连累到他,而是气他一直以来那么小心翼翼有的活着,可偏偏有人把自己的命当成玩笑一样,世界就是这么不公,想活着的人不能活,想死的却死不掉。   看着江白转身离开,程憎一脸茫然:“嫂子怎么了,你救了他他怎么还生气了?”   谢晦脸上的笑收了收,看着走出去拦车的江白,喃哝了一句:“小白眼狼。”   谢晦没有去医院,程憎叫了个私人医生来家里,就如看到的一样,谢晦身上很多地方都受了伤,脚骨大概是撞到了什么地方,肿的有些厉害,医生让他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说是怀疑骨裂。   江白:“现在就去。”   医生没见过江白,听他突然出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行是行,但是......”但是如果现在能去医院的话干嘛还把我叫过来?   谢晦看着那凶巴巴一路上都没给他个好脸的人,“明.......”   “我不想下半辈子伺候残废。”江白的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制冷开关似的,听的医生抽了口气。   谢晦都摔成这样了,还瘸了条腿,他就算生气也不能怎么着,江白仗着他现在半残,想说什么说什么。   谢晦舔了舔牙根,突然笑出声:“听他的。”   大半夜的一帮人去了医院,拍了片子没有骨裂,只是扭伤。   江白有点不服气,这就是传说中的祸害遗千年吧,摔成这样了裂都不裂一下,这要是他肯定直接摔死了。   谢晦坐在程憎弄来的轮椅上,捏了下江白的指尖:“看你的表情,我脚没断你好像很失望?”   江白看了他一眼:“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练过什么金钟罩铁布衫,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试试从开的飞快的车里摔出去只受点皮外伤是什么感觉。”   谢晦愣了一下:“哟,这跳个车还把你跳的会贫嘴了,平常不是不说话么,怎么,摔开窍了?”   江白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跟着轮椅往前走:“没有,就是仗着你坐轮椅我跑了你追不上我,嚣张。”   谢晦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用如此不忿的表情承认自己嚣张的。   程憎笑的不行:“嫂子,你这嚣张的表情做的不够,多少也表现的幸灾乐祸点,你这哪里像嚣张了,分明就是撒娇嘛。”   江白回头瞪了他一眼:“推你的轮椅。”   程憎抿了抿嘴,没敢再吱声。   唯一没被教训的蒲满默默的从程憎旁边一动到江白身后,她发现了,现在这个家里他最大,连受伤的老大都得听他的。 第10章   第二天江白还是按照原计划带着蒲满出门了,谢晦作为伤残人士告假在家,原本想跟着一块去,江白却嫌他腿脚不好,说他走的慢,不带他。   “哥,不是我说,你啥时候受过这种气,他也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才敢在你面前恃宠而娇。”一样被扔在家没被带出门的程憎狗腿子似的在一旁帮谢晦说话。   谢晦用那条没受伤的腿踹了他一脚:“我是因为他好看?”   程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难道不是?”   谢晦“啧”了一声:“你懂个屁。”   程憎是不懂,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四天就把他哥给拿捏的服服帖帖:“那你图啥,为了他都摔成这样了,这要是说出去都得被人笑掉大牙。”   谁敢笑?   直接把他牙掰下来!   谢晦嗤了一声。   不过要说起来,谢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看他攥着车门的手发抖,一下子没狠下心,难得有个这么合他胃口的小玩意,要是真摔死了上哪去找下一个?   程憎提出了一个实际性的问题:“哥,要是哪天他也背叛你了,你还下得去手吗?”   张嫂刚好这时候端着茶过来,谢晦看了她一眼,吓的张嫂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谢晦看着张嫂放下的茶杯,一字一顿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他关在这,慢慢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蒲满以为江白出来逛街是想买衣服什么的,结果他逛的却是中药铺子,各种药材买了一堆,最后还买了两双纯银的筷子。   蒲满在国外长大,太理解中药的用途,但她听说过中医很牛逼,他买这么多是想给老大治伤用吗?可会不会太多了?老大也没受多少伤,用不着吃这么多药吧。   经过一家蛋糕店,蒲满朝里面看了一眼。   江白:“想吃吗?”   蒲满连忙收回视线,带着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江白:“我想吃,我们进去买一个吧。”   蒲满到底是个女孩子,今年最多也不过二十岁,虽然她活的不像女孩,但从她买的那件睡衣来看,她内心还是有女孩子的想法和眼光。   蛋糕对她而言或许不是必须吃的东西,但难免不会羡慕那些可以吃上蛋糕的人,就好比江白,他曾经也很羡慕那些能吃上生日蛋糕的人。   蒲满看着江白进了蛋糕店,愣了一会才跟上去。   蛋糕店里那股香香甜甜的味道总是能勾起人的食欲,两人趴在柜台上挑蛋糕,江白跟蒲满商量:“你觉得哪个好吃?”   蒲满看哪个都挺好吃,她伸着手指,晃来晃去犹豫了半天也没确定指哪个。   江白看了她一眼:“你喜欢什么口味?”   蒲满看他:“不知道。”   江白为难的抓了抓头:“要不,问问谢晦?”   蒲满觉得可以,一直以来她决定不了的事都是问老大。   被留下来看家的程憎无聊的晃着腿,突然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他还是是头一次听见手机这么个响法,跟卡住了似的,他点开就看到江白发来一排的蛋糕照片。   江白发来语音:“帮我问问谢晦,他想吃哪个。”   谢晦耳朵一动,睁开眼睛看向程憎:“谁?”   江白把手机拿给他看:“嫂子,他让我问你想吃哪个,他们这是在蛋糕店?”   谢晦拿过江白的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是江白发来的后,他看向程憎:“他为什么发给你?”   “不知道啊。”程憎跟谢晦对视了几秒,在谢晦马上就要跳起来灭杀他的时候,程憎及时的问了句:“嫂子有你联系方式吗?”   谢晦:“......”   空气安静了几秒,程憎看懂了:“哦,没有吼,真的是,都领证的人了联系方式都不知道加一个,哥不是我说你,男人要主动一点,你这样的当心哪天嫂子踹了你跟别人跑了。”   谢晦直接把手机扔了过去:“滚。”   手机在程憎手里跳了几下才接稳:“你还没说要哪个蛋糕呢,嫂子还等着呢。”   谢晦选了一个栗子口味的蛋糕,江白一开始看中的也是这个,他问蒲满:“这个行吗?”   蒲满对谢晦挑的都没意见,她看着几次询问她意见的江白,冷酷的面庞多了一丝松懈,她点头:“嗯。”   ...   之后三天程憎和蒲满都没再来枫林华里,谢晦一直在家里养伤没去公司。   午饭的时候,谢晦吃了一嘴的汤药味,皱眉:“这什么东西?”   江白给自己添了一碗汤:“药膳,我找食谱让张嫂帮忙做的,补精益气,对身体好。”   江白这几天总会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养生茶就是药膳,弄的家里一股子怪味。   江白买回来的那两双银筷子成了他跟谢晦的专用筷子,张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换筷子,以为是个铁的,也没当回事。   吃完饭江白扶谢晦回了房间,刚要松手,谢晦突然拽了他一把,江白差点扑在他身上。   江白一手撑着床,一只手被谢晦扯着,谢晦把他往面前拽了拽:“给我吃这么补,你是不是想要了?”   几天没抽风,江白都有点不习惯他突然发神经了,他看了眼谢晦的脚:“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谢晦笑了笑:“我不动,你来。”   江白有些惊讶:“我来?我/上你?”   谢晦好久没听过这么嚣张的笑话了,愣了半天才冷笑了一声:“做什么美梦呢,我是让你自己动。”   江白没兴趣的推开他的手站起来:“那还是算了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活,还得自己出力,我闲的。”   江白这脾气真是跟他相处的越久谢晦越觉得有意思,就连被拒绝了也不生气。   江白说:“我有份报告要填,开学要交的,你自己待着,别吵我。”   谢晦纵容他到了极致,他点了点头:“行。”   江白去了之前的客房,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江白从客房出来,经过主卧门口突然听见谢晦暴躁的声音。   江白脚步一顿......谁他妈又惹他了?!   真不让人消停。   生气时的谢晦江白一点都不想往前凑,然而房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谢晦沉着脸吓的江白往后退了半步。   谢晦伸手把人拽过来:“躲什么?我生气你看不见?”   江白:“看见了。”才躲的。   谢晦捏在江白胳膊上的手很紧:“哄哄我。”   江白像听到了什么无理的要求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晦看着他:“我在生气,哄哄我。”   这一刻江白突然觉得谢晦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多少带着那么点可怜。   他抬起那只没被捏住的胳膊抱了抱谢晦:“别生气。”   谢晦松了手,不满道:“就这样?”   江白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生气伤肝。”   谢晦:“......然后呢?”   江白不会哄人,他也没哄过人,他想了想能让谢晦生气的理由,无非是他那个爹为了他手里的股份来踩他的底线。   江白又拍了几下:“生气不如去赚钱,赚别人的钱,让别人生气,伤别人的肝。”   “......”谢晦憋了一会,没忍住笑了一声:“有你这么哄人的?”   江白抬起头,见他脸上的火气消了,偷偷松了口气,没事惹这个神经病生气的人真该遭雷劈!   晚饭江白没再让弄药膳,晚饭是张嫂做的,中午的时候张嫂神色有些不太对,到了晚上张嫂端汤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洒出来了一些,谢晦看了她一眼,张嫂吓的手都抖了。   江白拿起筷子刚要夹菜,手突然被谢晦握住:“先别吃。”   张嫂还没走开,听到这话,人狠狠的抖了一下。   江白:......是啊,他怎么忘了,谢晦从一开始就知道张嫂是那边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对张嫂一点戒备都没有?   谢晦摘下手上的银戒,当着张嫂的面扔进了汤里,等他把戒指捞上来的时候,刚才还发亮的戒指瞬间变得乌黑......   江白蓦的看向张嫂——这他妈下的是砒霜吧黑成这样!   她这哪里是要杀谢晦,她这是要连他一起杀了!   江白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这么烦过,炮灰的命再不值钱也是命,我又没招你们,你们害谢晦的时候能不能放过我?!   谢晦把那枚发黑的戒指放在桌上,戒指与桌面发出的细微的磕碰声吓的张嫂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我是被逼的,不是我想杀您,真的不是......”   过去这种事不是在电视里看到就是在小说里看到,现在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还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江白才切身的体会到谢晦为什么这么疯。   这他妈搁谁谁不疯?   江白看了眼谢晦,发生了这么样的事,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江白觉得这不是个好的征兆,他宁愿他像之前在那辆失控的车里那样抽风,也不愿意看到他如此平静。   江白突然有点慌,如果这个家里真的发生点什么血腥的事,那以后他就真的不敢在这待了,他连忙站起来:“我去报警。”   谢晦从没想过报警这个方法,听到这陌生的词汇,愣了一下。   江白拨通了电话:“喂,110吗,这里是枫林华里333号,有人投毒,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看着挂断电话的江白,谢晦“啧”了一声,语气不明的说了句:“你还真是会捣乱。”   警察来的很快,了解了情况确定张嫂在菜里下了毒后就把人给带走了。   作为报警人的江白全程负责协助警方了解情况,警察:“后续的问题我会再跟你联系。”   送走警察,江白回客厅的脚步有些犹豫,他阻止了血腥发生,但好像把自己推到浪尖上了。   谢晦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明显是对这样的解决方式不满意,但也没阻止警察把人带走。   江白走到沙发旁,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谢晦把张嫂放在这等的就是这一天,现在事情发生了,计划却被他给打乱了。   谢晦一直保持着坐在那的姿势,他看着江白,语气不再像之前求哄或者逗他那样,而是裹着些严肃的冷:“我不喜欢太善良的人。”   江白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毒,我报警,跟善良有什么关系?”   谢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白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谢晦此刻把气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甚至还有可能会怀疑他跟张嫂是一伙的。   这几天在他面前累计起来的信任或许在他选择报警那一刻全都没了。   谢晦回楼上,没一会程憎就来了,事情程憎应该是知道了,看到江白他叫了声“嫂子”,随后欲言又止了半天,刚要开口谢晦就从楼上下来了。   谢晦脚伤还没好,程憎连忙过去扶他,出门前谢晦一个眼神都没给江白。   听着车声远去,江白卸下提着的那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真是钱难挣,屎难吃,疯子难伺候。”   不,这次不怪疯子,都怪疯子他爹! 第11章   谢晦一晚上都没回来,江白随便弄了点吃的填了填肚子就去睡了。   这一晚谢晦一个电话也没接到,中午他问程憎江白有没有给他发信息,程憎摇了摇头,吐槽道:“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连理都不理人家,我八成是被你连累了。”   谢晦瞪了他一眼:“怎么了,这才几天就想叛变了,弄不明白你是谁的人是吧?”   程憎小声哔哔:“那还不是你先带头叛变的。”   “滚。”谢晦心里烦得很,那小狐狸倒是沉得住气,他一晚上没回去居然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怎么着,这是想一个人霸占他的房产吗?   谢晦打开家里的监控想看看江白在干什么,结果发现监控画面黑了,他拍了两下电脑,确定不是电脑的问题后,他开始把监控往后倒,一直倒到昨天晚上他走后没多久,画面突然断掉了。   谢晦面色一凝:“程憎,让蒲满过去看一下。”   程憎也看到了,他在谢晦开口之前就摸出了手机,一秒不敢耽搁,连忙打给蒲满。   家里的监控自从按上就没断过,偏偏在张嫂被带走后断了,程憎能感觉到谢晦此刻的气压比昨天晚上还要低。   程憎心里有点打鼓,不是他们习惯了什么事都往坏处想,而是他们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   这两次要不是他大哥在,江白可能早就死了,可昨晚他大哥却走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谢晦在程憎打给蒲满的时候也拨通了江白的电话,电话里却提示对方关机。   谢晦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操!”   程憎习惯做最坏的打算:“哥,万一嫂子真被人带走了怎么办?”   谢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蒲满那,只要江白在家一切都好说,要是他不在......   蒲满为了方便随时待命,人就被谢晦安排在附近的小区,十分钟后她的电话打了过来。   谢晦接过电话:“人呢?”   “不在。”蒲满大概在挨个房间找,她把家里的情况告诉谢晦:“厨房有点乱。”   见谢晦不说话,程憎急得不行:“哥,你说句话!”   谢晦开口,是对电话那头的蒲满说的,也是对程憎说:“带着人,去谢家。”   ...   谢晦带人闯进谢家弄出的动静不小,主要是蒲满手里拖着一个,那人浑身是血,甚至看不出是死是活。   施敏从楼上下来,看到那血淋淋的人吓的尖叫一声:“小晦,你这是干什么?”   谢晦因为扭伤,最近都拿着一根黑色手杖,他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了一样瞥了一眼楼梯上的女人,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叫谢洪启出来,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今天是谢老爷子过寿,二伯一家早早就来了,二伯家除了谢商伟还有个女儿,她从楼上跑下来吓的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   家里这些小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害怕谢晦,更别说此刻客厅里还倒着一个。   谢洪启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到谢晦立马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谢晦扫了他一眼,用手里的手杖戳了戳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给你送份礼物”   刚才施敏没敢仔细看,直到谢晦用手杖把人翻过来,施敏突然从惊叫变成了嚎叫:“啊——小牧——”   施敏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跌跪在施牧身边,想看看他怎么样却不敢下手碰他,她一边哭一边冲着谢晦喊:“你是不是疯了?”   谢洪启一脸惊恐的从楼上下来:“谢晦!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晦抬起头,冷眼看着谢洪启:“你把江白弄哪去了?”   谢洪启一愣:“什么江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施敏哭着喊谢洪启:“老公,老公你快点叫人来,快救救小牧。”   谢家老爷子和施敏的那对龙凤胎在楼上也听到动静了,谢雨晴和谢云霄今年刚高考结束,开学就上大一了,跟躺在地上的施牧一样都是谢洪启的私生子,不过两个小的被谢家认了回去,施牧因为年纪比谢晦大,谢洪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是婚内出轨,并没有对外公布施牧是谢家的孩子。   施敏一边哭一边冲谢晦喊:“小牧好歹是你哥,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谢晦还真是冲着他的命去的,要不是江白突然不见了,他们见到的就是施牧的尸体。   程憎见他们哭个没完,烦得要死:“少在这贼喊捉贼,是他想要我大哥的命!怎么的,就行他在我大哥的车里做手脚,就不许我们动他?”   “程憎。”谢晦叫住程憎,起身朝着施敏走过去,他站在施敏面前,鞋尖离她就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他垂眸睨着仿佛跪在他脚边的女人:“他也配?”   施敏仰头望着矗在她面前的谢晦,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这句“他也配”指的是她说施牧是他哥这件事。   谢晦手里的手杖轻轻抬起,随后重重落下,直戳施牧瘫在地上的那只手上。   昏厥的人被疼醒,扯着嗓子嘶吼了一声:“啊——”   谢雨晴哆嗦着躲到谢老爷子身后,老爷子喝道:“谢晦,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你弟弟妹妹们都在这,你也不怕吓着他们?”   谢晦转头看向道貌岸然的谢老爷子,语调一点点拔高:“吓着?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见过血?我妈当初被你们逼着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谁没在旁边亲眼看着!”谢晦一一看过在场的人:“现在说害怕?哪个怕?站出来!”   见没人敢站出来,也不会有人站出来。   谢晦每次提到叶青眼睛里都充着血,恨不得踏平全世界,谢家的人觉得他疯,觉得他跟叶青一样,都有精神疾病。   谢晦再次看向谢洪启,语气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平静:“我再问你一遍,江白在哪?”   谢晦手上用力,手杖都快把施牧的手穿透了,施牧哑着声喊:“爸,救我,爸,他疯了,他疯了!”   谢洪启脸色没比施牧好到哪去,谢晦以前就算再疯也没做过这样的事,眼下谢洪启比谁都清楚,他是真的想要施牧的死在这:“我不知道!”   谢晦扭动手杖,施牧张着嘴,叫的已经没声了,施敏上前去抬的手杖,被蒲满一脚踹到了一边。   谢洪启连忙去扶施敏:“谢晦!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晦垂眼看着脚边的人,冷笑着说:“不过是一个下贱东西生的,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他在我车上动手脚的时候就应该想过,如果我活下来,他就活不了,当时车上一共四个人,只让他赔一条命已经算便宜他了,今天要不是为了拿他换江白,你以为你还能见他这最后一面?”   ......   京大对面的冷饮店里,江白跟店里的小姑娘借了个充电器。   昨天晚上家里突然停电,江白手机没剩多少电,上午联系完周教授没多久手机就关机了,好在没有耽误正事。   这会儿他刚跟教授见完面,为的是他开学转学科的事。   大三转专业其实是个不太理智的行为,他之前联系过周教授,周教授不建议他这么做,前两天他把这段时间整理好的药剂实验资料发给了周教授,周教授看过之后约了他今天见面。   充上电,手机没一会就开了机。   江白舀了口冰沙放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听见手机接连收到好几条消息。   程憎:“嫂子你在哪?”   程憎:“嫂子你现在安全吗?”   程憎:“我不管你是谁,你他妈给我听好了,我嫂子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们就等着被我哥扒皮抽筋吧!”   最后一条程憎基本上是嚷嚷出来的,江白手机声音不小,喊的他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全都朝他看了过来。   江白连忙把手机锁屏,尴尬的跟周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   他把声音调小又听了一遍,听的他一脸懵......这家伙在说什么?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是谢晦打的,想到谢晦昨晚一言不发就离家出走的样子,江白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打给程憎问问。   谢家。   看着谢晦一脚接着一脚的踹施牧,程憎看着都觉得疼,不是觉得施牧疼,而是替谢晦疼,他踹人的那只脚是前几天受伤的那只。   或许谢晦真像江白说的一样没有痛觉,直到把施牧踹到吐血,他都没觉得疼,反而越踹越重,越踹越舒心。   程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猛地一怔:“哥。”   程憎把手机递到谢晦面前,看着来电的人是江白,谢晦一把拿过手机按下接听,声音冷的像刚从十八层地狱里挖出来:“你在哪?”   电话那头,江白听到谢晦的声音愣了一下,心说怎么是他接电话,这俩人是连体婴吗?   江白:“......我在学校门口的冷饮店。”   谢晦深吸了口气......真行啊,你可真行啊!   谢晦在骂他和夸他之间,选择了忍:“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江白:“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对了,我看到程憎给我发的语音了,出什么事了吗?”   谢晦不想说,他怕自己开口骂人:“地址。”   江白:“不用,我——”   换个人谢晦这会儿已经骂人了,他沉声说:“别让我说第三遍!”   江白:“......”算了,我跟神经病较什么劲。 第12章   半个小时后,程憎把车停在了冷饮店的门口,他从车里下来,隔着玻璃使劲跟江白挥手:“嫂子!”一点都没有程特助的稳重。   江白一出来就被程憎拦着上下检查:“嫂子你没事吧?你手机怎么关机啊?还有家里的监控怎么关了?你没事跑这来干什么呀?你把我哥吓死了知不知道,我们还以为你被绑架——”   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谢晦冷冷的扫一眼没完没了的程憎:“上车”   程憎像只被训了的哈士奇,前一秒还在疯狂甩尾巴,下一秒就耷拉下了耳朵,他忍着没说完的话“哦”了一声,转身帮江白打开车门:“嫂子你先上车。”   江白弯腰看了眼脸色比昨天晚上还差的谢晦,犹豫了一下才坐进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程憎嚷嚷这通,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江白坐进车里后解释:“昨天晚上停电了,我手机没充电,上午刚出来就关机了。”他看了眼谢晦:“你找我了?”   就他妈离谱!   谢晦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以为他被抓了,他差点把谢家给掀了,结果只是因为停电了手机没充电!没电了你不会先找个地方充电吗?!   谢晦气的脑仁直跳,不想说话。   程憎说:“可不是吗,我哥以为你出事了,直接去谢家要人,就连那施牧都——”   谢晦朝前座猛蹬了一脚:“你话怎么那么多?”   程憎回头:“不是,哥你还踢啊,刚才踹那傻逼的时候用的就是右脚吧,你右脚不要啦?”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谢晦抬手绕过车座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再他妈说话就给我滚下去。”   车厢就这么大,谢晦的动作也不小,江白总觉得他胳膊一收能给他一肘子。   他看着暴躁的拿程憎撒气的谢晦。   之前他光是跟谢家的人打电话都能火冒三丈,今天为了他专门跑去谢家恐怕闹的会更难看,听程憎的意思,这是还动手了?   江白看向谢晦之前受伤那只手,纱布上有血,但明显不是他的血。   程憎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用眼尾一下一下的扫江白,谢晦不让他说话,他就抿着不清不楚的哼哼:“嫂子你快点问问我哥呀。”   江白看他:“问什么,你不是都说完了吗。”   程憎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这张破嘴,你都说完了还让他俩说什么?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江白觉得谢晦生气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不然遭殃的肯定是他。   回到家,谢晦看了眼凌乱的厨房:“进贼了?”   江白有点尴尬:“昨天停电前我自己弄了点吃的。”   昨天的事发生的突然,谢晦走了之后江白才想起来自己晚饭还没吃。   江白看着厨房,心说哪乱了,张嫂走的时候就这样好不好。   已经过了饭点,谢晦看了眼本来就东一顿西一顿吃的又不多的江白,不知道对谁说:“去弄点吃的。”   江白看他:“谁弄?”   谢晦抬起纱布快要脱落的手:“我这样难道还让我做饭?”   江白看向蒲满,程憎说:“她那手只会拿刀捅人。”   ......江白看向程憎。   程憎连忙摆手:“别看我啊,我垃圾堆里长大的,做的东西你敢吃啊?”   都不会做,那就只剩江白了。   江白有点为难,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他一个穷到连家都没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当家。   江白:“我做的东西,可能不太好吃。”   谢晦:“随便做点吧,我去洗个澡。”   比起陪他洗澡,江白还是觉得做饭更好点,他转身就去了厨房,先把里面的锅碗瓢盆全都简单认识了一遍。   谢晦上楼上到一半,就听厨房里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回头就看见站在厨房门口“观战”的程憎和蒲满缩了缩脖子,程憎回头跟他说:“没事哥,就摔了个碗。”   碗只是个开始,没过一会,厨房里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蒲满负责打扫战场,跟江白配合的还不错,程憎在旁边看着,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看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转身跑上了楼。   谢晦刚洗完澡出来,房间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哥!”   裹着浴巾出来的谢晦阴森森的瞪着他:“又抽什么风?”   程憎脸上是被人追杀时都不曾有过的恐惧,他指着楼下:“哥,嫂子这饭,吃了可能会死。”   谢晦挑眉:“有毒?”   “......那到,没有。”程憎拧着眉头一脸害怕的表情:“但是,有玻璃。”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   关键是江白做饭的时候居然跟蒲满商量,他不认识的东西问蒲满认不认识,蒲满不确定,江白说“反正是调料,就放进去吧”,然后他们俩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把不认识东西全都当成调料全都放进了锅里。   刚刚锅盖被江白不小心磕了一下,玻璃盖子碎了,玻璃渣子全掉锅里了,江白捞了几下就不捞了,跟蒲满说“没事,一会吃的时候小心点就行”。   这他妈是小心点的事吗?程憎就很想问!   然而最最最可怕的是,由于蒲满在旁边帮忙和点头,江白对自己这顿饭十分自信。   程憎这辈子没这么怕过,他真的怕自己吃完这顿就再也没有下顿了。   刚说完,蒲满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说:“吃饭。”   程憎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晦摇头......别去啊哥,别吃,不能吃,真的会死!   几个人围着餐桌坐下,谢晦看着面前颜色有些发绿的粥,拿起嫂子舀了一下,就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跟勺子触碰的声音,捞起来一看,果然是块碎玻璃......   他看了眼江白。   江白十分贴心的帮他把玻璃夹了出去,然后说:“吃的时候小心点,刚刚锅盖碎了,你就从上面那层开始吃吧,玻璃肯定会沉底的,到了底下再捡出来。”   谢晦:“......”还真是个好主意。   程憎吞口口水都觉得剌嗓子,他绷着眼皮用那种“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看着谢晦。   江白还炒了两个菜,虽然有点糊了,但看着比带玻璃渣子的粥好点,谢晦拿起筷子去夹的时候,程憎僵硬的摇头......别吃啊,不能吃啊。   谢晦夹了跟菜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感觉整个味蕾都炸开了......这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吧。   江白紧跟着吃了一口,嚼了一会说:“是不是有点咸?就饭吃还行,你喝口粥。”   谢晦看了眼带玻璃渣子的粥,都要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平时吃饭就够不讲究了,没想到结了个婚,娶回来个更不讲究的。   “......你是不是没有味觉?”谢晦问。   江白忙活了半天,忙活一身汗,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我都说了有点咸,你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找茬。”   蒲满也觉得自家老大有点过分,她说:“嫂子手,烫伤了。”   谢晦看了眼江白的手,江白放下筷子把手放下去不给他看。   换个人谢晦都会觉得这是苦肉计,但放在江白身上谢晦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知道江白不是个会为了讨好他让自己受伤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讨好他。   谢晦叹了口气,跟程憎说:“明天去找个会做饭的来。”   程憎点头:“好。”   江白听说还要找阿姨,心有余悸:“那万一——”   谢晦知道他想说什么:“放心,不会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第13章   谢晦说的时候江白还在好奇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会再被投毒,直到第二天程憎带着人来,江白才明白谢晦为什么这么说。   江白看着那一米九浑身肌肉都快把衣服撑破了的壮汉:“这是......阿姨?”   程憎说:“他叫杰克。”   杰克突然朝着江白九十度弯腰,声音十分洪亮,还带着些许的外国腔:“嫂子好。”   杰克?开膛手?   这什么鬼名字?   而且这称呼明显是受过程憎的亲自调教,他该不会是......   就在江白在猜他会不会是谢晦的人时,杰克突然带着点兴奋的朝着楼梯大喊一声:“老大。”   江白回头,看着从楼上下来的谢晦,一阵无语......还真是。   谢晦跟江白说:“他厨艺不错。”   杰克手攥成拳头用力敲了敲胸口:“嫂子想吃什么跟偶说,不会的偶可以学。”   江白看了眼杰克,这人厨艺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谢晦这是找了个保镖放家里。   江白看了眼谢晦:“你想找人看着我不用这么麻烦。”   江白可以理解谢晦因为张嫂的事怀疑他,如果不是他插手,张嫂现在可能已经死在谢晦手里了,他打电话报警对谢晦不仅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连幕后指使张嫂的人是谁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听着江白用平静的语气说完平静的话又平静的上了楼,程憎反应了一会问:“老大,嫂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杰克撇着嘴,一脸委屈:“嫂子是不是不喜欢偶?”   程憎立马抬起手指着他:“你他妈别哭啊,你要是敢哭我现在就给嫂子换人。”   杰克撇着嘴,努力往回憋了憋:“你干嘛凶偶?”   程憎抓了把头发:“我真他妈服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哭,知道老大为什么不愿意把你带在身边吗,就因为你打架的时候老是一边打一边哭。”   谢晦拖着一条半残的腿刚下来,江白转头就上去了,本来就烦,听着他们没完没了的嚷嚷,谢晦更烦:“都给我闭嘴!”   谢晦刚要上楼,就看见江白抱着几本书又下来了。   江白把书递给杰克:“这些你会做吗?”   刚刚还一脸委屈的杰克翻了翻江白递给他的那本《药膳》,自信的说:“偶可以学。”   江白点头:“那麻烦你了。”   这声“麻烦你”让杰克高兴的差点哭出来:“一点都不麻烦,嫂子,今天偶们做辣过?”   江白愣了一下,这也不是外国腔啊,怎么还口音?   江白:“当归红枣乌鸡汤,补血益气。”   别的杰克可能不懂,但这个他知道:“这是给女人豁的吧?”   江白:“谁说男人就不能喝了?尤其是那些爱生气又小气吧啦的男人,得多喝点。”   程憎默默移动眼珠子往谢晦脸上瞄了一眼,谢晦“嘶”了一声,抬脚就去踹程憎。   程憎连忙跳开躲在江白身后:“哥你踹我干嘛呀,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谢晦咬牙:“那你他妈看我干什么?”   程憎嘿嘿一笑:“那我们这些人里就你爱生气嘛,我就随便看看,你看,你又生气了。”   谢晦瞪着江白,一副有气没地方撒的憋屈感:“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江白没忍住笑了一下,只笑了一下就把收了回去:“那你别喝。”   杰克去做饭了,程憎怕挨打,也跟着躲去了厨房。   江白帮谢晦的手换药,谢晦看着他:“你在笑一下我看看。”   江白没理他,谢晦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挺厉害,才几天就把我身边的人都收的服服帖帖了。”   要知道程憎当初他可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驯服的,那小子从小流浪,见到条野狗都要上去撕吧两下,根本就不服管,这么多年除了谢晦以外他不会像刚才一样躲在任何人身后。   江白心说我可没收,你那帮人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江白被迫仰起头,清冷的目光向下垂着跟谢晦对视。   “啧。”谢晦凑近,压着声音不满道:“说句话,还说我小气,你这气性不比我大?换个人跟我梗着早就被我捏死了,你胆儿怎么那么大,就只在床上哆嗦,下来就不怕我了?”   江白在心里骂人,我在床上哆嗦那他妈是因为怕你吗?你自己跟饿了三十年的狗似的,自己有点AC数行吗?   谢晦那只药上到一半的手还在江白手里,江白捏了一下,谢晦嘶了一声:“不想活了?”   江白看了眼厨房,厨房里程憎和杰克在里面不知道吵吵什么,他转过头瞪了谢晦一眼。   他这一眼把谢晦给瞪笑了,他用力在江白下巴上搓了两下:“我就喜欢你这股劲。”   变态。   江白懒得跟神经病计较:“你的脚怎么样?”   谢晦笑着看他:“关心我?”   江白看了他一眼:“你要不去医院看看吧?”顺便看看脑子。   谢晦:“你求我。”   江白甩开谢晦的手,要不你瘸着吧,最好瘸一辈子,看我会不会求你。   谢晦到底是没去医院,不仅没去,下午还给江白展现了一回什么叫做生龙活虎,折腾的江白差点都要怀疑杰克是不是把中午鸡汤里的当归换成了蛇床子。   江白喘着推了谢晦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痛觉?”   谢晦抓着他的腿搭在腰上:“我的痛觉跟你的味觉一样。”谢晦低头咬他的脖子:“都是可有可无。”   江白:......说谁没有味觉呢?   -   杰克来了一个礼拜,江白慢慢的适应了他的存在,虽然他看起来是个糙汉,但他的确做得一手好菜,而且他这个人没有程憎话那么多,也没有蒲满话那么少,平时江白上楼他就在楼下待着,江白要是下来他就去院子里打苍蝇。   之前江白为了不让谢晦误会他跟张嫂有关系,几乎不在楼下待着,甚至把一天三顿饭也缩减成了两顿,杰克来了之后江白在楼下的时间明显变多了,这会儿甚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二十二楼,程憎晃到谢晦身后看了眼电脑屏幕:“看嫂子呢?”   昨晚谢晦把人折腾狠了,逼的江白差点骂人,或许已经骂了,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时候谢晦隐约听见了句什么,只是没听清。   江白本来拿了本书坐在楼下看,看了没一会就倒在那睡着了。   谢晦监控画面没关,问程憎:“让你处理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程憎就来气:“不知道那个女的给了张嫂什么好处,她居然跟警察说下毒的事是她自己的主意,这话说出来谁信?”   谢晦就料到事情会是这样:“警察信就够了。”   施敏大概是在得知张嫂被警察抓走之后又给她加了些好处,仗着她在警察手里他们不敢动他,让她咬死了这件事。   程憎:“我知道张嫂有个儿子,我要不要把他给你弄来?她儿子在咱们手里,我看她说不说实话。”   谢晦:“你能想到的事你以为施敏想不到?说不定谢洪启早就在背后把这些事替她安排好了。”   程憎不甘心的抓着头发在谢晦身后走了几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当时就不该让嫂子报警,人要是在我们手里早就把她嘴撬开了,至于这么费劲吗!”   程憎念叨的时候,监控画面里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   谢晦打开监控声音调到最大,就见江白人蜷在沙发上,伸手摸了几下摸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放在了耳朵上。   “......喂?找谁?”   “......不认识,打错了。” 第14章   江白被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之后就睡不着了,他躺在那看着墙角的监控.......   来这这么久,除了之前的车祸和差点被人毒死之外,他感觉自己过得还算安详,这种今天过完不用担心明天的日子让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重活一次,江白没了过去那么大的理想,他只想活着,最好是是舒舒服服的活着。   不过他很清楚,他现在之所以会觉得舒服是因为谢晦对他感兴趣,如果哪天他不感兴趣了呢,他那样的人......   江白盯着监控目不转睛将近五分钟,谢晦就这么隔着电脑画面跟他干瞪眼了五分钟,最后看的谢晦眉头都挑起来了。   真牛逼,在家的时候俩人都没这么“含情脉脉”过,这隔着个监控居然能对视这么长时间。   “哥,”程憎一会看电脑,一会看谢晦,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俩这是在用什么我参与不了的意念在进行交流吗?”   程憎刚问完,监控画面里的江白就坐了起来,他拍了拍脸,出去叫还在院子里抓苍蝇的杰克商量晚上吃什么。   谢晦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你说他刚才想什么呢?”   程憎觉得他俩神神叨叨的:“我怎么知道。”   谢晦眯了眯眼睛:“我猜.....他应该是在心里骂我。”   程憎惊讶的看了谢晦一眼:“哥,你以前可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   谢晦也这么觉得,自从把小狐狸领回家,他的觉悟那是相当高了。   -   下午,江白站在主卧的小阳台上往下望,正琢磨着要不要在这弄张吊椅,突然发现大门外站着三个人,江白觑了觑眸子,上次体检他就查出自己的视力差点意思,这也不是很远,他居然都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谁。   看来得去配副眼镜了。   江白俯在栏杆上仔细瞅了瞅......那个穿着一身黑的有点像蒲满,那站在蒲满旁边的就应该是谢晦了,谢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等江白分析出第三个人是谁,那人突然抬起手朝他这边挥了挥,大声喊:“又又!”   江白蓦的直起身子......这称呼?   下午两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江白一出来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跑到大门口,看着江俊脚步一顿,“你来干什么?”   江白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是江柏城,江俊跑这来干什么,还叫他“又又”,吃错药了吗?   江俊听着那生疏的语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又又......”   他刚要上前,蒲满蓦的横出手臂拦住他。   江俊想到上次蒲满说要把他手打断,胳膊突然有点幻痛,他稍稍退后一步,看着江白:“又又,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江白心说我为什么拉黑你你心里没数吗,还问。   江白站在大门里面:“你有事?”   江俊着急的说:“我来接你回家,你出车祸的事家里已经知道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刹车失控的新闻被谢晦压下来了,但事情发生那天有人用手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江俊是江家第一个看到这段视频的。   江白奇怪的看着江俊:“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你.....”   江俊:“是,我前几天就知道了,本来想跟爸妈说的,但小浓说让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吓到爸妈,可是我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才知道你把我给拉黑了。”   说起江浓江白就不意外了:“所以是江浓让你来的吗?”   “不是。”江俊说:“是妈让我来的,妈也知道了,她很担心了,一直在家里哭,你跟我回趟家吧。”   江白听不懂:“江浓不是不让你说吗,妈怎么会知道?”   江俊:“......我。”   江俊发现被江白拉黑后就去林慧那旁敲侧击问江白这几天有没有跟她联系,他也没想到林女士这么警惕,才问了几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林慧的追问下,江俊只好把视频拿给她看。   见他支支吾吾,江白差不多明白了,这是说漏嘴了,不然就以他那任人摆布的性子,肯定不会不听江浓的。   江白看了眼沉着脸的谢晦,不太明白他这奇妙的脸色是因为点什么,他跟江俊应该没仇吧,这苦大仇深的是怎么个事儿?   谢晦隔着铁门跟江白一里一外的站着,冷声道:“不回。”   江俊搬出亲哥的身份:“你说不回就不回?他才来这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次是他命大,那下次呢,他搁你身边早晚都得没命!”   江白听到江俊敢这么跟谢晦说话,默默在心里夸了他一句:牛逼。   “你们今天才知道我身边危险?”谢晦嘲讽道:“把人送来的时候就没想到他会没命?”   江俊想说江白不是他们送来的,是他自己非要来的,但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江白,江俊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听谢晦问了句:“多高?”   这话问的是江白,江白却没听懂:“什么?”   谢晦看他:“楼梯,多高?”   江白反应了几秒,看了眼蒲满......上次回家他说江俊把他踹下楼的时候蒲满就在旁边,她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看向谢晦......他这是要给他报仇么?   江白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只是没机会小肚鸡肠而已,江俊那天踹的虽然不是他,但这伤却的的确确的落在了他身上,害他平白无故的疼了好几天。   江白:“就,跟家里的差不多高。”   江俊一怔:“你......”你还真说啊?   谢晦眉头一挑,阴沉的脸色一变,突然愉悦的笑出了声。   江白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笑屁啊,不是要替我报仇吗,你倒是上啊!问了半天就只为了笑是吗?我被人从那么高的楼梯上踹下来很好笑?   江俊也被他笑愣了,都说谢老三疯,但也没人说过他精神不好啊,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刚才还一脸要宰了他的样子,现在居然笑的这么开心。   谢晦心情确实挺好的,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楼梯不高,而是江白说这话的时候那副无情的样子让他看的无比舒心,他一直以为江白只对他这样,没想到对他亲哥也这样,那一脸“你快点给我报仇”的样子,让谢晦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江俊:“又又,妈很担心你,你......”   江白打开大门走出去,貌似瞪了谢晦一眼:“我要回趟家。”   谢晦拽着人就往自己的车上拖:“陪你去。” 第15章   林慧让江俊去接江白,没想到居然接了一屋子人回来。   除了谢晦,蒲满和程憎,就连杰克都跟着一块来了,杰克那体型往那一站,不开口还挺唬人,如果不说的话没人猜的到他是一个厨子。   江家客厅里此刻的气氛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处处让人透不过气,只有谢晦怡然自得的翘着二郎腿,那样子不像是拜会丈母娘,更像是来要账的。   林慧不知道江俊去接人怎么把这几个瘟神也接回来了,她看了江俊一眼,江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眼神回视着林慧。   来之前谢晦就表示了他是来找茬的,江白也不指望他能多客气,毕竟这茬是为了他找的。   “爸,妈,他是谢晦。”江白给他们介绍。   林慧和江柏城第一次正式见谢晦,可这人的态度实在是......   江白推了一下谢晦搭在膝盖上的那只脚,他知道那只脚又扭伤,但也不用撬这么高吧:“他听说前几天的事让你们担心了,所以跟我一块过来了。”   这话他们也就听听,谁家新儿婿上门是这个态度,带着一帮人跟来打劫似的。   但江白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心里虽然不满,但面上仍是笑呵呵的说着欢迎。   江浓为了不让他们忽略掉自己,主动关心了一下江白:“江白哥,你还好吧,妈看到视频很担心你。”   这段时间下来江白的性子谢晦多少也摸清了些,他那温顺的外表下藏着的那只小狐狸可是有着不小的脾气,虽然不轻易展露,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它什么时候是醒着的。   就比如现在......   话是江浓说的,但江白却没理。   江白看着林慧:“妈,我没事,一点都没伤到。”   林慧看到了,伤都在谢晦身上,其实看视频的时候她就知道江白没受伤,看到谢晦那么护着江白她还挺感激的,想到这,她对谢晦的态度不自觉的好了些:“小谢,你的伤的怎么样?”   “我没事。”谢晦看了眼江白:“这次的事说起来确实是江白不太懂事。”   江白愣了一下,看向谢晦——他又在说什么鬼东西?车祸又不是我安排的,关我什么事?   谢晦继续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跟你们说一声,”谢晦懒懒的掀起眼皮:“确实比不上你们的另一个儿子懂事。”   话题突然转到江浓身上,江白一愣。   坐在林慧另一边的江浓也愣了一下。   “明明早就知道江白出了事却还要瞒着,生怕你们知道了之后会担心。”谢晦开启嘲讽六亲不认的嘲讽:“这也就是江白命大,他要是有事你们估计连头七都赶不上,哭都省了。”   林慧:“......”   江柏城:“......”   饶是江白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人那他的命开讽,还是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人性格不好,鉴茶能力倒是挺厉害的,他还以为谢晦今天是奔着江俊来的呢,居然一开口就找到了源头,直击敌人要害。   江俊脑回路貌似比别人短一截:“你诅咒谁呢?你才头七!”   江白看了江俊一眼,这人得亏不是他亲哥,这智商有没有上三十?   江浓就比他聪明的多,见情势不妙,他瞬间砸下了几滴眼泪:“不是的,是哥怕你们担心才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跟你们说的。”   眼泪这东西,在别人那好用,在谢晦这可不好用,如果是江白掉几滴眼泪他或许还会心软一下,不过可惜,这小狐狸脾气硬,不会掉那种东西。   谢晦似乎也看出了江俊的智商不高,他好人做到底,决定帮江俊开开智,他看向江俊:“你的主意?我怎么记得你不是这么说的?”   江浓一哭,江俊就乱了套:“是不是我的主意又怎样,怕爸妈担心有什么错吗?”   谢晦看着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突然对他把江白踹下楼这件事起了些怀疑,他直接问出口:“你把江白踹下楼该不会也是因为你这个弟弟吧?”   谢晦的话说的如此直白,直白到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江白不知道谢晦是怎么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把目标锁定在江浓身上的,但他不得不说,神经病的观察力是真的牛逼,全家这么多人都被江浓牵着鼻子走,他就来了这么一会,居然就把江浓的老底都揭了。   这种大快人心的感觉江白只在看小说或者看电视剧的时候才感受过,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舒爽的程度简直翻了一倍。   有些事没人提出来就不会有人去想,可一旦把事情戳破,再想辩解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浓看着林慧和江柏城摇头:“不是的,爸妈,我没有,我没有想过伤害江白哥,我只是怕你们担心,那天也是因为江白哥先推了我......”   “他推你?”谢晦抢了话:“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江浓早就想好的,因为江白嫉妒他在江家多年,想把他赶出江家,他作为养子不敢还手,这就是他的理由。可现在江白主动代替他嫁给了谢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家,他的这些理由就变的不再成立。   江浓支吾了半天,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谢晦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江柏城,:“江先生,您养的儿子,不准备发表以下意见吗?”   江柏城虽然早就怀疑过江浓,但被一个外人当面指出来,他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兄弟间,吵吵闹闹,也......”   江柏城话还没等说完,谢晦脸色一沉,站了起来,那虚伪的笑容眨眼间收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把拉起坐在林慧身边的江白,江白的手还在林慧手里,他拽的突然,林慧没来得及反应就脱了手。   谢晦睨着江柏城:“既然如此,以后他就不参与你们家兄弟间的吵吵闹闹了,他这身子骨也经不起几次被人踹下楼这种事。”   谢晦转身带着江白往外走,“这是他最后一次来江家,以后他不会再回来。”出门前他冷冷的扔下一句:“程憎,做事。”   林慧着急的起身去追江白:“又又.....”   身后,江俊看着被程憎拽上楼的江浓,喊道:“你要干什么?”   江浓被拖着胳膊往楼上走,他挣扎着拽着江俊:“哥,救我!”   林慧一边想去追江白,一边又怕江浓有事:“又又,又又你别走,小浓......”   江俊拽着江浓不撒手,程憎转身朝着江俊胸口就是一脚,把人踹开后继续拖着江浓上楼。   江浓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救救我,妈!”   屋里乱成了一团,江白被谢晦带出门,却没有马上离开,里面的叫喊声江白听的清清楚楚,谢晦点了根烟,刚抽了两口里面就传来江浓的一声惨叫,随后是“咚咚咚”滚下楼梯的声音。   “小浓——”江俊冲着门口喊:“妈!”   林慧已经追到了门口,再往外迈一步就能看见站在门口的江白,然而看到江浓被人从楼梯上踹下来,她还是忍不住返了回去:“——小浓!”   闹剧结束了,谢晦心情愉悦的吐了口烟:“开心吗?”   开心吗?   说实话,还真的有点开心。   江边想过谢晦替他踹江俊一脚给他报个仇,但没想到谢晦会直接在根源上来这么一脚,当然,如果这里面没有谢晦对他的算计那就更好了。   江白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廊,他转头看向谢晦:“这就是你今天来这的目的吗,就为了切断我所有的退路,让我变成只要离开你就会无家可归的人?”   那句永远都不会在回来虽然是谢晦说的,但只要江家还留着江浓,他无论以后是不是自己踏进这个门都会变得尴尬。   谢晦拉起他的手笑着说:“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让你离开我,我的东西,即便坏了、碎了,也只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无家可归,永远都不会。”   江白很想告诉他,这话听着并不温暖,甚至会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话是从谢晦嘴里说出来的,想来也不是为了宽慰他用的,专门为了吓唬他的话,谁会管他害不害怕?   江白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他提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不会听你的,永远都不回来。”   “没觉得你会听。”谢晦跟上去,无所谓的说,“你想回来也行,但得晾他们几天,让他们自己琢磨琢磨。”   江白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晦抬手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你那个哥看起来多少有点缺心眼,话说你爸妈挺不公平的,生你们的时候把心眼都分给你了,就没给你哥留几个。”   江白:“......说重点。”   谢晦把走偏的话题又带了回来:“你爸妈看起来对你挺好,能让他们舍得把你给我,必定是有人在背后蹿腾。”   江白想过他看事情的角度居然这么有棱有角,他打开车门:“有件事你说错了。”   谢晦觉得自己分析的没有八/九成,也有七八成,但他还是好奇没有猜到的那部分:“什么?”   江白看了他一眼:“原本他们想送去的人是江浓,不是我,是我主动提出替他的。”   谢晦意外的挑了下眉:“你的意思你不是被迫,你有别的理由?”   江白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没有。”   不管是他主动去的还是他们送他去的,理由都逃不过江浓,所以谢晦今天这一手报复行为他没法说他错,要怪就只能怪江浓倒霉,非得在疯子面前多嘴刷存在感。   现在好了,咣的一脚,刷脸成功! 第16章   “你们是没听见他刚才叫的有多惨!”   程憎一路上嘴就没停过,看得出他很兴奋,他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刚刚把江浓从楼下拖上去又从楼上踹下来的心路历程,“我的天,叫的跟杀猪一样,踹他那一脚都不是我的真实水平,纯属被他吓的脚滑。”   江白觉得在装逼这点上,谢晦或许比不上程憎。   这顿牛逼吹的,都快把车吹上天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蒲满和杰克没跟他们一辆车,江白跟谢晦坐在后座,全程就听程憎一个人在前面说:“就那么高一点的楼梯,滚八个来回能有多疼,至于叫成那个鬼样子。”   江白脸朝着车窗,看着有点像是在发呆,然而听到程憎的话,他开口说:“那还是挺疼的。”   程憎一噎,想起来他也在上面滚过:“......那,那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吧,叫的我都差点耳鸣。”   江浓叫的是惨了点,江白当时在门口停着都觉得吵。   不过他叫成那样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要是不叫,除了江俊,其他人恐怕都出来追他了。   谢晦那句“他以后再也不回江家”对江浓来说值得他从楼梯上滚一圈庆祝一下,最好再伤的严重一点,今晚的事或许就糊弄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卖个惨,林慧一心疼,江柏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手机响了一声。   江白看了一眼,江柏城发了条消息给他,主要以道歉为主,另外还说会好好处理江浓的事。   “你叫了吗?”   江白把手机锁屏,转头看向谢晦:“什么?”问完,他反应过来:“没有。”   谢晦猜他也没有,正是因为知道他事事都能忍,所以谢晦才更好奇到底他被逼到哪个份上才会反抗。   大概是为了反驳程憎刚才那句“八个来回能有多疼,”江白又加了句:“滚下来的时候确实没多疼,我还自己爬起来去医院了呢,不过睡一觉起来是真的疼。”   “自己去的医院?”程憎从后视镜看江白,突然喊起来:“操,江家的人居然连医院都不送你去吗?”   江白被他吓了一跳:“......当时没什么人在家。”   没什么人,又不是没人。   程憎气的砸了下方向盘,气愤的说:“我刚才就该留在那看着他自己爬去医院!”   这话就有点异想天开了,虽然他不知道程憎那一脚把江浓踹成了什么样,就江俊那护着江浓的架势,就算被谢晦拿刀架在脖子上恐怕也得亲自送他的好弟弟去医院。   江浓确实是被江俊送去的医院,虽然程憎说他那一脚没使上劲,但江浓怎么说也算是被江家捧着手心里长大的,从小连磕一下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从楼梯上滚下来,而且他滚下楼的时候人晕了过去,就算让他自己去医院他也办不到。   医院里,江俊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打电话:“爸,小浓醒了,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   送江浓来医院的人是江俊,也只有江俊,林慧本来想一起跟来,但被江柏城给拦住了。   电话里,江柏城说:“人醒了就带回来吧。”   江俊拧着眉:“可是......”   “可是什么?”江柏城说:“你把又又踹下楼的时候但凡有现在的一半犹豫都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江俊,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一直是全新的也捐不出去,有空你也拿出来用用,别锈了。”   江俊看着挂断的电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江浓被拖上楼时的喊声,一会是谢晦质问江浓时江浓说不出话的样子。   江俊的脑子也未必是个全新的,只不过是在江浓身上他不想太用脑子罢了。   江柏城不轻易教育孩子,这顿损人的话无非是想让江俊自己想想清楚。   可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又不是傻子。   江俊叹了口气,他隔着门看了眼吊着胳膊缠着脑袋坐起来的江浓,皱了皱眉,推开门走进去......   “哥......”江浓坐在病床上,看到江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江俊到了嘴边的话被这声“哥”又给叫回去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疼?”   江浓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疼,哥,我浑身都疼。”   他用那只没有吊在脖子上的手拉着江俊的袖子:“哥,爸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江白哥,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江俊也想相信的,可现在江白被谢晦带走了,还说永远都不会再回江家。   那可是他亲弟弟,刚找回来的亲弟弟!   当初他把亲弟弟弄丢,如今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踹了他亲弟弟一脚,还踹下了楼,现在因为这件事他弟弟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这,江俊看向江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江浓知道江俊一定会问,他含泪看着江俊:“......我怕爸妈知道了会伤心。”   江俊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被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有点陌生。   伤心?   为什么伤心?   因为江白容不下他吗?   当初他把江白踹下楼后问过江浓他们为什么争吵,江浓说江白容不下他,说他霸占了他的人生,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当时他信了,觉得江白很过分,可今天江白走的时候头都不回,半点留恋都没有,就像那天拿着户口本被谢晦的人带走那天一样,走的那样决绝。   如果江俊这还看不出是谁撒了谎,他就真像他爸说的那样,要把脑子拿出来甩甩了。   看着江俊眼里的疏离,江浓突然有些紧张,他拽着江俊动手:“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江白哥才会离开家的,是我霸占了他的生活,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我去求他回来,只要他愿意回来,我可以离开江家。”   江浓低下头哭的泣不成声。   江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现在谁也信不过,甚至信不过自己的脑子,他觉得他爸说的没错,他的脑子确实锈住了。   他扶着江浓的肩:“别想那么多了,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出院,我先带你回家。”   出了病房,江俊背对着门站了好一会......   江白当时也是带着这样的一身伤来的医院吗?   他一个人是怎么来的?   那天晚上他看到他身上的伤,明明那么重,他为什么连疼都不喊一声?是习惯了吗?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回家了还遇上他这么混蛋的哥哥。   江俊拿出手机打给江白,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未能接通的忙音。   江俊苦笑,不怪江白拉黑他,遇上他这样的哥谁不想躲得远远的,还亲哥呢,连他妈谢晦都不如!   -   枫林华里。   杰克端上来最后一道菜蒲满才从外面进来,等的不耐烦的程憎问:“滚个楼梯这是去国外治疗了?”   去的时候蒲满和杰克一辆车,回来的时候两人却不是一块回的。   蒲满说了个“国内”然后就去洗手了。   几个人围在桌子坐下开始汇报工作。   杰克的情报江白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他们走后杰克留下来观察了一会江家的情况,林慧和江柏城没陪江浓去医院,估计是因为谢晦的话对江浓产生了怀疑。   蒲满跟着江俊他们去了医院:“晕了。”   程憎啧了一声:“废物。”   蒲满的脸上向来都只有一种表情,可不知怎么的,江白却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像是在赞同程憎的这句“废物”。   蒲满做事很利落,把江浓的伤情报告都拿回来了,谢晦懒得看,他问江白:“你要看吗?”   江白在吃饭:“没时间。”他以后有的是试验报告要看,不想浪费已经开始有点近视了的眼睛去看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程憎欠登似的接过那几张纸:“我看看。”   看了半天大概是没看懂,他默默的把那几张鬼画符似的纸放下,问蒲满:“人现在还在医院?”   “走了。”蒲满说。   “那也不是很严重吗,矫情。”程憎跟江白说:“还是我哥看人准,当初我给他看你和江浓的照片,我哥二话不说就说那个不咋地,一眼就看中——啊——”   一根筷子砸在程憎头上又弹回来朝着桌上那条糖醋鱼飞了过去,蒲满用手里的筷子一挡,啪的一声,筷子从程憎和杰克两个人的中间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蒲满放下筷子,转身去厨房又拿了双新的递给谢晦。   程憎捂着脑门:“哥你干嘛?”   谢晦瞪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杰克说程憎:“你不要伤害我的菜!”   程憎怀疑自己脑袋被戳了个坑,疼的要命:“你怎么不说老大,是他先扔的筷子。”   杰克理所当然的说:“因为偶不敢。”   “......”程憎:“操,你不敢你就说我?”   杰克:“那不然嘞?”   江白心里的那点课外活动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散,但好在他不是个会轻易被带偏的人,他看了谢晦一眼。   谢晦:“你别听他放屁!”   江白想说的不是程憎刚才说挑照片的事,而是他让杰克和蒲满盯着后续,让他知道江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江家那些人里,除去江俊不谈,林慧和江柏城对他都挺好的,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江浓害死他也不忍心,谢晦今天这么一搅和,多少应该会给他们一些提醒。   江白第一次觉得谢晦这人也不是传言中那么冷血,虽然经常犯病,但在某些事上还是挺细心的。   江白的那点感慨仅仅维持在吃饭这段时间,程憎他们走后,江白正准备上楼,谢晦突然在他身后叫了声:“又又?”   江白回头。   谢晦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一样,又叫了一声:“他们是这么叫你吗,又又?”   一个江白也不是很熟悉的小名而已,江白并没有多在意,然而在听到谢晦今天晚上叫第八百遍“又又”的时候,江白的小火山忍不住要爆发了。   洗澡的时候叫,上床的时候也叫,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江白困的不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声:“又又。”   江白受不了了,他抓起被子往头上一蒙,闷在被子里喊:“谢晦!你是不是欠!”   谢晦愉悦的捞出躲在被子里的人:“原来你的底线在这。”   江白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   精神病院难道就空不出一个多余的床位给你了吗?实在不行多花点钱吧!这也就是我二十六年没打过人,不然早被我打死了。 第17章   江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的可能是太舒坦了,睡醒的时间居然一天比一天晚,过去那常年熬夜早起的精神头都不知道被赶到哪去了。   被谢晦塞进车里的时候江白人还是蒙的,车开出去很远他才想起来问一句:“去哪?”   谢晦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抽风抽爽了,一大早起来心情就很好:“陪我去上班。”   江白心说你那叫上班吗,办公室改的跟游乐场似的,不够你玩的。   江白靠着车门闭上眼,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关键是他懒得争。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上班打卡的时候,公司一楼的人不多,但谢晦一来还是迎接了一波注目礼。   江白跟着谢晦进了直通二十二楼的电梯,电梯门一关上,谢晦一把把江白拽进怀里,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江白瞌睡都吓醒了。   他就知道这个疯狗把他带来没好事!   江白挣扎了几下,他直接按住他的后腰,他挣的越凶,谢晦吻的就越重,直到电梯门打开,电梯外的人发出一声意想不到还带着点尴尬的“呃”,谢晦才放开他。   被扫了兴的谢晦皱眉看过去:“你怎么在这?”   谢文洲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尴尬的晃了下手里的文件:“来找你。”   江白脸一路红到耳根,他用手背在嘴上用力抹了一下,心里的脏话都骂飞边了。   谢晦没给江白介绍对方是谁,对方也没问谢晦江白是谁,谢晦抽走谢文洲手里的文件,一只手还不忘牵着被他惹毛的江白。   谢文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谢晦的办公室。   谢晦把江白安顿在他的办公桌前:“自己玩。”   谢晦不要脸,江白还要呢,看着跟着进来的谢文洲,江白说:“我能出去玩吗?”   谢晦指了指江白坐着的椅子,又指了指他上次睡醒时的那间屋子:“这,或者里面的休息室。”言下之意就是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能走出这个范围。   二选一,江白选了里面,他走进休息室,刚要关门就听谢晦说:“门开着,让我看见你。”   江白:“......”神经病,我还能关上门去跳楼逃跑吗,这他妈是二十二楼!   门江白没关,但也没按谢晦说的让他看见,他转身进了休息室的最里面,人几乎是贴在床头坐着,就不让你看见!   谢文洲从头到尾就好像没看见江白这个人似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么问,这让江白多少自在了些。   想想也是,这世上没情商还经常犯病的恐怕也就只有谢晦一个。   偌大的办公室除了谢晦倒酒的声音就只有谢文洲的说话声,江白人虽然在里面,但门开着,他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施牧的腿废了。”谢文洲说:“你这次下手太重了。”   “他本该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谢晦拿着酒杯朝着谢文洲递了递:“喝么?”   谢文洲摇头:“一大早上就喝酒,你多少也正常点。”   谢晦:“喝不喝酒跟我正不正常有什么绝对性的关系吗?”   谢文洲叹了口气:“老爷子因为这次的事挺生气的,你也是,要闹事非得在他生日这天,不是故意给他添堵吗?”   “这次还真不是我故意的。”谢晦顿了顿,看了眼没有动静的休息室:“谁让他正好赶上了。”   谢晦嘴上说着不是故意的,脸上却隐隐的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快感,反正只要能让谢家的人不痛快,他就痛快。   外面的两个人说着说着没了声,里面倒是传出来一点动静。   手机自带的铃声,声音很小,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妈。”   这声妈过后就没了动静,谢文洲和谢晦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点好奇这人是不是接着电话睡着了。   就当谢晦放下手里的酒杯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里面的人再次开了口:“你们想听我说什么呢,我承认我离开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件事,但也不全是。”   更多的原因是想因为他想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催死过程,那些过程虽然都跟江浓有关,但毕竟没有发生,他也不好说出来。   江白挂断电话的时候谢文洲已经走了,谢晦端着那杯没喝完的酒抱着胳膊靠在休息室的门上看着他。   江白记忆力不差,还没忘刚才在电梯里这人抽风还被现场观摩的尴尬,但这会儿不比昨天他想要睡觉的时候火气大,所以他没骂人,甚至都没敢瞪谢晦一眼,顶多就是不理他。   他起身往外走,经过谢晦身边时被谢晦兜住了胳膊。   谢晦以为他是因为这通电话才心情不好,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干过的缺德事,他把手里的酒递过去:“喝点?”   江白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谁家好人一大早就喝酒,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江白:“我不会。”   “张开嘴,喝一口,”谢晦一步步教他:“咽下去,会了吗?”   江白:“......”   江白没喝过酒,为了避免自己喝醉酒摔倒死在路边,他连啤酒都没碰过。   被冰裹着的酒入口时微凉,然而当那股辛辣划过喉咙却带有一丝丝刺痛,灼热感一直延伸到胃里,这种感觉并不是太美好。   “再喝一口。”谢晦端着酒杯,喂下第二口。   江白觉得这杯酒他要是不喝完,谢晦不会让他出这个门,他伸手一托杯底,闭着眼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了,大圆球的冰块在杯子里一滑,轻轻撞了下他的鼻尖。   谢晦只是想让他喝两口缓解一下心情,没想让他都喝了,看着空掉的杯子,谢晦挑了挑眉:“......你喝多了会骂人吗?”   我喝多了会抽你。   谢晦觉得自己多少可能真的跟变态沾点边,昨天晚上江白骂他他居然觉得挺带劲。   但是让谢晦失望的是,喝了酒的江白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放飞自我,而是沉默的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电脑,电脑画连着的是家里的监控,江白一言不发的看着,看得谢晦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   程憎把他们送来公司之后一直没上来,这会儿一出现就跟带了个啦啦队似的,还没开口就能感觉到热闹。   “哥,你站这干嘛呢?”程憎看着靠在办公桌站着的谢晦,一歪头才看见江白霸占了他的位子:“嫂子,你在这要是无聊的话......嫂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程憎隔着桌子凑过去看了看:“哥,嫂子是不是发烧了?”   江白看了他一眼,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谢晦刚想问他去哪,话还没来得及说,江白人突然向下一滑,头朝着桌角就磕了下去,好在谢晦及时用手在桌角垫了一下,江白的头磕在了他的手上。   “咚”的一声,听着就疼。   程憎吓了一跳,他连忙趴在桌上看着贴着桌子滑跪在地上的江白:“卧槽,嫂子你没事吧?”   江白这一下磕的挺狠,谢晦整只手都被砸的发麻,他连忙蹲在江白身边去扯他捂在脸上的手:“磕哪了?”   江白也不知道磕哪了,感觉鼻梁和脑门哪都疼,明明是撞了桌角,却好像大面积受伤。   谢晦拉开他的手,就见血从他鼻子里流了下来......   见血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但看到江白鼻子冒血,程憎跟第一次见血似的,连说了好几个“卧槽”,上次谢晦从车里滚出来摔成那样也没听他操过一次。   “卧槽嫂子你鼻子流血了,”程憎抽出几张纸递过去:“快擦擦。”   听到血,江白整个人一僵,他抬起刚刚捂在鼻子上的手,看着手上的血,整个人开始发抖:“......救护车,救护车,叫救护车。”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程憎说:“光是鼻子出血不用叫救护车吧......”   江白听不见程憎在说什么,他抓着谢晦的袖子,声音发颤:“帮我叫救护车,快,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谢晦虽然憋着劲惹他,想看他放下伪装失控的样子,但看到江白真的表现出害怕,谢晦却有些慌了,“去开车。”   程憎一愣:“什么?”   谢晦抱起江白,吼了一声:“开车,去医院!”   程憎一路飙车去了医院,好在这会儿急诊的病人不多,江白被谢晦横抱着送去急诊的时候医生都以为病人有什么急症,好几个护士乌泱泱的围过来,之后又有人叫了医生。   “这......”一个护士不确定,看向另一个护士。   另一个护士看了眼第三个护士:“他这该不会是......”   第三个护士看向医生:“吴医生,他这是不是......睡着了?”   被叫吴医生的是个中年女大夫,一看就资历不浅的那种,戴着副眼镜,一脸严肃的仿佛高中教导主任,检查过后她瞪着谢晦和程憎:“这里是急诊,不是给人醒酒的地方!要醒酒回家醒去,挺大的人了连不要浪费医疗资源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程憎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还是提了一嘴:“他鼻子流血了......”说完程憎就发现江白的鼻血已经止住了。   看着一屋子护士和怒目圆睁的医生,程憎默默的闭上了嘴。   ......他就说不用来医院吧。   谢晦把江白抱出急诊室,程憎低调的跟出医院,上车后他想吐槽,但为了不招打先忍了:“哥,你干嘛给嫂子喝酒啊?”   谁知道呢,欠呗。   谢晦看着折腾一圈都没醒的江白......他都说不会喝了他还逼他喝,被遛这么一趟还结结实实站在那被人教训了一顿能怪谁?   谢晦气的想笑。   还以为他喝了酒会放飞自我,结果他却选择了睡昏过去。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花样百出的人,这打击报复的方式简直跟他扫兴方式一样,都那么的别出心裁! 第18章   江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头还有点晕,鼻梁也有点酸,他盯着落地窗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谢晦的办公室......都这么晚了。   休息室的门没关,外面传来程憎捏着嗓子的声音:“哥,嫂子还没醒吗,你给他喝了多少啊,都睡了一天了。”   谢晦进来的时候江白是睁着眼睛的,但因为没开灯,谢晦没发现他醒了,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刚要伸手抹一下他的脸突然被反了下光的眼睛吓了一跳:“......你醒了?”   江白不太记得自己喝完酒之后的事了,他问谢晦:“你打我了?”   谢晦:“......什么?”   江白吸了吸鼻子,鼻腔里那种带着酸又空落落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这里会疼。”   谢晦打开床头灯,俯身看了看,江白朝着桌角磕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垫了一下,没让他直接磕在上面,这会儿也只是稍微有点红,没有破也没有淤青:“你摔了,你忘了?”   江白下意识的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摔,我连做梦都小心翼翼。   门口,程憎探个头进来:“嫂子,你真摔了,就在办公桌那,差点磕桌子上。”   江白蹭的一下坐起来摸自己的脖子:“流血了吗?”   他这反应不能说跟当时一模一样,但紧张的样子也是不相上下,谢晦看着他:“你为什么那么怕流血?”   江白一怔,被酒精麻痹的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用再害怕出血了,他看了谢晦一眼:“又不是每个人都是你,怕流血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他算是无妄之灾,谢晦不打算再惹他:“好吧,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饿了吗,饭好了,要不要现在吃?”   这话听着跟饭是在这做的似的,还饭好了,他们又不是在家。   然而让江白没想到的是,饭还真是在这做的,谢晦带着他上了电梯,电梯不是往下,而是往上走了一层,上次来江白没有上过二十三楼,电梯门一打开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离谱。   比起在酒窖里改了个办公室,他在办公室楼上弄了个小型餐厅才更让人怀疑他脑子的结构。   杰克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江白,他一脸的喜出望外:“开饭咯,听程憎说嫂子你受伤了,偶专门做了党参黄芪羊肉汤,给你补补。”   杰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厨子,自从江白给了他一本药膳大全后,他就开始认真学习辨别药材以及药材的使用方法。   蒲满端着碗筷走到江白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脸,这些人里面就属她从小受过的伤最多,此刻看着江白微微泛红的鼻梁,她难得的皱了下眉,随后看向谢晦,像是在埋怨什么。   谢晦睨了他一眼:“干嘛,想打一架?”   蒲满绷着脸:“行。”   江白坐下叹气:“......很晚了,你们要不明天再打?”   打是没打起来,吃完饭谢晦就把江白给带走了,没给蒲满挑衅的机会。   回到枫林华里,江白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鼻梁,虽然这是他来到这后第一次受伤,但大灾小难的一直就没断过,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决定明天再上山拜拜。   从浴室出来,谢晦刚好挂断电话,每次谢晦打完电话情绪都不太好,江白觉得他的手机肯定多少跟毒沾点关系。   比起应付发癫的谢晦,谢晦情绪不好的时候更让他害怕,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跟谢晦说他明天想出门的事的时候,谢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过来。”   江白走过去,还没等到他跟前就被谢晦一把拽进了怀里:“哄哄我。”   又来?   江白抬起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别生气。”   谢晦下巴在他头顶垫了垫:“嗯,还有呢?”   江白是真的不会哄人:“......生气伤肝。”   谢晦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会养生。”   他这一笑江白反倒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生气了,他抬头看了谢晦一眼:“我明天想出去一下。”   谢晦没问他去哪:“让蒲满跟着你。”   这倒是无所谓,江白说:“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谢晦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他又补了一句:“给我打,别打给程憎。”   江白两次联系找的都是程憎,他的号码在江白手里挺长时间了,却一次都没找过他,他的电话每次传达的都是一些让他不高兴的消息,他想接一次让他高兴电话。   谢晦说:“要不你明天给我打个电话吧。”   江白心说这是又犯病了,好好的我给你打什么电话?   江白没说话。   谢晦说:“要不我给你打也行。”   江白:......能不打吗,佛门清净之地,你戾气这么重,我怕佛祖把我赶出来。   -   青山寺是是京州有名的一座寺庙,这里常年香火不断,很多人闲暇时回来这里清修,这里的素面也很有名,还有外地旅游的人专门过来就为了吃一碗面。   蒲满把车停在了半山腰,跟江白两个人走上山,刚进寺庙大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僧服拿着扫把的年轻男孩兴高采烈的跟旁边一起扫地的光头师兄说着什么。   说完一转头,看见走进来的江白,男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举起胳膊朝着江白使劲挥了挥手:“小,小白,哥!”他拖着扫把跑过去:“你好,好久没,没来了。”   刑乐是江白之前来求玉观音的时候认识的,他从小在寺院长大,听说是小时候被人丢在寺庙门口,后来被这里的住持收养。   小孩性格很好,每天笑呵呵的跟其他师兄一起干活打扫,唯一不愿意干的就是打坐,因为他坐不住,每次看见江白能一坐一整天他都佩服的不行,师父说他那叫缺慧根。   江白笑了笑:“最近院里的香火还好吗?”   “好,的不行,”刑乐有点结巴,但这并不印象他跟人聊天,他跟每个来上香的人都能聊上几句,他看了眼跟江白一起来的蒲满:“这是你,弟,弟弟吗?”   “什么眼神?”江白说:“她是女孩。”   刑乐有点惊讶,蒲满的样子跟他认识的女孩完全不相干,一双丹凤眼看起来比男孩还要酷,主要是她的皮肤也有点黑,再加上那头短发,刑乐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她是男孩:“不,不好意,思啊我眼神,不,不太好。”   蒲满对被人认错是男是女这件事没太大的感觉,反倒是看见江白在笑,让她有些意外。   江白一来,刑乐地也不扫了,主动要求带着他们去找师父。   江白:“你这算不算是偷懒?”   “小,小白,哥你这话就,就有点过,过分了我是,那,那样的人,”刑乐笑嘻嘻的说:“吗?”   江白跟之前几次一样,都是来听经打坐的,刑乐知道自己做不来,把他们带过来之后趁着师父没抓他一起打坐,趁机溜了。   蒲满倒是个坐得住的,跟江白在这一坐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江白给谢晦打了个电话,没说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但电话那头的人却挺高兴。   挂断电话,江白带蒲满去吃面:“这里的素面挺好吃的。”   刑乐这会儿正在帮忙打面,看到他们来,他招了招手:“小,白哥这!笋,笋干面特,特别香今天。”   不知道是不是寺庙里很少来跟他年纪相仿的,看到江白刑乐特别开心。   一碗面上面盖着满满的笋干,江白端着面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刑乐就撂挑子跟过来了。   刑乐虽然是在寺庙长大,但没有剃度,留着一头标准的学生头,来寺庙的人里面十个有八个他都能打上一声招呼。   一个经常来上香的大姨看到他坐在这,问他:“今天你不帮你师兄他们干活啦?”   刑乐笑呵呵的说:“我歇,歇会儿。”   送走了大姨,刑乐再次看向江白:“小,小白,哥你快尝,尝尝好不好,吃。”   江白用筷子和了和面:“今天这面该不会是你煮的吧?”   “宾,宾狗,”刑乐嘿嘿的笑:“猜对,对了。”   江白笑了笑,吃了口面,确实不错。   刑乐看了眼蒲满,这姑娘不笑也不说话,看着跟机器人似的,他问江白:“小,小白,白哥......”   江白咽下嘴里的面:“听你叫我总感觉你在叫和平鸽似的。”   刑乐笑了笑,他觉得这么叫亲切,没打算改口:“你下,下次什,什么时候还,还来?”   江白:“不不知道,快开学了,开学之后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估计得放假了。”   刑乐点头:“我,我也要开,开学了我大,大一,小白哥你是哪,哪,哪个学校的?”   江白:“京大。”   刑乐扬起眉毛:“巧,巧了么不是,我也是京,京大的师,师兄。”   “哟,你是谁师兄啊?”江白笑道。   “不,不是。”刑乐说:“你,你是我师,师兄。”   江白笑了笑:“师兄都叫了,以后看来得在学校罩着你了。”   “那,那可太,太好了,”刑乐说:“我也算,个有背,背景的人,了。”   江白挺喜欢跟刑乐说话的,他身边很少有这么单纯开朗的人,或许是因为在寺庙长大的缘故,江白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干净。   吃碗面蒲满把碗拿去统一放碗筷的地方,刑乐声音稍微小了点:“小,小,白哥有句话不,不知当,当不当讲。”   江白没忍住笑了一下:“什么?”   刑乐指了指蒲满:“她是,是不是不,不会说话?”   从来到现在刑乐一句话都没听她说过,不止没说话,甚至连点动静都没发出来过,刑乐怀疑她是哑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这么问。   “不是。”江白说:“她只是单纯话少。”   “啊!”刑乐挺惊讶的,他见过很多内向的人,但还没见过话少成这样的:“那她还,真,真稳重哈,要我就,不行我虽然结,结巴,但我一分钟不,说,说话就能憋,憋死。”   江白笑得不行。   刑乐也跟着笑:“我师,师父说我得,得亏结,结巴,要不然得烦,烦死他。”   江白笑着说:“跟你聊天我还挺开心的,多热闹。”   刑乐拍了拍胸脯:“那等开,开学以后我天,天找,找你聊你别,嫌烦就,行。”   下午打坐结束,江白没再这吃晚饭,刑乐送一直把他们送到半山腰停车的位置,一路上他嘴都没停。   临走前,刑乐突然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小白,白哥加,加个好,友呗。”   蒲满看着两人加完好友,又看了眼刑乐,一整天下来她不止一次佩服刑乐,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没见江白笑过,可今天一天他笑的次数就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开,开学,见。”刑乐挥手:“小白,哥。”   江白挥了挥手:“开学见。”   蒲满把车开出去,江白看了她一眼:“今天无聊了吧?”   蒲满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无聊。”   蒲满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她没什么有兴趣的事,闲着的时候大多都是一个人发呆,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寺庙,不仅吃到了素面,还看见江白笑了。   她应该是第一个看到嫂子笑的人吧,蒲满有点想去跟程憎显摆显摆,就像程憎第一次见到江白的时候跟她显摆那样。   回到家正好赶上开饭,江白上楼换衣服,程憎追着蒲满问他们今天去哪了,干什么了。   蒲满:“寺庙。”   程憎一愣:“寺,寺庙?”   听了一天刑乐结巴,程憎这么一卡壳,蒲满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试试结巴着说话。”   “什么?”程憎呲了呲牙:“出去一趟把你能耐的,还学会损人了。”   蒲满没损他,她说:“嫂子喜欢听结巴说话,他会笑。”   坐在一旁本没打算搭理这两个动不动就吵一嘴的谢晦听到这话转头看了蒲满一眼:“你说他喜欢什么?”   蒲满一本正经的说:“结巴,他喜欢结巴。”   从小即便发疯嘴皮子也溜的十头牛都拉不住的谢晦:“......”他就不能喜欢点正常的东西吗? 第19章   江白专门找了一天谢晦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跟他提了开学的事,可即便如此江白还是看出了谢晦不是很高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谢晦没说不同意。   开学的前一天,江白又被谢晦带去了公司。   第三次来江白才反应过来,谢晦带他来的理由大概是想跟谢家示威,毕竟他是谢家安排给他的人,现在却被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然而让江白尴尬的是,在进电梯前又遇到了上次那位看到现场直播的幸运观众。   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第二次见到他,江白还是尴尬的想要顺着电梯缝溜走。   谢文洲笑了笑,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谢晦的大哥,谢文洲,你是江白吧。”   谢晦把江白往身后一拽,语气说不上凶,但也不能说他高兴:“说完了吗?”   江白刚好也挺不想跟一个让他尴尬的人说话的,他把谢晦往电梯里一推,回手按了楼层。   电梯门一关,谢晦“啧”了一声:“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江白一阵无语,到底是什么大病啊,真的不能去看看吗?   见江白不搭理他,谢晦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江白忍着开口骂死他的念头深吸一口气:“你正常点。”   谢晦眯了迷眼睛:“那你说是我帅还是他帅?”   江白:“......你幼不幼稚?”   “你的意思是他不幼稚?”谢晦不讲理的拉着他:“这还没开学呢,你这眼睛就往别人身上看了,这要是让你出去,你还回得来吗?”   江白看了他一眼,他觉得从他说要开学开始这人就想找茬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终于被他逮到机会抽筋了。   电梯门开了,谢晦拦着江白没让他出去,看着再次关上的电梯门,江白问他:“你现在是想反悔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在找我麻烦?谢文洲说话我没理他,你要是想找茬就去找他行吗?”   “呵,”谢晦冷笑一声:“你连他名字都记住了。”   江白:“......”我真欠啊,真该死啊,我没事记人家男主的名字干什么,我就该把脑子抠了!   谢晦的不爽来的莫名其妙,一上午都黑着一张脸,江白本来也不会哄人,况且他这气生的个抽风似的,未免被疯狗咬伤,江白一上午都躲着谢晦,硬是没敢往前凑。   程憎进来几次,觉着气氛不对,但看他大哥又不是平时那种生气的样,搞不明白,程憎摇了摇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江白手机响了一声,动静不大,但还是让谢晦听见了。   从昨天刑乐发给他张照片,是条开过光的菩提手串,刑乐从他师父那知道江白两次上山都是求平安的,就专门求了他老人家几天,麻烦他老人家亲自给开的光。   原本刑乐说开学的时候再给他,这会儿他发信息过来说他跟师兄下山采买,问他有没有时间,顺便把手串给他。   江白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谢晦,犹豫了片刻,与其在这被他看着烦,还不如出去走走:“我有事出去一下。”   谢晦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江白哄他,一开口居然要出去,谢晦语气有些冲:“干什么去?”   “朋友给我送东西,”江白顺口问了句:“你要不要一起去?”   对一直等不到江白服软的谢晦来说,这邀请的话四舍五入就等于在求他,憋屈了一上午的谢晦起身理了理衣服:“正好快到中午了,顺便请你朋友吃个饭。”   江白有些意外,他就是顺带问了一嘴,没想到他真的会跟他一块去,更没想到谢晦要请他的朋友吃饭。   谢晦没问他的朋友是什么人,谢晦并不关心,他就是单纯的想找存在感。   一家商场门口正在搞活动,刑乐站在人群外头看热闹。   “小,小,小,白哥!”刑乐看到江白,他蹦着高的跟他挥了挥手。   江白走过去:“几天不见我怎么又缩水了,和平鸽变成小号的了?”   “别,别笑话,我。”刑乐今天穿的不是僧服,笑呵呵的看着就像个刚上高中的小男生。   江白看了看他周围:“你不是说跟你师兄一块下的山吗,你师兄呢?”   “他去买东,东西了我在,在这等他。”刑乐从包里拿出手串递给江白:“我师父亲,亲自开,的光那,那个小满,姐没,没来啊?我还给她带,带了一条。”   刑乐一边说一边看站在江白身后瞪他的谢晦,这人要不是眼睛长得有什么问题,那就是瞪他没错了,他问江白:“小,白哥这,这人谁啊,你叔,叔叔吗?”   江白愣了一下,刚要回头就听身后谢晦吼道:“你他妈管谁叫叔叔呢?”   上次蒲满说江白喜欢结巴,谢晦还在奇怪这是什么癖好,今天见到结巴本人了,谢晦看着这个长得还算看得过去的小男孩本来就挺不爽的,结果一开口还叫他叔叔,谁他妈是你叔叔?!   刑乐吓了一跳,出家人以何为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凶的人。   他拽了拽江白,改口:“这,这大,大叔看着不,不像个好,好人呐,他到,到底是谁,谁啊?”   江白听着这压着声,又没太压着动静的话差点笑出声。   谢晦本来就憋了一上午的气,这会儿听到这个说话磕磕巴巴还一口一个大叔的小子,顿时就压不住火了:“小崽子你说谁呢,你多大,张口就叫人叔,你有没有礼貌?”   刑乐梗着脖子,说话虽然不利索,但吵架他也不服:“十,十八,九大,大概,反,反正比,比你小。”   谢晦皱眉:“说的什么玩意,一个结巴,叭叭叭的话还不少,十八就十八,十九就十九,什么十八/九大概,你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刑乐是被人扔在青山寺门口的,虽他师父捡到他的时候基本上能确认一个小婴儿的年纪,但刑乐觉得那不准,万一他只是长得小呢。   江白回头跟谢晦说:“你先别说话。”   谢晦指着刑乐:“他一个磕巴都能说话,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江白叹气:“你别喊。”   刑乐:“就,就是,喊什么,喊显你嗓门,大呀?认清事实又,又不是什,什么丢人的,的事老就是,老还不让,说。”   眼看着谢晦就要动手打人了,江白说刑乐:“你也少说两句。”   刑乐撇了撇嘴,瞪了谢晦一眼。   谢晦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崽子你再瞪我试试,你信不信我抽你?”   “小,□□,逼,逼崽子不信。”刑乐本想偃旗息鼓了,但听到谢晦叫板,他再次不服的哽起了脖子仰着脸:“你碰,碰我一下我就报,报警,这这么多,多人看着,你打我一,一下试试。”   倒不是周围人多谢晦不敢动手,而是跟个小屁崽子动手这种事他觉得丢人,见小磕巴耀武扬威的样,谢晦突然抬手在江白脖子上一搂:“你刚才不问我是谁吗?现在告诉你,我是他男人,有证的那种懂吗小磕巴?”   刑乐反应了一秒,突然瞪大了眼睛喊:“我,我不信!”   他伸手就去拽江白:“小,小白哥你别,别怕!”见谢晦不松手,他冲着谢晦喊:“你个老,老家伙快放,放开我小,白哥!”   江白脖子被谢晦搂着,手被刑乐拽着,这俩人扛起来,谁也不肯松手。   谢晦头一次被人叫老家伙,大概是受了刺激,松开江白就要动手:“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让你磕巴变哑巴!”   刑乐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两步,顺带着把江白也给拽了过来:“小白,白哥这人指,指定有暴,力倾向你赶紧跟,他分,分手,天下男儿千,千万,哪个不比他,他好?关键他,还老。”   江白只知道刑乐话多,结巴也不妨碍他说话,但他没想到刑乐连吵架都不服软。   谢晦也是头一次跟结巴吵架,明明说话费劲,话却一点都不少,这他妈得亏他结巴,不然还不得烦死人?   谢晦:“你他妈一个结巴嘴怎么这么碎?”   刑乐:“说不,不过我了,吧?知道为,为什么吗,因,因为我说的都,都是事实,真相是没,没法反,反驳的。”   江白笑出声,又在谢晦发现他笑之前憋了回去,他推着刑乐:“这么长时间你师兄应该买完东西了,快回去吧,别让你师兄等急了。”   这顿饭肯定是吃不了了,别回头俩人在把人餐厅给砸了。   刑乐盯了谢晦一眼:“我佛慈,慈悲我不跟,跟你一般见,见识今天就饶,饶你一次。”   “你别饶我,来,”谢晦被江白拦住:“你来。”   刑乐哼了他一声,跟江白说:“早,早点跟他分,分手小,小白哥,我先走,了,开,开学见。”   商场营销的音乐声很大,两人在这吵了半天竟没引来一个旁观者。   看着刑乐跑远,江白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谢晦,本想说你干嘛跟一个小孩置气,还没开口,就听谢晦骂了句:“小狗崽子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他!”   江白已经忍了很久了,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一声还不够,没有及时憋回去,他低下头笑了半天。   等他平复好笑意再次抬起头时,谢晦脸上那点不爽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迎上谢晦的视线,江白愣了一下:“怎么了,没吵够,还想跟我吵?”   谢晦看着他:“看我跟人吵架这么好笑?”   江白敛去嘴角残留的笑意。   他看得出谢晦这会儿没生气,甚至连上午那股劲都没了:“是啊,好笑,主要是你没吵过他。”   谢晦不爽的舔了舔牙根,最后翻出了导致他跟人吵起来的主题:“我很老吗?”   谢晦今年三十,对于经历过二十六岁的江白来说他并不老,刑乐大概是没见过几个穿西装的,在他的印象里西装革履是中年人的标配,所以才会问谢晦是不是他叔叔。   江白忍着笑说:“都能跟十八/九岁的小孩吵起来,最起码心态年轻。”   “这还差不多......”谢晦头点到一半,突然发现这话不对劲,他一把拉过江白:“心态年轻?合着我还是老呗?” 第20章   开学前这几天谢晦每天都把江白带去公司,今天开学,江白早早就走了,谢晦没捞着人,黑着脸来到公司,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   二十二楼很少有人上来,就算有也都是在他允许的情况下,看到有人不打招呼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谢晦刚要发火,那人就转过了头。   “你那是什么脸?”   谢晦愣了一下,大步绕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办公室的门在谢晦进来后自动关上,后面没跟着人,叶邵黎遗憾的啧了一声,转过头:“你这办公室怎么弄的跟酒窖似的?”   都说外甥像舅,谢晦跟叶邵黎却一点都不像,谢晦是那种脸一沉就能让人退避三舍的类型,而叶邵黎浑身透着的那副温文尔雅更能迷惑一些人,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   谢晦没回应他对他办公室的评价:“喝点什么?”   叶邵黎叠起腿看着走到酒柜前的谢晦:“我没有一大早就喝酒的习惯。”   谢晦没管他,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你怎么上来的?”   谢晦酒倒到一半,突然停住看了眼叶邵黎......他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公司,可刚刚他却没看到程憎。   他“咚”的一声放下酒瓶。   叶邵黎扬了扬眉:“怎么着?要跟我翻脸?我还是不是你亲舅舅了?”   谢晦眉头松了松:“谁知道呢,我跟你长得又不像,说不定你是捡的。”   叶邵黎嗤笑:“你怎么不说你是被抱错的,我跟我姐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到你这就歪成这样。”   谢晦抿了口酒,看叶邵黎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他知道程憎八成是自己躲起来了,这俩人每次见面就跟斗鸡一样,近两年程憎烦他了,每次见他跟见鬼似乎,能躲就躲。   谢晦在叶邵黎面前坐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叶邵黎:“来了几天了,看你软香在怀过的挺滋润没舍得打扰你。”   谢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叶邵黎收起轻佻的笑意,垂眸拍了拍裤脚:“胆子是真大,谢家给你安排的人你也敢留在身边。”   谢晦不在乎的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胆子大。”   叶邵黎挑起眉头看他:“怎么着,这是看上了?”   谢晦怕他去找江白麻烦,喝了口酒说:“有点意思,就先留着了。”   谢晦不想跟他多谈江白的事,他这个舅舅虽然没大他几岁,但做事比他绝,比他狠,他不想让叶邵黎把目光放在江白身上:“你这次来是不是有小裴的消息了?”   “没有。”叶邵黎说:“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谢晦垂着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找到尸体他就是还活着。”   叶邵黎叹了口气:“十八年了,就算找到尸体也是一堆骨头架子,你难道还能认出那是你弟?”   “能。”谢晦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玻璃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斩钉截铁的说:“我能。”   这么多年,谢晦从国外到国内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孤儿院和收容所,但凡听说哪里有差不多大的孩子他都会不远万里的去看看是不是他弟弟,当初去格斗场看蒲满打擂也是因为听说那里有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被人驯养,他甚至期盼过那些孩子里有他那个还没满月就被人掉包的弟弟。   这个话题每次说起来差不多都是这个效果,叶邵黎懒得劝他。   “我这次来没什么事,”叶邵黎说:“就是听说你结婚了,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谢晦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这事儿除了谢家和江家应该没有别人知道,不过也正常,自从叶青被人说成疯子从谢家跳楼后,叶邵黎就把他带去了国外,这些年叶邵黎在他身边放了不少的人,他想打听出点什么还是挺容易的。   听到他再次把话题带到了江白身上,谢晦提醒道:“你别动他。”   叶邵黎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你他妈的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谢家安排的你也敢要,你是嫌自己命长?”   “我有数,”谢晦皱眉,“你别管。”   叶邵黎点头:“行,你把程憎给我我就不管。”   谢晦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让他跟你走你就带走,跟我说有什么用。”   “这可是你说的。”叶邵黎:“我把人卸成块带走你也没意见呗。”   谢晦:“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大把年纪了,老他妈盯着我的人,你是找不着床伴憋变态了吧?”   “你不憋,你把脑子都他妈跟着一块释放出去了,”叶邵黎说:“什么他妈人都往身边招呼,等哪天你死人床上别叫我来给你收尸。”   ......   开学第一天江白很忙,忙着熟悉环境,还要忙着处理转专业的流程和手续。   谢晦同意江白上学的条件是让蒲满跟着他,经过之前那两次要命的事儿后,江白没拒绝他的提议,毕竟蒲满的武力值他见过,虽然没打过谢晦,但也很牛逼了。   江白从周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看见门口除了蒲满又多了一个人:“你怎么来了?”   程憎嘿嘿的笑:“我就是没看过大学长啥样,过来看看。”   程憎和蒲满都没上过学,小时候能不能吃饱才是他们每天想着的事,“学校”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挺遥远的,也从没想过。   江白看了程憎一眼。   程憎从第一次见江白开始就挺怕他这么看他的,总觉得他那看似平静的目光里好像塞着X光扫描仪,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江白看了他一会,问:“谢晦让你来的?”   程憎挠了挠头:“不是。”   江白点头:“懂了。”   程憎一愣:“......懂,懂了?”怎么又懂了?你老是这么懂我真的很为难啊!   江白不能说完全明白,但也能猜个大概,程憎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谢晦,除非谢晦安排他去做事,否则他不会轻易离开谢晦身边,现在他突然跑过来,还不是谢晦让他来的,八成是谢晦的身边出现了让他害怕或者让他安心离开的人。   程憎既然不想说,江白也不想问。   开学第一天,学校里兵荒马乱的,江白这跑跑那跑跑也没有个固定的落脚地,之前只有蒲满一个跟着他还好,现在程憎也来了,带着两个尾巴到处跑太显眼,江白说:“你们去食堂等我。”   蒲满接到的指示是保护江白的安全,听到江白让她不要跟着,蒲满一脸严肃的刚要说“不”就听江白说:“我这边还要一会,等我弄好了去食堂找你们,今天人多,万一走散了麻烦。”   程憎倒是挺乐意的:“正好,我还没见过大学食堂什么样呢,过去看看。”   蒲满瞪了程憎一眼,想说要去你自己去,她固执的看向江白。   江白:“放心,在学校不会有什么事,你跟程憎先去,顺便看看中午吃什么。”   从来不听除了谢晦之外的人的话的蒲满,看着江白沉默了两秒,随后点了下头。   从办公楼出来,两个不知道食堂在哪的人在学校里瞎溜达,程憎看了眼蒲满:“我发现你最近很听嫂子的话。”   蒲满:“你不也是。”   程憎啧了一声:“我那是尊重。”   蒲满沉默了几秒,大概是想找个跟“尊重”并肩又能体现深意的词,但文化水平有限,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嫂子很好。”   程憎早就看出来了,蒲满这家伙自从跟江白逛过一次街之后看江白的眼神就不在那么冷冰冰的:“那要是嫂子背叛老大,你帮谁?”   蒲满想都没想就说:“他不会。”   程憎也觉得不会,但这种事儿谁说得准,除了自己,他们没法保证任何人不会背叛。   蒲满突然问了句:“叶少是不是来了?”   程憎听到这话突然左脚绊右脚,差点把自己绊倒,他回头瞪着蒲满:“你怎么知道?”   蒲满看他,像是在说“你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问吗”,她偏开视线继续往前走:“我猜的。”   程憎收拾了一下步伐站稳,刚要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还是个熟人,嗯,应该算熟人。   江浓看到迎面走来的蒲满时脸色一僵,再看到紧跟着过来的程憎的时候,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开学第一天,他没想到会在学校里遇到这两个不该出现在学校里的人,上次程憎一只手就把他拖上楼的阴影在心里无限放大,再加上站在一旁仿佛随时能给他一下的蒲满,江浓害怕的停下脚步,甚至不自觉的往后蹭了一下。   “江浓,你怎么了?”跟江浓一起的男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的两人:“你认识啊?”   江浓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第21章   【小白哥你到学校了吗,刚一个学姐送我来的寝室,寝室环节可好了,你住不住校,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的寝室,对了,你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江白看着刑乐发来的一大串信息忍不住笑了下:【你发信息还挺利索。】   刑乐:【嘿嘿,小白哥你现在在哪呢,我收拾的差不多了,过去找你行吗?】   江白一边下楼一边按手机,刚把“蒲满在食堂你可以先过去找她”打完还没等发送,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朝下栽了过去。   这样的事搁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他一向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知道是这阵过的太舒坦了还是被谢晦的金钟罩铁布衫荼毒了,他居然也敢一边玩手机一边下楼梯了。   就当他心想“要完”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伸手兜了他一把:“小心。”   江白借力扶了一把横在他肚子上的那只手臂站稳,心有余悸的看向身边的人:“谢谢。”   男生个子很高,带着眼镜,一看就是那种智商很高的好学生,对方收回胳膊:“走路最好还是不要玩手机,这样很危险。”   江白心脏砰砰的跳,他点了点头,再次说了句“谢谢”。   男生:“不用谢。”   周教授从办公室追出来:“对了江白,有件事......”   江白和男生同时抬头看过去,男生叫了声:“周教授。”   “诶,张哲。”周教授看到他们两个在一块说:“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他是江白,刚转到我们系的,你有时间带他去实验室转转。”   周教授跟江白说:“他叫张哲,是我手里的研究生。”   江白看着张哲点了点头:“学长。”   张哲看向江白:“转系?大几?”   江白:“大三。”   张哲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点头跟周教授说了声好。   江白看向周明礼:“周教授刚才叫我有什么事吗?”   周明礼摆摆手:“没什么,改天再说,你先去吧。”   江白跟张哲一块下了楼,出来才想起来张哲本来是打算上楼的:“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耽误你事了?”   “没有,我本来也是去找教授的。”张哲看了他一眼:“你之前是学什么的?”   江白:“临床。”   张哲:“怎么会突然想转到药学来,这两个学科可没什么联系。”   转系本来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还是大三才转,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成绩不好原来的专业学不下去了,要么就是来混日子的,不管是那种到了新的专业都不会太受重视,更何况药学这种学科,可周教授却让他带他去熟悉一下实验室。   江白没办法回答出太多的理由:“对药学比较感兴趣。”   张哲没再多问,两人走了一会,他才问了句:“你叫,江白?”   江白点头:“嗯,以后麻烦学长多照顾,”   张哲笑了笑:“好说。”   张哲带江白去了解了一下实验室的位置,今天刚开学,实验室里没人,江白不好意思占用他太久的时间,两人在实验楼分开,江白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食堂了。   刑乐发来信息说他已经跟蒲满见面了,还把手串给了蒲满,为了不让自己再摔一跤,江白站下脚步回了句:【我现在过来。】   刚按完发送,就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   “又又!”   江白抬起头,看着五米开外站着一脸惊喜朝他跑过来的江俊,大小也是个总,穿着西装在大学里奔跑,看起来却特别不稳重。   江俊跑到他面前:“又又,我找你半天了。”   江俊本来是想打电话问他在那的,但他还在江白的黑名单里没被释放,就只好在学校里瞎逛,希望运气好点能遇上,结果运气还真不错,不亏是亲兄弟,心有灵犀。   江白揣起手机,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俊:“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这不是开学了吗。”江俊是送江浓来的,本来是不想送的,但他想着江白也在这个学校,说不定能遇上就来了,他说:“你挺长时间没回家了,妈和爸都挺想你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话还没说完,江白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哥!”   江白回头,就见吊着胳膊的江浓跟另外一个男生站在他身后,让他顿时有种前后被夹击的不舒服感。   江浓看到江白,咬了咬唇:“江白哥。”   如果可以真不想给你当哥。   看着这冤家路窄的一幕,江白暗暗叹气。   江白转过头没理江浓,然而江浓身边的男生却突然开了口,语气里还带着些不屑:“你就是江白?”   江白再次回头,见男生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江俊告状:“江俊哥,刚刚小浓差点就被人给欺负了。”   江浓下意识的往江白脸上扫了一眼,没有阻止男生的话,男生说:“刚才不知道从哪冒出两个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凶神恶煞,还威胁小浓,让他不要惹事。”   江俊皱了皱眉:“是谁?你认识吗?”   江浓抿着唇没说话,眼神一个劲的往江白这瞟,江俊又不瞎,他顺着江浓的视线看了江白一眼。   江白大概猜到他们说的是谁了,心说那你还真不走运,学校这么大你都能遇上那俩不一定认路的,说你倒霉都是夸你。   江俊看着江白欲言又止了一会,敷衍的问了江浓一句:“没怎么样吧?”   江浓摇了摇头,身边的男生连忙说:“还好周围人多,不然还指不定怎样呢。”   江浓看向江白:“江白哥,学校里不让外人随便进的,今天刚开学可能管的不是很严,之后你就不能再带他们来学校了。”   男生一听那俩人是江白带来的,连忙把指责甩了过去:“原来是你叫人来欺负小浓的,你也太过分了吧,小浓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做出这种事,是想把小浓从江家赶走你才罢休吗?”   江白的视线从江浓挪向那个逼叨个没完的男生:“我做什么了?”   江白太过没脾气,语气淡的跟水一样,不过这并没让这个男生消停:“你找校外的人来学校堵江浓,还好意思问?”   “堵了吗?”江白始终看着男生:“你刚不还说没怎么样吗,还是说他们放了什么让他放学不要走的话让他等着?”   男生一噎。   江白:“我一句话没说,屎盆子自动扣我头上,你们是端粪童子吗?”   男生:“......你!”   “我怎么了?哪句话说错了?”江白真是有点闹心了:“我不求谣言止于智者,但能不能麻烦谣言不要从智障的嘴里说出来?下次可以挨了打带着证据再来指责我,不然的话我可能会让谣言变成真的。”   说完江白不想看江浓是什么表情,转身从江俊身边走过,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管好你弟弟。”   江俊什么都来不及说,江白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看着人就这么走了,江俊皱眉看向渐浓和这个男生。   他听懂了,江白刚刚的话骂的不光是江浓的朋友,还有他,他跟这个男生一样,也是个随便就被人利用的智障。   江俊看着江浓朋友:“江白亲口跟你说他要把小浓赶出江家?”   男生愣了愣:“......没,不是。”   江俊:“那你是听谁说的,还是谁给你的暗示让你这么觉得?”   男生下意识的看向江浓:“......没,没有。”   江俊这会儿就算再蠢也知道一个外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娿,他看向江浓。   江浓摇头:“哥,我没有——”   江俊已经没了耐心再听他解释,他眉眼间尽是失望,打断江浓的话:“你好好在学校待着,别再惹事了。”   -   京大的食堂很大,江白找到他们的时候程憎和刑乐已经聊上了。   两个话痨,虽然其中一个结巴,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程憎看着蒲满的手串:“这挺好看啊,下回给我也弄一个呗。”   刑乐:“没,没问题,你是小,小白,哥朋友就,就是我朋,朋友,等我回,回去就给你弄,弄一条。”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江白走过来他们都没发现,江白敲了下桌面:“聊的挺好?”   刑乐抬起头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让出位置给江白:“小白,白哥坐,坐这。”   江白:“都决定好吃什么了吗,今天我请客。”   请客这种话还是头一次从江白嘴里说出来,以前因为穷,他连朋友都不敢交,现在看着面前的三个小朋友,他也能说出请客这种话了。   食堂的饭菜种类很多,虽然没有杰克做的好吃,但偶尔吃一次新鲜感也能满足味蕾。   看着刑乐点了一盘子肉,程憎问:“你不是和尚吗,怎么吃肉?”   刑乐:“傻,傻了吧我不是和,和尚,我只是在庙,庙里长大的而已,我只要不在寺,寺院吃肉就,行!”   程憎“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刑乐得意的嘿嘿了几声:“谢谢小,白哥请,请客。”   江白:“不客气,吃吧。”   蒲满坐在江白对面,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江白看得出来她挺喜欢这里的,也很喜欢刑乐给她的手串。   下一秒,刑乐和程憎两人同时脸色一变,蹭的一下跳了起来,连窜起来那股劲都一样,跟活见鬼了似的。   程憎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卧槽!”   跟下意识就想跑的程憎不同,刑乐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梗着下巴指着走过来的人:“我,我,我,操!”   听着两人同声不同频的“卧槽”,江白转过头,就见谢晦跟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心里忍不住也跟着“卧槽”了一句。   他怎么来了?   还行不行了,这才开学第一天,一个两个的,来这开会呢?   刑乐扬起下巴,瞪着走过来的人:“你,你来我们学,学校干什,么,你个老,老家伙!” 第22章   上来就被点名的老家伙黑着脸走到桌前,江白连忙站起来把人拦住才制止了他一脚踹翻这张桌子。   谢晦瞪着刑乐:“小屁崽子你怎么在这?”   有着上次的战斗经验加成,再加上这里是学校,半个自己的地盘,刑乐更不怕他了:“我来上,上学这话该问,你吧,你是谁家,家长吗一,一把年纪来,来学校开,开家长会,啊?”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耐着性子把这话听完的,程憎听完连跑都忘了,眼睛瞪大了一圈......这小子是问天借了胆啊,敢这么跟他老大说话。   叶邵黎的目光本来是放在准备钻到桌子下面去的程憎身上,听到这磕磕巴巴的话,他视线一转,差点笑出声,他看向谢晦:“老家伙?说的是你?”   谢晦给了他一个“你闭嘴”的眼神,瞪的叶邵黎“噗呲”一声。   刑乐接茬也挺快:“没错就,就是他!老还不让,人说装年,轻。”   叶邵黎笑的停不下来,谢晦瞪了他一眼:“笑屁?”说完他伸手指着叭叭个没完的刑乐:“我说没说过下次见着你就揍你?”   刑乐:“老年痴,痴呆吧你,你没说,说过!”   江白头疼,他不知道谢晦为什么会突然来这,还有这个一来就捡笑的也不知道是谁,他按着刑乐的肩膀让他坐下:“歇歇你的嘴。”   刑乐撇了撇嘴。   江白手还在谢晦胳膊上拦着,他转过头问谢晦:“你怎么来了?”   谢晦好好的心情被这个小崽子给搅和了,他瞪着刑乐:“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们这么潇洒?”   “吃个食堂,也没有很潇洒。”江白不想让谢晦在这发疯,毕竟之后他还要在这上学,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了眼站在谢晦身边的男人,这人居然把程憎吓的往桌子底下钻,他身上背着鬼么?   叶邵黎见江白看过来,朝着江白伸出手:“叶邵黎,谢晦的舅舅。”   江白有些意外。   他是知道叶邵黎这个人的,但没想到的是叶邵黎跟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以为这个人的凶神恶煞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然而并没有。   叶邵黎不想被人看出凶残的时候装的还是挺像的,此刻他跟要吃人似的谢晦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温文尔雅的长辈。   不,也看不出是长辈,毕竟只比谢晦大五岁,保养的还挺好,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人。   江白跟他握了下手:“您好。”   叶邵黎嘴上答应不找江白麻烦,但谢晦知道他不亲眼见上江白一面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未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谢晦只好带他来见见江白,但他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   刑乐抿着嘴笑了一下:“你舅舅看,看着都比,你年轻。”   谢晦:“......”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叶邵黎倒是乐意听这话,他拍了下谢晦紧绷着下一秒就要轮起来抽人的肩:“这小孩有意思,口条不利索话还挺多,不怕挨揍啊?他脾气可不好。”   刑乐坐在那斜眼瞅谢晦:“更,更年期脾,脾气都,都差。”   谢晦暴跳如雷,眼看着就要按不住了:“你他妈的找抽——”   江白正想放弃拦谢晦把刑乐带走的时候,叶邵黎手一伸拦住了谢晦甩出去的胳膊:“怎么回事你,跟个小孩一样的。”他把谢晦推到对面:“正好赶上,一起吃个饭吧,程憎,去给我打一份跟你那一样的。”   被点名的程憎恶狠狠的瞪了叶邵黎一眼,然后贴着缝往外蹭,连叶邵黎身后都没敢挨,从桌子的另一头绕到后面那桌才跑出去。   江白还是头一次看程憎这样,他看了眼叶邵黎,叶邵黎歪着头冲他笑了笑:“你就是江白,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江白:“谢谢。”   叶邵黎:“嗯?谢?”   江白说:“你之前应该没把我往好地方想,所以‘不一样’算是夸我吧,所以谢谢。”   叶邵黎挑了挑眉,看向谢晦:“有点意思。”   被推到对面坐下的谢晦脸还黑着,江白隔着桌子问他:“你吃什么,我去给你打。”   蒲满站起来:“我去。”她看着架势,江白要是走了,她怕老大会跟刑乐打起来。   刑乐不满江白伺候他:“我们这没,没有老,老年餐。”   江白在谢晦发飙之前在刑乐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少说两句。”   刑乐捂着被打的脑袋瞪了一眼桌子对面的人:“小,白哥让我闭,闭嘴我就,闭嘴,我乖,乖吧。”   乖个球!   谢晦站起来用膝盖顶开叶邵黎的腿,走出去一把拉住江白:“你跟我走。”   刑乐连忙抓住江白的另一只手:“凭,凭什么你撒,撒开!”   谢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摔在桌上:“就凭这个,够么?”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受了刑乐刺激,谢晦回去后就把结婚证揣在了身上,就等着下次再有人说不信的时候把这个本摔他脸上。   江白看着谢晦这幼稚的举动简直无语,几岁了,跟个小孩较什么劲?   刑乐看着结婚证一愣,随后拿起来翻开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假,假证!那照片看着就,就不对!”   叶邵黎也没想到谢晦居然会把结婚证贴身带着,出于好奇,他捡起刑乐扔回桌上的结婚证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照片时,叶邵黎第一反应跟刑乐一样,也觉得这是个假证,这照片上的江白少说也得是五六年前的了吧,这他妈的看着就有点刑啊!   叶邵黎:“你□□的时候看过吗?这照片是P的吧?”   还真是P的,江白心说,您猜的可真准。   谢晦不想管是劈的还是砍的,他现在就想把人带走,他看那小磕巴就想抽他。   程憎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江白和谢晦,他离老远就站下了脚步问:“我哥和嫂子呢?”   正在跟叶邵黎聊天的刑乐回头看了他一眼:“走,走了呗,你那个,哥有病似的。”   叶邵黎笑了笑:“诶小子,我可是那个有病的亲舅舅,当我面这么说我外甥,不怕我生气?”   刑乐看了他一眼:“你看,看起来脾气挺,挺好,应该不,会。”   程憎嘴角一抽,心说你那眼睛最少也得是白内障吧,你是从哪看出他脾气好的?   程憎刚被谢晦捡回去那年,叶邵黎怀疑他接近谢晦另有目的,趁着谢晦不在把他关了起来,他为了逃出去给了叶邵黎一刀,那一刀插的挺狠,从哪以后叶邵黎掰断他手两次,打断他肋骨三次,虽然没落下什么病根,但自知这辈子都打不过叶邵黎的程憎也认清了事实,未免下回一不小心被他弄死,所以尽可能的躲着他。   今天叶邵黎突然出现在停车场程憎吓了一跳,主要是这逼搞偷袭,躲在那突然给了他一脚,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又得断两根骨头。   程憎端着餐盘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他觉得安全的距离后,跟刑乐说:“你结巴是小事,但有空还是去趟医院,检查一下眼睛。”   刑乐刚要问程憎他为什么要去检查眼睛,还没等他把舌头捋直,叶邵黎突然站了起来,程憎见状把餐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转身就跑,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跑没影了。   叶邵黎咂了下舌:“完蛋玩意,几年没见这胆子越来越小了,还不如小时候呢。” 第23章   江白被谢晦塞进车里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被送去屠宰场,谢晦的动作虽算不上粗鲁,但也是下了血本了,江白几乎是栽进车里的。   上个车而已,他又没说他不上。   江白揉了揉被谢晦一路拉扯的有些疼的手腕,不放心的问了句:“去哪?”   谢晦气归气,但也不是那么没谱:“吃饭。”   江白看了他一眼,本想说自己下午还有事,但看着他那脸色,想想还是算了,在他消气之前他还是别说话了吧,万一哪句话戳他气头上,他再带着他来个车毁人亡。   谢晦这一路车开的还算稳,江白有些庆幸他不会在开车的时候发癫。   车停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前,古色古香的小馆光看门面就知道比食堂的味道好很多,江白刚才在食堂还没吃几口谢晦就来了,这会儿他还真有点饿。   下了车谢晦再次抓起了他的手腕,江白看着他的手叹了口气,你不抓着我我其实也不会跑。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服务员迎上前。   谢晦:“没有。”   服务员:“两位吗?”   谢晦瞪了服务员一眼:“你不会自己看?”   江白怕疯狗乱咬人,连忙按住谢晦的手:“对,两位。”   谢晦皱着眉头看了江白一眼,江白按着他抓着他的那只胳膊:“人服务员又没惹你,别拿人撒气。”   谢晦没说话,转头跟着服务员往包厢走。   经过另外一个包厢门口,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里面出来,然而等他们经过,身后却突然没了声。   江白问:“请问洗手间在哪边?”   服务员指了指刚才他们过来的方向,江白回头看了一眼,道了声谢。   洗手间门口,江白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刚刚那是谢老三吧?就谢家那个疯子。”   另一个人说:“是吧,跟他一起的那是谁啊,我怎么看着好像还拉着手呢?”   “鬼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   江白在心里说了句“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随后走了进去。   厕所里的两人站在小便池前抖了抖,回头看见江白在他们身后洗手吓了一跳,刚想说这人进来怎么没动静,下一秒就发现这人是刚刚说的那个不要命的。   见江白头也不抬也没看他们,两人觉得他可能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为了表现的没那么尴尬,他们走过去也冲了冲,他们一边冲手一边从镜子里偷瞄江白。   江白始终垂着眼睛,一双手在水龙头底下来回搓,直到他们洗完了,江白才默默的拧掉水龙头,抽张纸不紧不慢的擦手。   背后说人到底还是心虚,虽然不知道这人跟谢晦什么关系,可万一他回去告上一状,谁都落不下好。   两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手上的水还没擦干就急急忙忙往外走。   江白忍不住“啧”了一声,耐心真差,就不能等他先出去再走吗,这样或许就能逃过一劫了。   江白扔掉手里被水晕湿的纸,走到门口靠在墙边,摸出手机无聊的翻起了聊天记录。   那两人前脚走出洗手间,都没来记得转个弯就在洗手间门口撞上一个人,等他们看清这人是谁,两人心里齐齐的骂了句......操!   谢晦靠着墙,听到有人出来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不用多说,显然他们刚才的话全都被他听见了,尤其是谢晦一开口,这俩人就知道自己今天完了。   “认识我?”   两人张了张嘴,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是商伟的朋友。”   他们想着谢商伟好歹是谢家老二,搬出来多少也能管点用,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谢晦根本就不买账。   谢晦直起靠在墙上的身子:“谢商伟的朋友?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他为什么叫我疯子?”   两人:“......”   说完,谢晦一脚踹向其中一个人的肚子。   那人或许有防备,但明显防备不足,挨了这一脚连站都站不稳,撞到身后的墙上贴着墙就坐了下去。   另一个没有被踹的人差点吓的躲回洗手间,好在谢晦扔出了一句“滚”,他连忙扶起地上的人,脚步踉跄连滚带爬的跑了。   “热闹还没听够?”等到两人走远,谢晦走到洗手间门口踹了下门:“出来。”   听到谢晦在外面踹门,江白这才揣起手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谢晦站在洗手间门口,眯着眼睛看着面不改色的江白:“我发现你......也挺欠儿的。”   江白心说跟你比还差点。   谢晦捏起他的下巴,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点笑:“第几次偷听了?嗯?你怎么那么好信儿?”   江白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是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他进洗手间之前听到的话,他知道谢晦肯定也听见了,他原本是可以洗快点,在那两人出来之前把谢晦带走让他们躲过这一场毒打,可那话听着确实让人不舒服,所以他故意磨蹭了一下,甚至带着点吓唬人的劲,让那两人逃似的往外走,结果撞上了他们口中的谢疯子。   他也是有意让谢晦出出气,不然这口气憋着,搞不好就憋到他头上了。   “疼。”江白推开他的手:“我饿了。”   不知道是谢晦那一脚让他心情好了还是因为点别的,回到包厢后谢晦不在板着脸,还把菜单递给江白问他想吃什么。   江白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服务员出去后,他看了谢晦一眼:“你不生气了?”   谢晦:“生气又怎样,又没人哄。”   江白有点无语,多大人了,控制不了脾气还老让人哄:“别生气,伤肝。”   谢晦“啧”了一声:“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伤那小兔崽子的肝?”   江白觉得谢晦跟刑乐的心理年龄大概才不了多少:“你干嘛一直跟他过不去,他就是个小孩,你就不能让让他?”   谢晦嗤了一声:“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没人让着我,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他?”   江白一时没了话......   服务员送进来一壶茶,江白刚要拿就被谢晦抢了过去,谢晦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江白看着谢晦的动作:“你其实没想把刑乐怎么样对吧?”   按照谢晦的性格,要是真想动手第一次见面就动手了,根本不会忍到现在。   谢晦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我真动手了你还不得跟我急?护的跟什么似的。”   江白对人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哪怕回了江家也没个笑脸,可对着那个小磕巴不仅笑,话也多,谢晦是想抽那小子,掂量了一下后果又觉得抽他划不来。   谢晦虽然没想打他,但不爽却是真的:“口条不利索,话还他妈那么多,张口就管人叫叔,一点教养都没有。”   见他一直记得刑乐说他老这点,江白有点想笑,他偏头清了下嗓子,转过头时换了个话题:“你舅舅是来看我的吗?”   谢晦顿了一下:“他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这话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有点此地无银。   谢晦看了他一眼,见江白默默的喝着茶水斜着眼睛看他,他啧了一声:“好吧,他确实是因为你才来的,他不信你,不光是你,他任何人都不相信。”   叶青死后,谢晦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谢洪启说他遗传了叶青的精神病,亲手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后来他被叶邵黎接出来带去了国外,最初那两年谢晦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为了保护谢晦,但凡出现在谢晦身边的人叶邵黎都要查个底朝天,哪怕有一丁点可疑的地方这个人第二天就不会再出现在谢晦面前。   程憎曾经也被叶邵黎怀疑过,不过那小子命大又顽固,自己逃了出来,换做江白,谢晦不觉得他能有程憎那么命硬。   江白放下茶杯:“程憎为什么那么怕他。”   谢晦:“他们两个见面就打,程憎打不过他。”   江白不是很能理解他们明明是一伙的还有相互斗殴的行为。   服务员进来上菜的时候江白连人带椅子被谢晦拽到了身边,对于挺大一张桌子俩人非得贴在一块坐这种情况服务员应该是见怪不怪了,目不斜视的把菜上好,然后走了出去。   谢晦不分场合不分地点随时随地乱来的行为让江白有心里阴影,他提醒谢晦:“我下午还要去学校。”   谢晦一只手搭在江白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把菜夹到他盘子里:“知道,吃完了送你回去。”   江白看了他一眼。   谢晦扬了扬眉:“看什么,我是那么没谱的人吗?”   是啊。   你难道对自己没有点认知吗?   谢晦眯着眼睛嘶了一声:“你这不吱声的时候也不知道都在心里骂我些什么。”   那可多了。   江白看着谢晦一个劲往他的碗里夹菜,他问:“你不吃吗?”   谢晦坏笑着看他:“不急,先把你喂饱。”   江白:“......”你就说你欠不欠骂。 第24章   开学一个礼拜,这是江白活了这么多年过的最舒坦的几天。   每天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还能安安静静的看会书,没人打扰,也不用像过去一样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更不用为了赚钱每天奔波于实验室,最主要的是谢晦不在家,他一个人守着一个大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悠闲使人懒惰,但江白喜欢悠闲,也喜欢懒惰,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活着,现在他的愿望是舒服而肆意的活着。   谢晦走了有六天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江白独享三个保镖,除了每天跟进跟出的蒲满和在家随时待命还能做的一手好菜的杰克,连程憎都归他所有,随时随地冒出来吓他一跳。   这天放学,蒲满在学校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江白出来,她跑进去就看见江白蹲在草丛边,从里面抓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野猫。   蒲满看着那还没一只耗子大的猫愣了愣。   江白把小猫放在手心里,指尖轻轻的挠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喵喵的叫着。   “嫂子。”   江白蹲在那回头看了眼蒲满:“你说我要是把它带回去,谢晦会同意吗?”   蒲满摇头:“老大洁癖。”   江白想也是,可他已经连续看见这只小猫好几天了,猫妈妈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都只有它一只在这叫唤,看着怪可怜的。   江白轻轻捏了捏小猫的爪子:“我要是偷偷带回去......”   蒲满:“会发现。”   “唉。”江白叹了口气,看向蒲满:“你就不能不说,让我带回去试试吗?”   蒲满犹豫了一下:“会被扔出去。”   江白:“......”   大概是这几天谢晦不在他过的太松泛了,居然觉得被发现也没多大问题,可是再一想,谢晦那时不时就发邪火的,万一哪天一抽风拿猫出气,就这小玩意还不够他一个手指头的。   江白捧着小猫发了会呆,突然转头看向蒲满。   蒲满迎着他的目光,愣是没看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白:“可以把它放在你那,我每天过去喂它,你觉得怎么样?”   蒲满:“......”我觉得这事儿可能不太行,要不你放程憎那?   江白把小猫捧到她面前:“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万一哪天不小心死在这了多可怜。”   江白也没养过猫,过去他连自己都勉强养活,看到这只小猫每天孤零零的趴在这,让他不自觉的想到自己。   蒲满有些为难:“我没养过,万一死了......”   “死不了。”江白说:“猫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   蒲满看着江白,突然有点羡慕他手里的小猫。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从小在死亡面前挣扎长大,让她没办法小动物产生恻隐之心,在江白说小猫可怜的时候她并不这么觉得,甚至觉得它很自由,可看到江白小心翼翼的逗弄小猫时,她又觉得跟自由比起来被一个温柔的人收养或许会是一件更好的事,就好比当初从那些人手里脱离的她,宁愿跟在谢晦身边,也没去寻找那份所谓的自由。   看着江白一脸期待,蒲满点了点头:“好。”   江白抱着小猫上了车:“找个宠物店,买点猫窝猫粮什么的,顺便给它做个检查。”   两人带着猫一通折腾,回到枫林华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洗过澡,江白躺在床上看着他拍的小猫的照片......真是出息了,都能养猫了,以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一夜无梦,一早起来吃过早饭江白就出门去了蒲满那看猫。   江白旷了上午的课,在蒲满那待了一天。   蒲满住的地方离枫林华里不远,一室一厅的房子跟枫林华里比起来小很多,但蒲满的东西少得可怜,就显得挺空旷的。   小猫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爬到江白脚边喵喵的叫着,江白把它从地上拎起来:“它还没有名字呢。”   江白把猫举起来看了看:“就叫小梨花吧。”   从毛色上看应该是只狸花猫,江白对给宠物起名字没什么经验,就选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蒲满看了眼小猫,这猫虽然小,但凶得很,昨天晚上她想把它关笼子里差点被挠,她觉得“小虎”“小豹”什么更适合它。   周末上午,江白刚到蒲满这手机就响了。   林慧这段时间经常会给他打电话,前两天说想让他回家吃饭,江白不知道江浓是住校还是在家,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他就愈发抗拒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   林慧知道他不想回家的理由是什么,所以今天没叫他回家,而是约了个地方让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江白没有拒绝,来到餐厅,林慧一看到他等不及他自己走过来就起身迎了过去,上下打量:“又又,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这话她每次打电话都要问一遍,江白每次的回答都一样,可见了面她却还要问。   江白:“挺好的。”是真的挺好的,从来没这么好过。   可这固定似的回答却让林慧心酸,什么叫挺好的,每次敷衍又满足的回答,是因为比家里好吗?   餐厅全都是卡座,林慧拉着江白的手刚要坐下,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这不是江太太吗?”   林慧转头看过去,看到来人是谁,脸色稍稍有些不好。   江白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女人,女人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林慧拽了拽江白的手,把他带到身后,随后挤出些笑容:“谢太太,好巧。”   江白愣了一下,谢太太?   施敏看了一眼被林慧护在身后的江白:“这是江白吧,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她跟江白自我介绍:“我是谢晦的妈妈。”   看着满面笑容的施敏,江白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是怎么笑得出来的,还妈妈,你敢当着谢晦的面说你是他妈么?   江白掩饰的好,施敏没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心理活动:“之前两家见面的时候你没来,后来我跟谢晦爸爸去过你们那一次,你还记得吗?”   江白心说,这是想点他,还是抱怨?   你差点连累我两次我都没抱怨呢,你还好意思在这翻旧账,你翻得起吗?   江白敷衍的笑了笑:“不记得。”   施敏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很明显,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并不介意江白说了什么,她把身边的一对儿女推过来:“他们是谢晦的弟弟妹妹,谢云霄,谢雨晴。”她跟那对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双胞胎说:“叫嫂子。”   谢雨晴唯唯诺诺的看着江白,像是在害怕,过了好半天才嗫喏的叫了一声:“嫂子。”   别,江白心说,这话让你“哥”听见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谢云霄倒是比谢雨晴胆子大,他上下扫了江白一眼:“谢晦的眼光也就那样吧。”   江白看过去,这话你也就敢当我面说,当着谢晦面说他看抽不抽你。   江白不想给他们顺杆爬的机会,所以连怼人的话都懒得说。   施敏:“难得这么巧遇上了,要不就一起吃吧。”   林慧皱眉:“不了,我们还是......”   林慧的话还没说完,施敏就热络的挽住了她的胳膊:“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再说我第一次见江白,还想跟他好好聊聊呢。”   江白:“......”   聊什么?聊我下一步怎么死吗?   江白头疼,这要是让谢晦知道他跟这个女人吃饭,他就是全身上下长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看着被施敏拉着坐下没法拒绝的林慧,江白:“我去下洗手间。”   江白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掏出手机给程憎发了条信息:【我这遇到了点麻烦,安排个人过来把我掳走,要快。】 第25章   江白发完信息没在洗手间待太久,毕竟林慧还在外面。   施敏不顾别人的尴尬,笑的仿佛真的是谢晦他妈巧遇亲家似的,一口一个“我们家小晦”听的江白头皮发紧。   要不是江白知道这女人是小三上位还逼疯了谢晦母亲,他真的要以为她是谢晦亲妈了。   “听说小白也是京大的?”施敏终究还是问到了江白头上。   江白心说管谁叫小白呢,听着跟叫狗似的。   他点了下头,尽可能的不跟施敏对话。   “云霄和雨晴也是京大的,今天大一,正好,”施敏跟谢云霄和谢雨晴说:“以后你们在学校有事就找你们嫂子。”   这自说自话的安排不光让江白皱了下眉,连谢云霄和谢雨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看到谢云霄瞪了他一眼,江白眉心稍稍松了松,对,就这样,保持下去,别搭理我,学校又不是我开的,我能照顾你们什么?   二十分钟里,江白一次又一次的按亮手机。   ......这个程憎怎么回事,还不来?   平时谢晦叫他他都跟会闪现似的,今天他找他帮个小忙就这么费劲,早知道找杰克了。   江白的注意力全都在没有动静的手机上,坐在对面的谢雨晴蹭的一下站起来的同时还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   江白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在发现施敏也跟着变了脸色看着他身后的时候,身边一道残影闪过,砰的一声,一只脚重重的踹在了桌沿上,这一脚踹的固定在地面上的桌子整个都移了位。   江白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林慧站了起来。   看清是谁后,江白一愣,看着出门十几天突然出现,此刻浑身上下透着天诛地灭般的戾气的谢晦,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程憎和蒲满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叶邵黎跟在最后,双手插着口袋,像是过来凑热闹的。   江白无语的看了眼程憎,我是让你带人把我带走,不是让你带他们来砸店!   施敏对谢晦的出现很意外,她刚刚没来得及站起来,此刻被桌子和椅子夹在中间,惊魂未定的看着谢晦。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离他远点?”谢晦阴沉泛着冷意的眸子扫过站在施敏身后的谢云霄和谢雨晴:“看来我废了一个你是嫌不够?想再送两个来?”   林慧吓坏了,外面一直都在传谢晦脾气不好,可听说跟亲眼见到是两回事,她拉着江白,像是生怕谢晦会把他拽过去打一顿。   叶邵黎走过来,不管另一头的谢晦还在冷声威胁,他语调轻松的跟林慧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是谢晦的舅舅,叶邵黎,您叫我小叶就行。”   江白:“......”小叶?别,听着像陷阱。   林慧看了叶邵黎一眼,点了下头,刚要回应,就听谢晦猛地一拍桌子,低吼一声:“你想死?”   林慧吓了一哆嗦,那声“小叶”也跟着扼杀在了喉咙里。   叶邵黎脸上带着笑,仿佛看不见一米之外正在发生的事,他跟林慧说:“吓了吧,他就这脾气,您别介意,这里吵,我们去那边说话。”   叶邵黎十分礼貌的指向隔着两张桌子的那桌,林慧恍惚的看了江白一眼,估计是没弄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人是谢晦舅舅?他看见谢晦这样就不拦一下?   江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就是两个神经病同时发疯这种情况,只不过其中一个发的比较低调。   施敏硬着头皮解释:“我们是在这儿遇上的,不是我故意找的他,小晦你能不能冷静点?”   冷静是不可能了,谢晦看到她就冷静不了:“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江白刚把林慧扶到叶邵黎那桌坐下,就听身后施敏叫了他一声:“小白,你快点跟他说说,让他别在这发疯了。”   江白头皮一紧,他看向叶邵黎,果然看见叶邵黎挑着眉头在看他,那眼神像无形的信子把“小白”这两个字裹了一遍。   江白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妈的,要不还是让谢晦把她打死吧!   江白站在那没动,他的手被林慧紧紧的抓着,勒的他都点疼了。   林慧这会儿也看出谢晦跟施敏的关系怎样了,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让江白掺和进去。   江白看了林慧一眼,林慧幅度不大的跟他摇头。   江白没回头,挨着林慧坐了下来。   叶邵黎叫来一个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服务员要了壶茶水,跟林慧闲聊似的说:“他们两个结婚之前我人在国外,没来得及去拜访,既然遇上了,一会等谢晦处理完一起吃个饭吧。”   这话简直要把林慧吓死。   ......处理完?他要怎么处理完?   身后又是重重一声,估计那桌子彻底被踹移位了,谢晦弯腰撑着桌面:“这么喜欢跟他说话,要不留在这慢慢说?”   叶邵黎不管那头的剑拔弩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慧聊着,林慧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就紧张的捏一下江白的手,江白感觉自己的手都快抽筋了。   叶邵黎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跟亲家聊个天,结果亲家一会一哆嗦,一会又一哆嗦,话都没法好好说。   叶邵黎“啧”了一声,瞅了一眼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的程憎:“杵在这当桩子呢?还不去劝着点,把亲家母都吓着了。”   程憎跟他不对付,但这会儿却听他的话,他走过去冲着施敏母子三人吼了一嗓子:“还不滚,等我老大给你们送殡吗?”   谢雨晴胆子小,谢云霄胆子比谢雨晴大点,但也不敢当着谢晦的面跟他叫板,尤其是他们看见施牧被谢晦废了之后,见到谢晦下意识的就开始打摆子,哪里还有之前瞪江白的那点本事?   谢云霄和谢雨晴废了好大得劲才把桌子挪开一点,施敏从缝里挤出来,顾不上过分狼狈的样子,一手拽着一个,绕开谢晦往外走。   经过江白身边时不小心对上叶邵黎的目光,施敏怔了怔。   当初叶青把谢晦接走的时候没有在谢家露过面,如今见到施敏才发现他这张脸跟叶青长得有多像,尤其是叶邵黎挑起唇角看她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叶青。   原本还想跟林慧打了招呼叫声亲家母再膈应谢晦一下,叶邵黎这一眼却让她怎么都张不开嘴。   叶邵黎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垂下了视线,他给林慧倒了杯茶:“亲家母喝口茶,压压惊。”   叶邵黎这一眼看得施敏心慌,她连忙拽着她那双儿女走了出去。   餐厅里没几桌客人,原本那两桌见这阵仗连单都没点就吓跑了,这会儿就剩下服务员大眼瞪小眼的在旁边站着。   江白回头看了一眼还没从气头上走出来的谢晦,转过头跟林慧说:“妈,你先回去,我送你。”   林慧点了点头,看了眼叶邵黎。   叶邵黎笑了笑:“也好,亲家母今天吓着了,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不管他是客套还是说真的,江白这会儿只想先把林慧送走,今天这么一闹,林慧以后怕是更担心他了。   江白有点心累。   从餐厅出来,这一路林慧都没怎么失态,可一出餐厅她就紧紧的攥住了江白的手,拖着他就往车里拽:“又又,跟妈妈回家。”   江白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他扶住车门:“妈,你先回去。”   林慧皱着眉头摇头:“不行,你跟我一起走。”   之前她只是听说谢晦有毛病,可她没想过他居然这么恐怖,这哪里是脾气不好,这根本就是有病!   江白说:“我走了谢晦会生气。”   看着他说的这么平静,林慧心疼的红了眼眶,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跟他结婚,又又,你跟妈说实话,他有没有跟你动过手?”   “真没有,”江白说:“他不是经常这样,他只是不喜欢谢家的人。”   林慧不信,但她也知道就算不信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又又,真的不跟妈妈回家吗,家里再不好也比在外面受欺负强不是吗?”   “他没对我动过手。”江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信,虽然应付谢晦的情绪挺麻烦的,但比起回去勾心斗角,他宁愿在谢晦这:“您忘了上次他去家里做了什么吗,他要是对我不好,会那样吗?”   林慧绞着眉头沉默了一会:“那,他那个舅舅......”   叶邵黎虽然看着没有谢晦那么暴力,但他的反应也没正常到哪去,这舅甥俩就跟精神失常似的,林慧看着都害怕。   “他舅舅不是一直在国内,过两天可能就走了。”江白:“您今天吓着了,先回去,等过两天我再给您打电话。”   林慧确实吓到了,她坐进车里再次拉住江白,不放心的叮嘱道:“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和你爸,知道吗?”   江白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着车开远,江白肩膀塌了塌肩。   ......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就偏偏在谢晦回来这天!   江白回到餐厅,那张被谢晦踹移位的桌子已经摆回去了,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的菜也已经撤走了,谢晦和叶邵黎坐在另一张桌上,程憎和蒲满坐在旁边,另外几个江白没见过的单独坐在另一桌。   看到他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投了过来,江白脚步顿了一下。   虽然谢晦是因为他给程憎发的那条信息才来的,可谢晦看到的却是他跟施敏还有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江白不确定谢晦会怎么想,毕竟这人发起疯来脑子的作用只剩下支配四肢。   “过来。”谢晦火气还没消,语气听着跟命令似的   江白走过去,刚坐下手就被谢晦抓住了,谢晦瞪着他,瞪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江白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是要兴师问罪还是问都不问就宰的意思。   他看了眼坐在桌对面的叶邵黎,叶邵黎端着茶杯喝茶,露在茶杯上方的那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虽然他一直在笑,但江白还是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带着点别的意思,具体是什么一时间他也猜不出来,毕竟这属于神经病家族的遗传史。   江白看向谢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憎说:“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刚下飞机,看到信息直接就来了。”   江白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带人过来,你把他俩带过来,你到底是救我还是杀我!   谢晦捏在他手腕上的手卸了力,顺着他的手腕滑向他的手掌,翻过来手心向上,放在另一只手里。   这动作看着有些亲昵,可谢晦的表情依旧绷着,江白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在下一秒被他给掰断。   叶邵黎放下茶碗:“你发信息说遇到点麻烦,指的就是这事儿?”   江白心说这还不烦吗,现在被你们知道了更麻烦。   他看了眼谢晦。   谢晦黑着脸,浑身透着的不爽都快把这张桌子给淹了,江白解释道:“我跟我妈出来吃饭,遇上了,走不掉。”   谢晦“嗯”了一声,然后重重的捻了几下江白的指尖,疼的江白想一巴掌甩他脸上。   他蜷了下指尖,紧跟着就被捋直,两人不断的在桌子底下重复这样的动作,几次过后江白再次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谢晦好像不是因为施敏在生气,而是本身心情就不好。   江白有点想问他们这十多天都去哪了,谢晦是跟叶邵黎一起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程憎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江白再次蜷起手指,这一次他握住了谢晦的指尖,这下谢晦不动了,耳边似乎还传来一声稍稍带着些愉悦的轻笑。   谢晦终于开了口:“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白:“没说什么,就闲聊,介绍你弟弟妹妹,让他们叫我嫂子,还说他们也在京大,让他们有事找我。”说完,江白自言自语似的嘀咕:“我对性格不好的小孩才没兴趣。”   谢晦听见了,他错开手指从江白的指缝穿过:“下次有事直接找我。”   江白:“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晦看了他一眼:“想我了?”   江白:“......”你到底是从那个字眼里得出的这个结论?精神不好,联想还不少。   江白没理他,一转头发现叶邵黎还看着他,都快盯他一顿饭了,江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说点什么,还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你老盯着他看干什么?”谢晦忍了一顿饭了,这会儿江白没有回答想没想他,让他有点不爽,他顺着江白的视线看向叶邵黎,撒火似的说:“别他妈是看上他了吧?”   江白:“......”这脑回路里是塞着哪条海沟吗?   叶邵黎:“你他妈吃鸟粪了?”   谢晦:“不好意思,咱俩刚才吃的一样。”   正夹着菜准备往嘴里塞的程憎看了看筷子上夹着的菜,又看了眼谢晦和叶邵黎,最后扔下筷子:“......诶操了,还让不让人吃了?”   叶邵黎看了他一眼:“胃口什么时候变浅了,以前垃圾堆翻出来的不都照样吃?”   程憎虽然打不过叶邵黎,但也从没服过:“你胃口深,给你上盘鸟粪?”   谢晦说叶邵黎:“你就是欠,没事这招一下那撩一下,就没你够不着的闲事。”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江白趁机从谢晦手里抽出手,跟蒲满一起把桌上的一条没吃几口的鱼和一份白切肉打包,准备带回去给小梨花。   叶邵黎吵着吵着注意力就被这两个人吸引了过去,谢晦转头看着把塑料袋系好的江白:“你俩干嘛呢?”   江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都吃完了吗?”   是吃完了,所以才问他在干嘛,这一桌子剩菜有什么好装的?   江白没说打包的东西要干什么,走的时候一并交给了蒲满,蒲满只是看了谢晦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拿着那堆剩菜走了。   从餐厅出来,叶邵黎没再跟着他们,程憎把他们送回家后也自觉离开了。   家里杰克也不在,不知道是被谢晦打发了还是出去买菜了,一进屋,还没等江白体会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人就被甩到了沙发上。   谢晦顶开他的膝盖,单膝抵在沙发上,虎口卡住江白的脖子,拇指或重或轻的摩挲着他的喉结。   江白吞了下口水,心里有点没底:“心情不好别拿我撒气。”   谢晦顿了一下,原本准备按住他脖子的手绕到了他颈后,稍稍用力,把人勾来:“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江白被迫仰起头,拿手抵在他胸前:“别拿今天的事威胁我,我第一时间就投案了,是你们来的慢。”   谢晦低头咬在他的唇上,轻轻拉扯,手顺着衣摆伸进去挑逗着那细腻的腰身,江白抖了一下,他知道谢晦要干什么了。   欲望这种东西尝过之后就很难拒之千里,江白是个俗人,没有太过圣洁的灵魂,经不起挑逗和诱惑,更主要的是他也拒绝不了。   他抬手搭上谢晦的肩,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已,谢晦单手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托着屁股往楼上走,江白怕他抱不稳自己掉下去,搂在谢晦脖子上的手臂跟着收紧。   听到谢晦笑了一声,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两人的差距,这要是让他这么抱一个人,他估计只能抱一个十岁以下的,十一岁的都够呛。   江白之前就感觉到谢晦心情不好,床上江白的感觉尤为浓烈,在谢晦发疯似的用力撞过来的时候,江白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床。   他咬着牙难受的哼了一声:“谢晦,你滚!”   这话江白想说很久了,可此刻说出来他却没有一点快感。   他快被撞飞了!   谢晦掐着他的腰把人拖回来,伏在他耳边笑的很猖狂:“再骂两句。”   看着谢晦不但没生气还一脸很爽的样子,江白觉得这人大概率是个受虐狂,可江白不是,他不想忍受任何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事,他在谢晦身上甩了一把在:“疼,神经病,你再这样以后别碰我。”   谢晦慢下动作,含住他的耳垂:“真凶。”   谢晦有没有恢复正常江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下午他晕过去两次,第一次晕在床上,第二次晕在浴室,等他再次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小阳台的窗帘被打开,谢晦穿着睡裤袒着上半身站在那,一手夹着烟一手撑着围栏,烟雾被风吹进,似乎还带着点谢晦身上的味道。   江白坐起来,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套上了那间大红色的睡衣。   ......真他妈服了,他到底对这玩意有多深的执念?!   谢晦听到动静,转过身看了一眼:“醒了?”他语气里带着些打趣,仿佛对自己勇猛的把人弄晕的表现很满意。   他灭了烟头,走过去,单膝跪在床上,托起江白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香烟的味道很淡,或许是因为这一吻很浅的缘故。   “想我了吗?”谢晦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也没挑个合适的时机。   江白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真的,他没想起来,谢晦不在的这几天他过的太舒坦,压根就没顾得上想。   谢晦“啧”了一声:“哄哄我都不会?”   江白身上疼的厉害,一点都不想哄:“我说想了你也不会信。”   谢晦捏了捏他的下巴:“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撒谎,连骗我都不愿意。”   还真让他猜对了,这话要是在事前问,或者中途温柔点的时候或许他还愿意撒个谎,但现在......你的吧,想个屁。   谢晦转身靠着床头坐下:“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去哪了?”   江白并不是很想知道,但见他情绪一直不高,还是问了句:“去哪了?”   房间里没开灯,借着小阳台外照进来的一点亮光,江白隐隐能看清身边人的轮廓,谢晦半天没开口,江白还以为他睡着了,下一秒就听谢晦说:“我有个弟弟。”   江白知道谢晦有个弟弟,还知道这个弟弟是他的禁忌,小说里江白就是因为听见一通有关他找弟弟的电话多嘴问了一句,这人就把他甩进地下室关了好几天。   江白皱了皱眉,他有点不是太想听了。   谢晦闭着眼睛,声音很低:“他一出生就被人给掉了包,我找了他很多年,这次也是因为听到了些风声,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江白能感觉到谢晦的情绪跟他之前几次生气不太一样,虽然一样心里藏着火,但又多了点疲惫和无奈。   这么多年谢晦到处找弟弟,但凡有可能的地方他都会去看看,回国后他以个人的名义建立了几个慈善基金,资助了好几所孤儿院,不是因为他有善心,而是想着万一他弟弟真的在这些孤儿当中,这些钱或许多少能分到弟弟身上一些。   江白:“会找到的。”   谢晦笑了下,笑声带着些苦涩:“叶邵黎说找不到了,十八年了,要是死了早都化成白骨了,即便没死我也不知道他长成了什么样,或许见到了都认不出来。”   江白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晦大概是真的累了,靠在那没一会就没了动静,江白没敢开灯,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把被子的一角往谢晦身上掀了一下。   谢晦这个人脾气确实不好,但他幼稚起来也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形容的出来的,每次都是他自己惹自己生气,却反过来让人哄他,还有上次那句“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没人让着我”听着就像是一个缺失了童年一夜长大的小孩,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大人才用暴躁和疯狂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江白无声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这么有同情心了,先是捡了只猫,现在又同情起了谢晦。   那可是谢晦啊,一个天然纯种的神经病。   谢晦没睡一会就醒了,醒来发现江白不在身边,他从楼上下来,江白换掉了那件红色睡衣,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   比起那件红色睡衣,浅色的家居服看起来过于低调,可穿在江白身上仍旧好看,或许是因为他在笑,对着手机笑的那单薄的肩膀直发颤。   谢晦还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江白正在看蒲满发给他的视频,小梨花见到那条比它还大的鱼激动的一头扎进了鱼肉上,吃的时候还翘起了后腿,跟拿大顶似的。   江白正看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在看什么?”   江白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回头时脸上的笑容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给谢晦留。   “你醒了?”   谢晦看了眼他的手机,突然有种玻璃球卡在喉咙里怎么都下不去的不爽。   对谁都能笑,对着手机也能笑成那样,唯独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一个表情。   谢晦绕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跟谁聊的这么高兴?”   “没谁,”江白转移话题:“杰克在做饭,一会就能吃了。”   谢晦看了他一眼:“最近这段时间在学校有认识什么关系不错的人吗?”   关系不错?   江白想了想:“刑乐?”   谢晦听到这个名字头就疼:“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傻逼就算了。”   谢晦瞟了一眼江白的手机,他就出门十几天,他他妈到底认识谁了?   江白到最后也没说他到底是跟谁聊天聊的那么开心,吃饭的时候谢晦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往江白的手机上瞟,心里也有点不痛快,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开心,但江白只对着别人开心他看着更不爽。   之后的一个星期,每天谢晦还没出门江白就走了,晚上踩着点回来,谢晦就奇怪,这大学每天的课程时间都一样吗,怎么天天有课?   这天上午谢晦没去公司,他把程憎叫来问他不在的那几天江白是不是也是这样每天都这么忙。   “我也没跟着嫂子几天。”程憎就开始几天觉得新鲜跟着,后来江白说他要上课,不让他们寸步不离的跟着,每天只让他们接送,程憎就没再跟着了:“要不问问蒲满?”   谢晦:“蒲满人在哪?”   程憎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应该已经送完嫂子回来了,估计在家,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谢晦起身掸了掸裤腿:“不用,我们过去。”   谢晦挺长时间没去蒲满那了,上次去的时候那里被蒲满弄的像个仓库,全都是大纸箱,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样了。   蒲满和程憎住在同一个小区,离枫林华里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蒲满正在收拾猫砂,听见敲门声她警惕的抬起头。   她这里从来都没人过来,物业费也都按时去交,她抓着猫砂铲,起身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到谢晦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阳台。   门再次被敲响,蒲满犹豫了片刻,开了锁。   程憎伸手就推门:“干嘛呢,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蒲满把手里的猫砂铲往程憎嘴边一怼:“闭嘴,别吵。”   程憎没看清她手里什么东西,脑袋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我靠什么东西这么味?”   蒲满把猫砂铲放下,看了眼谢晦:“老大。”   谢晦站在门口看着客厅,这里跟他上次来不太一样了,虽然依旧很空荡,但比之前的仓库整洁了不少,他看了眼靠墙放着的猫窝,猫爬架还有猫砂盆:“你养猫了?”   蒲满抿了抿嘴:“不是我。”   谢晦看她:“不是你?”   蒲满回头看了眼阳台,谢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阳台的玻璃门半掩着,里面多了一张藤编吊椅,而那吊椅上似乎睡着一个人。   “那不是......”程憎走进去几步,压着嗓子喊:“卧槽,那不是嫂子?”   谢晦蹙眉看向蒲满:“他怎么在这?”   不等蒲满回答,谢晦就朝着阳台走了过去,走的气势汹汹,但拉开玻璃门的时候却轻手轻脚,连睡在藤椅上的人都没吵醒。   九月底天气开始转凉,江白穿着件白色印花衬衫,抱着猫靠在铺着厚垫子的躺椅上晒太阳,不小心就睡着,蜷缩在腿上那只又丑又小的猫在谢晦拉开玻璃门的时候惊醒,豆大的眼睛盯着闯入领地的男人。   难得看到江白这么放松,那朝着一边歪去的脖颈上露着一点惹人遐想的红,谢晦悄声走近,刚把手伸过去,江白怀里的猫“嗷”的一声跳起来,伸出了爪尖在谢晦的手上挠了一下。   谢晦:“......操!”   江白被怀里的猫突然跳起来的动作惊醒,他抬手按住小梨花的天灵盖,缓了下神才发现谢晦站在这。   江白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谢晦看了眼被猫抓出两道的手,皱眉:“这话该我问你,你不是上课吗,怎么跑这来了?”   江白注意到谢晦按着的手:“小梨花挠你了?”   “小梨花?”谢晦看向乖乖趴在江白腿上翻着肚皮蹭他手的猫:“这丑猫哪来的?”   江白本来还想关心一下,听到这话,他翻了个白眼:“我捡的。”说完,又替小梨花争辩了一句:“它不丑,这叫霸气。”   小梨花确实不像一般狸花猫那样脑袋圆圆的,尤其是这段时间江白经常给他打理毛,发现它脑袋上的毛有点横向发展的趋势。   谢晦心说霸气个屁,还没鼻屎大的东西,哪看出来的霸气?   谢晦已经招了个白眼了,不想再惹江白不高兴:“你每天早出晚归就是跑这来撸猫?”   江白挠了挠小梨花的肚皮:“嗯。”   谢晦:“你捡的猫,为什么不带回家养?”   江白低头逗着小猫:“怕你不喜欢。”   谢晦确实不喜欢,关键这猫长得还这么丑,看着那丑猫一个劲的在江白怀腿上打滚,江白不仅不嫌他烦,还捏着毛爪子逗他,谢晦愈发看不上这猫,想把这丑东西顺着阳台扔下去。   谢晦:“你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江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刚才都叫他丑猫了,不明摆着不喜欢吗。   江白:“那我能带它回家吗?”   这句“回家”取悦到了谢晦,他单手撑着吊椅上方,俯身:“当然可——”   “喵嗷——”   上一秒还在江白腿上蹭来蹭去的猫,看到谢晦凑过来突然翻身起跳,伸出两只爪子朝谢晦的脸甩了过去......   谢晦蓦的往后一躲:“操,这死猫——”   江白一把拎起小梨花,刚要教训就听到谢晦的话,他皱着眉头看他。   谢晦简直要憋屈死,差点被挠的明明是他,怎么被瞪的还是他?   江白拎起小梨花,让它面朝着自己:“不可以挠人!”   小梨花听懂了似的“喵呜”一声,那小动静简直不要太惹人疼。   江白起身把猫放在吊椅上,看了眼谢晦的脸,还好没被抓花,不然性格这么差的人再毁了容,可就真没得看了。   谢晦还在生气,不是跟猫生气,而是跟江白,跟小结巴吵架江白不向着他就算了,现在连猫都能踩在他头上。   “手。”江白碰了碰谢晦的手:“刚才是不是被抓到了,要消下毒。”   谢晦瞪着眼睛看他:“我还以为你只管猫呢。”   这段时间江白也品出来了,这人得哄着来,脾气虽然大,但幼稚的跟小学生似的。   江白托着他的手看了看,食指被抓了两道,倒是不深:“要不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谢晦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点小口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看着江白认真研究他的伤,谢晦哼了一声,气息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冲了:“你的猫,你得负责,你陪我去。”   江白看了他一眼:“不是我的猫也会陪你去,怎么跟小孩似的。”   谢晦被哄舒坦了,他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躺椅上舔爪子的丑猫,虽然,但是......这丑猫能让江白关心他。   “把它带回家养吧。”   江白蓦的看向谢晦:“真的?”   看着江白眼睛里的光,谢晦像是找到了能让他开心的开关,他捏住江白的指尖:“你喜欢就带回去,成天往蒲满这跑算怎么回事。”   江白翘了翘嘴角:“谢谢。”这声谢是真心的,开心也是真的,他没想到谢晦会同意他养猫。   看到江白冲他笑,谢晦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扭开头......操,起反应了!   “你他妈......”   江白嘴角挑起的笑容还没落下,突然听他骂人,江白愣了愣:“什么?”   谢晦捏着他的下巴凑近,咬牙说:“在外面别这么对人笑,招操。”   江白:“......”这人要是能让人感激超过两分钟,那都得是天塌了。   小梨花的东西交给程憎搬回枫林华里,江白抱着猫陪谢晦去打针,蒲满开车。   路上谢晦看着江白只顾着逗猫,他不爽的伸出手:“好像有点疼。”   江白因为那句“招操”半天都没搭理过他了,谢晦舔着牙根看着他怀里的猫,不知道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   蒲满从后视镜看了谢晦一眼,奇怪老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娇弱了,不就被猫挠一下,能有多疼?   江白也是这么想的,从车上跳出来摔成那样都没说疼,被猫抓一下矫情成这样,他瞪了谢晦一眼,嘲讽道:“那我帮你吹吹?”   谢晦矫情的把手往他面前递了递,坐在江白腿上的猫冲着谢晦的手发出“呼呼”的不满声。   江白一只手按着小梨花的脑袋,一只手抓着谢晦的手放在嘴边吹了两下:“一会要不要再包扎一下?”不然我怕伤口好了你没借口喊疼。   谢晦没去医院,而是去了一个私人诊所,诊所的医生就是上次去家里给谢晦包扎的那个人,看到谢晦手上的“伤”,林东愣了好一会:“就......这个?”   谢晦对他的迟疑表示不满:“有什么问题吗?”   林东算得上是谢晦的私人医生了,给他看过那么多伤,这次的伤是最莫名其妙的,他差点都看不见伤口。   江白:“包一下吧。”   林东看了江白一眼,他还记得上次谢晦摔伤时他那句不容反驳的“现在就去”,听到他说这点伤还要包一下,林东拿出纱布,心说你俩别是来虐狗的吧,虐狗他妈的还带着猫,这猫别是你俩虐狗的“助手”吧。   从诊所出来,谢晦看着缠着纱布连弯都打不了的手指忍不住在心里骂林东傻逼,缠他妈这么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指头折了!   蒲满在外面等,看到谢晦举着手指出来,丹凤眼差点瞪成杏眼,“老大。”   谢晦:“干嘛?”   蒲满指了指他的手:“你截肢了?”   谢晦嘴角一抽:“......开你的车去。”   谢晦头回看了眼把猫抵在鼻尖上挡着却仍是能看出在偷笑的江白:“很好笑?”   江白敛起笑意走过去帮他打开车门:“我没笑。”   谢晦:“我瞎了?”   江白一手托着猫,另一只手推了他一下:“快上车,回去好好养伤。”   谢晦磨了磨牙,转身坐进了车里。   江白上了车,蒲满刚要问现在去哪,江白的手机就响了。   “周教授。”江白接起电话,“现在吗?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江白看了眼谢晦:“先送我去学校吧。”   蒲满在谢晦点头之前已经把车调了头往学校开,江白一边给小梨花顺毛,一边跟谢晦说:“猫要麻烦你带回家了,你的手......没问题吧?”   谢晦这会儿支棱着手指也不矫情了:“死不了。”   小梨花趴在江白的腿上又睡了一觉,到了学校,车刚停稳小梨花就醒了,江白把猫放在谢晦腿上:“乖乖的,等我回来。”   “什......”谢晦愣了一下,有点难为情,随后咬着舌尖不清不楚的说:“好。”   江白下车的动作一顿,回头:“什么?”   谢晦偏开头,清了清嗓子:“我说好,你不是让我等你吗。”   “我说的是......”江白看了眼他怀里的猫:“猫。”   谢晦:“......”   自作多情的下场就是招来一声嘲笑,谢晦黑着脸威胁江白:“信不信我掐死它?”   “别掐,”江白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干净,他说:“我不笑了,那个,你俩和平共处,等我回来,这次是跟你说的。”   谢晦放下比量在猫脖子上的手,看都懒得再看他:“赶紧走。”   车门一关,车里就剩下发动机的声音,谢晦觉得有点丢人,把气发泄在丑猫身上,他揪着猫后颈的皮毛把猫拎起来:“真丑。”   “喵嗷!”小梨花凶狠的朝他的脸扫去一爪。   谢晦连忙把胳膊伸直,小梨花够不到他的脸,叫的一声比一声凶残,两只爪子轮流向前抽,爪尖全都伸了出来,一副今天不把他脸挠花不罢休的架势。   蒲满怕她老大真把猫给弄死了,回头看了一眼说:“它脾气不太好。”   谢晦“哼”了一声:“我脾气好?我还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一个猫崽子,一会我就顺着车窗把他扔出去。”   蒲满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不敢这么做,她把车开出去:“嫂子很喜欢小梨花,我每天晚上给他录视频,他很高兴。”言下之意是你把猫扔了,嫂子会生气,你自己看着办。   谢晦不知道想起什么,放下猫:“把你发的视频给我看看。”   蒲满把手机递过去。   蒲满的手机里联系人只有三个,谢晦,程憎,还有江白。   江白的聊天被她置顶,一点开一溜的视频,谢晦翻到他回来的那天,这个丑猫见到鱼一头就扎了进去,那没出息的样看着更丑了。   看到猫吃着吃着立了起来,谢晦瞥了一眼从他腿上走开使劲扒拉车门的丑猫......所以那天他是在笑你这只蠢货?八百年没吃过东西吗,见着鱼跟见着亲爹似的。   谢晦揪着小梨花的后颈把它拎起来,小梨花在他手里炸着嗓子挣扎,谢晦戳了戳它的肚皮:“今晚给你买鱼,你再让他笑一个,他不笑就把你扔出去。” 第26章   江白上午其实有课,但是为了撸猫,又仗着自己刚转系没几个人认识就把课给翘了。   这已经是他开学到现在第好几次翘课了,以前他都是看别人翘课,每次看别人翘课总在想翘课有什么乐趣,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打发时间是要花钱的,现在他才知道,翘课确实挺快乐的。   办公室里,周明礼拿着保温杯看着江白笑了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江白想,难道是他翘课的事被发现了?   他觉得自己翘的挺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周明礼:“别紧张,我叫你来不是为了你翘课的事。”   江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白反倒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其他老师反映意见了?”   “那倒没有。”周明礼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大三转专业不会受到太多的重视,其他老师可能连你这个人都没注意到,我知道是因为你连我的课都翘。”   江白愣了一下。   ......他有吗?他翘课的时候都专门看过的,故意躲着周教授的课翘的。   周明礼对着保温杯一边吹一边看他:“看你这表情还是挑着翘的?”   江白反应过来周明礼是在诈他,有点无语,这是个正经教授吗?   周明礼喝了口茶水:“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数据我拿给丰禾研究所的副院长看过,他们刚好也在研究这类药物,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十一假期你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去挂个实习的名额。”   江白之所以转专业还找上周明礼,为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做好了在学校熬上两年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操旧业。   江白:“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他是大三,刚转系还翘课,周明礼不仅安排他进了学校的实验室,还安排他去研究所实习,这要是让人知道......   周明礼说:“确实不太和规矩,但人家副院长点名要你,谁也不好说什么。”   “先说好,研究所那边你可以去,但这边的课也不能落下,”周明礼把话题带回他翘课偷懒的事上:“学校这边的实验室听说你一次都没去过,你好歹也去蹭点实验课题,赚点学分,不然你这半路插进来还整天翘课,要怎么毕业?”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周明礼说了声“请进”,张哲推开门走了进来:“教授。”   从开学那天到现在这是江白第二次见张哲,他叫了声“学长”,张哲朝他点了下头。   周明礼指着江白跟张哲说:“你来的刚好,把他带去实验室跟大伙认识认识,之前不就把人交给你了,你得负点责。”   江白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不想去,现在却反过来让别人替他挨训,他站起来:“教授,我这就跟学长去实验室。”说完还想扳回一城:“您的课我以后绝对不翘。”我保证下次小心点。   张哲惊讶的看着江白:“你翘课?”   周教授几次三番让他领去实验室的人,明显很被看中,周教授看中的人居然翘课,而且翘了课居然还能回实验室。   江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偶尔。”   江白跟张哲不算熟,就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去实验室的路上张哲问他:“你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去实验室。”   江白实话实说:“我去了学长学姐们怕是会有意见吧。”   张哲笑了笑:“他们人都还挺好的,应该不会。”   江白也不是非得把人往坏处想,只是他自己经历过,知道一步步走进实验室有多辛苦,突然来个插队入场的,搁他他也得寻思寻思这人什么来路。   江白:“就算他们不会,跟我同级的知道我一个刚转来的直接越过门槛进了实验室,也会有想法。”   张哲看了他一眼:“学我们这个专业的一般都是为了混个毕业证,想进实验室的人并不多,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周教授有个外号,叫周扒皮。”   江白:“周......扒皮?”   “是啊,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周扒皮,”张哲说:“你是不是觉得周教授看起来挺和善的?”   江白点头,就目前来看,周明礼确实是个挺好说话的教授。   “这个名字是历届研究生给他取的,他平时对人确实挺好,也不会像其他学科的老师那样想法设法的给人挂科,可一旦成为他手里的研究生,他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尤其是在实验室......”张哲笑着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白还真想不出那个笑呵呵的教授扒起皮会是什么样。   张哲:“周教授既然安排你进实验室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听教授的安排就行,就是以后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受苦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实验楼,张哲:“上去看看吧,大家也都挺想见见你的。”   江白刚要走进去,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回头看张哲:“大家?”   张哲抱歉的说:“之前我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你一直也没来,他们还以为我在胡扯,你赶紧去给我正名一下,我在他们那都快成骗子了。”   江白看着张哲,他还以为自己只要不来就遭不了记恨,结果这人已经把仇恨值给他拉满了,这人看着也不想那么不靠谱啊。   一进实验室,江白就被围观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学长学姐忽拥而至,把江白围了起来。   每天面对着实验器材和化学药品,突然见到个新鲜的活人小学弟,他们就跟江白见了小梨花似的,一个个都稀奇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关在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连人都见不到。   江白没被这样围观过,过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低调,后来慢慢的他的低调就被人解读成了高冷,再后来由于高冷的名声在外也就没什么人敢往他面前凑了。   江白看了眼张哲,张哲摊了摊手,像是在说“看吧,他们都挺好说话的”。   周静瘦瘦高高的个子,扎着马尾,即便没化妆也能看出她长得很漂亮,她围着江白转了两圈,一脸欣喜的说:“之前就听张哲说实验室来了个小学弟,我们还以为他扯淡呢。诶张哲,你也没说学弟长得这么好看啊。”   江白虽然不喜欢被人当面夸好看,但还是淡然的道了声谢。   顾文凑过来:“你是大三的?还是今年刚转到我们这个专业的?牛逼啊,刚转来就能被周扒皮派到我们这水深火热的地方来,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几个人围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江白听着,根本插不上话。   “让让。”   一道不合群的冷漠打断了这边的欢腾,几个人纷纷让开。   程齐:“唐天明,你去哪啊?”   唐天明个子很高,肤色有点黑,长得虽然不是那么精致,但却有个耐看的底子。   他没理程齐,经过江白身边的时候稍稍停了下脚步,看了江边一眼,那眼神相对比较复杂,江白一时间没分辨出其中的含义,唐天明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从江白身边走了出去。   只有江白注意到,这人走开前叹了口气,感觉颇为无奈似的。   顾文搭上江白的肩膀:“别理他,他跟谁都这样。”   江白点了点头,不确定这话是真是假。   程齐:“快中午了,一块去食堂吃个饭欢迎一下学弟,顺便庆祝一下你大学的好日子今年就到头了。”   江白:“......”倒也不必庆祝。   -   这些人确实像张哲说的很好说话,一个个比他过去认识的那些实验室里的人都开朗,可能是因为都还是学生没有真正踏入社会的缘故的,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大学生独有的清澈。   食堂门口,遇到了几个大一的也来吃饭。   至于为什么江白会知道他们是大一的,是因为他看见了刑乐还有......   江白被学长们围在中间,刑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发现江白的反而是跟刑乐走在一起的谢云霄。   之前在餐厅受到的屈辱一直没找到机会还回去,这会儿看见江白跟一帮人有说有笑的,谢云霄故意使坏的喊了一声:“嫂子。”   两班人马同时停下脚步,谢云霄寝室的三个人包括刑乐都因为他这声嫂子朝对面的人看了过去。   而江白这边,上一秒还叨叨个不停的学长们突然噤了声,互相看了看之后目光落在了江白身上。   ......嫂子?   刑乐看到江白眼睛一亮:“小,白哥。”   江白朝他笑了笑:“来吃饭?”   刑乐点头,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可他说话没谢云霄利索,被抢了先:“嫂子你也来食堂吃饭啊,我还以为我哥会带你出去吃呢。”   大庭广众的,谢云霄一口一个嫂子的叫江白,配上他故意又欠揍的表情,摆明了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江白是个同,还是“嫂子”那个行列的。   刑乐虽说跟谢云霄一个寝室的,但他一直挺看不上这个人的,开学第一天就跟太子出巡似的,除了装逼好像不会干别的事,今天要不是另外两个同寝的叫他一起,他才不会跟这个傻逼吃饭。   看到谢云霄找江白麻烦,刑乐忍不住道:“你有病,啊找,什,什么茬?”   谢云霄没理刑乐,他今天就想恶心江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嫂子,刚跟我哥结婚没多久,连我家大门都还没进过。”   江白看着谢云霄,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那天在谢晦面前他是怎么打摆子的他又不是没看见,这会儿倒是来能耐了。   “你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他,说不定一高兴今晚就去了。”江白亲切的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敢不敢当着他的面叫我嫂子。”信不信他能把你抡天边去?   谢云霄到底还是害怕谢晦,被江白这么一吓唬表情有点绷不住,他看了眼江白身边的人,突然恶语相向:“你朋友知道你是同性恋吗,你一个男的,都嫁给我哥还不知道检点,还跟人勾肩搭背的。”   刑乐听不下去了:“谢,云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改,改革开,放多少年,年了,国,国家都同意男,男的和男,的结婚了,你他妈生,生在红,旗下长在旧,社,社会吗?说话阴,阴阳怪,怪气的,清朝留,留到现在的辫,辫子也该,该剪剪了,傻,傻逼!”   开学第一天刑乐就跟谢云霄吵了一架,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是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今天宿舍长攒的局,说大学几年他们都要在同一件寝室闹的太僵不好,刑乐这才给他面子一块来的,结果就看见谢云霄这der逼在这找他小白哥的茬。   这他能忍?   去你妈的!   谢云霄皱着眉头听完刑乐磕磕巴巴全是骂他的话:“关你什么事啊,你一个结巴管什么闲事?”   “不是闲,闲事。”刑乐指着江白:“他是我,我哥!”   谢云霄皱眉,他俩一个姓江一个姓刑,长得也一点不挨着:“你哪门子的哥?”   刑乐:“西,西直门。”   刑乐说完就跑到江白身边,笑眯眯的跟他身边的人打招呼:“学,学长学姐,好我叫刑,刑乐,是小白,白哥的弟弟,咱,咱们进去吃,吃饭吧别理傻,傻逼。”   刑乐说完,一帮人果然没人再搭理谢云霄,都是大学生,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没谁会因为谢云霄的两句话就对江白有特殊意见的。   食堂里,几个人占了一张大桌,周静惋惜的问江白:“你真结婚拉?真可惜,我还想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呢。”   顾文在旁边说:“他就是没结婚你妹妹也没戏啊,你要是有弟弟还差不多。”   都是学校里高阶级的知识分子,脑子都没那么麻木,况且就像刑乐说的,国家都允许了,脑子得有多大的泡才会用这事儿埋汰人?   知道他们都是研究生,刑乐眼睛瞪大了一圈:“小b,白哥你好厉害,交朋友都这,这么高,高级,不像我,一,一开学就碰到傻,傻逼。”   这些人没人拿江白结婚说事,也没人嫌弃刑乐结巴,反而周静被刑乐逗的一顿饭一直在笑。   张哲:“说起厉害还得是江白,才大三就被教授招进实验室了。”   刑乐点头:“小白哥牛逼。”   周静:“诶,这句夸你小白哥的话可一点都不卡壳。”   刑乐笑了笑:“那必须好,好好夸。”   吃完饭周静他们还要回实验室,刑乐说自己不想回寝室,江白就没走,留在食堂陪他。   一帮人走的就剩他们两个,刑乐这会儿才叹了口气:“谢,谢云霄真,真是那老家伙的弟,弟弟啊?”   江白笑了下:“你刚才怎么不问我这个问题?”他还以为刑乐一激动会跟谢云霄对骂,带出谢晦是个老家伙的事。   “我又不,不傻。”刑乐说:“那几个学长学,姐虽然没说什,什么,但私下里肯定会议,议论一下,我要是再,再说那,那话不是给,给你添,添乱吗。”   江白:“谢谢。”   刑乐耳朵一热,抬手抓了两下:“谢,谢什么,怪,怪不好意,思的。”   刑乐害羞起来憨憨的,江白没忍住笑了半天,“你跟谢云霄是一个寝室的,回去之后别跟他吵了,他要是找你麻烦就告诉我。”   刑乐:“我才不,怕他早就看,看他不顺眼,了早晚打,打他一顿。”   江白以为刑乐只是说说,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一通来自派出所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刑乐家长吗?”电话里的人报了个派出所的地址:“刑乐打伤了人,麻烦您过来一趟。” 第27章   江白接到电话的时候人正被谢晦压在床上,他咬牙强忍着才没对着电话发出奇怪的声音,“好,我现在就过去。”   事儿办到一半被踢开,谢晦的不爽全都写在了脸上。   江白穿好衣服回头见谢晦黑着脸坐在床上,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谢晦的衣服,坐过去哄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谢晦瞪了他一眼:“谁爱去谁去。”   江白知道这事儿是他不地道,谢晦生气也没错,他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在谢晦嘴角蹭了一下:“我不会开车。”   谢晦咬牙说了声“操”,抬手按住江白后劲用力含住他的唇,辗转片刻就松开了,他拽过江白拿来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骂:“我一会就抽死那小/逼崽子!没事他妈不学好学人打架,打完还能被抓,完犊子玩意!”   谢晦骂了一路,一路上把车飙出了赛车的速度,到了派出所,谢晦看清被打的人是谁后,那一路的不爽突然就散了。   他看了眼只是破了嘴角的刑乐,冷笑一声:“你怎么没把他打死呢?”   刑乐看着跟江白一起来的谢晦,瞪着眼睛问:“你,你怎么来,来了?”   谢晦:“我乐意,你管得着?”   被打的人是谢云霄,比起刑乐脸上那点伤,谢云霄堪称毁容级别,要不是因为单方面挨打挨的太狠,他们这会儿也不会在派出所。   刑乐之所以会动手,说起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谢晦,晚上刑乐回到寝室,谢云霄你那傻逼跟吃了屎似的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他哥,刑乐本来没打算理他,谁料谢云霄却说了句“卖屁股的”,刑乐这才动的手。   到了派出所刑乐死活不肯道歉,谢云霄也叫了家长,声称这事儿没完。   看到刑乐叫来的人是江白,谢云霄本还想再损两句,然而看到跟着江白一起进来的谢晦后,谢云霄人都傻了。   这事儿完没完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完了。   然而谢晦从头到尾除了进来后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往他这边看过。   江白跟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民警也说不清楚,这俩人谁都不肯说打起来的原因。   民警:“这位谢云霄同学的家长我们也联系过了,应该马上就会到,一会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刑乐不确定谢晦会不会帮谢云霄,这谢云霄哥哥哥的一整天了,跟他妈要下蛋似的。   他看了眼谢云霄:“你不是说他是,你哥吗,你让他来,来的?”   谢晦眯了眯眼睛:“他说我是他哥?”   刑乐觉得自己八成是跟这些姓谢的八字不合,他瞪了谢晦一眼:“不,不是吗,他今天中,中午还当着小,白哥朋,朋友的面阴阳,怪气的喊他嫂,嫂子。”   谢晦眯着眼看谢云霄:“嫂子?你也配?”   谢云霄抿着嘴不敢出声,身下的凳子都快被他抖出动静了。   江白敲了下叭叭个没完的刑乐的脑壳:“你到底为什么打架?”   刑乐前一面还支棱着膀子,被江白一敲,脑袋就耷拉了下去:“他骂,骂你,我就打,打了。”   江白没问谢云霄骂了些什么,他没兴趣再听一遍。   他拽着刑乐站起来,把事儿抛给谢晦,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的情绪说:“你这个弟好像挺想你的,一直把你这个哥挂在嘴边,你要不跟他好好联络一下兄弟情?顺便把这件事处理一下,刑乐我先领走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江白说完就拽着刑乐走了,民警想说事儿还没处理完呢,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晦一脚踹翻了谢云霄坐着的凳子,谢云霄咕咚一声砸在地上,被踹翻的椅子撞到了前面的桌子发出好大动静。   被拽到门口的刑乐回头看了一眼:“我,我靠——牛逼。”   “靠什么靠,”江白推了他一把:“别跟着看热闹,出去。”   江白把刑乐推上车,刑乐还在兴致勃勃的说:“那,那哥们连亲,亲弟弟都踹,真牛逼。”   “哥们?”江白:“不是说他是大叔吗,什么时候成你哥们了?”   刑乐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让江白坐进来:“话不能这,这么说,虽然他年,纪是大了点,但牛逼咱,得认。”说完他问江白:“谢,谢云霄那愣,愣货真,真是他弟,弟弟啊?这兄弟俩也太,太不像了。”   江白看了眼他嘴角的伤:“嗯,他不像,你倒是挺像的,下手怎么那么重,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我又没出,出家,”刑乐说:“不用太慈,慈悲,况且今天是他,挑的事我,我这属于路,见不平一,一声吼。”   江白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绷起笑意:“少贫嘴,等下次我上山就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收拾你。”   “别这,这样哥。”刑乐为了省事连小白哥都不叫了,直接叫哥:“我下次不,不抽他了。”   灯光一闪,一辆车顶着他们这辆车的车头停了下来。   谢文洲从车里下来,江白看见了,降下了车窗。   谢文洲经过时朝车里看了一眼,看到江白,谢文洲一愣:“江白?”他看了一眼跟江白一起坐在后座的刑乐:“他是......”   江白没给他介绍:“谢晦在里面,你进去吧。”   听到江白说谢晦在里面,谢文洲皱了皱眉。   谢晦来这肯定不是来给谢云霄当家长处理麻烦的,既然不是那就肯定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谢文洲再次看了眼跟江白一起坐在车里的男孩,正想说点什么,谢晦就出来了。   看到来的人是谢文洲,谢晦冷笑着嘲讽:“你还真是疼你这个弟弟。”   谢文洲没想到这事儿会跟谢晦有关,在这遇上确实有点尴尬:“云霄给我打电话说他让人打了,我过来看看。”   谢晦:“他挨打不找他爸妈,找你?”   是啊,谢云霄挨打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找他爸妈,可他却打给了他,谢云霄没找他爸妈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敢,他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无论挨打的理由是否正当他爸妈都会向着他,他不敢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挨打这件事跟谢晦有关。   谢文洲再次看了一眼跟江白一起坐在车里的男孩,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反应过来。   他不该来的。   谢晦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江白:“坐前面。”   江白从车里下来,经过谢文洲时,他说:“给你弟弟换间寝室,我家这小孩脾气不好,省的下次再麻烦你跑一趟。”   江白这话说的像是商量,可仔细一琢磨却半点商量的味道都没有。   江白坐进副驾,谢晦没再理谢文洲。   车开出去后,刑乐回头看了眼杵在那的男人,直到车拐了弯他才转过头扒着前面的车座:“这,这车挺好。”   谢晦没理他。   “哥,我今晚能不,不回寝——”   刑乐的话还没说完,谢晦一脚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刑乐向前一撞紧跟着跌回了后座。   谢晦:“不回寝室就下车,自己找地方睡去。”   刑乐爬起来:“我想去你,你们家借,住一宿。”   谢晦转过头瞪他:“凭什么?”   “就凭我打,打那傻,傻逼是因为他说小,白哥坏话,”刑乐能屈能伸,他凑过来扒着椅座夸谢晦:“你刚,刚才那一,一脚踹的也挺,牛逼的,可,可惜踹的是凳,凳子腿,要我我就,踹他身上了,那,傻逼踹他一脚他都,都不知道爬。”   刑乐歪着头,也不管谢晦烦不烦他:“你没打,打过架吧,看你那一,点准头都,都没有,还,还不如我。”   谢晦都听笑了:“就你?先摸摸自己嘴角的口子在来跟我大言不惭吧。”   刑乐摸了摸嘴角:“这,这点伤算,算个屁,这叫战斗的痕,痕迹。今天要,不是王戈拉,着我他早就被我打,打死了,叽叽歪歪的比,比你还烦,烦人。”   江白就没见过他这么不会说话的,都快赶上谢晦了,他推了一把刑乐凑过来的脑袋:“坐回去,嘴角不疼?让你这嘴歇一会。”   “那我能,能不回寝,室吗?”刑乐被推的脖子一仰,又弹了回来:“寝室这,这会已经关,关门了,我怕回去看,到那逼忍,忍不住再,再打他。”   江白给刑乐使了个眼色让他消停坐着,他转过头看谢晦,谢晦没看他。   江白伸手在谢晦手臂上戳了一下:“让他住一晚,明天我送他回学校,行吗?”   谢晦:“他自己没长脚,还要你送,你是他什么人,我管我叫声爹我就同意。”   江白甩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有病吧!”   刑乐坐在后座噗呲噗呲的笑:“我怕我叫,叫爹你不,不敢答应,我管小,白哥叫,叫哥,管你叫爹,你,你俩这算什,什么辈分?”   谢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转头看了眼江白。   江白瞪着眼睛看他,谢晦被他瞪的心里直痒痒,他空出一只手握住江白的手,拨了拨他的指尖:“就今天一晚,明天让他滚回学校去。”   -   枫林华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江白是第一个,小梨花是第二个,现在又带回来个刑乐。   谢晦从车里下来,看着一直“哇哇哇”的人叹了口气,他的底线都快被江白给磨没了。   “哇。”刑乐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种声音,他感叹道:“这里不,不错啊,房子好,大。”   刑乐第一次近距离看别墅,觉得新鲜,青山寺占地面积有半座山那么大,几进几出的院落禅房比这里要大得多,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刑乐回头看了眼谢晦:“大,大哥你家挺,挺有钱吧,怪不得谢,云霄那么猖,猖狂。”   江白带着刑乐进了屋,一进去刑乐又是一顿“哇哇哇”,小梨花听见动静捯饬着小短腿跑过来蹭着江白的裤腿“喵”了一声。   “哥你,养,养猫啊?”刑乐蹲下,两只手掐着小梨花的腋下把它拎了起来。   谢晦进来就看见那只一整天都跟他较劲碰一下就对他又挠又咬的丑猫老老实实的被刑乐拎着,不但没挠他,连叫唤的动静都跟撒娇似的。   谢晦拧眉,这丑猫分不分得清里外?   “诶?”刑乐盯着小梨花看了一会,“它,它有有点眼,眼熟啊,好像学校体,育馆后面小,小树丛里那,那只。”   江白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它就是我从体育馆后面捡的。”   “难,难怪,”刑乐把小梨花放在地上,小梨花立马翻开肚皮,刑乐一边挠它肚皮一边说:“之前我喂,喂过它,后来突,然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它出,出意外了,我,还给它点,点了两根,香超度它,呢。”   谢晦站在两人身后,冷声说:“都不确定死没死就超度,也算是变相诅咒了吧。”   刑乐回头,莫名其妙的问:“干,干嘛找,找茬?”   谢晦才懒得找他的茬,他一边上楼一边跟江白说:“把他弄客房去。”   这会儿已经十点了,之前的事没办完,谢晦想着把那小结巴安顿好或许还能接着把事办完,他回房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江白还没进来。   他走到小阳台抽了根烟,又玩了会手机,十一点了,人还没回来。   谢晦隐隐的有些烦躁,又抽了根烟,等到十二点,人还是没进来。   谢晦烦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打开电脑查了会孤儿院的资料,等他合上电脑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谢晦牙根都快咬碎了,江白该不会是陪那小子睡了吧!   谢晦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见楼下十分热闹,他走到楼梯前,就见电视正在放着某个喜剧片,这俩人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视咯咯咯的笑,茶几上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来的麻小和烧烤,这会儿磕的只剩壳和签子了,小梨花在刑乐怀里不知道睡了几轮,刑乐笑的东倒西歪,一下没抱稳,小梨花从他怀里滑了出去,滚了一圈又坚强的爬了起来。   谢晦额角青筋直跳,爆出一声怒喝:“......你俩是不是有病?”   大半夜的,他在屋里等了三个小时,这俩家伙居然又吃又喝的!还他妈不叫他!   谢晦这一吼把两人吓了一跳。   江白回头的时候谢晦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了,他一手拉着江白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一只手指着刑乐:“马上给我滚进去睡觉,五分钟之内你要是还在这,我就把你踢出去。” 第28章   “咳——”江白被满屋子的烟呛的咳了一声,他把窗帘拉开,窗户全都开到最大,回头看了眼一脸晦气仿佛随时准备出去把刑乐踢出大门的谢晦,“你在屋里cos神仙呢?”   谢晦半点笑意都没有,瞪着到处开窗的江白:“我要是不下去你们两人一猫是打算在下面过日子了?”   这是连猫都记恨上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小气?   也怪那小梨花看不清形式,不知道讨好他,寄人篱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晚上谢晦刚回来那会小梨花还冲过去咬了他一口,他不算它才怪。   江白:“你是不是也想吃烧烤?”   谢晦:“......我想吃屁!”   那有点难。   这东西外卖没人送。   江白不打算惹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人家来家里玩,总不能扔他自己在那吧,到底是个小孩,你别总跟他过不去。”   谢晦就是生气,尤其是想到他们两个在下面嘎嘎乐了三个小时,格外的生气:“他自己没家?惹了事找你,不想回学校他不会回他自己家?”   “他在庙里长大的。”江白叹了口气:“这么晚了总不能让他回山上吧。”   谢晦跟刑乐就见过几次面,回回见面就吵,谢晦还真没问过那小子的事,听到江白的说他在庙里长大,谢晦沉吟了一秒:“和尚也能生孩子了?”   江白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说他在庙里长大,我又没说他父亲是庙里的人,他是被青山寺的住持养大的,他父母是什么人我没问过。”   谢晦口无遮拦:“说不定那住持就是他爹,不方便对外承认罢了。”   江白默默的在念了几句“我佛慈悲,原谅这傻逼吧。”   江白懒得在跟他说,转身去洗手:“你别乱说话。”   谢晦靠在浴室门口若有所思,江白擦了擦手看了谢晦一眼:“你别总是欺负他,这要是你弟弟,你舍得骂?”   谢晦嗤了一声:“要是我弟弟,我会在他学会把话说利索前先教他别打扰他哥跟他嫂子睡觉!”   “睡觉”两个字谢晦咬的很重,刻意到让人一听就知道不只是单纯睡觉的意思。   江白错开身从他身边走过去,没理他。   谢晦手一伸,把人给拦住,不爽道:“你还敢跟我耍脾气,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江白也觉得自己最近脾气见长,不能否认其中确实有谢晦惯着的成分,相比刚来的时候每天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能不惹他生气,现在江白拿捏他甚至有些游刃有余。   江白手指勾了一下谢晦的衬衫纽扣:“可能是吧,最近胆子见长,有点控制不住。”   谢晦就喜欢他这股顺杆爬的嚣张劲儿,手臂用劲勒了勒江白的腰,两人贴紧,江白感受到对方某个部位的变化。   谢晦:“我也有点控制不住,你要不要想想办法?”   江白不想想办法,他说:“很晚了。”   谢晦搂着人不松手:“不晚,我不叫你你还跟那小傻逼在楼下看电视呢。”   这声“小傻逼”叫的明显没刚才那么气了,江白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不是说好了明天一早就把他送回学校吗,人是我带来的,我得送他回去。”   谢晦:“送,我又没不让你送,你要是怕起不来我就陪你到天亮,反正你也不困,跟谁玩不是玩?”   江白倒也不是非得拒绝,尤其是想到十一那段时间他可能会忙得抽不出时间做这些事,这人情绪大,一天一个样,今天纵着他,明天可就不一定了,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江白:“十一那几天教授安排我去实习,可能会有点忙,回家的时间也会比平时晚点,具体时间不确定。”   谢晦不喜欢预防针,这话对他来说还不如他跟刑乐在楼下看电视呢,谢晦皱眉:“不去。”   “不行。”江白说:“我已经答应教授了。”   谢晦脸色一沉:“答应了才跟我说,那你说个屁?”   江白腰被他箍的有点疼,他安抚似的顺了顺谢晦绷紧的手臂:“轻点,疼。”   谢晦卸了力,想了想直接松开了他,转身要走却被江白扯住了衣服:“我话还没说完。”   谢晦瞪他:“你说话就没一句我爱听的。”   江白跟他对视了一会,拽着他衣服的手一甩:“那算了,我不说了。”说着就从谢晦身边挤了出去。   “操!”谢晦一把揽住人,“你他妈——”   江白垂着眼不理人比瞪人时还要命,谢晦没什么耐心的哄道:“去去去,你爱干嘛干嘛,回来晚就晚,别他妈给我跑了就行。”   江白:“跑了不更好,你可以再找一个脾气小的。”   谢晦气笑了,他把人转过来,咬着牙说:“就算找也先把你找回来,打断了腿栓床头,让你好好学着脾气小的怎么伺候我。”   这话听着比下三路还过分,江白照着谢晦的小腿踢了一脚,拖鞋软乎,踢着倒是不疼,但是敢这么踹谢晦的他还是头一份,谢晦都被他给踢愣了。   江白踹完人又把人推开:“那你还是把我眼睛也挖了吧,我不想看脏东西。”   谢晦的语言天赋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两句话就给自己逼到了死路,本来可以继续的快乐让他一句话给说没了,江白一直到睡着了都只给他留个后脑勺。   谢晦硬是熬到江白睡着了才把人捞进怀里,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你真他妈是我祖宗!”   -   第二天上午江白送刑乐去学校,顺便把上午的课给上了,上课的时候江白收到刑乐的信息——   刑乐:【小白哥,你家我大哥真牛逼,谢云霄居然真的换寝室了!】   刑乐发信息比听他说话利索多了,不过看着他的称呼,江白有些想笑。   早饭的时候谢晦和刑乐两个人还呛呛了一顿,就因为谢晦看见刑乐抱着小梨花从客房出来,知道他抱着猫睡了一宿,洁癖晚期的谢晦差点没恶心死。   刑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早上还说谢晦毛病多,这么一会的工夫就改口叫大哥了,但“大哥”和“哥”还是有挺大区别的,虽说只多了一个字,可听着也挺上年纪的。   江白回他:【提议让他搬走的人好像是我吧。】   刑乐:【那不也是看大哥面子吗。】   小孩倒是不傻,还分得清大小王,可惜这份聪明不知道拿到谢晦面前用。   江白:【他搬走了你就老实点,别再跟人打架了。】   刑乐:【放心哥,我很靠谱的,只要他不欠,我就不抽他。】   刑乐发信息的速度很快,紧跟着又发来一条:【哥,十一假期我能去看小梨花吗?我喜欢你家客厅,你家的床睡着也舒服。】   江白心说这孩子心是真大,惦记着猫,惦记着客厅也惦记着床,就是不记得谢晦那张生气的脸,谢晦脸一沉连鬼都退避三分,他却能当做看不见。   江白:【十一那几天我有事不在家,等假期过了我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江白故意用“你大哥”回复,刑乐看见乐了半天,发了一串“哈哈哈”过来,就着这个称呼往下说:【我大哥可能不愿意,他那脾气跟狗似的。】   这一点江白倒是十分赞同,不过他还是教育了一下小孩的嘴:【礼貌点,你想去还得他点头。】   刑乐发来一个跪在地上磕头的表情包:【我错了。】   -   离放假还有几天的时间,这几天江白每天按时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实验室转转,这天上午,他一到实验室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但又不用正眼看他。   周静走过来把他拽到一边,江白问:“学姐,他们怎么了?”   周静压着声:“我问你,教授是不是安排你去实习了?”   江白:“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周静说:“问题是现在不光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白惊讶的看向其周围的人......难怪。   这些成天待在实验室里的人都得不到的机会被他一个新来的抢走了,难怪他们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这件事周教授提醒过他别往外说,周教授自己也不可能说,这话是谁传出去的?   “诶,”周静碰了碰江白的胳膊,八卦道:“周教授这么照顾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江白叹了口气:“真没有。”   周静纯属八卦,她的资历本也没到去研究所那么高,所以不管江白去不去,抢的都不是她的名额。   周静说:“你不说算了,不过我提醒你,这事一传出来对你不满的可不少,你自己看着办。”   实验室的气氛突然变成这样,江白也挺无奈:“谢谢学姐。”   周静摆了摆手,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一上午除了周静没人主动跟江白说过话,这样的场面江白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是有着之前大家跟他说说笑笑的经历,突然这么一闪,他反倒有点不自在。   中午实验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江白寻思自己也该去吃饭了,正准备走,一回头看见唐天明站在他身后。   唐天明:“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江白愣了愣,这还是他来实验室这么久唐天明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   江白不知道他想跟他说什么,也是因为实习的事?   江白不是太想说这件事,他不喜欢解释,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他为什么能去。   江白几次想偷偷溜走都被唐天明发现了,这人就跟头顶长眼睛了似的,明明低着头没看他,可他一要跑这人就抬起头。   几次逃跑不成功,江白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实验室的人走光。   顾文走的时候拍了拍江白的肩膀:“还不走啊,后门小达人?”   顾文爱开玩笑,江白听得出来,他这话没带嘲讽,纯粹是嘴欠。   “后门小达人再待会。”江白笑笑。   顾文也笑:“行了,没多大事,各凭本事的东西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别往心里去。”顾文按着江白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靠近了小声说:“这段时间最好离唐天明远点,这些人里头估计就他会记恨你。”   记恨吗?   江白朝着唐天明看了一眼,这人让他等着,该不会想趁没人的时候揍他吧。   他要不给蒲满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江白问顾文:“所以这话是谁传出去的呢?”   顾文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先走了。”   江白也没想真问出来,因为不管是谁传出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关系都要超过他这个新来的还抢了进入研究所资格的新人。   等到实验室的人都走光了,江白这才开口问正准备换白大褂的唐天明:“学长,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声“学长”让唐天明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江白,走过来:“为什么要转系?”   江白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而且还一副家长的语气。   唐天明满眼无奈的看着江白:“忘了以前的生活不好吗?我说过,我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瓜葛,包括你。”   江白茫然的看着唐天明......他在说什么?   唐天明叹了口气:“你既然找到了亲生父母,就忘了以前重新开始,我们就当彼此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到这来?”   江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周教授同意你进的实验室,或许是让你家里走了关系,但是小白,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唐天明语重心长的劝他:“我们都该往前走,我不想再回忆以前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孤儿院?   江白分析了一下唐天明的话,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认识,或许还认识了很久。   只怪小说里没有具体描述过有关江白的过去,目前他只能靠唐天明的话来拼凑一下故事的完整性,但唐天明给的提示太少,江白一时间拼不出太多有关他们的关系。   不过同样作为在孤儿院长大的江白倒是能理解唐天明说的这些,想要忘记过去,想要重新生活,但是,被人驱赶这种事,江白就只能用无语来形容了。   说的他好像纠缠不休似的。   这话要是让谢晦听见,他还活不活了?   江白:“我不是跟着你来的。”   “小白,别胡闹了。”唐天明不信他说的,“你临床学的好好的,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转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专业,这样会耽误你的。”   江白心说大哥你真的想多了,他再次强调:“我说了,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为了你。”   江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他才能相信,索性快刀斩乱麻:“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以后会继续当做不认识你,你按照自己的计划往前走,别回头,不用管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江白说完转身就走。   唐天明看着说完就走,不伤心也不难过,毫无留恋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江白......感觉,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第29章   下午江白没再去实验室。   唐天明一下午到处打听江白被安排进研究所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唐天明向来不爱管闲事,突然到处打问这种事,别人都以为他被气疯了。   唐天明去找了周明礼,周教授得知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也很意外。   “这话总不能是江白自己传的,现在实验室里都在说这事儿。”唐天明:“教授,我就想知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唐天明是周明礼的得意门生之一,他对唐天明的情况也清楚,周明礼跟所有人一样,都以为他是抱着不满来的:“不过这事儿不是我安排的,是研究所那边点名要小江去,你也别因为这事儿不痛快,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研究所点名让他去?”唐天明十分意外。   他不禁想到中午江白一脸冷静的说“我不是为了你。”   周明礼:“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没,”唐天明打断周教授的话:“没有不痛快。”   唐天明说的是真的,虽然他不知道江白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有出息,但比起为了他转系,他宁愿他是为了自己。   唐天明:“教授,这件事我觉得还是需要查一下,我不知道传出这话的人安的什么心,但显然这人对江白不友好。”   “你怎么......”明礼意外的看他:“我还以为你会头一个不高兴。”   唐天明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点欣慰的弧度:“没不高兴,就算真是您安排的,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您一向公平,这一点我很清楚。”   从周教授那出来,唐天明心情比中午的时候更加复杂了。   那小孩从小写作业比上吊还费劲,才几年不见,出息的会不会有点太大了?而且上学期他的考试成绩还很让人头疼,怎么突然就......   不知道是该说巧还是什么,前面几步的距离,江白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唐天明中午的时候才说想要跟人划清界限,这会儿却因为周教授的话,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唐天明跟在江白身后,没叫他,江白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学校东门,这个路口来往的车辆不多,蒲满每天都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江白看到熟悉的车,刚要过去,突然一辆摩托车贴着人行道轰的一声开了过来。   一路跟到学校门口的唐天明突然回过神,看到有人来接江白,正准备转身,突然听到轰鸣声,他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一辆摩托车直直的朝着江白撞过来。   “小白小心——”   江白后衣领被人猛的往后一扯,他一个踉跄,脚下向后绊了几步,左脚在道牙子上一磕又一扭,整个人朝后栽了过去,好在提溜着他领子的人没松手,江白就这么被人拎着领子摔在了地上。   摩托车的车把蹭着他的手臂擦过去,轰的一声,直接开走了......   蒲满一脚油门就追了上去,江白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蒲满——”   江白没站起来,左脚的脚腕不知道是撞的还是扭了,这会儿疼的厉害。   揪着他领子的人松了手,江白跌坐回去,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嗤:“你倒是有闲心,还有工夫管蒲满,知不知道你差点被人撞死?”   江白抬起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是叶邵黎后,一愣。   叶邵黎垂眼睨着他,随后朝着蒲满追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这是得罪谁了?”   我能得罪谁?   江白心说,我哪次不是被连累的?   唐天明跑过来脚步都没扎稳一膝盖砸在了地上,十分虔诚的对着江白单膝下跪:“小白,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江白被那咚的一声吓了一跳,他看着唐天明才想起刚才有人叫他。   江白:“......你怎么在这?”   江白有点郁闷,这一个两个的是扎堆看热闹来了?   唐天明去看他捂着的胳膊:“撞到哪了?”   江白躲开他的手,摇头:“我没事。”   唐天明皱眉看了眼摩托车开走的方向:“刚才那是谁?”   刚才那人穿着机车服,带着头盔,连头发丝都没露,江白哪知道是谁?   叶邵黎站在旁边“哟”了一声:“这人谁啊?”   看着叶邵黎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江白默默替自己哀悼了一下,这家伙肯定不会在谢晦面前好好说话了。   唐天明感激的看了叶邵黎一眼:“我是他哥,刚才谢谢你。”   “谢我?”叶邵黎挑眉看向江白:“老江家儿子不少啊,你又是他哪个哥?”   听到这话,唐天明想起江白已经被家里人认了回去,他不再是小时候因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而跟他一样跟了院长姓的唐白。   他抬头看了眼叶邵黎:“你是......”   叶邵黎用鞋尖碰了碰江白的腿:“人家问你呢,我是谁?”   事情都堆在一块了,江白脚疼,胳膊疼,脑袋也有点疼。   他想站起来,可左脚实在疼的厉害,他再次跌坐回地上,叹了口气:“舅舅。”   唐天明一愣,随后站起来,有些尴尬的看着叶邵黎:“不好意思,我是......他学长,一个系的。”   叶邵黎眯了眯眼睛:“是吗?”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天明也知道自己刚才唐突了,一着急说自己是江白他哥,他算哪门子哥,孤儿院认的哥么?   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同样也不想在江白家人面前提起孤儿院的事。   可眼下江白受伤了,唐天明狠不下心把他放在这不管,他蹲下问江白:“能站起来吗?”   江白站不起来,站起来也不能自己走。   见他一直按着脚腕,唐天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江白:“上来,我背你去校医室。”   江白不可能让他背的,而且还是当着叶邵黎的面,唐天明这一声“哥”不知道叶邵黎要怎么理解呢,要是再让他背,这家伙不告诉谢晦才怪,说不定还得添油加醋的告诉。   江白抬头看向叶邵黎。   叶邵黎挑眉:“干嘛,人家要背你呢,你瞅我干什么,不是指望我背你吧,想的不要太美。”   江白:“......”反派死于话多,你话少点应该能长命百岁,真的。   江白看着他:“你来这谢晦知道吗?”   叶邵黎眯缝了下眼睛。   江白:“他要是知道你把我弄伤,会生气吧。”   “......”叶邵黎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我把你弄伤?良心让狗吃了?要不是我刚才拽你一下你他妈就被创死了!”   江白脖子仰的酸了,他低头捏着发胀的脚腕:“你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不被撞,但你选择了让我受伤这种,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现在脚很疼。”   江白语调不高,听着平平淡淡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委屈。   叶邵黎这辈子没就被人威胁过,先不说他是谢晦的舅舅,就算不是,那谢晦还能把他怎么着?   他一把捞起江白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不温柔,甚至还有点暴力,江白像个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就被拽起来了:“我算是知道你是怎么拿捏谢老三的了,跟我耍心眼,信不信我把你推马路上去?”   江白不信,如果他真想把他推马路上去,刚才也就不会拽他了。   江白踮着一只脚有点站不稳,他看了眼气的不轻的叶邵黎:“能不能麻烦舅舅送我去医院,我脚真的很疼。”   唐天明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情况,不说是舅舅吗,看着怎么这么不友好?江白不是被亲生父母接回去的吗?难道回去后没有被好好照顾吗?   唐天明有点不放心,扶着江白另一只胳膊:“我陪你一起去。”   江白刚想说不用,就听叶邵黎笑了下说:“好啊,一起去吧,正好大家认识认识。”   江白:“......”   医院。   叶邵黎无语的看着江白打上了夹板的脚:“你是不是缺钙?骨头居然脆成这样,扭一下就扭出个骨裂,回去让谢晦多给你熬点骨头汤补补盖吧,你这种脆皮能活这么大简直就是奇迹。”   这人在听到医生说骨裂后嘴就没停过,一直在损江白。   唐天明听不下去了,这人一直唠唠叨叨的,一句能听的话都没有,之前那点救了江白的感激全被他唠叨没了,唐天明皱着眉头问江白:“他真是你舅舅吗?”   当然不是,江白心说,我哪有这么烦人的舅舅。   突然,诊疗室的门被撞开,谢晦卷着风进来,身后跟着蒲满和程憎。   本就不是很宽裕的诊疗室突然变得逼仄,程憎上一秒还昂辉首挺胸仿佛来杀人的,下一秒看到叶邵黎在这,立马把自己缩到了谢晦身后。   操,这狗逼怎么在这!   程憎看向蒲满,用眼神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叶邵黎在这。   蒲满注意力全都在江白的脚上,看都没看他。   谢晦往前走了一步,程憎立马跟上,他偏了偏头,看了叶邵黎一眼,见叶邵黎也在看他,程憎肋骨隐隐一疼......尼玛德!   谢晦看着江白搭在凳子上的固定着夹板的脚,眉头紧的能夹死人:“还伤哪了?”   “胳膊撞了一下,不要紧。”江白看了眼叶邵黎:“舅舅及时把我拽开了。”   谢晦听到这话注意力果然偏到江白想要的地方去了:“你去他学校干什么?”   叶邵黎收回盯在他身后的视线:“我乐意,我去哪还得跟你报备?”   谢晦指着江白的脚:“该不会是你找人撞他的吧?”   叶邵黎:“你有病吧?我要找人撞他我还管他,撞死拉到。”   “那不然他怎么会受伤?”谢晦皱着眉头:“车从你面前开过去,你把人踹下来没那么难吧,干嘛非得扯着他把他摔成这样?”   叶邵黎简直无语:“......车都开他身上了我踹鸡毛啊,我要是不扯他一下你现在就得去重症监护室去看他,你脑子里都他妈是精虫吗,要不你去开点驱虫药驱驱吧。”   江白突然有点同情叶邵黎,叶邵黎给谢晦打电话只说他在医院,具体的情况应该是蒲满说的,可蒲满那言简意赅的语言天赋能不能把话说利索全看当天的心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谢晦形容的当时的情况。   江白看了眼蒲满,这丫头心情大概是不怎么美丽,从进来就虎着脸。   蒲满心情确实不好,主要是没追着人,让那人跑了,她追过去的时候摩托车开进了胡同,蒲满开车进不去,就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给跟丢了。   程憎提防着叶邵黎的同时还发现这里多了个人,他朝唐天明扬了扬下巴:“诶,你谁啊?”   谢晦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看向江白。   江白:“这是我学长,看到我被撞就陪我一起来了。”   叶邵黎嘴角挑着笑,一脸看热闹的样子,那表情明显是在说这人不只是学长这么简单。   唐天明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江白受伤,来的人居然不是他爸妈,而是这一个比一个奇怪的家伙,之前江白说那个人是他舅舅,可不管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人是个正经舅舅。   唐天明看着谢晦:“你是他什么人?”   谢晦就等着对方问他这句话似的,他在口袋里掏了掏,往桌子上一甩.....   “认字吗?自己看。”   江白没看清他甩了个什么东西过去,就听叶邵黎笑着“操”了一声。   江白扭着身子回头,看清楚是什么后,头顶的黑线瞬间滑了下来......这神经病的兜里为什么天天揣着结婚证?   江白转过头一脸不理解的看着谢晦。   唐天明看着红本子上结婚证三个字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他拿起来翻开,“这是......假证?”   ......好熟悉的说法。   叶邵黎“噗呲”一声。   江白也想笑,但他忍住了。   不过没用,听到唐天明说假证两个字,谢晦的脸就已经黑了,他一把抢回唐天明手里的结婚证:“放屁!”   谢晦不信邪的翻开看了看,这他妈哪个地方写的“假证”,怎么谁看了都说是假证?   唐天明好心指点了一下:“这张照片是小白高一的时候拍的,如果不是假证上面怎么会是合成的照片,用的还是那么久以前的。”   谢晦蓦的看向程憎。   程憎肩膀一缩,摇头表示不知道,那是他能找到的仅有的一张江白的单人照。   自从被刑乐叫叔叔,还不信他跟江白结婚,谢晦就随时揣着结婚证以备不时之需,随时准备装逼,结果接连两次装逼都失败。   谢晦看了眼江白,江白一脸无辜的跟他对视着,那眼神像是在说“这都是你安排的跟我无关”,领证当天我到场了,是你没去。   谢晦自己跟自己生了会气,“哐”的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你跟他说,结婚证是不是真的。”   “真的。”江白叹了口气,心说这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旁边的女医生吓了一跳。   江白伸手去扶凳子,他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弯腰却怎么都够不到,见他费劲的伸着手,谢晦“啧”了一声,一把把他拉起来,另一只手拎起被他踹翻的凳子“咣当”一声立在了旁边:“你怎么那么多事?”   江白用那种平静又带着点严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是医院,别闹事。”   谢晦倒是听话,让他不闹他就不闹了,他看向一直想赶他们出去却没找到机会插嘴的医生,问了下江白的情况。   江白撑着桌子站起来,被夹板固定的脚胀的厉害。   突然,脚下一轻。   谢晦打横把人抱起,皱眉:“骨头都他妈裂了就别瞎溜达了。”   江白倒也没挣扎,他抬起手勾住谢晦的脖子:“回家吧,我脚疼。”   难得他这么乖顺,谢晦把人掂了掂,他看了眼叶邵黎:“跟我回去吗?”   叶邵黎从他们身边走出去:“老子才不去。”说完突然伸手就去揪程憎。   程憎就知道他会来这手,在他伸手的同时人就从门口蹿了出去。   江白听见走廊上远远的传来一声:“叶邵黎,我草拟大爷!”   等谢晦抱着江白出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看不见程憎的人影了......   江白看了眼跟出来的叶邵黎。   叶邵黎啧了一声:“狗崽子,跑的真他妈快。”   回去的车是蒲满开的,程憎不知道跑哪去了。   车里,江白被谢晦抱着坐在腿上,受伤的脚搭在座位上。   谢晦没问唐天明的事,但江白还是主动说了,他怕自己不说改天叶邵黎跑谢晦面前胡说八道一通,到时候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江白知道的也不多,只说他们孤儿院一起长大的,现在在同一所大学。   谢晦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本“假证”。   他换了只手扶着江白,拿出手机给程憎发了条语音:“去民政局约个时间,结婚证上的照片我要重拍,越快越好。” 第30章   “不严重,就摔了一跤。”   江白脚受伤,谢晦不让他去学校,好在距离十一假期还有三天,左右他也懒得去,就给周教授打了个电话请假。   小梨花对江白打着夹板的脚很好奇,围在他脚边闻来闻去,还伸出爪子轻轻碰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闻出他受伤了,小家伙扬起脸,掐着小奶音冲着江白“喵喵”的叫了几声。   江白把它拎起来放到腿上:“谢谢教授,这几天我就不去学校了。”江白晃了晃夹板脚:“休息几天就行,不耽误去那边。”   江白挂断电话,看了眼同样刚挂断电话的谢晦。   谢晦走过来:“请假了?”   江白点头:“请了三天。”   谢晦皱了皱眉,“三天?”谢晦不轻不重的踹了下江白的夹板脚:“三天能痊愈?”   不能,但研究所那边江白得去。   江白把脚挪了挪,省的他再来一脚再给他夹板踢裂了:“我又不用脚干活。”   谢晦想说你干什么活,在家呆着不好吗,成天往外跑让人不省心。   不过这话他没说,他也没想过像养小猫一样把江白关在家里。   他看了眼江白的脚......刚才的电话是蒲满打来的,撞江白的人还没查到,谢晦伸手去勾江白的下巴:“你在学校有没有得罪什么——”   谢晦的手还没碰到江白,盘着尾巴坐在江白怀里舔爪子的小梨花突然跳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连环抽,都把江白给抽乐了。   “操!”谢晦收回手,瞪着对他呲牙的小梨花:“这死猫为什么只挠我?”   刑乐可以搂着睡觉,杰克也能随便抱,就他一伸手就被抽,他觉得这猫跟他八字不合。   谢晦瞪着猫:“你把它扔了我再给你买一只。”   “不要。”江白捏了捏小梨花危险时刻能甩出残影的爪子:“你跟猫斗气,幼不幼稚。”   谢晦就是不喜欢这猫,尤其是江白每天回来就跟猫玩,有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加入又加入不进去,想把人抱走那死猫又不让。   谢晦指着小梨花:“矫情玩意,早晚把你给扔了。”   晚上谢晦帮江白洗澡,洗完把人抱回床上就站在床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瞪着他。   江白莫名其妙,“你又干嘛?”   澡是谢晦主动提出帮他洗的,又不是江白强迫他的,洗完了这副嘴脸跟蒙了什么大冤似的。   “操!”谢晦烦躁的盯着江白的脚,江白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睡衣每次出场必有大用,今天谢晦却后悔给他穿了,他瞪着那大红浴衣下白净的皮肤,上下嘴皮子一贴,紧着牙根蹦出一句:“操不了了。”   江白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你这嘴是你们祖上继承下来每人一份的吗?”江白瞪他,“还是你在你舅舅那复制粘贴的,都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洗个澡谢晦给自己洗的弹/药库差点炸开,他这会儿坐不下去,见江白恼了,谢晦脸色松了几分:“叶邵黎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脆皮缺钙能活这么大是个奇迹,还说让你给我煮骨头汤给我补钙。”江白说完继续瞪他:“我脆皮是因为我缺钙吗?那不是因为金钟罩铁布衫没学成吗。”   谢晦眉头一挑,笑了。   他弯腰左手撑在床上,右手顺着浴衣伸进去,捏了捏他腿/根:“我发现你这张嘴每次脾气收不住的时候就特别能说。”   江白拍开他的手:“摸你自己去。”   谢晦挨了打也不收手:“下面不行不是还有上面吗,自己摸有什么意思。”   江白一脸你要是敢我就敢给你咬下来的表情看着谢晦。   谢晦笑着拉起他的手:“想什么呢,要吃人啊?你要想吃也不是不行......”   江白烦死这个神经病。   第二天江白死气沉沉的坐在餐桌前,他现在不光脚残,手也残,经过一晚上的辛苦劳作,手腕子又酸又胀。   早知道不用右手了。   夹了根青菜,手一抖,青菜掉回了盘子里,江白刚要叹气就听见谢晦在他旁边笑。   ......笑你大爷!   谢晦拿走江白手里的筷子,换了个勺给他,他夹起青菜放在勺子上:“吃什么,我给你夹。”   江白鼓着腮帮子吃的毫不愧疚,吃一口就跟指点江山似的指一下别的菜。   饭刚吃完程憎就来了,江白问:“你昨天怎么跑那么快?”   程憎抬手在头发上呼撸了一把,不好意思说自己怵叶邵黎,“就,有点急事。”   江白狐疑的看着程憎,他单腿蹦到沙发前刚要坐下,谢晦突然拎着他的胳膊一扯:“走。”   江白踮着脚跳了几下才站稳:“去哪?”   谢晦:“民政局。”   江白:“......”果然有病。   去民政局的路上江白托着下巴看着车窗一直在想,谢晦这病真的不能治吗,脑抽应该不属于绝症吧,要不他重拾老本行再研究点新药出来试试呢,万一还有救呢?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这是程憎第二次来民政局了,熟门熟路,江白从车里下来就听程憎感慨了一句:“今天日子不错,结婚的还不少。”   谢晦:“还好吧,这也不是多。”   “多啊。”程憎说:“我带嫂子来领证那天一个结婚的都没有,全是离婚——”   “闭嘴!”江白一着急伸手推了程憎一把,劲不大,程憎就稍微晃了一下。   程憎回头:“嫂子你推我干嘛呀?”   干嘛?   还能干嘛?   你家老大脑子让鸡啄过你不知道啊?你说那天全是离婚的他万一要去重新办张结婚证怎么办?   还没等江白在心里唧唧完,手腕就被谢晦抓住了。   江白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就听谢晦说:“照片先不拍了,咱们先去离个婚,然后再排队重新领个证。”   江白:“......”他!就!知!道!   他现在跟神经病的脑子是越来越能同频了!   江白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上车,谢晦按住车门:“今天日子好。”   好你个头!   江白不想跟他一起发神经:“之前的日子也是你挑的,什么好不好的,不都一样。”   谢晦坚持要去离个婚:“之前我又不知道这种事还挑日子。”   “那我之前还不知道结婚可以让人替呢,我不是也把证领了?”这人发起疯没人拉得住,但江白不可能跟他一起疯,他说:“你要想离也行,但我暂时没有二婚这个想法,今天离婚证要是领了,我不会再跟你领别的证。”   两人为此僵持不下,谢晦犹豫江白的不服从,虎着脸瞪他,这表情在程憎看来可不太妙,可看向江白......好吧,嫂子气势一点都不比他哥弱。   这场角逐谁将是胜利者?   程憎默默的在心里投了江白一票。   程憎为什么会觉得江白能赢,那是因为上次,也是站在这,他嫂子的一个眼神就看的他头皮发麻,如今他老大也站在同样的位置体会了一把。   程憎心说,果然,该来的早晚都会来,“家教”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谢晦长这么大没跟谁服过软,哪怕当初被谢洪启和施敏联手送去精神病院,他也扛了下来,他要做的事没人能拒绝的了,没人!   江白:“离吗?离我现在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来接我,拿了证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谢晦瞪着江白,咬肌胀了胀,过了一会,他眼一垂,像只耷拉下耳朵的大野狗似的,呼了口气,连开口都透出几分委屈:“可那结婚证日子不好。”   那一瞬间江白感觉好像知道小梨花老抽他的,这猫和狗本来就是不对付的两个物种,能和平共处就怪了。   江白压下想抬手摸把狗头的想法,他从谢晦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打开看了一眼:“我觉得这日子好。”   谢晦抬起眼,根本不信:“那天都没人结婚。”   “独一份才好,好运都给我们了。”江白看了眼排队结婚的那些人:“今天人是多,但你觉得好运能眷顾到每一个人吗?结婚的人多,说明离婚的概率大,或者你想去跟概率做个竞争?”   江白一句“好运都给我们了”把谢晦收拾的服服帖帖,按照原计划两人重新拍了个照,盖了个戳,证还是之前的那本,没换。   程憎一脸钦佩的看着江白,偷偷给他竖大拇指:“嫂子牛逼,你真牛逼。”   这话夸的绝对真心,他嫂子这口才,不去搞传/销都浪费了。   谢晦一路上都在看那张新拍的照片,照片背景是红色的,江白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干净利落,那张脸比之前那张照片长开了不少,眉眼间不再像过去那样拘谨阴沉,微微扬起的下巴多了些自信和傲然。   谢晦笑了一下。   江白出来一趟何止是疲惫,跟带个超龄儿童似的,他看了眼谢晦:“笑什么?”   “好看。”谢晦转过头端详着本人:“之前看到照片就觉得你这张脸看着顺眼,现在再看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尤其是从照片上看,就像换个人似的。”   江白愣了一下,这也能看出来?   谢晦说:“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次却看走眼了,我以为你会是个畏畏缩缩胆小又丧气的家伙,结果......啧。”   这声“啧”就啧的很奇妙,像是惋惜,又像“幸好不是那样”。   江白:“你也没看错,我确实胆子小。”   “你?胆子小?”谢晦像是听了什么玩笑:“你上这个圈子里问问,有谁像你胆子这么大,敢跟你似的跟我对着呛?你这胆子捅天都绰绰有余了。”   江白不想捅天,他又没病。   他看了眼谢晦,倒是意外,他居然能看出他跟照片上不是同一个人,疯子的世界果然很奇妙。   -   蒲满一整天没露面,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出现在枫林华里。   江白抱着小梨花在沙发上打了个盹,一睁眼就看见蒲满笔直的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这场面简直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要不是小梨花在江白怀里叫了一声,江白还以为自己梦回第一天。   “怎么了?”江白坐起来:“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蒲满对江白受伤的事十分自责,她看着江白小心翼翼从沙发上挪下来的脚,抿了抿唇。   江白大概猜到她这样的原因了:“过来陪小梨花玩会。”   蒲满起身坐过去,江白直接把猫放在了她腿上,到底是喂养过几天,小梨花没像最初那样挥爪子挠蒲满。   蒲满在小梨花的背上轻轻的抓了抓,眼睛一直盯着江白的脚。   江白晃了晃打着夹板的那只脚:“已经不那么疼了。”   蒲满垂下视线:“怪我。”   “怪你什么?”江白说:“你又不知道有人突然冒出来撞我,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明天帮我弄个轮椅来,过两天我会比较忙,到时候你全天给我推轮椅。”   蒲满看向江白,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   江白:“怎么,不愿意?”   蒲满摇头:“愿意。”   “愿意就行。”江白问她:“你昨天一天没来,是不是去查那个人了?”   “嗯。”蒲满顿了一下,点头。   江白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这事儿谢晦没让她说,但也没说不能说,尤其是江白开口问了,蒲满顾不上老大的意见,开口就说了。   蒲满废话不多,说话不从“从前”开始,开口就直切正题:“车是西桥一个赛车场的,交了钱就能把车开走,一般都是当晚还。”   蒲满一边顺着小梨花的毛一边说:“那辆车是第二天还的,老板说是生面孔,二十四五岁。”蒲满顿了顿,“我觉得不是那边的人。”   那边,指的是谢家。   江白也觉得不是谢家找人做的,如果是谢家,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去找个赛车场借车留下这么大个把柄,至于蒲满说的二十四五岁......   江白突然想起来昨天谢晦好像问过他在学校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但话没问完就让小梨花给扇回去了。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罪了人,昨天他去研究所的事刚被人捅出来,下午就被人开车撞了,要说巧合,这也太巧了。   可是就为了这点事,至于杀他灭口吗?   -   唐天明平时跟谁都沉着脸不说话的人,今天挨个问他们是从那听到江白去研究所实习的消息,打听了一天,谁都知道他在打听这事儿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江白。”   张哲跟唐天明同一间寝室住了好几年,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两人坐在食堂角落,唐天明因为担心江白没什么食欲,他抬头看了张哲一眼:“为什么这么觉得?”   张哲笑了笑:“你不是一向都讨厌加塞儿的。”   没错,唐天明是讨厌那些走后门加塞儿不靠自己的本事净搞歪门邪道的人,虽然他还不知道江白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周教授同意他进实验室的,但按周教授说的,江白走的是正当门路,而且他去研究所不是周教授推荐,而是研究所那边高薪聘请。   唐天明没说话。   张哲:“你跟江白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唐天明皱了下眉:“怎么这么问?”   张哲说:“不然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都在实验室里打听一天了,人都让你问遍了吧,你可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能让你豁出时间这么打听,难不成还能是看上他了?”   “别胡说。”唐天明说:“我就想知道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周教授说这件事只有他跟江白知道,传出这话的人明显就是想让大家排挤一个新来的。”   而且这话刚传出来江白就让人撞了,虽然他不确定两件事有没有关联,但他总觉得不太安心。   张哲:“你们真的不认识?”   唐天明觉得张哲今天有点奇怪,以往他不会这么八卦,“认不认识重要吗?”   “不重要,”张哲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这么紧张干什么。”   吃完饭张哲说他要回实验室取点东西,唐天明在实验室忙活了一天,这会有点累了:“你去吧,我回寝室了。”   看着唐天明走远,张哲才转身往实验室的方向走,他拿出震了很久的手机,按下接听,不等他开口,电话里的人急吼吼的问:“已经有人查到车场了,你不是说找了人能替你顶包吗,你赶紧把这件事搞定。”   张哲单手插着裤子口袋,语气淡淡:“出了点意外。”   电话里的人吼:“你说什么?”   张哲:“我说出了点意外,事情没办法按照原计划进行,昨天他刚好在旁边,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认识。   想到昨天那声“小白小心”,张哲自嘲的笑了一下。   可惜了他如此完美的计划,他居然没发现唐天明跟江白居然认识。   原本他想把事情推到唐天明头上,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行了。   “没什么。”张哲说:“那边你就先拖着吧,就说不认识我,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第31章   “放屁!”   程憎带人去查那个野车场,得到的回复十分统一,全都说不知道借车的人是谁,他们说自己只是收钱租车,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话别说糊弄谢晦,就连程憎都不信。   二十二楼,程憎气的一边扒拉头发一边在谢晦面前来来回回的走:“妈的,要我说就带人去砸了他们的场子,除非那人是他们爹,不然我就不信他们不说!”   程憎停在办公桌前,两手撑着桌面:“哥,这次的事是冲嫂子来的吧?那边要是搞事应该不会留这么大个把柄。”   谢晦最开始也这么觉得,可想想江白的性格,又觉得不太可能:“开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一个月,他多大的本事能惹的别人想杀他?”   程憎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操,到底是谁敢在他妈太岁头上动土!老子今晚就带人去砸了那破逼车场!”   谢晦目光从电脑画面上挪开:“暴躁,你这脾气得改改,多学学你嫂子,都被撞瘸了腿还有心情跟猫玩呢。”   程憎走过去看了眼电脑里的监控画面,真心诚意的说:“哥,你有时候真像个变态。”   在家看着还不够,到了公司这玩意天天开着,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的看。   谢晦一个眼刀扫过去:“我让你学他脾气,没让你学他的胆子。”   程憎笑了下,一想到这事儿还没完,他又绷起脸:“现在怎么办嘛,那些人咬死了都说不知道租车的人是谁,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是不可能算的,谢晦还没大方到让别人爬到他头上拉屎。   他轻轻弹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正在喂小梨花的江白:“好久没有出去玩玩了。”   程憎不亏是自诩谢晦的亲小弟,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扬眉看着谢晦。   谢晦站起来,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兴奋的程憎:“晚上叫上蒲满,她对这种比赛感兴趣。”   蒲满对比赛刚不感兴趣程憎不知道,但他知道蒲满肯定对打人感兴趣,程憎问:“带嫂子吗?”   谢晦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废话,不然那把他一个人扔家?”   -   西桥是盘山公路下的一座废桥,如今桥身已经炸掉了一半,另半边抻着长短不一的钢筋,挂着一些零碎的碎石。   晚上九点过后,这里就会聚集一批人,一开始只是有人闲的在这赌钱飙车,后来慢慢的就成了一个野车场。   这种香饽饽谁都想来分一杯羹,但因为这里不是什么正规赛道,出事的几率很高,所以上面总会有人来查,如今管理车场的人是对兄弟,手里大概有些人脉,以至于这里很久都没人管了。   看台上方是盘山公路的主路,这个时间鲜少有来往大的车辆,周围停的都是来看比赛的人开来的车。   谢晦靠着车门抽完了一整根烟。   程憎指着场地里横坐在摩托车上的光头说:“他叫陈老七,是这里的场主,也就是地头蛇,来这的人要么上他这租车,要么交场地费,下注什么的也都找他。他还有个弟弟叫大鹏,这里就是他们兄弟俩在管。”   江白上辈子安分了那么多年,到死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作为一个男生他也憧憬过一些离经叛道的刺激,听着那不绝于耳的轰鸣,江白安静中又隐隐透着些兴奋。   他踮着脚往前走了几步。   谢晦弹掉手里的烟头,走到江白身后:“下去看看吗?”   江白看着谢晦:“可以吗?”   谢晦看着那双被照亮的双眼,笑了下:“为什么不可以。”   谢晦扶着江白下去,在看台上随便找了个位置,突然,远处一辆摩托挑衅似的拧着油门,随后车头一扬,轰的一声开了过来,短促的距离,车稳稳的扎在了起跑线上。   黑红交错的摩托,上面的人穿着暗红色紧身机车服,黑色头盔包裹在头上,遮住了整张脸,从身形上看可以分辨出对方是个女人。   好帅。   江白忍不住在心里评价。   那人掀开头盔,不知道跟陈老七说了什么,陈老七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她的车,竖了竖大拇指。   程憎乐了:“还挺能耍帅。”   江白心说这叫耍帅吗?这明明是真帅!   跨坐在摩托车上的人突然转过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朝向看台,像是在寻找什么,江白一怔:“蒲满?”   蒲满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他们这,她抬了抬手。   江白连忙抬起胳膊跟蒲满挥手:“蒲满?她怎么在下面?”   看到蒲满,江白的兴奋彻底藏不住了,他靠在身前的栏杆上,栏杆很旧了,上面锈迹斑斑看起来很脏,谢晦按下他乱挥的手乱拍的手,拽了一下衣服上蹭了一层铁屑的江白:“我让她去的。”   江白转头看向谢晦,随后又去看蒲满,来来回回看了几次之后,注意力就被蒲满身上的红色机车服吸引了过去,江白突然感慨:“她是有多喜欢红色啊?”   蒲满第一次来赛场,因实力不祥,其他人都想等她先比一场看看实力再说。   蒲满一个人骑坐在机车上,一条腿撑着地,低头整理手套。   江白忍不住夸赞:“蒲满好帅。”   “帅?”谢晦偏头看江白,对他的评价有些不太满意:“哪里帅了?”   周围嘈杂,江白没注意到谢晦语气里带的酸气:“多帅啊,连摩托都会骑。”   谢晦嗤了一声,骑摩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   他看了眼还没有分配到对手在下面继续“耍帅”的蒲满,又看了眼眼睛里透着兴奋的江白......突然一只手捂上他的眼睛。   江白眼前一黑,抬手扒拉谢晦:“你干嘛?”   谢晦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明明是他带人来的,现在却捂着人眼睛不让看......啧,早知道他就自己上了。   江白推开谢晦的手,刚要瞪眼,就听程憎说:“这算什么,嫂子你是没见过我哥骑,那才叫帅呢。”   谢晦给了程憎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   江白抬头看了眼谢晦......他就算了吧,精神本来就不好,骑个车骑兴奋了再骑人头上去。   看着江白直白的眼神,谢晦挑了下眉,刚想问他想不想见识一下,如果你想看我现在就把蒲满换下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江白就平静的移开了目光,继续看蒲满去了。   一点对他感兴趣的意思都没有。   谢晦:“......”明天他就把蒲满送回P国去!   跟蒲满比赛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没有自己的车,跟陈老七租了一辆。   蒲满看着跟她并排停在起点的男人又看了眼他的车,表情太酷,导致对方以为她在挑衅:“小丫头,输了别哭。”   “你为什么不租那辆车?”蒲满问。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蒲满指着的那辆摩托:“你说七哥坐的那辆?”   那是一辆全黑的机车,不管是车型还是款式都比男人租的这辆要好,同时这也是那天撞了江白的车。   男人说:“新来的吧妹妹,那辆是大鹏专属坐骑,不往外租的。”   不往外租?专属坐骑?   蒲满皱了下眉,程憎来问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蒲满:“大鹏是谁?”   “大鹏你都不认识,大鹏是七哥的弟弟。”他回头看了看,抬手指了一下:“那个,就是那个个头很壮的,他就是大鹏,也是这场子里的常胜将军,只要他上场就没人赢得了他。”   那个叫大鹏的男人长得有些潦草,不如陈老七精神,他斜斜的叼着一根烟正在收钱,烟雾呛了眼睛,他觑着眼,跟下注的人摆了摆手。   那人个子虽然高,但却很壮,跟那天撞江白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蒲满腿一扬,从摩托车上下来。   陈老七看了她一眼:“诶,比赛要开始了,你上哪去?”   蒲满摘下头盔在胳膊底下夹着,她伸手指了指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大鹏:“我要跟他比。”   陈老七转过头看了一眼,乐了:“跟他比?你怎么不跟我比?”   蒲满看了一眼陈老七坐着的车:“谁骑这辆车我跟谁比。”   陈老七一听这话,咂么出味来了,他沉下脸:“你他妈是来捣乱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蒲满:“你们这里规定不能自己选对手?”   陈老七皱了下眉。   陈老七嗓门大,大鹏听见动静晃了过来,“哥,嘛呢?”   陈老七瞪了他一眼,怪他惹事,这两天多少人来找过了,简直不让人清静:“她说要跟你比。”   大鹏挑了下眉,打量了一下蒲满,小姑娘长得很有性格,虽然算不上漂亮,但这一身机车服穿在身上就很够劲。   大鹏笑眯眯的走到蒲满面前:“小妹妹,想跟我比赛?赌什么?”   蒲满垂眼往下看,语气和表情一样,没有任何起伏:“赌你一条左腿。”   “哈哈哈哈。”大鹏笑的夸张,他朝着蒲满定了顶胯:“要不赌的中间这条怎么样?你要是输了就陪我一晚上,我让你好好尝尝这条‘腿’有多厉害。”   蒲满撩起眼皮:“行。”   临近比赛突然换了人,看台上的人一看大鹏下了场,全都兴奋了起来。   蒲满重新跨上摩托,转头朝着看台这边看了一眼,抬起手指了指。   程憎:“靠,我还没下注呢。”   江白刚想说那你下去呗,后腰就被谢晦拍了两下。   谢晦:“走。”   江白:“去哪?”   程憎抱怨完就扶着栏杆一跃翻了出去,谢晦嫌江白动作慢,直接兜着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周围都是人,他这么一抱瞬间就有人跟着起哄,江白耳根子烧的通红,一边担心自己踹到人,一边又怕谢晦把他摔了,他顾不上害臊,只能收着腿搂紧谢晦。   离开看台,谢晦贴着车门把江白放下,江白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你发什么神经?”   “啧!跟那丑猫学的?”江白抽人不疼,跟猫挠一下似的,谢晦打开车门把他往车里塞:“你这脚一瘸一拐的要走到什么时候,赶紧的,一会他们到终点就赶不上热闹了。”   江白不知道有什么热闹一定要去终点看,他上了车,人还没坐稳程憎就一脚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这是一个让人冷静不下来的速度,但同时也让江白觉得很刺激。   不是逃命,也没有危险,只是单纯的飙车,就,很刺激!   江白降下车窗,迎着风能就听山下响起两道摩托车的轰鸣,紧跟着两道残影并驾齐驱的闪了过去......   江白连忙扒着车窗把头伸出去,他看到黑色那辆压过一个大弯超过了红色摩托,下一秒红色那辆又紧挨着他超了过去。   这要是站在看台上,顶多能看见两股尾气,然后就只能等最终的结果,现在这样倒是能看到全程。   江白大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钻出去了,看着一追一赶的两辆摩托车,那股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在飙车。   谢晦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车开这么快他把身子伸出去一半,上回让他跳车他在那抖来抖去,这会儿又不怕了。   谢晦拽着江白的衣服想把他往回拖,江白使劲往外挣,还跟他们报告赛况:“蒲满在前面。”   饶过几个大弯之后前面是那座残桥,程憎问:“老大,我们要不要上桥?”   谢晦:“开上去。”   程憎跟在两辆摩托车后面上了桥,因为是断桥,所以摩托车开过去之后要极速掉头继续往回开。   江白把头收回来,从两个座椅之前往前看。   就见那辆红色摩托一个甩尾调转了车头,两辆车迎面擦肩而过时,减速的过程中两辆车迎面并行,蒲满突然抬起一脚朝着对方的油箱踹了过去......   毫无预兆之下,大鹏连人带车一块翻了出去。   机车在残桥上翻滚的声音很大,大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江白吓了一跳,程憎把车刹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伴着摩托车的翻滚声,江白那点兴奋彻底灭了。   蒲满一只脚撑着地面,淡定的坐在车上看着那翻滚的一人一车,直到他们不滚了,她才摘下头盔下了车。   车里,程憎解开安全带:“哥,我去看看。”   “一起去。”谢晦看了眼被吓到的江白,捏了捏他的后颈,“你在车里等一会。”   江白扯住谢晦的袖子:“你们要干什么?”   之前只顾着兴奋,江白没想过谢晦为什么会突然带他来这种地方,看到蒲满比赛中途突然动手,江白就是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谢晦看了眼他的手:“一起去?”   江白犹豫了一会,点头。   去吧,他也挺想知道到底是谁跟他这么大仇。   江白从车里下来,这次谢晦没在抱他,而是扶着他陪他一起往前走。   大鹏摔的不轻,好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他脱掉头盔双眼猩红的瞪着蒲满:“臭婊子,你干什么?”   蒲满从路边捡了块水泥砖走到大鹏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蹲下,拎起大鹏的一条腿,把砖垫在他小腿下面。   蒲满:“给你两个选择,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二,像比赛前说的那样,我断你左腿。”   大鹏:“放屁,当时说的是我输了,我他妈又没输。”   蒲满调整了一下石头的角度:“所以才给你选。”   大鹏:“......”所以不管我输还是赢,这腿断不断都看你心情呗?   大鹏看着她一直摆弄那块石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让他服一个女人,做梦去吧!   “臭婊子,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调整好石头角度的蒲满见他废话这么多,懒得再给他机会了,她站起身,一脚踩了下去。   蒲满穿着皮靴的脚从大鹏腿上挪开,那只垫在水泥砖上的腿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程憎牙疼的“嘶”了一声。   江白被这声惨叫震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没敢再往前走。   “啧啧啧,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程憎虚伪的教育蒲满,提了提裤腿,蹲在大鹏面前瞧他那断的扭曲的腿,惋惜的说:“你说你惹她干嘛?光看她脸就知道她是个疯子,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呗,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大鹏按着自己的腿疼的说不出话,程憎一边“诶呦”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那扭曲的腿上用力按了一下:“疼吗?”   “啊——”大鹏痛苦的嚎叫,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程憎一脸无辜,惺惺作态的说:“我们没想干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前两天把这车借给谁了,你老实说不就完了吗,非得遭这罪。”   车头的灯光刺眼,大鹏觑着眼睛,半天才看清程憎的样子:“......是你?”   蒲满之前来车场问的是一个小弟,大鹏和陈老七都没见过她,但程憎几次上门都是直接找的陈老七和大鹏,所以大鹏认识他。   被认出来的程憎十分愉悦的笑了笑:“诶,你还记得我呀,记性不错吗,对,没错,就是我。”他再次拍了拍大鹏扭曲的腿:“说吧,你把车借给谁了?”   程憎拍一次大鹏就咬着牙疼一次,他声音疼到发颤,依旧坚持:“我已经说了,我不认识,借车的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都是谁?”   蒲满用腿顶开蹲在那的程憎,程憎被他撞了一个趔趄,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才没一屁股坐地上:“嘿,你——”   蒲满抬脚踩上大鹏腿上扭曲的位置,用力:“撒谎,你的车不外租,所有人都知道。”   听到这话,程憎终于知道蒲满为什么出手这么重了。   他咽下嘴里的抱怨,往旁边挪了挪,蹲在那继续苦口婆心的跟大鹏说:“你看啊,你要保别人呢,你今天就得撂在这,我不知道那人跟你到底多深的交情,但我觉得多深都不划算,你觉得呢?”   蒲满的脚在用力,也不怕大鹏会不会疼晕过去。   程憎敲了敲她的靴子:“嘶,别这样,你先把脚挪开,让他考虑考虑。”   蒲满心说考虑个屁,他要是不说我就把他另一只腿也踩折,反正今天总得有人陪她嫂子的那只脚!   江白抬头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谢晦,谢晦问:“要不要回车上等,这里可能还得有一会。”   江白摇了摇头。   虽然凶残的蒲满和看起来有点变态的程憎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大鹏痛苦道:“我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程憎玩似的捏着大鹏的脚一点点往上掰:“不熟还把爱车借给人家?你可真大方。”   断裂的骨头扯着筋,大鹏痛苦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他真的不熟,他是我哥们......的对象......所以我才把车,借给他。”   “你早说不就完了吗。”程憎松开手,拍了拍手上的土:“你哥们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跟他无关。”大鹏说:“他被人大残了腿,现在人在疗养院,不可能骑摩托。”   程憎为难的挠了挠头:“所以呢,他对象你不熟,你兄弟又不可能,问来问去你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啊,你是不是看我脾气好,耍我玩?”   大鹏摇头:“没有,我没有。”   程憎耐心耗的差不多了,他起身,照着他的膝盖踹了一脚,刚刚还一脸和善的人突然暴躁:“那就他妈快点说,你哥们谁!”   “施牧,”道鹏疼的只剩下气音:“他叫施牧,那事是他对象干的,跟他真的没有关系。”   “哈。”程憎乐了,他回头看向谢晦:“哥你听见没?”   大鹏不知道程憎笑什么,一个劲的替自己兄弟辩白,说这件事跟他无关。   施牧有大鹏这样的朋友谢晦一点都不意外,谢家不认他,他就一直跟一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   程憎弯腰撑着膝盖,看着滚了一身土的大鹏:“施牧对象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知道......”大鹏声音发颤,实在顶不住了:“张,张哲。” 第32章   “张哲?”   这回轮到江白惊讶了。   他推开谢晦扶着他的手,踮着脚往前蹦:“你说的张哲是京大药学系的那个张哲?”   大鹏哪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他痛苦的看了江白一眼,发现相比其他人,这个看着好像没什么攻击力,而且还瘸腿儿:“不知道,我真的跟他不熟。”   他不知道,但江白知道自己只认识这么一个张哲。   程憎看向江白:“嫂子你认识啊?”   江白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是害怕还是意外。   他以为他处处避着可能要了他命的走向就能活下去,可他忘了,炮灰就是炮灰,躲着又怎样,厄运照样会变着法的落在他头上。   江白突然很绝望。   突然有种不想再跟命运抗争了的颓败感。   谢晦看着江白,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江白像灭了光的蜡烛,那绝望的表情看的谢晦心里一沉,他伸手拉江白:“走了。”   江白站在那没动,眼神飘散,不知道是在看大鹏,还是在看他腿下的那块砖。   他不想走,也不想动,他想当山上的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反正就是......   肚子突然一紧——石头被拎起来了。   谢晦单手兜在他肚子上,江白双脚离了地面,半弓着身子被谢晦架在胳膊上。   江白肚子被勒的有点难受,但也没挣扎,两只手搭着肚子上那条肌肉紧绷的手臂,直到谢晦把他放在蒲满开来的那辆摩托车旁,江白依旧像放弃了对命运的抵抗一般,神色涣散。   直到谢晦拿起头盔往他头上套,头盔里空间很小,江白的脸都挤变形了,他才动了动眼神看谢晦:“你干嘛?”   谢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么绝望的表情,他不喜欢那种表情出现在江白的脸上,看的他心慌,谢晦直头盔上轻轻拍了两下:“带你兜个风。”   盘山公路上一道红色的“流星”拉着线似的闪过。   半个小时之前还担心谢晦骑摩托车会骑到别人头上的江白,此刻放弃了挣扎,江白靠在谢晦背上,身上的T恤被风吹的扬起了下摆,露着亮眼的腰线。   看着周围一路而过的树影和头盔外猎猎的风声,他能感觉到谢晦把车骑得很快,非常快,快到他似乎理解了疯批的快乐。   江白收紧搂在谢晦腰上的手:“再快点......”   江白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三个字对于一个疯子而言是什么样的鼓舞,一声连续的轰鸣,车速徒然增加了一倍,江白差点被甩下去。   但是,真的好爽。   谢晦一直把车开到山顶才停,他单脚撑着地面,侧过头看了一眼紧紧搂着他的江白:“开心吗?”   盔上的挡风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白推了上去,江白像是被风吹傻了,搂着谢晦的腰一直没松手,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一声:“爽。”   谢晦从车上下来,看着站在那傻笑的江白,他观察着江白的脸色,看他刚才熄灭的“烛光”有没有亮回来。   “烛光”有没有亮回来谢晦没观察出来,他只看到江白的眼睛很亮,他把人拎到车上横坐着,帮他摘了头盔,搓了搓他被头盔压乱的头发,视线在那双因兴奋过度而晶亮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而后看向那微微开启的唇。   谢晦:“心情好点了吗?”   江白愣了一下,他是因为看出他心情不好所以才带他兜风的?   江白不得不承认谢晦的办法真的很有用,被风掠了这么一遭,那点负面情绪全都甩掉了,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不顾忌危险,也不考虑后果的疯狂,他现在脑子里除了爽,还是爽。   他看着谢晦,微张的唇翘了翘:“谢谢。”   昏暗的山顶只有摩托车大灯的一束光线维持着四周的光亮,四目相对,情绪像一股电流引导着去链接对方,拉着丝,勾勾缠缠......   谢晦靠近时,一向不主动的江白也跟着向前追了一下。   谢晦的唇带着夜里的微凉,江白惊醒般想要往回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白的主动对谢晦来说就像是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二发也不可,他扣住江白的后颈,吻的真诚又卖力。   江白搭在谢晦肩膀上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白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他给啄麻了,他哼了一声,谢晦这才退出去磨了磨他的唇,开口嗓音带着些哑:“抱歉。”   江白气还没喘匀,一声抱歉弄的江白有些混乱......他在道什么歉?   谢晦抵着他的额头:“这次是我大意,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江白舔了舔唇,回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为什么道歉。   能听到谢晦道歉,江白很意外,更意外的是谢晦的保证。   对江白来说谢晦是他最大的危险,可现在这份“危险”却在跟他保证他以后的安全,江白自己凌乱了一会,不知道绝望和希望到底哪个站在他这边。   今天的事换做平时,谢晦绝对不止要了大鹏一条腿那么简单,可当他看到江白一脸对这个世界很失望的表情的时候,谢晦突然慌了。   那种心慌的感觉很多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是叶青疯了很久之后,突然有一天她好像变的正常了,给谢晦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谢晦出门去上学,叶青因没办法离开那栋房子,就站在楼上的阳台上跟他挥手。   谢晦当时很高兴,但同时也伴着一种未知的心慌,他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他看到叶青从明亮变的暗淡,依旧跟她招手,然而当他最后一次回头,就看见叶青从从楼上跳了下来......   谢晦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一幕了,直到刚才,看到江白像当初的叶青一样突然暗淡了下来,那种被遗忘多年的心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谢晦捻着江白的后颈始终没有松手,怕一放手人就没了:“乖乖待在我身边,只要你不背叛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晦眼里的欲望和恐慌交织着,江白第一次见谢晦露出这样的眼神,让人不安,还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之前跟谢晦上床那么多次都没这种感觉,现在不过是接了个吻,就让江白觉得脸颊隐隐发烫。   为了缓解尴尬,他莫名其妙的接了句:“我要你以后别发神经。”   “嗯?”这个回答在谢晦的意料之外,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小狐狸开始蹦跶了,说明他的光回来了,谢晦问:“发神经的定义是什么,我不觉得我发过那种东西。”   江白这次没再心里叨叨,放弃跟命运抵抗后,江白觉得自己大可以活的开朗些:“对自己有点数行吗,在公司格斗室突然把我撂倒,车出了问题你要jump,在电梯里抽风被人看见,还要换结婚证,哪个不是发神经?”   “这么记仇?”谢晦手撑着车座笑着看他:“还有吗?”   跟疯子在一起久了注定会被传染成疯子吧,经过刚才那么一遭,江白突然觉得当个疯子也挺好的,他一把扯住谢晦的衣领:“还有你的臭脾气,别老对着我发,怪吓人的。”   谢晦握住他揪在他领口上的手:“哪次都没见你怕过,说什么吓人。”   江白第一次不用壮着胆子跟谢晦对视,并且对视的毫无负担,甚至觉得自己的气势在谢晦之上:“你就知道我不怕?”   谢晦喜欢强势的江白,这种强势对谢晦来说更像是撒娇,他握着江白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答应你,那你是不是也能答应我,不会背叛我。”   这话谢晦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他很多次,但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要求他不要背叛。   江白叹了口气,“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不会,我没有理由那么做,就算别人要收买我,也不会比你给我的更多,”江白顿了顿:“而且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不喜欢危险和麻烦。”   说起危险和麻烦,江白又想起了张哲,他刚要皱眉,谢晦就在他眉心的位置亲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晦:“不喜欢危险,却喜欢刺激?”   江白也是刚知道自己喜欢刺激,看着身下的摩托,江白笑了下:“是挺喜欢的。”   江白没问谢晦打算把张哲怎么办,世界对他充满恶意,他突然也不想当好人了。   两人一站一坐,望着山下的灯光,谢晦曾以为这些万家灯火里永远都不会有他那一盏,他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觉得拥有幸福的人都该死,如今再看这番景象,他突然感觉还有点......好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江白打了个喷嚏,谢晦才收回目光。   谢晦捏了下他的手,冰凉的。   谢晦:“我让程憎来山下接我们。”   江白按下他拿着手机的手:“骑回去吧,我不想坐车,没意思。”   坐车没意思,今晚的江白可太有意思了。   回去的时候江白没戴头盔,他想感受一下急速下迎着风是什么感觉,然而感受了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都要被吹傻了。   不过摩托车真的很刺激,到了枫林华里,江白从车上下来还依依不舍的看着那辆车,他琢磨着,要不等他脚好了之后抽个时间去考个本吧,摩托车的本。   今晚过的有点过于折腾了,江白脑子也有点乱,简单的洗漱后就先睡了。   谢晦接了个电话的工夫江白已经睡着了。   谢晦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刚要把人搂过来,被子里突然传来“嘶哈”一声,紧跟着就被拍了一爪子。   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见那小梨花挨着江白胳膊坐着瞪他。   谢晦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揪起小梨花的后颈把它扔了出去,回到床上把人往怀里一搂。   大晚上的搂什么猫,搂我!   -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江白的电话就没停过。   周教授打来问他的伤有没有好点,研究所的副所长从周教授那听说江白受了伤,也打了电话过来:“说你们周教授说你受伤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晚几天再过来,先好好养伤。”   江白:“就只是扭了下脚,不耽误的。”   谢晦坐过来,把他的脚搬起来放在了腿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磕着夹板。   江白看了他一眼,想把脚挪下来,谢晦没让,按着他的腿不让他动。   电话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一挂,谢晦就问:“不耽误事?”   江白知道他想说什么,自从他受伤,谢晦每天晚上怨气都挺重,但又不敢碰他,这句“不耽误事”听着就跟气他似的。   江白刚想说点什么,电话又响了。   谢晦啧了一声:“还有完没完了?”   电话是林慧打来的,问他放假要不要回家住几天,其实她打电话之前就知道江白不会回来,但她还是想问问。   江白:“不了,学校给我安排了一个实习,我这几天可能会有点忙。”   林慧:“实习?你还小,不着急工作的,再说你要想工作为什么不来家里的公司,去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这还真不会,在来这之前,江白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没被欺负过。   林慧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江白的腿在二十分钟后就麻了,他拍了拍谢晦,让他把他的脚放下。   谢晦不情愿的把他的脚放好,无声嘟囔了句“话怎么这么多”。   这一上午江白都没提有关昨天晚上的事,没问过谢晦会怎么处理,更没再提过那个叫张哲的人。   江白打电话的时候程憎来了,程憎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带着消息来得,见江白在打电话,程憎小声叫了声“嫂子”,然后就被谢晦叫到了餐桌那边。   程憎办正事的时候废话不多:“哥,那个张哲居然是张嫂的儿子。”   这人的身份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张嫂的儿子,施牧的男朋友,江白的学长,他的背景还能更多点吗?   程憎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有些自责,他该在张嫂暴露后第一时间查清楚她家里人的,可他只知道张嫂有个儿子,却没注意到他跟江白在一个学校。   谢晦看了眼还在打电话的江白。   程憎有点闹心,“哥,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他弄来。”   谢晦:“小点声。”   程憎嘴一闭,回头看了一眼,压着声问:“他都欺负到嫂子头上了,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   谢晦一直都知道张嫂在给施敏办事,却不知道他的儿子居然也跟施敏的儿子有瓜葛,难怪张嫂会把事儿劝都扛在自己身上。   江白的电话终于打完了,这会儿不知道又在跟谁发信息。   谢晦交代了些事让程憎去做,程憎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跟江白打了声招呼:“嫂子我走啦。”   江白跟他挥了挥手,没问他来干嘛,也没问他去哪。   谢晦见江白还在发信息,他走过去,弯腰撑着江白身后的沙发靠背,酸里酸气的问:“又跟谁聊呢,能不能放下手机看看我?”   江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刑乐说下午想过来玩,行吗?”   谢晦最烦的两个家伙,一个是刑乐,一个是那只丑猫,可偏偏江白喜欢的很:“我能说不行?”   “可以啊。”江白说:“这是你的房子,你要说不行我就跟他约别的地方。”   “约个屁!”   谢晦下午还有事,不能在家陪他,让他一个人瘸着腿在家胡思乱想倒不如让那个小结巴来陪他,那小子虽然烦人,但最起码他对江白没坏心思。   谢晦不情愿道:“来吧,来吧,别没事就往外跑,给我老实在这待着。”   说着,谢晦往江白手机上一瞟,就看到那句让刑乐来玩的话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前发出去的了。   谢晦啧了一声,倒也没计较江白这先斩后奏还装蒜的行为,他坐在江白身边,搂着人咬他的耳朵:“到底什么事非得放假去做,还想带你出去玩玩呢。”   “玩什么?”江白转过头看他:“摩托车吗?”   谢晦笑了:“怎么还盯上摩托了,除了摩托车好玩的还有很多。”   “是吗?”江白看了他一会,嘴角轻轻一撇:“我没玩过。”说完江白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这句“没玩过”听起来带着些许寂寥,谢晦看着他:“你以前......”   江白没抬头:“嗯?什么?”   谢晦想起江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一直以来两人谁都没提过这件事:“福利院的人对你好吗?”   江白:“没什么好不好的,不都一样?”   因为身体原因,没人愿意领养他这样一个麻烦的孩子,所以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呆在福利院里,看着小朋友们被院长领回来,再看着他们被那些“爸爸妈妈们”领走,他永远都是看着的那一个。   他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觉得能吃上饭,能上学,就已经很好了。   谢晦:“这些年我去过不少的福利院。”   江白抬起头:“为了找你弟弟?”   “嗯。”谢晦:“说不定我们以前见过。”   谢晦确实跑过很多福利院,没见过多好的,但见过很差的,他怕弟弟真的混迹在这些破旧的福利院里,所以他才开始做慈善,建立基金会,资助福利院。   现在想来,江白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善事的回报吧,或许他们以前真的见过也不一定。   江白笑了笑没说话,因为即便真的见过,他见到的人也不是他。   谢晦叹了口气,把头抵在江白肩膀,声音略微有些低:“下次我去找小裴,你跟我一起去吧。”   看着一副大狗模样的谢晦,江白抬手摸了摸他的狗头:“好。” 第33章   刑乐说下午过来,结果信息发完还不到一个小时人就来了。   刑乐进门一路飞奔:“哥我来,来了。”   为了省事,刑乐把“小白哥”三个字简化成了一个字,叫起来既顺口又省事。   看着江白脚上的夹板,刑乐一顿:“哥,哥你脚,脚,脚......”   “脚没事。”江白坐在沙发上晃了晃夹板腿,抬头问他:“不是说下午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逃课?”   刑乐打着哈哈:“我上,上午没,没课。”   “扯淡。”江白才不信他,“上午没课,下午也没课,学校给你提前放假了?”   刑乐嘿嘿嘿的乐了会,蹲在江白面前看他那只脚:“你是,是不是让人给,打,打了?”   江白笑道:“谁打架掰脚啊,又不是变态,我就是摔了一跤,没多大事。”   刑乐皱眉看江白,不是太相信,平地摔跤这种事他干得出来,江白干不出来,小白哥平时那么稳重,走路也是慢悠悠的,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摔一跤?   而且说到变态......谁知道那脾气不好的老男人变不变态。   刑乐从领口里拽出一条挂着红绳的三角符递给江白:“给,给你。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护,护身符,保平安你这太,太容易出,事了,给给你吧还,还是。”   江白拿着护身符笑:“这话让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太容易出事了?”   “怎么没,没有,你最开始来,来寺里的时候就一,一身伤。”刑乐推了推江白握着护身符的手:“别跟我撕,吧明天我让师父再,再给我做,做一个。”   江白最初去青山寺的时候穿的都是长衣长裤,他不知道刑乐是怎么发现的,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刑乐今天才提,还是为了给他护身符,不然他可能会一直假装不知道。   小孩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还挺细。   刑乐脸色一变,蓦的站起来,指着站在楼梯上的谢晦:“你是,是不是欺,欺,欺......”   “他没欺负我。”江白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刑乐刚才一脸凝重的表情是想到了谢晦头上。   刚才的话谢晦都听见了,作为一个曾经想过掰断江白脚腕的变态,此刻心里有点不爽,这小兔崽子护身符左一个右一个的送,而他不是想捏碎江白的骨头就是想把腿打断拴着,跟这小崽子一比......操,怎么比?   谢晦今天居然没骂人,刑乐还有点不太习惯:“我跟你说,说话呢你去,去哪啊?”   谢晦忍着想要把这溜须拍马的小子捏死的心,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哎,这态度才对嘛,和和气气的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刑乐舒坦了,扬起下巴说:“我哥脚,脚都这样了你不,不管他还,还出门,我问,问问咋了?”   “别乱认亲戚,我可没你这个小舅子。”   刑乐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谁愿意跟你当亲戚似的。   谢晦经过江白身后,看向刑乐:“你以为我让你来干嘛的,伺候人会吗?他脚不方便,别让他伺候你,端茶倒水有点眼力见。”   刑乐:“哦鸡,鸡,鸡......”   江白看着刑乐,一下子没get到他这次想说什么,看着鸡半天的刑乐,还在纳闷“哦鸡”是什么年轻人的新语言?   刑乐喘了口大气:“......八,K!”说完还比了个OK的手势。   谢晦把这长达半分钟的四个字默默的在心里拼了一下,拼起来后顿时一阵无语:“......都他妈磕巴成这样了就别学人说脏话了,听着都费劲!”   听他说话脑瓜仁都疼,谢晦不明白江白是怎么受得了的。   为免刑乐再来句“oj8k”,谢晦赶紧闪人。   谢晦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江白笑出了声,回头就看见他整个人都笑倒在沙发上,被那句oj8k给逗的。   谢晦牙有点酸,突然不想走了,大门外程憎按了下喇叭才让他收回把人扛上楼的想法。   谢晦一走刑乐就自在了,他跑进跑出的,跟自己家似的,一会跑去厨房问杰克中午吃什么,一会又拿点水果饮料跟江白一起吃。   两人正坐在客厅撸猫,突然门铃响了,刑乐嗖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哥你别,别动我,去!”   江白想说不管是谁都不要让人进来,话还没说出口,刑乐就跑出去了。   江白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利索劲全放腿上了吧?   刑乐确实利索,一转眼的工夫就回来了:“哥,你舅,舅舅来,来了。”   江白倒是没想到来人会是叶邵黎,这人别是躲在哪蹲点吧,谢晦不走他不来,谢晦一走就来了,他突然想给谢晦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谢晦呢?”走城门这一点叶邵黎倒是跟刑乐很像,两人都不怎么拿自己是外人,进来就往沙发上一坐,不像舅舅,倒像个大爷。   肩负照顾江白重任的刑乐自发的当起了江白的代言人:“他出,出去了。”   叶邵黎看了他一眼,乐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刑乐:“照,照顾我小,白哥。”   “哟,”叶邵黎看了看江白的脚:“这是找了个保姆?”   刑乐笑着说:“那不,能保姆哪有我,用着顺,顺手。”   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叶邵黎低头就见一个大花耗子在咬他裤腿,叶邵黎蓦地把腿一缩,定睛看了一眼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这是......猫?”叶邵黎震惊的问:“谢晦什么时候养的?”   江白把小梨花叫过去:“我养的。”   江白抱起猫,那猫在江白手里蹭了蹭,叶邵黎惊讶之余忍不住啧了一声,他重新审视江白:“你到底给他喂什么药了?那家伙从小就讨厌这些小东西,你居然能让他同意养他。”   “舅舅吃饭了吗?”江白这话题拐的不能说太远,只能说是莫名其妙。   叶邵黎听着这声礼貌的“舅舅”挑眉:“这不是来这蹭饭来了吗。”   江白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顺小梨花的毛:“您不怕我下药吗,可能给谢晦吃的还没用完。”   叶邵黎:“......”   左右叶邵黎也不信他,江白无所谓再多或者少一个理由,反正只要谢晦不同意,他也不可能动他。   叶邵黎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我今天还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江白“哦”了一声,不信。   叶邵黎就是闲着无聊过来看看,就跟前几天路过京大的时候一样,想到了就来了,不过看江白的样子似乎不信他。   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叶邵黎确实会把江白这个人查个底朝天,不过现在他懒得这么干了,谢晦不是小孩了,他自己的决定自己可以负责,当初收了程憎的时候他还管管,后来收蒲满那会他就已经懒得管了。   不过江白这张嘴,能在谢晦身边待这么久还没被那小子弄死也是个奇迹了。   叶邵黎没问那天撞他的人找没找到,也没再提谢晦,好像真的是专门来蹭饭的一样,饭一好第一个就上了桌。   刑乐是个话痨没错了,跟谁都能聊,跟叶邵黎吐槽起谢晦来一点都不把对方当做人家的亲舅舅。   叶邵黎也没个舅舅样,跟刑乐一块数落谢晦,听的江白都觉得自己坐在这不合适。   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两人对着一通笑。   叶邵黎:“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刑乐嘿嘿的笑。   江白看着他们两个,发现这俩人笑起来眼尾都有点向下压:“你们两个笑起来还挺像的。”   刑乐一愣,看了眼叶邵黎:“像,像吗?”   叶邵黎没对着镜子笑过,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样。   “我师,师兄说我笑,笑起来像傻,傻子,”刑乐看着叶邵黎:“这也不,傻呀。”   “操。”叶邵黎没绷住,笑了一声,“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刑乐嘿嘿一乐:“没,就,就觉得你,帅我要是像,像你肯定也,帅,那就是我师兄骗,骗我。”   江白:“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师兄不可能骗你。   江白一句话得罪俩人,刑乐和叶邵黎一起看他。   叶邵黎:“啧。”   刑乐委屈:“哥你觉,觉得我傻,傻么?”   江白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俩人还较上真了,好在杰克及时出现,端上来一盘炒鱿鱼。   那两人被鱿鱼吸引了注意力,每人愤慨的叨了一勺子放在自己碗里。   见刑乐往外挑韭菜,江白说:“多大了还挑食......”说完就看见叶邵黎也在往外挑。   刑乐说:“我韭菜过,过敏。”   叶邵黎看了他一眼:“过敏?”   刑乐:“就是不,不爱吃。”   叶邵黎笑了:“那巧了,我也对韭菜过敏。”   江白无语。   过了一会杰克又端上来一盘茄子,刑乐叹了口气:“哎,这,这玩意我也过,过敏。”   叶邵黎:“也不爱吃?那你确实有点挑食。”   “这是真,真过敏。”刑乐说:“吃了会起,小疹,疹子,小时候吃过一,次差点挂,挂了。”   叶邵黎脸色一僵:“你对茄子过敏?”   “昂。”刑乐说:“可,可严重了。”   刑乐说完转头跟江白说话:“哥,你十一放,放假不去寺,寺里了吗?”   “嗯。”江白说:“去打工。”   刑乐:“打,打工?”   江白:“算实习吧。”   刑乐奇怪:“什么地方实,实习非,非得假期去?”   江白含混的说:“因为平时要上课,只有假期才有时间。”   刑乐点了点头,见叶邵黎看他,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饭,饭粒?”   叶邵黎眉心松了松,摇头:“没有,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个寺庙好玩吗?”   “没什么好,玩的,”刑乐说:“但是风景不,不错,最重要的是能静,心。”   叶邵黎:“听说你前几天刚跟人打起来了,这还静心?”   刑乐:“诶你,你怎么知,知道?”   没用叶邵黎说,刑乐自己就寻思明白了,谢云霄那傻逼是谢晦的弟弟,他是谢晦的舅舅,这一家子都是亲戚,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那不,不叫打架,我那是替天行,行道。”刑乐问他:“你要,要去我们寺,庙拜拜吗,可,可灵了,你要是去我请,请你吃素,素面。”   叶邵黎:“不信佛也可以去?”   “可,可以啊,”刑乐指了指自己的碗里的肉:“我也没出,出家,我还吃,肉呢,我还住在寺,寺院。”   叶邵黎:“你为什么住在寺院里,怎么不回家?”   刑乐不计较他突然像查户口似的,问什么答什么:“我从小就住,住在那没,没家,我是师父捡,捡的。”   刑乐突然想到什么,跟叶邵黎说:“你要是去,了可千万别,别说,说我打架的事,师父要是知,知道肯定罚我跪,跪经我可,可跪不住。”   江白:“知道怕以后就别惹事,不然我下次去就把你打架的事告诉你师父。”   刑乐苦着脸:“哥你怎,怎么这样,啊。”   吃完饭,叶邵黎待了一会就走了,这人来去都很随心所欲,让人莫名其妙。   刑乐抱着小梨花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江白:“怎么还叹上气了?”   刑乐吃的有点撑,整个人瘫着,把小梨花放在胸口上说:“他们家人性,性格是不是都不,不太好?”   “嗯?”江白没明白:“你刚才不是还跟人聊的挺开心的吗,怎么突然这么说?”   刑乐看了眼厨房里的杰克,小声说:“刚,刚才好好说,说着话突然就变,变脸了我这,这不是硬,硬聊呢么。”刑乐看着江白:“哥你在,在这是不是净,净受委,委屈了?”   江白挑了挑眉,他倒是没太注意叶邵黎有没有变脸:“少操心我,我挺好的。”   “哎!”刑乐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吐槽道:“有钱人就,就是麻烦,这属于人,人格缺,陷吧。”   江白笑道:“这跟有钱没关系吧,你这算不算仇富?”   “那不可能仇,我羡,羡慕,”刑乐用下巴在屋里指了一圈:“这大,大耗,耗,耗嘶。”   ......再次听到他往外蹦英语,江白没忍住又是一通笑。   笑够了,江白缓了缓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父母?”   “没有,”刑乐把小梨花放在脖子上当围脖,他蹭着猫摇头:“师父说人和人之,之间就是一场缘,缘分,父母子女也一,样我跟他们缘,分浅生,生下来缘分就,就尽了。”   江白愣了一下:“......我突然就觉得我有当得道高僧的潜质。”   “啊?”刑乐:“哥你要出,出家?”   “那倒没有,”他还没享受够凡尘,暂时没这想法:“就是你刚才说的缘分那些,我以前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刑乐愣了愣:“你?什,什么意思?”   江白说:“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刑乐眼睛都睁大了一圈:“福,利院?你,你,你.....”   “我跟你一样。”江白说:“在你认识我之前我也没有父母,我也是刚被找回来。”   刑乐震惊:“什,什么玩意,啊他,他们找你就是为,为了让你跟那,那脾气不好的大,大哥结,结婚?你这是被,被卖了吧?”   江白拍了下他的头,让他停止咋呼:“没被卖,我自愿的。”   “为,为啥啊?”刑乐不理解。   为啥?   原因有点多。   江白想了想说:“大概因为他长得帅吧。”   “......唯,唯一的优,点让你找,找着了。”刑乐想夸他,但实在跨不出口,他叹了口气:“哥,哥你真肤,肤浅。”   肤浅吗?   江白笑了笑,好像是挺肤浅的,可人生在世难免肤浅,谁又能一辈子有内涵?反正江白不能。 第34章   民心疗养院。   微风正好,病房里却显得有些沉闷。   张哲坐在床边削苹果,苹果皮一圈圈脱落,水果刀在摩擦着果肉发出沙沙的声音,苹果皮突然在中间断开,张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遗憾。   施牧坐在床上看他,被子下半截都是空的,一双手几次捏紧被子又松开,却始终没有开口。   “牧哥。”张哲开口:“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水果刀停在苹果皮断裂的地方没有再动,张哲看着手里的苹果:“其实我挺恨你的,但我更恨我自己。”张哲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妈也不会坐牢。”   张哲抬起头,镜片下那双眼睛比以往还要平静:“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你......”施牧开口,嗓子有些紧,他皱眉看着张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两人在一起三年多,施牧自认为对他还是了解的,张哲学习好,聪明,以后定是前途无量,这也是施牧为什么在知道自己成了残废之后单方面选择跟他分手的原因。   张哲自尊心很强,施牧确定在他提出分手后张哲不会再继续纠缠,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   这一个月来张哲没问过他怎么样,也没来看过他,今天他突然过来,施牧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张哲:“我要走了。”   施牧:“去哪?”   张哲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施牧撑着残废的身体坐起来,急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惹谢晦了?你做什么了?”   就因为惹了谢晦变成如今这样的施牧,深知得罪谢晦是什么下场。   “你别激动,”张哲按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没找谢晦,我也找不着他。”   施牧瞪着他。   张哲说:“是我们系新转来的一个学弟,叫江白。”   施牧一怔:“......江白?”   “对,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江白,很巧是不是?”张哲笑了下,“我也觉得很巧,所以我就在想,这或许是老天给我的机会,结果天不遂人愿,中间出了点岔子。”   施牧愕然的看着他:“你疯了么?你不好好上你的学,你掺和这些事干什么?这要是让谢晦查到你头上......”施牧话音一顿,“你刚才说你要离开这,难道......”   张哲看着他。   昨天晚上他接到陈老七的电话,电话里陈老七怒不可遏的骂他,说大鹏因为他腿被人打断了一条,他跟大鹏本就没什么交情,大鹏能坚持到断条腿才供出他,张哲已经很感激了。   张哲:“牧哥,我不光是为了你,我也为了我妈,所以你不用太自责,我今天来就是想来看看你,本来没想跟你说这些的。”   “你真是疯了!”施牧咬着牙,转身到处找手机:“不行,你不能落谢老三手里,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安排你马上走。”   “不用了。”张哲站起来:“别麻烦施阿姨了,我已经订了票。”   “不行。”施牧太了解谢晦了,以谢晦的手段,他要是想找谁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人找出来,施牧说:“这样,你打车走,能走到哪算哪,先离开这,不要用你的身份证订票,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之后你再想去什么地方都好说,你现在马上走,现在就走。”   ......   谢晦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下施牧一个人,施牧手里拿着张哲没削完的苹果继续削,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你来干什么?”   谢晦:“人呢?”   施牧装傻:“门口的牌子上应该有写名字吧,这是单人间,只有我一个人,你找谁?”   谢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点都不担心他手里那把水果刀会突然朝他刺过来:“你以为你护的住他?”   “护不住。”施牧放下水果刀,咬了一口已经氧化了半边的苹果:“但我也得试试不是吗?”   施牧没打算瞒着张哲来过这件事,谢晦既然能来,那就表示他确定张哲的行踪。   施牧松了口气,刚才让张哲换了衣服走是对的。   施牧抬起头,“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是你谢老三想护着的人......”话说一半,施牧“啊”了一声,笑道:“我忘了,你不会有,就算有,那人也会在别人下手之前先死在你手里。”   施牧被谢晦扯着领子掼在地上的时候没有挣扎,他一直在笑,笑的甚至有点疯狂:“你谢老三也配?你喜欢的人可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他知道你遗传了你妈的精神病吗?”   谢晦一脚踹在施牧的肚子上,施牧闷哼一声,继续笑:“......你以为你做这些他就会喜欢你?你敢不敢让他看看你狂躁时候的样子?”   施牧太知道触碰谢晦的哪根神经能让他失控了,他故意说这些话,故意提起他妈。   谢晦的情绪确实被施牧挑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失控的,但他无所谓,他面无表情的重复相同着踹人的动作,医护人员听到动静想要进来,却程憎和蒲满拦在了门外。   施牧蜷缩着身子,嘴里涌出一口血,仍然在笑,他咬着声音说:“认命吧,你跟你妈一样,这辈子也得不到喜欢人的爱。”   最后这一脚,施牧自己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就在谢晦准备下一脚踹过去的时候,程憎接了个电话,回头道:“老大,嫂子说晚上想出去吃火锅,问你要不要去。”   谢晦扬起的一脚没再落在施牧身上,他转过头,情绪没来级的手里,眼里仿佛淬着毒,朝着程憎伸出手。   程憎把手机递过去,谢晦拿起手机,情绪还没收好,只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电话里江白问:“晚上去吃火锅吗?刑乐说有家新开的火锅店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谢晦眼里的戾气散去,他睨了一眼脚边的人......   认命?   那东西谁爱认谁认!   那晚在山顶,江白细数的那些让他不喜欢的罪状里又没说过他不能发疯这一条,他没说不行就表示他能接受!   他是疯,可谁又知道江白不喜欢疯子?   “喂?谢晦?”江白在电话里问:“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听江白在电话里叫他的名字,谢晦眼里的阴森褪去,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决定,吃什么都行。”   ......   枫林华里。   刑乐茫然的看着江白,等他挂断电话才开口问:“哥,我没,没说过什,么火锅店,啊。”   江白看着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刚刚谢晦虽然只嗯了一声,但他还是听出来这人在生气,不然他接到他的电话绝对不止嗯一声这么简单。   江白:“我就是突然想吃火锅了,怕他不想吃,就借你说了一嘴。”   刑乐再次嫌弃起来:“他连火,火锅都不让,你吃啊?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毛病?”   谢晦这句骂挨得冤,江白只是笑笑,没替他解释。   谢晦走了快三个小时了,差不多了,该教训的,该处理的这么长时间都够了,再久怕是要出人命了。   江白自认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别人害他,他做不到原谅,也不想原谅。   之前他问谢晦那晚为什么让蒲满去赛车,谢晦说他是在蒲满眼皮子底下出的事,不让她亲手找回来,她会惦记一辈子。   然而江白却觉得他这话说的是蒲满,也是他自己,所以今天谢晦饭也不吃就出门,江白没拦他。   他可以让谢晦帮他找回来,出出气就算了,毕竟他只是骨裂,把人弄死也说不过去。   江白电话里随口说了一句,说完才发现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新开的火锅,在谎话露馅之前,江白跟刑乐一起查附近哪里有新开的火锅店。   好在餐饮店更新换代的够快,还真让他们找到一家,一家菌子火锅,刚开一个月,评价还挺高。   晚上杰克开车,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还剩下最后一个包厢。   谢晦他们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人满为患,程憎一进包厢就感叹了句:“这店行啊,这么多人。”   谢晦从江白身后绕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江白看了他一眼,脸色还行。   谢晦:“点菜了吗?”   江白把菜单递给他:“点了锅底,打钩的是选过的,其他的你们再看看。”   凳子和凳子之间有些距离,这个距离刚好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不会撞到手,但一起看菜单的话就显得有些远。   谢晦眼睛看着菜单,伸手在江白坐着的椅子上一拖,连人带椅子一起拽到了身边。   江白看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这样还怎么吃?”   谢晦继续看菜单,假装很认真的样子:“怎么就不能吃了,实在不行我喂你吃。”   刚才江白觉得他脸色还行,这会儿看他嘴欠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意,江白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大概是不想扫他的兴,故意压着情绪呢。   江白看了眼蒲满,那边的脸色也一般,三个人里也就程憎没心没肺的看不出什么来。   点好了菜,江白没把椅子挪回去,而是把餐具拽了过来,谢晦看了一眼,终于露出点笑意。   程憎大概是来之前被警告过了,吃饭的时候半句都没有透露下午他们去干了什么:“对了嫂子,我哥说你要去实习,明天我跟你去呗,让蒲满跟着老大,我跟她换换。”   蒲满:“不换。”   程憎看向蒲满:“你都跟着嫂子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轮到我了。”   蒲满十分冷酷:“不。”   “嘿你这人。”程憎:“什么你就不不不的,你跟着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蒲满瞥了他一眼:“你跟老大。”   程憎:“我不跟老大,我都跟老大多长时间了,也该轮到你了。”   蒲满咬死了就一个字“不”,说什么都不松口。   谢晦冷眼瞧着这俩人,这是当他不存在了吗?   “跟着我委屈你们了?”谢晦终于在蒲满再一次拒绝后出了声。   程憎连忙嬉皮笑脸的说:“不委屈,怎么会呢。”   蒲满见缝插针:“那你跟着老大。”   程憎:“......”   程憎还就较这个劲了,他看向江白:“嫂子,我和蒲满你带谁?”程憎说说就开始扬沙子:“嫂子在你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抓着不撒手,万一嫂子再伤了算谁的?”   江白叹气,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诅咒炮灰,很容易实现的。   刑乐听了半天,这会儿开始发表意见:“那我觉,觉得还是小,满姐靠谱点。”   蒲满原本已经因为程憎的话绷起了脸,听到刑乐的话,她咬紧的牙根一松,夹了一块涮好的肉放在了刑乐盘子里。   程憎不乐意了:“什么就她靠谱了,我哪不靠谱了?”   “你话太,太多,”刑乐说:“烦。”   程憎转移目标开始攻击刑乐:“我有你话多?”   刑乐把蒲满夹给他的那片肉吃了:“有,有啊,我话,话多但我结,巴我说两,两句你能说上十,十句,所,所以......”   “行了你别所以了。”程憎不爱听,他再次求助江白:“嫂子,你选谁。”   要江白选,他还真想选蒲满,理由也确实是刑乐说的那样,程憎话多,明天他要去研究所,这人一张嘴叭叭个没完,让他闷在那一天别再憋疯了,另外他也不想让蒲满觉得上次的事是因为她办事不利,之后他就不信任她了。   “选个屁!”谢晦主动把这个难题揽过去,“交代你的事办好了?”   程憎嘟囔:“人是蒲满放跑的,干嘛让我去找啊。”   包厢里放着音乐,加上火锅烧开发出的咕嘟声,盖住了程憎一半的声音,但江白还是听见了。   跑了?   谁?   张哲么?   难怪谢晦脸色不好。   程憎被谢晦教训了一顿,之后就没再提跟着江白的事。   吃完饭从包厢出来,就见收银台那边一对中年男女拉着服务员嚷嚷。   “不行,必须赔钱,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是明星,大明星。”身形消瘦头的男人拉扯着旁边的年轻人,一个劲的指着他说他是大明星。   相比这个爸爸,那位大明星儿子一脸难堪的低着头劝着:“爸,你别这样。”   “什么别这样,是他们撞到我们把汤弄了我一身,”女人长得有些彪悍,穿着格子毛呢外套,她叉着腰,嗓门一点都不比男人低:“你们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让你们店关门!”   江白和刑乐看热闹都快看人跟前去了,江白问刑乐:“哪个明星啊,你认识吗?”   刑乐摇头:“不,不认识。”   旁边有人说:“不知道哪来的十八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明星。”   “有这样的爸妈,就算哪天真出了名,还不够拿出来丢脸的。”   夏林劝服不了这对夫妻,他难堪的偏过头,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晦把江白拽走:“你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江白:“明星,我看看。”   谢晦:“有什么好看的。”   夏林瞪大了眼睛,直到人被带了出去他才回过神,不管这对还在争吵的夫妻,扭头追了出去......   火锅店门口,两辆车前后脚的开走,夏林盯着车开远的方向......刚刚那是唐白吗?   夏林突然有点恍惚。   刚才那匆匆一瞥,他只觉得长得像,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像,唐白性格怯懦又阴郁,而刚刚那人眉眼舒展,那种大方又自信的感觉跟他认识的唐白毫不相干。   夏林自嘲一笑。   听说他找到家人了,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定比被他抢走的这对养父母要好吧。 第35章   江白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就自报了家门“我是张哲。”   内容篇幅不是很长,除了前面的三个字跟道歉有关,后面全都在强行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通篇看下来的大概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很无辜,但你活该。   看到张哲说张嫂是他妈妈,江白有些意外,但这并不表示他理解张哲这套“受害者有罪论”。   张嫂坐牢是因为她下毒想杀人,张哲却硬要把这件事当成他自己害人的借口,看着就可笑。   信息的最后张哲告诉他他走了,他不会被他们找到,也不打算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江白沉默的看完,平静的按下了删除......   傻逼,谁想找你啊,亡命天涯去吧。   删除了信息,江白有些替周教授惋惜,培养了这么多年,结果是个弱智,还说什么不打算付出代价,放弃学业难道就不是代价吗?让自己后半辈子流浪不是代价?   信息的事江白没告诉谢晦, 第二天上午就带着蒲满出门了。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处处都透露着“快出来玩”的节日气息,车停在丰禾研究所门口,副院长亲自出来接他。   看着蒲满从车里搬出一个轮椅,邹平江连忙去扶打算自己从车里下来的江白:“小江,你这脚......真没事吗?”   江白在电话里说自己只是摔了一跤,可这都打着夹板坐轮椅了。   江白单脚从车里蹦出来:“真没事,就是走路不太方便。”   好在实验不用脚,其实单腿蹦也行,可每天在实验室来回蹦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他就让蒲满给他弄了个轮椅,看着是夸张了点,但总比他自己蹦强。   邹平江看了眼给江白搬轮椅的蒲满:“这位是......”   江白看了蒲满一眼:“我妹妹。”   蒲满展开轮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江白。   江白说:“我腿脚不方便,这几天她可能都要跟着,没关系吧邹院长?”   “当然没关系,”邹平江看了眼蒲满,又看了眼江白:“不过你们兄妹俩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   江白笑了笑,看了眼抿着嘴把轮椅推过来的蒲满:“我妹妹比较酷。”   蒲满推着轮椅,几次想开口,但因为邹平江一直在跟江白说话,她始终没找到机会,最后硬是把话给憋回去了。   江白:“这次药品研发我不准备参与。”   邹平江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个学生,时间上不是那么充裕。”江白说:“这几天就当我过来帮忙,之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其他的我就不参与了。”   邹平江愕然的看着他:“这玩笑可不能开,你辛苦研究的成果,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知道这种专利值多少钱吗?”   江白:“我不缺钱。”   邹平江:“......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你愿意让我们参与实验,这已经是我们研究所沾了光了,我们总不能全都霸占了吧。”   “药品能上市最重要。”江白之前弄这份实验报告只是为了方便转系,他也没想到周教授会把这份报告转交给研究所这边。   张哲的事提醒了他,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豪放的向前迈了一步,却不想这一步差点扯着胯,学校实验室的气氛他领教过了,拔尖冒头的事似乎不适合炮灰,所以他决定老实做人,低调做事,免得再遭人嫉恨。   江白说是不参与,但前期很事都得他亲自去做,他习惯了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天,等到晚上九点多谢晦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人还在实验室里没出来。   电话是蒲满接的,江白的手机在她那。   谢晦:“怎么还不回来?”   蒲满站在实验室外面,透过玻璃看着穿着白大褂一坐就是一天的江白:“还没好。”   谢晦顿了一下:“怎么是你接电话,江白呢,这都几点了?”   江白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就看见蒲满跟他指了指手里的电话,他用口型问:“谢晦?”   蒲满点头。   江白从实验室里单脚蹦出来:“给我吧。”   蒲满把手机递给江白,江白接起电话:“没注意时间,马上就回去。”   电话里谢晦前一秒还在暴躁,在听到江白的声音后放软了些:“你看看都几点了?”   江白看了一眼时间:“夜宵时间了,有点饿。”   谢晦啧了一声:“我让杰克弄点吃的,你赶紧回来。”   江白换掉白大褂轮椅也不想坐了,他坐了一天人都木了,蒲满搀着他往外走,走出实验楼,江白看了蒲满一眼:“怎么了?”   蒲满憋了一天了,这会儿都憋的语言匮乏了:“你妹。”   江白一愣:“你怎么骂人?”   蒲满:“......”   蒲满无语的看了江白一眼,江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笑了:“你闷了一天就为了这个啊。”   蒲满有点不太好意思,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点不自然的表情。   江白说:“妹妹有什么不对吗,你本来就比我小。”   话虽这么说,但对于没有过任何亲人的蒲满来说,这两个字过于重了,对她而言最亲近的关系就是谢晦的手下,江白的这声“妹妹”让她一整天都处在兴奋和不安当中。   江白说:“我之后几天会经常来这,当着外人的面喊我嫂子不合适,给点面子,叫声哥吧。”   蒲满看着他,张嘴想叫一声,但由于不习惯这个称呼,一下子没有叫出口。   她张嘴没叫出口的动作江白也没注意到,一路上蒲满几次从后视镜去看那一脸疲惫的人,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叫出声。   江白累坏了,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直到车停进了院子里,车门被谢晦打开他才清醒过来。   江白脚都没来得及往外迈,人就被谢晦从车里抱了出来。   程憎还没走,他跟着谢晦一起出来,好奇的缠着蒲满问:“你们今天去哪了?嫂子在什么地方上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诶你高兴个什么劲?明天要不要我换你?”   “不要。”蒲满一副“你不要痴心妄想”的表情看了程憎一眼。   程憎啧了一声:“我问你那么多问题你就回答最后一个?你们今天到底去哪了?”   蒲满:“一个很厉害的地方。”   蒲满说话的形式通常都是简单易懂,一句“很厉害的地方”说的程憎一噎:“......很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就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地方,那里的人看都很厉害。”蒲满想到那里的人全都穿着白大褂,这个教授那个老师的一大堆,她想了想,说:“白哥最厉害。”   蒲满从小水里来火里去,从来不承认什么人厉害,能让她夸上一句厉害的至今为止只有谢晦,连程憎都没这个待遇,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厉害”,程憎震惊的试图从她的语气中分析出点什么,却因为她最后那句话分了叉......   程憎一把拉住蒲满:“你刚才叫嫂子什么?”   蒲满把当着江白的面没叫出来的称呼重复了一遍:“白哥。”   程憎跟受了惊吓似的把蒲满堵在门口看了半晌,突然冲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哥——蒲满叛变了!”   江白在实验室待了一天,进屋就说自己要先洗个澡,谢晦把人抱到楼上浴室都没进去就被撵了出来。   谢晦站在楼梯上看着拽着蒲满嘴里还一直嚷嚷的程憎:“鬼叫什么?”   程憎拖着蒲满走到楼梯前:“哥,这家伙居然管嫂子叫哥。”   ......   五分钟后,谢晦坐在沙发上,手拄着头看着蒲满:“你说他们叫他顾问?”   蒲满点头。   谢晦:“什么顾问?”   蒲满说不出来,她只知道江白在放弃了什么之后那个所长不愿意,最后犟不过江白,就说请他当顾问。   程憎听她说话着急,在旁边直嚷嚷:“我就说我去吧,你看,她啥都不知道,连去哪了都说不明白。”   谢晦没理他,他问蒲满:“你为什么突然叫他白哥?”   “白哥让我叫的,”蒲满越叫越顺口,在谢晦面前也懒得改了,“白哥说在外面叫嫂子不合适。”   空气突然安静......   其实是程憎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看了谢晦一眼,压着嗓门问:“哥,这话听着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嫂子该不会是想在外面假装单身吧?”   谢晦斜了他一眼,虽然他也这么想,但用得着你说?   程憎小声问蒲满:“你说的那个厉害的地方男的多吗?”   蒲满点头:“嗯。”大部分都是男的。   程憎抽了口气,用眼尾去扫谢晦的头顶。   谢晦皱眉瞪过去:“看什么?”   程憎:“就,觉得你头上春意盎然的。”   谢晦:“......”不知道该不该对一个文盲能说出春意盎然这个词感到骄傲。   江白洗完澡下楼,程憎和蒲满已经走了。   吃饭的时候谢晦问他在什么地方实习这么晚才下班。   江白说:“在实验室待了一天没看时间,明天会早点回来。”   江白说是早点回来,但也没早太多,之后两天每天都差不多九点才到家,回来就瘫在那一副搬了一天砖快要累死的模样,第二天依旧一早就出门。   -   这天下午,程憎推开二十二楼办公室的门:“哥,找到了。”   张哲在施牧的掩护下跑了,为了找他程憎花了点时间:“这鸟人躲到陈阳县的一个村子里去了,他这两天没敢住旅馆,怕用身份证开房被我们查到,结果这傻逼拿着身份证去了网吧,操,他以为网吧我就不查了么?聪明的就该躲肯德基包夜去!”   程憎找到人过于兴奋了,废话一大堆。   谢晦白了他几眼,懒得说他。   程憎发泄完,兴奋劲也就过了:“哥,怎么着,是把人弄回来,还是......”   “他不是不想回来吗,”谢晦难得一次替别人着想:“既然不想回来,那就永远都别回来了吧。”   谢晦往椅子上一仰,抬起脚架在办公桌上:“村子里躲着有什么意思,要躲就躲远点,找人给他透点消息,告诉他海上有适合他的工作。”   程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啥工作啊?”   谢晦没说话,拿着手机按了几下,程憎凑过去看了一眼,信息内容没看见,但他看见了联系人的名字——罗门。   程憎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这人是P国的海王,不是到处拈花惹草的那种海王,而是常年生活在海上,俗称海盗的那种海王,比起谢晦,罗门才是纯纯的恶人。   谢晦给罗门发了条信息,说送个人给他玩,罗门已经好久没有新猎物了,正在海上飘的无聊呢,他回了句:【可以玩死吗?”】   光是看这五个字谢晦就知道他的这个提议让罗门有多开心,他回复:【只要他这辈子都别下船,其他的,随你。】 第36章   假期甚好,可惜江白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谢晦因为抓不到人也没心情出去玩,程憎就只能跟着谢晦来枫林华里撸猫。   程憎蹲在猫爬架前逗小梨花,“哥,你说嫂子和蒲满现在在干嘛呢?”   小梨花长大了些,才一个月就从一只手能托住的瘦小身材变成了一只需要两只手捧着还能滑出来一截的大猫,面相也是越长越凶。   谢晦:“你问我我问谁?”   程憎拿逗猫棒逗了半天,小梨花就跟老僧入定似的蜷着爪子趴在架子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程憎逗着没意思,回头问:“要不我去查一下嫂子在那上班?我怎么觉得嫂子上班的地方不太正经呢,谁家好的工作单位十一假期上班,还一上就上到半夜?”   “算了。”   谢晦觉得如果他问江白也未必会不告诉他,他不问却偷偷去查,让江白知道肯定要跟他生气,而且他说实验室,听着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谢晦说算了,程憎也没再继续问:“对了哥,诚挚的小齐总弄了个游艇俱乐部,想请你去玩玩,去吗?”   谢晦没兴趣:“去个屁,一个破游艇,谁没坐过似的。”   程憎:“嫂子可能没坐过。”   谢晦瞪了他一眼:“那他也得在啊,我现在见他跟见鬼似的,每天只有晚上才出现,还游艇,带他去坟地玩还差不多。”   -   “阿嚏——”   研究所食堂里,江白一个喷嚏打断了对面的人的话。   他右手按着随时准备窜起来揍人的蒲满的胳膊,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问:“你认识张哲?”   梁赫是这次分到江白这边的一名研究员,也是京大的毕业生,论资排辈的话江白还得叫人一声学长。   这位学长在江白打好饭坐下来的时候,突然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江白在实验室里话不多,很多人他都没说过话,包括梁赫,周围还有很多位置,这人却贸然坐在了他对面,江白愣了一下。   梁赫:“我能坐在这吗?”   江白看着已经坐下的人,心说你坐都坐了还问?   梁赫看着客客气气的,说的话却有点莫名其妙:“我以为你们学校会派一个资历更高一点的人过来。”   江白没听懂:“什么?”   梁赫看了他一眼:“你带来的这份试验报告是你们学校的人一起研究出来的吧,周教授怎么会让你来,我以为最起码也得是张哲那样的研究生才有资格带着报告出来。”   梁赫说完就看见江白的“妹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冷了几分,要不是江白及时按住了对方,他有理由怀疑这姑娘想揍他。   梁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说中了,暴躁是因为心虚。   江白按着蒲满的胳膊安抚的拍了两下,他同样为从梁赫嘴里听到“张哲”这个名字感到意外。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梁赫提防的看着蒲满,回答江白的话:“我也是京大毕业的。”   张哲是梁赫毕业那年进的实验室,两人算不上多熟,但他知道张哲是个很聪明的学弟,也很受周教授的青睐,所以在得知江白才上大三后,梁赫很意外,觉得他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才被周教授送来的。   江白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蒲满蓦的看向江白。   张哲不见了这件事老大不让他们说,江白现在问张哲在哪,是知道张哲跑了?   梁赫奇怪:“能在哪,现在是假期,不是出去玩就是在家待着,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白看了梁赫两秒,嘴角轻轻一扯:“那看来你们也不熟。”都不知道那人流浪去了。   梁赫只当他是在转移话题,他把话题带回来,语气明显多了些刻薄:“所以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让周教授同意你拿着大家的实验成果来这,你跟周教授很熟?”   很熟,说的含蓄了。   江白以为自己一来就放弃加入实验室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记挂上了,有些事他可以自己不要,可要是有人怼到他面前说些个什么,他也不打算哄着。   江白问:“实验报告你看过吗?”   既然都分到这一组来,江白的实验报告他们自然全都看过。   江边喝了口汤:“没看过也没事,回去翻到最后一页,如果认字的话你就看见上面署名的报告人只有一个,而不是你幻想中的一群。”   看着江白如此冷静的说报告的署名只有他一个,梁赫皱了下眉。   如果不知道他才上大三,梁赫今天不会来找他说这些,正因为他看过报告,知道那份实验报告有多正规多严谨,那样的报告就算让他写他也未必写的出来,更何况是他。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江白看了他一眼,自信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盛情难却,邹所长几次给我打电话请我,说是研究所近几年没什么成就,拿到多少投资最后都被挥霍殆尽,为了不让投资方的钱打水漂,愿意高价收买专利,我不好意思推脱,所以就来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从来了研究所就一无所成,以及江白口中“挥霍资金”的梁赫:“......”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也太侮辱人了。   关键是还没办法反驳。   江白起身收了餐盘,连最后的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转身就走了。   这种嫉妒到到处污蔑人的嘴脸江白上辈子见得多了,他低调,那是因为他想,这并不表示别人可以蹦跶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偷”别人的成果。   小小的插曲江白没放在心上,不过原本打算整个假期都呆在这的他却突然改了主意,第五天的时候江白找到邹平江,说他明天不来了。   这五天在江白的带领下实验进展的很快,他突然说不来了,别说邹平江了,就连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在挽留他。   梁赫站在人群外,一起开口留他也不是,站在那不动也不是。   他不知道江白在来之前就跟邹所长说了不参与全程,这会儿突然说明天不来了,他以为是他的原因,这要是让人知道是他找了江白麻烦,第二天江白就说不来了,他会被踢出实验室的吧。   江白倒是没提他:“再过两天就开学了,我想休息两天。”   想要休息是认真的,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怀疑是梁赫把他赶走也是故意的。   他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天谢晦的不满已经开始实质化了,昨晚不顾他的脚弄了他一次,弄的他今天坐都坐不住,再不哄哄那家伙,江白怕他一生气跑来把实验室砸了。   江白走的时候,梁赫追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才不来的吧?”   江白看了他一眼:“是啊,我这种爱走后门,爱占便宜,爱拿别人成果的人,当然是因为害怕被你戳穿才走的,怎么样,高兴吗?”   “......”已经知道江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的梁赫,这会儿也知道自己错怪他了:“我以为......”   江白坐进车里:“你可别再以为了,你的脑子真没你以为的那么好使,嘘,别说话了,不好听。” 第37章   “真他妈是败家子成精了!”   “也不看看几月份了,在这弄个游艇俱乐部,是打算再过两个月在海上溜冰吗!”   江白给自己放了假,说要出来消磨掉最后两天假期,谢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程憎提过的游艇俱乐部,结果出了门才知道齐匀那傻逼把游艇俱乐部弄在了附近的海城。   十月份在北方城市弄个游艇俱乐部,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门给夹了。   江白不知道他恼个什么:“现在不能玩了吗?”   这个时候天气是有点凉了,下海可能不行,但程憎说有快艇可以坐,江白还是挺感兴趣的。   谢晦也就是随便骂骂,别人弄俱乐部又没花他的钱,他就是觉得难得江白感兴趣,早知道就带他去暖和点的城市,而不是来这吹冷风,这人平时看着就没什么精神头,再给他吹感冒了。   齐匀平时爱玩,这个圈子里跟他玩得好的人不少,他跟谢晦喝过两次酒,算不上多熟,但他一开口就三哥三哥的喊谢晦,喊的跟他亲弟弟似的,谢晦自然也就记住了这个自来熟。   知道谢晦今天要来,齐匀特意招呼了好些人,生怕冷清了。   游艇还没离岸就已经热闹上了,齐匀提醒他们说:“你们今天都悠着点,一会谢总来了都看着点身边的人,要是哪个不开眼的触了他的霉头,我可保不了你们。”   人人都知道谢家老三脾气不好,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今天这些人里除去那些被叫来热场子的小明星,其余的人里面十个有八个是来蹭关系的。   过了一会,齐匀接了个电话就让先开船了。   “不等谢总了?”有人问。   齐匀说:“谢总带了人,要先坐小艇去玩一圈,一会在跟我们回合。”   有人八卦道:“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让小谢总带着去玩。”   “这话说的,还能是什么人,相好呗。”   仗着谢晦不在,一帮人打趣着,都是男人,哪个身边还没一两个相好了。   崔华尚搂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笑着说:“那可惜了,石老哥今天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给小谢总挑,结果人家自己带人来了,”他看着那一个个能掐出水似的小明星,怂恿道:“那位谢总可不常出来,今天你们运气好,就看你们谁有本事能引得那位谢总的青睐,只要能让他看上你们一眼,以后的资源可就不用愁了。”   “你滚吧,别瞎几把说话”齐匀怕死了:“都别他妈给我惹事。”   三辆摩托艇你追我赶的在湛蓝的海水中盘旋,程憎一个甩尾,扬起一片水花打在了护在江白身后的谢晦身上。   谢晦瞪过去:“你想死?”   程憎见状,连忙绕开他们跑了。   虽然有谢晦在后面挡着,但江白还是被淋了一脸,裤子也湿了。   这时候的海水是真的凉,不过江白玩起来却顾不上冷,他推开谢晦的手要自己操作,“我自己来。”   谢晦不让:“你坐好别乱动。”   江白看着自由的程憎和蒲满,心里痒的厉害,摩托车要驾照才能上路,摩托艇又不用:“我可以。”   “你不可以。”谢晦说:“万一翻了,你会游泳?”   江白不会,但他觉得这玩意不会翻。   江白坚持要自己试试,坚持到最后他都想把谢晦撵下去了,这人好烦。   谢晦拗不过他,松了把手,在后面护着他。   江白开着摩托艇在海上追着程憎他们转了好久,到后面手都有点麻了才松了口让摩托艇在海面上飘着。   突然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江白转头去看,就见远处一艘比他们开过来那艘要大几倍的游艇停在海面上。   由于离得太远,他又被谢晦箍在怀里,游艇上的人并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谢晦揽着人:“累了吗?”   浑身湿透连头发都打捋垂在额前的江白打了个哆嗦:“有点冷。”   谢晦:“走,上去换身衣服。”   程憎上了小艇,递过来两身衣服和毛巾,谢晦拿毛巾把江白从头顶往下都裹了起来,操纵着摩托艇去了游艇那边。   游艇那里已经很多人在等着了,谢晦上了船,捞着腰把江白弄了上来。   江白为了出来玩方便点,脚上的夹板昨天晚上就拆了,但那只脚还不能使力,看到谢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拎来拎去,江白捏着搭在头上的大毛巾,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齐匀很好奇这大冷天让谢晦陪着在海上转悠将近一个小时的人长什么样,但眼下见谢晦把人搂的这么紧,他很有眼色的轰了轰周围的人:“都起开,堵在这干什么,再给人推海里,三哥,这边,你们先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谢晦皱了下眉:“怎么这么多人?”   齐匀笑着说:“这不是听说你要过来玩,我就想着多叫点人热闹点嘛,”齐匀说着看了眼毛巾裹着头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的江白:“要知道你是带人过来玩,我就不叫他们了,闹哄哄的。”   谢晦的脾气很少跟谁合得来,齐匀之所以能跟他说上话是因为他虽然败家,但眼力见够用,知道谢晦的点在哪,不会轻易踩他雷区。   就像现在,他虽然好奇,但不会多嘴去问这位是谁。   休息间进去就是一张单人床,旁边还有个淋浴间,江白怕海水干了会落盐,干脆把衣服脱了进去冲了一下,谢晦想挤进来,但淋浴间实在是太小了,两人往里一站,江白都挤乐了。   “你这样我冲不了。”   衣服还没脱完的谢晦“啧”了一声,不甘心的掐着江白的下巴亲了一口才出去了。   江白冲完澡一出来就被谢晦按在床上亲,刚穿好的衬衫被扯的凌乱,江白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随着游艇的晃动颠簸,他推了谢晦一下:“晕。”   谢晦连忙把人拽起来:“想吐?”   江白摇头:“还不至于。”   谢晦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多事。”   江白瞪了他一眼,看着谢晦身上开始起盐面了,他推他:“走开,我刚换的衣服。”   江白要吹头发,但这里只有浴室的镜子旁有插头,谢晦去洗澡,两人隔着玻璃一里一外。   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大,谢晦叫了他两声,江白没听见,直到谢晦敲了下玻璃江白才关掉吹风机看过去:“怎么了?”   谢晦手撑着玻璃,另一只手指了指身下不受控制的蓬勃:“因为你晕船,你小老公委屈的快要爆炸了。”   江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暴露狂:“......切了吧,爆炸崩人一船多不合适。”说完,江白把门一关,走了出去。   谢晦洗完澡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休息间里已经没了人,谢晦拿起手机给江白发了条信息:【别乱跑。】   江白没乱跑,他只是在船舱里闷的晕的慌,出来上船顶吹吹风。   海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那点晕船的感觉被风一吹全都散了。   江白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出神,突然,身后有人试探的叫了一声:“小白?”   江白收回放远的思绪,回头,这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真的是你?”夏林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白。   江白茫然的看着对方,试图从记忆中抠出一点有关这个人的印象,结果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他就是上次火锅店被那对吵吵的夫妻拽着说是明星的人。   看着江白陌生的眼神,夏林指着自己说“我是夏林啊,你不记得我了?”   江白可以肯定自己对他的印象仅仅是火锅店那一面,可看夏林的样子,他们似乎以前就认识。   夏林说:“你怎么了,我是夏林,慈心孤儿院的夏林,你还记得天明哥吗?”   江白:“唐天明?”   “对,唐天明。”夏林皱着眉头抱怨:“我变化有这么大吗,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又是孤儿院。   江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之前我从楼上摔下来,有些事记不清了。”   “从楼上摔下来?”夏林怔了怔:“怎么会这样?严重吗?”   “不严重。”江白说:“只是有些事记不得了。”   上次在火锅店夏林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现在他才知道他原来失忆了,还真是幸运啊,居然能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事。   过去的江白胆子很小,性格也别扭,喜欢呆在角落和阴暗的地方,刚刚他一个人站在这看海的时候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过去淡然了很多。   “对了,你跟天明哥还有联系吗?听说他考上了京大。”林观察江白的表情,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被领养后一直很想你们,只是一直没机会回去。”   听到他说被人领养,江白心中有些许宽慰。   虽然他一直都很羡慕那些小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被人领走,甚至有时候就嫉妒,但他还是希望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最后都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江白:“在学校见过几次。”   夏林愣了愣:“见过谁?天明哥吗?”   江白奇怪,这话不是他自己问的吗:“嗯。”   夏林表情有些不自在:“学校?你去京大找他了?你.....你该不会也考上了京大了吧?”   江白点头。   听到江白说他跟唐天明在一起,夏林眼神突然变的有些闪躲:“那个,天明哥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江白:“没有,我们没说过几句话。”   夏林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放松了下来:“小白,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两个关系最好了,有一次我们半夜饿的睡不着去偷馒头,后来我被抓住了,差点被打死,后来我们还一起进了小黑屋。”   江白没懂这其中的逻辑,他被抓住了,为什么是他们一起进的小黑屋,而且,什么是小黑屋?   “小黑屋?”   夏林苦笑:“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离开了那鬼地方,忘了就忘了吧,没什么是比好好活着更好的了,你说是吧?”   “怎么跑这来了?”   夏林回头,看着走上来的人,嗫喏的叫了声“华少”。   今天这艘游艇上除了相熟的那些人,剩下的都是夏林这样来找傍家的小年轻,崔华尚没见过江白,见他跟夏林在一起,还以为他也是石骁带来给他们消遣的。   他挑着眼尾上下打量了一下。   江白穿着白衬衫,黑色套装裤,衬衫下摆塞在裤子里,勒着秀气的腰身,腿显得格外的长,再加上那张比夏林还要好看的脸和看起来带着些孤傲的眼神,崔华尚心思一转,问夏林:“你朋友?”   光是看华少的眼神夏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侧过身子,挡在江白身前:“华少,他不是我们公司的。”   “哦?”崔华尚看着江白:“不是石骁的人?”   夏林好不容易傍上一个年轻又有资本的,不想就这么轻易丢了,他勾住华少的胳膊:“他不是,他在上学,是京大的学生。”   华少眉梢一挑,更感兴趣了。   包养大学生这可是比包养小明星说出去要有面子,更何况是京大的学生,崔华尚掏出一张名牌塞进江白手里:“这是我的名片,收好。”   夏林看着那张名片,眉头皱了皱,看了眼江白。   江白没在意手里的东西,而是在好奇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刚才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他还想问问小黑屋是怎么回事呢,可看他挽着这位华少的胳膊着急离开的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谢晦上来找人的时候夏林已经把华少带走了,江白一个人站在那,头发被海风吹得扬起,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看什么呢?”   江白抬起头,看到谢晦,举起手里的“名片”轻轻一错,一张卡瞬间变成了两张,其中一张是酒店房卡。   谢晦眸色一沉:“哪来的?”   江白虽然没见过这种事,但小说也不是白看的,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   刚才那位华少给他名片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只是一张名片,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也没想顺着海风扔了,就当他想把名片先揣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名片下面还有一张。   “别人给的。”江白指了指名片,对方还是个做坏事之前先留个名生怕别人找不着的角色。   谢晦拽着江白的手腕把人扯到面前,咬牙:“十分钟都不到,房卡都到手了,我要是一个小时不来,晚上进你房是不是还得排队?”   江白把名片和房卡一起按在他胸口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谢晦嗤了一声,夺过他手里的房卡:“一天天招猫逗狗的,就不能老实点?”   江白看着眼前即将咬人的“大狗”耸了下身子:“关我什么事。”   确实不关他的事,谢晦看着手里的名片,冷笑一声:“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正常情况下谢晦想让他下去不会问他的意见,眼下这么一问,明显是有别的意图,江白问:“下去干什么?”   谢晦:“当然是去处理一下这张房卡,不然还等到晚上?”   江白转身伏在栏杆上,没兴趣的说:“不去。”   谢晦发疯的时候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离他远点,江白不打算参观,免得连累到自己。   谢晦搂了下他的腰:“那就在这等我,别乱跑,也别再收别人的房卡。”   五分钟后,船尾传来“扑通”一声,浪花溅的有一人多高。   江白伸头看了一眼,就见刚刚还浑身透着潇洒的华少被人丢了进海里,此刻正在海里扑腾着。   周围有人惊呼,有人抽气,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捞人。   齐匀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转头跟谢晦说:“三哥,消消气。”   “嗯,已经消了。”谢晦冷眼看着海里的人:“谁都别管,让他自己游回去。” 第38章   谢晦回到甲板,江白还保持着谢晦刚刚下去时候的姿势弯腰伏在栏杆上,他看了谢晦一眼:“你干什么了?”   谢晦走过去,一本正经的说:“天气热,让他下去游个泳,清醒一下。”   江白有点想笑:“热?”   谢晦看了他一眼:“都快二十度了,不热吗?”   江白把头转了回去,没有半点同情的说:“他又没对我做什么,倒也不至于。”   谢晦:“难道我要等他做了什么再动他?你这脑子......怎么考上大学的?”   江白扫着眼尾瞥他。   说谁脑子不好呢。   “瞪我也没用,”谢晦说:“惦记人惦记我头上来了,只是把他踹海里我已经很仁慈了。”   江白心说你怕是对“仁慈”这俩字有什么误解,这离岸边有多远你自己看看,谁能活着游回去?   不过看谢晦这样子,好像也没打算把人弄死。   甲板上的风很大,江白刚才沾了水,谢晦怕他一直站在这吹风受凉,把人带了下去。   刚一下来,无数双眼睛就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江白脚不方便,最后两节楼梯是被谢晦勒着腰拎下来的。   齐匀看出江白脚有点跛,连忙踹开坐在那的人:“三哥,坐这。”   传说中的谢三爷,刚因为一张房卡把百盛集团的太子爷踹下了海,那房卡现在还搁桌子上摆着呢。   有着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即便每个人心里都在好奇,却没人敢问他身边这位跟他是什么关系。   反正什么关系大家也都能猜到,小情儿么,谁没有啊。   不过这位“小情儿”有点不太一样,按理说给谢晦这样的人当情人,怎么着也得有点情人的自觉,不说小心翼翼的哄着,也要顺着贴着才对,可他不但没有半点谄媚,还大喇喇的靠在那玩手机,理都不理旁边那位谢三爷一下。   谢晦把一盘葡萄拿到他面前:“吃点。”   江白眼皮不抬的伸出手,揪了一颗扔进嘴里。   周围的人:“......”谢晦怕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吧。   齐匀叫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不怎么着调又贪玩的富二代,聊不上什么正事,但顾忌着谢晦在,话题也没太往下三路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时不时的有人嘲讽身边的人几句,倒是热闹。   江白正在跟研究所的人发信息,他才一天没去,那些人就生怕他撂挑子走了再也不回去了,硬是找出点问题来问他。   江白猜这可能是邹所长的意思。   葡萄还挺甜的,江白回完信息,正准备再去哪一颗,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穿着深V针织衫的男生端了杯鸡尾酒站在了谢晦面前。   见江白看过来,男生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但却没收回动作,反而把视线挪回了谢晦身上:“三爷,我是时新娱乐的林欧,您赏脸,我敬您一杯。”   江白看着这个脸红的快要爆炸的男生,默默的揪了颗葡萄放进嘴里,俨然衣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刚刚谢晦和江白还在玩快艇的时候,齐匀他们说的话林欧都听见了,石总今天带他们来为的是给他们制造机会,但机会能不能拿到手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都是来傍金主的,林欧自觉不比谢三爷身边的这位差,索性就豁出去了,万一被看上了呢,这位三爷转头踹了身边那位也说不定。   周围的吵闹的声突然因为林欧敬酒变得鸦雀无声,林欧见谢晦迟迟不接他手里的酒,周围的气氛又变的有些诡异,心里莫名有点慌。   但他坚持端着酒站在谢晦面前,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   谢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他妈是在给他找事?   谢晦这一眼并不善良,林欧手里的酒都跟着抖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见那位爷敛回视线看向了身边坐着往嘴里塞葡萄那位,咬牙问:“甜吗?”   江白从容道:“还行。”   ......谢晦想掐他。   看不见有人想勾搭我?你胃口还他妈挺好!   谢晦没接他的酒,但也没拒绝,林欧想走,但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也太丢脸了,于是他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三爷,赏个脸......”   谢晦看着江白:“赏吗?”   江白哪里会看不出这人想干什么,他不着急是因为他知道谢晦洁癖,今天来的这些人里有几个是干净的还真不好说,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入的了谢晦的眼。   江白把葡萄皮吐在手心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是酒么?怎么是蓝色的?”   谢晦好脾气的说:“那是鸡尾酒,要尝尝?”   尝尝就算了,江白对酒不感兴趣,他看向林欧:“换一杯吧,他爱喝褐色的,辣嗓子的那种。”   林欧:“......”   酒都举到谢晦面前了,怎么换?难道他要回头换一杯酒,再过来碰一次壁吗?   林欧皱眉看着江白,这人是在嘲讽他吗?   江白还真没有那闲心嘲讽谁,他只是觉得谢晦不会喝这种带颜色的,又觉得当这么多人的面谢晦不接这杯酒对方会下不来台,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给人留点面子总归不会错。   谢晦突然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气氛顿时松泛了些,这才有人开口:“你可有点眼力见吧,人谢三爷身边带着人你看不见?”   江白的手机这时响了。   江白跟谢晦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谢晦撑了他一下,江白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周教授。是,实验室我没去了......出来玩了,邹所长找您了吧,实验室的前辈资历都比我深,他们可以的,有问题我可以随时过去,是,您放心......”   江白一路接着电话出去,他出去后里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似乎都很有默契的在偷听,听到什么“教授”“实验室”“所长”一帮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混吃混喝上学的时候只为混个毕业证的富二代们,眼睛都瞪圆了。   合着谢三爷身边这位还是个栋梁之才?   这时再看试图把人挤走奢望自己能入谢三爷法眼的小明星,大有一种跳梁小丑不自量力的感觉。   不怪那位那么有恃无恐,人家就算是个情儿也是个镶着金边的金丝雀,跟那些靠着一张脸就想上位的能一样吗?   难怪谢三爷护的那么紧。   齐匀把林欧拽到一边:“去去去,谁都敢往上蹭,长没长点脑子,看不见这身边坐着人呢?石骁,管管你的人,眼皮子也不怕杵到天上去。”   石骁给了林欧一个走开的眼神,笑着凑过去:“三爷,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给您赔罪。”   谢晦拿起桌上的酒意思了一口:“是挺不懂事的,影响老子家庭和谐。”   谁也没在意这句“家庭和谐”是什么意思,只当谢晦是宠着身边那位才这么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游艇才回岸,江白在海上待了大半天,脚落到地面的时候感觉地都是软的。   看着谢晦一路扶着人回酒店,齐匀那一肚子好奇都快憋不住了。   程憎和蒲满老早就回来了,见他们回来,程憎跑过来:“嫂子,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江白:“还行吧,感觉我有点晕船。”   蒲满怕江白脚不方便,提前借了个轮椅,她把轮椅推过来:“白哥,坐。”   江白也没跟她客气,转身坐在了轮椅上。   齐匀看了看江白,又看了看蒲满和程憎......谁不知道这两个是谢晦的人,程憎这声“嫂子”叫的已经够让他意外了,但让他更意外的是蒲满。   齐匀是见过蒲满的,他就没见过这姑娘正眼看过人,更别说开口说话,现在却弄了个轮椅主动推着这位。   看着一向只跟着谢晦的两个人推着轮椅把人给推走了,齐匀看了一眼被遗忘的谢晦:“三哥,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今天带来这位跟你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对吧?”   谢晦收回视线看他:“你想的是什么关系?”   “呃......就......”齐匀清了清嗓子,抓耳挠腮的说:“就,那种,包嗯,养的那种。”   “放屁!”谢晦倒是没生气:“老子领了证,合法的,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踹那傻逼下海?”   “......啊这。”齐匀震惊了。   这他还真是没想到,他还以为那雷霆之威只是因为华少看上了他的人,圈地盘而已,难怪那位浑身上下看起来都透着一股正宫娘娘的感觉。   现在想想,谢晦之前说的那句“影响家庭和谐”居然指的真的是家庭和谐。   齐匀庆幸今天没闹出点别的幺蛾子,不然他这俱乐部也别开了,他还不得被他老子打死?   谢晦眼看着程憎和蒲满把人都快推没影了,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问齐匀:“你这还有什么好玩的?”   “啊?”齐匀还没从他结婚的事里回过神,愣了一下:“玩,玩的?那个楼下有酒吧,台球厅,还有个水疗馆,楼上有个露天泳池,还有K吧。”   谢晦觉得这些江白可能都不喜欢,小狐狸喜欢刺激的:“有什么刺激点的吗?”   齐匀一愣:“啊?我,我这是正经地方三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晦啧了一声:“我他妈问的是有没有想摩托艇那样刺激点的。”   齐匀大概是被刺激傻了,回了回神:“......你说那种啊,那有啊,外面还有沙滩摩托,不过晚上视野不太好,最好还是明天白天在玩。”   谢晦点了点头,“你刚说楼上有露天泳池?”   齐匀:“是啊,还是个边池,很多网红来我这打卡的,最近天气有点凉了,我让人把水温都调成了恒温,就算晚上下水也不会冷。”   齐匀刚想问他晚上要不要带嫂子去玩会,就听谢晦说:“晚上把泳池的人全都清了。”   齐匀立马点头:“成,我现在就去清人,顺便给池子换水。”   -   齐匀给谢晦安排了个套房,吹了一天海风江白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咸咸的,他洗了把脸,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他回头:“露天泳池?”   谢晦:“嗯,吃完饭带你去玩会,水是恒温的,应该不会冷。”   江白不会游泳,对游泳也没太大的兴趣,但他却没拒绝,他抽下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我要是学会游泳了,明天能让我试试一个人开摩托艇吗?”   “一晚上就想学会游泳,做梦呢?”谢晦笑话他:“齐匀说这里还有沙滩摩托,明天带你去玩那个,那个你可以一个人开。”   江白听完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那为什么还要去游泳?”   原本靠在洗手间门口看他洗脸的谢晦走进去,把人挤到洗手池上:“我让他们把泳池的人都清了,你说为什么?白天在船上你干了什么不记得了?”   江白:“......”   他就吹个头发,有人自己想入非非没事要玩爆破,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露天,屋顶,公共泳池......他怎么想得出来?   江白:“我不要。”   谢晦笑了一下:“逗你的,你想要我还不想在那给你呢,让人看见怎么办,”谢晦揉着他的腰:“那点招人惦记的东西还是我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江白就算听多少次都没办法对他这下流的话免疫,他顶着肩膀挤开谢晦,瞪人:“过个嘴瘾很爽是吧?”   谢晦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爽,干/你才爽。”   因为这句话,江白一直到吃饭都没给谢晦一个好脸。   程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还在饭桌上调侃谢晦:“哥,你是不是又嘴欠惹嫂子了,记性这东西你是一点都不稀罕啊。”   谢晦:“闭嘴,吃你的,吃完滚。”   程憎听说楼下有台球室,他跟蒲满都想去玩,随便往嘴里扒拉了两口就要走,江白:“我也去。”   谢晦:“你去什么去,你又不会。”   江白:“我可以学。”   “学那个不如学游泳,”谢晦给他剥了只虾放在他的盘子里:“我教你。”   程憎为了不影响他哥哄嫂子,拽着蒲满就走了。   他们刚走没一会,夏林就来了。   看到夏林江边有些意外:“你没走?”   华少当着那么多人被谢晦踹下海,虽然不是自己游回来的,但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走的时候他谁都没说,连夏林都被他扔在这了。   夏林笑了笑:“太晚啦,而且齐少给我们准备了房间,我就想着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夏林看了眼谢晦,想到白天的事,他没敢跟谢晦打招呼。   谢晦还在给江白剥虾,他看了夏林一眼,问江白:“认识?”   夏林说:“我跟小白是发小,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谢晦剥虾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算不上短暂的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多大了?”   江白知道谢晦这么问是因为夏林提到了孤儿院,他下意识的打听对方的年纪是出于习惯,为的是找弟弟。   可夏林不知道,夏林从进入这个圈子开始,没少被经纪人往外带,但凡对他有别样心思的,开口第一句话问的都是他的年纪。   夏林抿了抿嘴,下意识的看了眼江白,“二,二十。”   谢晦瞬间就敛回了视线,继续剥虾壳。   夏林:“......”   夏林见谢晦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他看了眼江白,难道是因为他在这不好开口吗?   想到白天主动递酒却被忽视了的林欧,夏林没有过分主动。   江白看他一直站在那跟面试似的,问他:“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夏林扫了眼谢晦:“可以吗?”   江白这会儿跟谢晦堵着气,不想理他:“坐吧。”   夏林刚坐下就看见江白面前的一盘虾肉,下一秒就看见谢晦剥了半天那只又放在了盘子里。   夏林心里隐隐的有些羡慕,都是金主,江白的金主怎么就偏偏哄着他供着他。   “小白。”夏林试探道:“你跟谢先生,你们关系是......”   谢晦重新拿起一只虾:“没跟你朋友说你结婚了?”   连齐匀都误会了他跟江白的关系,今天那艘游艇上不知道多少人觉得江白是他包养的呢,好歹是江家少爷,这样的误会谢晦不想让人扣他头上。   夏林一怔:“......结,结婚?”   江白不知道谢晦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他“嗯”了一声。   夏林:“可是他们都说......”   “说什么?”谢晦冷声打断夏林的话,虽是问句,但明显不想听他把话说完。   夏林不是不懂眼色的人,到了嘴边的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谢晦擦了擦手,站起来跟江白说:“我去打个电话。”   江白有些莫名其妙,刚刚那一瞬,他可以肯定谢晦生气了,这人脾气跟狗似的,这是剥虾扎着手了?   谢晦一走,夏林终于有机会问谢晦:“你怎么会突然结婚了,你不是刚被家里找回去吗?你家......”夏林想了想谢晦的身份,“你家是不是挺有钱的?”   江白吃了只谢晦给他剥的虾:“还行吧。”   夏林紧了紧藏在桌下的手,是了,从小到大他的运气一直都是这么好。   同样是从那种鬼地方爬出来的人,他不仅找到了有钱的亲生父母,还能跟谢三爷这样的人结婚,而他却只能跟着那样一双吸血蚂蟥似的父母,为了生存每天从不同的人的床上爬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是他的? 第39章   夏林听说江白要去楼上的泳池玩,也跟了上来,结果来了才知道这里被清了场,至于为什么清场......夏林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谢三爷。   勾引这种话说起来不好听,但夏林确实对这位爷揣了点心思,可看到谢晦衣服都没换直接靠在了躺椅上,夏林小声问江白:“谢先生是不是不高兴了?”   江白看了眼谢晦,不是不高兴,而是非常不高兴,可夏林问他能不能一起来,他总不能说不让吧。   江白走过去,看着躺在那按手机的谢晦:“不是要教我?”   谢晦斜他一眼:“不是有人教你了?”   看吧,他就知道这人在生气。   江白:“你不下水?”   谢晦气声嘟囔:“下个屁。”   他让人清场就是想跟江白两个人玩,三个人玩他妈什么鸳鸯戏水,恶不恶心人。   江白换了泳裤,上身穿着一件略长的T恤,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个七七八八,唯有那笔直的双腿露在外面。   十月的夜确实有点冷,一阵风吹来,江白耸了下肩膀。   谢晦皱眉:“杵在这想感冒?水里呆着去。”   夏林先下了水,见江白走过来,夏林小声问:“谢先生不下水吗?”   江白:“不下,我们自己玩吧。”   江白本来对游泳也没什么兴趣,谢晦不下来,他兴趣更淡了。   泳池里的水确实像谢晦说的那样,是暖的,江白身子往水里一沉,跟泡温泉似的。   夏林比江白强一点,一下水就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照:“小白,我们去边上看看,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夏林作为随时准备出道的明星,走到哪都少不了拍照,两人趟着水往里走,越走水越深。   谢晦按了会手机,一抬头看见人都快被水淹了,他喊道:“操,里面水深,别他妈往里走!”   水都淹到脖子了,江白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夏林拽着他,再三保证不会让他呛水。   谢晦这么一喊,江白吓了一跳,脚底突然踩空,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夏林被他拽的呛了口水,浮出水面后伸手去捞江白,半天都没把人拽上来。   扑通一声。   谢晦衣服都没脱就扎进了水里,好在泳池不宽,他游过去一把捞起江白,托着江下巴把人往上提:“你他妈的,没事往深水区瞎跑什么?!”   江白被呛的一个劲的咳嗽,谢晦把人转过来抱着,江白伏在他肩上,他像抱孩子似的托着屁股往回走。   被扑腾了一脸水的夏林怔怔的站在那,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掉水里了......   江白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看见了阴阳两界的大门,心有余悸的他有气无力的靠在谢晦肩膀上锤了一下:“咳咳咳......就怨你。”   谢晦咬着牙:“对,怨我,怨我花花肠子一大堆,吓的你没事带个电灯泡,我他妈是能吃了你?哪次没把你操舒坦了,至于躲我跟躲瘟神似的?也他妈就是你,换个人你看我管不管他,淹死了拉瘠薄倒!”   江白捂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谢晦把人抱到躺椅上,用浴巾从脖子开始往下裹,包的跟个蚕蛹似的,卷完了再次把人横抱起往外走,看着江白咳的发白的唇,谢晦心有余悸,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冲:“好了,怪我,明知道你不会游泳还把你交给别人,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谢晦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一直念叨到回了房间。   谢晦把人包进浴室,浴巾一圈圈解开,跟拆包装纸似的:“你那个朋友......”   江白咳嗽了两声。   “算了。”谢晦懒得说。   白天那个华少被他踹下海的时候,这个夏林正被那个华少搂着,他跟华少是个什么情况,谢晦清楚的很,他本想提醒江白少跟这样的人来往,可想想,江白身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偶尔冒出来一个还让他断了联系,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你是想让我离他远点吗?”江白大概猜得到谢晦的想法,就算一开始他没看出来夏林跟那个华少的关系,拿到那张房卡之后他也能猜出个一二。   谢晦扔掉湿透的浴巾,帮他脱衣服:“也不是,就是觉得你们不是一路人,没必要联系的那么频繁。”   江白觉得这话用不着提醒,要不是今天来了这,他跟夏林也没什么能场合能遇上:“我不学游泳了。”   谢晦:“怕了?”   江白:“不是。”   不是怕,就是觉得对于一个炮灰而言,人生处处是危险,指不定哪天因为一点小事就挂了。   谢晦把人推到花洒底下,试了试热水:“不怕为什么不学了?”   江白:“好吧,我怕了。”谁又能不怕死呢?   见他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谢晦看了他一眼:“真吓着了?”   江白没说话,低着头站在花洒下冲水。   谢晦脱掉身上湿透的衣服,从后面把人拥在怀里:“这时候胆子小了,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的,我不放手,天王老子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人。”   第二天的沙滩摩托没玩成,原因是江白感冒了,烧的倒是不高,就是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恹恹的。   上午夏林来敲过一次门,但没见到江白,开门的是谢晦。   谢晦穿着酒店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胸前半袒不袒的,浑身透着随意,却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有事?”谢晦问。   夏林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没,没事,我就是来跟小白说一声,我一会要先走了,那个,小白在里面吗?”   谢晦偏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声音始终不是很高:“他还在睡。”   “哦。”夏林咬了咬唇,一时无话,就那么在门口站着。   谢晦没耐心陪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像傻逼一样杵在这,他问:“还有事?”   夏林摇头:“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麻烦谢先生等小白醒了之后跟他说一声,谢先生再......见。”   再见两个字还没说完,房门就怼着他的脸关上了。   夏林对着门站了一会,脸上的怯懦在门关上的瞬间尽数褪去......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看着手机上“华少”两个字,夏林犹豫了一会才接起,他转身往外走:“华少......”   ......   江白一直睡到中午,谢晦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吃饭,江白不舒服,胃口也不好,吃几口就不吃了。   下午几个人开车往回赶,江白睡了一路,就连平时三分钟不开口就能憋着的程憎这一路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到了枫林华里已经是下午四点,江白刚从车里下来就看见从屋里就冲出来一个人.....   “哥!”   这声“哥”喊的掷地有声,叫的比亲哥还亲。   从另一边下车的谢晦乍然一听,心脏跟着紧了一下,等他看清跑出来的是谁后,脸色呼的一沉:“小兔崽子,谁让你进来的?”   刑乐旁若无物,没听见似的,一双眼全都放在江白身上,连点余光都没给谢晦:“哥你怎,怎么了?脸,脸色看着不,不太好。”   江白对刑乐从屋里跑出来也很意外,他开口带着些鼻音:“有点着凉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跑来了?”   刑乐笑呵呵的说:“不,不是自,自己......”   谢晦黑着脸朝他走过去,刚要动手把人扔出去,就见叶邵黎从屋里晃荡了出来,叶邵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我带他来的,谢晦你手是不是欠?”   谢晦看向叶邵黎:“你有病吧,没事带人来我这?”   叶邵黎:“不然我带人去酒店?我请小乐来家里做客不行啊,你别跟我说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他妈十二岁的时候绝食饭都是老子喂的,你的就是我的,懂不?”   刑乐捂着嘴笑:“十二,岁还绝,绝食要人喂,饭巨,巨婴还,还是叛逆啊。”   谢晦眼神还没等瞪过去,叶邵黎不耐烦的说:“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怪瘠薄冷的。”   叶邵黎在这,程憎一秒都不会多待,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跑的,等江白注意到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程憎这个人了。   颠簸一路,江白又有点烧起来了。   脚还没好,这会儿又因为发烧没什么力气,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的。   叶邵黎皱着眉头看江白:“这才出去两天就把人折腾成这样,谢晦你是不是没点数?”   江白正准备上楼,听到这话意外的回头看了叶邵黎一眼......活见鬼了,这人居然在帮他说话?   正准备送江白上楼的谢晦也跟着愣了一下,他转身指着叶邵黎:“你他妈还说你不是看上他了?”   江白:“......”   头疼。   不想跟傻子说话。   江白抽出手,自己上了楼,关门之前还能听见谢晦和叶邵黎在楼下互相嚷嚷的声音。   江白刚躺下,就听见房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这个家里能这么规规矩矩敲门的绝对不是谢晦,也不可能是叶邵黎,江白转过头:“进来吧。”   刑乐推开门,怀里抱着小梨花,笑嘻嘻的看着江白:“哥你没,没事吧?”   江白坐起来:“没事,你怎么上来了?”   刑乐走过去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把小梨花放在江白腿上:“他们在,楼,楼下吵呢,没人搭,搭理我我就偷,偷偷上,来了。”   刑乐看着江白苍白的脸:“怎,怎么还病,病了呢?”   江白鼻塞,说话声音囔囔的:“去海边吹了风,不小心感冒了。”   “啊。”刑乐不满道:“这么冷,冷的天去海,海边?这人脑子不,不正常。”   “少说两句吧,你那嘴。”江白咳了两声,问他:“你怎么会跟叶邵黎一起来?”   刑乐:“因为明天开,开学,我跟他一起下,的山我本,本来是要去学,学校的,他问我想不想来,来这陪你,我当,当然想然,然后就来,来了。”   “你跟他一起下山?”江白发烧烧的脑子有点不利索:“他上山了?去干吗?”   刑乐也不知道叶邵黎去干吗,他说:“他这几天一,一直住山上听,听我师父念,经,每天在禅,禅房里一待就是大,大,大半天,就差落,落发了。”   要不是知道刑乐这孩子不撒谎,江白绝对不会信他说的。   叶邵黎,在寺庙听经?   他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孽太重了么?   江白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这样?”   刑乐耸了耸肩:“被我佛感,感化了,吧。”   晚饭的时候,江白时不时的往叶邵黎那边看,这把刚跟叶邵黎吵完架的谢晦气的不轻,筷子砰的一声拍在桌上:“你俩够了,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的,当我死了?!”   江白掩着嘴咳嗽了几声:“你正常点。”   “我正常个屁!”谢晦气的口不择言:“我不正常,正常不了。”   叶邵黎悠悠哉哉的吃着饭,抽空还给刑乐夹了个肉丸子:“你那脑子是打小让谢家灌了水泥进去吧。”叶邵黎心累的瞪了他一眼:“成天疯疯癫癫的,这还有小孩呢,别吓着小乐。”   说起刑乐谢晦更吃不下饭了:“你他妈没事把人往我这领,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收容所么?”   叶邵黎:“就养了只猫而已,把你狂的,还收容所,你收养谁了?挺大个房子让人家来住一晚上你能少块肉?我们老叶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小气玩意儿?”   谢晦咬牙吸了口气,看了看叶邵黎,又看了看刑乐,突然灵光一闪:“......你他妈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谢晦说完,突然拔高音量,指着刑乐:“你他妈不知不知道他才几岁啊,你这个老畜生!”   叶邵黎被他这话给震傻了:“......谢晦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过?”   作为舅舅,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外甥脑子有毛病,直到这一刻叶邵黎简直怀疑他当初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是不是被人抠了脑子。   谢晦:“谁让你一把年纪不结婚,成天盯着我身边这几个人转来转去。”   叶邵黎也来了脾气,扔了筷子:“我他妈爱结不结,关你屁事,你结个婚了不起了,成天拿这点破事出来说,走到哪还他妈揣着结婚证,搞得好像全世界就你结过婚似的。”   叶邵黎突然矛头一转,指着江白:“你赶紧跟他离了吧,他有毛病你没看出来?当心这玩意传染!”   江白:“......”所以你俩是谁传染的谁? 第40章   叶邵黎饭都没吃完就走了,走之前他叮嘱刑乐在这安心住下,姓谢的要是赶他走,他就回来把这破房子给点了。   两个三十大几的男人,当着十八岁小孩的面吵的不可开交。   江白被闹的头昏脑涨的,饭也没吃好。   “他俩没,没事吧?”热闹散去,刑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魁祸首,他不过是想来找他小白哥玩,结果怎么就闹的人家庭不和谐了呢。   “没事。”江白一点都不担心:“这不没打起来吗。”   刑乐看了眼江白:“还是哥大,大气,没打起来就是没,没事。”   江白笑了笑。   虽然他不知道叶邵黎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他们打起来的概率应该不大,而且就算真打起来大不了他拉着刑乐躲远点就是了。   开学后,江白除了前两天在学校上课,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这天江白来学校图书馆找资料,正准备走就被周明礼给堵住了。   “周教授?”江白看这儿出现在图书馆的周明礼,笑的有些无奈:“您该不会是专门来逮我的吧。”   “你说呢?”周明礼:“聊聊?”   江白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他想聊什么。   从图书馆出来,周明礼问:“几天没来上课了?”   江白就知道是这事儿,他苦笑:“教授,这课我真没法上,一上课我就困,您放我走吧,您放心,期末考试我保证不挂科。”   想当初江白也是个能安安分分上好每一节课连迟到都没有过的好学生,如今听着课堂上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内容,好几次他都差点睡着。   江白一开口就把周明礼要说的话给堵回去了,他张了张嘴:“你别跟我打岔,我找你不是说这事。”周明礼说:“上课的事先不提,老邹说这段时间你都在他们实验室,开学这一个星期你一次学校的实验室都没进去过,怎么,这是决定在那边干了?”   江白确实去了研究所,还让邹平江给他单独开了间实验室,学校这边先不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是单独实验室这一点,就没法给他安排。   江白把之前的研究项目以低价卖给研究所,虽说不是白拿了一个专利,但也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就凭这一点,别说江白开口要间实验室,他就是要实验室的人邹平江也会连夜安排给他。   比起在学校,研究所那边他用一个项目探了路,并且就目前看前路还算坦荡,给谁选都会选择没有阻碍的那边。   周明礼:“是因为之前那些传言是吧?”   “不完全是。”江白看得出周教授不是真想拦他,他说:“我不是一定要在哪,我只是需要一间单独的实验室,就学校的情况来说,确实不方便。”   学校就这么大,给他单独辟出一间实验室,其他人心里肯定有想法。   “你还真是不合群。”周明礼无奈。   唐天明独来独往,但让他独自一个人做研究写报告那也是为难,周明礼看江白的眼神即欣赏又不舍。   纠结的厉害。   江白笑了笑:“我习惯了一个人。”   周明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怎么会养成这种习惯,可看到他连转系都是自己安排,想来他这习惯是跟家庭情况有关。   周明礼没多问:“去那边可以,逃课也没问题,但你记得你说的,考试你要是敢给我挂科,下学期我就天天盯着你上课,一天你也别想给我跑。”   跟周教授的谈话还没走到办公室就结束了,江白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他给刑乐发了个信息,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刑乐回复的很快:【好啊,我们出去吃吧,叶舅舅说请客吃烤肉。】   江白愣了一下:【???叶舅舅?叶邵黎?】   刑乐:【对啊。】   江白皱了皱眉,虽然他这个礼拜来学校的次数不多,但据刑乐所说,这是叶邵黎这个星期来学校的第三次了吧。   这人要干嘛呀?   学校附近的烤肉店都是一些小馆子,叶邵黎看不上,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带他们去了一个巴西烤肉餐厅。   刑乐没心没肺的吃的十分欢乐,江白却有些食不知味。   叶邵黎把调好的酱料放在刑乐面前,“这周末回山上吗?”   刑乐:“不,不回。”   叶邵黎:“不回就让江白带你回家住两天。”   刑乐奇怪的看着叶邵黎:“为,为啥?”   对,江白也想问为啥。   然而最想问“为啥”的人是谢晦。   周末那天看见刑乐和叶邵黎又出现在了枫林华里的餐桌上,谢晦那张脸简直不要太难看:“你俩怎么又他妈来了?”   叶邵黎像是忘了上次跟谢晦吵架的事,悠哉的说:“周末了,小孩没地方去。”   谢晦:“你儿子啊管那么宽?他没地方去你把他带你那去啊,你成天往我这带算怎么个事?”   叶邵黎横了他一眼:“我他妈住的是酒店,不往这带,我带他去酒店?”   叶邵黎不管谢晦说什么,吃完饭把刑乐往这一扔,人就走了。   刑乐不愧是庙里长大的,心宽似海,谢晦和叶邵黎吵架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只不过在吃完饭趁着谢晦不在的时候,刑乐叹了口气:“唉,我可真是红,红颜祸,祸水啊。”   江白还以为他会心里不舒服,还想安慰他几句,听到这话,江白差点笑出声:“出家人心都这么宽么?”   “我没出,出家。”刑乐说:“但我心也,也宽,反正我就,就是爱跟你待,待在一块谁,谁说都不,不好使。”   -   晚上,程憎在枫林华里待到十点多,跟刑乐和江白吃完宵夜才回来,他哼着歌打开门,刚要开灯,钥匙尖突然朝着身后猛地一划,下一秒就被人折着手臂掼在了墙上——   “我/草/你祖宗!”   能这样无声无息接近他的人,不用想程憎都知道是谁。   程憎挣脱手臂,手肘猛地向后砸过去,身后的人一脚踹向他的后腰,再次把人按回了墙上。   刀刃抵住他的后腰,棉质上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叶邵黎轻描淡写的威胁:“再动一下这刀可就捅进去了。”   “草/你妈!”程憎咬着牙,知道他说到做到,没敢再挣扎:“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这叫私闯民宅?!”   叶邵黎贴着他的耳廓轻声笑了一下:“回国几年,懂的不少,还知道私闯民宅,不过我闯都闯了,你说我要不再来个先奸后杀?”   程憎耸了耸身子:“去你妈的,你赶紧放开老子!”   “嘘!”叶邵黎挪开抵在他腰上的刀,用刀拍了拍他的脸:“安静点,别每次都跟野狗似的,我今天来有正事。”   程憎不知道什么正事儿要用这种姿势来谈:“去你妈的正事,你赶紧给老子滚!”   程憎不是个服软的性子,安静了两秒就开始挣扎起来,叶邵黎向前一压,两人之间最后那一点空隙都被挤没了。   “我要走了。”叶邵黎说。   果然,听到这话程憎不动了,甚至还有点欣喜若狂:“那他妈可太好了,你赶紧走,快点走,要不要我给你放两挂鞭欢送你?祝你坐车遇车祸,坐飞机遇事故,早死早超生。”   叶邵黎气笑了:“死就算了吧,你还活着呢,要死我不得带你一起?”   程憎咬牙骂了句脏的,向后使劲扭了下:“你妈的,把你的爪子拿开,别他妈摸老子腰!”   叶邵黎膝盖抵着他的腿再次把人按回去:“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程憎下巴磕在墙上两次,疼的他妈的要死:“不做,老子又不是你爹,管你那些屁事。”   叶邵黎不听他嚷嚷,手顺着那豁了口的衣服下面伸进去,拇指在那染血的皮肤上蹭了一把:“我要回去几天,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看着点刑乐,别让他出事。”   刚刚被叶邵黎划了一刀的地方并不是很疼,但他妈的被使劲这么一按就隐隐的能感觉到一阵刺痛,程憎刚要骂人,听到这话,他话音一转,艰难的扭过头:“......刑乐?我哥说你看上那小子了,原来是真的?”   叶邵黎在他偏过来的耳尖上用力咬了一口,“我看上谁你不知道?”   程憎疼的一个激灵,直接用后脑勺去敲叶邵黎的狗头:“我草拟全家!”   叶邵黎在他砸过来的同时向后一仰,笑的十分愉悦:“这辈子你是没这个机会操/人了,等着被/操吧。”叶邵黎说:“还有,别什么都听谢晦的,他脑子不好。”   程憎:“您脑子好?”   程憎被咬急眼了,趁着叶邵黎向后躲的工夫抬手卸下了他手里的刀,转身朝着叶邵黎一脚踹了过去。   叶邵黎肚子挨了一脚,向后踉跄了几步,看着程憎野狗似的拿着刀就往他身上招呼,叶邵黎一脚踹在他腿上:“人我交给你了,这件事别让谢晦知道。”   程憎腿一麻,差点跪地上,他扶着旁边的柜子瞪着叶邵黎:“你看上的人让老子给你照料,你好意思说我大哥脑子不好?”   叶邵黎站在那,从头到脚如同进来时一样一丝不苟,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脚印,蹭上程憎血的右手插进裤子口袋,笑了下:“你这是在吃醋?”   “我吃你妈——”程憎直接把手里的刀朝他扔了过去,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躲。   叶邵黎确实没躲,只是稍稍偏了下头,刀尖贴着他的脸划过去,颧骨处瞬间划出一道口子。   看着血从他脸上冒出来,程憎一愣:“......操!”   叶邵黎抬手摸了一下,看着指尖上的血:“扯平了?”   换做平时,两人不打到一个人进医院是绝对不会停的,今天程憎也算看出来了,这逼就没跟他来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邵黎:“我不是已经说了,帮我看着刑乐,保证他安全就行。”叶邵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该走了,记得,这事儿别让谢晦知道。”   程憎觉得他有毛病:“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你不用知道。”叶邵黎说。   “操!”程憎:“你不说老子凭什么管你的破事?”   叶邵黎看了他一眼。   这人正经起来连眼神都不容置喙。   程憎一下就没了声。   叶邵黎走到门口,捡起刚刚程憎掉在地上的钥匙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说:“回来再来找你。”   看着这人来去自如的走了,程憎气的在茶几上踹了一脚。   他走到浴室,掀开衣服看着后腰处被划开的口子骂了句脏话,没打算管,这点小伤连创口贴他都懒得贴。   突然,他灵光一闪——   叶邵黎专门抽风似的跑过来让他帮忙照顾刑乐,还不让他老大知道,难道刑乐是他的......私生子?!   操!   这狗逼,他是想让我给他照顾儿子?!!! 第41章   “嫂子,嫂子,我有件天大的事跟你说。”   叶邵黎只说这件事你别告诉谢晦,但没说不能告诉江白, 第二天一早程憎就去枫林华里蹭早饭,趁谢晦不注意,悄声跟江白讲起了八卦。   江白着急出门,没兴趣听程憎唠叨:“你的大事留着跟你老大讲吧。”   “不行,这事儿不能跟老大说。”程憎往楼上看了一眼,见谢晦没下来,他说:“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说,你听完可千万别惊讶。”   江白默默的喝着自己的粥,不想理他。   程憎一脸郑重的说:“刑乐其实是......”程憎贼眉鼠眼的四处瞟了瞟,抬手掩着嘴说:“叶邵黎的私生子!”   江白:“......???”   饶是江白做好了程憎开口会离谱的准备,听到这话他还是惊的他差点呛到,他看着虽然没谢晦那么经常突发神经但偶尔也会犯蠢的程憎:“你这是从哪听说的?”   程憎一副“我一看穿一切”的表情看着被震撼到的江白:“你难道不觉得叶邵黎对刑乐特别好,还好的特别奇怪吗?”   江白倒是有这个感觉,但私生子是不是有点......   程憎说:“这事绝对没错,嫂子你信我,刑乐绝对是叶邵黎的私生子,这个狗逼,肯定是当年来接老大的时候搞大了女人的肚子,然后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时隔多年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现在才想起来弥补,这种缺德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比刑乐是叶邵黎私生子更靠谱的答案在江白脑子里一闪而过,但由于程憎说的太过真情实感,江白成功的被他给带偏了。   程憎小声说:“昨天晚上叶邵黎去我那私闯民宅,还偷袭我,当然我还手了,然后我俩就打了一架,那个牲口还在我后腰上划了一刀,就在这。”程憎指着自己后腰的位置:“不过他也没占到便宜,我也给他毁容了,然后......”   “停。”江白被他说的脑子嗡嗡的:“说重点。”   “好,”程憎省略掉一万字的开头:“重点就是他让我帮他照顾刑乐。”   江白:“......”   这确实很重点。   想到十一假期之后,叶邵黎对刑乐确实有点奇怪,可程憎的话他还是觉得离谱,江白说:“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他看上刑乐的概率比较大吗,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父子?”   要怎么说呢......   就是觉得叶邵黎那逼不会喜欢刑乐那么干净的小孩。   “不可能,他俩绝逼是父子,”程憎说:“他俩要不是,我就倒立吃屎!”   谢晦从楼上下来刚好听见程憎这声洪亮的保证:“你口味还特别,吃完就跟叶邵黎走吧,我嫌恶心。”   谢晦这时候下来,一开口还带出了叶邵黎,程憎吓了一跳,使劲给江白使眼色,让他保密。   谢晦走过来看了眼饭还没吃完的江白:“一大早跟他在这研究屎,你胃口挺好?”   江白:“你如果不继续这个话题我胃口还能更好点。”   谢晦在江白身边坐下:“下午三点前让蒲满送你回来,晚上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只参加过研讨会的江白对这两个字的印象停留在小说里,传说中那种地方除了灯筹交错,还有勾心斗角,他对这方面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不想去。”   谢晦:“不,你想。”   程憎的八卦被中途打断,江白因为谢晦的“命令”只在实验室待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他就让蒲满送他回了学校。   程憎早上的那些话江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眼前,可程憎的揣测就像个魔咒似的箍着他的脑子,让他满脑子都是私生子这几个字。   江白本来是想去找刑乐,然而刚到学校就遇上了唐天明。   之前要跟他撇清关系的人是唐天明,现在要主动跟江白聊聊的还是他。   唐天明说找个地方坐坐,江白拒绝了,两人站在树下,秋风扫过,落地掉了一地,其中一片掉在了江白的头上。   唐天明伸手想帮他拂去落叶,然而手还没等碰到他的头发,江白下意识的偏头躲了一下。   唐天明抬着的手一僵,心里一阵酸楚,他放下手,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你这段时间都没来实验室。”   江白“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唐天明看着江白:“小白,你是不是怪哥?”   江白对于这个“哥”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之前夏林也提到过他,可见他们之前的关系应该很好:“没有,就是觉得你说的对,人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去。”   话虽这么说,但他断的太干净,唐天明印象中的江白从来不是什么利索的性格,就算要断,他也会慢慢,一点一点的断,他从没想过像现在这样,江白一转头,他们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跟你结婚的那个人.......”唐天明想打听一下他的情况,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问这个:“张哲休学了。”   江白:“他是休学吗?”   唐天明一愣。   这段时间唐天明一直在打听有关江白走后门那些话是从那传出来的,话总归是一个人听另一个人说的,所以他就挨个问,慢慢捋,捋到最后就捋到了张哲头上。   他原本想问问张哲为什么这么做,可张哲放完假就没再回学校,人也联系不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本来是想跟江白提一嘴,没想到江白的反应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你知道了?”   江白:“如果你是问他撞我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了。”   唐天明愕然的张了张嘴:“......那天撞你的人是他?”   江白以为他知道,看着唐天明吃惊的反应,江白恍然:“你刚才说的是他把我去研究所的事传出去这件事?”   唐天明:“.......”   他查了这么多天的事,现在却被江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唐天明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么多天,他看似忙碌,其实都是白忙?   江白之所以不跟他找个地方坐下聊,就是想说几句就走,可唐天明显然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二十分钟后,唐天明开始操起了家长的心:“听说你这段时间经常逃课,这样可不行。”   叮!   江白手机响了一声。   谢晦发信息提醒他三点前回去。   “考上京大不容易,尤其是你,从小学习就不专心,你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自暴自弃。”   叮!   叮!   江白手机又响了两声。   谢晦以为他没看见上面那条,追加了两条消息   “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把学上完......”   叮!   刑乐发信息来问他怎么还没来。   唐天明说话总是被打断,他顿了顿,终于没有信息进来了,他才继续说:“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有时间就多复习,省的期末挂了科还要补考。”   看着江白一边点头应和一边跟别人发消息,唐天明无奈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教训你你就走神。”   从小没什么人管过他的江白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教训”,什么叫“走神”,他的精神一向集中,只有懒得听的时候才会去干点别的。   江白脚站的有点麻,他踮了下脚,手撑了一下旁边的树干:“你不用去实验室吗?”   唐天明:“脚是不是疼了?”   江白无奈的说:“没,就是站久了有些累。”   唐天明:“所以我说找个地方坐会,你从小就站不明白,还非要在这罚站。”   江白心说,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你说的太久了吗,是谁说以后见面当不认识的?要知道你跟开会似的说起来没完,我肯定找个舒服的地方坐。   唐天明担心他的脚,最后又叮嘱了几句:“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江白:“不用,我有司机。”   唐天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感慨:“挺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江白来的时候一点,这会儿已经快两点了,谢晦让他三点前回去,这么点时间也不够他去找刑乐打听什么了。   江白刚才就跟刑乐说不去找他了,刑乐虽然有点失望,但这孩子想得开,直接来了句“那我周末去你家玩。”   江白心说你是真不拿谢晦当回事啊。   江白给蒲满发信息,让她来北门接他,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路就被人给拦住了。   江白抬起头,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人是谁后,淡定的按了发送......   江浓拿着车钥匙,看样子也是要出校,他看着江白,扯了扯嘴角:“江白哥这是要去哪,我送你?”   江白才:“不用了,我有人接。”   江浓嘴角的笑意在江白从他身边错开的同时收了个干干净净。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江白回头,看着变脸大师一样的江浓,突然觉得谢晦的神经病顶多算中期,眼前这位才是晚期,没个二十年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江浓朝着江白走过去,刚才他脸上的笑意仿佛是江白的幻觉,他扯开虚伪的面具,恨意漫出眼底,“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回来就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江白莫名其妙:“我抢你什么了?”   “你别装了。”江浓说:“如果不是你让谢晦打给爸,又怎么会有今天晚上的宴会?你抢什么了?你说呢?你抢了爸妈对我的爱,你还抢了江俊对我的信任,现在你还要抢走我在江家这么多年以来的位置,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才是江家的儿子,而我不过是你的替代品,江白,你真的很恶毒,从你答应跟替我跟结婚的那天起,你是不是就已经在做这种打算了,打算把我一步一步踢出江家。”   江白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反派的心里活动居然可以这么多。   恶毒,江白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两个字居然会冠到他的头上,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作为一个小说编外人员,江白此刻看江浓的眼神犹如看一个实验患者,犹豫剖析的眼神太过明显,最后把患者给看恼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江浓从没被人这样看过,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他一气之下把手里的钥匙砸向江白:“你是在嘲讽我吗?”   江白没想到这人突然抽风,看着朝他脸扔过来的车钥匙,江白刚要躲,突然一只手从他耳边伸了过来,一把接住,江白都没来得及看清车钥匙上的标志,那把要是就被反手扔了回去。   “啊!”   看似随手扔回去的钥匙就跟瞄准了似的砸在了江浓脸上,江浓躲都来不及,钥匙落地发出的声响被江浓捂着被砸的颧骨的叫声掩盖:“你——”   看着站在江白身后的蒲满,江浓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蒲满看向江白:“白哥。”   “我没事。”江白知道蒲满什么意思,自从他上次被撞,蒲满看他就跟看传家宝似的,谁碰一下就得死,但这是学校,江白不可能让她在这动手:“走吧。”   蒲满那双含着冰渣子的丹凤眼扫了江浓一眼,犹豫了三秒,不知道考虑了些什么,转身跟江白走了。   江白有点意外:“这么听话?”   蒲满:“嗯,你的话,我听。”   上了车,江白问:“这事儿你会跟你老大说吗?”   蒲满:“你不想我说?”   “没什么必要。”刚才江浓说他抢走的那些东西里面还有江俊对他的信任,这一点让他有些意外,小说里江俊可是从头到尾都对他掏心掏肺,最后把公司掏破产,自己也残了,临了都不愿相信是江浓害了江家。   如果江俊真的对江浓起了疑心,江浓应该就没那个本事弄垮江家了。   蒲满看起有些不爽,但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好。”   江白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这声“好”说的是什么。   他意外的看了蒲满一眼......这都答应,她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听话了? 第42章   江白三点零五分进的家门,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迎面扑来。   不至于吧。   江白想,不就晚了五分钟?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面对这股气压,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又又回来了!”   江白脚步不着痕迹的一顿,看着原本站在沙发前、看到他后突然换上一脸惊喜朝他走来的江俊:“你怎么来了?”   江俊不在乎江白的意外和多少带着那么点不欢迎的语气,指着客厅里的两排衣架说:“我来给你送衣服。”   客厅里摆着两排西装,一排是黑白灰组成的,另一排就花哨了些,赤橙黄绿青蓝紫,能叫上名字的颜色都有。   江白看了江俊一眼。   江俊拽着江白往里走:“你来看看喜欢哪件,要不都试试吧,反正时间还多。”   江白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黑着脸的谢晦,那股低气压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谢晦看了一眼江俊拽着江白胳膊的手,眉头拧的更紧:“他脚上有伤你别他妈拽他!”   江俊一怔:“脚受伤了?”他低头看向江白的脚:“哪只脚?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江白没再问江俊为什么来,也没问谢晦为什么会让他进来:“不严重。”   他看了眼谢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谢晦瞪了眼江俊:“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   本来是该好奇的,可遇到江浓后他就不好奇了。   江浓刚才提到了宴会,还说谢晦跟江家联系过,虽然他不知道谢晦做了什么,但既然江俊能出现在这,八成是他们背着他达成了什么共识,但眼下又因为某种原因即将翻脸。   江白看了眼江俊。   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跟谢晦比跟自己亲,江俊醋意大发,直接把今晚江家给他准备宴会宣布他是江家小儿子的事说了。   江俊说了江家的准备,却没提这事儿跟谢晦有关。   江白听完反应平平,他看向谢晦:“为什么?”   这话问的是谢晦,却不是江俊。   谢晦挑眉,之前程憎总说江白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在江白面前撒谎比在他面前撒谎还让人心虚,眼下谢晦倒是有点体会到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公开江白是江家失散多年的小儿子这件事其实是谢晦要求江家这么做的,就在他们出海的那天,他给江柏城打的电话。   那天除了齐匀,没人问过江白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单凭那张房卡就知道他们把江白当成了什么人。   放在以前谢晦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但那天他却因为那些人看江白的目光让他感到烦躁。   他没有主动澄清他跟江白的关系,但他却做了另外一件事,他想让那些人知道江白是他的人之前,先知道江白这个名字,而不是让人把他当成他的附属品。   “挺意外的。”江白嘴上说着意外,面上却半点都不肯配合,他在谢晦旁边坐下,轻描淡写的说:“刚才在学校遇到江浓,听他说了。”   江俊脸色一变:“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白看了眼江俊.......刚刚江浓说江俊不信他了,现在看来,这话是真的。   江白:“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两句。”   江俊拧眉:“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江白摇了摇头。   算是没做成吧。   江俊不太相信,江浓自从知道家里要公开江白,他不敢跟爸妈闹,就找江俊哭了一场,以往他这么闹江俊早就心软了,可这次江俊却说“江家不可能让他一直这样没名没分,他毕竟是我亲弟弟”。   江浓听到这话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江俊第一次对这个被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产生质疑。   他以前也这么无理取闹吗?   江白转移话题:“你们刚才是在吵架吗?”   说起刚才,江俊收拾起思绪,他拉着那排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的架子到江白面前:“又又,挑一件喜欢的,穿上跟我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江白被那花花绿绿的衣服晃的眼花。   谢晦靠在沙发上嫌弃道:“穿成那样是要干嘛?他是去参加宴会,又不是去参加野鸡评选,你这堆破烂赶紧给我拿走。”   谢晦跟江俊刚刚就是在为了江白今晚是穿谢晦准备的衣服还是江俊准备的衣服争吵。   谢晦准备的是那排黑白灰,稳重端庄大气,江俊却觉得老气,他弟弟才二十一岁,年轻人要穿的有朝气,而谢晦嫌弃那排衣服嫌弃的毫不遮掩,什么难听的词儿都套上了。   两人争着争着江俊就开始放大招,说:“今晚是我们江家的宴会,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谢晦被这句“外人”给气着了:“我是外人?要不是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家永远都不会再有这个儿子!”   就这样,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互相较着劲,瞪着对方,直到江白进来才平息了战火。   江俊作为亲哥,不可能承认自己怕谢晦:“那让又又自己选,他喜欢哪件穿哪件,咱俩都别插手。”   谢晦没理他,跟江白说:“去试试那件白的。”   江白白大褂穿多了,看着白色西装套装,感觉跟要进实验室似的:“不想穿。”   江俊高兴了,既然谢晦不守规矩,他也不守,他从架子上拿下一套暗红色半边带着亮片的西装:“你今天是主角,得穿的喜庆显眼点。”   江白:“......”不行,我对红的过敏。   谢晦虽然喜欢江白穿红色,但也不是什么场合都想让他穿,而且这是个什么玩意,半边乱糟糟的:“他又不是去结婚。”   江俊把衣服挂回去嘟囔:“他这婚结的不也跟没结似的么。”   江白按住想要发火的谢晦,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西装:“你穿这件?”   谢晦压着火“嗯”了一声。   江白站起来,从黑白灰的衣架上拿下一件黑色西装,西装领口的位置绣着暗色的绣文,比普通西装高调些,但又不显张扬:“这件吧。”   谢晦看着他拿着跟自己身上同色的衣服,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他挑衅似的看了江俊一眼。   江俊还想再挣扎一下:“又又,实在不行这件蓝色也行啊。”   江白怀疑江俊那些都是按照江浓的眼光挑的,他无声拒绝:“我上去换衣服。”   江俊还不死心:“那这件粉色的,要不紫色的......”   楼上,江白刚穿上衬衫正在扣扣子,谢晦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白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   谢晦走过来,帮他扣领口的两颗纽扣:“一会你跟江俊的车走。”   江白停下手上的动作,索性把剩下几颗扣子全交给了谢晦,他抬头看他:“为什么?”   这是江白第二次问他为什么,谢晦说:“什么为什么?”   江白:“为什么跟他走,你不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白对谢晦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江俊,明明这人才是疯批反派,明明跟他在一起会出现更多的意外,可听到谢晦让他跟江俊走,江白突然生出一种不想去了的冲动。   “去。”谢晦顿了下说:“但今天你是江家少爷,所以你得跟江家的人一起,我跟你一起去的话太招摇了。”   江白心说你不是就喜欢招摇吗,不然你也不会天天揣着结婚证见人就甩。   江白:“你不是放过狠话,说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江家了吗?”   谢晦笑了下:“你这么记仇?”   “高材生,脑子好。”江白没让他轻易把话题岔过去:“到了之后你会跟我一起吗?”   谢晦坏笑:“这么粘人?”   江白看了他一会,点头:“懂了。”   第一次领教他的“懂了”,谢晦愣了一下:“懂什么了?”   江白转身走到镜子,拿起外套会穿上,目不斜视的不给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人任何眼神:“你想让我以江家少爷的身份见人,是因为游艇那次吧,因为他们不清楚我是谁,把我当成那群小明星了,谢三爷觉得跌份儿。”   谢晦啧了一声。   他确实是因为游艇那次才有这个想法,但跟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谢晦从后把人搂过来,扳着肩把人过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放屁呢,我是这么想的?”   江白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大概猜到谢晦什么意思了,虽然他还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给他铺这样的路:“谁知道,你又不说。”   谢晦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但他脾气硬,非得气他一下才肯罢休。   谢晦勒着他的腰,牙尖磨他的侧颈:“说你是狐狸一点都没错,狡猾的要死。”   江白推开他的头,转身对着镜子整理被他扯乱的领口。   谢晦服软:“我不喜欢那些人用看玩应儿的眼神看你行了吧,今天晚上过后你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挂名了,下次我再带你出去,我看哪个不要命的还敢给你塞房卡。”   听到这,江白这才从镜子里施舍他一个眼神:“谁还敢?不怕冬泳?”   谢晦扯着嘴角坏笑:“谁让你这么勾人,万一就有那不怕死的呢。”   ......   “又又你看什么呢?”   去酒店的路上,江白一直看着窗外,江俊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江俊:“又又?”   江白转过头:“怎么了?”   江俊:“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叫你好几声了。”   江白跟江俊没什么话说,两人之前的接触也都没什么值得回味的:“没什么,随便看看。”   江俊怕他头次出席这种场合会紧张,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说话:“那什么,你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江白愣了一下,他没把他放过黑名单啊。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人确实在黑名单里躺着,八成是原来的江白给放进去的。   江俊见他看着黑名单里的名字迟迟不按,着急道:“以前都是哥不好,哥知道错了,要是实在不行,你也踹我一脚。”   “不用了。”江白不想浪费那种力气,没什么意义。   看到他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拎了出来,江俊整个人都舒坦了:“对了,你脚怎么伤的?”   江白:“摔了一脚,骨裂。”   江俊怔了一下:“摔一跤就裂了?你是不是缺钙啊?”   江白:“......”要不你去跟谢晦的舅舅拜个把子吧。   江白话不多,江俊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就一个人在那唠唠叨叨:“今晚爸妈请了不少人,你可能会不习惯,不过你不用怕,跟着我就行,我叫了几个朋友,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江白对江俊的朋友其实什么兴趣,不过到了酒店的宴会厅,江白还是跟着江俊走了,原因很简单,这里除了江俊,他谁都不认识。   不过很快,认识他的人就来了。 第43章   “爸,妈。”   不再是黑名单逗留人员,让江俊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宴会大厅里,江俊大步流星的走到林慧和江柏城面前:“我把又又接来了。”   林慧许久没见江白了,她翘首以盼的望着江俊身后,看一眼,又看江俊:“人呢?”   江俊回头,一愣:“卧槽,人呢?”   林慧急道:“你问谁呢?”   江柏城皱眉:“你怎么回事,接个人都接不明白?”   这场宴很早之前江柏城就想办了,一开始没提是怕江浓心里会不舒服,后来再想办,江白就已经不回家了。   接到谢晦电话的时候江柏城很意外,为了防止谢晦反悔,江柏城从找场地到邀请宾客,只花了十天的时间。   江俊主动要求去接江白的时候,江柏城犹豫过,怕他会为了江浓再对江白做点什么,是江俊再三保证,江柏城才同意他去的,结果人还是被他给弄丢了。   自从上次谢晦让人把江浓从楼上踹下来,江俊陪江浓去了医院,江柏城对他的失望就从来没掩饰过。   江俊心里委屈,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造成的,他着急的解释:“我真把他带来了,他刚才还跟着我呢。”   江白确实是跟着江俊进来的,不过刚进来就被齐匀截了胡。   他本来是想跟江俊说一声,可不知道为什么江俊看起来有点兴奋过头了,走得特别快,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叨叨,江白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见。   眼看着江俊走远了,江白心想“算了”,反正他都到了。   “小嫂子,你还记得我吗?”   江白:“记得,齐少。”   齐匀连忙说:“别别别,叫我齐匀就行。”   江白倒是没太纠结称呼:“我叫江白。”   齐匀:“知道,江家少爷,今晚的主角,来之前三哥已经跟我交代过了。”   江白以为齐匀是江家请来的,听到这话,他愣了下:“他交代你什么?”   齐匀说:“陪着你啊,三哥怕你无聊让我来陪你唠嗑。”   齐匀显然是把谢晦的话偷工减料过了,怕他无聊不假,但齐匀更大的作用是把他介绍给其他人。   而齐匀也开始这么做了。   在江家的宴会上,齐家少爷带着江家少爷到处给人介绍。   正在跟江柏城聊天的一个老总眼神突然一飘,怔了怔。   江柏城:“林总,怎么了?”   那位林总看着一群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家那败家儿子了?”   这话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好几位受到江家邀请的人都在这见到了说今晚有事不跟着一起来的自家孩子。   同样的,那些受邀来参加江少宴会的年轻人,在这看到自家爹妈也很惊讶:“爸你怎么在这?”   那位老爹:“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不是说今晚有事不来吗?”   儿子:“是有事啊,我来参加小江少的宴会。”   旁边站着的大江总:“......你们是受谁邀请的?”   那位儿子说:“齐少啊,兴柏集团的齐少,齐匀。”   江柏城:“......”   多新鲜啊,我们江氏小儿子的宴会,居然是兴柏集团下的帖子。   ......   齐匀接到谢晦电话让他帮忙把圈子里他熟悉的人都叫来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齐匀爱玩,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他玩不到一块去的,一听说他要介绍江家少爷给他们认识,他们自然给他面子。   “这位是江少,你们都过来见见。”   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之前一起去过游艇俱乐部的,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江白:“他不是......”   “嘘。”齐匀警告道:“低调点。”   那人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江少跟谢三爷关系匪浅,且不是他们那天猜的那种关系,之前他还在想,江家多大本事能让齐匀给他们家的小儿子保驾护航,合着真正操办今晚这场宴会的是谢三爷。   想到这,几个跟江白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当即就跟老熟人似的跟江白热络了起来。   江俊找到江白的时候,江白正被一群人围着。   “你怎么跑这来了?”这些人江俊不是全都认识,但也能叫上来几个名字,看着他们一副跟江白很熟的样子,江俊有点意外:“不好意思各位,我爸妈找他有点事,我先把人带走了,你们自便。”   江俊把江白带走,期间一直看着江白,想了想,他没忍不住问:“这些人都是谢晦请来的?”   江白看了他一眼,想说这不是江家办的宴会吗?   江俊没注意到江白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难怪他之前说要大点的宴会厅,我还以为他要请什么人呢,怎么净请一些纨绔子弟,又又,你少跟那帮人玩,别让他们给带坏了。”   江白今天注定了是要东拼西凑的了解全部真相了,江俊的话他不是很想听:“那我跟谁玩?”   江俊突然抬手跟什么人招呼了一下,他拉着江白:“走,哥给你介绍点好人认识。”   江浓是自己来的,一来就看见江俊手搭在江白肩上,在跟人介绍“这是我亲弟弟”。   那些人江浓都见过,是江俊的朋友。   以前江俊带他见他们的时候,只会说“这是我弟”,如今的一句“亲弟弟”就好像在打他的脸。   江浓回家之前以为江俊一定会等他,结果一进家门家里阿姨就告诉他,他们先走了,让他自己过去。   颧骨被车钥匙砸的有些泛青,他进来半天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或许有人看见了,但因为今天是江家亲儿子的宴会,他这个养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江俊带着江白把认识的人都招呼了个遍:“又又,这是梁赫,是我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江俊热情的把最好的朋友介绍给江白:“他现在在医药研究所工作,特别厉害的一个人。”   江俊心想,谢晦给他认识那些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有什么用,他们家又又就得认识梁赫这样的栋梁之才。   然而那位栋梁之才在看见江白以后,脸色变得有些妙不可言。   江白也挺意外的。   说冤家路窄有些过了,但这条路确实不太宽。   看着梁赫一脸震惊,江白微微一笑:“你好,学长。”   这位之前在研究所他叭叭了一堆,第二天把人给叭叭走了,至今都担心院里知道这件事每天提心吊胆的学长,在面对江白的这声招呼,别提多尴尬了。   他看向江俊,确认似的问:“他......是你弟弟?”   江俊揽着江白的肩膀:“如假包换。”   梁赫暗道世界如此之小,他好兄弟的弟弟居然是江白!   梁赫尴尬的笑了两声:“......久仰大名,不过你跟你哥还真是不太像。”   “不像吗?”江俊看了眼江白,没在他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略微有些失望:“又又可能长得像我妈。”   梁赫心说你怎么不朝着你妈的方向也长长,但凡你俩长得像点,我当初都不会对你弟说出那样的话。   江柏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江俊把人带回来,他索性自己来找,见江俊把人扣着,江柏城剜了他一眼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江俊还没显摆够呢,见江白跟江柏城走了,他啧了一声:“我爸真是的,怎么还抢人呢。”   说完一回头,就见梁赫直勾勾的盯着被带走的江白,那眼神多少有点过分。   江俊拍了他一下:“嘛呢?收收你的眼神,我警告你啊,别打我弟的主意。”   “神经病吧。”梁赫看了眼江俊,突然感慨:“你们家运气还真是好。”   江俊:“是吧,能找到又又,运气确实很好。”   梁赫说的不是这个,找到丢了多年的儿子运气固然是好,但一找就找回来个天才,这可比只找回来个儿子运气要好太多了。   梁赫突然想起什么:“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江俊愣了一下:“我哪来的妹妹?”   “就是一个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女孩,这里,”梁赫指了指眉毛:“这里有道疤。”   这个研究所的人都知道江白有个妹妹,可据梁赫所知,江俊没有妹妹,亲戚家也没有。   江俊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他愕然的看着梁赫:“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人?”   梁赫:“我见过你弟,十一假期的时候他来过我们研究所,身边带着那么一个姑娘,说是他妹妹。”   江俊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震惊江白多了个妹妹,还是该疑惑江白为什么会去梁赫的研究所,他刚要问什么,就看见江浓走了过来。   “哥,梁赫哥。”   “小浓,”梁赫指着江浓的脸:“你脸怎么了?”   江浓抬手摸了一下淤青的位置:“没什么,就是在学校遇到江白哥了,他也是不小心......”   听到这话,江俊眉头皱了一下。   梁赫怔了怔:“江白打你了?”   江浓抿着嘴没说话,默认的意思明显。   江俊突然有点生气,他目光微冷,看着江浓......上次也是这样,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他误会。   江俊刚要开口呵斥他不要乱说话,就听梁赫说:“不可能吧,他不是那样的人。”   听听,听听!   江俊突然觉得自己连个外人都不如,连只跟江白见过几面的梁赫都相信江白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却听信了江浓的一面之词把江白踹下了楼!   江浓愣了愣,看向梁赫:“梁赫哥,你跟江白哥认识吗?”   梁赫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认识江白,毕竟江白刚才没说认识他。   但他觉得江白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之前说江白走后门,还说他用不正当的手段拿到的实验报告,顶替别人来的研究所,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江白都没揍他,没道理跟一向乖巧的江浓动手。   梁赫:“他算我半个同事。”   江浓脸上的表情有点崩:“同事?他才上大三。”   梁赫点头,再次感慨:“是啊,他是个天才。”   知道江白突然转系,如今更是每天旷课甚至连学校都很少去的江浓:“???”天才?他算哪门子的天才?   偌大的宴会厅,江白先是被齐匀带着转了一圈,又被江俊领着逛了一圈,现在又被江柏城拽着到处跟人打招呼。   他现在后悔下午为什么没跟唐天明找个地方坐着聊了,这会儿脚踝隐隐发胀,他感觉今晚回去他又要去医院重新把夹板带上了。   江白借着尿遁躲到宴会厅的角落,给谢晦发信息:【你人呢?】   一晚上了,整个宴会厅他都不知道逛过几遍了,到处都没看见谢晦。   江白也不知道自己找谢晦想干什么,可能脚难受,再加上跟人打招呼过于疲惫,他突然想到如果谢晦在这,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手机嗡的一声。   谢晦电话打了过来,江白接起电话:“你在哪?”   谢晦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还说自己不粘人?”   听着谢晦那头安安静静的,江白在心里骂了句“狗东西”。   江白:“你没来对不对?”   谢晦:“来了,在楼下。”   在楼下就是没上来,这个时间都没上来就表示他不打算上来了,江白叹了口气:“至于吗?”   江白说:“你不是爱甩结婚证吗,今天怎么了,忘了带?”   谢晦光听他这气人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他笑了下:“没忘,随身带着呢。下次,等下次我把结婚证复印一千份,当请帖发。”   江白:“......”   江白希望这个神经病千万别这么干。   见江白不说话了,谢晦到底还是没忍住:“想让我上去?”   江白没吭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晚忙的晕头转向,可谢晦不在,他始终觉得少点什么。   江白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光是这一点就够谢晦高兴的了:“要不你叫声好听的,求求我?”   身后有人叫了江白一声,江白回头,看着一脸惊讶的朝他走来的夏林,他对着电话说:“爱来不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酒店楼下,谢晦坐在车里,看着被无情挂断的电话心情不错的笑了一声。   蒲满坐在驾驶室,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抬头望上看了:“老大,我们上去吗?”   谢晦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蒲满是挺急的,但她不说:“我怕白哥被人欺负。”   谢晦倒是不怕,谁敢在人家的宴会上欺负主人?又不是没脑子。   不过......   想到江白耍脾气的样子,谢晦还是忍不住心里痒痒,他推开车门:“走,去给我们小江少撑场子去。” 第44章   “小白?”   夏林看到江白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真是你啊,你是跟谢先生一起来的吗?”   江白看到夏林也有些意外:“不是。”   夏林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是江家主办的,没有请柬根本进不来,他虽然不知道江家在这个圈子里有多厉害,但总归是上流圈子,夏林就求着华少带他一起来了。   他本来还在庆幸华少好说话,结果来了才知道,华少带他来其实是为了气他爸。   老崔总让他来,就是想让他认识一下江家小少爷,说是认识,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其实就是想跟江家攀上点关系,既然改不了儿子喜欢男人这个事实,那就找个能拿得出手的,而不是整天跟谢不三不四的人乱/搞。   结果他们刚来就被华少他爸看到了,看着华少带着他进来,老家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上不了台面,说他丢人现眼,还让他滚。   他当然不会滚,来都来了,大不了他不跟着华少,自己找乐子去。   可这些人里哪有他的乐子,走在这群人中间他自己都觉得格格不入,只能端着一杯酒默默往里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江白。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跟江白这种人就不适合这里。   有江白跟他作伴,夏林自在了不少:“不是?那你是跟谁一起来的?我听说今天是江家给家里的小儿子举办的宴会,对了,你见过江家那个小儿子了吗?”   江白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就是那个小儿子:“......算见过。”   夏林好奇的问:“长得怎么样?”   江白对自己的长相不好评价:“你怎么还关心这个?”   夏林笑了笑:“就随便问问。”   华少他爸想撮合华少和江家的小儿子,华少却觉得那小儿子指不定是从哪个山沟里找出来的,没什么兴趣,夏林这问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如果那人长得没他好看,华少就不会看上他。   夏林感慨道:“这人命可真好啊,丢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被找回来,家里这么有钱,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江白没接茬。   他不知道夏林是真没往他身上想,还是忘了他也姓江。   夏林:“对了,你刚才说你不是跟谢先生一起来的,那你是跟谁来的?”   江白:“跟我家里人。”   夏林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江白被亲生父母找回去了,虽说他们过去的经历一样,但往后他们再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夏林掩下心中的嫉妒,羡慕的说:“那你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吧,我听说今天被邀请的人家里都有点底子,你们家能被邀请,条件一定很不错,可以啊小白,飞黄腾达了。”   江白没问夏林是跟谁来的,就连夏林都知道今天这场宴会一般人进不来,江白不可能不知道,但江白确实不觉得两人有多熟,所以有些事他不想问,也懒得去问。   齐匀找了一大圈,见江白躲在帘子后面跟人说话,齐匀走过来:“我的天,小嫂子你怎么躲这了,那什么,崔华尚来了。”   看到跟江白说话的人回头,齐匀脚步一顿。   他记性还不错,上次在游艇上,这人一直跟崔华尚在一起,齐匀一眼就认出他了:“卧槽,你不是华少的姘头么,你怎么在这?”   姘头这两个字说的实在是有些露骨,夏林脸色一僵,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他尴尬的看了眼江白。   上次华少给江白递房卡,江白肯定已经猜到他跟华少是什么关系了,他自欺欺人的把江白当成跟他一样的人,在这跟他说话,却没提他是跟华少一起来的,他就是不想低江白一等。   江白:“崔华尚是谁?”   齐匀一怔:“呃......就是华少,上次被三哥踹海里那个。”   齐匀请人的时候特意没叫崔华尚,谁知道他居然自己来了。   那家伙可不是被揍一次就会安分守己的主,上次的事闹的那么难看,齐匀怕江白跟崔华尚遇上,万一崔华尚继续不长眼,再他妈来一出送房卡,那他今天可能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齐匀看向夏林:“你是华少的人吧,赶紧去,去陪你们家华少去。”   夏林不知道齐匀是不是故意的,一个劲的提华少,他这会儿觉得“华少的人”四个字像针一样,扎的他浑身难受。   然而不用夏林去陪,崔华尚自己找来了。   看到江白,崔华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在周围看了一圈......   齐匀知道他在找什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别看了,三爷没来。”   闻言,崔华尚笑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走向江白。   江白穿着黑色绣文西装,比在游艇上穿着衬衫吹海风的时候更好看了,崔华尚毫无距离感的往江白跟前凑:“我们还真是有缘。”   齐匀伸手把人往后推了一把:“有缘个屁。”   崔华尚被推了也不恼,他始终看着江白:“上次谢三为了你把我踹下海,我还以为他多待见你呢,怎么着,这么快就换主了?”   跟夏林想的一样,今天能进来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崔华尚虽然被踹下海,他但一直觉得江白跟夏林是一样的人,既然谢晦没来,那他自然是跟别人来的。   “我可去你的吧。”齐匀就没见过像崔华尚这样活腻了天天找死的:“换你大爷啊,你撩骚之前能不能先问问人家姓什么?”   崔华尚还真不知道他姓什么,他看向齐匀:“跟他姓什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齐匀咬牙切齿的说:“他姓江,三点水的江!”   “姓江怎么......”崔华尚一顿,愣了两秒后蓦的看向江白:“江?”   齐匀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终于舒坦了:“怎么样,嘴还贱不贱了?”   夏林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后,眉梢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江白。   不可能,怎么会,他刚刚明明说......   崔华尚声音消失了几秒,再次找回声音时,声线还透着一丝不敢相信:“......江?你是江家找回来的那位少爷?”   齐匀拍手给他鼓掌:“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夏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江白,想听他说不是,然而江白却始终沉默。   刚刚那么长时间,他明明有机会说清楚自己是谁的,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他是想看他笑话吗,他是不是在暗自欣赏他羡慕江家少爷的样子?他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笑他?   他说什么失忆是假的吧。   他就是想报复他!   崔华尚知道他是江家少爷后愣了一会,然后笑了。   他之前满心嫌弃,觉得是在不知道哪个山沟里长大的江家小儿子,居然是他之前一眼就看上、还为了他被踹下过一次海的人,这不巧了么。   崔华尚朝江白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崔华尚,我父亲是百盛集团董事长,跟你们家有些业务上的往来,之前我有眼不识泰山,江少别介意。”   江白扫了一眼他的手,随后两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我挺介意的。”   角落已经不清静了,江白也没兴趣在这多待,他手揣着口袋从崔华尚面前走开,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正厅传来一阵阵唏嘘和抽气声。   随着人群被劈成左右两份,江白才看清那个比他这个主角还要引人注意的人是谁。   谢晦没穿出门时的那身西装,而是换了件跟江白身上一样黑色绣着暗纹的西服,江白这件绣文在领口,而谢晦身上那件绣文是从左肩膀开始,大面积绣成一片,占据了半个胸膛。   两件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是同款,可此刻却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看到谢晦出现,在场人惊讶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注意他的衣服。   谢晦一出场,所有人自动避开,唯有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江小少爷不躲不避的站在那,显得有些突兀,也显得有点胆大。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江白:“江小少爷,快躲开。”   躲开?   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往哪躲?   江白并不意外谢晦会上来,但是......这人以前到底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他一来气氛就变的这么诡异,甚至整个宴会厅连说话声都没有了?   谢晦一步步朝他走近,嘴角的笑意明显,然而他这副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完了,他是来找麻烦的”。   谢晦走到江白面前,伸出手,故意道:“江少,久仰大名。”   江白看了眼他的手,戏精附体么?   江白手还揣在裤子口袋里,迟迟没有拿出来,一副不给面子的样子看得周围的人直冒冷汗。   有位关系跟江柏城不错的老总问江柏城:“谢家这位怎么来了?”   江柏城也想知道谢晦为什么会来,不是说好了,今天先不公开他们的关系,今天的宴会主要是介绍江白是江家的儿子吗?   那位老总见江柏城站在这不动,提醒道:“你快去让你小儿子给点面子,这位可万千不能得罪。”   江柏城回过神才发现江白站在谢晦面前,手插着裤子口袋的样子有点过于嚣张了,周围的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唏嘘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江柏城刚要过去,就见江白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抽出手递了过去。   江白手刚伸出去就被谢晦握住,顺带着往前一拽......   江白一只脚虚虚的踮着,本就没什么力气,谢晦这么一拽,江白一个踉跄差点撞他胸口上,他咬着牙小声:“你干嘛?”   谢晦同样压着声音说:“不是你让我上来的吗?”   江白现在知道谢晦为什么会他出现会抢他风头了,这哪是风头,这简直就是风暴。   江白瞪了他一眼,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结果搞得跟地下/党街头对暗号似的。   谢晦松开手,江白连忙退开一步,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他实在是......   “江少长得......还挺合我胃口。”   江白:“......”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   江白给了谢晦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而其他人听到这话,同情的目光顿时转向了江柏城——完了,被谢家这疯子盯上,江家的小儿子要完了。   人家才刚找回儿子,这谢老三怕不是要抢人呐!   江柏城人都麻了,他实在是看不懂谢晦的操作。   江俊拧着眉头走过来,低声喝道:“谢晦你想干什么?你是来搅局的吗?”   江柏城连忙跟过来,脸上带着不尴不尬的笑容,假装谢晦是路过,突然来了兴致才莅临此处,“谢总,欢迎,这边请。”   谢晦看了这对多余的父子一眼,啧了一声,问江白:“要我陪你吗?”   江白:“......你赶紧走。”   谢晦:“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江少可以。”   看着谢晦被江柏城招呼走,近距离目睹了一切的齐匀这才回过神问:“小嫂子,这怎么回事啊,你跟三哥吵架了?”   好好的这俩人怎么还装不认识了呢?   齐匀没见过这阵仗,背地里安排的事无巨细,见了面居然说什么“久仰大名”,这都是什么离奇的夫夫见面新方式?   江白收回目光:“他神经病犯了。”   “.......”齐匀抽了口气,感觉头皮都跟着紧了紧。   “神经病”这仨字儿众所周知是谢晦的雷点,谁说谁必原地消失,别说没人敢当谢晦面提,就算背地里想说那也一定是挑他本人不在的场合,眼下谢晦离他们就几步远,再大点声保不齐神经病本人都能听到。   齐匀感叹,果然能跟谢三爷结婚的人不是常人,这胆量,难道不怕被家暴吗?   崔华尚看到谢晦跟江白一副不太熟的样子,也有些奇怪,明明之前在游艇上谢晦还为了他把他踹下海过,怎么今天像不认识似的:“你跟谢三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特别的。”江白看了他一眼,“也就领了个结婚证的关系。”   崔华尚:“......结,结婚证?”   不等崔华尚消化完“结婚证”这三个字,一个叫冯格的人突然跑过来:“卧槽,卧槽,齐匀,洗手间里有人挨打了。”   本来这事儿该跟江家的人说的,但这会儿江柏城和江俊都在招呼谢晦,冯格不敢去,就跑过来跟齐匀说,毕竟今天晚上除了江家的人,齐匀像是这场宴会的第二个主人。   齐匀是个八卦头子,一听到有人被打,意外中透着兴奋:“真的?谁啊?胆子这么大,敢在江少的场子闹事?”   冯格刚想让齐匀收收他那喜闻乐见的嘴脸,还没开口就看见了跟齐匀同款八卦表情的江白。   江白:“哪个洗手间?”   冯格:“......”咋地你还想去凑热闹?你这个主人能不能不要学齐匀!   不过还没等江白去吃第一手热乎的瓜,酒店服务生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柏城。   有人在今天这个场合被人打了,江柏城作为筹办宴会的主人家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然而他这一去,跟着一起凑热闹的可不止一两个。   江白腿脚不利索,等他走到的时候走廊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人群中一个背影悄无声息的朝着走廊另一头走了过去。   江白愣了一下。   “江少,走啊。”冯格见江白停下,叫了他一声。   齐匀八卦之魂压不住了,他推搡着人群,挤出一条路让江白往里走:“去看看挨打的是谁。”   应该不用看了,江白想,他可能知道挨打的是谁了。   如果没看错,刚刚那人应该是蒲满,他就说么,下午蒲满怎么会那么听话。   洗手间里,江柏城看着江浓缩在小便池下面,右手被人折断的江浓人都傻了......   江俊也吓到了:“谁干的?”   江浓脸上和身上都没有多余的伤,打他的人好像就是冲着他的手来的,而且还是右手,目标十分明确,而且做得十分干脆利落。   江浓哭嚎着抬起头,看见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江白,抬起左手指他,江俊回头,看到他在指江白,怒道:“你乱指什么?”   江浓一边哭一边喊:“他......就是他。”   江柏城的脸色在看到江浓手被掰断的时候有多难看,此刻就比刚才难看一万倍,他脸色一沉再沉:“说谎也要有个限度,我看你是脑子让人给打坏了,又又一直在宴会厅,多少人都看着的,他怎么打你?”   江浓尖叫:“就是他——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是没亲自动手,他让人来打我的!”   齐匀拧了拧没,问江白:“江少,这傻逼谁啊?”   这会儿齐匀嫂子也不叫了,直接喊江少,这声江少也是在提醒周围的人,这位才是今晚宴会的主角。   冯格见过江浓,他跟齐匀科普了一下江白和江浓的关系:“那是江家的养子,据说当初江少走丢了江家为了弥补内心的缺憾就领养了一个。”   好一个内心缺憾。   江白差点被这位冯少的用词给说笑了。   齐匀:“操,这年头养子都这么牛逼的,顶了人家位置这么多年,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谁给他的勇气在人真少爷头上蹦迪的?”   齐匀这话说的动静不小,他今天本就是来给江白撑场子的,除了江白他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包括江家的其他人。   然而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有点意思了,谁给他的勇气?那自然是江家给的,不然他怎么敢当着江柏城和江俊的面这么大吼大叫,一看就是在家被宠坏了,甚至还对人真少爷有所不满。   这位真少爷上一秒可还在跟谢家那位跟前站着呢,难道会分/身术吗,怎么可能同一时间跑到洗手间来打他?   同情牌顿时落在了江白头上,江白本可以就这么走的,但他没走,他看着乱喊乱叫扯着江俊的袖子试图让江俊信他的江浓:“我为什么要找人打你?”   江浓眼看着江俊和江柏城的目光越来越冷,他急的口不择言:“因为我今天在学校想拿车钥匙打你,所以你——”   “你说什么!”江俊蓦的甩开江浓的手站了起来,江浓被甩的一个不稳,后脑勺砰的一声磕在了小便池上。   江浓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了些什么,他抬头看向江俊:“......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羞辱我。”   这话谁会信?   人一个真少爷,羞辱你个养子有意思?   洗手间门口的人是真的多,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足以把江柏城的这点家事宣扬成上不了台面的丑事。   江白挑了个合适的时候又添了把火:“就算我要打你也找个没人的地方,何苦祸害我这难得的宴会。”   听听,难得的宴会。   有多难得?   有知情人说江家这位少爷其实好几个月之前就被江家找回来了,但公开的宴会却拖到了现在。   配上眼前这一幕,不禁令人唏嘘。   难道是怕假儿子不高兴,所以江家才一直不给真儿子公开身份?如今终于想开了要给真儿子办宴会,结果假儿子生气,不但在学校要打人,宴会上还弄这么一出来诬陷真儿子。   一个是一晚上全程都在礼貌待人的真少爷,一个是坐在洗手间地上又哭又闹的假少爷,这两位摆在眼前,不用说也看得出江家的偏颇。   江白走的时候夏林跟了出来。   谢晦没去凑热闹,他回到车里审了一下蒲满,蒲满答应了江白不跟他说,所以这也是谢晦头一次从蒲满嘴里问不出东西。   “谢先生。”夏林跟坐在车里的谢晦打了声招呼。   谢晦没理人,看向夏林身边的江边,他推开车门:“上来。”   夏林拉住江白的手:“小白,有时间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江白不太习惯小姐妹似的跟人手拉手,他抽出手:“我最近有点忙。”   江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感觉夏林奇奇怪怪的。   夏林听出他的拒绝,倒也没多纠缠:“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再去找你,到时候叫上天明哥我们一起吃个饭。”   江白想说人真的很奇怪,没有被领养的人一心想要摆脱过去的生活,被领养的却放不下过去的人和事。   跟唐天明吃饭?   想到今天唐天明跟个爹似的唠唠叨叨的,江白想,还是算了吧,他怕积食。 第45章   那场最后以闹剧结尾的宴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江白依旧每天忙得见首不见尾,江家打过几次电话给江白,有两次江白因为在实验室里没接到,有一次是晚上打的,江白累的不想接,让谢晦帮他接的。   谢晦利用人的时候打电话态度就一般,如今利用完,最后又听说了那么个故事结尾,谢晦更是没好态度,最后江柏城连话都没说完谢晦就把电话挂了。   江柏城以为一场宴会多少能缓和一下他们跟江白的关系,结果江浓这么一闹,江白跟江家的关系更差了。   那天宴会上请的人不少,很多话似真似假的传了出去,现在都在说江家的两个儿子的事。   江白不接电话,江俊直接去学校找人,可去了才知道江白转了系。   “麻烦问一下,江白是不是你们系的?”   被江俊拦住的同学一脸疑惑:“江白?没听说过啊。”   旁边的一个女生说:“是这学期刚转来的那个吧,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江俊:“......”   没跟任何人知会一声自己转了系,如今还不来上课,江俊突然有种孩子叛逆期必须要管管的责任感。   唐天明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人在打听江白。   自从上次在学校遇到江白跟他聊了一次,唐天明之后每天都来这边看看,结果却是他那天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江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么多天了,他好像一直都没来上过课。   看着打听江白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唐天明问:“你找江白?”   江俊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是,你认识他?”   唐天明同样用打量的眼神观察着江俊:“你是他什么人?”   江俊:“我是他哥,你......是他同学?”   唐天明怔了怔,随后江俊低喃了一句:“原来他真的有哥哥。”   当初江白刚被带回福利院一直哭着找哥哥,福利院的人脾气都不太好,几个人轮番打过,骂也骂了,可那小孩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唐天明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早已麻木了哭声,可从早哭到晚的他也是头一次见,他出来看热闹,结果就被那小孩给缠上了,抱着他的腿仰着头喊他哥哥。   这声“哥哥”一叫就是十几年,他从最开始的抗拒,躲避,最后到妥协,似乎并没花上太长时间,以至于后来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江白的哥哥,直到他考上京大,彻底离开那个地方。   现在看着江白的亲哥找上门,唐天明才终于明白江白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决绝,是因为找到了真的哥哥吧,所以他这个替代品对他才不重要了。   当初那么粘哥哥的小孩,如今肯定也很粘这个哥哥吧。   “什么?”江俊没听清。   唐天明:“我是江白的学长,你是来找江白的吗,他最近都不在学校。”   江俊:“他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学校?”   唐天明轻皱了下眉,觉得自己的判断似乎有误:“你不是他哥吗,他没跟你说?”   江俊有些尴尬。   他是他哥,但江白似乎不想认他这个哥。   两人心里对江白都有愧疚,互相对望了一会,唐天明说:“他去研究所实习了,我们导师安排他去的。”   “研,研究所?”江俊怔了怔:“实习?”   江俊突然想起之前宴会上梁赫说他在他们研究所见过江白的事,那时候他想问来着,但被江浓打断了,之后他就忘了这事。   从学校出来,江俊打给梁赫。   电话一接通,江俊就迫不及待的问:“你之前是不是说我弟去过你们实验室,他去干什么,他现在人还在那吗?”   梁赫被他这开口就是一梭子打的直愣:“你弟没跟你说吗,他是我们所长高薪聘请的顾问,这段时间都在我们实验室。”说完,梁赫从实验室出来往隔壁看了一眼:“不过最近几天他没来,说是感冒了,对了,他好点了没?”   江俊:“......”我怎么知道他好点了没,我连他感冒了都不知道,不,我连他在你们实验室都不知道!   江俊满脑子都是梁赫说的“高薪聘请”“顾问”明明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词汇,他却好像没听过似的:“你之前是不是说,他是天才?”   梁赫:“是啊,年纪轻轻的,不光卖给我们研究所一项药品专利,最近还在研究新药,我们副所长绞尽脑汁的想长期聘请他当药物顾问,可他貌似没什么兴趣,所以我说你们家运气好,儿子走丢这么多年,都没用养,白捡了一个天才。”   江俊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听什么励志传奇故事——论一个走失儿童如何成为天才少年。   江俊有点上头:“你刚才说他感冒了,他怎么会感冒了?你们研究所没有暖气吗,你们是在户外做实验吗,好好的人也能冻感冒,你们研究所怕是要倒闭吧。”   梁赫:“......他不是在我们这感冒的。”   江白确实不是在研究所感冒的,而是大冷天的去学摩托车冻感冒的。   十一月的天,老北风像是要把人刮个皮开肉绽,江白摩托车只学了一天,当天晚上就烧起来了。   “你可真行。”   知道江白学摩托车把自己弄感冒,谢晦气的只扔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是热水澡又是姜汤的伺候着,一直到把人哄睡着。   江白挺害怕生病的,以前他身体差,一生病就不容易好,睡着前他哑着嗓子跟谢晦说:“半夜我要是烧起来,记得帮我叫救护车。”   有着上次他嚷嚷着要救护车的经验,谢晦警惕道:“你怎么那么喜欢救护车,明天买一辆给你。”   江白感冒三天了还没好,本来也不算太勤快的人,这一病更是懒洋洋的。   这天上午,谢晦把人从沙发上的厚毯子里挖出来,把他怀里的笔记本电脑丢到一边,外套一裹,把人带去了公司。   江白挺长时间没来了,原本那些在公司群里讨论他到底能在小谢总手里存活多久的人,都在猜他是不是被谢晦甩了,结果今天一进公司,那脾气一向暴躁的小谢总不但牵着人家的手,还半搂着人,电梯也是他亲自按的。   程憎和好久没来过公司的蒲满跟在后面,一个抱着毯子,一个拎着电脑和保温食盒。   ......众人惊呆。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二十二楼,江白霸占着谢晦的办公桌整理这段时间的实验数据,电脑敲的比他咳嗽的声音都要大。   谢晦给他到了杯早上杰克熬的梨汤:“生着病呢,能歇会吗?”   江白敲电脑的动作没停,谢晦看得来气,伸手把江白面前的笔记本扣上:“世界是明天就要毁灭了吗,咳成这样还非得弄你的破电脑?”   江白再次打开被谢晦合上的电脑,咳了两声:“咳咳,人家投资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带薪休假,总得把工作处理好。”   谢晦瞪他:“什么破工作,病成这样还得做,你那什么投资老板是人吗,别是个牲口。”   江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是个资本家,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江白咳了几天,那破锣嗓子一开口直起沙,刮的他自己都难受。   谢晦把梨汤递到他嘴边:“你快别说话了吧,这动静听的我欲望都没有了。”   江白瞪了他一眼,赌气的推了把递到嘴边的杯子。   “好好好,我错了,”谢晦再次把杯子递过去:“你可真是我祖宗。”   江白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寡淡的梨汤喝的没滋没味的,他不喜欢:“你别吵我,我一会就能弄完。”   谢晦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都是一些符号、比例和一堆圈圈叉叉的东西,他实在是看不懂。   江白的手机响了,江白看了一眼,看到是江俊打来的,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推。   谢晦被指使的还挺爽,他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里,江俊开口就问:“又又你在哪,你感冒好点了吗?”   谢晦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他感冒了?”   “......谢晦?”江俊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接电话的不是江白:“又又呢?”   谢晦看了眼头也不抬认真的仿佛在考博的江白:“他嗓子疼,说话不方便,你找他有事?”   江俊:“是他嗓子疼,还是你不让他接电话?”   上次宴会,江俊还以为江白跟家里的关系会因此缓和,结果江浓那么一闹,江白跟家里更疏远了,之前他还会接林慧的电话,现在连电话也不接了。   江俊今天去找江白是想跟他说他们已经决定送江浓出国,以后他可以不用再因为江浓不回家了,可最后却连人都没见到。   谢晦听完他们的决定,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看了眼江白,江白的反应跟他想的一样,就跟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打算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江俊气得要死:“你哦什么,你能不能让又又接电话?”   谢晦开的免提,江白全都听见了,听见江俊在电话里嚷嚷,江白开口先带出一串咳嗽声:“咳咳咳......我听见了。”   江俊一听这嗓子,吓了一跳:“又又你没事吧,声音怎么这样了,有没有看医生?”   谢晦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医生看了,药也在吃,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挂了,以后少拿这些没用的事骚扰他,你们家要真有本事就把那些破事收拾干净,一次两次的,他不烦我都烦。”   江俊被噎的没了声,谢晦没兴趣等他整理词汇,直接把电话挂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程憎探头进来:“哥,楼下谢总让秘书让来说,研究所那边来人了,问你要不要过去一下。”   谢晦:“知道了。”   谢晦说完,敲了敲桌子,指着那杯没喝完的梨汤说:“我回来之前把它喝完。”   江白点点头,伸手把他往外推,让他快走。   谢晦抓住他的手:“亲我一下。”   江白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传染。”   谢晦不管那些,捧着江白的他脸啄了他一口才走。   谢晦前脚走,蒲满后脚就进来了,江白抬起头:“你老大走了?”   蒲满说:“楼下。”   江白:“趁你老大没回来,你快去给我买几个橘子,我嘴里都淡出鸟了。”   这两天生病谢晦天天给他吃粥,他都快把自己喝成稀的了。   楼下,邹平江坐在谢文洲的办公室里,他今天过来是专门来汇报工作情况的。   新的药剂实验很成功,再过段时间就能开始走流程申请检测。   谢文洲:“药品研发到现在好像没有多久吧,这么快就能申请检测了?”   邹平江说:“多亏了我们所新招的顾问,这药是他研究出来的,他低价把专利卖给了我们研究所,本来今天我是想带他一起来的,结果不巧他感冒了,请了几天假。”   谢晦漫不经心的看着邹平江带来资料,翻了翻,感觉跟江白写的东西一样让人看不懂:“最今天气确实不太好,我爱人也感冒了。”   邹平江不知道谢晦性格不好,他只知道这次投资他们研究所多亏了这位小谢总帮忙说话,听见他说他爱人也生病了,邹平江说:“那还真得当心点,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尤其是一些小年轻,不懂的照顾自己,我们那位顾问年纪就不大,今天我给他打电话,哎呦那破锣嗓子。”   谢晦想到江白的嗓子也挺破的,他抬起头看了邹平江一眼:“看来是流感,症状都差不多,让你们那位顾问喝点梨汤,我家那位不爱喝,哄他喝一口那叫一个费劲。”   谢文洲忍着笑坐在一旁,看着一口一个他家那位的谢晦,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邹平江笑道:“这年头像小谢总这样年轻有为的好男人可不多喽,您爱人可真有福气。”   这话把谢晦哄得高兴,连带着看这个邹所长都越看越顺眼,原本谢晦打算了解一下情况就先回去的,结果一直陪到邹平江离开。   “你把江白带来了?”周平江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谢晦和谢文洲,谢晦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谢文洲问了一句。   谢晦:“你怎么知道?”   “有人看见你带人来了,现在公司的人都在猜你们是什么关系。”谢文洲给谢晦填了点茶:“听说前段时间江家给江白办了场宴会,你也去了,但你好像没公开你们的关系。”   那天的宴会,除了谢家,但凡在京市能叫上名字的都去了,话能传到谢文洲这,谢晦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谢文洲:“我以为你不想承认你们的关系,但刚才听你一口一个你爱人,又感觉不像那么回事,你应该挺喜欢他的吧?”   谢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是来帮谢洪启打听的吗?”   谢文洲:“我很闲?”   谢晦冷笑:“你不闲吗?我以为你挺闲的,闲的都有空去派出所。”   想到那天晚上去接谢云霄的事,谢文洲叹了口气:“我那天不知道跟谢云霄打架的人你认识。”   谢晦:“这跟我认不认识有关系?”   “是,没关系。”谢文洲不想再说这事,“话说回来,那天你带走的孩子是谁?”   “江白的朋友。”谢晦说完眼神一凛:“不然你以为是谁?”   谢文洲只是随口一问,但看谢晦的眼神,显然是误会了,他摇了摇头:“没谁。”   谢晦:“你该不会以为是小裴吧?”   谢文洲没说话,他知道谢裴是谢晦的禁忌,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么多年了,那孩子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哪就那么容易找到。   “咚”的一声,谢晦把茶杯扣在茶几上,里面没喝完的茶水顺着茶几流到地上,他起身,一句话都没再跟谢文洲说就离开了办公室。   ...   蒲满拎着一袋橘子回来,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按完楼层,拿出手机低头看,对面的电梯门这时候开了......谢文洲的秘书送邹平江下楼,电梯门打开一瞬,对面上二十二楼的电梯正好关上。   邹平江在门缝中看见了对面电梯里的人,愣了一下。   秘书从见邹平江站在那没动:“邹所长,你怎么了?”   邹平江指了指对面已经关上的电梯:“刚刚那个人......”   秘书看见了,刚才对面电梯里蒲满拎着一袋橘子,小谢总很少吃这些东西,那橘子八成是给小谢总今天带来的人买的。   刚才上楼请小谢总的时候她问了程憎一嘴里面的人是谁,程憎说,那是他嫂子。   能让程特助叫一声嫂子是什么概念?那基本上就是盖了章,扯了证,再不济也是板上订了钉的事!   只不过这会儿她还没机会去群里八卦。   秘书说:“您说刚刚电梯里那位?那是小谢总的私人助理。”   小谢总的私人助理?   邹平江拧了拧眉。   难不成是他眼花?   他怎么觉得刚才那人长得那么像他们所小江的妹妹? 第46章   谢晦回到二十二楼办公室的时候江白刚剥了个橘子正准备往嘴里放,谢晦目光一凛:“放那,橘子上火,你嗓子不要了?梨汤喝完了吗?”   江白:“......”小说里也没说这人还有爹的属性啊。   蒲满也不知道去哪买的橘子,这会儿才回来,他一口还没吃上呢,江白心一横,在谢晦走过来之前蓦的把手里那瓣橘子塞进了嘴里,一瓣不够,又把手里剩下的橘子掰了一半都怼嘴里了。   谢晦:“......你他妈。”   见谢晦走来,江白起身就跑。   蒲满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讲理,连吃个橘子都不让,她过去拦住谢晦:“白哥说他嘴里有鸟。”   谢晦听到这话一愣:“......什么玩意?”   江白怔了一下,回头不小心被茶几撞的一个踉跄跌在旁边的沙发上,嘴里的橘子汁呛的他使劲咳。   谢晦推开蒲满,凶神恶煞的走到江白身边,动作却跟他的脸色相反,轻轻的顺着江白的后背:“你他妈跑什么?吐出来,别笑了。”   江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都没舍得把嘴里那口橘子吐掉。   江白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缓了半天终于消停了。   谢晦刚才怕他把自己呛死,这回儿不咳了,他按着江白的后背似笑非笑的问:“蒲满刚才说你嘴里有什么?”   江白无语的看了眼蒲满,这丫头说话言简意赅的习惯还真是......   下一秒就听谢晦暧昧不清的说:“我什么时候往你嘴里放过鸟?”   江白:“......”去你妈的鸟!   江白现在没力气跟谢晦生气,连推他一把手都是软的:“我说的是我嘴里淡出鸟了,这几天你每天给我喝粥,嘴里没有味道。”   谢晦:“然后你就偷吃?我还在这呢你就会偷吃了,我要是不在,你还想干什么?”   江白知道这人下三路又上头了,瞪了他一眼:“你想听什么,听我说偷人?”   谢晦捏他的下巴,捏的江白不得不扬起脸:“你敢!”   江白说嘴里没味,谢晦也没纵着他,只让他把手里那半个橘子吃了,之后坚决不许他碰第二个。   吃了药,江白有些犯困,他没再摆弄他那些数据,而是裹着毯子蜷在沙发上找了个电影放,看了个不到二十分钟就睡着了。   谢晦把人抱进休息室,江白睡的很沉,因为热度没退,脸上微微泛着红。   江白一觉睡到中午,程憎敲门进来,没再办公室里看到人,小声叫:“哥?”   谢晦:“这边。”   程憎走到休息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谢晦坐在床边守着:“嫂子还没醒啊?”   谢晦:“有事?”   “那什么。”程憎说:“谢洪启来了,说要见你。”   谢晦脸色一沉,压着嗓子低喝:“让他滚。”   办公室门口,蒲满的一声“出去”让程憎头皮一紧,回头就看见谢洪启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谢晦人呢?”   谢洪启这是第二次来二十二楼,之前那次来谢晦把办公室几乎都给砸了,当时这里还没有这么多酒柜,如今再来,谢洪启眼皮抖了抖......这是办公室?   谢晦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但帮江白提被子的动作依然很轻,他从休息室出来,衬衫领口的扣子敞着大半,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谢洪启,他声音不高的说:“我记得我好像提醒过你,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我这不是有事才来的。”谢洪启看了眼休息室:“听说你今天带人来了。”   谢晦语气不善:“跟你有关系?”   谢洪启扬声道:“胡闹,这里是公司,不是——”   谢洪启话还没说完,谢晦突然上前的动作制止了他的声音,看着那只离他的脖子就只差一寸的手,谢洪启声音有些抖:“你,你想干什么?”   谢晦:“再嚷嚷,我就杀了你。”   谢洪启知道他这话不是吓唬他,谢晦跟叶青一样,甚至比叶青更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能在儿子面前服软,他硬着头皮道:“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在传你把人带来的事,这里好歹是公司,你把无关紧要的人带进来就不怕......”   “谁是无关紧要的人?”谢晦打断他的话,“他不是你给我选的吗,怎么变成无关紧要的人了?你要看看我的结婚证?”   谢洪启:“......”   人是谢洪启挑的没错,但他的目的是把人安插在谢晦身边,而不是为了给他找个情投意合的。   他怎么说也是谢晦的父亲,谢晦不懂规矩就算了,那个江白居然也跟着一起不蹬谢家的大门,就连他去的那次也被关在门外。   谢洪启虽然没见过人,但对江白也没什么好感,他端着长辈的架子上来,想着能趁机甩甩脸子,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江白也不知道是睡够了还是被谢洪启那一嗓子给吼醒了,他看了一眼周围,确定自己是在谢晦的休息室后,张嘴喊了声“谢晦”,却因为嗓子太干没喊出声。   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不高,江白听不清在说什么。   以为是程憎跟谢晦在说话,他从床上下来,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走了出去:“谢晦,我口渴......”   江白声音不大,但碰巧他开口的时候谢晦和谢洪启都没说话,刮痧似的嗓音十分引人注意。   谢洪启看过去,眉毛一拧,说了句:“荒唐!”   不知道江白正在生病的人乍一眼看过去确实挺荒唐的,江白来时候穿着的毛衣被谢晦换成了他的衬衫,裤子也被换成了比牛仔裤舒服的休闲裤,配上他微微泛红的脸,这一身看上去不仅仅是随意,更像是情/欲过后。   江白看到陌生人,愣了一下,跟谢晦说:“你有客人啊,你忙。”   谢晦让程憎去倒水,他走到江白身边,揽着人把人带过来:“来都来了,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父亲。”   这声“父亲”嘲讽的意味似乎比父亲本身的意义更浓一些,听的多年没听过谢晦叫他父亲的谢洪启一愣。   谢晦看向谢洪启:“他是江白,我爱人。”   江白知道对方身份并没有表现的太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平静感,他微微点头,礼貌截止在接下来的称呼之中:“您好,谢先生。”   您好......谢先生?   不是爸,也不是叔叔,甚至不是谢董。   一句谢先生,叫出他对谢家的态度,不仅带着绝对的疏离,甚至连客套都懒得,就连谢晦介绍的时候都说一句“父亲”,江白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叫了他一声“谢先生”。   谢洪启气的脸都歪了,他看看江白,又看了眼看着江白挑着嘴角一副被取悦到了的谢晦,呼吸顿时一阵不畅,他压着情绪:“结婚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知道回家坐坐?”   谢晦舒坦道:“改天有机会一定去拜访谢先生。”   谢洪启被这“谢先生”气的不轻,他看向江白:“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谢晦说。”   江白正好也不想在这看他们的“父子情”,正要走,却被谢晦拦住了。   谢晦带着江白在沙发上坐下,接过程憎拿来的水喂给江白:“有话就说,赶谁呢?当这是你家坟头?”   江白手托着杯底,一边喝一边看了谢晦一眼......你说话可真好听。   谢洪启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晦,他这是在伺候人喝水吗?这小子是被下降头了?   江白喝完头一扭,骄傲的要命:“不喝了。”   谢晦仰头把被子里剩的一点水喝完,空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谢洪启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他皱眉看着江白,好奇他是怎么调教的,能把他那疯狗似的儿子驯养的这么老实,连他喝剩下的水都不嫌弃。   谢晦被谢洪启的眼神给看毛了,他眯起眸子,凶狠的看着谢洪启:“你他妈看什么?”   谢洪启怔了一下,收回目光:“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你爸!”   谢晦冷笑:“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有事没事,没事就滚,别他妈在这盯着我的人看,要看回家看你家里的野种去。”   谢洪启:“......”   谢洪启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谢晦带人来公司的事,看着坐在那的两个人,谢洪启感觉自己站在这跟罚站似的,索性在他们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他看了眼江白,见江白没有走的意思,索性不管他了:“听说今天研究所那边来人了,你之前执意投资这个快倒闭的研究所,我没拦你,现在他们研究出了一款可以申请专利的新药,也算是你眼光独到。”   原本心不在焉的江白听到这话,那根放松的神经突然绷了一下。   研究所?   新药?   谢晦:“你想说什么?”   谢洪启:“我的意思是想收购这家研究所,专利这种东西当然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比起让他们拿出去做贡献,不如......”   谢晦的冷笑声打断了谢洪启的妄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贪得无厌。”   谢洪启皱眉:“我这也是为了公司好。”   谢晦:“公司好不好关我屁事?”   谢洪启:“你——”   “什么钱你都想赚。”谢晦讽刺道:“谢洪启,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谢晦:“哦对了,今天那位邹所长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嘴,他们的新药是一个临时顾问研究出来的,临时,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随时都会走的意思,你就算收购了丰禾,你也未必能拿到下一项专利。”   如果听到谢晦说“zou所长”的时候江白还好奇是哪个“zou”,那么在谢晦说到临时顾问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直到谢晦提到“丰禾”,江白彻底死心了。   ......行吧,就是他现在待的那个研究所。   至于刚才谢晦说的牲口老板......江白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谢晦。   突然有点想笑。   江白只是轻轻颤了一下,甚至都没笑出声,不知道谢晦是怎么发现的,他转过头看他:“你笑什么?”   江白摇头,没说话。   谢洪启不知道是被谢晦气走的,还是回去核实谢晦说的话,他走后,江白问谢晦:“如果收购不成功,他们还会继续投资吗?”   谢晦无所谓的说:“管他呢,他们不投,我就自己投,我还差这点钱?”   江白看了眼财大气粗的谢晦,按理说一个反派干的都该是些人尽可夫的坏事,偏偏他不一样,有事投资研究所,又是资助孤儿院,一手的慈善项目:“你为什么要投资一家快倒闭的研究所?”   “因为叶青......就是我妈。”谢晦说:“她曾经在这个研究所工作过,所以我不想它倒闭,赚钱也好,不赚钱也罢,总之我不可能让他落在谢洪启手里。” 第47章   一早起天气灰蒙蒙的,不到中午就下起了大雪,梁赫走进餐厅抖了抖身上的雪,抬手跟已经到了的江俊打了个招呼。   江俊订的餐厅离研究所很近,每天在实验室里一坐就是一天的梁赫选择了徒步,然而走到一半就后悔了,老北风夹着雪,差点没给他剐回实验室去。   梁赫脱掉外套:“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无事献殷勤呗。”江俊殷勤的给他到了杯热茶。   梁赫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想从我这盗点什么?”   江俊笑了下:“我弟弟最近还好吧,他感冒好点了吗?”   “你弟弟,江白?”梁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他已经不在我们那了,他都好几天没来了。”   江俊上次打电话给梁赫才知道江白在他那,结果这才几天啊,消息的更新速度也不用这么快吧。   江俊怔了怔:“不在你们那是什么意思?你们那把他开除了?”   “开除?你开玩笑吧。”梁赫说:“最近有人想收购我们研究所,我们所长想卖,副所长不同意,你弟弟知道了这事儿,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走了。”   研究所一直是副所长在管,前几天有集团的人来他们所,说要收购他们研究所,邹平江当即就拒绝了,但这事儿传到了吴所长的耳朵里,并且没通知副所长就去联系了集团的人。   最近这几天两个所长天天为这事儿吵,江白知道所长有意要卖研究所后,做了一半的实验都不要了,直接就收拾东西走了。   梁赫奇怪的看了江俊一眼:“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弟是不是跟你们家关系不好?怎么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俊:“......”   江白跟家里关系不好,说起来怪谁呢?   江俊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又有什么用,别人家孩子生气气完就过了,可江白生气生的悄无声息,不吵不闹,走的干脆利落,头也不回,现在他想打听点消息还得拐弯抹角的去问别人。   江俊叹了口气:“是谁要收购你们研究所?”   梁赫喝了口热水:“谢氏。”   江俊一愣,声音蓦地拔高:“......谁?”   梁赫吓了一跳,差点被热水烫着嘴:“你喊什么?”梁赫说:“谢氏,谢氏集团。”   江俊:“......靠!”   江俊心说真他妈是造孽。   难怪江白要走,这换做是他他也不给姓谢的打工!   -   京大导师办公室。   外面的雪还在下,江白坐在办公室往外看,看那窗沿上积了的厚厚一层雪,一阵风刮过,积雪呼的被吹掉一大块。   “昨天老邹给我打电话了。”周明礼给江白倒了杯水,江白道了声谢,周明礼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江白面前:“他跟我说了研究所那边的事。”   江白就知道周教授叫他来是说这事:“我走的时候跟邹所长说过了。”   “你以为那老家伙打给我是兴师问罪啊?他是怕我把你送别处去,可着劲的让我给他留人呢!”周明礼问江白:“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江白说:“这事儿也轮不到我想吧,我没打算参与。”   “也是,你本来也只是借他们的实验室,没必要掺和这些事儿。”周明礼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想问问他的打算:“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听老邹说你在那边的实验做了一半,要不我在学校辟出个位置给你?”   “不用,”江白说:“等研究所那边商讨完了我再回去,这段时间我也好复复习。”   复习是好事,但是......   周明礼:“回去?那万一研究所卖了......”   江白:“卖不掉。”   周明礼被他这肯定的语气说的一愣:“你怎么知道卖不掉?”   江白笑了笑:“猜的。”   知道谢洪启真的动了收购的心思,并且那位很少露面的所长还动了卖研究所的心思后,江白第一时间撤出了研究所。   如果不知道投资研究所的人是谢晦,江白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不管研究所卖给谁,他都能继续做自己的事。   但现在他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站在谢洪启那边,虽然他知道谢晦不会轻易让研究所被谢氏收购,但他还是决定在这件事处理好之前远离是非,拒绝掉任何可能给谢晦父亲打工的可能性。   周明礼看着他模棱两可又信誓旦旦的态度,有些疑惑:“这事儿怎么猜?你要是真能猜得准也就不用离开研究所了。”   周明礼其实觉得研究所会不会被收购对江白来说没什么区别,他既然说之后还想回去,周明礼也就没再多说。   周明礼:“下周有个交流研讨会,我可以带两个学生,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江白:“是本市吗?”   “不是本市。”周明礼说:“在新川,大概要去个三天。”   如果是本市江白就答应了,但三天的话......   江白:“我能明天给您答复吗,我可能要跟家里商量一下。”   ......   江白从办公室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十分钟前夏林发信息说他已经到京大了。   上次宴会后夏林约了他几次,一开始那段时间江白在实验室走不开,之后又因为生病没法出门,昨天晚上夏林再次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江白找不到借口推脱就答应了。   江白裹紧外套,迎着寒风拨通夏林的电话:“你在哪?”   夏林那边也带着风声:“我在你们学校,这里是......实验楼,唔,今天好冷啊。”   江白:“你站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江白羽绒服的帽子被风刮翻了,他背过身把帽子重新戴好,跟夏林说:“外面风大,你进实验楼等我。”   实验楼前,只穿着一件驼色呢子外套裹着一条围巾的的夏林冻的上牙打下牙,从学校门口走到这他的头上就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他听江白的话,去实验楼里等,玻璃门一开一合,终于没有了风雪侵袭。   夏林被冻到麻木的脸开始慢慢回温,他拍了拍头上的雪,摘掉围巾抖搂了一下。   这会儿正赶上饭点,楼上隔一会就会下来几个人,经过夏林的时候都会看上他一眼,但却没人问他是谁,八成是把他当成了学弟,来避风,或者来等人的。   唐天明依旧独来独往,从楼上下来原本是目不斜视,却看见一个捂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仿佛一个会动的兵马俑的人从外面撞了进来,正好撞上了顾文他们。   “我去。”顾文下了一跳。   程齐往后退了两步:“大侠,哪位?”   “学长。”江白扯下半路被他缠在羽绒服帽子外面的围巾,露出脸:“是我。”   顾文乐了:“江白,你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   江白吸了吸鼻子:“外面太冷了。”   大中午的,江白不去吃饭跑带这来,唐天明还以为是来找他的,结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直站在那的人走过去叫了声“小白”。   “小白,这是你同学啊?”夏林热络的凑上前。   江白:“他们是我学长。”   夏林没上过大学,学长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挺新奇的:“学长们好,我是小白的朋友,我——”   夏林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外力扯着胳膊给甩开了。   为了防止冬天有人踩了雪滑到,一楼做的是水泥地面,夏林倒是没有太狼狈,只是被甩到一根方柱上,后背在棱角的地方重重的磕了一下。   顾文和程齐刚要走,被唐天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卧槽,唐天明你干什么?”   唐天明虽然有些独,但从不跟人吵架,更别说是动手,而且这人都说了他是江白的朋友......   唐天明没有理会周围的人都是什么眼神,他一错不错的看着夏林,声音冷的像在外面冻了三天三夜:“你怎么会在这?”   夏林在看到唐天明后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天,天明哥。”   江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虽说第一次见唐天明的时候唐天明的脸很黑,之后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的时候脸色看着也很凶,但突然动手,江白是没想到的:“他是来找我的。”   唐天明看了江白一眼,皱了下眉头,一句“你是不是傻”卡在嘴里半天都没说出来。   胸腔起伏,他转头看向夏林:“你还有脸找他?”   看着怒不可遏的唐天明,夏林低下头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天明哥,对不起。”   这场面看着越来越有味道了,周围驻足的人越来越多,不想当主角的江白打断他们两个:“学长,我跟夏林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实在是好奇,之前见面夏林左一句天明哥右一句天明哥叫的亲切,结果唐天明见了他居然是这样的态度,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夏林对不起的人听起来更像是对他。   唐天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白,还吃饭,吃什么饭,吃亏还没吃饱吗!   唐天明也知道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原本只打算去食堂对付一口,最后也跟着一起出了校门。   天气冷,江白想吃火锅,三个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江白本是该说点什么的,但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冻的他张不开嘴。   大概是一路冷风吹的,到了火锅店唐天明冷静了不少,顺利点完菜等上菜的工夫,气氛才再次凝固下来......   夏林不知道是刚才哭的还是冻的,鼻尖通红,眼睛里似乎还有凝结的泪。   唐天明没看他,问江白:“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你还跟他吃饭?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记性都不长?”   江白:“......”   无缘无故干嘛骂我?   夏林抽了下鼻子:“我们是偶然遇见的,联系方式也是我要加的,天明哥,你要骂就骂我吧,别骂小白。”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面孔。”唐天明很早以前就不吃他这套了:“你这可怜兮兮的招式从小玩到大,你就不腻?”   唐天明就不懂了,江白明明不傻,为什么偏偏看不出夏林的虚伪,从小他被夏林出卖过多少次,一点记性都不长!   还记得那次夏林让他跟他一块去偷馒头,结果被院长逮到,夏林仗着江白不爱哭,眼泪一掉就说是江白带他去的,结果江白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差点没死在里面。   唐天明越想越气,他不想再跟夏林废话,看向江白:“当初他是怎么抢走你的领养名额的你难道忘了?还是你忘了当时的难过,忘了答应过我以后不再跟他联系?”   终于有句江白能听懂的话了:“......领养名额?”   江白见过那对夫妻,他看向夏林:“是你现在的父母吗?”   夏林低下头:“你之前说你失忆了,我以为这件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不起小白,我当初鬼迷心窍,可我也受到惩罚了呀,领养我的那对夫妻根本就不是好人,要是当初被领养的人是你,你现在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江白知道他说的“一样”指的是什么,想到那次在火锅店里耀武扬威的两夫妻,江白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句“我儿子是大明星”。   唐天明刚想说让他别听夏林的鬼话,江白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是江俊打来的,江白不是太想接,他任由电话响了几声,一抬头就看见唐天明和夏林都在看他。   江白无奈的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江白一走,唐天明就扫了夏林一眼:“你刚才说他什么?失忆?”   夏林:“小白说他从楼上摔下来,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他难道没跟你说吗?”   ......   知道江白没在研究所了,江俊饭都没吃完就打给了江白问他现在在哪。   江白:“在学校附近,跟朋友吃饭。”   “朋友啊。”江俊很感兴趣的说:“哥也没吃呢,哥能不能过去跟你们一块吃,哥上次都把朋友介绍给你了,又又的朋友哥哥也去认识一下可以吗?”   自从把江俊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江俊“骚扰”他的次数变多了,而且他还每次都用这种自称“哥”的神奇语言方式来跟他交流,听的江白浑身难受。   江白:“你来我们可能都吃完了。”   江俊:“那你们慢点吃呗,等等我,我去给你们买单。”   江白是真有点饿了,但一想到夏林和唐天明,他就觉得这顿饭可能会吃不好,但要是多一个人或许他们就不会吵他吃饭了。   江白:“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第48章   江俊饭吃一半就扔下梁赫跑了,走的时候被梁赫骂了半天。   到了火锅店,江俊一眼就看到了江白:“又又。”   江俊走过来,看了一眼跟江白一起的两个人,主动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江白的哥哥,我叫江俊。”   江俊看了眼唐天明,之前去找江白的时候江俊在教室门口见过这人,江俊一眼就认出了他:“诶,是你啊。”   江白:“你们认识?”   江俊挨着江白坐下:“之前我去学校找你,你不在,在你们教室们欧刚好遇到,说是你学长。”   这声“学长”让夏林的表情变的有些意味深长,他看了眼唐天明。   唐天明像是料到了他会幸灾乐祸,在夏林看过来的同时警告的瞪过去一眼。   夏林收回视线,朝着江俊露出一贯乖巧的笑脸:“哥哥好,我是夏林,我跟天明哥还有小白都是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   唐天明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提起孤儿院,更不喜欢别人提到孤儿院的时候带到他,然而夏林却像是觉得这个标签是个优点一样,到哪都提。   江俊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江白在跟同学吃饭。   同样不喜欢在江白身上打上孤儿院标签的江俊看了眼江白,江白正在专心致志的涮肉,仿佛跟他们之间产生了个壁,谁都没法影响他吃饭。   夏林试着去破坏这个壁:“小白,原来你真的有个哥哥啊。”   唐天明眉头皱了一下。   江白捞起涮好的肉,看了夏林一眼,这一眼包含的东西并不多,但却看的夏林脸色微微一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疏远,又像是能把他看穿。   江白没看太久,只是一眼就收回视线把涮好的肉吃了,同时“嗯”了一声,像回答,又像敷衍。   江俊生怕自己融入不进江白和他朋友当中,听到夏林提起自己,他还挺高兴:“你们知道我?”   夏林很快整理好表情,看向江俊:“是啊,小白刚来孤儿院的时候一直哭着要哥哥,听院里的阿姨说,他当时哭了好久,怎么哄都不听。”   江俊心中一蹙,鼻子突然酸了一下。   他还记得,江白走丢之前确实很喜欢粘着他,走到哪都跟着他,一眼看不到他就哭鼻子。   江俊看了眼江白,像是想从长大后的他身上找到一点当初那个嫩生生的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喊哥哥的样子,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找到。   江俊眨去眼睛里的水气:“后来是怎么哄好的?”   唐天明瞪着夏林,夏林就跟没看见似的,“多亏了天明哥。”   夏林看了眼唐天明,笑容里夹杂着报复的快感。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谁让他不痛快,他就反过来让谁更不痛快,从小别人都不知道他有这种坏习惯的时候唐天明就知道,所以他害怕唐天明,也讨厌唐天明。   夏林笑的一脸单纯无害,仿佛只是在讲述小时候的趣事:“当时院长和孤儿院的人都哄不好小白,后来小白看到了天明哥,扑过去就叫他哥哥,天明哥让他别哭了,他立马就不哭了,小时候的小白谁的话都不听,就听天明哥,孤儿院里他们两个的关系最好,跟亲兄弟似的,连我都羡慕。”   唐天明的眼睛里如果能藏刀,刀刃已经把夏林生剐了一遍。   是,他是在陈述事实,但同时他也在说他是个冒牌货,如今当着人亲哥的面,他连自称一声哥都做不到,只能说自己是个学长,而夏林却硬生生的撕开了他最后的体面。   同样的,这话听在江俊耳朵里也没好受到哪去。   他羡慕唐天明代替了他得到江白的信赖,也羡慕他可以以江白哥哥的身份跟江白一起长大。   江俊以水代酒:“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弟弟。”   江白看了眼举起水杯的江俊,突然觉得江俊的脑子想支撑江家可能真的有点勉强,怎么总是被人当枪使?   唐天明犹豫了一会,绷着脸端起杯子:“应该的。”说完,紧跟着问了句:“小白是不是摔下楼过?”   江俊:“......”   江俊脸色一僵。   刚才江白去接电话的时候唐天明问夏林说江白失忆是怎么回事,他唐不信夏林说的什么失忆,他只当这是江白想要疏远夏林的一个借口,但摔下楼......他不确定,所以问了这么一句。   这句貌似于亲哥的质问,让江俊这个害江白摔下楼的始作俑者面色有些难堪:“是我的不好,我当时鬼迷心窍.....”   听他没否认,甚至还揽到了自己身上,唐天明面色一沉,“咚”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什么意思?是你害他摔的?”   江俊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合理的解释和可以反驳的话。   唐天明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以为江白被亲生父母接回去会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想疏远他,想着往后的人生各走各的路,结果呢,他刚回家就跟一个男人结婚了,那男的看起来脾气还不好,现在又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是他这个亲哥的手笔。   孤儿院盘错的楼梯他们从小跑到大,江白从来都没摔过,结果一回到家却摔了,你们家楼梯那么窄么?!   唐天明看着一脸愧疚的江俊:“你们家到底为什么把他找回来?既然没想过对他好,有何必做这样的事,难道就为了弥补你们内心那点缺憾?”   夏林见他反客为主教训起江白的亲哥,心里偷笑,嘴上却劝着:“天明哥,他是小白的亲哥,你别这样......”   “你闭嘴,”唐天明看向夏林:“收起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找到亲哥又怎样,我一样是他哥,最后一次警告你,离他远点。”   唐天明起身问江白:“吃饱了吗,回去上课。”   江白食量本来就不大,这么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吃,倒是吃的差不多了,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刚要起身,就被江俊给拉住了:“又又......”   江白全程跟个局外人似的,没有任何埋怨的看着江俊说:“我回学校,你记得买单。”   江俊一愣:“......哦,好,我买。”   江白:“嗯,我先走了。”   见江白完全没被影响,走之前还跟他打招呼,江俊心情放宽了些问:“周末回家吗?”   江白:“再说吧。”   江白从头到尾都没再理会过夏林,连走都没跟他打招呼。   他以为把江俊叫来能化解之前的气氛,结果在夏林的鼓动下变成了三个人的战场。   江白突然觉得谢晦挺厉害的,只见过夏林那么一次,就看出这人不适合来往。   从火锅店出来,江白再次把自己包裹成兵马俑。   唐天明帮他整理了一下压住的帽檐:“夏林心眼多,你玩不过他,以后少跟他见面。”   江白“嗯”了一声。   说起来他跟夏林也没多熟,见面也不过是夏林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打,让他觉得总是不见不太好,今天唐天明说的那些话他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也大概了解了夏林是个什么样人。   至于他抢走的那对夫妻......   江白只想说,那或许是他这个人物这辈子唯一一次幸运吧。   唐天明还有很多话想问,想问问他那个哥,想问问他新家的情况,但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那些桥归桥路归路的话,又觉得自己也没比他那些家人好到哪去。   话在唐天明嘴里绕了一圈,最后选择换了个话题:“最近没去研究所了?”   江白对唐天明算不上讨厌,但也没想过跟他多亲近,就当一般学长来对待:“那边有点事,我不方便参与。”   唐天明:“下周有个研讨会,周教授有没有跟你说?”   “说了。”江白整个人连身子带脑袋一起朝着唐天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你也去?”   周教授在找唐天明的的时候就说了想带江白一起,所以他才问了这么一句:“嗯,你呢?”   江白:“我得回去问问才能回复教授。”   唐天明:“问谁?”   “谢晦,”江白说完想起来他可能不知道谢晦是谁:“就是上次给你看结婚证的那个人。”   唐天明想起上次那张结婚证,沉默了一会:“你......真的结婚了?”   江白:“嗯。”   唐天明:“是自愿的吗?”   江白突然理解夏林说的“亲兄弟似的”这句话了,唐天明关心的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别人听到他结婚会问对方是谁,对他好不好,可唐天明问的却是“你是自愿的吗”?   对于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来说,“自愿”这两个字很少属于他们,自愿被领养吗?被领养后的一切安排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吗?   江白:“嗯,是我自己的选择。”   -   丰禾研究所办公室。   “你怎么那么固执,研究所卖了又不影响什么,谢氏那么大个集团,还能算计我们这个小研究所吗?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你不懂?”   吴启源年轻的时候也为了研究所付出过全部精力,可近几年他们研究所一直入不敷出,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大集团愿意接手,邹平江却执意不肯卖。   邹平江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好人,这两天气的频频拍桌子:“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收购我们研究所?如果不是有小江的这个项目,别人会愿意买我们这个破研究所?现在小江的意思很明确,研究所如果卖掉他就不会再回来,你是想瞒着这件事把研究所卖掉?!”   “那又怎样?”吴启源说:“江白本来也不是我们所的人,能在这待多久你不是也说不准,万一有一天他真的走了,到时候研究所怎么办?还不如趁着现在把研究所卖给谢氏。”   邹平江瞪着眼睛说:“你这属于诈骗!”   吴启源:“我骗谁了?我骗什么了......”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在办公室里吵的不可开交,有人敲了两下门。   邹平江喝了一声:“进!”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在门口站半天了,推开门一脸为难的看了看两位老所长:“所长,副所长,谢氏来人了。”   邹平江脸色一黑:“不见!”   吴启源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什么不见,赶紧把人请进来。”   邹平江是真的不想见谢氏的人,但又怕吴启源自作主张就这么把合同给签了,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生气的在门口晃,直到有人进来他才停下脚步,拧着眉头去看进来的人。   “......小谢总?”邹平江不善的脸色一敛,“您怎么来了?”   谢晦看了眼叉着腰堵在门口的邹平江:“邹所长这是......”   吴启源没见过谢晦,不知道这个小谢总是哪个小谢总,他扒拉了一下邹平江叉着腰的手,把他推到一边:“谢总是吧,快请进。”说完他冲着外面说:“小何,给谢总泡杯茶。”   跟谢晦一起来的是程憎,刚才在门口就听见这两个所长在吵架,程憎看热闹似的打量着两个人,都这岁数了,吵架动静可真不小。   邹平江见到熟人本来心情好了点,可一想到他姓谢,脸色随即又沉了下来,他看着被吴启源热情的带到沙发前坐下的谢晦:“小谢总是来谈收购的事?”   谢晦:“算是。”   邹平江说:“如果是因为之前那个项目让你们觉得我们研究所前途无量,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研究出这个项目的人,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顾问......”   吴启源连忙打断邹平江的话:“你说这个干什么?”   吴启源看向谢晦:“谢总您别理他,他脑子不清醒。”   谢晦看了一眼杵在那死活不肯坐下的邹平江:“我看邹所长挺清醒的。”   这话说的吴启源一愣,就连邹平江都呆了一下。   谢晦说:“我这次来确实是因为收购的事,但我不是作为谢氏来跟你们谈的,而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希望你们不要答应谢氏的收购。”   闻言,吴启源也愣了:“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平江茫然的看着谢晦。   谢晦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如果你们执意要卖掉研究所,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买,价钱随你们开。”   邹平江怔了怔:“......个人名义?”   谢晦:“对,简单来说就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把研究所卖给谢氏。”   吴启源皱了皱眉,他愿意卖掉研究所,但他从没想过毁了研究所,毕竟这里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把研究所卖给谢氏,谢氏那么大个集团,怎么也能养活一个研究所,但如果把谢氏卖给个人,这恐怕......   谢晦看着上一秒还一脸热情的吴启源突然没了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没有谢氏靠谱?”   被看穿了心事的吴启源有些尴尬:“......哪里。”   “是也没关系。”谢晦说:“我今天本来也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卖给我,要么谁都不卖。”   邹平江心里有些动容,不为别的,就为当初是他力排众议非要投资他们研究所:“卖给你跟卖给谢氏有有什么区别?”   谢晦:“区别就是,卖给我,你们这里依旧是研究所,卖给谢氏,你们这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邹平江:“......”   吴启源:“......”   吴启源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晦:“谢总在说笑?”   谢晦笑了下:“要不你试试?”   邹平江没出声,他默默的在心里衡量其中的利弊。   虽然这位小谢总嘴里说要收购,但算起来他们也算是目标一致,为的都是研究所不被谢氏收购。   邹平江看了眼谢晦,随后拿出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出去。   过了一会,手机叮的一声。   邹平江又按了两下手机,发送。   很快,邹平江的手机又叮了一声。   谢晦和吴启源抬头看了过去。   邹平江看着信息回复的内容,意外的挑了下眉。   吴启源见轻咳了一声:“咳,你说句话。”   邹平江揣起手机:“我同意卖给小谢总。”   吴启源一愣:“你说什么?”   就为了坚持不卖研究所,邹平江硬是跟他吵了这么多天都不松口,现在居然同意卖了,那么大个集团他不同意买,现在却同意卖给个人,他是疯了么?   邹平江没疯。   江白在得知谢氏要收购研究所后收拾东西就走,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研究所不卖我再回来”。   邹平江坚持不卖研究所,多少也因为想留下江白。   所以他刚才给江白发信息,问如果研究所不卖给谢氏,而是有人以个人名义收购,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回来。   江白第一条信息回的是:【是谁?】   邹平江在告诉他是谢氏集团的小谢总后,江白回了句:【可以。】   邹平江也没想到江白会说可以,但有了江白的回复,邹平江莫名有了些底气,他说:“小谢总还记得上次我跟您提过的那个顾问吗?”   谢晦:“就上次你说感冒了的那个?”   “是他,”邹平江说:“他感冒好了,不过在知道我们所有意卖给谢氏后就走了。”   谢晦愣了一下:“走了?”   吴启源连忙道:“他本来也不是我们所正式聘用的研究员,所以......”   “没那么多事,”邹平江说:“研究所不卖他也不会走,他走之前说研究所不卖他就回来,他就是不想给大集团打工,刚才我问他了,如果是小谢总以个人的名义收购的话,他也会回来,总之就是,你行,谢氏不行。” 第49章   [江俊向您转账100000.00您的余额为......]   [江俊向您转账200000.00您的余额为......]   [江俊向您转账300000.00您的余额为......]   晚上吃完饭,江白正在跟谢晦商量出差的事,手机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你一个破学生出什么差,”谢晦听说他要出门,还要走三天,本来就不乐意,见他手机响的没完,更是闹心:“谁啊一个劲的给你发信息?”   江白一边回信息一边说:“江俊,他在给我转钱。”   谢晦:“你缺钱了?你缺钱怎么不跟我说?”   谢晦说完直接转了一百万给江白。   江白看着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钱,有点担心明天会不会有相关人员来查他的账,这突来的流水也太吓人了吧。   谢晦还想跟他说说他出差的事,江白继续低头按手机:“你先别说话。”   谢晦想去江家把江俊揪出来扔海里:“......江俊给你转了多少钱?我转一百万都没话语权?”   江白空出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狗头:“等等。”   谢晦顶着头顶那只手,想说什么,却发现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却被江白给摸散了......算了,就等你一会!   江白:【为什么给我转钱?】   江俊:【怕你不理我,转点钱试试。】   江边:【?】   江俊那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过了一会,江俊发了篇小作文过来:【又又,对不起,之前是哥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你才愿意原谅我,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系,但你能不能别因为哥做错了事就连家都不回了,爸妈很担心你,偶尔也回来看看他们,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见我,来之前你说一声,我可以出去,不在家碍你眼。】   江白没有跟家人相处的经验,所以对于江俊的示好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江俊是个好哥哥吗?或许是,但江白不习惯给人当弟弟。   江白:【你都是用钱来表示弥补?】   江俊看到这条信息,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连忙回复:【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什么都行,你要什么哥都给你,公司股份?要不我把总经理的位置给你?】   江白:【......我不要。】   江俊:【为什么?】   江白:【我不当社畜。】   江俊:【你当老板,我当社畜行不行?】   江白觉得他好像知道小说里的江家是怎么败的了,估计也是一高兴就把公司让出去了吧:【我不要,老板不过是高级社畜的另外一种说法罢了,你还是自己管理公司吧,别随便把这个位置让出去,也别让公司倒了,万一哪天我吃不上饭了还能找你要钱。】   江俊看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久到仿佛把每个字都拆开分析了一遍,最终确定了江白的意思。   还会找他要钱是不是就说明原谅他了?   江俊激动的连续发了好几条语无伦次的信息过来,江白没再回他。   他放下手机看向乖乖等着的谢晦:“聊聊我这个破学生出差的事?”   谢晦:“......你不破。”   江白牵了牵嘴角,似乎对他的临时改口并不满意:“新川,去三天,跟学校的教授还有一个学长一起。”   原本打算好的商量,因为这句“破学生”变成了通知。   谢晦丧下脸:“我就没听说学生还出差的。”   听着江白通知形式的商量,谢晦觉得自己有点不受重视,他想让江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可他不光去上学了,现在还要去出差。   谢晦想了想,清了下嗓子:“那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对我有意思......”   江白眉头一挑,心说谁这么不要命?   谢晦看到了他挑眉的动作,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听江白问:“如果离婚我是不是能拿到你一半的财产?”   谢晦:“???”   谢晦本想试试他是不是在意他,结果......这,这......谢晦蹭的站起来:“放屁!”   江白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淡淡道:“不能就算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离婚?”谢晦气的想把人掐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复了几次:“你想跟我离婚?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   江白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不是你自己说有人看上你了?”   谢晦狂怒:“有人看上我你就要跟我离婚?别人看上我我有什么错?”   “......”江白被他事不关己的逻辑弄的半天没说出话:“如果什么事都没有你又怎么会跟我提,你说了,肯定是你也有什么想法不是吗,你这么凶干什么,心虚吗?”   谢晦说这件事确实存了点想法,但他的想法跟江白想的不一样!   他是想看看江白在不在乎,结果这......这他妈的,他在乎个屁!   江白不想跟他吵架,从沙发上下来要走,谢晦一把把人揽进怀里:“我没想法,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生气。”   江白挑起眼尾睨他:“我生气了吗?”   生......了吧,但不是他预想中的那种生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让谢晦觉得很操蛋,索性就把今天去研究所的事,和某位从未见过面的顾问,以及邹平江的那句“你行,谢氏不行”的话跟江白说了一遍。   听完江白的表情更麻木了......   他见过自恋的,却没见过像谢晦这么自恋的,他是从哪个字里听出那位“顾问”对他有意思的?   谢晦说完突然委屈起来:“本来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结果倒好,一句离婚甩我脸上了,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上次也是。”   江白回忆了一下上次是什么时候,然后想起换结婚证那次,他看向谢晦:“上次不是你非要离的?”   谢晦:“离了就不结的是不是你?”   江白:“离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结?”   谢晦:“那你想跟谁结?”   “......”江白看了他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现在是为了不让我出门在故意找茬吗?”   谢晦不否认:“所以你为什么非得去?谁家学生没事还得出差的,我听都没听说过。”   江白:“那你现在听过了,长见识了吗?”   谢晦哪只是长见识这么简单,他连教训都一起长了,下次再有这种别人对他起心思的事,他憋死也不会往外说。   ......   第二天程憎一来就发现他哥跟他嫂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谢晦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他走的时候江白还没走,但两人谁都没跟对方说话。   车里,程憎从后视镜看谢晦:“哥,你跟嫂子吵架了?”   “没吵。”谢晦脸色有些疲惫:“他单方面气我。”   程憎突然笑了一声。   谢晦横了一眼过去:“笑个屁?”   程憎一边笑一边说:“嫂子真牛逼啊,难怪蒲满现在眼里都没你了,哥,你没发现吗,你现在的家庭地位妥妥第三啊。”   谢晦想了想这个排名,没想明白,他皱眉问:“第二是谁?”   程憎:“小梨花啊。”   谢晦:“......”操,那只丑猫都能排我前面!   小梨花的地位排在了谢晦前面这件事让原本当天晚上就能消气的谢晦又多气了一天,江白挺意外的,同时也觉得怪好笑的。   跟谢晦相处久了,江白越发觉得这人幼稚,居然为了不让他出差,说出那么荒唐的话。   谁看上他了?   他都不知道那“顾问”是谁!   江白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收到程憎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像是偷拍的,谢晦沉着脸闭着眼睛靠在办公椅上,一双长腿架在办公桌上,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江白睡的倒是挺好的,昨晚谢晦没折腾他,甚至都没箍着他睡,他难得睡的这么轻松。   江白看着照片啧了一声,人帅是真的,小心眼也是真的。   江白不是不能哄他,也不是不能推了这次的研讨会,他只是觉得这种事以后还多,他不可能一直都不出门,今天他妥协一次,还会有下次。   江白嘟囔了句“幼稚”,给程憎回了条消息:【跟他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   不到一分钟,谢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江白提前把手机静了音,起身找了个能接电话的地方,磨蹭的时间比信息发出去到谢晦打过来的时间间隔还要长才按下接听。   电话拿到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话里的人暴躁的问:“不回来你要去哪?”   江白故意道:“还没想好,要不我在学校申请个宿舍吧。”   申请宿舍那就表示不止一天不回了,谢晦一听,急了:“你敢!”   隔着电话,江白一点都不怕他,甚至还有点想笑:“回去也是碍你眼,不如躲远点,说不定你心情还能好点。”   谢晦牙根都要咬碎了:“好个屁!”   “不然怎么办,回去你就黑着一张脸,还不理人。”江白故意带着点酸味说:“看出来你有人追了,谢三爷喜欢新鲜,既然如此,我让位就好了。”   “操!”听着这话,谢晦又急又有点高兴:“你让什么位,谁敢让你让位!谁有这个本事让你让位?”   江白没说话,假装自己在生气。   谢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吃醋了?”   江白默默叹了口气,果然,他这莫名其妙的气就是为了看他吃醋,可他吃他自己的醋有意思么?   谢晦以为江白是不好意思才一直不说话,反过来哄他:“好了,没人敢让你让位,乖,别闹了,晚上早点回来。”   “是我闹?”饶了一大圈,江白终于把话带到正题上:“我不过是跟教授出个差,是谁在闹?   江白醋都吃了,谢晦那点脾气还算的了什么?况且他本来也是强忍着的,他要是真心实意想跟他生气,也不至于为了半夜不会下意识的去搂他而一晚上都撑着没睡。   他生气是气江白睡的太好,气他没心没肺,现在江白反过来跟他生气了,谢晦当然得把人哄回来。   谢晦服软道:“我,是我在闹,你出差是正事,我不该拦你。”   江白眉梢轻轻一挑:“以后学校再安排这种事呢?”   谢晦:“去,都去,你开心就好。” 第50章   “我跟你说,这事儿也是怪了。”   江白昨天收到邹平江的信息,问他谢晦收购研究所他会不会回去,今天就被邹平江叫出来吃饭。   菜还没上齐,邹平江就忍不住说:“昨天下午又有人来研究所,说要投资。”   江白:“这是好事,这样研究所就不用卖了。”   邹平江:“好事是好事,可他们还问了谢氏收购的事,还说让我们不要把研究所卖给谢氏,要卖就卖给他们。”   江白倒是没想到一个研究所居然这么多人抢,他拿起茶壶给邹平江倒茶:“什么公司?谢氏的对家吗?”   邹平江:“对不对家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是个大公司,江氏集团,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江白手一抖,茶水倒出去了一些,他连忙提起茶壶放到一边:“......江氏?”   邹平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上火,愁的他居然还有点想笑,但又憋着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儿闹的,之前没人理我们,现在好一个两个的都盯上我们了,我看江氏那边挺重视的,来的据说是江氏的小江总,现在的年轻人眼界倒是都不错,不过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你。”   ......还真是多亏了他。   听到小江总,江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梁赫跟他说了什么。   “对了小江。”邹平江问:“新川那边的研讨会,你们周教授有跟你说了吗?”   新川有个研究所基地,每年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去,丰禾研究所这次也收到的邀请去参加研讨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白提供的项目。   邹平江收到邀请,第一个想到带去的人就是江白,结果因为研究所的事耽误了这么多天,想来周明礼那老家伙肯定是抢先了一步。   江白:“说了,我会跟教授一起去。”   邹平江啧了一声:“你跟他去干什么,你该跟我一块去。”   江白笑了下:“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邹平江说:“你跟他去你就是个学生,你跟我去,你就是研究所的人,而且你有一项专利在手,万一那边看你是个人才想招收......”   “我确实还是个学生啊。”江白倒是没想过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就算他想,谢晦也不会同意。   邹平江自豪道:“所以说啊,你还是个学生就这么厉害,等你毕业了不知道得多抢手,我到时候怕是抢不过喽。”   吃完饭,看着周平江开车离开,江白给江俊打了个电话。   江俊接到江白电话很惊讶:“又又?”   江白开口直入正题:“研究所的事你别插手。”   江俊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江白的话太突兀,还是因为江白知道了他想收购研究所:“你不是不想给姓谢的打工吗,哥给你把研究所买下来,那以后就是自己的地盘。”   “不用这么麻烦。”江白说,“这是谢晦跟谢氏之间的事。”   江俊不傻,稍稍愣了一会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你是因为谢晦?”   江白:“嗯。”   江白回答的太坦然,坦然到他“嗯”完之后自己都反省了一下——才多久啊,他都会向着谢晦了。   江俊顿时有些痛心疾首:“所以谢晦也是因为你......”   “不是。”江白说:“他不知道我在那,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投资研究所的是谢氏,这件事纯属巧合。”   江俊在心里骂人,他妈的这也太巧了,他为什么就遇不上这么巧的事?   -   雪已经停了,天气依旧很冷。   江白上完最后一节课出来,羽绒服和围巾全部武装好,他今天穿了件长款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兜在头上,围巾在帽子外缠了三圈。   从教学楼出来,他弯腰把下摆两侧的拉链拉开,拉开拉链后,他又整理了一下围巾,随后一个深呼吸人就跑了出去......   来上课这么多天,每天一下课他都跟逃命似的,班里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但要问谁能具体说说这个人的情况,那能说的大概就只有“他很神秘”吧,每天下课就风驰电掣踱风而去。   江白刚跑出去没多远,帽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了一把,江白一个后仰差点滑倒,他皱着眉头回头,看清扯住他帽子的人是谁后,愣了一下。   谢晦茫然的看着江白,手里的帽子还没松开:“我天,你跑什么?”   江白呆了呆:“你怎么在这?”   江白去过谢晦公司好几次,但这还是谢晦头一次来江白学校,为了等江白下课,他在冷风里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就看那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后拔腿就跑。   谢晦都被他给跑懵了。   要不是知道江白没看见他,他还以为他为了不回家在逃跑呢。   “来接你。”   谢晦手扯着江白的帽子没松,像是怕一松手他嗖的一下又跑了,他看着江白:“我还以为我抓错人了。”   江白脖子勒的有点难受,拧了下身子,扯出谢晦手里的帽子:“那你还拽?”   “这不是没拽错吗。”谢晦问:“所以你到底在跑什么?”   江白没什么理由,就是跑着爽,跑着玩,他说:“冷,跑着能快点上车。”   江白没说的是,跑起来还暖和,还有骑摩托车的感觉。   过去因为身体的原因,江白从来都不跑步,因为怕摔倒,更怕出意外。   来到这后,因为天气热他也懒得动,直到天气冷了下来,江白发现这个季节很适合跑步,因为不会出汗,还能感受到骑摩托时的那种迎风的感觉,虽说冬天的风有点剐脸,但他只要把脸捂上,风就剐不到他!   结果他才刚启动,就被谢晦给拽住了。   谢晦西装外面套了件驼色的外套,看起来十分潇洒,这么冷的天居然连摆子都不打。   江白也注意到谢晦穿的衣服了:“你不冷吗?”   谢晦:“你说呢?”   好吧,他冷,但他在装。   江白反手扯住谢晦:“走吧,别在这站着了,这是风口。”   江白没再跑,他一个人把脸遮起来跑也就算了,拽着谢晦跑看起来有点傻,而且谢晦也不会跟他一起跑。   ......应该不会吧。   江白重新把帽子戴好,捂在脸上的围巾拽到了下巴,由于认识江白的人不多,所以注意他们的人很少,偶尔又几个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也都放在谢晦身上,估计是在想哪来的装逼犯,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   江白见谢晦也注意到打量他的人了,连忙拽了一下他的手:“要不我们跑吧。”   谢晦:“为什么要跑?”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这些人再多看两眼把你给看毛了。   谢晦以为江白不愿意让人看见他们在一起,脸色有点不太好。   江白问:“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谢晦故意放慢脚步:“来接你。”   江白不信:“你是怕我不回去所以才来的?”   是,但不全是。   江白要出门,谢晦思来想去都觉得危机感这事儿他给江白的不如江白给他的多,他在实习的地方不让蒲满叫他嫂子,谁知道他在学校是不是也在假装单身。   谢晦睨着人,江白一回头对上他不爽的视线,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经过实验楼,从里面走出几个人。   “学弟。”   “江白!”   顾文几个人刚好从实验楼出来,看见一个兵马俑似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江白,打完招呼才发现他身边那个穿的很少却十分有型的男人。   第一个福至心灵的人是周静,视线在江白和他身后的男人身上往返,最后扫过江白拽着人的手,突然笑了。   程齐眼力见一般,走过去问江白:“江白,这谁啊?”   顾文也看出了点什么,笑着问:“不介绍一下?”   周静:“介绍什么,自己不会看啊!”周静数落了他们一顿,随后看向谢晦:“你是江白老公吧,你好,我们跟江白一个系的,是他师兄师姐。”   谢晦眉梢轻轻一扬,刚才那点不快随着一阵要把人天灵盖生揭下来的风吹的烟消云散,他难得的露出一脸和蔼:“你们好,吃饭了吗,请你们吃饭。”   江白:“???”   你认识人家吗就请人吃饭!   一帮人里除了周静这个女生心思细点,其余几个没心没肺当场就说好。   周静看向江白:“不太好吧。”   谢晦抬手按了按江白的脑袋,心情不错的说:“没什么不好的,以后在学校还要麻烦你们照顾他。”   顾文说:“哪里哪里,江白可比我么厉害多了。”   实验室这边一共五个人,谢晦是自己开车来的,江白坐在副驾驶,后面坐了两个,另外三个坐在了蒲满的车里。   五个人一上车,心里同时感叹了一句——原来江白老公这么有钱,别人放学来接都是一辆车,他居然是两辆车来接!   一辆是座驾,一辆是护航吗?   可这护航开劳斯莱斯是不是有点过分?   谢晦第一次跟江白的同学吃饭,安排的是高级餐厅,顾文几个人翻了下菜单,差点酶把他们吓的原地爬出去。   周静小声问江白:“这会不会太贵了。”   江白不知道谢晦闹什么幺蛾子,他本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人,今天却一直笑脸相迎,跟吃错药了似的。   江白:“安心吃,反正有人请客。”   周静啧了一声:“说的花的好像不是你老公的钱似的。”   一顿饭吃完,谢晦倒是没从他们那打听出太多江白在学校的事,但他的心情就是肉眼可见的好。   走的时候谢周静没让送,几个人打车走的,临走前顾文马屁精上线,一个劲跟江白说:“你老公好帅,你老公真大方,你老公跟你真配。”   一套连击下来,谢晦差点跟人加微信。   江白及时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这顿饭钱虽然花的不少,但有钱难买谢晦高兴,谢晦这顿饭吃的十分愉悦,到最后江白差不多也看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了。   江白在心里说他幼稚。   然而这幼稚的人回家就换了副不幼稚的嘴脸,打着之后江白出差三天不在家的名义狠狠的要了他一顿。   江白倒是不抗拒,但谢晦今天抽风,非压着他在床上让他叫老公。   江白不叫,谢晦就威胁他说,不叫明天就让他下不了床。   笑死,这威胁一点都吓不着他好么,不下就不下呗,反正他又不是明天就走。 第51章   江白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气不过,硬是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学校。   图书馆里,江白坐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谢晦那个神经病精力怎么那么好,他以为这段时间他已经很耐受了,结果呢......狗东西。   手机在桌子上震了一下。   刑乐:【哥,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江白一愣,连忙拿起手机:【你现在在哪?】   刑乐信息发的飞快:【学校后街,正在往学校走。】   刑乐:【怎么办啊哥,这人好像跟我好几天了,我要不要报警啊?】   江白想到叶邵黎走之前让程憎保护刑乐,现在他被人跟踪,难道是叶邵黎的仇家?   江白连忙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跌回去,撞到的凳子在地面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他再次在心里骂了谢晦一句狗东西。   周围的人看过来,他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发了条语音给刑乐:“你往人多的地方走,我现在就去找你。”   江白有点后悔让蒲满走了,她要是在还能帮个忙。   至于报警,连个具体目标人物都没有,万一警察一来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江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拖着一双残腿跑出学校往后街去,远远的看到低着头攥着手机往前走的刑乐。   江白:【我看到你了,你继续往前走,别停,我看看跟着你的人是谁。】   刑乐看到信息,蓦的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江白后,他松了口气。   两人擦身而过,刑乐紧张道:“哥你小,小心。”   刑乐继续往前走,江白则是朝着刑乐身后一直走,在距离刑乐二十米的地方,江白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男人高高壮壮的,假装在东张西望,却一直保持着固定距离跟着刑乐。   经过那人身边时,江白掠了对方一眼,“请问派出所怎么走?”   男人愣了一下。   江白把挡在脸红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卡在下巴上,“你是在跟踪他吗?”   大块头似乎在惊讶自己竟然被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已经走远的刑乐突然掉头冲了过来,跑到他面前后一个原地起跳,一书包抡在了大块头的脸上......   “来,来人啊!”刑乐不给男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压着他就喊:“抓小,小,小偷。”   大学附近见义勇为的人还是很多的,没一会警车就来了,连带着刑乐和江白一起带去了派出所。   谢晦接到江白电话说他在派出所的时候吓了一跳。   直到听完江白说有人跟踪刑乐,他去逮人,之后有人报了警,谢晦眼皮直跳,“你哪来的胆子?”   真是操的轻了!   都这样了还能往外跑。   江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其实面对那个比自己高又比自己壮的男人的时候他也挺害怕的,但害怕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滋生,刑乐就冲过来把大块头给打了。   他能怎么办?   他根本就来不及拦。   谢晦是第二次来京大附近的派出所了,上次是跟江白一起来接刑乐,这次更厉害,他一个人来接两个。   谢晦气场太足,一进派出所,所有人就朝他看了过去,江白还没来得开口,那个被警察带回来怎么问都不开口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警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给我坐下!”   谢晦瞥了大块头一眼,大块头浑身绷得更紧了。   谢晦没工夫理他,他走到江白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胳膊,把人从凳子上拎起来:“受伤没?”   江白摇头:“没有。”   他哪来得及受伤,刑乐这小子跟个蚱蜢似的,上去就给了人一下,也不知道他那书包里装的什么,把大块头脸都给砸青了。   谢晦皱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刑乐:“又是你惹的事?”   “这次不,不是我,”刑乐指着站在那的大块头说:“那,那个人跟,跟着我,我害,害怕就,就,就......”   谢晦回头,大块头的脸上瞬间多了些畏惧,刚要开口,派出所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跑进来的人风风火火,进门就嚷嚷:“怎么回事......”尾音消失在几个望过来的目光中。   程憎呆了一下,看看谢晦,又看了看大块头:“什,什么情况?”   这话谢晦也想问。   他看了眼大块头,这才发现这人有点眼熟,他问程憎:“你的人?”   “......啊。”程憎看看江白,又看看刑乐,来之前他也没仔细问,只知道大块头让人弄进了派出所,却不知道把他弄进派出所的人是谁。   程憎走到大块头身后:“傻逼,叫人啊。”   谢晦一进来大块头就认出他了,对着谢晦鞠了一躬:“老大!”   警察:“......”   刑乐:“......”   程憎踹了他一脚:“嫂子没看见?”   大块头看向把他堵在路上的江白,二鞠躬:“嫂子。”   江白:“......”   江白是知道程憎找人跟着刑乐的,但他以为他们一定是那种暗中保护,刑乐说有人跟着他的时候江白半点都没往程憎身上想。   他以为叶邵黎放心把人交给程憎,程憎会很靠谱,结果就这????   程憎不是不靠谱,他只是没做过“暗卫”这种工作,他们打打杀杀惯了,他安排大块头保护刑乐也是因为大块头能打,万一真有事绝对能保证刑乐的安全,而且他还专门提醒过大块头别跟的太近,距离控制在二十米左右,他以为不会被发现。   刑乐越看越糊涂,他问程憎:“你干嘛让,人跟,跟踪我,啊?”   谢晦皱眉看着程憎:“你在搞什么鬼?”   怎么办?   这能说吗?   叶邵黎让他别说啊。   程憎去瞟江白,希望他能救他一下。   江白给了他一个“救不了”的眼神。   从派出所出来他们没有马上离开,四个人坐在车里,大块头站在车外。   谢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程憎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把叶邵黎供了出来:“叶邵黎那狗逼让我这么干的,他走之前让我找人保护刑乐安全。”   “叶邵黎?”谢晦皱眉:“为什么?”   事已至此,程憎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他看了眼刑乐:“为叶邵黎是他亲爹。”   程憎话说完,车里霎时陷入一片安静......   打破这片安静的人是跟江白一起坐在后座的刑乐,“我......爹?”   刑乐脑回路直接偏到青山寺去了,他指了下谢晦:“要真是这,这样,他不就是我,我哥了我,才不要他这,这样的哥。”   谢晦转过头:“我还不想有你这样的弟呢,磕磕巴巴,吵死个人。”   谢晦说完还不过瘾,在心里骂,我弟才不会像你这么烦人!   谢晦笃定完,绞了绞眉头......小裴,应该不会像这小子这么烦人吧,可千万别像他这么烦人,不然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刑乐的话让江白脑子里某个年久失修的线突然接上了,他看了眼不服气继续叭叭的刑乐,又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谢晦,好像突然明白叶邵黎为什么把人交给程憎了。   江白一把拽住刑乐,打开车门把人往外拖:“我跟小乐先回学校上课,你们慢慢聊。”   这里离学校不远,江白没让他们送。   从车里出来,冷风一吹,江白的脑子就更清醒了......之前被程憎搅和的让他遗漏了很多细节,叶邵黎有没有私生子他不知道,但谢晦却确确实实的有个跟刑乐差不多大的弟弟。   如果刑乐是叶邵黎的私生子,他没必要瞒着谢晦,除非......   江白看了眼刑乐:“晚上跟我回家。”   之前江白不在学校,刑乐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大耗嘶”了,听到江白的邀请,刑乐直接把“亲爹”的事抛到脑后,开心道:“好啊!”   事情想通,江白也就理解叶邵黎之前为什么动不动就把刑乐往家里带了,就他和谢晦这关系,不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怎么当亲兄弟?   见刑乐没心没肺的一听跟他走这么高兴,江白忍不住问:“你就不好奇程憎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不可能。”刑乐一点都不担心这事,他说:“我师父说,说了,我父母缘,浅不,不可能有,有爸。”   江白愣了一会,笑了,确实,谢家兄弟父母缘确实浅,不过兄弟缘可能就没那么浅了。   不过想到谢晦跟刑乐的关系,江白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晦找弟弟明明找了怎么多年,却硬是一点都没往刑乐身上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当时相遇的方式太激进才造成如今这般相看两相厌。   还有叶邵黎,他为什么不说,还要瞒着谢晦?是没确定,还是有别的理由?   江白犹豫要不要告诉谢晦,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这毕竟是他们自己家的事,还是等叶邵黎回来让他自己说吧。   另一头,江白和刑乐一下车,谢晦就给叶邵黎打了个电话。   叶邵黎那边现在是凌晨,但显然他还没睡:“有事?”   谢晦:“刑乐是你儿子?”   叶邵黎:“......”   过了许久,叶邵黎叹了口气:“谢晦,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不也试着长点吧,三十岁的人了,再这么下去江白会嫌弃你的。”说完,不给谢晦还嘴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谢晦:“......”放屁,江白才不会嫌弃我。   晚上江白带着刑乐回了枫林华里,说在叶邵黎回来之前让刑乐暂时住在这。   谢晦不太乐意,但想到刑乐万一真跟叶邵黎有点什么关系,让人就这么出了事也不太好,就没吱声。   刑乐喜欢粘着江白,对他的安排倒是一百个愿意。   江白跟刑乐说:“过两天我要跟教授参加研讨会,有几天不在,蒲满会接送你放学。”   刑乐:“你要去,几天?”   江白:“三天。”   刑乐瞥了眼谢晦:“你,你不在我不,不在这住。”   江白想劝他留下,但想了想,万一他不在这俩人吵起来动了手,连个拉架的都没有:“随你,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你就找蒲满,如果要出校提前跟她说一声,她会保护你。”   刑乐说:“我是男,男生,不需要保,护,我会打,架。”   说着刑乐两腿前后一摆,做了个下蹲出拳的姿势。   谢晦嗤了一声:“花拳绣腿。”   刑乐转身朝着谢晦,朝着空中挥了一拳:“来比,划比划。”   谢晦站起来,江白刚要拦,就看见谢晦从刑乐身边走了过去,江白刚松口气,谢晦突然转身,按住刑乐肩膀,脚一扫,扯着领子就把刑乐给撂倒了。   比起之前在二十二楼谢晦绊江白那下,刑乐屁股直接挨了地,虽然没摔到,但也是丢人。   刑乐懵了一下,爬起来指着谢晦:“你趁,趁,趁人之,危!”   谢晦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哦,所以你以为坏人都是先跟你打声招呼才动手的?”   刑乐:“......”嘁!   刑乐能屈能伸,转身就去找蒲满:“小,满姐你教,教我两招。”   蒲满倒是愿意,两人就在屋里你一拳我一脚的,小梨花见他们蹦蹦跳跳的也跟过去凑热闹,喵呜喵呜的往两人中间蹿。   小梨花长大了不少,样子也是越来越凶,夹在两人中间这个抽一下,那个打一下,跟搅混水似的。   客厅到底不像格斗室那么空旷,谢晦瞪着他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打!”   -   江白走的那天是周六,吃完早饭谢晦送他去机场,刑乐昨晚在这睡的,他本来也想去送江白,可一想到回来的时候车里就只有他跟谢晦,他就没兴趣了。   江白走之前交代他们两个:“我不在家,你们能和平相处吗?”   刑乐觉得够呛,他抱着小梨花送江白出门:“我晚点回,回学校。”   谢晦直接不出声。   江白:“......”非常好,根本和平不了一点。   路上,江白试探的问谢晦:“如果刑乐真是你舅舅的儿子,你也对他这个态度?”   谢晦想也不想就说:“那就让叶邵黎带走,眼不见为净。”   “......”江白不知道他以后想起这话会不会后悔:“那他要是你弟呢?”   谢晦嘶了一声:“大清早的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   江白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点点头,叹了口气。   到了机场,谢晦跟江白一起下车。   江白知道谢晦是想看看他是跟谁一起出门,所以也没拦他。   周教授和唐天明已经到了,唐天明见过谢晦,周教授却是才知道江白已经结婚了,而且对象还是男的,十分惊讶。   江白介绍谢晦的时候,用的是前几天晚上谢晦怎么逼他他就不肯叫的称呼。   谢晦听的嘴角差点没压住。   周教授:“难怪之前问小江要不要一起去他说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原来是跟家里报备啊。”   谢晦心情好了,对于周教授说的“商量”没有半点异议,就连对周教授的态度也十分的客套:“这一路要麻烦教授多照顾他一下。”   周教授:“哪里哪里,应该的。”   江白依旧是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好像刚刚那声“老公”是经常叫并且叫习惯了的样子。   临走前,谢晦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顺带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临走了惹我?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   谢晦看着江白进了安检才离开,走的时候遇到了来迟的邹平江和梁赫。   邹平江:“小谢总?”   谢晦看了一眼邹平江和他身边的年轻人:“邹所长,这是要出门?”   邹平江:“是啊,去新川出个差,小谢总怎么在这?”   谢晦带着点显摆的说:“送我爱人,他也去新川出差。”   邹平江知道谢晦有爱人,上次去谢氏他就提过:“那还真巧。”   邹平江给谢晦介绍:“这位是我们说的研究员,梁赫。”邹平江跟梁赫说:“这位是谢氏的小谢总。”   梁赫见过谢晦,在上次江家的宴会上。   谢晦看了眼梁赫:“他就是之前说的那个顾问?”   邹平江:“不是他,研究所的事还没定,那位还没回来。”   听到谢晦问起江白,梁赫想起上次宴会上这位谢总当众调戏江俊的弟弟,这要是让他知道邹所长说的顾问就是江白......梁赫突然替好兄弟担心起了弟弟。   梁赫突兀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再不去办登机就要晚了。”   邹平江看了眼时间:“那个小谢总,我们要去办登机了,收购的事我回来再谈。”   谢晦点头,看了眼梁赫。   梁赫不自然的错开视线,多少显得有点心虚。   谢晦没在意,点了点头就先走了。   梁赫松了口气:“所长,这位小谢总结婚了?”   邹平江笑着说:“是啊,而且对老婆还特别好,上次我去谢氏,他还说他爱人生病了,那个担心哟。”   梁赫:“......”有钱人果然都虚伪,还担心,如果真对老婆好,会大庭广众撩嗤别人的弟弟?   梁赫反手就给自己的好兄弟发了条信息:【跟你说个事,上次在宴会上调戏你弟弟的那个人就是要收购我们研究所的谢总,我听说他结婚了,你最好注意点,我感觉他是冲着你弟来的。】 第52章   “在聊什么?”   邹平江来的晚,在登机口前才跟周明礼碰面,一来就看见周明礼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   周教授说:“在说江白对象,看不出来吧,年纪轻轻的婚都结了。”   邹平江确实没想到,他意外的看着江白:“结婚了?”   梁赫跟周平江几乎是同时开的口,但反应却比邹平江更大:“你结婚了?”   邹平江看向梁赫:“人小江结婚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梁赫清了下嗓子,尴尬道:“就是有点意外。”   周明礼笑着说:“是吧,我刚才见到人也挺意外的,对方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跟江白倒是挺般配。”   一表人才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形容女人,邹平江怔了怔:“男的?”   邹平江虽然不属于顽固不化那一代,但乍一听江白对象是男的,他的思想还是往老一辈那边偏了一下,觉得多少有点可惜。   周明礼瞪了他一眼:“男的怎么了,别跟个老顽固似的。”   邹平江连忙说:“我又没那个意思。”   邹平江坐到周明礼旁边聊别的去了。   梁赫放下包,坐在江白身边小声问:“你结婚了?你哥怎么没跟我说?”   江白看了他一眼,“可能等他结婚就会跟你说了。”   梁赫奇怪:“你不是刚被你们家找回来吗,怎么就结婚了,你是在回家之前结的婚吗?”   江白觉得他们俩并不熟,而且关系也不是很好,应该还聊不到这些。   见江白不理他了,梁赫也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他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唐天明,唐天明跟张哲是同届,梁赫也见过,只不过唐天明性格的原因,梁赫跟他不是很熟。   梁赫:“周教授,您怎么没带张哲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应该就是梁赫了,江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么低的情商出入社会几年还没被人打死的。   先不说张哲的事他知不知道,就是江白和唐天明还在这坐这呢,周教授要是带张哲,他和唐天明肯定就有一个来不了,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起张哲,周明礼不免叹气:“张哲退学了。”   梁赫一愣:“退学?为什么?”   唐天明:“因为他杀人未遂,之后又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梁赫:“......”   张哲无缘无故就不来学校了,周教授几经周转找到他家,家里没人,邻居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周教授不放心报了警,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学校,了解了一下张哲的情况,并且说了他伤人未遂的事,如今警察也正在找人。   梁赫:“......杀人?他,他要杀谁?”   江白悠悠道:“我。”   梁赫蓦的扭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江白。   江白看了他一眼,把前因后果挑挑拣拣的说了一遍:“他妈妈之前在我家工作,被人收买在饭菜里下毒,我报警把她抓了,之后他租了辆摩托车撞我,然后跑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梁赫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白:“那,之前在研究所,我问你的时候......”   江白:“他刚跑,我的脚也是他弄伤的。”   梁赫:“......”   难怪,难怪他当时提到张哲的时候江白的妹妹会想揍他。   梁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他到底都干了什么,他居然在张哲差点害了江白后瞎吆喝,不仅把张哲吹了一通,还怀疑他抢了张哲的功劳。   梁赫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想给江白道个歉,结果江白又不理他了。   梁赫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江俊:【我好像做了对不起你弟的事。】   江俊看到之前那条提醒他小心谢晦的信息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半个小时还没过去就又收到了一条。   江俊:【???】   江俊:【你他妈对我弟做什么了?!】   -   谢晦回到枫林华里的时候刑乐还没走,他穿的严严实实的站在大门口,隔着门正在跟什么人说话。   “我哥出,出差了不,不在家。”   夏林穿着薄外套,只戴了条围巾,大冬天的穿成这样是很精神,但也确实冷:“那谢先生在吗?”   刑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找,找谁?”   谢晦按了两下喇叭。   夏林回头,看到车里的人,那一瞬间的惊喜没藏住,刑乐看到了,皱了下眉。   谢晦降下车窗跟杵在门口的刑乐说:“开门,发什么呆。”   刑乐打开大门,夏林也让开了些。   谢晦把车开进院子,夏林趁机跟了进来,倒是没往里走,但也没再站在门外。   谢晦从车里下来,看了眼夏林:“找江白?”   夏林冻的耳朵和鼻子通红,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他点了点头,看了眼刑乐:“小白不在吗,看来我来的不巧。”   谢晦:“他出差了,你来之前没联系他?”   夏林意外的“啊”了一声:“出差了?他没跟我说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江白跟他约好了,但临时出差忘了跟他说。   夏林抱着胳膊跺了跺脚:“谢先生,外面好冷,我能进去坐会吗?”   刑乐看了眼谢晦,用眼神警告——你要是敢让他进去我就告诉我哥!   谢晦没接收到刑乐的警告,他因为江白的一声“老公”这一路都心情飘荡,这会儿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他看了夏林一眼:“进来吧。”   看着那个人跟着谢晦进了屋,本来已经打算走了的刑乐连忙调头跟了回去。   他妈的,我哥才刚走,你个老不要脸的!!   杰克看到刑乐又回来了,问他:“落东西了?”   刑乐“嘘”了一声,拽着杰克去了餐厅那边,他三两下扒掉了身上的羽绒服扔在凳子上:“我又不,不想走,了。”   刑乐虎视眈眈的观察着客厅里的两人......   夏林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进来,他知道江白今天跟教授出门,所以专门挑的这个时间过来,他都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但是他却进来了,还是谢三爷亲自请他进来的。   谢晦脱掉外套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他看了眼站在那的夏林:“坐。”   夏林简直受宠若惊,他冲着谢晦笑了笑,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看了一眼餐厅那边倒坐在凳子上胳膊架着椅背正在玩手机的刑乐:“谢先生,他是......”   “你不用管他。”谢晦叠起腿:“说说江白,有关他以前的,你知道的,都说说。”   夏林一愣,脸上那点羞涩瞬间褪了个干净:“啊?”   换个人在谢晦面前犯傻,谢晦早把人撵出去了,但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江白,就想听听有关江白的事:“你不是跟江白一起长大的吗,说说他以前的事。”   夏林以为谢晦让他进来多少是对他有点意思,结果,就为了让他说江白的事?   夏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小白啊,小白以前胆子小,性格也不是太好,不爱跟人说话,除了我,他只跟天明哥好。”   胆子小?   性格不好?   谢晦觉得纯属放屁。   夏林看了眼谢晦,抿了抿嘴:“不知道小白有没有跟你提过天明哥,他现在跟小白在一个学校,关系很好。”   见谢晦没什么反应,夏林又说:“小白从小就爱粘着天明哥,小的时候小白谁的话都不听,只听天明哥的,我记得有一次有人逗小白,说以后天明哥结婚了不要他了怎么办,他还哭着说不让天明哥别结婚,长大了他要给天明哥当媳妇呢。”   夏林一边笑着回忆一边观察着谢晦的脸色,看到谢晦脸上没了笑意,他连忙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肯定不作数的,谢先生别介意。”   餐厅跟客厅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远,刑乐坐在那一字不落的把夏林的话听了个全乎,听到最后他忍不住骂了句:“操!”   夏林像是说错了话想帮江白挽回形象,又零零散散的说了些别的,谢晦全程都在听,一次都没有打断,他垂着眸子,仿佛睡着了一样,直到夏林把记忆中有关江白的过去全都回忆完,他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谢晦:“没了?”   夏林说的嘴都干了,才发现他从进门到现在连杯水都没人给他倒:“嗯,差不多了。”   谢晦起身,拎起被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嗯,说完了就走吧。”   夏林:“???”   谢晦叫杰克送人出去。   夏林愣愣的坐在那,他说了一堆,但却没一个字跟自己有关,他来可不是为了介绍江白的。   看着谢晦半点都没留他的意思,夏林只好起身:“谢先生,我——”   吱嘎——   餐厅里凳子在地面拖过的刺耳声打断了夏林的话,正准备上楼的谢晦看了刑乐一眼,“猫喂了吗?”   刑乐在心里骂人,这人鸠占鹊巢的心思都快甩你脸上了,你在跟我扯什么猫?   “记得喂猫,”谢晦转头看了眼杰克:“还站在那干嘛?送客。”   谢晦的这句“喂猫”跟刑乐拖椅子是一个效果,都是不想让夏林继续说话,刑乐在气头上看不明白,夏林却看懂了。   夏林脸上的难堪有些挂不住,只好先走了。   夏林前脚走,刑乐就跑过去拦住准备上楼的谢晦:“不,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看不出来他是,是个绿茶,吧?”   谢晦不想理他,绕开他继续往楼上走。   刑乐转身跟上去:“我小白哥刚,刚走,小婊砸就上,门了,你说这巧,不巧?”   刑乐:“小婊砸还挑,挑拨离间,我都听,听出来了!”   见谢晦还是不理他,刑乐蹿了几步拦住谢晦。   从谢晦的脸上他看不出他信没信那些话,刑乐决定先发制人:“那人摆,明了对你有,有意思,你把人放,进来还听,听他东拉西扯,半,半天,我警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哥我就把这,一,一把火点,点了!”   “说完了吗?”谢晦抬手戳着他的脑门把人推开:“你一个结巴,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话那么多,我让你去喂猫你没听见?在这叭叭叭个没完。”   刑乐梗着脖子:“那,那你——”   “闭嘴吧你!”谢晦说:“我什么我,我不是让他走了吗,你刚才不是都听着了,我有说话吗?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用你在这拐弯抹角的吓唬我?”   谢晦好歹比刑乐多吃了将近十年的米,别说夏林,就是刑乐倒打一耙的鬼心眼子他也看得透彻。   这个夏林一开口他就听出不对了,至于他说的那个天明哥,不就是那次跟叶邵黎一起送江白去医院的那个人吗?   江白早就跟他解释过他们的关系,虽然他没太仔细听,但也知道绝对不是夏林说的这样。   要不是刚才是他让人进来的,他早就让他滚了,白瞎他那么好的兴致,什么想听的都没打听到就算了,还浪费了他这么长时间。 第53章   江白一下飞机就收到刑乐发来的捷报,手机滴滴滴的响了半天,梁赫听到甚至还问了句“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刑乐:【哥刚才有人来家里找你了。】   刑乐:【我感觉这人是打着找你的名义其实是来找姓谢的的。】   刑乐:【妈的,姓谢的居然把人放进来了!!!】   刑乐:【完了哥,你这朋友是个绿茶。】   刑乐:【妈的我都听不下去了,他在说什么逼玩意!姓谢的居然还不把他赶走!】   刑乐:【操,他终于走了。】   刑乐:【哥我决定不走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帮你看着姓谢的,你放心出差,小婊砸要是再来我就把他打出去。】   唐天明见江白下了飞机一直在看手机,眼看着就要撞到栏杆上了,伸手拽了他一把:“看路。”   江白抬头道了声谢,绕过栏杆回复刑乐:【刚下飞机,小婊砸是谁?】   唐天明没有刻意去看江白手机,但手机不是防窥屏,免不了扫到江白刚刚发送出去的内容,他问江白:“有什么事吗?”   江白退出聊天页面,给谢晦发了句:【到了。】   江白:“没事。”   刑乐:【说是你朋友,叫什么夏林,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穿的那叫一个骚,大冷天的就穿了件薄外套,冻的直哆嗦,跟姓谢的说冷,姓谢的就让他进来了。】   江白还没等看完,谢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教授打趣江白:“这才刚落地电话就追来了,这是不放心你啊。”   江白笑了笑,跟其他人错开了些,才接起电话。   谢晦:“到了?”   江白:“夏林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静了两秒,谢晦问:“小磕巴跟你说的?”   江白没回答谢晦的问题:“他来找我的?”   谢晦就不信刑乐只说有人来找他没说别的:“你觉得呢?”   江白:“我不知道,刑乐说他是来找你的。”   谢晦哼了一声:“告状精,一会就把他扔出去。”   江白失笑,知道他不会,每次都这么说:“就这么想把我留下的眼线扔出去,你想干什么?”   谢晦也笑了,他反问:“那个姓夏的说的天明哥,是不是今天跟你一起走的那个,我说你怎么死活要去出这个差,听说你小时候还打算跟他结婚?”   江白挑眉:“你信?”   谢晦当然不信,但告状精肯定说了些不利于他的话,他得给自己找回场子:“上次送你去医院的也是这个人吧?”   江白不甘示弱:“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解释过。”   谢晦:“是解释过,但我今天又听到了点别的。”   江白好奇:“什么别的?”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谢晦虽然没信夏林说的那些话,但听完心里多少也有点犯膈应。   周教授联系了这边接机的人,叫了江白一声,说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江白应了一声,没用多说,谢晦就主动打断这个话题:“到了酒店给我发视频,我看看环境。”   见他把查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江白没忍住笑了一下:“好。”   见江白没什么想说的了,谢晦终于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小磕巴都找你告状了,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江白太稳了,虽然谢晦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格,但他一点醋都不吃,谢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江白眉梢轻轻一挑,这才反应过来,谢晦这通电话不是来投案自首,也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找事儿的。   “问什么?”江白说:“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当着刑乐的面,你会猜不到刑乐会找我告状吗?至于你为什么让夏林进门......”江白顿了顿:“难道是怕他冷?”   谢晦:“他冷不冷关我屁事。”   江白一边走一边跟谢晦拌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跟谢晦打电话半点都不会拘束:“哦,那我就猜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让他进门了,你那风水宝地不是从来都不让人进的吗。”   谢晦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还不是你,临走了来招我,我逮不着人。还不能打听点你的事解解馋?”   江白低着嗓子,声音带笑:“那,解馋了吗?”   谢晦听着这比气声大不了多少的动静,耳根一麻,竟是隔空起了反应......   他暗暗骂了句脏话,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完了。   他这是真栽江白手上了,这会儿就算是告诉他江白是谢洪启的人,他恐怕都会把命交出去。   挂断电话之前,江白再次提醒谢晦跟刑乐好好相处,谢晦嗤了一声:“谁要跟那小/逼崽子好好相处,我一会就把他撵出去。”   去酒店的路上,江白给夏林发了条信息:【听说你去找我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夏林没回,估计是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擅自去找他的事。   到了酒店,看着房间里挨着的两张床和跟他一起进同一间房的唐天明,江白突然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整他。   这他怎么跟谢晦视频?   谢晦也不知道是怎么掐的时间,问都没问一声,视频直接弹了过来......   江白叹了口气,跟唐天明说了一声就出门去接谢晦的视频电话,按下接听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背后的走廊,同一时间谢晦也看见了。   “怎么在走廊?”谢晦:“房间我看看。”   江白试图挣扎一下:“......就是一个普通的标间,没什么好看的。”   江白赌谢晦没住过标间,不知道标间是巴掌大的地方放两张床,而且那两张床之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然而在江白说完标间以后,江白就看见谢晦皱了下眉:“你跟谁一间?”   江白:“......”   江白推开门的时候唐天明正坐在床上看手机,听到开门声,唐天明转过头:“你打完电话......”   看着江白举在胸前的手机,唐天明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你在拍视频?”   江白:“不是拍,我在打电话。”   唐天明懂了,他点了点头,起身把房间让给江白:“我去教授那看看。”   唐天明一走,江白就听见谢晦“呵”了一声:“挺好,两人一间,还是跟他,江白,你要气死我?”   江白冤死:“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安排,我才刚进来你电话就打过来了,”江白说:“我现在去换房。”   他能忽悠谢晦让他同意他出门,但他没办法忽悠谢晦同意他跟另外一个人住在同一间,未免谢晦气犯病,江白去前台重新开了间房。   知道江白重新开了间房,周教授说:“是我考虑不周。”   江白:“没什么,换间房而已。”   唐天明在看到江白拿着手机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会这样了,他倒是不会觉得那人霸道,毕竟人家是夫夫,看不惯江白跟其他人一个房间也是正常。   江白换了个大床房,在原来这层楼的楼上,电梯门一开,电梯里站着另一拨拎着行李的人,江白走进去,看着亮着的十七楼,他伸手按了个十六。   几秒的时间,电梯门再次打开,江白走了出去。   电梯门重新合上,电梯里的人开口道:“申院长这一路辛苦了。”   站在电梯里面的男人看着刚刚江白站的位置,恍惚的朝着说话的人点头笑了一下,电梯门再次打开,申院长走出去,皱了下眉,跟身后的人说:“让关戚来一趟。”   -   刑乐说不走就真的不走了,不光不走,还抱着胳膊在楼下守着,他都想好了,一会如果谢晦要出去,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坚决不给他做对不起他小白哥的事的机会。   谢晦上楼半天了还没下来,刑乐坐在这无聊,正准备玩会游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刑乐想都没想就划了红色按键。   然而还没等他进入游戏,刚刚的陌生号码又打过来了......   刑乐接起电话,语气有些冲问:“谁?”   电话里的人顿了一下,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你好,我是谢晦的爸爸。”   “巧了。”刑乐为了不结巴,故意拉长声音,听起来跟气人似的:“我——是——他——爷——爷——!”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把这个号码拉黑,并且备注成骚扰电话。   “傻逼骗,骗子。”刑乐一边操作一边骂。   这年头蠢货怎么这么多,诈骗都骗不明白,说是他爸爸他还能跟他掰扯两句,上来就说是谢晦的爸爸,谢晦的爸爸给他打什么电话?是找不到谢晦的号码,还是因为谢晦电话占线?神经病!   谢家,谢洪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   打电话之前,谢洪启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知道这段时间经常有个年轻人出入谢晦那,还时常留宿,谢洪启说不惊讶是假的,谢晦那狗脾气,要不是他同意不可能有人进的去他家大门,更别说住在那。   谢洪启找人调查了一下,知道对方是京大大一的学生,叫刑乐,最主要的是,年纪跟他失踪多年的小儿子对得上。   谢洪启故意整理了语气,说自己是谢晦的父亲,想着无论那孩子跟谢晦有没有关系,哪怕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听到谢晦父亲的时候也会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好好打完这通电话,结果......   “快,给我拿两颗降压药。”   谢洪启把手机扔到一边,心里对失散多年的小儿子那点情愫彻底的没了,他扶着头想——他最好别是他儿子,不然这一个两个的,还不得活活气死他?!   刑乐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一个老人家气的高血压差点犯了,他坐在楼下打游戏,听见楼上有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   见谢晦穿着要出门的衣服,刑乐游戏也不打了,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去......哪?”   谢晦斜了他一眼:“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当,当然关我,的事。”刑乐说:“我哥不,不在家我得替,替他看着,你。”   说起这事谢晦就来气:“你个告状精,我没把你扔出去就不错了,还看着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刑乐腿一伸:“你打,打完我小,白哥回来就,就跟你离,离婚。”   谢晦瞪着刑乐伸出来那条腿咬牙掂量了一下,最后把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江白怎么就看好这么个臭小子了!   与其带着小磕巴出门,谢晦还不如在家呆着,他往沙发上一坐,不出去了。   见他不走了,刑乐重新坐回去,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一边打还一边说:“刚才我接,接到一个诈,诈骗电话......”   谢晦没兴趣:“你没话说就闭嘴。”接个诈骗电话跟我说什么说。   刑乐不在乎他的态度,继续说:“那傻逼说,是你爸,爸爸。”   谢晦下意识骂了句:“我他妈还是他爷爷呢。”   说完,谢晦突然反应到哪里不对。   刑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谢洪启虽然不在他面前露面,但少不了会找人盯着他这,怕不是想在刑乐身上打听什么。   谢晦看了一眼仰在沙发上嘎嘎乐的刑乐:“你笑什么?”   刑乐一边笑一边说:“你跟我说的一,一样,我也是这么跟骗,骗子说的,我,我是你爷爷。”   谢晦想象了一下小磕巴的语气.......很好,如果真是谢洪启打来的,这话足够把谢洪启给气晕了。 第54章   江白不在家的第一个晚上,谢晦失眠了。   看着视频通话里到点就睡,不认床也不觉得不适应的江白,谢晦气的咬了咬牙,想挂断,可到底还是没舍得。   江白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关机了,充上电他给谢晦发了条消息:【今天会有点忙,消息可能看不见,晚上联系。】   信息发送没一会,就听见有人敲门。   江白打开门,看到唐天明站在门外:“给你发信息你没回。”   江白:“我手机没电了,有事?”   唐天明是来帮周教授传话的,今天的研讨会主要是以精神方面的药物展开,江白之前研究的药邹平江正好这次带过来申报,还挂了江白的名字,所以邹平江一早去找周明礼,说是想让江白以研发者的身份出席这场研讨会。   如果是以研发者的身份参加,自然要有个出处,研究所内部人员的名头就好过跟着教授来学习的学生。   简单点来说,就是邹平江是来抢人的。   周教授当时听完差点气的把门甩邹平江脸上:“你早就算计好了吧?我说你怎么就带一个人来,合着是一早就开始打我的人的主意了。”   抱怨归抱怨,周明礼也知道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刚才吃饭的时候周明礼让唐天明跟江白说一声,结果江白电话关机。   等到江白吃完早饭,一行人出发。   到了地方,江白被邹平江叫了过去。   出席这次研讨会的人除了研究人员,还有几家医院代表,邹平江给江白介绍了几个熟人。   “小江,这位是申院长,这位可是平江市有名的精神科权威。”邹平江反过来给申嵩介绍:“这是江白,我们研究所聘请的顾问,申院长别看他年轻,是个人才。”   江白冲着申嵩点了下头:“申院长。”   申嵩看着江白,笑容有些许的不自然,昨天电梯里匆匆一眼,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他错开视线不去看江白:“什么权不权威的,比年轻人多吃几年饭而已。”   江边看申嵩的眼神是出于礼貌,可申嵩却觉得格外的刺眼,申嵩看向江白,笑容十分勉强:“小江是吧,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看着有点面熟。”   江白笑了笑:“确实见过。”   申嵩脸色一僵,不等做出反应,就听江白说:“昨天在酒店,我跟您上了同一部电梯。”   听到江白的话,申嵩提着的那口气慢慢吐出......   只是在电梯里吗?可他们几年前明明在圣心孤儿院也见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孤儿,没想到几年过去他们居然会在同一个职场上相见。   看着江白脸上的笑,申嵩不知道他是故意假装不认识他还是真的没认出来。   偌大的会议室能容纳百余人,邹平江和周明礼这种代表出席的主要人员围着长型会议桌坐了一圈,江白和梁赫这种被带来观摩学习的,各自坐在自家领导的后面。   后排的人手里都拿着笔和小本本,一副来认真学习的样子,只有江白手里拿着会议发给邹平江的资料在翻看。   上一世江白也参加过不少的研讨会,这种研讨会更像是互相交流经验,乍一听觉得内容丰富,可几个小时听下来,不免让人觉得乏味。   江白坐在后面正走神,梁赫突然碰了他一下,然后就看见邹平江正扭着头看他,整个会议室无数双眼睛也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江白愣了下:“什么?”   梁赫在旁边小声说:“所长让你说说你XS10。”   XS10是他们给江白之前研究的药物的命名。   江白不是很想出这个风头,他没有站起来,声音不高不低,抱着周围几个人能听清就行的心理,对XS10进行分析演讲,虽然没有准备,但讲出来的话术都是专业的,条理清晰,且内容丰满。   在江白讲话的这十几分钟里,他没拿任何手稿,完全是凭自己的意识和逻辑讲述全程,因他身上没有任何扩音设备,为了能听的清,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就连江白说完后的几秒,周围都是安安静静。   对面,申嵩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隔着几个人坐在会议桌前的男人,男人看着邹平江身后的年轻人,目光中掺着些许意外。   江白被迫接受着各种目光,一转头却发现唐天明也在看他。   一直以来唐天明只知道江白去了研究所,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卖给研究所一个项目。   可听别人说和听他自己说完全是两码事,江白刚刚虽然不算正规演讲,但临时拉出来能讲成这样,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唐天明突然有些恍惚,他离开后那三年,小白到底经历了什么?   研讨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走出会议室,江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谢晦居然一整天都没找他,就连早上起来他给谢晦发的那条说今天忙不方便看手机的信息,谢晦也只在当时回了句“好”。   江白觉得奇怪,刚发了句“会议结束了”,突然有人拦住了他们。   “邹所长,您好。”   一个带着眼镜,穿着西装,身材高挑在一群领导中稍微显得年轻一点的男人站在邹平江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平江二院的精神科主任,关戚。”   邹平江跟关戚握了握手:“关主任,你好你好,我听说过你,没想到关主任这么年轻。”   “哪里。”关戚看了一眼邹平江身后手机还没揣起来的年轻人,笑了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一浪也快被拍到沙滩上了。”   邹平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了。   关戚:“邹所长从京市过来一路辛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您吃个饭。”   邹平江见关戚频频往他身后看,就知道他这顿饭的目的是谁了:“关主任要是想请我的话当然没问题,但要是想带上我们小江,这话恐怕得问周教授了,不瞒你说,这人是我临时借来的。”   关戚愣了一下:“借的?”   邹平江说:“他今天是跟着学校来的,喏,他们教授在那等他呢。”   关戚倒是不觉得意外:“我还想说呢,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大二还是大三?”   梁赫觉得这个主任挺神:“您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学校就算带人来参加这种会议,带的也该是研究生,怎么会有人上来就猜大一大二?   关戚惊讶道:“我瞎猜的,难道猜对了?”   梁赫:“是啊,他今年上大三。”   关戚推了推眼镜,看着江白:“还真是年轻有为。”   关戚出面邀请,周明礼不可能不给面子,一行人去了酒店,但平江二院的院长申嵩却没露面,这顿饭好像就是关戚以个人的名义请的,跟二院没多大关系。   吃饭的时候关戚总是把话题往江白身上带,问他家是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问他来没来过新川,甚至有没有男女朋友都问了。   邹平江笑道:“关主任好像对我们小江很感兴趣啊。”   关戚笑了笑:“是啊,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江白看了关戚一眼。   他们这家精神病院都喜欢用“看你眼熟”来打关系吗?   关戚:“小江有没有这种感觉?”   江白一晚上都没怎么正眼去看关戚,听到他这么问,江白看了他一眼,摇头:“没有。”昨天电梯里他没看到这个人。   关戚喃喃了一声江白的名字:“江白,你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还没等江白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关戚又问了一句:“你去过邙山县吗?”   唐天明拿着杯子的手一抖,蓦的看向关戚。   关戚眼睛里始终带着笑,大概是职业病,那双眼透过镜片像是在观察病人的反应,看的人格外的不舒服,   他说:“邙山县有家孤儿院,早些年我去过几次,有个叫唐白的男孩,跟你长得很像。”   江白虽然不知道什么邙山县,但唐白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了,上一次还是从夏林嘴里听到的。   因为他到孤儿院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叫小白,所以就跟了院长姓唐,一直到被江家找回去才改了姓。   江白看了眼唐天明,见唐天明握在杯子上的手布满青筋,江白更加确定这位关主任说的人就是他。   江白:“应该就是我吧,不过我对您没什么印象了,抱歉。”   这话说的邹平江和周明礼都愣了一下。   梁赫知道江白就是江俊的弟弟,自然也知道他之前流落于孤儿院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位关主任居然见过他。   桌上的气氛因为江白承认自己曾经在孤儿院待过突然就变了,唯有江白不把自己曾经是孤儿的事当回事。   梁赫作为知情人,连忙说:“小白现在已经找到亲生父母了,他还有个哥哥,家里对他挺好的。”   江白看了梁赫一眼,心说什么就挺好的了。   不过江白没有否认他的话,没必要,一桌子人谈论他的私事,怎么看都怪怪的。   关戚看了江白一会,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别的情绪,笑了笑说:“我就说觉得眼熟吗,没想到还真是你。”   后面半顿饭关戚没再围绕着江白问问题,不过他那时不时就扫过来一眼的眼神,连脑子不在线的梁赫都察觉到了。   他小声问江白:“这个关主任怎么老往你这看啊,他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江白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看他怎么知道他往我这看,你没事就去观察他,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梁赫就没见过像江白这么记仇的,这都多久了,每次见到他还是那副当初离开研究所的时候让他闭嘴的态度:“......你这小孩,不怼我能死?”   江白:“你可以不和我说话。”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关戚再次把话题带到了江白身上:“小白,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可以。   江白微笑。   这人有点烦。   关戚:“我记得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你身边还有一个男孩,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江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看了眼唐天明。   以前江白最粘的人是唐天明,可关戚只说见过他,却没说见过唐天明。   江白和唐天明同时想到一个人——夏林。 第55章   江白和唐天明一个没见过关戚,一个不记得见过这个人,想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事,看来只能问夏林了。   本来也可以不问的,但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奇怪,就连梁赫都感觉到这人一直在注意江白,连着在江白耳边念叨了好几遍。   吃完饭准备回酒店,关戚主动邀请江白上他的车:“小江坐我的车吧,你们一辆车坐不下,正好我也要去你们住的酒店找我们院长。”   五个人一辆车确实坐不下,江白想说自己可以打车,关戚却已经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我送你。”   唐天明走过来说:“关主任介不介意我也上您的车吧,那边确实挤。”   关戚看了唐天明一眼,笑了笑:“当然不介意。”   唐天明轻轻拍了下江白的后背,江白看了他一眼。   唐天明小声说:“没事,我陪你。”   两人上了关戚的车,路上关戚倒是没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而是闲聊似的问:“明天有什么安排?平江离这不远,要不要去我们医院看看?”   江白心说精神病院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去看精神病用得着跑那么远吗,我家里就有一个。   江白:“不了,我们明天就走了,我还要回学校上课”   关戚点了点头:“那只好下次了。”   到了他们入住的酒店楼下,关戚跟他们一起进了酒店。   唐天明住在江白楼下,电梯到了唐天明住的那一层却没停,他跟江白一起去了上面一层。   还要继续往楼上走的关戚没有出电梯,电梯门合上后,唐天明一直把江白送到房间门口才问口:“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江白:“不记得了。”   江白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唐天明说:“他说的跟你一起的男孩,是夏林?”   江白也是这么想的:“可能吧。”   唐天明:“你把夏林电话给我,我问问他。”   上次那顿火锅最后不欢而散,唐天明没加夏林的联系方式。   唐天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关主任虽然一晚上客客气气的,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尤其是看江白的时候,虽然他表现的像是对江白很欣赏,可他的眼神却不像是在欣赏,更像是在剖析。   夏林一直没回江白消息,江白索性就把他的二维码给了唐天明,让唐天明去加他。   两人站在房间门口说了半天,江白是见识过唐天明唠叨的,未免他念叨起来没完,唐天明还没走,江白就用房卡滴了一下房门。   唐天明:“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白随便点头应和了一下就顺着没开到最大的门缝挤了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江白刚要开灯,突然身后贴上来一个人,江白一惊,下一秒手腕就被一只熟悉的大手给握住,只可惜在这昏暗中,这点熟悉被惊恐掩盖的一点都不剩,腰间的手缠上来那一刻,江白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挣扎——   “砰。”   从来没打过架的江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攻击别人,挣扎的时被身后的人压着转了个身,一脚踢到了门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下一秒,江白被身后的人搂紧:“嘶,踢这么狠,谋杀亲夫?”   略低的声线终于让江白的恐惧转化成了“你是神经病吗”的暴躁,他僵了一秒,再次挣扎,这次的目标十分明确——他要打死这个神经病!   耳边一声轻笑,他举起的手被姥姥按在了墙上:“老实点。”   老实不了一点!   很久没领教过谢晦犯病的江白,冷不丁的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他吓出一身冷汗,这会儿心脏还怦怦直跳。   江白挣扎着要打人:“你有病吗?!”   谢晦按着人笑起来:“有点吧。”   砰砰砰——   门板突然被敲响,江白哆嗦了一下,随后就听见唐天明在门外急切的问:“小白,小白你没事吧?小白你开门!”   刚才江白踢门的时候唐天明还没走远,听到那么大一声,走廊都有回音了,他连忙跑了回来。   身后的门被唐天明敲的砰砰响,江白听着敲门声,头皮跟着一跳一跳的,就在唐天明即将破门而入的前一秒,江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   唐天明显然是不相信:“刚才什么声音,你开门。”   “没事。”江白按亮墙壁上的灯,确认似的看了谢晦一眼,想了想又瞪了他一眼:“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唐天明不走,非要看看。   江白大概知道唐天明为什么这么执着,跟他刚才突然很害怕一样,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关戚,让他们都不是很安心。   江白把谢晦推到门后,瞪着眼睛警告他老实点,随后打开门露出脸:“真没事,刚才没开灯,没看清楚。”   唐天明往房间里瞅了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小心点,进去干嘛不开灯,有没有摔着?”   江白:“没,你快回去吧。”   打发了唐天明,江白再次关上门,就见谢晦靠在门后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江白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没完全散去,眉头微微皱着,脸上看不出丁点高兴:“你怎么进来的?”   谢晦:“我想进来就进来了。”   江白:“你撬锁了?”   谢晦:“我用得着撬锁?”   江白:“这么厉害,酒店你开的?”   “这小破酒店也值得我开?”谢晦拍了拍口袋:“我有结婚证。”   江白一脸不理解:“现在结婚证能当房卡用了?”   结婚证当然当不了房卡,但谢晦能让前台看到结婚证后给他一张房卡。   谢晦回答完他的问题,伸手把人捞进怀里:“问完了,轮到我了?”   江白是真被吓够呛,这会儿一点都不想理他。   见他不理人,谢晦捉着人下巴哄人似的一点一点的吻他,把怀里的人吻软乎了才松开:“刚刚你们两个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是干什么呢?”   江白被亲的眼尾微微泛红,掀了他一眼:“你一直趴这瞅着?”   谢晦哼了一声:“我做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到了之后又等了你好几个小时,回来了半天不进来,跟人在外面没完没了的,我还不能看?”   江白:“所以这就是你吓唬我的理由?”   面对江白的直视,谢晦有点心虚:“谁吓唬你了,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上来就踹人。”   江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随地甩锅的谢晦:“要脸吗你?”   谢晦笑了笑:“有老婆谁要脸啊。”   江白转身要走,又被谢晦给拽回来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跟你那天明哥在外面说这么半天,聊什么这么分不开?”   谢晦虽然没信夏林说的那些话,但对听完那些话后隔了一夜最后耐不住跑来找人的谢晦来说,看到江白跟唐天明在房间门口站了那么长时间,要说不倒牙是假的。   谢晦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酸味这么重,刚才江白要是再晚一分钟进来,他可能就要忍不住开门了,但江白进来了,他还是没忍住在江白开灯前把人扣住。   江白这会儿也从谢晦的话里品出来了点什么,结合昨天刑乐的通风报信,他看了谢晦一眼:“你......是来捉/奸的?”   这两个字让谢晦一炸:“......我捉个屁,我就不能是来看你的?”   江白怀疑的看他:“看着不像。”   江白把关戚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遍:“唐天明住楼下,他上来是因为那位关主任要去楼上找他们院长,他怕我跟他单独在一起他会再说一些奇怪的话,至于刚刚我们在门口,我是在给他夏林的联系方式,他想找夏林问问记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谢晦美人在怀,光听他温温润润的声音,说了什么没怎么细听,只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精神病院的主任。   一个精神病院的主任还去过孤儿院,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偏偏记住了只见过一面的江白。   啧,果然还是太招人了。   谢晦:“那人是男的?”   江白不知道他总结半天为什么会总结到性别上来:“是。”   谢晦嘶了一声,看着江白:“果然不该放你出来,招蜂引蝶的。”   江白被谢晦抱着坐在他腿上,这会儿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虽然对谢晦的惊喜还有很多的不理解,但已经没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他把话还给谢晦:“这话不该我说吗,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登堂入室,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谢晦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我这不是来负荆请罪了,主动上门承认错误,还不够有诚意?”   诚意是挺够的,从昨晚的视频电话一直打到他关机就看得出来,但负荆请罪他没看出来,想把他吓死倒是真的。   江白临走前那句“老公”撩的谢晦不上不下了两天,谢晦埋在他颈肩吸了吸:“如果刚才房间里的人不是我怎么办?”   谢晦说话时嘴唇摩挲着江白脖颈的皮肤,有点痒,江白缩了缩脖子,还带着那么一点怨气:“不知道,打又打不过。”   谢晦笑了一下:“那脚踹的不是挺狠的,怎么想的?”   江白顿了下:“在想之前怎么没跟蒲满学几招。”   谢晦抬起头看他:“跟蒲满学?怎么不跟我学?”   江白及时垂下的眼睫没让谢晦捕捉到他眼神里的闪躲。   他想到的确实不是蒲满,人在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寻找能让自己安心的人,江白也没想到在刚刚那种时候他想到的人会是谢晦,但凡谢晦晚一秒钟开口,可能就会从他嘴里听见他自己的名字。   或许那个脱口而出的“谢”字已经说出来了,只不过谢晦没在意,也没听见。   听出谢晦的声音后,江白先是愣怔,之后才是生气,愣是因为他没想到谢晦会来,生气是气这人抽风吓唬他。   江白有些混乱,暂时不想说这件事,他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谢晦倒也没为难他,委屈的看着他:“你说呢?我下午两点就到了,一直在房间里等着给你惊喜。”   江白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惊喜。   见他一本正经,江白突然有点想顺道去一趟平江二院了...... 第56章   来新川之前江俊拜托梁赫照顾江白,虽然这孩子看起来有点爱记仇,但这并不妨碍梁赫代替好兄弟站在亲哥角度观察他周围那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   梁赫憋了一晚上,一回酒店马上就给江俊打了个电话。   “那人一直盯着你弟,走的时候还叫你弟上了他的车,他还说他之前在孤儿院见过你弟,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一个精神科主任去孤儿院干什么?”   如果关戚一开始就提到孤儿院,梁赫或许还不会多想,可他偏偏试探了一晚上之后才说江白眼熟,这就不免有点让人怀疑了。   江俊听的一颗心颤颤巍巍,他问梁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梁赫:“明天晚上。”   江俊:“行,我知道了。”   ......   酒店顶楼套房的门被人敲响,申嵩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他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关戚问:“是不是他?”   关戚进门:“是他。”   申嵩关上门:“我就说我不会认错,所以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们?”   关戚的脸上没了之前那虚伪的笑意,他敛着眼,脸色有些阴沉:“如果是装的,那他搞研究就太可惜了,他应该去当影帝,可如果不是......”   当初他们去孤儿院买孤儿,两次都被那孩子撞见,他当初明明挣扎的很厉害,可今天他却能安安静静的跟他在同一张桌上吃完一顿饭,如果不是装出来的,关戚还真想不到他这份冷静来自哪里。   申嵩有点慌:“不行,这人不能留,得想办法处理掉,不然他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完了。”   关戚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好办,他一个孤儿,无亲无故,就算突然消失顶多学校和他那个研究所的人会找找。”   申嵩一整天心都悬着,听到关戚这么说,他总算安心了点:“这件事要尽快,不能拖,最好在他离开新川之前处理掉。”   ......   第二天早上,江白从洗手间出来,站在床边瞪着半靠在床上的谢晦。   谢晦挠了挠江白的手心:“干嘛一早就虎着脸?”   江白:“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晦假装听不懂:“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昨天晚上江白明明跟他说了今天有事要出门,谢晦折腾的倒是不凶,但他刚刚洗脸的时候发现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两个明显的红痕。   自从江白去上学后谢晦就不会在明显的地方给他留印子了,昨晚也是他大意了,谢晦一反常态的哄他,弄的他连这印子是什么时候留的都不知道。   谢晦不知悔改的看着江白,没错,他就是来圈地盘的,不管是唐天明,还是那个什么主任,他们都得知道江白是有主的。   谢晦拉起江白的手,在的指尖上亲了亲:“生气了?”   江白倒是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生气,谢晦幼稚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谢晦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要不你也给我来一个?”   “来什么来,”江白甩开他的手:“你知不知道这种痕迹是因为毛细血管破裂才会出现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江白转身就去找衣服,可他就带了一身衣服过来,根本就没带高领,只能穿个衬衫勉强遮一遮:“我今天要跟教授出门,下午才能回来,午饭你自己吃可以吧。”   没听见谢晦说话,江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跟你说话呢。”   谢晦一脸怨念的看着他:“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把我一个人扔酒店?”   江白想说那也不是我让你来的呀。   看着半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下面盖着被子的谢晦,江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种玩完就跑的渣男。   哇哦,渣男,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人设。   谢晦看他翘了下嘴角,眯着眼睛问:“你笑什么?”   江白当然不会说他在想什么。   他走到床边,俯身撑了下床,在谢晦嘴角亲了一下。   好了,更渣了。   然而不知道江白正在试图玩渣男把戏的谢晦却被他这举动给亲老实了,他伸手想把人捞过来,奈何江白闪的太快,他没捞着。   在房间里陪谢晦吃完早饭,江白出门了。   酒店楼下,周明礼和邹平江在争江白一会跟谁的车走,看的唐天明和关戚两脸无奈。   关戚站在旁边,半天插不上嘴。   周明礼:“人是我带来的,还能天天跟你走,占便宜占不够了?”   邹平江:“要我说你这人就是自私,为了面子就霸着人不放,你这是在耽误孩子前程,我带他去多见见人怎么了?”   周明礼:“要带他见人也是我带,当初要不是我把他介绍给你,你有机会这么显摆吗?”   邹平江:“我显摆?我显摆什么了,我这是在帮他,你知道昨天晚上多少人来跟我打听他么,他现在也算是我们药研的名人了。”   关戚听着他们的话,眉心微敛。   周明礼得意的说:“巧了,药研局的人也找我了,我今天就是要带他去见药研局的人,你知道是谁找我的吗?程局长!程局长你知道吧,他负责的可是保密项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邹平江瞬间没了声:“......真的?”   周明礼:“我骗你这个有意思么?”   关戚皱了下眉,抬眼就看见唐天明在看他,他怔了下,随后整理出一张笑脸冲着唐天明笑了笑。   关戚自己都没发现,他刚才的表情转换的太快,所以笑的有点扭曲。   唐天明的视线从关戚脸上错开,看向他身后,关戚跟着回头。   江白从电梯里出来,邹平江和周明礼已经吵完了。   唐天明:“吃早饭了吗?”   江白:“吃过了,联系到了吗?”   唐天明怔了一下,想说他胆子大,当着人的面就敢问夏林的事。   他看了眼关戚,随后反应过来江白只说联系到,没说联系到谁,关戚就是听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唐天明:“还没,他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情理之中。   估计夏林现在还在心虚,不敢加唐天明八成是怕被他骂。   唐天明话音一顿,看向江白的脖子,刚想问什么,酒店大门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看到江白,喊了声:“又又!”   邹平江看着从酒店外面进来的梁赫:“小梁,你怎么跑外面去了?”   梁赫苦笑:“去接个朋友。”   梁赫也没想到他昨晚一通电话就让他的好兄弟开着夜车就杀过来了。   邹平江看到梁赫的这个朋友,觑了觑眼睛,随后愣住......这不是之前去他们那说要给他们投资的小江总吗?   邹平江:“你是......小江总?”   江俊看了眼邹平江:“邹所长,你也在啊。”   邹平江一脸茫然:“啊,您这是......”   江俊把江白拽到身边,“我来看我弟弟。”   邹平江看了看江俊又看了看江白:“......弟,弟弟?”他们家小顾问身家这么牛逼的吗?   江白看着突然出现的江俊:“你怎么来了?”   江俊说:“爸妈知道你出差,怕你在外面呆的不习惯,让我过来看看。”   江白想说他们怎么知道他出差?   江俊没想在他突然来平江这件事上多解释什么,他看向关戚,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位是?”   关戚愣了一下,想说江白一个孤儿哪来的什么哥?但出于客套,他还是拿了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江俊伸出食指和中指,夹着接过那张名片,那姿势别说教养,简直就差把不屑一顾摆在明面上了。   看着名片上“平江二院精神科主任”几个字,江俊不客气的说:“精神病院啊?你们精神病院的医生业务还挺广,没事就到处跑吗?”   江俊话里有话的太明显,江白看了眼江俊的好兄弟梁赫,想问梁赫他都跟江俊说了什么,梁赫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放心,你哥来了,没人敢欺负你”的眼神。   江白:“......”   关戚听出了江俊话里带刺,以为是江白跟他说了什么,一边想着必须处理掉江白,一边又觉得他突然冒出来个哥有点棘手。   他笑了笑:“业务也不是很广,这次研讨会规模不小,有幸被邀请,所以就来了。”关戚问:“你是小白他哥?”   小白是你叫的?   江俊摆出亲哥的架势:“没错,同父同母的哥。”   关戚愣了一下:“同父同母?”   他不是孤儿吗?   关戚看向江白。   江俊也跟着看江白。   看着江俊小心又期待的眼神,江白最终选择站在了他这边:“嗯,亲哥。”   江俊因为江白这声“亲哥”高兴的差点把人原地拎起来悠一圈,等了这么久,他终于从他弟弟的嘴里等到了一声“哥”,虽然这声哥不是对着他叫的,但江白承认了,承认他是亲哥了!   江俊高兴的看关戚都顺眼了不少,他塞了张名片给关戚,随后搭着江白的肩膀关切的问东问西,正说着,视线突然落在被他胳膊压偏的领口上,江俊伸手拨了一下他的领子:“这是什么?”   江白连忙按住脖子:“没什么,蚊子咬的。”   江俊拧眉:“......都快十二月份了哪来的蚊子?”   江白看了他一眼,心说要不你去找个恋爱谈谈吧,一把年纪了怎么连冬天里有蚊子都不知道。   江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江白不是出差吗,他一个人在这,这看起来十分新鲜的玩意是从哪来的?他弟该不会搞外遇吧?   江俊脑子里突然蹦出谢晦那张脸,吓的他连忙把江白的领子捂好......这他妈的,这要是让姓谢的知道还得了?   江俊惊恐的看着江白,那眼神像是在说,行啊,胆儿够大啊!   关戚看着手里的名片——江氏集团。   他虽然不知道江氏在京市是什么规模,但显然给他想让江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新川这件事上增添了难度。   酒店外又走进来两个人。   “嫂子!”   邹平江觑着眼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再次怔了怔。   ......那不是小江的妹妹么,跟她一块过来的怎么那么像那天跟小谢总一起去研究所的那个助理?   随着两人走近,邹平江看得更清楚了,没错,他就是小谢总的助理!   蒲满走过来,叫了江白声“哥”,随后眼神就提防的盯上了江白的亲哥......拉着江白的那只手。   邹平江看着程憎:“你不是......”   邹平江刚要开口,程憎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哥,我们到了,在楼下。”   话刚说完,电梯门就开了。   谢晦电话还没挂,他拿着手机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酒店大堂围着的一群人。   这个时间入住的人不多,一帮人站在那格外显眼。   江白出门半天了,谢晦以为他已经走了,看着他还在这,谢晦收起手机走过去:“怎么还没走?”   谢晦走到江白身边,看了眼江俊:“你怎么在这?”   江俊愣了一下:“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   说完,江俊又看了一眼江白的脖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点浪费感情。   谢晦把江白从江俊手里拽过来,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江白的腰上:“我在这很奇怪吗?”   此刻最受打击的人应该就是邹所长了,他看看江白,又看看江俊,最后看向大庭广众把他们顾问揽在怀里的小谢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晦看向邹平江,眉头意外的轻挑:“邹所长?好巧。”   邹平江:“.......”这是巧吗?这简直是太巧了哈哈哈哈。   邹平江看着揽在江白腰上的那只手,茫然又无措的问:“......小谢总你,你,你跟小江......认识?”   同样想问这话的还有梁赫,他看着明目张胆就从人家亲哥手里抢人的谢晦,生怕自己的好兄弟上去给人掀翻。   听着邹平江对江白的称呼,谢晦也有些奇怪,他看了眼江白:“他是我爱人,邹所长跟我爱人认识?”   关戚:“......”好好好,又来一个。   一个哥,一个弟,现在又来个爱人,你一个孤儿,别太过分!   邹平江吃惊的张着嘴,嘎吧了一下,没发出声来。   周明礼见过谢晦,他跟周平江说:“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小江对象。”   梁赫:“???”   等会,什么对象?上次宴会他们明明还不认识!   梁赫连忙看向江俊,江俊知道他想问什么,点了下头。   梁赫镜片下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邹平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向江白,觉得自己这不是捡了个大便宜,这是捡了个大金主,想到最近谢氏和江氏都要投资他们研究所,邹平江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小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嗯”了一声。   江白解释道:“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想着不重要就没跟您说。”   邹平江没计较江白那句“不重要”,重不重要的都这样了。   “难怪。”邹平江喃喃,难怪他说小谢总收购研究所就同意回来。   想到谢晦上次来研究所还说想见他们顾问,邹平江又觉得有点奇怪,“那谢总你也知道?”   谢晦听不懂他跟江白的话:“知道什么?”   邹平江:“知道小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顾问。”   谢晦:“......”   谢晦:“???”   什么顾问?   哪个顾问?   对我有意思的那个顾问? 第57章   谢晦一脸麻木的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想到之前他跟江白显摆有人看上他,还拿这件事让江白吃醋,就觉得自己像个大傻逼。   等他反应过来江白可能早就知道他说的对他有意思的人是谁的时候,江白已经跟周教授走了。   谢晦猛地站起来,想去抓人,可酒店外连车的影子都没有了。   ......行,他现在算计他算计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以前还能留下点把柄,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假装生气,让他主动求饶。   江俊去办了个入住,他站在柜台前看着不知道在气什么的谢晦,拿到房卡后,他走过去问:“又又的脖子是不是你啃的?”   谢晦看了他一眼,十分没有礼貌的跳过他的问题:“你来这干什么?”   江俊想到江白刚才对他的介绍,得意道:“我是又又亲哥,他有事我怎么可能不来?”   谢晦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在乎他?”   江俊一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你该不会知道有人盯上又又了吧?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就是专门跟过来欺负又又的吗?”   谢晦皱了下眉:“除了你还有人敢欺负他?”   江俊把梁赫昨晚电话里跟他说的话跟谢晦说了一遍,说的虽然没有梁赫那么绘声绘色,但重要的部分也一点没落。   在保护江白这件事上,江俊愿意放下偏见跟谢晦好好商量:“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莫名其妙盯了我弟一晚上,你觉得这事儿正常?”   这事儿江白倒是跟谢晦说了,不知道江俊是先入为主的偏见,还是江白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他说的跟江俊说的,听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真像江俊说的,那人确实有问题。   谢晦问:“江白之前待的孤儿院你们家有去了解过吗?”   江俊支吾了一下:“......了解那个干什么,他又不会再回去。”   谢晦看了江俊一眼,冷笑一声:“呵。”   这声“呵”呵掉了江俊最后的底气,他提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他没办法否认当初对江白的忽视,如果他们真的关心江白,又怎么会不去打听一下他曾经待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了解一下他过去的生活?   找到江白后,林慧倒是提过去看看江白曾经住过的孤儿院,可就在决定好后,江浓突然病了,虽然病的不是很严重,但依旧耽搁了那次行程,之后江白受伤,紧跟着他就跟谢晦结了婚,这件事慢慢的就没人提了。   谢晦一声冷笑打发了江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江俊刚被江白承认的喜悦被谢晦两句话就打散了七八成,他丧丧的说:“刚刚跟邹所长站在一起那个是我兄弟,他告诉我的,这次多亏他帮我看着。”   蒲满冷不丁的出声,语气还带着点暴躁:“那人欠打。”   江俊看了眼蒲满:“谁欠打?”   蒲满瞪他:“你兄弟。”跟你一样欠打。   “......”江俊不可思议的问:“你是什么暴力份子吗,什么就欠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蒲满:“知道,梁赫,他欺负过白哥,他说白哥偷东西。”   江俊一怔:“不可能!”   蒲满怪烦他的,从知道他把江白从楼上踹下来开始就烦,她攥着拳头,严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个过肩摔:“他还认识张哲。”   谢晦和程憎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事,程憎的反应跟蒲满当时一样:“他认识张哲?他是为了张哲欺负的嫂子?操,你没揍他?”   蒲满:“白哥没让。”   江俊张了张嘴:“......张哲是谁?”   程憎大声:“张哲就是开摩托车撞我嫂子,还把他脚给弄伤的傻逼!”   江俊:“......又又的脚不是扭的吗?”   程憎骂骂咧咧:“谁他妈没事会把自己脚扭断?”   事情突然发展到了一个程憎毫不知情的方向,他看向谢晦。   谢晦再次冷哼,嘲讽道:“不愧是你兄弟。”   江俊:“......”你骂人真难听。   江俊不信梁赫欺负他弟弟,他给梁赫发信息,问他是不是真有这件事。   谢晦懒得管他:“让你兄弟打听一下,那个神经主任叫什么名字,在哪家医院。”   江俊头也不抬的把手里名片递过去:“这是那人刚才给我的。”   谢晦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平江二院”几个字突然笑了。   江俊信息发完,抬起头看谢晦:“你笑什么?”   谢晦笑的江俊头皮发麻,感觉这不像是正常人的表情。   谢晦拇指一弯,单手把手里的那张名片做了个对折,嘴里喃哝了一遍“平江二院”。   江俊:“平江二院怎么了?”   谢晦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江白在这就会发现他笑的有些癫狂,是发神经的前兆,谢晦说:“没怎么,就是有幸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挺久没回去了,还怪怀念的。”   江俊:“......”怀,怀念精神病院?   他果然不正常!   -   车里,唐天明看着江白领口下的印子,几次欲言又止,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江白手机震了一下,是谢晦发来的:【跑的挺快?】   江白笑了下,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反射弧有点长啊。   他收起手机没回。   谢晦想秋后算账,可这笔账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吧,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自己就是那个顾问,但他也没说过对他有意思这种话呀。   江白这个上午确实很忙,谢晦倒也没打扰他,发了几条威胁他回去跟他算账的信息后就安静了下来。   江白这一上午先是跟周教授去了趟药研局,之后又紧赶慢赶的去找邹平江。   邹平江这次带来的研发报告上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需要确认,梁赫没有参与实验报告,邹平江也有些拿不准,就打电话给江白,让他过来看看。   说好二十分钟就能到,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人还没来。   邹平江:“你再给小江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了。”   梁赫打给江白,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梁赫又打了两遍,依旧没打通。   邹平江看了看时间:“怎么回事?”   邹平江打给周明礼,问他有没有跟江白在一起。   周明礼和唐天明已经回了酒店,收拾东西准备退房:“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了,人还没到?”   房间的门没关,唐天明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周教授的话,他皱了下眉,连忙打给江白。   电话提示对方关机,唐天明连门都没进,转身从安全通道跑上了我楼。   谢晦听到敲门声,懒洋洋的走过去打开门,看到唐天明站在门口,谢晦问:“有事?”   唐天明:“小白不见了。”   谢晦瞬间收起了身上的懒散:“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跟你们一起走的?”   唐天明也不确定江白是真的不见了还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但从他们分开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邹所长却说江白还没去找他,他莫名就想起了早上关戚看江白的眼神。   唐天明:“我不确定,但他电话关机了,他不会无缘无故关机的。”   ......   新川没有京市那么冷,但毕竟是冬天,冷风从破旧的面包车门缝里透进来,江白一个人坐在后座,蜷了蜷冻的有些麻木的腿。   面包车里出了江白还有四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坐在副驾驶的黄毛,另外还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坐在江白的前面。   是的,他被绑架了。   在药研局门口,可以说是十分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了。   绑架他的人本来是打算给他敲晕的,棍子都举起来了,那人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江白回头跟举着胳膊的人来了个对视,两人都愣了一下。   被发现了,他们也不客气,直接把人拖上了车。   江白没挣扎,对方四个人,挣扎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弄伤自己,他问:“你们现在是在绑架我吗?”   坐在副驾的黄毛说:“没错,你最好老实点。”   江白点头,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你们这么做会后悔的。”   黄毛让他少说废话,指着另外两个人,让他们给他来上一针,让他睡一觉。   江白看着其中一个人拿出针筒,说:“我镇定剂不耐受,打了会有不良反应,你们不用浪费这药,我不跑。”   黄毛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被绑架了还这么冷静的,还不耐受,他怎么知道他要给他打的是镇定剂?   黄毛还不死心:“给他绑起来。”   江白叹了口气:“不要吧还是,我都说了我不跑,你们最好别在我身上留印子,不然你们真的会后悔的。”   谢晦知道他丢了指不定多生气呢,要是再看见他身上有伤,他真的不能保证这几个人能完好无损的活着。   倒不是江白圣母,这些人死不死的他无所谓,他只是不想谢晦沾上人命,导致他以后守寡。   黄毛被他这不惊不怕还再三提醒他们怎么该绑架的样子气着了:“后悔个屁,我是绑匪你是绑匪?少在这跟我指手画脚。”   黄毛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这场绑架出了点岔子,他对着电话嚷嚷:“不把人送过去了?......我先找个地方?我找什么地方?之前说好我只管绑人,把人送过去就给钱,现在你让我自己找地方把人藏起来,他这么个大活人,你让我往哪藏?”   大概是因为江白看起来太过老实,他的手脚没有被束缚,也没有被注射镇定剂,除了被塞到不怎么舒服的后座吹着冷风,倒是没其他不适应的地方。   车已经开出了市区,江白看着窗外,轻声叹了口气。   虽他不知道绑架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可他知道谢晦如果知道他不见了一定会很生气。   这人还等着收拾他呢,现在看来暂时是收拾不着了。   江白突然笑了一下。   坐在他前面的绑匪回头:“你笑什么?”   江白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态是越来越好了,之前谢晦的车刹车失灵的时候他还怕的浑身发抖,现在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   就连这几个绑匪都没确定之后会带他去什么地方,可他就是知道那个疯子一定会来救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谢晦这么信任的?   江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就像昨天晚上他以为被人偷袭下意识想喊谢晦一样,他现在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江白搓了搓胳膊......早知道就穿谢晦给他带的那件厚外套了。   怪冷的。 第58章   江白上辈子过的再苦,也没苦到在拆迁的破厂房里过过夜,虽然这里一看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适合绑架的好地方,但看着那透风的墙,破烂的瓦,江白是真怕自己冻死在这。   绑匪中的瘦子穿的比江白还少,夹克衫紧身裤,瘦猴似的身材佝偻着,一看就是个精神小伙,然而那精神小伙冻的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踩的那脏兮兮的地面起了一层的灰。   另外那个胖子和司机不知道去哪了,黄毛在外面打电话,声音不小,听起来像是在跟人吵架。   江白坐在厂房里唯一一张木椅子上,手脚被扎带勒在身后,因为黄毛绑他的时候动作不轻,江白能感觉到手腕已经磨破了。   江白看了一眼他面前还在原地蹦跶的瘦子,心说你真是猴啊,这么能蹦:“我们今天是要在这过夜吗?”   瘦子抽了抽鼻子,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话,他往外看了一眼,见黄毛没进来,又或许是江白看起来太没有攻击力了,就回了句:“不然你还想住别墅啊?”   别墅江白就不奢求了,但最起码找个四面不漏风的地方啊,这大冬天的,你们自己难道不冷吗?   看那瘦猴都快冻死了,江白怕自己被绑架一晚上自己没怎么着,绑匪死一个,受害人变成目击证人,可是有的麻烦。   “去生个火吧,太冷了。”江白用下巴指了指:“那边有个铁桶,我刚才看到外面还有些碎木头,你去把桶拿过来,再去捡点木头。”   瘦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还真有个半人高的汽油桶,他提防的看了眼江白:“你该不会想把我打发走,然后跑吧?”   江白抬了抬被绑在一起的两只脚,又扭了扭身子给他看身后的手:“我这样怎么跑?”   瘦子想了想也是,他指着江白:“我别打鬼主意,不然有你好看的。”   江白点头:“好,你快去,我好冷。”   瘦子也冷,就这么在这待一晚上,就算肉票不冻死,他也得冻死。   他按江白说的把铁桶拖过来,出去找木头的时候黄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出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瘦子:“他说冷,让我生个火。”   黄毛骂了句:“事儿逼。”   院子里确实有不少碎木头,瘦子一边捡一边说:“我看这人跟个少爷似的,家里应该挺有钱的,我们就这么把他给绑了,要是他家里找到我们头上,我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   黄毛叼着烟,眉头皱着,嘴上说没事,心里却也打鼓。   要不是出了意外,找他们绑架的人怎么会突然反悔让他们不要把人往原来的地方送,现在人在他们手里,要是真出事,这事儿就得算他们头上。   黄毛朝着厂房里看了一眼:“我们只管办事,其他的不管,人只要别死咱们手里就行。”   瘦子在铁桶里点了火,火光蔓延,周围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江白坐的远,他叫了瘦子一声:“把我往前挪挪。”   瘦子想把他连人带凳子拖过去,结果拽了两下没拽动,最后拎着江白的胳膊把人弄起来,拖着椅子往前放了放。   江白看着他一堆多余的操作,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这身板,干点什么不比绑架强?   江白烤暖和了,他问瘦子:“我们晚上吃什么?”   瘦子拿根棍子捅铁桶里的火:“他们去买吃的了,买什么吃什么呗。”   江白:“能让他们给我买杯咖啡吗,今晚肯定是不能睡了,喝咖啡提提神,我要杯热的。”   瘦子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事儿逼啊?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是被绑架,不是来露营,怎么还点上菜了?你有点被绑架的危机感行吗?”   “好吧。”江白问:“找你们绑我的人是谁啊,他们给你们多少钱,你们原本打算把我送去的地方是哪,他们为什么又改主意不让你们把我送过去了?咖啡真的不能给我买一杯吗?要不你让他们多买几杯,我请客行吗?”   瘦子:“......”   江白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他只是想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不然他怕自己维持不了心态,虽然他告诉自己不用怕,谢晦会来救他,但他哪会真的一点都不怕?   瘦子扔掉手里的烧火棍,跑出去把黄毛叫了进来告状:“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肉票。”   黄毛也不胖,吊梢眼,他瞅了江白一眼:“他干什么了?”   瘦子:“他要喝咖啡。”   黄毛嘴角抽了两下:“......让胖子给他买。”   胖子和司机出去买饭了,出去半天就买回来几盒卤肉饭,饭菜不太合江白的胃口,他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吃饭的时候江白的手被松开了,他捧着热咖啡对着点这火的铁桶悠悠哉哉的出神,瘦子看不惯他被绑了还这么舒服,连啧了好几声。   江白脑子并没有放空,他只是在想绑架他的会是什么人。   谢家的人做事不会这么没头没尾,但除了谢家,还有谁会对他做这种事?   想到在车上的时候黄毛要给他打镇定剂,这几个人看着也不想是了解药品的样子,而且注射型镇定剂一般医院才有,但要说使用更频繁一些......精神病院。   江白敛下眸子,心不是一般的累。   他这个“炮灰”人设不是只存在在反派身边吗,怎么还带自我难度升级的呢?现在居然连有关他这个人物的过去都能连累到他,他真是倒霉透顶。   黄毛几个人没凳子坐,只能坐在地上,他们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江白看半天了,要不是他的脚还被绑着,他们简直要以为他跟他们是一伙的,并且还得是他们的头!   他哪有点被绑架的样子?   看看他,他还喝咖啡,还喝的挺享受!喝的很潇洒!!   瘦子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江白看了他一眼:“你们之前要把我送去的地方是平江吗?”   瘦子一怔:“你怎么知——”   黄毛连忙给了瘦子一脚,瘦子整个人朝旁边一栽,说了半截的话被踹了回去。   江白看了眼黄毛,差不多猜到绑他的人是谁了:“你们人挺好的。”   突然被发了好人卡的黄毛一愣,紧跟着就听江白说:“你们要不还是去自首吧。”   自首最起码能保住命,不然落谢晦手里,江白觉得就算他开口也未必能保下他们几个。   黄毛简直服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江白见他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有些头疼:“我家里有个疯子,他要是找到这来,你们真的会后悔的。”   黄毛心想,我看你就像个疯子。   咖啡并没有让江白挺过一整个晚上,江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靠在椅子上睡着的,被黄毛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   铁桶里的火已经灭了,凉意再次袭满全身,江白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还是冷。   厂房外,黄毛压着声音:“杀人?疯了么?之前说好的,我只负责绑人!”   凌晨的厂房格昏暗中透着安静,黄毛即便压着声音,江白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灯光在外面一闪,黄毛冲着里面大声喊:“有人来了,快把人带走!”   瘦子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去拽江白,一着急忘了江白的两只脚还被捆在一起,被他这么一拽,江白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江白没想到这个瘦子这么虎,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这么水灵灵的趴在了地上,膝盖摔的生疼,要不是手没被绑着,他及时撑了一下,这会儿就得脸着地。   瘦子顾不上那么多,拽着江白的胳膊想把他扯起来,江白说:“我要是你我就自己跑,拖着我你觉得你们能跑得掉?”   黄毛没进来,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躲起来了,就在瘦子犹豫着要不要把江白带走时,车灯已经照亮了厂房的破门。   江白狼狈的倒在地上,看着大步迈进来的人,心里徒然一松的同时忍了一天的委屈感瞬间拉满。   不知道是压抑了太久,还是被灌了冷风,江白整个人开始发抖,他咬着唇,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气,埋怨的看着走来的人,怨他来的这么晚。   谢晦双眼猩红,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看到江白倒在地上,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扯着他的一条胳膊拖出了一段距离后,那双眼更是红的要滴血。   他走大步走来,一脚踹翻了拽着江白胳膊的瘦子,江白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呃”,瘦子就没入一片黑暗当中。   谢晦蹲在江白身边,勒着腰把他按进了怀里,后颈被一只大手重重的压着。   “谢晦......”   火灭了应该有一阵了,江白冷的上下牙直打颤。   谢晦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了起来,一手拖着江白,一手兜着他的后颈,江白感觉整个人在他怀里都是倾斜的,却又被抱的很稳。   谢晦开口,声音哑的厉害:“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江白摇头,他感觉到谢晦的僵硬,他甚至分不清是他在抖还是谢晦在抖。   谢晦亲了亲他的耳朵:“我来晚了。”   是挺晚的,但也不算太晚,江白抬手搂住谢晦的脖子:“冷。”   程憎和蒲满在他们出来的同时按住了试图逃跑的胖子和司机,江俊不知道从哪把黄毛找出来的,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妈的,谁让你们绑架我弟的?”   看到江白被抱出来,江俊把黄毛扔给唐天明,赶忙过来:“又又,又又你怎么了?”   谢晦把江白放在厂房门口,他蹲下解开江白脚上的绳子,随后又脱了外套披在江白身上。   看着江俊过来,谢晦把江白交给了江俊:“看着他。”   江白这会儿才发现,谢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平静,可江白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预料之中。   谢晦转身时,江白拉住他的手,谢晦走的急,江白拽着他向前踉跄了一步:“他们没对我怎样。”   他伸手扯着谢晦时手腕抻出来一截,江俊眼尖的看到他手腕上的勒痕,嚷嚷:“这是什么?”   谢晦垂眸看了一眼。   没对他怎么样......但谢晦看到的是他手腕上的勒痕,他摔倒在地的狼狈,和他被人拽着一条胳膊在地上拖......   这都不算怎么样的话,还要怎么才算?   谢晦看了一眼他刚才跛了一下的腿,眼底的杀意更重了。   江白上前抱住谢晦,声音带着些颤抖:“谢晦,别杀人,我害怕。”   一声微弱的叹息,谢晦重重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谢晦把江白推给江俊:“带他上车。”   江俊也在气头上,恨不得谢晦能直接弄死这几个人,他拽着江白,没让他再拦着谢晦。   谢晦进厂房之前看见了被唐天明踩在脚底下的黄毛,他脚步一顿,转身朝着黄毛走了过去,黄毛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谢晦一脚踢在了下巴上......   那一脚,仿佛能听见骨头碎了的声音。   江俊一把捂住江白的眼睛:“操,别看。”   黄毛被踹晕了过去,谢晦没管他,走进厂房后就听见厂房里传出一阵阵惨叫声。   谢晦唯一一句开口的话,问的是“谁指使你们的”,之后又是一轮惨叫。   江白没有上车,他站在厂房外,听着里面的惨叫闭了闭眼睛。   看吧,他都提醒他们了,会后悔的。   江俊第一次见谢晦发火,之前都是听说他疯,亲眼见到之后才知道传言还是收敛了,这不会真弄出人命吧。   唐天明对里面的惨叫无动于衷,江俊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也是个狠人。   唐天明问江白:“他们有没有说是谁绑架你的?”   江白摇了摇头:“你怎么没回去。”   唐天明皱眉:“你出事我怎么可能走,别说废话。”   说起来他可是比江俊这个亲哥跟他还要亲,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江白问:“夏林联系你了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唐天明愣了一下,他看着江白,顿时就明白了是什么的意思。   他联系夏林是想打听那个叫关戚的人,江白这时候提到夏林,是在怀疑这件事跟关戚有关?   唐天明看了眼江俊。   江俊也在看他:“看我干什么?夏林怎么了,他跟这事儿有关?”   唐天明:“没有,我们在说别的事。”   “你俩这心可真大,这时候还能想着别的事。”江俊十分不理解的看着他俩,看了一会,他问:“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第59章   江白说不想让谢晦杀人,谢晦就在暴走的边缘给自己留了一条神经,没一时冲动就要了那几个人的命,临走之前甚至还贴心的报了警。   回去的时候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江白看着谢晦的眼睛,确定之前看到的不是错觉,他的眼睛里真的带着一层红色的血丝。   江白:“你眼睛怎么了?”   江俊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紧紧搂着江白的谢晦:“看监控看的吧,一帧一帧的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之前江俊一直觉得他们的婚姻是被迫的,谢晦对江白肯定不会付出太多真心,可当江白失踪后谢晦雷厉风行的从警察那调出了各个路口的监控,并且坐在电脑前一连看好几个小时把眼睛都瞪红了的时候,他才知道谢晦是真的很在乎。   医院里,谢晦带着江白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手腕有些擦伤,膝盖有些淤青之外,身上确实没有其他伤痕。   谢晦没打算在新川多待,知道江白没事就订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直接带着江白去了机场,至于其他事都交给了程憎和江俊。   候机室里,谢晦揽着江白:“困就靠着我睡一会。”   江白他抬头看了眼谢晦:“应该在酒店睡一会的,你的眼睛还是很红。”   谢晦捏着的他耳尖:“关心我?”   江白躲了一下他的手,别扭道:“不行吗?”   “行。”谢晦心有余悸的在他头上落下一吻:“下次别那么乖乖的就上别人的车。”   “不然怎么办,”江白问:“被打晕了带上去吗?”   谢晦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江白太弱,好像随便什么人都能伤害到他:“回去之后教你格斗。”   江白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要学。”   要学会打人,先要学会挨打这个道理江白还是懂的,他不想挨打。   谢晦的心这会儿还没完全放下,江白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学就不学,以后大不了不让你一个人。”   江白反过来安慰谢晦:“其实我没怎么害怕,我知道你会来。”   江白贸贸然的信任戳了谢晦一下,其实在找到江白之前,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找到他,就好像至今都没有找到小裴一样,他向来无法掌控自身之外的事,所以在知道江白出事之后,他很慌,非常慌。   “江白。”   江白抬起头,一个吻突然压了下来。   江白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仰起头回应。   嘴唇被碾,舌根被亲到发麻,一个不带任何生理欲望的吻,两人似乎在发泄心里那层谁都没捅破的恐惧。   一吻结束,谢晦把人按在怀里,又问了一遍:“怕吗?”   “......有点。”江白不在嘴硬,怕归怕,但脑子还能走正常逻辑,他说:“他们原本是打算把我送去别的地方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指使他们的人改了主意,所以才把我带到仓库去的。”   谢晦:“我知道。”   谢晦说他知道,意思就是他已经问出来了。   江白问:“他们原本是打算把我送去平江吗?”   这件事谢晦没想瞒他:“具体点,是平江二院。”   江白“啊”了一声,说不出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那还真是......”好险。   以前江白看到过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被送去精神病院,要怎么证明自己没病。   这个答案好像是无解的,因为人和人之之间不会有完全契合的共识,所以无论怎么证明自己,只要别人觉得你有病,那你就是不正常。   这种事谢晦可能体会的最深,虽然他有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有病。   江白不敢想,自己如果真的被送到了那种地方,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江白:“你说他们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送我去那了?”   谢晦说:“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良心发现。”   -   回到枫林华里已经下午了,一进门刑乐就跑过来抱怨:“不是昨,昨天就回,来吗怎,怎么今天才......你俩咋,咋了?”   刑乐话说一半,发现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江白稍微好点,谢晦像个吸血鬼似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江白:“没事,昨晚没睡好。”   他们这个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没事,刑乐难得懂事的没拦着他们追问:“那你们快,快去休,休息吧。”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谢晦就搂着人睡了,江白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谢晦接完电话从小阳台进来,江白看了一眼谢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那是他的手机。   “是找我的吗?”江白问。   谢晦看过来:“醒了?”   江白:“几点了?”   “十一点半。”谢晦在外面站了一会,身上裹着寒气,怕江白会冷,他隔着被子把人搂着:“饿了没?”   江白摇了摇头:“谁的电话?”   谢晦:“唐天明。”   唐天明跟他们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江白被绑架的事惊动了警察,为了让谢晦和江白先走,他和江俊留在那配合警察调查。   唐天明看着不像是个没谱的人,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谢晦不想吵醒江白,就接了电话。   唐天明确实有事,而且还是一件跟江白说不如跟谢晦说有用的事。   几个小时前唐天明跟江俊从新川回来,刚到宿舍就收到了夏林的好友通知。   夏林斟酌了两天终于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说自己去外地录节目,一直没注意到他的好友申请。   唐天明不想知道他是真没注意还是故意不加他,他发了张在网上找的关戚的照片发给他,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夏林的电话在照片发过去的十秒之内就打过来了,电话里夏林惊恐的问:“这人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他?”   唐天明:“他是平江二院的精神科主任,学校组织我们去新川开研讨会的时候见到的。”   “精神病院?他居然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夏林突然想到说什么:“你说你们,你们指的是谁?小白也去了?他见到小白了?”   听着夏林急切的语气,唐天明确定了关戚说的“另一个人”八成就是他:“见到了,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他什么时候去的孤儿院,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夏林苦笑:“你当然没有印象,因为这个人每次都是半夜来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   唐天明如果不给他看照片,他都已经快忘了这件事了。   十几岁的少年正值叛逆期,别人越是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越是不干,尤其是福利院到时见就必须睡觉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跟受刑一样。   所以每晚大家都睡了之后,江白就会跟夏林一起偷溜出去,其实也没什么事干,反正只要不在床上呆着,在院子里蹲着都有意思。   他们第一次见到关戚是在一个夏天,夏林跟江白在外面喂够了蚊子正准备回去,院子里突然那开进来一辆车。   这么晚,江白和夏林都很好奇来的人是谁,于是就继续蹲在院子里。   车里下来两个人,院长亲自接待的他们,没一会他们就带了两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出来送上了他们的车。   第二天有人问起那两个孩子,院长说,他们被人领养了,昨天晚上带走的。   这是夏林第一次见到这辆车。   第二次是快入冬的时候,江白和夏林蹲在孤儿院二楼的栏杆前偷吃东西,有一次看见了那两个人。   这次依旧是院长接待。   上一次因为躲在外面,江白和夏林没听见院长跟他们说什么,这次江白和夏林清清楚楚的听见院长问:“上次那两个孩子还好吗?”   年级比较大的那个人说:“死了。”   关戚:“这次过来是想再买一个,院长你出价。”   夏林和江白吓的连忙捂住嘴,夏林往后躲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零食袋子,弄出了动静惊动了院长和那两个买孩子的人。   这两个人不是来领养的......   之前带走的孩子死了......   光是这两件事就足以吓的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腿软,关戚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夏林却在他们上来之前扔下江白跑了。   院长教训了江白一顿,问他这么晚为什么会在这,江白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说“你们这是犯法的。”   关戚笑了笑,指着江白跟院长说:“把这个孩子卖给我们吧。”   院长有些为难,因为那时候的江白已经被一对夫妻看上了,这几天就要过来领人,人要是今晚被他们带走,难免不会引起那对夫妻的注意。   院长不愿承受风险,拒绝了他们这个要求。   电话里,夏林哭着跟唐天明说:“你以为我那时候为什么要抢走小白领养的名额,我是因为害怕他们会把我带走,可那段时间来领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不敢留在福利院,我太害怕了。”   唐天明十分震惊,他从来都不知道福利院竟然会做这种勾当,然而在听完夏林的解释后,他并没有接受他抢走江白的领养名额这件事,甚至还想问问他,他有没有想过小白的处境!   话到了嘴边,唐天明却没有问,有什么好问的,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夏林自私。   夏林这种人,他怎么可能考虑到别人,他的理由永远都是他自己,哪怕他觉得对不起江白,也依旧会在权衡利弊过后放弃他嘴里那个最好的朋友。   唐天明打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除此之外他还跟谢晦说江白可能失忆了。   之前夏林说江白失忆,唐天明没往心里去,可这么大的事江白不可能不记得,不然即便当着关戚的面说不认识他,也不该瞒着他们。   谢晦把唐天明在电话里说的事跟江白说了一遍,说完就带他下楼吃饭。   江白:“你干嘛一直看我?”   失忆么?   谢晦觉得失忆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谢晦没托着下巴看着他:“吃饱了吗?”   江白不知道这人又在琢磨什么,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什么好事:“差不多了。”   谢晦温和的笑了笑:“吃饱了是不是就该算算账了,江顾问?”   江白:“......”   经历这么一遭,他差点忘了这事了。   想到走之前谢晦折腾的他差点一天没下来床,这次的“算账”怕是要比上次还要残忍。   江白光是想想就觉得腿肚子开始抽筋:“那个......我腿,好像有点疼。” 第60章   江白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暗暗感叹谢晦做人的时常,似乎只能控制在一天以内,超过一天他必定原形毕露。   这个时间学校是去不成了,洗漱后江白从楼上下来,看到客厅里的四个人,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江白脚步一顿:“你们在干什么?”   江俊回头:“又又你醒了?”说完,江俊恶狠狠的剜了谢晦一眼。   这他妈都几点了,谢晦这个牲口!   唐天明看了眼江白:“过来谈点事。”   刑乐蹭的一下站起来:“哥你让人,欺,欺负了怎,怎么不,不跟我说!”   江白大概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了,他说刑乐:“你别掺和。”   刑乐不服的哽着脖子,挨个人指:“这是你亲,亲哥!这,是你代,代理亲哥!这是,是你男人!我是,你弟!怎,怎么就不能掺,掺和?”   这话听的江俊和谢晦同时给了刑乐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唯有唐天明似乎对“代理亲哥”这个名号不是特别满意。   谢晦走过去,按着江白的腰揉了揉,小声问:“下来干什么,腰不疼了?”   江白瞪了他一眼,心说你还有脸问!   沙发并不宽敞,加上单人位,刚好坐下四个人,江白没地方坐,被谢晦抱着坐在了腿上。   刑乐嫌弃的“咦”了一声:“这劣,劣质狗粮。”   谢晦看在那句“你男人”的份上没跟小磕巴计较,难得的是,江俊居然也没说什么,唐天明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了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上。   唐天明:“之前夏林说你失忆,是真的吗?”   江俊一怔:“失忆?”   江白既然说不出过去的事,索性就把失忆装到底:“嗯,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   代理亲哥和亲男人的目光同时落向江俊,刑乐不明所以,也随大流跟着盯着江俊。   江俊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怎么不早点说?”   江白:“没必要。”   谢晦:“确实没必要。”   不管是孤儿院还是江家,江白确实都没什么记得的必要,反正都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但是,谢晦记得江白之前给他的那一摞检查单里好像也没有说他有大脑损伤的问题。   江白把话题带了回来:“程憎还没回来吗,警察那边是不是不好交代?”   新川警察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药研局的人出了面,说被绑架的是他们在考虑招聘的研究员。   药研局属于国家保密单位,未来有可能会被聘请的研究员在他们门口被绑,这件事可大可小。   程憎留在那配合药研局的人,只等那几个绑匪醒来盘问。   黄毛昨天就醒了,但因为谢晦那一脚踹碎了他的下巴,他没法说话,所以盘问都是用写的,黄毛吐出来一个主谋的名字,但那个人不是关戚,那人让他们绑了人之后送去的地方确实是平江二院,至于为什么突然反悔,黄毛说他也不知道。   警方没有切实的证据抓捕关戚,甚至不能因为绑匪一开始想把江白送去平江二院就认定平江二院跟这次绑架有关。   这一点谢晦早就想到了。   所以他才让蒲满去调查平江二院。   除了平江二院,江俊还惦记着圣心孤儿院。   夏林说的那些话,唐天明已经跟江俊说了,江俊听完一整个后怕加震惊。   江俊不想评价夏林因为害怕使手段抢走江白的领养名额这件事,他没心情去评判这样的人,他好奇的问江白:“你最后是怎么躲过去的?”   有前面的失忆做铺垫,江白说:“不记得了。”   江俊张了张嘴,忍不住又是一阵自责。   唐天明昨晚一宿都没睡,努力回忆着当初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越想越后悔。   那时候他明明还没离开孤儿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一点都没察觉,他只是恍惚记得,那段时间小白特别老实,他还以为是因为夏林抢了他的领养名额难过才会那样,现在想想,他恐怕是被院长或什么人威胁了。   江俊恨恨道:“孤儿院的事交给我。”   谢晦没跟他争。   江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没他什么事,他逮住刑乐:“期末复习了吗?”   刑乐一呆:“哥,说,说正事,呢,你别别打岔。”   “你的正事儿是去复习,”江白看了看时间:“这才几点,你怎么天天逃课?”   刑乐确实逃课回来的:“我跟你学,学的。”   江白:“......”我浑身上下那么多优点,你就学这个?   -   程憎是第二天回来的,带回来的处理结果跟谢晦猜的差不多,基本就是没什么结果。   平江二院那边,蒲满打听到了两个让谢晦意外的消息——   谢氏的一家子公司跟平江二院一直保持着交易往来。   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在叶青自杀的第三年,这家公司开始资助在当时还是默默无闻的平江二院。   这家公司在施敏还没进谢家大门的时候就被谢洪启以个人的名义送给了施敏的弟弟,如今虽然挂着谢氏的名号,但无论是法人还是其他相关的,早就归到了施敏弟弟的名下,跟谢氏没有一点关系。   谢晦眼里淬着毒一样看着时间那一栏......难怪叶邵黎当初把他带走的时候什么都查不到,他们隐藏的还真是好,居然隔了三年才敢明目张胆的联系。   江白碰了碰谢晦即将抓烂资料的手:“冷静点。”   谢晦喉结压抑的滚动,目光有些麻木的看了眼江白。   换做以前,江白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早就跑了,可现在他却有点心疼谢晦了。   哎,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他现在知道这种经典名言为什么谁都知道却偏偏有人做不到了。   看着自己被反握住的手,江白忍了忍,没忍住:“疼,松开。”   谢晦思绪有些崩溃,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干什么,被江白虎着脸一凶,突然回过神抓起他的手揉了揉:“对不起,我刚刚......”   江白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先别生气。”   谢晦跟犯了错的大狗似的,耷拉着耳朵,哄着人说:“你说的对,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江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指着资料上另一个平江二院的合作方:“P国这个研究所,后面为什么有叶邵黎的名字?”   这就是蒲满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   在谢氏分公司跟平江二院联系上的同一年,P国的一家药物研究所也开始跟平江二院合作,之后不到两年,那家默默无闻的精神病院就在平江市名气大增。   蒲满查P国比查国内要方便,很快就查到P国这家研究所在两个月前突然易了主。   为什么说是突然,是因为原来的老板两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叶邵黎几乎是在及天之内就把研究所弄到了自己的名下。   “两个月前?”程憎说:“那不就是他从这回去的时候吗。”   江白看了他一眼:“你记的还挺清楚。”   程憎一噎,狡辩道:“那,两个月前他上门给我一刀这种事我还能忘吗?”   江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程憎看着他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笑的不太对劲。   江白收回视线,没再继续逗程憎,他跟谢晦说:“我想看看这家研究所跟平江二院合作的项目。”   这有什么难的,谢晦一个电话就打去了P国。   P国这会儿是半夜,电话响了好几声叶邵黎才接,叶邵黎刚“喂”了一声,谢晦嫌弃道:“怎么这时候睡觉,现在才几点?”   叶邵黎:“凌晨两点半,你有事?”   谢晦:“......”   谢晦沉默了两秒,问:“你是不是收了一家研究所?”   叶邵黎“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这两个月叶邵黎为了查研究所跟平江二院的那点勾当,脑子都快炸了,他的手段能让他轻易把研究所弄到自己名下,可让他一个门外汉去研究那些药剂资料,简直要了他的命。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请了好几个对这方面有研究的人,他也只查到研究所和平江二院做的是小白鼠的勾当,他们用那些精神病人当幌子,把活人当成试验品。   谢晦把江白被绑架和孤儿院的事跟叶邵黎简单说了一下,叶邵黎听完终于知道那些实验视频里的人都是哪来的了。   谢晦听到一个令他震惊的词:“人体实验?”   江白一怔,催谢晦:“药物资料,还有实验报告,越详细越好。”   叶邵黎听见了江白的声音:“江白在你旁边?”   谢晦:“对,药物资料还有实验报告,他要。”   叶邵黎这会儿差不多也精神了:“他要那个干什么,他看得懂?”   “别小看他,他学的就是这个。”谢晦有些得意:“他可是药物研究所专门聘请的顾问,现在连国家单位都有意向聘请他。”   叶邵黎觉得谢晦这话多少带点夸张的成分,江白才多大,还国家聘请,扯犊子呢吧。   不过想到这段时间到处找人看这些实验报告,叶邵黎也确实头疼,江白好歹算是自己人,他要是能看明白,给他看看也没什么。   叶邵黎:“行,明天让人发给你。”   谢晦:“现在。”   叶邵黎想锤他狗头:“......好歹也等天亮吧,我这现在还不到三点。”   谢晦看了江白一眼。   江白可没说非得现在要,他点头,没让谢晦太过分。   “那好吧。”谢晦听话的放过了他远在异国他乡的亲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哟,你还关心我回不回去呢?”叶邵黎说:“年前吧,老爷子想你了,说要跟我一起去你那过年。”   谢晦:“是想我还是想见他大孙子?”   叶邵黎简直佩服他的迟钝:“那你记得留他‘大孙子’一起过年。”   既然谢晦已经知道他安排程憎照顾刑乐,叶邵黎就直接说了:“我让程憎安排在刑乐身边的人你别撤,还有,小心点姓施的那个女人。”   突然提到施敏,谢晦警惕道:“你查到什么了?”   叶邵黎确实查到了些东西,他说了句答非所问的话:“当初抱走小裴的人,可能已经死了。”   谢晦:“......”   当初谢裴被家里的保姆给抱走,他一直怀疑保姆抱走小裴这件事跟施敏有关,但施敏做的太干净,所以这些年他一边找弟弟,一边找那个保姆,想着只要找到保姆,他总有办法让她开口。   可现在,叶邵黎说她死了。   谢晦声音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叶邵黎在接手了P国实验室后看到了一些实验资料,其中有一份是在十七年前,一个华国女人被注射了实验药剂后疯了的视频。   挂断电话后,叶邵黎把这段视频发给了谢晦,问他是不是这个女人。   谢晦看完后脸色入坠入冰川......没错,就是她。   但让谢晦整个人冷下来的并非因为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疯癫的样子像极了疯了后的叶青...... 第61章   一早,叶胜培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就见叶邵黎打着哈欠坐在餐桌前:“昨晚做贼去了?”   佣人给叶邵黎端来一盅炖品,他抱怨道:“还不是你的好外孙,每次都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扰人清梦。”   谢晦在知道叶邵黎收了P过那家研究所后,给叶邵黎打电话的次数就跟着变多了。   叶邵黎每天半夜接谢晦的电话,都快对电话铃声应激了,他让谢晦白天打,可谢晦却说:“你那白天我这是晚上,会打扰到江白睡觉。”   叶邵黎听完简直想回去把这个重色轻舅的外甥掐死。   叶胜培明显是隔辈亲又偏心眼,知道他是被谢晦折腾成这样,还挺高兴:“你跟他说没说小裴的事?”   叶邵黎回来的第一天就跟老爷子说了刑乐的事,知道小裴找到了,叶胜培一激动差点直接包机飞回去。   但叶邵黎却说他没把这事儿告诉谢晦,叶胜培问都不问缘由就拿拐杖敲了他一顿。   叶邵黎当时感觉刑乐的师父敲木鱼都没他老爸敲他敲的利索。   叶邵黎喝了口汤:“没。”   叶胜培骂道:“你就是欠!这种事不早点跟他说,一直拖,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叶邵黎冤枉:“您以为我想,您是没见过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大的看不上小的,小的得理不饶人,一张嘴气的他哥能把他撅吧撅吧塞回娘胎里去,就这,我要是跟他们说你们是亲哥俩,再扭头一走,保不准俩人就得合起伙来找个见证人去断绝兄弟关系。”   “放你的屁!”叶胜培给了他一拐杖:“怎么塞娘胎里去?你让他塞一个我瞅瞅!”   老爷子一把年纪,下手一点都不收着,一拐杖直接砸他后脑勺上,叶邵黎直接蹦了起来:“您能不能不老敲我脑袋?”   叶胜培:“你少给我嚷嚷,一堆歪理,你把他们扔在那他们关系就能好了?”   “那还真说不准。”叶邵黎敢把那俩人扔在那是因为那有个江白,他说:“他们中间有个和事佬,关键这个和事佬说话他们兄弟两个都听。”   之前他怀疑江白给谢晦下了降头,后来发现刑乐也听他的,叶邵黎觉得江白这个人可能注定跟他们家要扯上点关系,不然这兄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听他的?   叶胜培苍老的眼眯了眯:“你是说谢晦那个媳妇?”   叶邵黎纠正道:“什么媳妇,人家是个男的。”   叶胜培对是男是女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上次去不就是奔着那人去的?回来之后倒是很少听你说,你不是说那人是谢洪启安排的,现在看你这意思是觉得那人还行?”   江白很聪明,聪明到叶邵黎至今也不好给他下个定论,叶邵黎说:“别的不说,就小裴这事儿咱还真得谢谢他,要不是他无意间认识了小裴,我们就是把天翻过来恐怕都找不到。”   谁能想到那孩子是在寺庙长大的?   他们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就连格斗场、垃圾堆谢晦都翻过,唯独寺庙他们没去过,压根想都没往那方面想。   叶邵黎:“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小裴把人家江白当亲哥,您那大外孙顶多算是个附带品,还是个带瑕疵的附带品,可有可无。”   这事叶胜培之前倒是听叶邵黎说过,也不知是因为谢裴的事先入为主,还是真心觉得叶邵黎口中的江白不错,叶胜培点头:“愿意去寺庙静心的人品,行不会太差。”   叶胜培说完,扫了一眼叶邵黎:“但你这个亲舅舅就这么处理事情,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叶邵黎:“不然怎么办,我要是走之前告诉谢晦小乐是他亲弟弟,他认不认是一方面,万一他认了,他性子一上来直接把人领去谢家显摆怎么办?”   叶邵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暂时瞒着这件事的,他说:“我们至今没找到姓施的那个女人指使人抱走小裴的证据,要是让她知道我们找到了小裴,万一干出点什么,小裴一个在寺庙长大的小乖孩,哪见过这种脏东西,不把这些人全都解决了,怎么敢让他们相认?”   说起这事儿叶邵黎就上火,这么长时间了谢晦居然都没认出刑乐是谁,不是说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吗!   叶邵黎嫌弃道:“我姐那么聪明,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迟钝?”   “她聪明个屁。”叶胜培每每提起叶青,眉毛都恨不能拧成一根,他“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她要是聪明能嫁给姓谢的?能让人弄疯?能到死都让人扣上精神不好的帽子?谢晦那明明就是遗传!”   -   上次谢洪启高血压差点犯了,施敏问了半天都问不出缘由,后来她自己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谢晦那最近多了一个年轻人每天进进出出,而那个人的年纪......   施敏借着去看谢云霄的名义去了趟京大。   谢云霄跟几个同寝的男生正准备去吃饭,看到施敏,谢云霄一愣:“妈?”   施敏看了一眼跟谢云霄一起的几个男生,目光粗略一扫,就瞧出了这几个人从头到脚的价值,她甚至没有虚伪的客套,连正眼都没给那几个同学,直接把谢云霄叫走。   谢云霄从小交朋友的方式就是装逼,让别人主动来奉承他,可上了大学以后他发现,这些人不再像小学和初中时候那些男生一样见到好东西会一窝蜂的围上来,之前那个寝室他以为是因为刑乐的关系才让他跟其他人相处不好,可换了寝室后他才发现,这些人是真的不吃这套。   最近他正学着改掉这个习惯,跟同寝室的人相处的也还算愉快,可眼下施敏的一个眼神,让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谢云霄还没跟施敏走,那几个同寝的男生就拽着彼此离开了,连声招呼都没跟谢云霄打。   谢云霄想跟他们说点什么,却被施敏拽了一把:“你平时都跟这样的人来往?我不是跟你说过,交朋友要交上档次的,跟这些人来往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谢云霄不想理她,他甩开施敏的手,一个人蹭蹭往前走。   施敏跟在他身后:“最近有没有见过你嫂子?”   谢云霄觉得他妈有病,人家谢晦都不认他这个弟弟,她还总是“嫂子嫂子”的。   “没有。”   “都在一个学校,怎么可能没见过?”施敏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最近跟谁走得近,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不知道。”   突然,谢云霄脚步一顿。   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在学校偶遇一个人几率其实不大,谢云霄最后一次见江白是在学校附近的派出所,之后这几个月他确实没在学校见过他。   可眼下在施敏追问过后,这人就这么巧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江白低着头看谢晦发过来的信息,一脸的莫名其妙。   谢晦:【我刚打了个喷嚏,是不是你在骂我?】   江白:【让程憎给你买药去,治不好我亲自给你研究一种。】   江白按完发送,就听刑乐嘟囔了句:“倒,倒霉。”   江白抬起头,看到施敏和谢云霄站在对面,他下意识抓住刑乐的手腕,把他往身后带了一下。   刑乐顺着江白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茫然的看着江白:“哥?”   见江白没理他,刑乐顺着江白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女人。   江白很快就错开了视线,拽着刑乐继续往前走,经过施敏母子身边,施敏刚要开口,就听见谢云霄突然骂了句“傻逼”。   施敏一怔,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刚想问他在骂谁,被江白扯着的男生突然一脚就踹了过来。   刑乐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给谢云霄,直接把他踹倒在了地上,他指着谢云霄:“骂谁,你!”   刑乐最近在跟蒲满学打架,蒲满下手狠,教人也丝毫不收着,她教刑乐的,出拳要稳,出脚要狠,要么不打,要么就往死了打。   刑乐学的很快,只不过至今没遇上给他练手的,眼看着谢云霄盯着江白骂的,他半点力气都没收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江白走着走着突然被一股怪力往回扥了一下,看着刑乐一脚就把谢云霄踹倒,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战斗力,简直跟谢晦如出一辙。   施敏反应慢了半拍,半天才去扶谢云霄,等她反应过来想去指责刑乐时,刑乐已经被江白给拽走了。   打完人就走?   怎么跟谢晦一个毛病?!   施敏突然想到什么,问谢云霄:“刚才打你的那个是谁?他是不是住在谢晦家里的那个?”   上次打架谢云霄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刑乐,这次更是连点准备都没有就被踹倒了,他心里不服,但又不敢去找回来,毕竟是他自己当着人面嘴欠才挨了这一下。   他拍了拍肚子上的雪脚印,憋屈的说:“什么住谢晦家,谁知道,他是江白他弟。”   施敏愣了一下:“江白的弟弟?江白哪来的弟弟?”   谢云霄烦道:“谁知道他哪来的弟弟,反正就是他弟,他要不是江白他弟,至于我说江白一次他就打我一次吗?”   施敏皱了皱眉头:“你还什么时候挨打了?”   谢云霄说秃噜嘴,索性就把上次打架打进派出所的事跟施敏说了。   施敏听完重点直接跑偏,丝毫不关心他挨打,而是问:“所以是谢晦去派出所接的他?”   谢云霄看了自己亲妈一眼,心里又憋屈又烦躁:“你干嘛老把他跟谢晦扯到一块,上次是江白来接的他,谢晦是陪江白一起来的,他跟谢晦关系不好,还在派出所里吵了几句呢。”   听到谢云霄说那小子跟谢晦关系不好,施敏眉头松了松。   如果这孩子真是谢裴,谢晦还不得把人供到天上去,别说吵架了,估计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所以一直住在谢晦那里的人是江白的弟弟?   江家什么时候又冒出个男孩她怎么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谢裴施敏就放心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衣服:“完蛋玩意儿,挨打了就不会还手?”   谢云霄:“......”那我也得打得过啊。 第62章   一个星期后,江俊联合邙山县当地的警察查到了圣心孤儿院倒卖孤儿的证据。   孤儿院收进来的孩子都会登记,被领走的孩子也有领养记录,之所以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是因为他们查了这家孤儿院从建立以来所有孩子的档案,十年里,只有进来的记录却没有被领养或者成年后签署离开协议的孩子,足足有二十二个。   二十二个。   就这么活生生的在他们全县人民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二十二个孩子!   如果没人细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每年在这百十来个孩子里凭空消失几个是多么简单的事。   孤儿院里的孩子可能会被糊弄过去,一句“被领养了”小孩子都不会怀疑,甚至还会羡慕,可大人不一样,除了院长那些在孤儿院工作的人全都被带回了警局,一审才知道,这几个阿姨竟全都被院长收买了。   她们或许没有亲手参与倒卖,但她们知情不报,助纣为虐,同样可恨。   十二月底,邙山县孤儿院的事上了社会新闻,事情闹的很大,可惜被卖掉的孩子没有任何交易记录,院长说她不知道买家是什么人,对方每次都是上门交易,用的也都是现金,甚至给她看过关戚和申嵩的照片,她都矢口否认。   江白没想到他们动作居然会这么快,居然在警察之前收买了院长,如果院长一直不承认,那就只有曾经见过申嵩和关戚去买孩子的人才能证明他们是买家了。   晚饭江白没吃,他跟刑乐两个人捧着一大桶冰激凌一边看新闻,一边你一勺我一勺的挖。   “太,太可怕了简,简直。”刑乐皱着眉头吐槽:“丧尽天,良啊。”   江白看了刑乐一眼,没跟他说还有更丧尽天良的,最近他在研究P国研究所提供给平江二院的那些药剂,简直看的他心惊胆战。   孩子年纪小,江白不想吓着他,另外这件事有可能还有关他亲生母亲,谢晦知道P国研究所和平江二院联手做过什么实验后都沉默了两天,更何况是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刑乐。   江白说:“不知道孤儿院剩下的那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同样在孤儿院长大的江白,虽然没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但也知道孤儿院的生活是什么样,现在整个孤儿院没人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支撑下去,如果不能,那些孩子又该怎么办?   谢晦沉默的看着电视,江白挖了一勺冰激凌递到谢晦嘴边:“吃吗?”   谢晦看了一眼勺子上的冰淇淋,又看了眼江白。   江白主动哄他一次不容易,谢晦即便不爱吃也没推辞,他含掉勺子上的冰激凌,甜的要死,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一口气吃掉半桶的。   谢晦看着新闻里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他问江白:“你想不想去看看?”   “你是要找......”江白话说一半,顿了顿,看了眼刑乐,改口道:“去考察吗?”   谢晦确实想去看看那些孩子里有没有小裴,他点了下头。   刑乐听到谢晦说要去孤儿院,连忙举起手里的勺子:“我也要,要去。”   江白:“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你去什么去?”   谢晦倒是一反常态的没跟江白站在一头:“他想去就让他去呗。”   江白愣了一下,见鬼了,他居然没说把刑乐踹飞,他是被冰激凌冰到脑子了吗?   刑乐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得意道:“就是,孩子想去就,就让他去,呗。”   江白看看谢晦又看看刑乐。   这俩人能和平相处江白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就是觉得这段时间谢晦对刑乐的耐心似乎好了很多,这很反常,但江白却一直没找到他反常的理由。   谢晦去打电话安排行程,江白问刑乐:“他刚才为什么帮你说话?”   刑乐舔了舔勺子:“谁知道,呢他最近可能心,心情好,不不老是跟,跟我呛呛了,也可能是意,意识到自,自己年纪大,大了。”   江白心说你这话最好别让他听见,不然新的一轮战争就会马上开启。   江白还是觉得奇怪,无缘无故谢晦怎么会突然放下敌意:“他是什么时候不跟你呛呛的?”   刑乐想了想:“唔......好像是那,那俩哥哥来,的那天。”   江白回忆了一下那天刑乐是不是干了什么让谢晦高兴的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晚上,江白被谢晦按在床上,恍惚中听见谢晦咬着他的耳朵问了句:“你男人厉不厉害?”   江白猛地睁开眼——他好像知道谢晦为什么不吵吵着把刑乐的腿打断扔出去了。   那天刑乐是不是说了句“他是你男人”?   江白看向一脸满足的谢晦。   ......这个幼稚鬼!   -   第二天天不亮江白就被谢晦给亲醒,迷迷糊糊中听见谢晦一边亲他一边说说今天要出趟门,晚饭前来可能赶不回来。   江白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困的要死。   谢晦见他不理人,扳着他的脸给他接了个又深又重的吻。   江白快烦死了,抬手一巴掌打在谢晦的脸上,不重,但也是“啪”的一声,那声音在天还没亮透的清晨里听起来显得格外的清脆。   谢晦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一下:“你......干什么了?”   江白撑着眼皮睁开眼,一脸茫然:“......好像打了你一下。”   谢晦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瞪大了眼睛:“你他妈——”   江白抬起手,糊弄的揉了揉他挨打的半边脸,没睡醒的声音又柔又软,直往人心头上钻:“疼吗?”   谢晦咬了咬牙,抬手把他的手按在脸上,恶狠狠的偏过头亲了下他的手心:“我他妈脾气真是太好了。”   江白:“......”大清早的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江白看了看窗外的天,黑布隆冬的,他说:“我脾气也不错,被你折腾到半夜,天不亮又被你吵醒,就只给了你一巴掌。”应该在给你加几拳。   谢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往脸上招呼过,虽然刚才被江白打的有点懵,但回过味来他还挺高兴,谢晦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什么奇怪的倾向。   反正人都醒了,谢晦正好再腻乎一会:“你不问问我去哪?”   江白是真的很困,他闭着眼睛准备重新入睡:“平江吧。”   谢晦:“你怎么知道?”   江白翻了个身,不想再跟他聊天了,天都没亮,跟神经病似的,“猜的。”   江白知道谢晦早晚要去这么一趟,事情发生到现在,孤儿院都处理了,谢晦能忍到现在,江白还挺意外的。   谢晦缠着人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白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不要,我今天还有事。”   精神病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江白说不去,谢晦也没强迫他,而且他要去做的事也确实不太适合江白现场观看。   路上,谢晦靠在车里浅眠,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直到太阳慢慢升起,车里被阳光照亮,谢晦突然睁开眼......江白居然没跟他说“注意分寸,别杀人”之类的话。   他明明都猜到他去平江,肯定也知道他去平江干什么,但他却没提醒他,是因为太困了,还是默认他可以动手?   谢晦拿出手机骚扰江白:【亲爱的,醒了吗?】   五分钟后:【老婆陪我聊聊天。】   十分钟后:【宝贝儿我在车上好无聊,还没睡醒吗。】   江白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   江白深刻怀疑谢晦小时候在平江二院是不是被喂了什么影响神经且不可逆的药!   谢晦正准备继续发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江白回了一条:【没醒,闭嘴,再吵我睡觉就拉黑你!】   谢晦果然没有再吵了,但江白也睡不着了。   气的。   吃早饭的时候杰克看着江白黑着脸都不敢往前凑,他躲在厨房给程憎发信息:【嫂子今天心情不太好啊,我还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跟老大吵架了?】   大块头开车,程憎坐在副驾驶,他回头看了一眼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谢晦......觉得应该不是吵架,而是他哥单方面气人了,而且还是不自知的那种。   唉,有的时候当小弟的是真替大哥上火。   程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铃声放的很大,手机响了几次之后终于引起了谢晦的注意。   “在跟谁发信息?”谢晦问。   程憎:“杰克。”   谢晦:“家里有事?”   程憎就知道一说杰克他肯定会问,果不其然:“杰克说嫂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谢晦愣了一下:“为什么?”   程憎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问我?   程憎替他想了个理由:“是不是因为你去平江不带他?”   “不能啊。”谢晦说:“我早上走的时候问过他要不要去,他自己说不要的。”   程憎了然:“哦,那就是因为你问他了。”   程憎麻木的想,他们走的时候五点都不到,你那个时间把人吵醒,鬼才跟你去。   -   江白说他有事不是糊弄谢晦,他确实有事,前两天他联系了齐匀,说有事找他帮忙,齐匀连什么事都没问就答应了。   上午十点,茶楼包厢里坐了五个人,江白,齐匀,唐天明,华少,还有夏林。   自从夏林上次背着江白去找过谢晦之后就一直不敢跟江白联系,江白也联系不上他,虽然他回了唐天明的信息,但唐天明约他出来见面他却三推四请,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所以江白找了齐匀,让齐匀帮忙联系崔华尚把夏林带来。   齐匀办事倒是利索,一个电话就把俩人给带来了。   崔华尚自从知道江白跟谢晦是合法领证的关系后,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再惦记这位江小少爷,可再次见到人,崔华尚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   “江少,我今天可是推了公司的会冒着被我老子骂的风险才过来的,你要怎么谢我?”   江白看在他帮忙把夏林带来的份上,朝他点头一笑:“谢了。”   崔华尚:“......”你还真是谢的普普通通。   夏林来之前不知道华少是带他来见谁的,见到江白和唐天明后,夏林有点慌,生怕江白会当着华少的面说他之前找过谢三爷的事。   华少对他还不错,在他没找到下家之前,暂时还不想被踹,但要是让华少知道他在跟他的期间起了别的心思......   夏林全程垂着眼不敢跟江白对视,而是硬着头皮看向了之前帮忙提供过线索的唐天明:“天明哥,你怎么也在这?”   唐天明看出了夏林的心虚,但这次他们不是来讨伐他的,唐天明说:“上次你跟我说的事,你愿不愿意对着公开再说一遍?”   夏林一怔:“什,什么公开?”   江白把话接过去:“我们想让你以直播的方式公开指认那两个人,并且向大众讲述整件事的原委,你愿意吗?”   夏林愣了愣:“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江白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失忆了。”   夏林:“......”我怀疑你当初跟我说失忆的时候就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   江白当然也可以指认,但他不知道细节,夏林是除了原身之外唯一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这件事让夏林来说漏洞会更小。   见夏林犹豫,江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会让你白出头,作为报酬,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几个合理的资源,另外你是艺人,艺人不是都需要人设吗,‘险些被孤儿院贩卖的孤儿’这个人设你觉得怎么样?孤儿院的事昨天才被爆出来,热度还没退,这时候蹭一波流量,既能赚一波同情分,又能提升知名度,你觉得呢?”   夏林再次怔了怔。   他惊讶的看向江白,好奇他怎么会对娱乐圈这套这么熟悉。   江白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五。   谢晦应该已经到平江了。   江白:“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 第63章   平江二院院长办公室。   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谢晦的申院长此刻闭着眼,任由谢晦把他的办公室给砸的七零八碎。   咚的一声,刀尖掼入实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谢晦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的手掌抵着刀柄,隔着桌子笑着看坐在办公椅上瑟瑟发抖的申嵩。   “申院长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砸碎资料柜的柜门的时候,飞出来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谢晦右边的颧骨,此刻一条细长的伤口横在谢晦那张肆虐的脸上。   申嵩张开那泛松的眼皮,颤抖着看向谢晦......十几年过去,谢晦早已不是少年时的模样,可申嵩却依然记得当年那个被送进来的少年发狂似的砸了他的办公室后的眼神,就如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一般无二。   申嵩点头,表示他想起来了,他吞了吞口水:“你,你想干什么?”   谢晦把玩着刀柄,不达眼底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偏执:“不干什么,许久不见,找您叙叙旧。”   谢晦玩味一笑,颧骨处那道伤口在那张脸上极其碍眼:“那么紧张干什么,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放松一下?”   申嵩一点都不想跟他玩游戏......   谢晦由不得他不玩,他拔出插在桌面上的刀,桌上顿时留下了一个不浅的痕迹。   他绕过办公桌,踩着一地的狼藉走到申嵩身后,自顾自的说:“这样好了,我问问题,你来回答,回答的让我满意,我们就进行下一个问题,要是我不满意......”谢晦手里的刀在申嵩脸上拍了拍:“我就随机在你身上划上一刀,你觉得怎么样?”   “......”申嵩看着离他的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刀尖,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没关,谢晦砸了办公室,最后还把用来砸办公室的椅子从窗户扔了出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医院。   大块头和程憎站在办公室门口拦着想往里闯的医生和护士。   隐约间谢晦听见有人在门外说了声:“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谢晦笑了,他扶着申嵩坐的椅子,俯身问:“听到了么申院长,有人要报警呢,你不说句话吗?”   比起谢晦,申嵩此刻更害怕警察。   孤儿院的事昨晚才爆出来,实验室里各种实验资料根本就来不及收,这种时候他哪里敢让警察上门?   申嵩对着门外的人说:“这里没你们的事,都散了,不用报警。”   门口的人十分不解,看着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嚷嚷着报警的护士以为申嵩受到了威胁:“院长,这些人摆明是来闹事的。”   申嵩拔高声调:“我说了不用,都给我回去!”   申嵩这一嗓子吼的那帮人面面相觑,最后讪讪离开,走廊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谢晦对申嵩的识时务很满意:“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或许是刚才那一嗓子有所发泄,申嵩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你想问什么?”   谢晦手里那把刀的刀刃轻轻拍着掌心:“第一个问题,你们这家医院,一共害死过多少个人?”   申嵩心下一抖,刚准备好的那点豪迈瞬间被这个问题问了个无影无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刀刃毫无预兆的从申嵩手臂下方划过,由于动作太快,申嵩过了两秒才察觉到疼痛。   他没想到谢晦会真的下手,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   “嘘,别说话,你只需要回答问题,答对了没赏,答错有罚,”谢晦仰起头,活动了一下刚刚砸办公室太过用力而导致有些疲惫的肩膀:“第二个问题,绑架江白是不是你指使的。”   申嵩愕然的看着谢晦,他想过孤儿院突然被查或许跟谢晦有关,但没想到他居然连绑架那件事都知道。   “你怎么知......”   谢晦垂头看过来,短短一瞬,他眼里却没了之前的笑意:“我怎么知道江白?还是我怎么知道他被绑架?你的那位关主任难道没告诉你,江白结婚了,而且他的结婚对象姓谢?”   申嵩脑袋嗡的一声,一切都明白了。   关戚这个蠢货!   不是说他无依无靠吗?!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谢晦重复了一遍:“绑架江白,是不是你指使的?”   申嵩慌乱的撇开视线:“不,不是。”   这一次刀刃没再轻飘飘的略过,而是刀尖直接没入大腿,就像刚刚掼进实木桌面上一样。   “啊——”申嵩哀嚎一声。   谢晦冷声道:“撒谎。”   “......”申嵩眼睁睁的看着扎进大腿的刀又硬生生的被拔了出去,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汗。   游戏继续,谢晦把刀上的血擦在申嵩的白大褂上:“认不认识一个叫施敏的女人?”   申嵩顿了一下,摇头:“不,不认识。”   话落,又是一刀......   “叶青真的是疯子吗?”   “啊——”   “叶青为什么会疯?”   “我——”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要——”   ......   断断续续的叫声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很久,申嵩身上的白大褂全都是血,有伤口渗出来的,也有谢晦擦上去的,远远看去就跟鞭子抽了似的,十分可怖。   谢晦给他的伤口都不深,除了扎在大腿上那一刀,这些伤口不足以要他的命,但疼也能把人疼死。   刀尖抵在申嵩的下巴上,稍稍用力,申嵩怕被戳破喉咙,自己就抬起了头。   玩了这么长时间,谢晦却玩的不太高兴,他看着申嵩:“游戏如果继续这么玩下去,你的血可能就要被我给放干了,你确定不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但声音不是从谢晦身上传来,而是来自站在门口的程憎。   这种时候响起的手机铃声,还是程憎的电话......谢晦也不知道为什么,头皮霎时一紧,握着刀的手跟着抖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就在申嵩下巴上划了一刀。   申嵩:“????”你刀拿稳点啊!   程憎看到电话是谁打来的后,反映跟谢晦一样,后脑勺都跟被人戳了一下似的。   他甚至怀疑他家嫂子是不是在他大哥身上按了实时监控,不然怎么每次时间都掌握的这么好,回回都在他哥准备要人命的时候打电话过来。   程憎接起电话,故意大了点声让里面的人听到:“喂,嫂子。到了有一会了,嗯,我哥在忙......要他接电话吗?”   “不用,”电话里,江白没问谢晦在忙什么,而是问了句:“人还活着吗?”   程憎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办公室,和那还在喘气的院长:“......活着呢。”   江白听出他的犹豫,问:“你们没把精神病院给炸了吧。”   程憎简直佩服他嫂子,这问的也太随便了,甚至连点语气的起伏都没有,显得他哥干的不像是一件大事。   程憎说:“没,就砸了办公室。”   “挺好。”江白觉得谢晦脾气控制的还不错。   程憎却没太明白这句“挺好”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满地的狼藉......一般人会觉得这种事挺好吗?   哦,他嫂子不是正常人,他嫂子是比他哥还凶的人。   江白问他:“那边有平板吗?没有的话手机也行,我发给你个直播链接,你去跟谢晦一起看,如果那个院长和主任也在的话,可以邀请他们一起。”   程憎听的一头雾水,这时候看什么直播啊,还让他哥一起看,他哥啥时候看过那玩意?   程憎虽然不明白,但听话,挂断电话后他收到江白发来的直播链接,他走进办公室:“哥,嫂子让你看直播。”   谢晦一身的戾气在听到程憎那声“嫂子”后瞬间收了个七七八八,他看着程憎:“他为什么每次都打给你?”   程憎一愣,心说你这重点偏的有点过分了啊,我哪知道啊,你能不能别再我这吃飞醋。   “游戏”暂停,申嵩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谢晦,刚刚在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瞬,谢晦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每天都需要观察病人状况的精神科医生,申嵩能感觉到打电话来的人对谢晦的影响。   申嵩有些庆幸,庆幸关戚没有真的把那个孤儿院的孩子怎么办,不然谢晦今天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松的跟他“玩游戏”了。   谢晦点开江白发来的链接,谢晦一眼就认出了直播画面里的人。   夏林坐在镜头前:“大家好,我是夏林,是一名演员,也是在圣心孤儿院长大的一名孤儿......没错,就是你们知道的圣心孤儿院。这次直播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并且见过院长跟人买卖孤儿的见证者......对,没错,我知道买家是谁......”   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江白没让夏林说出他在这件事里的关键,他让夏林把两个人的经历合并成了一个人,这样也就不存在夏林吓到逃跑,还有抢了江白领养名额这些事,他只需要站在受害者的角度,甚至不需要解开自己的那层丑陋。   夏林讲完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并且说出了那两个买家的身份,平江二院的院长和主任,随便上网一搜就能搜到照片。   网友大惊——   【我靠!】   【我去,这他妈的......】   【精神病院买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这院长和主任该不会都有精神病吧?】   【妈呀,我家就是平江的,好可怕!】   【平江二院这么牛逼,居然买卖/人/口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主播刚才说他们亲口承认从孤儿院买回去的孩子死了?这太可怕了,买了孩子弄死了,然后继续买?】   【卧槽,简直细思极恐,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和主治医生年年去孤儿院买孩子回来弄死,草草草啊!】   齐匀找了几个营销号转发了直播间,还找了之前一起去过游艇聚会的娱乐公司的老石,让他手里的艺人也帮忙转发,这会儿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   夏林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不断上涨,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他这次是真的要火了。   他看着飞快滚动的弹幕——   “是的,我被他们发现了。为什么放过我?不,他们没有放过我,他们本来是打算把我带走的,但那时候我的养父母已经确定了要领养我,如果他们把我带走,第二天我的养父母来见不到人肯定会怀疑,院长不想节外生枝,就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下一次他就把我在孤儿院的朋友送给那些人......”   夏林虽然不红,但演技还不错,他红着眼眶把胆小甚微诚惶诚恐演的十分到位。   “我不是在蹭热度,我说的全是真的,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圣心孤儿院查,那里有我全部的资料。”   办公室里,申嵩彻底的慌了,他虽然看不清弹幕,但他却看清了正在直播的人。   不是,不是他,他们当初想带走的那个孩子不是他!他在撒谎!   可这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管当初他们想带走的是谁,这件事都是事实,现在这件事被公开直播出去,恐怕再过不到半个小时警察就要来了。   谢晦意外的挑眉,他居然不知道家里的小狐狸背着他干了这么大一件事,难怪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提醒他别杀人这种话。   他甚至连时间都掐的很准,给足了他发疯的时间,卡在最后一刻才把电话打过来。   江白的一番心思,谢晦也不想辜负,他看向申嵩:“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们当初到底对叶青做了什么?”   申嵩已经绝望,他现在回答还是不回答都逃不掉了,没必要再开口。   谢晦不想辜负江白的苦心,但奈何这不肯配合,谢晦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说出来,要么......死在这。”   申嵩抬起头看向谢晦,突然破罐子破摔的笑了,他顶着一身的上,摇头笃定道:“不,你不会,你不敢杀我,你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谢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看向身后的程憎,噗呲一声,指着申嵩说:“他说我逃不掉?”   谢晦越笑越开心:“他居然说我逃不掉。”   谢晦转过头,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唯独双眼是冷的,像是前年寒潭,摄人心脾,冷的彻骨。   申嵩见过很多极端的病人都有过同样的眼神,他心底一沉,就听谢晦说:“申院长,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病啊!是你亲自给我下的诊断书!是你,亲自确诊的我有精神病!”   申嵩:“!!!”   申嵩心蓦的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后退......   所以他才会开着门,这么肆无忌惮。   不怕任何人听到。   甚至有人说要报警也不害怕。   因为他有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筹码,而这个筹码是他亲手给盖的章!   申嵩终于反应过来,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死在那个曾经他亲手判定为精神病的男人手里。 第64章   江白要做的可不止是让夏林直播这一件事。   在夏林直播的同时,梁赫带着江白交给他的P国研究所跟平江二院合作的证据和违禁药物的资料带去了药检局并且举报平江二院乱用药物。   药检局的人和警察去的比江白想象中要快,然而当他们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申嵩,和握着凶器麻木的站在一旁的谢晦。   看到这场面,警察和药检局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警察本来是是来抓申嵩的,看到这场面不得不把谢晦也一起带走。   程憎没想到警察会来的这么快,他上前阻拦:“警察同志,我哥是......是这里的病人,你们不能带他走。”   谢晦垂着头,行尸走肉似的站在那,对程憎的话半点反应都没有。   程憎有点急了,正常来说他哥听到这话应该给他一脚才对。   这可怎么整!   都他妈的怪申嵩这个老傻逼!   警察怀疑的看着谢晦:“病人?”   程憎使劲点头,心说:是啊,病人,看不出来吗,都病成这样了,看着都傻了。   就在程憎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是江白打来的,程憎仿佛见到了救世主,差点哭出来,他连忙跟警察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程憎没敢离开谢晦,他当着警察的面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不等江白开口,程憎先着急的叫了声“嫂子”。   喊完,他看了眼谢晦,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听到他喊嫂子都没反应了。   江白听着这声急切顿了一下:“你们没走?”   江白以为谢晦看到直播后心里多少会有点数,知道警察会来,应该不至于把自己陷入是非之地,他不过是少叮嘱了一嘴,没想到这人真就这么水灵灵的在那等警察。   “嗯。”程憎看了眼盯着他的警察,不知道该怎么说:“警察来了,他们要把我哥带走。”   江白:“谢晦呢,把电话给他。”   程憎看了眼谢晦:“不行,他接不了,他被申嵩刺激到了,现在不理人也不说话,已经傻了。”   听着程憎的声音都带哭腔了,江白大概能猜到那边的场面,他说:“傻了更好,你跟警察说,谢晦有精神病史,是院长亲自下的诊断书,谢晦是病人,作为家属你可以要求他留在医院接受治疗,我现在马上过去,我到之前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许任何人接近他,更不许给他用药,打针口服都不行,如果他们要把他关起来,你要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人,一定要是单独的房间。”   程憎还是头一次听江白把话说的这么快,他把江白说的话一一记下。   换了个主心骨,这个仿佛比之前的还好用,程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按照江白说的,以谢晦是病人作为理由,不让警察把人带走。   程憎说:“监护人正在往这边赶,你们要是不信我哥是这里的病人,可以查一下医院的就诊记录。”   申嵩因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办公室也被砸的一片狼藉,好在就诊记录还有备份,警察很快就查到了谢晦的名字,上面诊断医生的名字确实是申嵩。   即便如此,警察还是询问了一下:“这刀是哪来的?”   跟江白通过电话,程憎的脊梁骨又硬了起来:“谁知道,说不定是院长自己的,毕竟要是没点作案工具,怎么谋害人命?”   “......”警察是看了直播后来抓申嵩的,当然听得懂程憎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警察又有些觉得申嵩罪有应得,他看了眼闷不吭声的谢晦:“他持刀伤人,就算不把他带走,也得关起来。”   “关呗。”程憎偷偷在心里佩服他嫂子,居然这都能猜到:“但我哥情绪不稳定,为了不让他受刺激,也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建议他在这单独隔离。”   警察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带谢晦隔离的护士带了针筒过来,程憎直接把那个准备给谢晦扎针的护士推开了:“你拿的什么东西?”   护士就是刚刚在谢晦砸办公室的时候说要报警的那个,仗着这会儿警察在这,她有些凶:“警察在这,你想干什么,我们这里是医院,他精神状况不好,需要打镇定剂稳定情绪,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医院?”程憎冷笑:“你管这叫医院?我怎么知道你这一针下去会不会要人命?”   护士一怔:“你......你不要瞎说!”   “我瞎说?”程憎指着药检局的人:“警察同志,他们是来调查什么的?”   警察和药检局的人同时来到平江二院,相互间已经打过了招呼,警察当然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袖子上写的是‘药检局’吧,药检局的人来这干什么,他们这里的药是不是有问题?”程憎斜眼瞅着那个护士:“我哥来这之前人还好好的,突然就发病,我严重怀疑跟这里的用药有关,所以我拒绝他们给我哥用药,我希望警方能保护我哥的人身安全。”   -   直播还没结束,江白打完电话就把这交给了唐天明,带着蒲满急匆匆的离开。   他查过机票,一个半小时后刚好有一班去平江的飞机,他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   路上,江白收到程憎发来的信息——   程憎:【嫂子,我哥已经被关进隔离室了,他情绪不太对,警察来了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江白:【他杀人了?】   程憎身边有警察,不方便发语音,所以一直在打字:【没,就捅了一刀,人还活着,嫂子,这事儿不怨我哥,是那个申嵩,他承认叶青当年是被下了药才疯的,这搁谁谁不得给他一刀啊。】   确实,谁听到这样的话估计都忍不住给申嵩一刀,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谢晦。   江白:【你先在那守着,其他的事等我到了再说。】   飞机是两个小时后到的平江。   药检局的人带走了一些相关的药品回去检查,负责搜查的警察也从地下室找到了些东西。   江白一到平江二院就被警察拦住询问身份:“我来接谢晦。”   得知他是谢晦的监护人,警察说:“他还不能走,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不能离开这里。”   江白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短款的外套,衣服不是很厚,风一打整个人被吹了个透心凉。   他跟警察站在院子里,腰肢挺拔,没有丝毫畏缩:“抱歉警察同志,我不可以让我先生继续留在这,我先生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了,这次突然发病,我怀疑他是遭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另外,我建议警方尽快联系这里其他病人的家属,我想他们也跟我一样,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留在这样一家可以随时草菅人命的医院里。”   江白直接把锅甩给医院,并且毫不客气的指出这家医院有问题,语气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江白的话太过绝对,警察都差点被他给带偏了:“你在怀疑你的先生这次发病的原因是人为的?”   “是的。”   警察愣了一下:“你是因为看了网上的事才这么说的吧,这种事不能乱猜。”   “我并不是乱猜。”江白拿出了自己的工作牌,原本他是打算处理完夏林的事去趟研究所的,所以工作牌就带在了身上。   “我是一名药物研究员,通过一些途径了解到这里一直在跟国外的一家研究所做活体药剂实验,药检局的人应该已经来过了吧,他们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接到了我的举报。”   “警察同志,我有合理的理由要求带我先生马上离开这家医院,我还要带他去其他医院检查身体状况,或许还要化验他体内有没有被注射过违禁药物。”   “至于他伤人的事,我可以提供他的精神诊断书,我的律师晚点会到,其他的你们可以跟我的律师谈,这两天我会跟他留在平江,有什么要配合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活体药剂实验,这几个字把警察吓了一跳。   警察看着江白,这人年纪看着不大,说话条理清晰,考虑的也是面面俱到,而且他说他是通过一些途径得到的那些资料,可那种东西哪里是一般人能轻易得到的?   药剂研究员外加举报者的身份就足以让他有理由把人带走,而且他们确实不能强制把人留在这家有问题的精神病院里。   江白被带到隔离室,程憎看到江白差点哭出来:“嫂子!”   江白走过去:“没人进去过吧?”   程憎摇头。   看着江白一脸冷酷,程憎突然有点担心一会他哥会不会挨打。   程憎着急的说:“嫂子,我哥状态不太对,你,你别骂他。”   江白看了他一眼——我骂过人?   程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谢晦会挨骂,反正从他嫂子进门那天开始,他就没见他哥支棱起来过。   隔离室的门是从外面上的锁,程憎几次想进去看看,都被跟他一起守在门口的警察给制止了,这会儿有上头的命令,警察才把门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江白呼吸都跟着停了一下,他第一次见精神病院的隔离室,不知道这里竟然能令人这么窒息。   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没有窗,只有四面雪白的墙,连屋顶和地面都是白的,白炽灯很亮,亮的人眼花,里面只放了一张床,谢晦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弓着背,垂着头,江白站在门口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十分孤独无助的感觉。   像个小可怜。   “......谢晦。”   谢晦没有反应。   站在江白身后的程憎急的不行:“嫂子你看他啊。”   江白看到了。   他走进去,顺手把铁门给掩上,他走到谢晦面前,谢晦依旧没有抬头,江白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家先生受委屈了?”   江白知道谢晦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谢晦很委屈,很难过。   江白:“我带你走。”   谢晦动了一下,他抬手搂住江白的腰,脸埋在江白肚子上,还是不肯开口。   江白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难得见他这副无依无靠的样子,看着有点让人心疼,他轻声教育:“我听说院长差点死了,你这么没数的吗?”   谢晦不想听申嵩的事,他收紧手臂,脸埋在江白身上闷声道:“叶青不是疯子。”   江白被他勒的难受,但没挣脱:“我知道。”   谢晦一下午没开过口,声音有些哑:“我也不是。”   江白重重的搓着大狗的脑袋,叹了口气:“嗯,你只是脾气大,耐心差,有时候还很幼稚,但不是疯子。”   谢晦被江白给哄舒服了,突然开始告状:“程憎那个狗崽子说我有病,还让他们把我关在这。”   江白从善如流的说:“好过分,他怎么能干这种事,等下次叶邵黎来了我们就把他送出去。”   躲在门口偷听的程憎:“???” 第65章   从平江二院出来,江白带谢晦去了酒店。   浴室里热气弥漫,谢晦躺在浴缸里看着半掩的浴室门,隐约能听见江白跟酒店服务生说话。   “衣服洗好麻烦尽快送过来。”   谢晦的衣服脏了,上面染上了申嵩的血,不光是衣服,连谢晦的手上也染着血,江白确认不是谢晦自己的血后就把人按进了浴缸里,顺便叫了酒店服务把衣服拿去送洗。   江白走近浴室,看了眼正在偏着头看他的谢晦:“洗好了吗?”   谢晦像一条濒死的鱼,毫无生气的躺在浴缸里,头发被水汽打湿,乖顺的贴在额头上。   江白蹲在浴缸旁,撩起他的刘海看着他颧骨上的拿出伤痕,本就嚣张的脸,此刻又因为这道伤痕多了些野性,还怪好看的。   江白:“洗好了就出来吧,你的衣服我让人拿去洗了,你先穿酒店的浴袍,我叫了餐,应该马上就送来了。”   谢晦看着他,突然问了句:“你是在可怜我吗?”   江白松开压在他刘海上的手:“是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在隔离室的时候你有多可怜,跟没人要似的。”   谢晦:“你要吗?”   谢晦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江白,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江白看他:“我可以不要吗,你看起来怪麻烦的。”   谢晦垂下眼,抿了抿嘴:“我十几岁没了妈,弟弟被人抱走至今没有找到,我妈死了没多久我爸就把小三领回家,他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我从小跟着我那不着调的舅舅打打杀杀......”   江白一开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听到最后,江白问:“你是在卖惨吗?”   谢晦看他:“是,所以你要吗?”   江白往他身上撩了下水,拿起一旁的毛巾:“什么要不要的,我们已经结婚了,要不要不都得要,水快凉了,你快点起——”   江白起身,谢晦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江白被扯了个趔趄,另一只手蓦的撑住浴缸边缘,险些被他拽进水里。   他惊恐的看着谢晦。   谢晦依旧是那副寡淡的表情:“你喜欢我吗?”   江白一愣。   喜欢这两个字江白挺陌生的,作为一个孤儿,他从小就丧失了喜欢的资格,他不能喜欢别人的玩具,不能喜欢自己吃不到的食物,从小孤儿院里的阿姨就告诉他,喜欢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才能做的事,而他们这些人能做的,是活着。   江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谁,跟谢晦结婚是迫于无奈,他一开始是在忍受,后来慢慢开始习惯,现在偶尔见不到人的时候会有些惦念,但喜欢.......   江白被问住了:“我不懂。”   谢晦没有因为他这句“不懂”而失望,对于心里只有恨的他来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说:“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会毁了全世界,包括你,也包括我。”   江白撑着浴缸,用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看着谢晦的眼睛,他看出了谢晦的执拗,也看出了他眼底的缱绻。   “那还是别了吧。”江白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干出这种事:“我目前婚姻幸福,活的也还不错,还没做好跟世界一起毁灭的准备,你觉得呢?”   两个不懂爱的人在这讨论喜欢,江白觉得挺奇怪的,他蹭了一下谢晦眼睛下方的那条口子,随后去拽谢晦。   谢晦稳稳坐在水中,看着他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你喜欢我。”   江白不知道他从哪得出的结论。   谢晦给出他这么说的理由:“不然你不会管我,你喜欢看热闹,喜欢冷眼旁观,对于不在意的人你会虚伪的敷衍,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急匆匆的赶来把我带走,还哄我,你现在的哄跟以前不一样。”   江白:“......”   江白当然知道自己的毛病,但这不表示他喜欢被人当面戳穿。   江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心虚的甩开谢晦的手,站起来的瞪人:“你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今晚就在这睡吧。”   谢晦的手被甩进浴缸里,溅了他一脸的水,他“啧”了一声,看着转身就走的江白:“到底是谁脾气大耐心差?”   手机铃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江白没再管他:“送餐的来了,快点穿衣服出来。”   谢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酒店服务已经把江白叫的餐摆在了桌上,江白正站在窗边接电话。   电话是刑乐打来的,他放学回家,发现江白和谢晦都不在:“你们怎,怎么又出门不,带,带我啊?”   江白指了指酒店服务送来的饭菜,让谢晦先吃:“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这几天让杰克送你去学校,还有,晚上让他别走,留在那陪你。”   刑乐:“我不用,陪,我自,自己可以。”   江白走得急,没顾上刑乐,他说:“我知道你可以,但还是让他陪你吧,不然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无聊。”   “那好,好吧。”刑乐勉为其难的接受:“那,你,你们什,么时候回,回来?”   江白:“可能要过两天,你这几天负责看家没问题吧。”   刑乐:“唉,我又不是第,第一次看,家了。”   上次江白出差,谢晦这个不讲武德的给自己订了张机票就走了,原本刑乐也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却被谢晦用他礼拜一要上学来威胁,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江白挂断电话,看了眼谢晦:“你怎么不吃?”   “等你。”谢晦拿起筷子:“小磕巴打来的?”   “嗯,我们走没跟他说,他回家看见没人急了。”   江白以为谢晦听完会嫌弃几句,但谢晦却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是因为刑乐那句让他高兴的话还在保质期,还是他没心情去嘴刑乐。   江白刚吃了两口,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电话,这次倒是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嗯,好,到了是吗,我让人去接你。”   挂断电话,江白给程憎发信息,让他去机场接他人,嘴上还在安顿谢晦:“我找的律师到了,我一会要出去一下,跟他说一下你的情况。”   谢晦:“我跟你一起去。”   江白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浴袍:“穿这个去啊?”   谢晦:“......”   江白笑了下:“你还是在这继续表演行为艺术吧,我让蒲满跟我去。”   谢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行为艺术指的是他的“病情”:“把程憎也带去。”   江白想说程憎被他安排去机场了,未免谢晦不放心,他没跟他说:“好。”   江白手机里一大堆未回信息,趁着这会儿有空,他挨个回复。   齐匀跟他汇报了一下直播情况。   江白:【今天的事谢谢你,之后还得麻烦你给夏林介绍两个资源,不用太好,随便让他露个脸的那种就行。】   唐天明问他去哪了,怎么走的那么急。   江白:【平江,处理点事,夏林交给你,别让他惹事。】   梁赫跟他说今天去药检局的事。   江白回了句“谢谢”。   刚刚给江白打电话的律师是江俊帮忙找的,江白上飞机之前给江俊打的电话,当时江俊没来得及细问,之后发了好几条信息问他怎么回事。   谢晦看着一直回信息连看他一眼都没空的江白,忍不住酸道:“谁家学生像你这么忙?”   江白眼睛没从手机上挪开,他一边打字一边说:“以后工作了会更忙。”   谢晦听到他说以后会更忙,当即就皱起了眉:“我可以养你的。”   江白坦然接受:“好啊,你赚钱养我,我赚钱自己花。”   谢晦:“......你倒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江白随便糊弄了几口就要出门,谢晦拧着眉看他,这人成天让杰克做这个做那个,每天换着花样的吃,可人就是一点都没胖起来,最近看着好像还瘦了。   江白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见谢晦耷拉着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进入emo,突然觉得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可能不太行。   好不容易哄说话了,他出去一趟回来再自闭了可怎么办?   程憎这会儿带着律师正在往派出所去,要不然还能让那个话痨过来陪谢晦解解闷。   说到解闷......   谢晦抬头看了眼又走回来的江白:“你在干什么?”   江白拿着谢晦的手机鼓捣了几下,用自己的手机给刑乐打了个电话:“睡了吗?没睡陪谢晦玩会游戏。”   谢晦眼一瞪:“我不要。”   同一时间,电话里也传来一声:“我才不,不要。”   江白没理谢晦,跟刑乐说:“帮个忙,带带他,我出去一下,玩几把就好。”   刑乐不想,但也不想拒绝江白:“他会,吗?”   江白看了眼谢晦:“王者,会玩吗?”   谢晦一脸疑惑的拧着眉头:“......”王者是什么玩意?   江白:“不会也没事,让刑乐教你。”   江白帮谢晦注册了个把账号,刑乐一看他的等级,吓的直嚷嚷:“他他他,他这,这号是新,新的吧,他没玩过,匹,匹配不了!”   江白看了眼刑乐的等级,确实匹配不了,他把自己之前陪刑乐玩过几次的号登在了谢晦的手机上,然后把手机递给谢晦:“好好玩,我回来查你战绩。”   谢晦:“......”战绩?   把谢晦交给刑乐后江白安心的走了,也不怕这俩人吵起来,吵起来更好,谢晦就没空失落了,反正隔着手机又打不起来。   江俊给江白找的律师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之前江家那场宴会上,江俊带江白见过这个人。   江白:“不好意思段律师,麻烦你跑一趟。”   段书朗:“别跟我这么客气,你是江俊弟弟,也就是我弟弟。”   段书朗一直不太喜欢江俊的另一个弟弟,江俊性子直,而他那个弟弟从小心眼就多,曾经好几次差点让江俊跟他们这帮朋友分崩离析,知道江俊的亲弟弟找回来了,段书朗还是专门推了工作去参加的江家的宴会,比起江浓,他觉得这样乖巧安静的男生才像江俊的弟弟。   江白把谢晦的情况跟段书朗说了一遍,包括他的“病史”和叶青的事,另外还说了他把谢晦领走之前跟警察说的那番话。   听完江白的话,段书朗突然对他的“乖巧”有了新的认知,他很少见到有人能在律师到场之前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利落干脆的,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倒是聪明的很。   “你处理的很好。”段书朗说:“把人带走是正确的决定,至于他母亲和你之前被绑架的事没必要主动提起,免得成为他伤人的动机,这种事我们不提,受害者自己也不会去提。”   江白点头:“我没没看到申嵩,不知道他到底伤成什么样,但应该伤的不轻。”   江白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谢晦伤了人居然会原地自闭,等到警察来了还没放下手里的刀。   江白问:“这件事会很麻烦吗?”   段书朗没问他为什么会突然结婚,对象还是个有精神病史的人,明明江家的宴会没过去多久,江家怎么舍得?   段书朗:“这个案子问题不大,申嵩那边的问题更多一点,而且他一堆麻烦在身上,很多事都不敢跟警察说,这对我们很有利。”   江白回到酒店已经快九点了,一进门就听见谢晦在吼:“我他妈就不能给我找个血厚的玩,这什么玩意,被人砍一刀就死了,下把我不玩这个了。”   游戏开着队内语音,刑乐不甘示弱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你自,己菜怪,怪谁?发,发育懂不,懂!你冲,冲冲什么冲,配合会不?笨,笨死你得,了!”   谢晦一边操控游戏里的人物,一边跟刑乐吵架,没注意到江白回来了,下一秒刚刚复活的英雄又死在了下路,谢晦起身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去他妈的吧!”   江白:“......”哟,恢复正常了? 第66章   第二天早上,程憎打着哈欠来敲套房的门,手刚要敲下去,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谢晦:“进来,小点声。”   程憎连忙闭上嘴跟进去,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间门,小声问:“哥你恢复正常了?”   谢晦瞪了他一眼:“我不正常过?”   程憎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呃......你昨天......”   “你还好意思提昨天,”谢晦打断他的话:“你是死的?这么点事还让江白东奔西跑的去张罗!”   程憎委屈的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你当时被警察堵屋里,我确实有点慌了,后来嫂子来了,一套连招根本就没给我处理的机会。”   江白让程憎去接律师的时候,程憎很想说“不用”,申嵩又没死,这点事他就能处理,可江白找他的时候人家律师已经到平江了,他总不好让人转头再回去。   程憎看着恢复正常的谢晦忍不住好奇:“哥,嫂子是怎么把你治好的?”   “你还有空在这八卦?”谢晦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撇开视线得意的清了清嗓子:“他说他喜欢我。”   程憎看着谢晦压不住的嘴角,说实话,不是太相信呢。   程憎觉得他哥可能做了什么美梦还没醒:“呵呵,真的啊?”   谢晦转回视线,严肃道:“你嫂子害羞,这话别当他面问,不然他骂你我可不管。”   程憎:“......”怎么感觉被骂的人是你?   谢晦显摆完,不耐烦的开始赶人:“滚滚滚,快去把申嵩的事给我处理好,还真想让什么律师来给我解决麻烦?”   申嵩昨天晚上就恢复了意识。   他除了腹部那一刀和腿上的一刀比较严重,其余的都是一些很浅的伤口,只因他昨天穿着的白大褂上渗满了血,所以才看起来比较吓人。   而且就连他腹部那一刀也没捅到重要位置,简单来说,就是他的伤没重到要命的地步。   医院。   程憎以谢晦家属的身份来探望受害者,当着警察的面关心了申嵩几句,申嵩已经落到警察手里,原本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把谢晦拉着垫背,结果听到程憎提了句他家里人,申嵩瞬间就慌了。   程憎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小心”用力按了按他手臂上的伤口:“申院长别那么激动,好好养伤,我哥今天精神好多了,他一会会亲自去你家里跟您夫人道歉。”   祸不及妻儿,可这话申嵩却没脸说,毕竟他当年就是对着人家妻子和儿子下的手。   “不用道歉,”申嵩急的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口又倒了回去:“不用,这件事我不追究了。”   程憎笑眯眯的看着他:“申院长这话对我说没用啊。”   申嵩连忙看向一旁的警察:“警察同志,我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真的不追究了。”   警察怎么会听不出程憎话里的威胁,他皱眉看了眼程憎,程憎笑的一脸无害,他摊了摊手,丝毫不避嫌的说:“警察同志,你听见了没,他说不追究了,哎,我们真的准备去道歉了,您看这......”   警察:“......”   -   酒店里,吃完早饭谢晦跟江白说:“我定了下午的机票。”   江白昨天脱下来的衣服不知道放哪了,这会儿他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正准备进浴室里找,听到谢晦的话,他回过头:“下午?警察那边可能......”   谢晦:“警察那边我去说。”   “你去?”江白吓了一跳,走过来说:“你去干什么,我请了律师,你老实在这呆着。”   谢晦看着他微敞的衣领,眼神晦暗不明:“律师需要走程序,太慢,我去处理,会快很多。”   江白注意到他的视线,垂眸看了一眼,又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是不是又在我脖子上留印儿了?”   谢晦正想着那白皙的锁骨太过干净,江白这么一提,谢晦直接把人捞过来在那干净的地段咬了一口。   “啊!”   江白一巴掌拍向谢晦的狗头,“啪”的一声,把谢晦的头都扇的向前倾了一下。   江白推开他:“你属狗的?”   谢晦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抬手揉了揉后脑勺:“啧,下手真是越来越狠了。”   江白跑进浴室,扯开领口看一眼,果然一个牙印——这个疯狗!   江白转身在浴室里巡视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谢晦还在揉后脑勺:“去送洗了。”   江白看看自己身上的浴袍,又看了看谢晦身上早已穿的一丝不苟的衣服:“你故意报复呢?”   谢晦走过去逮着人亲了亲:“是啊,这次换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无聊就打几把游戏。”   江白气笑了:“我打游戏可没你那么菜,更不会输了就摔手机。”   谢晦:“我不信。”   江白:“不信就赌几局,输了的洗一星期的碗。”   谢晦眯了眯眸子:“为什么我们两个打赌,好处却是杰克的?”   江白想了想,好像确实:“那你想赌什么?”   谢晦坏笑着凑到江白耳边:“我赢了,你主动一周。”   “......”这种赌注还真是一点都不让江白意外,他点头:“行,但要是我赢了,你一周别碰我。”   谢晦:“???”   -   警察局这边刚收到医院的消息,说申嵩不打算追究受伤的事,谢晦就来了。   程憎给谢晦介绍了一下段律师。   段书朗看到谢晦后愣了一下,这位不是......   上次江家宴会,谢晦高调入场,还当众调戏江白,段书朗一眼就认出了他。   段书朗没想到江白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他,不过眼下他也没工夫去问那些,他往谢晦身后看了看。   谢晦说:“不用看了,他没来。”   两人都知道他们指的是谁,段书朗更迷茫了,监护人不来,你自己来,这合适吗?   段书朗小声说:“我跟江白说过,这件事你不需要露面。”   “我知道。”谢晦说:“申嵩那边已经不追究了,警方这边应该还会确认一下有关我的情况,我来是提供一些个人资料。”   谢晦的资料江白都已经给段书朗,他没听说还有什么资料需要补充。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申嵩说不追究了的?   警察这边不是刚接到通知吗?   他又干了什么?!   段书朗之所以说这件事的胜算很大,前提是谢晦有病,可现在他哪有一点精神不好的样子?   看着谢晦就这么走了进去,段书朗连忙拦住程憎问:“江白知不知道他来?”   程憎:“知道。”   段书朗:“......”   段书朗说了句“胡来”就急忙跟了进去。   谢晦确实提供了一份段书朗手里没有的个人资料,不仅有谢晦在谢氏的职位,更有他以个人的名义建立的慈善基金,以及资助过的几十家孤儿院的资料。   人心都是肉长的,难免会在道德伦理上有所偏颇,申嵩和谢晦,两个人一个买卖幼童,一个帮助了这么多家孤儿院,善恶如此分明。   原本在得知申嵩在谢晦家属去过医院后说出不打算追究的话后,警察确实想过着重调查一下谢晦这个人,甚至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类疾病。   但此刻......   调查这件事的警察当中有一名年轻的女警,她一开始就觉得申嵩活该,她小声说:“这叫正义出击。”   队长瞪了她一眼。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显然跟女警的想法一样。   谢晦是不是真的有病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跟申嵩比起来,他是个好人,而且他的病还是申嵩曾经亲自下的诊断书。   如果谢晦的病是假的,那么申嵩为什么要给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孩子盖上一个精神病的章?他什么居心?又是什么目的?   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更没问题了,申嵩自己都不追究了,可以结案了!   谢晦问:“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平江了?”   队长还没发话,女警就说:“可以了。”   队长无奈的把女警往后一拽,清了清嗓子:“可以离开,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谢晦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虽然比原计划多待了半天,但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唯一遗憾的是警察没有找到关戚。   申嵩说,关戚出国了。   在江白被绑架的第二天,关戚就以联系不上P国研究所的名义提出要去看看,申嵩当时还不知道江白绑架失败的事,结果他都走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人就这么失联了。   申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关戚可能早就知道了会出事,所以根本不是去考察,而是提前跑了。   谢晦回酒店之前给叶邵黎打了通电话,叶邵黎接到电话很欣慰:“终于知道心疼你舅舅了,不再半夜给我打电话了。”   谢晦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叶邵黎那边天已经亮了,他说:“纯属意外。”   叶邵黎嫌弃的“啧”了一声:“又找我什么事?”   谢晦:“叶青没疯,她是被人下了药。”   电话那头,叶邵黎突然没了声,过了一会,他收起那吊儿郎当的语气问:“你干什么了?”   谢晦:“没干什么,给申嵩了点教训而已,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对P国的研究所感兴趣的?”   叶邵黎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研究方面有兴趣的人,而且还这么巧,一伸手就跟平江二院扯上关系。   叶邵黎:“谢晦你......”   谢晦打断他的话,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叶青没病的?”   叶邵黎:“我怀疑个屁啊,我是怀疑你有没有病才去调查的。”   跟谢晦一样,叶邵黎一直以来都以为叶青是因为谢洪启出轨气疯的,从没想过她的疯另有隐情。   这次回京市,叶邵黎去过一次谢家,他站在谢家门口,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他姐的影子,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见施敏带着女儿跟一个男人从那栋房子里走了出来,她女儿管那人叫舅舅。   叶邵黎很少费脑子去记住什么人,然而这个人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青死后,谢晦被谢家送去了精神病院,叶邵黎去接他的时候,这人就在申嵩的办公室,知道他是来接谢晦的,那人眼神闪躲的十分明显,叶邵黎至今都记得那贼眉鼠眼的样子。   一直以来叶邵黎都以为施敏把谢晦送进精神病院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独吞谢家财产,叶邵黎同意谢晦回来,为的就是让施敏多年的计划落空。   可就在见过施敏的弟弟后,叶邵黎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他查了施辉,确定了他跟平江二院的关系,虽然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在叶青死后三年才公开合作关系,但以他们当年熟悉的程度,叶青活着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已经认识了。   之后他又顺藤摸瓜查到了P国的研究所......看过他们的实验视频,叶邵黎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不敢想,叶青当年会不会也是因为受到了药物的影响才成了他们口中的疯子。   然而叶邵黎没想到的是,谢晦会在他之前先找到了这个答案。   他问谢晦:“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谢晦抬起头,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雪,他笑了下:“不急。”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怕再多等一段时间,快过年了,赶在年前送他们一份大礼就好了。 第67章   谢晦说不急,叶邵黎也没多问。   T难道不知道谢晦在等什么吗?等平江二院事一爆出,施敏就是每天提着头等他上门,他一天不去讨说法,施敏心就得多悬一天,这何尝不是一种让人精神崩溃的好办法?   叶邵黎:“等这件事处理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能让叶邵黎这么一本正经的预告肯定不是小事,谢晦问:“什么事?”   叶邵黎想了想:“还是等我回去当面跟你说吧。”不然他怕兄弟相认的场面太残忍,江白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过有另外一件事可以现在告诉你。”叶邵黎说:“施敏在跟谢洪启结婚之前有个姘头,这些年两人一直瞒着谢洪启在偷偷见面,你猜这人现在在哪?”   叶邵黎根本没给谢晦猜测的机会,直接说:“没错,这人现在就在施辉的公司,你说这算不算是谢洪启在变相给他老婆养男人?”   谢晦突然想吐:“......”   这帮恶心人的东西。   谢晦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邵黎的心从很久以前就黑透了,他说:“十年前吧。”   谢晦:“......”   原本十年前就能摘掉的绿帽子,结果硬是多在谢洪启的脑袋上戴了十年......   谢晦笑出声:“你真损。”   叶邵黎:“你这算夸我?”   -   谢晦说不急就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江白以为按照谢晦有仇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去找谢家的麻烦,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谢晦在家专研了两天的游戏。   “他家公,公司倒闭,了么?怎么天,天天玩,玩游戏?”刑乐这两天不管什么时候上线都能看见谢晦在线,他问江白:“是不是我上,上次把他虐的太,狠了受刺,刺激了?”   江白大概知道谢晦为什么这样,他说:“我跟他打赌游戏谁能赢,他在临时抱佛脚。”   江白觉得好笑,他就这么想赢?   之前的赌注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压根就没当真,可显然有人当真了。   或许谢晦不是为了赢,他只是不想输。   刑乐嫌弃的说:“玩,玩不起,还,还带临时练,练英雄的,这么怕,输啊。”   第二天晚上,谢晦来找江白赴约,刑乐主动申请当裁判,并保证绝不偏私,公平公正。   刑乐嘴上说着公平公正,但在游戏开始前,他还是上谢晦那头问:“你跟我哥赌,什,什么了?”   谢晦:“管得着吗你?”   “管,管不着。”刑乐说:“反正你必,必输。”   谢晦瞪了他一眼:“滚一边去,老子还没开始呢,你少在这乌鸦嘴。”   刑乐“唉”了一声:“你怎,么就认不清现,现实呢,我哥是高,高手,我都打,不过他。”   谢晦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上次跟刑乐玩过之后,谢晦就给这小子扣上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帽子,游戏玩的那么好,平时肯定没少玩,现在刑乐说江白比他玩的还好,谢晦有点担心,万一要是输了......   江白十分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晃了晃:“要开始吗?”   谢晦心里突然有点没底,但为了他一个礼拜的□□,一咬牙:“开始。”   看着谢晦一脸凝重,江白低下头笑了一下......算了,就当哄傻子了。   游戏开始,刑乐在旁边磕磕巴巴的激昂解说,一开始谢晦还嫌他烦,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刑乐越说越蔫吧,到最后都懒得出声了。   谢晦看到自己马上就要赢了,抽空看了刑乐一眼,得意道:“你怎么不继续解说了?”   刑乐白了他一眼。   说个屁,我哥放水都快放出个太平洋了,你还挺美!   游戏结束,谢晦赢了。   谢晦嘚瑟的朝江白挑了挑眉:“怎么样?”   刑乐嫌弃死了都快,他抽了抽嘴角......怎么样什么呀,水都放成这样了你要是还不赢,得有多蠢?   刑乐实在是好奇,他们打的赌难道是输了的有奖励吗?   他问江白:“哥,你们赌的是,是什,么”   江白拍了拍刑乐的头:“没什么。”   江白输了也没太大情绪,他起身上了楼,刑乐又抓着谢晦问......   晚上,谢晦找江白收赌注。   说是江白主导,谢晦真就像一具尸体一样挺在那一动不动,江白试了几次没成功,火气上来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你死人?”   谢晦笑了下,伸手把人搂过来:“这么想主动?”   江白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忙活了半天,连额角都渗着一层细汗,谢晦轻轻撕咬着他的侧颈:“故意输给我的,嗯?”   江白怔了一下。   他看出来了?   谢晦当然看不出来江白在游戏中放了水,是刑乐好奇他们之间的赌注是什么,江白不告诉他,他问谢晦,谢晦骂他是小屁孩,让他别管闲事。   刑乐一生气就说:“臭美什,么呀胜,胜之不武还,挺挺得意,你真以为赢,赢我哥了啊,他是故意,输,输给你的。”   谢晦以为刑乐是瞎说的,可看到江白浑身绷了一下的反应后,谢晦才知道那小子没撒谎。   他重重的压着江白的腰,低沉的声音暧昧不清:“为什么故意输给我?”   “轻,轻点......”江白声音发颤。   打赌的时候江白不过是随口一说,看谢晦为了赢那么认真,江白又忍不住心软:“看你可怜行不行,临时抱佛脚抱的都快感动佛祖了。”   谢晦把人向上一抛,又重重按下:“你要不要看看眼下的形势,再重新整理一下语言?”   江白咬牙:“......谢晦,你,适可而止!”   “一周。”输赢已定,谢晦不管他是凭本事赢的还是江白故意让他,他亲了亲江白泛红的眼角:“不许耍赖。”   江白:“......”   果然不该心疼男人!   -   元旦的前一天,刑乐抱着长得跟头小豹子似的小梨花,在客厅里转圈跑:“出门,出门,我们要,出门!出门,出门,去孤儿院,你要去不去。”   程憎来给谢晦送东西,他乐道:“嘿,唱着说居然不结巴。”   刑乐蹦的满头汗,他看了眼程憎:“傻吧你,字少,不结巴。”   程憎:“那你以后就俩字俩字说呗。”   刑乐继续抱着小梨花转圈:“那么说,费劲。”   说完他继续唱:“出门,出门,我们要,出门......”   小梨花如今已经是大梨花了,它不满的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从刑乐怀里下来。   谢晦被他转的头晕:“你能别转了吗,第一次出门吗?”   刑乐继续转:“对啊,我没,没出过门。”   谢晦怔了一下,想起来他是在寺庙长大的,庙里的人顶多下山采买,就算出远门化缘也不会带着他这个小屁孩。   谢晦看了他一眼:“把猫放下,不能带猫去。”   刑乐把小梨花放到地上,跑去找江白:“哥,我们要带,带点什么?要不要带,点零食路,路上吃?”   “你想吃就带。”江白见他这么兴奋,问他:“你师父知道你元旦不回去吗?”   “知,知道。”刑乐说:“我给师父打,过电话了。”   看着刑乐这么高兴,程憎有点吃味:“哥,真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去吗?”   程憎跟在谢晦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留下。   谢晦说:“不用,你跟蒲满把人给我盯紧了,还有我让你查的事。”   程憎撇了撇嘴:“知道了。”   谢晦看了他一眼,见他兴致缺缺,谢晦奇怪道:“我们就去趟县城,又不是去什么好地方,你这表情好像我们出去玩不带你似的。”   程憎嘟囔:“不就是出去玩吗,你看小磕巴多开心。”   “他没出过门,你也没出过?”谢晦见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安慰的说了句:“叶邵黎快回来了。”   程憎:“???”   不出谢晦所料,提到叶邵黎程憎立马就收起了那满脸的怨气,换上了一副惊悚的表情瞪着谢晦:“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晦气!”   程憎被一句叶邵黎吓的饭都没在这吃就跑了。   第二天说好了送他们去机场都没来,来的是蒲满。   到了机场,刑乐的兴奋就变成了紧张,他到处看,又怕自己跟丢了,紧紧的挨着江白。   上了飞机,刑乐非要靠窗坐,江白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刑乐,他看了看谢晦,未免这俩人在飞机上打起来,江白跟刑乐坐在了一起,谢晦一脸怨气的单独坐在过道的另一侧。   飞机起飞后,江白和谢晦都补了个觉,中途谢晦醒过来,看见刑乐趴在小窗上一直往外看。   “你不怕把眼睛晃瞎了?”   刑乐一脸兴奋的回头:“你看像,不像,雪?”   谢晦怕江白睡不好,说:“我不看,你也别看了,把小窗板关上。”   刑乐扭头继续往外看:“我不。”   谢晦龇了龇牙,像一个管不了熊孩子的老父亲:“一会眼睛就看瞎!”   刑乐不理他,瞎就瞎,瞎他也看。   飞机快落地的时候江白才睡醒,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互相谁都不理谁,江白问:“又怎么了?”   刑乐鼓着脸往谢晦那边瞪了一眼:“他诅,诅咒我眼,眼睛瞎。”   谢晦也告状:“他一直趴在窗户上看,他不瞎谁瞎?”   刑乐抻着脖子吵吵:“你瞎,你瞎!”   谢晦哼哼:“我又没往外看,谁看谁瞎。”   江白:“......”   两人一直从飞机上吵到出了机场,从机场出来,谢晦租了辆车。   他们三个人里两个不会开车的,所以这车只能谢晦来开,为了让他安全上路,江白开口拦了刑乐一句:“别吵了。”   刑乐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白:“哥你偏,偏心,是他欺,欺负我!”   同样觉得江白在偏心的谢晦得意的说:“我老婆不偏心我,难道偏心你?”   刑乐气的踹了一脚驾驶座:“哥你赶,赶紧跟他离,离婚!”   谢晦回头瞪他:“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   刑乐:“不,不信!”   谢晦:“.......”   小王八犊子,今天他们两个不死在这一个谁都别想回去! 第68章   谢晦和刑乐吵了一路,好在江白早有准备,给自己带了一副耳机,他耳机一戴,靠向一边,听不见心不烦。   就在江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左边的耳机突然被人拽掉。   谢晦:“你倒是会享受,你管不管他,不管我就把他扔下车了。”   来之前江白就料到会是这样,他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不是你要带他来的吗。”   谢晦一噎,想起当时那句“他想去就带他去”悔的肠子都青了。   刑乐坐在后面嘎嘎乐:“咯咯咯,傻了吧!”   刑乐扒副驾驶的椅背跟江白说:“他智,智商肯定有问,问题,哥你赶紧跟他离,离婚给,给我再找个年,年轻点的嫂,嫂子别要这老,老东西了。”   谢晦就听不得离婚俩字,他暴怒:“你他妈的——”   江白叹了口气。   他现在终于知道叶邵黎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兄弟相认这条路对他们来说.......任重道远啊。   江白一边搓着谢晦的胳膊安抚,一边回头跟刑乐说:“好了,别吵了,你俩不嫌累吗,我头疼。”   江白一说头疼,两人果然不吵了。   刑乐伸着脖子:“咋头,头疼呢?感,感冒?”   谢晦也扭头看江白:“要不要去医院?”   江白:“不用去医院,可能没睡好。”   三个人是下午到的邙山县,原本打算直接去孤儿院,但因江白的一句头疼,刑乐和谢晦莫名的在让江白休息这件事上达成了意见上的一致。   小县城没有酒店,只有宾馆,江白倒是不挑,他就怕谢晦会住不惯。   谢晦见江白时不时的打量他,无奈道:“我去过不少孤儿院,有些孤儿院建的地方比这县城还不如,你把我当成什么千金大少爷了?”   江白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环境确实差了点。”   谢晦:“我还住过更差的,你要是不喜欢这,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宾馆。”   “不用。”江白说:“我没关系。”   江白休息了一会,晚上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小县城饭店不少,但高档的绝对找不到,大过节的,三个人像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这县城里,最后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火锅店。   吃完的时候刑乐说:“我们要,要不要现在去孤,孤儿院看,看看?”   知道关戚半夜去孤儿院买孤儿的江白和谢晦都对大晚上拜访孤儿院有点奇怪的阴影。   江白说:“还是明天白天再去吧。”   回宾馆的路上,江白看到个超市,他带着谢晦和刑乐进去买了一大堆零食。   刑乐问:“是要给孤,孤儿院的小,孩吗?”   江白:“嗯,多买点,不然怕不够分。”   刑乐指了指文具区:“要不要买点这,这些?”   江白看了一眼,摇头:“第一次去就别给小朋友学习压力了,带点零食他们会更高兴。”   江白小的时候就喜欢那些带零食来的大人们,虽然他们很多都是为了拍视频或者做宣传才来的,但那时候的他最喜欢他们带来的那些他们平时很少吃到的零食,至于本子和笔,他们当然也喜欢,但肯定是排在零食后面。   谢晦看着江白,这么了解孤儿院里孩子的心理,过去他在孤儿院是不是也这样期盼有人带零食过去?   突然有点心疼他的小狐狸了。   第二天,三个人带着零食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和一直照顾孩子们的阿姨全都被带走了,现在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和居委会的人在照顾这帮孩子,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原本熟悉的人换成了一群陌生人,小一点的孩子都很害怕,就连大一点的也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而变的沉默。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蹭孤儿院的热度,有记者,还有一些明星和网红,江白他们来的时候被拦在了门外。   负责照顾孩子的区委会大妈态度不好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是拍视频的还是记者?这里不接受采访,赶紧走,大过节的也不让人清静。”   江白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大妈:“阿姨您好,我不是来拍视频的,我是在这这家孤儿院长大的,过年了,我回来看看。”   大妈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们三个人,还开着车,大妈皱眉:“这里的孤儿?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为了混进来什么话都敢编。”   江白并没有因为大妈的态度不好而计较,他说:“这里应该有我的个人资料,我叫唐白,您可以去查一下。”   江白他们来得早,孤儿院里的小孩吃完早饭跑出来玩,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发现了江白,眼睛瞬间睁的溜圆,笑起来脸颊深深陷出两个酒窝,她脆生生的喊了声:“小白哥哥!”   女孩这么一喊,另外几个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小孩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帮小孩隔着铁门,一个个的把脸卡在铁栏杆中间,你一声我一声的喊“小白哥哥”,跟一帮没出窝的小家雀似的。   居委会大妈看了看这段时间一个比一个蔫吧的小孩,问了他们才知道江白不是编瞎话,而是真的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   她赶忙打开门把人放进来:“你真是这家孤儿院的孩子啊,我还以为你是那些来拍视频的,刚刚不好意思啊。”   江白笑了笑:“没关系。”   小孩围着江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白哥哥我好想你啊。”   “院长妈妈说你和天明哥哥一样,出去上了大学就不会回来了。”   “小白哥哥大学好吗,那里有地方住,有饭吃吗?”   “你见到天明哥哥了吗?”   “小白哥哥你找到家人了吗?”   “小白哥哥他们两个是谁啊?”   这些孩子江白一个也不认识,却又感觉无比的熟悉,等到最后那个孩子问完,一帮小孩全都扭着头去看被他们挤到外面的谢晦和刑乐。   刑乐跟他们挥了挥手:“嗨,你们好。”   谢晦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笑着看了眼江白。   江白也笑了笑:“找到家人了,他们就是。”   一群孩子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哇”了一声,说了句“真好”。   江白拍了拍拽着他的手的小孩的脑袋:“给你们买了零食,快进屋去分。”   一帮孩子这才分散开来,去包围拎着零食袋子的谢晦和刑乐,江白身边还跟着几个相对年纪大一点的,问他大学好不好,辛不辛苦之类的。   孤儿院一共三层,一楼是餐厅和活动室,谢晦和刑乐一进去就被小孩领去了餐厅分零食。   一个小姑娘分别从刑乐和谢晦那拿到了零食,她对着刑乐说:“谢谢哥哥。”   转头又对着谢晦说:“谢谢叔叔。”   刑乐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场“噗呲”一声,对着谢晦说:“叔叔,噗。”   谢晦:“......”   谢晦这个年纪,被这么大的小孩叫叔叔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孩子刚刚还管江白叫哥哥,转过头就叫他叔叔。   江白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等他过来的时候发现谢晦的脸黑的跟鞋底儿似的,小孩都不敢上他这拿零食了。   他走过去怼了谢晦一下:“你干嘛呢?”   谢晦一脸怨气:“他们管我叫叔叔。”   江白:“......”   江白看了眼零食快要分完了的刑乐,那小子还在噗呲噗呲的的笑,就知道这怨气有八成是因为刑乐。   江白叫来刚刚跟他一起进来的两个少年,指着谢晦:“来,叫三哥。”   那两个孩子倒是听话,开口就喊了声“三哥”。   喊完,江白看了眼谢晦:“现在能好好分零食了吗?”   分完零食,小朋友都抱着自己的零食散开了,谢晦看着看刚刚叫他三哥的两个男孩,他问江白:“他们多大?”   江白知道他想问什么:“十六七吧,十八岁以上的都上大学了。”   上了大学的孩子就算回来也跟他们一样,是回来看看,而那两个男孩明显就是生活在这。   谢晦跟江白说了一声,就去找这里的负责人打听有关十八岁的男孩。   江白其实很想叫住他,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如果这时候告诉他小裴可能就是刑乐,谢晦肯定不会相信。   刑乐正在用彩虹糖哄一个躲在楼梯底下不肯出来的小姑娘,听到谢晦跟暂时负责这里的警察询问能不能看看他们这孩子的资料。   得知他在找弟弟,警察直接带他去了资料室。   刑乐蹲在楼梯底下挠了挠头......找弟弟?他弟弟不是谢云霄吗?   躲在楼梯底下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刑乐说什么她都不理他,彩虹糖倒是送出去了,但小孩却连句谢谢都没跟他说。   过了一会,谢晦从楼上下来,发现他蹲在楼梯下面,没有找到小裴的线索,谢晦兴致不高的站在楼梯前看他:“干什么呢?”   刑乐回头,指着楼梯厘面说:“这,这有个小,孩。”   谢晦走过去弯下腰往里看了看,还真有个小孩。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蜷缩在楼梯下的缝隙中,手里拿着一个彩虹糖的糖盒。   谢晦蹲下来,刑乐往旁边让了让,两人并肩蹲在这狭小的地方,谢晦问:“她怎么躲在这?”   刑乐:“不知道,我跟她说,说话她也不,不理我。”   谢晦嘲讽道:“会不会是因为你结巴,她听不懂?”   刑乐翻了个白眼:“那你,你说。”   谢晦问小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   谢晦:“你为什么躲在这?”   女孩:“......”   谢晦:“刚刚我们在外面分零食,你怎么没出来?”   女孩:“......”   刑乐“啧”了一声:“你不结,结巴,她也不说,说话。”   刚刚把他们拦在门外的居委会大妈看见他们两个蹲在这,走过来说:“你们在跟小敏说话吗?”   大妈走过来看了一眼,跟他们说:“她是聋哑人,听不见的。”   谢晦:“......”   刑乐:“......” 第69章   谢晦和刑乐愣住了。   他们哄了小姑娘半天,谁都没往小姑娘不说话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件事上想。   想到自己蹲在这叭叭了半天,两人都有点尴尬,倒是谁也没笑话谁。   小敏是两年前被带回孤儿院的,因为不会说话,胆子又特别的小,每次孤儿院来人她都会把自己躲在楼梯下的缝隙里。   居委会的人接受孤儿院接手的急,多少个孩子也不清楚,过了好几天才发现这里头躲着一个。   警察和这些居委会的也没个会手语的,每次只能让这的一个会手语的小男孩来帮忙比划,这几天居委会大妈也简单的学会了几句,比如吃饭,洗手,睡觉,一些日常的手语。   大妈冲着楼梯下面比划了一下——出来。   小敏警惕的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居委会大妈刚想说去叫会手语那孩子过来,就看见小敏的眼神瞟向了她身后。   大妈回头,刑乐也跟着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见谢晦弯着腰对着小女孩比划着什么,刑乐愣了愣:“你在干嘛?”   大妈看不懂,刑乐也看不懂,发现他们堆在这后走过来的江白却看懂了。   ——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是来给你们送糖吃的。   小敏看了他一会,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   谢晦从口袋里拿出原本打算留给江白的一包糖递了过去。   ——哥哥不骗人。   江白看着谢晦自称的那句“哥哥”忍着没让嘴角翘的太高。   谢晦的手语并不流畅,很多时间还会有些卡顿和不准确的姿势,而且会的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对话。   江白的视线从那双手上移开,看向谢晦的脸。   谢晦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让他用手语交流的,他的这些手语又是跟谁学的,学来干什么?   刑乐因为参与不进谢晦和小敏的手语,就去找别的小孩玩了。   江白走了一圈回来看见谢晦和小敏还在楼梯下面,只不过两人从一里一外的蹲着,变成了并肩坐着。   江白走过去,蹲在两人面前。   谢晦看了他一眼,刚要抬手给小姑娘介绍,就看见江白比划出了比他还要顺畅的手语:【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谢晦愣了一下,看着江白。   小敏看懂了江白的手语,抿着嘴点了下头。   江白继续比划。   谢晦手语会的不多,看的有些吃力,但显然小敏都能看懂,还能用手语回复他。   两人互相比划半天,最后谢晦彻底看不懂了:“你们在说什么?”   江白笑了下:“你不是会吗?”   谢晦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在江白面前班门弄斧了:“我就会一点。”   江白眯着眼睛跟小敏吐槽了一下谢晦只会一点点手语的事,小敏转头看了谢晦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在跟江白一起笑他。   江白说:“我问她为什么看到我们要躲起来。”   谢晦:“为什么?”   江白:“她说她不想被领养,她上一对养父母经常打她,她害怕大人。”   谢晦皱起眉头:“他们是畜生吗?”   江白又跟小敏比划了几下,谢晦看着,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手语:“你又说什么了?”   江白:“我说明天我们还会带零食过来,到时候她要主动来找我们,不然我们会忘记给她留。”   谢晦知道江白是想让这孩子胆子大点,别把自己躲起来。   小敏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晦去找了负责暂时照顾这家孤儿院的警察,说他有意资助孤儿院,但前提是以后这家孤儿院重新找到负责人后,要经过警方、社区居委会、还有他本人的审核。   之前的事闹的那么大,警察也想找个靠谱的人来负责,都没用会局里商量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中午,小孩子们都去午睡了,小敏也被居委会大妈给抱走了。   江白这会儿才空出时间问谢晦:“你怎么会手语?”   小孩子全都上了楼,楼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谢晦说:“之前有两个福利院里有聋哑的孩子,就简单学了几句。”   谢晦问江白:“你呢?”   江白:“我会手语很奇怪吗?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谢晦抬头看了眼楼上:“可这里除了那个小敏,没有其他需要用手语交流的小孩。”   这里没有,但江白以前待过的福利院里有,江白说:“以前有。”   谢晦狐疑的看他:“你不是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怎么知道以前有?”   江白:“......”   刑乐从楼上跑下来,打断了谢晦的好奇,他一脸新奇的说:“哥!他们的床好,好有意思,上,上下铺都挨,挨着的。”   孤儿院里孩子多,自然是没有一人一间这么好的条件,为了能收容更多的孩子,孤儿院的床都是一个挨着一个,这样能放更多的床进去。   谢晦:“要不在这给你也弄张床,你今晚睡这?”   “我,我不。”刑乐说:“我要跟,跟我哥回,回去。”   谢晦瞪了他一眼:“天天你哥你哥的,谁是你哥?”   刑乐嘴快道:“你找,找不到你弟嫉,嫉妒啊?”   谢晦脸色一沉。   江白连忙拽了刑乐一把:“说什么呢?”   刑乐撇了撇嘴,他看了谢晦一眼:“刚不小心听,听见的。”   刚才刑乐没问,这会儿却有点好奇:“你弟不是谢,谢云霄那傻,缺么,怎么还找弟,弟弟?”   江白头疼,这件事是谢晦的雷区,可偏偏问这话的人可能跟这道雷有很大的关系。   谢晦大概是失落劲还没过去,居然没跟刑乐吵,他说:“我找的是我亲弟弟。”   刑乐惊讶:“你亲,亲弟弟?为,为啥丢了?”   谢晦皱了皱眉:“被人抱走了。”   “啊!”刑乐惊叹一声,虽然他经常跟谢晦吵架互戳脊梁骨,但这种事,他真没想拿来扎谢晦的心,他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那,那你弟弟多,多大了今,今年?”   江白看着他们两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岔开这个话题,就听谢晦说了句:“跟你一样大。”   照顾孩子的居委会大妈都跟着孩子们上楼了,楼下就剩下他们三个。   谢晦说完,楼下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江白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个。   谢晦不知道哪根神经一闪,被自己怔了一下。   刑乐也愣了愣。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些许的挣扎,但很快又都默契的撇开了视线......   不可能。   不,不可能!   谢晦和刑乐同时在心里否认。   我不可能有这么傻逼的弟弟(哥哥)。   刑乐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他连爸妈都没有,哪来的哥,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可是想到叶邵黎去过寺庙后对他的态度......刑乐突然有点闹心,这还不如他是叶邵黎的私生子呢。   他再次看了谢晦一眼,发现谢晦也在看他,他突然大声:“你看,看,看,看什么看?”   刑乐一着急叠字就多,但这都不重要,他只要能把谢晦吓唬住就行。   谢晦难得没跟他呛,而是隐隐的皱起眉......   叶邵黎为什么让程憎照顾刑乐?   为什么走之前总是把刑乐往他那带?   如果他真是叶邵黎的私生子,叶邵黎为什么不把他带到P国去?   从来没把谢裴和刑乐联想到一起过的谢晦,此刻脑子像是被钢筋横穿,那种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的想法,让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谢晦想从这段时间跟刑乐的相处中找到他一星半点的乖巧,结果——去他妈的吧,这小子哪能跟乖挨上一点边?!   江白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气氛突然安静在他看来并没有比吵架好多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谢晦和刑乐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随后慌忙撤走视线。   谢晦心想,这事儿还是先别跟江白说,万一弄错了呢。   刑乐也想,这件事先不能让他小白哥知道,万一吓到他小白哥怎么办?   两人同时开口——   “没,没什么。”   “没什么。”   说完,刑乐冲着谢晦嚷嚷:“你干嘛学,学我?”   谢晦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谁学你了,我说的是‘没什么’,你说的是‘没,没什么’。”   刑乐:“.......”这人要跟真跟我有关系,我立马就去重新投胎!   谢晦说完也反应过来,这人要真是他弟弟,他好像不该怼他,但他都他妈的习惯了,这怎么改?   两人不说话了,江白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从孤儿院出来,三个人去吃完饭的时候江白才察觉到这俩人安静的好像有些异常。   饭吃一半,江白突然放下筷子:“你们怎么回事,现在是吵架难度升级,开始用意念交流了,有什么我听不得的内容需要你们这么费心费力?”   之前在孤儿院一帮小孩围着,江白没太注意他们两个,从孤儿院出来才发现这俩人有些古怪,说他们心平气和吧,两人却互相躲着对方,时不时的朝对方瞪上一眼,但要说他们在吵架又一点声都没有。   谢晦正在想怎么才能弄到根刑乐的头发,江白突然发难,把他吓了一跳。   同样绷紧了皮的还有刑乐,刑乐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去拔谢晦头发这种事跟玩命没什么区别。   刑乐连忙说:“我在想孤,儿院那些小,小孩。”   谢晦点头:“我也是。”   刑乐为了表现自己的正常,他指着谢晦跟江白说:“他骗,骗人,他都没跟小,孩玩。”   谢晦咬牙忍了忍:“我跟小敏玩了。”   谢晦皱眉看着刑乐,一个小磕巴,一个小哑巴,怎么在乖巧程度上差这么多?   吃完饭回宾馆的路上,刑乐跟江白走在前面,越走越觉得后脑勺发冷。   谢晦盯着刑乐的后脑勺走了一路,快到宾馆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在刑乐脑袋上揪了一把——   “啊!”   刑乐捂着后脑勺回头:“你干嘛拽,拽,拽我头发?”   江白也跟着回头看谢晦。   谢晦面不改色的说:“你头上有根毛。”   “哪,哪有,毛?”刑乐才不信,什么毛这么疼?   谢晦把捏着刑乐头发的右手揣进口袋,左手捏着指尖比划了一下,“这呢,喏。”谢晦对着什么都没有的手吹了口气,“现在没了。”   刑乐:“......”   好啊,有毛是吧,一会你脑袋上也有根毛! 第70章   宾馆房间里,江白站在门口看着谢晦,想到刚刚在楼下刑乐指着谢晦说他动手动脚暗戳戳欺负人,谢晦却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向远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江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是欺负小乐?”   谢晦假装自己很忙,脱掉外套又去拿江白的外套:“我没有。”   江白:“没有你干嘛扯他头发,他又没惹你。”   谢晦背对着江白挂衣服:“他头上有毛。”   江白信他个鬼,别说刑乐头上有毛,就是有炸弹他也只会看着不会管,更别说是亲手给他摘毛。   江白走到他身后:“你是不是因为没找到弟弟心情不好?”   谢晦转过头看他,心说,我可能找到了,但是......一想到这段时间江白为他和刑乐的相处操心,谢晦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谢晦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刑乐?”   江白以为他又要吃飞醋:“他还是个孩子。”见谢晦没有反驳,江白又说:“而且他性格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开开心心的,这样的小孩很难让人不喜欢吧。”除了你。   谢晦短暂的沉默了一瞬:“遇到什么事都会开心吗?”   江白想,未必,他要是知道你是他亲哥可能够呛开心,就你俩这关系,说不定会闹个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江白就头疼。   江白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叶邵黎把人扔在这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隔壁房间里,刑乐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弄到谢晦头发的办法,直接上手去薅这种办法思来想去最后倒霉的可能都得是自己,毕竟脑袋上有毛这种蠢话他说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他睡眼惺忪的晃到浴室里刷牙,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灵光一闪——   谁说只有头发才能做鉴定了?   他是被谢晦拔了根头发连脑子一起被拔出去了吧!   刑乐给江白发信息问他们起来了没,江白说他刚起,刑乐觉得时间刚好,连忙跑去隔壁敲门。   江白确实刚起,还没洗漱,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问:“怎么跑过来了?”   刑乐探头进去看了看,没看到谢晦:“他,他不在?”   江白搓了把脸,准备去洗脸:“他去买早餐了。”   刑乐看了一眼浴室里的洗手台,突然捂着肚子说:“哥我肚,肚子突然有有点疼,我想上上厕,厕所。”   江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专门跑到这来上厕所,他退出洗手间:“你快去。”   刑乐钻进厕所,门一关捂着肚子的手就挪开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洗手台上那支用过的牙刷装了进去,顺手把那个空了的纸杯丢进垃圾桶,来的个毁尸灭迹。   刑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晦刚好回来,两人各自站在里外两个门口互相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刑乐下意识按了一下揣着牙刷的口袋,谢晦也把手伸进了放着一根头发的外套兜里......   江白见他们两个又开始了,走过去接走早餐:“要吵架就吵出声,别憋出病来。”   “谁,谁要跟他,吵。”刑乐说:“我不不吃,了我回房,间,你们走的时候叫,叫我。”   谢晦买了不少吃的,江白刚要叫他,刑乐就已经贴着门缝走了。   谢晦回头看了一眼,看他回了房间才关上门问:“他跑过来干什么?”   江白说:“过来上了个厕所。”   谢晦皱眉:“他那屋没厕所?”   江白打了个哈欠:“谁知道,要不你去看看?”   谢晦沉默了一会,说:“你去吧,我怕我去了他跟我吵。”   江白回头看了谢晦一眼,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这虽然不是星级酒店,但也是正经的宾馆,房间里怎么会连洗手间都没有?   江白看了他一会,见他一脸认真,最后诊断为“他想找茬”。   “我不去。”江白转过头:“你跟刑乐都能用意念交流了,你就自己去呗,还能再增进增进感情。”   谢晦犹豫了一会,他走过去把买回来的早点每样拿了一些,江白抬着头看他,谢晦绷着一张尴尬到不行的脸说:“我去送早餐,顺便看看。”   江白:“......”   他就这么好奇刑乐屋里有没有厕所?   ...   元旦假期只有三天,为了不耽误上课,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回京市。   上午三个人去了趟孤儿院,谢晦陪小敏玩了一会就跟照顾孤儿院的警察去了目前负责孤儿院的派出所聊后期资助的事,刚到派出所,谢晦就遇到了几个熟人。   平江的警察来这里调查孤儿院院长和申嵩的关系,来的刚好是上次差点抓了谢晦的那几个警察,其中那个女警一眼就认出了谢晦:“是你?”   队长看到谢晦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   带着谢晦回来的民警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制服,就把谢晦要资助圣心孤儿院的事跟他们说了,听完女警再次感动。   走的时候女警跟队长说:“幸亏没抓他,他是个好人。”   队长皱着眉头说:“可他有病。”   女警说:“我觉得不像,他看起来挺正常的。”说完,女警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抿了抿嘴,偷偷瞄了他们队长一眼。   队长睨她:“干嘛?怕我会去找他麻烦?”   女警缩了缩脖子:“队长,你怎么想的?”   队长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病,我只看证据,平江二院那边确实有他的就诊记录,其他的我不需要知道。”   女警能看出谢晦正常,他们队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好人还是坏人用肉眼没办法区分,但做的是好事还是做的是坏事,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谢晦为什么会有平江二院的就诊记录不重要,他跟申嵩之间的恩怨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的任务是调查申嵩和孤儿院的交易,至于谢晦......申嵩本人都不追究了,他们又何必去刨根问底。   更何况他家里那位研究员看着也不是个善茬,想轻易给谢晦定罪,那位也未必会同意。 第71章   下午,谢晦开车回市区。   回去的路上刑乐和谢晦再次陷入了那种诡异的安静。   这次江白也不管了,正好耳机也不用戴,可以安安静静的整理之前存在手机里的资料。   江俊发来信息,问他有没有从邙山县回来,林慧这两天一直念叨着说想他,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江白没有过年要去拜访长辈的习惯,江俊要是不问他,他都快忘了自己在这还有另外一个需要偶尔安抚的“家”了。   江白:【现在正在去市区的路上,晚上的飞机,明天要上课,最近还要考试,放假后再回去吧。】   谢晦:“在跟谁聊天?”   刑乐听到谢晦的话,跟着伸头往前面看了一眼。   江白:“江俊,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吃饭。”   “去哪吃,吃饭啊?”刑乐见不得热闹,也要跟着凑一凑:“我也想,想去。”   谢晦下意识就说:“你去干什么?”   刑乐不乐意道:“我怎,怎么就不能,去了?我小白,白哥都没说什么呢!”刑乐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故意又大声的冲着江白:“是,是吧,哥?”   谢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受程度这么高,明明还没确认,却以为刑乐这声哥是在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刑乐扒着江白的椅背,失望的磨了磨牙......臭小子,管谁叫哥呢?   看着跟江白聊天的刑乐,谢晦暗暗叹了口气,也行吧,总归是没叫外人。   谢晦一直忍着没问叶邵黎,一是怕叶邵黎跟他说刑乐真的是小裴,二是叶邵黎那家伙不靠谱,能做出把人往他这一扔屁都不放一个的家伙说出来的话能信?   这次出来刑乐拍了好多照片,朋友圈一直是刷屏的状态,除了孤儿院那些小孩,他发的最多的就是江白。   好多人问他是谁,刑乐不厌其烦的挨个回复:我哥。   刑乐翻了一圈,发现这趟出来他一张都没发过谢晦,飞机上,刑乐主动坐到了另一边,江白问他:“不靠窗了?”   刑乐:“外面黑,靠,靠窗也看,看不见。”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刑乐说:“我给你俩拍,拍张照吧。”   谢晦看了刑乐一眼,他是知道这趟出门刑乐拍了江白多少张照片的,但还是头一次邀请他。   江白说:“我们三个一起拍吧。”算是兄弟俩的第一张合照。   刑乐看了眼谢晦,见谢晦没反对,他举起手机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刑乐跟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过道,谢晦靠着椅背刑乐很难把人框进去,就在他费劲找角度的时候,谢晦动了......他往前探了下身子,人刚好入镜。   咔嚓——   比耶的刑乐,微笑的江白,还有一脸冷酷的谢晦,三个人定格在了手机屏幕上。   刑乐看着拍好的照片,心中莫名有些异样,他冲着江白那边,不知道在问谁:“这张我能发朋,友圈吗?”   江白:“我看看拍的好吗。”   “挺,挺好的。”刑乐把手机递给江白。   谢晦凑过来看了一眼,江白确实拍的挺好的,刑乐也还行,怎么他那么难看,那张脸活跟被人欠了八百万似的。   刑乐把三个人的合照发到了朋友圈——配文:【晒一晒......我哥。】   评论区底下很快就有人评论了。   [行行行,知道你有哥了,你都快把你哥晒秃噜皮了。]   [哈哈哈你怎么回事,这紧张的顿句,我还以为你在我朋友圈发语音呢。]   [你到底有几个哥,为什么都帅?]   [我天呢,你这是出门捡哥哥去了吗,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带上我?]   [实名羡慕有哥哥的人。]   [快把你哥介绍给我!哪个我都可以!!]   刑乐嘴上说自己不需要家人,可一旦得知自己可能真的有家人了,哪怕这个人是谢晦,他也会下意识的去显摆这件事。   看着热闹的评论区,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的刑乐挨个回复,回复到最后一条:【想屁呢,一个都不给!】   回复完一刷新,又跳出一条评论——   叶邵黎:[哟。]   刑乐看着叶邵黎这个“哟”心中一跳。   其实比起拿着牙刷去做鉴定,更快确认他跟谢晦关系的方法就是问叶邵黎,但一想到叶邵黎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却什么都没说把他往这一扔就跑了,刑乐又觉得他不太靠谱。   他看着那个“哟”半天,直接把手机锁了屏,没去回复。   另一头,江白正准备关机,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屏幕上跳出叶邵黎的对话框。   之前接收P国研究所的资料都是谢晦来回传话,后来为了方便,江白就跟叶邵黎加上了好友,但两人加上这么久,这还是叶邵黎头一次来找他说研究资料之外的事。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江白本来打算下了飞机在理他,然而看到叶邵黎发来的内容后,江白下意识的就点了进去——   叶邵黎:【他们相认了?】   江白:【???】   叶邵黎也回复了两个问号:【??你没看小乐朋友圈?】   看不看很重要吗?   你这话是想吓死谁?   叶邵黎紧跟着又发来一条:【不能吧?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们是亲兄弟的事吗?】   江白眼角微微抽搐,这人果然早就知道......   江白平静多年,第一次有打人的想法:【......你有事?】   叶邵黎:【我没事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所以问问你。】   江白:“......”   你觉得我信?   你要问不会问谢晦?不会问刑乐?你放着两个活生生的大外甥不问,你问我一个外人?!   叶邵黎:【看你这反应确实早就猜到了对吧,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靠谱。】   江白没时间跟他兜圈子,他直接问:【所以你是故意把他们丢给我自己跑了是吗?】   叶邵黎在大洋彼岸在线给江白比个赞:【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江白气的太阳穴直跳:“......”   空姐走过来跟江白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让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江白咬了咬牙,强忍着才没把叶邵黎给删了,他没再回复,直接关了机,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晦——你们一家都是神经病!   莫名其妙被牵连的谢晦:“???” 第72章   江白气了一路,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每次程憎提起叶邵黎都想翻白眼了。   这人确实比谢晦还不做人。   谢晦不知道江白为什么突然生气,一直哄道下飞机都没得到江白一个好脸,谢晦反思了很久,依旧想不出自己那得罪他了,明明拍照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头就生气了?   下了飞机,江白去看刑乐的朋友圈。   内容很简单,就是之前在飞机上拍的那张合照,江白看不出这哪里就相认了?   这几天刑乐经常把他放到朋友圈晒,对谁都说“他哥”,叶邵黎既然能看到这条朋友圈,肯定也能看到之前的,江白怀疑叶邵黎就是故意找个借口来跟他透露这件事的。   一想到这么大个秘密叶邵黎就这么甩给了他,江白就忍不住生气。   按照小说套路,一个炮灰要是知道这么大个秘密肯定就离死不远了,这个叶邵黎是想换个方式杀他吗?   回到家,江白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不管谢晦说什么他都不理。   谢晦急的直打转:“祖宗,我又哪惹你了,你说句话?”   不报复一下江白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他说:“你舅舅让我跟你离婚。”   “.......”谢晦愣了一下,突然炸起:“他他妈有病?”   谢晦从床上跳下去打给叶邵黎,听到那暴躁的声音响起,江白终于能舒服的睡个好觉了......   另一头,叶邵黎平白挨了顿骂,骂的他人都懵了。   他什么时候让他们离婚了?   谢晦不管三七二十一,骂完直接挂了电话,叶邵黎看着挂断的电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这是被报复了吧?   谢晦哄了一宿才哄的江白第二天愿意给他一个好脸,假期过完就是期末了,江白和刑乐早早就要去学校,走的时候谢晦还成功的蹭了个吻。   中午江白打电话找刑乐一起吃饭,刑乐说自己不在学校,江白刚想问他在哪,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医院叫号的声音。   江白:“你在医院?”   刑乐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同同学肚,肚子疼,我陪,他来的。”   江白没怀疑:“那你好好陪你同学,别忘了吃饭。”   刑乐答应的痛快。   医院里,刑乐看着挂断的电话重重的呼了口气,他看着七天后来拿报告的回执单,小心翼翼的把它塞进书的隔层里,拉好最后一道拉链后轻轻拍了拍。   同一时间,另一家医院里,谢晦也拿到了同样的回执单。   他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期待,他忍不住在想,万一刑乐真是他弟弟,他要怎么跟那小子说他才能接受?   当天下午,平江二院被查封的消息登上了各大新闻头条。   自从夏林直播后,关注这件事的人一直很多,新闻一出,热度很快就被炒了上去。   微博上,#平江二院#的词条已经爆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新闻只说平江二院被查封,院长跟身心孤儿院买卖儿童的事确实有关,却没说那些孩子他买去做了什么,以及那些孩子至今的下落。   [不是说去孤儿院买孩子的有两个人吗,怎么只抓了院长,另一个呢?]   [还有那些孩子呢?]   [这新闻怎么没头没尾的,别是要包庇他们吧。]   [卧槽,朋友们快去外网,那边有后续大瓜!]   有关平江二院的新闻在登上热搜一个小时后,外网上有人爆出了平江二院的后续。   平江二院跟P国某实验室合作,制造违禁药品,以及一个人体药剂试验的视频在外网上刮起了一阵飓风。   视频很快就被人搬到了国内网站......   视频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注射过药物之后的全部观察过程,一开始只是神志不清,后来发疯,发狂,从撕咬别人到撕扯自己,整个视频看下来揪心又残忍。   视频很快就被国内网站和谐下架,但架不住有人已经保存了下来,也有人继续去外网上拷贝。   事情很快就传了个沸沸扬扬。   ......   谢氏二十二楼,谢晦从传说中的“刑房”出来,蒲满递过去一条毛巾,谢晦仔细的擦过每一根手指,白色的毛巾被染上斑驳的红,擦完手,他把毛巾递还蒲满。   办公室里,谢文洲来了半天了,看到谢晦进来,谢文洲下意识的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蒲满手里那条染了血的毛巾。   谢文洲:“受伤了?”   谢晦没回答他的问题:“有事?”   谢文洲观察着谢晦的脸色:“新闻你看了吗?”   谢晦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谢文洲知道他肯定是看过了,而且这件事还很有可能跟他有关,说来也巧,那家孤儿院碰巧就是江白曾经待过的孤儿院:“你觉得是真的吗?”   谢晦给自己倒了杯酒:“不然还能是假的?”   谢文洲看着谢晦那一脸的坦然不禁有些担心:“三叔当年给过施敏的弟弟一家分公司,这些年他一直跟平江二院有往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谢晦挑了挑眉:“哦?是吗?”   谢文洲沉默了一瞬,说:“施辉失踪了。”   谢文洲也是刚刚才知道施辉跟平江二院的关系,这些年来他从没怀疑过谢晦的“疯”有问题,毕竟当初他亲眼见过叶青发疯,可看了网上的视频后,谢文洲心里突然产生一些异样的想法,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警察就来了,他们来询问施辉的下落,并且告知他,他们名义上的分公司多年来一直跟平江二院有合作往来。   谢晦抿了口酒,垂着眼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你想说是我把他抓了?”   谢文洲再次看了一眼被蒲满丢在一旁的毛巾:“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你不要太极端。”   谢晦撩起嘴角,语气带着讽刺:“你这算不算是出淤泥而不染?”   谢文洲愣了一下。   谢家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在谢家那种肮脏窝里竟然也能出一个好人,真是让人既感动又恶心。   谢晦说:“我不知道施辉是谁,你要是想来我这找人,我只能说你找错地方了,回去复命去吧,人不在我这。”   谢文洲叹了口气:“我不用复命,我也不是为了帮谁说话才来的,谢晦,你已经成家了,不再是孤身一人,做事之前考虑考虑身边的人,你要是出事了江白怎么办?”   谢晦冷漠的看了谢文洲一会,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让自己出事,放心吧,他们还不至于让我脏了自己的手。”   谢文洲走后,谢晦给叶邵黎发了条信息:【外网的视频是你放的?】   ......   图书馆里,江白的手机连续震动,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叶邵黎:【行啊,牛啊,厉害啊。】   叶邵黎:【视频是你放的吧,居然还知道放到外网上。】   叶邵黎:【别跟我说不是你,不是你就是谢晦,这视频就咱们三个有,谢晦刚问我是不是我放的,不是他也不是我,那就只能是你。】   江白看着叶邵黎发来的一堆有点无语,他也没想否认:【哦,是我。】   江白不能理解国内的新闻为什么总喜欢大事化小,这件事确实很恶劣,但也正因为恶劣,所以更应该让大众知道申嵩这些年到底干了什么。   他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这对那些死去的孩子不公平,对谢晦也不公平。   叶邵黎:【小看你了,做事挺绝啊,这么厉害,要不今晚你回去就把他们两个是亲兄弟的事跟他们说了吧。】   江白:“......”   自从叶邵黎跟他摊了牌,这个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他从上午开始就在骚扰江白,江白把手机关了机,中午联系刑乐的时候才开的机,想着这会儿P国已经是半夜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半夜不睡也要烦他。   叶邵黎:【怎么样,择日不如撞日,我觉得今天是个公布真相的好日子。】   江白无语:【既然日子这么好,你这个亲舅舅为什么不说,让我一个外人来说合适吗?】   叶邵黎:【什么话,你怎么能把自己当外人呢,你跟谢晦都结婚这么久了,当然是自己人。】   江白冷笑一声,自己人,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把我当自己人。   江白懒得理他,叶邵黎继续烦他:【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就今晚,告诉他们,给他们个惊喜。】   江白受不了了,回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叶邵黎:【有啊,精神病,我们家遗传的。】   江白:【......】   叶邵黎:【这事儿早说晚说都得说,就趁着今天热闹,把真相告诉他们,你觉得不好吗?】   江白头疼:【你为什么不说?】   叶邵黎:【我怕他们打起来啊。】   江白也快被传染了:【我难道就不怕吗!!!】   叶邵黎是真心觉得这事儿江白来说比他说更安全:【你怕什么,他们两个那么听你的。】   江白一直发信息,被点名了都不知道,还是旁边的人戳了他一下他才知道老师在叫他。   站起来被整个教室的人观赏了一遍后,江白直接把叶邵黎给拉黑了。   晚上,江白回到枫林华里,谢晦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一些有关平江二院的那些违禁药剂的事。   吃完晚饭,江白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整理实验资料。   没一会谢晦也跟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江白头也不抬的问了句:“你想用在谁身上?”   谢晦脚步一顿,以前狐狸上线还会藏一藏,现在是一点都不藏了,他反问:“用在谁身上你会同意?”   江白莫名想起叶邵黎的话——他们那么听你的。   江白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同意呢?”   谢晦耸了耸肩:“你不同意我就想别的办法。”   “撒谎。”江白看着他:“我不同意你还可以去找叶邵黎,你喜欢以牙还牙,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谢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低声笑了下:“这么了解我可怎么办,以后都不敢背着你做坏事了。”   江白不是什么道德标兵,更不是什么劝人为善的圣母,他本身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并没打算阻拦谢晦,但有些超过他道德底线的,他做不到,也不想谢晦去做:“你想报复可以,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就好了,那种针剂我没办法给你。”   从叶邵黎给他的资料上来看,叶青活着的时候P国研究所跟平江二院还没有关系,叶青应该只是服用了某种精神类的药物,很多精神类的副作用都会使人焦虑不安,一旦长期进入焦虑状态,精神就会面临精神失常,甚至崩溃。   平江二院的那种实验针剂太过恶毒,他虽然有配方,也能做出来,但这东西太造孽,他不想做。   江白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写了几个药的名字在上面,贴着桌面把纸推了过去......   这些药即便达不到叶青死前最后的痛苦,也足够他们体会叶青生前的经历了。 第73章   施辉失踪了。   自从那天有人直播爆出平江二院跟圣心孤儿院的关系后,施敏就隐隐有些担忧,结果第二天她就联系不上施辉了。   这两天警察接连上门询问施辉的下落,现在不光公司,就连谢家上下都知道施辉跟平江二院有关系了。   谢家从不掺和这些乌糟事,现在因为一个施辉连累的谢家一起被骂,就连股市都下跌了好几个点,然而谢洪启注意的却不只是这些。   他问施敏:“施辉什么时候开始跟平江二院有关系的?”   施敏心里咯噔一下,她反过来倒打一耙:“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弟弟不见了,你不帮我找弟弟,你还用这种语气质问我!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你想知道把施辉找出来问问不就行了!”   谢洪启看了施敏半晌,看的施敏心里直发毛。   施敏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晦当初被送到那种地方是我的主意,现在出了这种事,你怀疑我是应该的,”施敏抽抽搭搭的抹泪:“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找到小辉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那也得找到他呀!”   见她主动提起这件事,谢洪启到底还是心软了:“你说的没错,确实要想找到人才行,警察已经在找了,你也别太着急。”   施敏怎么可能不着急,她看了谢洪启一眼,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施辉的失踪有绝大的可能是跟谢晦有关。   但她不敢说,更不敢让谢洪启去找谢晦。   万一,万一谢晦真的知道些什么......施敏不敢想,万一让谢洪启知道当年叶青的疯和谢晦的病都是因为她,到时候谢洪启是什么态度,她真的不敢确定。   -   从邙山县回来后,谢晦每天照常上班下班,没做出任何针对谢家的事,然而他的正常在谢家看来才是最不正常的。   平江二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可他却不闻不问,一副改邪归正了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找麻烦的打算。   谢文洲来试探过几次,除了那次看见他从办公室外面回来蒲满手里拿了一条貌似染了血的毛巾后,唯一能算得上异常的大概就只有程憎这段时间很少在公司了。   -   江白把叶邵黎拉黑后过上了忙碌又舒坦的几天,他把P国研究所的药剂资料整理出来发给了药研局。   这些药剂虽说是用人命换来的,但其中确实有可用成分,这种非正常研究出的药江白不能以个人的名义继续研究,就这么丢弃又实在可惜,索性就扔给药研局,让他们来决定是弃是留。   至于谢晦,江白觉得他这一个礼拜怪怪的,主要是他不跟刑乐拌嘴了,刑乐也不跟他呛了,两人不争不吵的,却又不像是和解的那种,更像是玩崩了,谁也不理谁。   明天就是出化验结果的日子,谢晦和刑乐心里都有点紧张。   晚饭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天的程憎闻着味来了,他一来饭桌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刑乐话也多了:“程,程憎哥你这,这几天去哪,了呀?”   程憎神秘兮兮的说:“去干了件大事!你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有多离谱,我知道了都被吓了一个跟头。”   刑乐好奇:“什么大,大事啊?”   程憎已经憋的不行了,但还是看了眼谢晦,询问他能不能在这说。   谢晦也想知道他查到了什么:“说吧。”   程憎清了清嗓子:“那我可说了啊,哥,你弟弟跟你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谢晦:“......”   刑乐:“......”   程憎没发现在场的四个人里三个脸色都变了,还在那滔滔不绝的说:“是不是很意外?我天,我看到DNA比对结果的时候人都傻了,对了,检测报告我带来了,你们要不要看——”   这一个礼拜都在为检测结果焦心的谢晦和刑乐同时开口——   “不要。”   “不看!”   江白也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程憎口中的“弟弟”指的可能不是谢晦和刑乐,他问程憎:“你说的是谁?”   程憎被谢晦和刑乐吼的人都懵了,他茫然的看着冷眼瞪着他的谢晦,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他哥不是一向都不待见谢家那俩杂种的吗!   程憎看向唯一温和的江白:“就,就谢家那俩,谢云霄和谢雨晴啊。”   果然......江白松了口气,再看谢晦,这人已经没再瞪着程憎了。   刑乐也低下头,也没看面前是什么菜,夹起来就往嘴里塞,嚼到一半发现味不对,直接吐了出来。   谢晦扫了一眼,皱眉:“你恶不恶心?”   江白连忙拍刑乐的后背:“你怎么回事,茄子过敏还敢吃。”   刑乐皱着眉头:“没,没注意。”   谢晦脸色不好的看着刑乐:“你茄子过敏?”   刑乐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谢晦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最后却没说出来。   叶青就对茄子过敏,这么小众的过敏方式是巧合还是遗传?   谢晦有点后悔之前检测DNA没有做加急,被程憎吓唬这么一吓,他真的有点着急想知道刑乐到底是不是小裴了。   程憎带来的“大事”没有引起一丝波澜,他们听了就跟没听似的,他费了这么大劲弄到的消息,没有居然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件事难道不够劲爆吗?   其实还是挺劲爆的,尤其是在江白回过神后仔细一琢磨,那何止是劲爆,简直够能直接炸了谢家了。   吃完饭程憎被谢晦叫去了书房。   书房里,谢晦问程憎:“还查到什么了?”   刚才的事没震惊到谢晦,程憎已经没什么兴致了,他拿出一摞照片。   施敏这段时间经常往外跑,谢洪启不帮她,她就只能找别人帮忙。   这么多年她出入一向小心,如今大概是因为心急,几次跟她那个姘头见面都被程憎找的私家侦探给拍下来了。   程憎还没看过照片,这会儿他跟谢晦一起来,竟看到几张施敏跟男人进了酒店的照片。   程憎嫌弃的脸都皱一块了,他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这他妈到底是心大还是骚?弟弟都失踪了还这么有心情。”   程憎这话也就敢在江白不在的时候说,江白要是在这,他那嘴干净的跟什么似的。   谢晦只是扫了一眼照片就丢到了一边。   他让程憎盯着施敏为的并不是看她和她姘头的那点事,她是跟男人上床还是跟别人再生两个孩子他都不关心,关戚至今下落不明,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跟施敏有关,所以才让程憎找人盯着她。   第二天一早,谢晦去医院拿报告,昨晚因为程憎带来的消息他一宿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在心里骂了程憎几句。   拿到鉴定报告那一刻,谢晦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看着上面写着“确认为亲兄弟”的字样,谢晦许久才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瞬间就红了眼,拿着报告单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妈的......这他妈可这么整?   他要怎么跟那个小王八蛋说自己是他亲哥?   另一家医院里,刑乐两只手夹着报告单,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对谁祈求,也不知道在祈求什么,在医生奇怪的目光下他四处拜了拜,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睁开眼去看检验结果。   做好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设后,一低头......发现单子拿反了,他连忙把单子翻了过来。   看着那99%的概率,刑乐嘴一撇,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靠!我要怎么跟那个老家伙说我是他亲弟弟?!   刑乐没有回学校,而是拿着检测报告去了山上找他师父。   晚上刑乐回来的时候江白和谢晦已经到家了,看着刑乐红肿的眼睛,江白愣了一下:“怎么了?”   谢晦看了刑乐一眼,眉头重重一拧。   □□/崽子让人欺负了?   刑乐早就没哭了,他也不知道眼睛怎么会肿成这样,他眯缝着怎么都睁不开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谢晦,见谢晦也在看他,他连忙躲开视线:“没事。”   江白拽着他:“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不是说去看你师父了,怎么还哭了?”   刑乐:“想我师,师父了就,哭,哭了一会。”   江白看着他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你这是哭了一会吗?这怎么不得是哭了一天才能哭成这样吧。”   刑乐确实只哭了一会,他揉了揉眼睛:“我可能眼,眼泪过,过敏。”   谢晦信他个鬼,茄子过敏就算了眼泪过敏是个什么玩意?   他原本是想再准备几天再接受刑乐是小裴这件事的,可看到刑乐红着眼睛回来,他顿时就怒了:“谁欺负你了?完蛋玩意,哭什么,谁欺负你不知道欺负回去?”   刑乐哀怨的瞪了谢晦一眼,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对,谁欺负他他就该欺负回去,凭什么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该让谢晦也知道,让他心里也不得劲!   刑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刑乐一眼接着一眼的偷瞄谢晦,看一眼叹一口气——愁死了,他怎么能是我哥呢,他那么烦人。   另一头,谢晦也在叹气。   江白饭没吃几口,光是听他们叹气都听的没食欲了,他放下筷子:“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一个星期了,多大的事也该解决完了吧,今天谁不给我解释明白了,今晚你们就去院子里睡去。”   江白很少发脾气,即便是生气瞪一眼也就过去了,此刻他一脸严肃的抱着胳膊,别说谢晦和刑乐了,就连端着汤准备上菜的杰克都站在旁边不敢动了。   汤锅烫手,杰克脸都变色了也不敢往前走。   江白看了杰克一眼:“你把汤放下。”   杰克连忙把汤放下,未免殃及池鱼,他转身就给自己躲去厨房给程憎发信息,说嫂子生气了。   程憎回了句:【没事,嫂子生气遭殃的又不是你,你躲远点,让炮火围着我哥一个人轰吧。】   餐厅里,谢晦试图挣扎:“我没事。”   江白横过去一眼:“出去。”   谢晦:“......”   江白看向刑乐,刑乐一个激灵连忙把自己坐直了,他看了眼不敢再继续反抗的谢晦,耷拉下脑袋:“哥,我,我......”   江白:“想好了再说。”   刑乐抿了抿嘴。   江白突然顶开椅子站起来:“行,不说就算了,你们也不用去院子里睡了,我走,你们继续在这对着叹气。”   江白从来不吓唬人,他说要走就真的走,谢晦和刑乐连忙站起来,一个张着胳膊拦着,一个伸手拽着。   刑乐:“别,别走。”   谢晦:“我说。”   刑乐不知道谢晦要说什么,也不想知道谢晦要说什么,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他的事大。   既然是坦白局,刑乐决定比谢晦先承认错误,争取他小白哥的原谅。   他转身跑去放在客厅,从书包里把化验报告翻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后才回到餐厅。   然而等他走到餐桌前却看到谢晦手里也拿着一个类似的东西,刑乐好奇的瞄了一眼,谢晦也在瞅刑乐手里的......   当他们看到对方手里的报告上都写着“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两人纷纷一怔,然后愕然的抬头看向对方。   刑乐结巴道:“你,你你鉴,鉴定的是,是谁?”   谢晦拧着眉头:“你呢,你鉴定的又是谁?”   江白抽出两人手里的两份亲子鉴定报告,时间都是他们一个星期之前,也就是他们从邙山县回来的第二天。   ......所以在飞机上叶邵黎问他他们是不是相认了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互相怀疑对方的身份了?   江白不禁感叹,叶邵黎不愧是他们的亲舅舅,人在千里之外竟然也能预感的这么准。   谢晦拿过刑乐的那份鉴定报告。   刑乐不甘示弱,也从江白手里拿走了谢晦的那份。   两人看完,没再继续沉默,刑乐皱着眉头问谢晦:“你拿,拿我什么去化,化验的?”   还没想好怎么跟刑乐说他们是亲兄弟这件事的谢晦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他说:“头发。”   刑乐一愣:“哪,哪来的?”   谢晦看了眼他的头顶:“在你头上薅的。”   “......”刑乐顿时就想起了在邙山县的时候谢晦在他头上扯了一把的事,他瞪着眼睛大声指责:“你不是说,毛,毛吗?”   “你又没信。”谢晦坦然的仿佛骗人的不是他,他问:“你呢,你拿了我什么东西去化验?”   上一秒还盛气凌然的刑乐嘴一闭,他看了眼江白,瓮声瓮气的说:“宾,宾馆的牙,牙刷。”   谢晦:“......”所以你那天果然不是来拉屎的! 第74章   预想中相认后的尴尬和沉默并未发生,反而因为谢晦薅了刑乐头发,刑乐偷了谢晦牙刷两人互相指责对方吵了半天。   江白充耳不闻,坐在桌子餐桌前继续吃饭,两份鉴定报告安详的叠放在手边。   这件事没有经过他的口让他们得知真相,对江白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两人吵着吵着发现江白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拦,谢晦和刑乐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要完”的意思,两人默契的的止了声,重新挪回江白身边。   刑乐在江白旁边坐下:“哥我不,不用出去睡,了吧?”   江白:“吵完了?”   谢晦坐在江白另一边:“没吵。”   说完,谢晦给刑乐使了个眼色,刑乐连忙配合的点头:“嗯嗯,就聊,聊聊。”   作为早就猜到这件事的知情者,江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兄弟俩,索性就继续刚刚生气时候的样子,不参与也不发表意见,让他们自己解决。   然而他那一脸淡漠的样子却让谢晦和刑乐心里没底。   江白看向谢晦:“你找弟弟找了这么多年,现在找到了,开心吗?”   谢晦:我敢说不开心吗?   谢晦看了一眼上一秒还在跟他吵的刑乐,笑的牵强:“......开心。”   江白转过头问刑乐:“你呢?”   刑乐想说暂时还没找到开心的地方,但看着江白的眼神,他又怕说出来江白会生气:“开,开心。”   江白点了点头:“开心就好,吃饭吧。”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端起碗筷去夹那已经凉透了的菜,一边吃一边用余光去瞄江白,都有点好奇他此刻是冷静过了头,还是被他们是亲兄弟的事给吓傻了。   吃完饭,江白把叶邵黎的好友又加了回来,把两份亲子鉴定报告拍下来发了过去。   叶邵黎看都没看就回了句:【我现在看到文件脑袋就疼。】   江白:【那是谢晦和刑乐的DNA鉴定报告。】   这回叶邵黎没有马上回复,估计是去看了。   江白:【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刑乐和谢晦相认了?】   叶邵黎过了半天才回复:【因为小乐的朋友圈发了谢晦,他之前都只发你不发谢晦。】   江白不太理解:【就因为这个?】   叶邵黎:【不止,还有谢晦居然配合拍照,那小子从来都不给人拍。】   ......江白倒是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叶邵黎看完鉴定报告,十分好奇江白那边的状况:【他们两个什么反应,打没打起来?】   江白拧了拧眉,他怎么觉得叶邵黎不是怕他们打起来,而是盼着他们打起来呢?   谢晦从房间外面进来,看到江白在按手机,他走过去问:“再跟谁聊天?”   “不是聊天,”江白说:“我把你和小乐的鉴定报告发给了叶邵黎。”   谢晦看着从知道他和刑乐是兄弟后一直态度不明的江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太早。”   之前都是猜测,也是在从邙山县回来的飞机上他才确定的。   谢晦看了眼他的手机:“叶邵黎跟你说的?”   江白懒得回忆详细的时间和知道这件事的细节,他随便“嗯”了一声。   “啧,狗东西,他果然早就知道。”谢晦有点生气:“他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就看着我们天天吵?”   虽然江白也觉得叶邵黎挺狗的,但他能理解叶邵黎为什么不说:“可能是怕说了你俩不认对方吧,毕竟你们天天吵,看着还有想动手的趋势。”   谢晦噎了一下:“那我不是不知道他是小裴吗。”   江白没说话。   知道了就不吵了吗?看看你俩刚才吧。   谢晦没办法找叶邵黎算账,就近捏起了江白的下巴:“还有你,你知道也不说,看热闹很好玩?”   江白拍开他的手:“少来我这撒气,你舅舅撒手把你和刑乐丢给我,还想让我把事情捅破给你俩当炮灰,还说什么你跟刑乐都听我的,听个屁!”   江白很少说脏话,偶尔蹦出一点跟他性格相反的脾气出来,总会让谢晦兴奋。   谢晦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在江白坐着的凳子上,让江白坐在他腿上,哄道:“等他下次来我替你揍他。”   江白看得出来谢晦没有真的怪他瞒着这件事,可能谢晦自己也知道,以他跟刑乐之前的关系,冷不丁告诉他刑乐可能是他弟弟,他说不定真会“呸”一声扭头就把刑乐打包扔回山上。   现在他能这么心平气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跟刑乐相处久了,虽然还是会吵架,但也习惯了,吵过气过,也不会在说把刑乐腿打断扔出去这种话了。   难得谢晦通情达理,江白也不是真的一点歉意都没有,他抬起手摸了摸谢晦的脑袋:“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   谢晦很喜欢江白这样摸他的头,他学小梨花歪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你不需要道歉,是你把他带回来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等待鉴定结果的这一个星期里,谢晦何尝没有感到后怕过,如果不是江白从寺庙里把刑乐带回来,他就算是想破头也不会去庙里找弟弟。   江白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颇有功德,他笑了下问:“那你对我给你找回来的弟弟还满意吗?”   谢晦噎了一下......   江白垂眼扯他的领口:“看来是不满意啊。”   谢晦握住江白拽在他领口上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满意,哪里会不满意,你就算给我捡回来笨蛋我也满意。”   江白瞪他一眼:“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谢晦靠在江白肩上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小裴一定是个乖的没边的小孩。”   江白笑了:“这种没谱的事你怎么敢想?你自己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吗,那是你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乖的没边?”   谢晦把人勒紧:“......你嫌弃我?”   江白撩起谢晦额前的碎发,把他的头往后推:“就许你嫌弃小乐,不许我嫌弃你?”   谢晦看着江白含笑的眼睛:“你对他比对我好,他也是,跟你比跟我好,你们是不是想孤立我?”   江白轻轻拍他狗头:“别幼稚。”   谢晦:“那你亲我一下。”   江白挑眉:“为什么?”   谢晦:“证明你不想孤立我。”   江白好笑的看着谢晦:“你是在撒娇吗?”   谢晦:“不是,是在求安慰,因为接下来我要去跟小王......小裴培养感情去了。”   江白:“小王?”   谢晦:“......”是小王八蛋,说习惯了,差点说秃噜嘴。   江白在谢晦唇上轻轻贴了一下:“去吧,别吵架。”   江白知道谢晦想跟刑乐说什么,确认了刑乐就是小裴,那么谢家的事,还有叶青的事,他都有必要知道。   一个蜻蜓点水的亲亲当然打发不掉谢晦,谢晦按着人亲了十分钟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客房里,刑乐盘腿坐在床上,跟蜷着爪子趴在他面前的小梨花说话。   “告,告诉你个秘,秘密我有哥,了亲,亲的,没错就,就是你知道的那,那个脾气臭的要,要命的家伙。”   小梨花长成了一个大猫,比一般的狸花猫体型要大上一倍,再加上他吃得好,往那一趴壮跟个小狮子似的。   小梨花脸上的毛依旧是横向发展,自带一种王霸之气,它抬起头,金黄色的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刑乐,待刑乐说完,它冲着刑乐“喵”了一声。   “你也觉,觉得不可思,议对,对吧?”刑乐叹了口气,问小梨花:“你说,我以后是,是不是不能叫,叫他老家伙,了那,那我管他叫,叫什么呀,叫叫哥的话那,那我叫小白,哥什,什么呀?这不乱,乱套了吗?”   没等刑乐抱怨完,门外突然响起两声敲门声,刑乐蓦的看向门口:“谁?”   “我。”   刑乐听到谢晦的声音,一紧张直接把小梨花扛了起来。   刑乐从床上跳下去,小梨花从他的肩头滑到了他的怀里,他打开门,警惕的露出一双眼睛,再往下是小梨花那硕大的猫头和双金灿灿瞳孔。   刑乐兜着门板,显然没打算请他进门,他看着谢晦:“有,有事?”   确认了两人的关系后,单独相处对谢晦也是一道难题,他硬着头皮:“聊聊?”   刑乐往谢晦身后看了看:“就......我们俩?”   谢晦:“对,就我们俩。”   刑乐犹豫了一会,抱着小梨花往后退了一步,打开了门。   自从刑乐住进来谢晦还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以前不觉得这个房间空旷,现在一看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刑乐的东西不多,除了桌上的几本书和手机充电器之外,乍一眼竟看不到其他属于刑乐的东西。   谢晦回头看了眼刑乐,刑乐被他看的不自在,就用暴躁来掩饰尴尬,挺凶的:“看,看什么看?”   谢晦舔了舔牙根,额角明显蹦出了点忍耐的痕迹:“庙里的和尚是不是脾气都挺好的?”   刑乐下意识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什么意,思?”   谢晦说:“不然就你这欠劲,不得早就被打死了?”   刑乐:“......”   刑乐白了他一眼,就听谢晦说:“你下次山上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刑乐:“你去问我为,为什么没被打,打死吗?”   谢晦倒也不至于这么欠,他说:“人家好歹把你养这么大,虽然养的不怎么样,但我不也得去说声谢谢?”   这人说话就是难听,刑乐瞪他:“你,你好,你跟个野,野生的似,似的话,话都不会说还是别,别去佛门清净之,地扰人修,修行了。”   谢晦一向没什么耐心听刑乐说话,一句话得吭哧半天,他皱着眉头看刑乐:“你是从小就结巴还是小时候被吓着过?”   “都,都不是。”刑乐抱小梨花抱的胳膊发酸,他抱着猫坐到床边:“我是跟,跟人学,学的,后后来就改,改不过来了。”   “......”谢晦万万没想到他结巴的理由竟然是这样,他看着刑乐,越看越嫌弃:“你就不能跟人学点好的?”   刑乐鼓了鼓腮帮子,看在他是新认的亲哥的份上没怼他:“好玩就,就学了,又不是我一,一个人学,好,好几个人学,学呢。”   谢晦不知道这哪里好玩,他问:“然后都结巴了?”   “没。”刑乐挠了挠头,似乎还有点得意:“我比他们聪,聪明,就,就我学会了。”   谢晦:“......” 第75章   书房的半掩着,江白在书房整理资料,却一丁点都听不到隔壁客房的声音。   过了一会,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江白抬起头就看见谢晦和刑乐站在门口,刑乐怀里抱着小梨花,两人都耷拉着一张脸,一副谈崩了的样子。   谢晦和刑乐倒是没谈崩,只是两人的对话方式除了吵吵实在是找不到另一种方式,未免兄弟相认的第一天就闹崩,两人决定来找江白,当着江白的面谈他们或许都能收敛一点。   江白倒是无所谓:“可以,你们坐在这聊,我在这听着。”   两人进了书房,谢晦和刑乐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十分钟过去,江白整理的资料都快收尾了,这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江白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如果用意念交流的话,似乎也不需要我在场吧。”   谢晦和刑乐转过头看江白。   他们也不想意念交流,但他们实在是找不到除了吵架之外跟对方说话该用的语气,都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那绝对是下一秒就要吵起来的节奏。   又过了十分钟,两人还是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没说话。   江白合上电脑起身:“我回去洗澡睡觉了,你们继续在这打坐吧。”   江白没想到他们两个相认后情况会变成这样,之前虽然会时不时的吵上几句,但偶尔也有正常交流的时候,现在好了,变俩哑巴了。   两人一见面就变成哑巴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这期间江白也没管他们,比起他之前预料的结果,现在每天能心平气和的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已经很满意了,两人不吵了,他还落了个清净。   考试结束,谢晦跟他们一起上了趟山,谢晦跟刑乐的师父单独聊了很久,。   谢晦从禅房出来的时候门口只有刑乐拿着个扫帚装模作样的在扫地。   他看了眼刑乐:“江白呢?”   刑乐用下巴往前面指了指:“在大殿听,听经。”   江白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谢晦和刑乐来找他,刑乐问江白:“要不要吃碗素,素面再回,回去?”   谢晦脸色不是太好,江白猜他八成是想起过去难受了,他说:“好啊,正好也让你哥尝尝。”   江白的一句“你哥”让两个人都微弱的僵了一下。   刑乐尴尬的头皮发麻,虽然已经确认过了,但一说起谢晦是他哥,他还是觉得这事儿荒唐。   他怎么能是他哥呢,他那么老,还那么烦,他们一点都不像好吗。   谢晦也是这么想的,他想象中的小裴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孩子,他从没想过会是刑乐这样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的臭小子。   刑乐嘀嘀咕咕的转身,刚走了几步,谢晦突然开口说:“你的生日不是十月初七,是十月初五。”   刑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谢晦。   谢晦也看着他。   刚跟刑乐师父聊过,谢晦心里多少染了点感慨:“你叫谢裴,母亲叫叶青,她在生你的时候已经精神失常,她在你被人抱走的半年后跳楼自杀,死在了谢家的宅子里。”   刑乐微微一颤。   天又开始飘雪,毫无预兆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下。   大殿里传来念经的声音,刑乐平时最讨厌念经,可这会儿他却跟着在心里默默的念了起来......可不管怎么念,他的心都无法平静。   虽然他没见过叶青,在今天之前甚至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听到谢晦说这些,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刑乐看着谢晦,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抠进了指腹的肉里。   “叶青死后我被谢家送去精神病院,并且确诊了精神病,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后来被叶邵黎带去了P国,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国内国外,到处寻找我那刚出生就被人偷偷抱走的弟弟,是因为叶青临死前问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小裴回来了吗’。”   两人默默的对视许久,谢晦走近,抬起手按在刑乐头顶,很用力,压的刑乐脖子都弯了。   谢晦终于可以回答十多年前叶青问他的那个问题,喃哝道:“回来了,接下来该轮到我去跟他们算总账了。”   雪下的很大,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只是在这站了一会,谢晦的头顶舅舅被雪覆了一层。   谢晦收回手的同时,刑乐抬起头,他放弃经文都无法平复的内心:“我也要。”   刑乐没说他要什么,谢晦却听懂了,他看了刑乐一会:“你确定?”   刑乐点头:“确定!”   谢晦并没有说出让刑乐远离这些脏污的话,叶青的孩子生来就该带着恨意,如果刑乐不想插手,谢晦不会逼他,但如果他想参与......   谢晦勾起唇角笑的肆意:“好,那我就先带你去争个家产。”   争家产听着不像是什么会见血的活动,江白就没跟他们一起去,从山上下来,江白让谢晦送他去了研究所。   江白不去,刑乐少了些兴致:“哥你不,不去看热,闹啊?”   江白说:“下次吧。”   刑乐:“下,下次是什么时候啊,这种事哪,哪还有下次?”   江白:“那你是小看你哥了。”   谢晦想找茬怎么会找不到理由,别说下次了,下下次,下下下次,机会多得是。   刑乐“啊”了一声,又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江白说的“你哥”指的是谢晦。   刑乐还不习惯在谢晦身上用这个称呼,江白一下车,车里的两人又没了动静。   比起以前动不动就吵吵,现在的沉默简直让人难受,难受的刑乐想对着空气挥两拳。   说跟谢晦一起去的人是刑乐,可江白走后,刑乐又不是那么想去了。   路上,刑乐把脸贴在车窗上瞄谢晦,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刑乐突然问了句:“一会我要怎,么配,配合你?”   谢晦:“随你。”   “随我?”刑乐说:“那,那我可就放,放开了作,作了。”   谢晦还就不怕他作,越作越好,就算把谢氏给炸了他也能给他兜着,谢晦从后视镜看了刑乐一眼:“作吧,随便作,我给你兜着。”   刑乐嘴上说自己要作,到了谢氏大楼却没作起来。   刑乐乖的像个小鹌鹑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晦身后,倒不是因为害怕,就是有点紧张,主要是江白没来,他跟谢晦又说不上熟,而且,他总觉得从他走进这栋大楼开始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那种他说不上来的奇怪。   就在刑乐回头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走在他前面的谢晦突然停了下来,刑乐一个不注意撞在了他身上。   刑乐和谢晦同时“嘶”了一声。   谢晦:“你看什么?”   刑乐:“你干嘛停,停下?”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两秒,短暂的“交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像是包含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尤其是当谢晦不耐烦的扯住刑乐的胳膊把他往电梯里带,那年轻的男孩又一脸怨气的半推半就的时候,公司群差点炸了——   【我靠,重磅消息!小谢总换人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也看到了,这个好像比上一个还要年轻。】   有人把偷拍的谢晦扯着人进电梯的照片发进了群里,照片没拍到正脸,是两个拉扯的背影。   【我去,这个脾气看着好像有点大。】   【脾气大怎么了,只要小谢总愿意哄,就是个地/雷咱们也得当王母娘娘供着。】   【我还以为小谢总挺专一的,没想到啊!】   【男人,谈什么专一!】   【这么说起来,上一个确实挺长时间没来了,没想到是失宠了。】   【失宠又怎样,肯定也从小谢总那拿了不少好处。】   公司群里的热闹谢晦向来不知道,程憎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他混进公司群有一段日子了,那个群他不经常看,今天闲着无聊看了一眼,差点没把他吓死。   群里就只传了那么一张照片,照片里看不见脸,但依旧能看出谢晦拽着的人确实不是江白,如果仔细看看或许他能认出那是刑乐,可当时他哪有那个心情仔细去看?   程憎看到他哥拉着另一个人进公司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皮“咵擦”一下就炸开了......他哥这是活够了吗?   二十二楼办公室。   刑乐不知道正常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但他怎么看都觉得谢晦的办公室看起来不像个正经办公室,甚至连这层楼都不太正经,整层楼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不是要,去找,找麻烦吗?”   谢晦给自己倒了杯酒:“等会,会有人主动送上门的。”   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刑乐吓了一跳,刚想说上门的这么快就来了,回头却看见程憎一脸愤怒的杵在门口。   “哥你——”程憎刚要开口,目光就跟一脸警惕的刑乐对上了,程憎愣了愣:“刑乐?你怎么在这?”   刑乐表情僵了僵,“啊”了一声,诚实道:“我来找,找麻烦。”   什么玩意?   程憎看向谢晦。   谢晦拧眉:“你在这横冲直撞的干什么呢,叶邵黎在后面撵你?”   “不是,”知道他哥“出轨”可比叶邵黎在后面撵他吓人多了,程憎虚虚的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看见群里说你带人来公司,那人还不是嫂子,我以为你出轨了不想活了。”   程憎的话让谢晦多少有点没面子:“......出轨就是不想活了?”   程憎一脸真诚的反问:“出轨你还想活?”   “......”谢晦还想反驳点什么,就见刑乐瞪着眼睛看他。   谢晦无语的要死:“......你看什么看?我带谁来的公司你不知道?”   刑乐虎着脸:“你要是敢对,对不起我哥,我就,就让他跟你离,婚!”   臭小子隔三差五就像让江白跟他离婚,谢晦来气道:“他跟我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刑乐十足的哥控,但控的不是亲哥,他说:“没好处也,也得离!”   谢晦跟刑乐讲道理:“你弄弄清楚,他跟我有婚姻关系才是你哥,他要是跟我离了,你俩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刑乐:“!!!”   放屁,我跟小白哥的关系是这么分的吗? 第76章   刑乐就是小裴这件事谢晦已经跟程憎说了,程憎知道后还因为“刑乐原来不是叶邵黎的私生子”这件事懵了两天。   这会儿程憎也反应过来了,至于群里那些瞎说八道的......   程憎:“哥,要不要我去管管?”   谢晦拿着程憎的手机看那所谓的公司群,看的眉头一拧一拧的,尤其是看到那帮人说什么“上一个失宠了”“这个比上个更年轻”,谢晦就像隔着屏幕把人揪出来踹两脚。   谢晦指了几个人:“去把这几个给我找出来,让他们明天都给我滚蛋。”   程憎拿着手机去办事了,谢晦看了一眼刚才一块凑过来看手机的刑乐:“你看我干什么?”   刑乐眯着眼睛瞅他:“他们为,为什么这么说,说你?”   谢晦闹心:“我怎么知道?”   刑乐怀疑的看他:“你带,带过多少人来,这?”   谢晦:“......我带个屁!”   谢晦吼完,刚出门的程憎又回来了:“哥,谢洪启上来了。”   谢晦眉头一挑,终于来了。   刑乐还没摸清状况,问:“谢,谢洪启是,是谁?”   谢晦着刑乐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你生理意义上的爹。”   程憎赶过来通风报信,这会儿正卡在办公室门口,谢洪启一来就看见谢晦的手按在一个你年轻男孩的肩膀上,而那个男孩坐的位置则是连上次江白都不曾坐过的。   谢洪启拧了拧眉。   谢晦朝着程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办他刚才交代的事,这里不用管。   程憎退了两步出去,门依旧没关。   谢洪启视线从刑乐身上挪开,他看着谢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晦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挪开按在刑乐肩膀上的手,搭在了刑乐坐着的椅背上:“我干什么了?”   谢洪启皱眉:“我上次就说过,这里是公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谢洪启皱眉看了眼刑乐:“你现在又是在闹什么?”   刑乐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洪启,脑子里还在理解谢晦刚才那句“生理意义上的爹”。   谢晦看了眼来之前说要作的刑乐,见他没打算发挥,谢晦搭在椅背上的手垂下来一截,弹了下他的脑袋。   刑乐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干嘛?”   谢晦扬了扬眉:“不说两句?”   刑乐接收到他“找茬”他意思,转过头看了谢洪启一眼,问谢晦:“这里他......说了算?”为了不降低气势,刑乐拉长了音,没让自己结巴的太明显。   然而这声音一拉,却把谢洪启的血压给拉起来了。   上次那通电话,他记得对方也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谢洪启怔了怔,问谢晦:“他是住在你那的那个?”   谢晦看了谢洪启一眼,没理他,而是回答了刑乐的问题:“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里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开个董事会吧。”   谢洪启被无视刚要发火,听到谢晦的话,他一怔:“......什么?董事会?”   谢晦终于施舍过去一个眼神:“公司持股人员变更不是需要通过董事会吗,召集一下吧,挺急的。”   上次公司持股人变更还是因为谢晦回来,那次董事会有人提出异议,谢晦直接暴力处理,让所有人都不敢在说一个“不”字,现在他又要召开董事会,难道......   谢洪启蓦的看向刑乐。   谢晦:“看来你猜到了。”   谢洪启看刑乐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   谢晦说:“这家公司当年是叶青带着资金救活的,如今她的小儿子回来了,股份分给他一半,不过分吧。”   谢洪启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听到谢晦的话他心里还是猛的一跳。   “不,不可能。”谢洪启嘴上说着不可能,眼睛却没从刑乐的脸上移开:“你怎么证明他就是......”   谢洪启话没说完,谢晦拿起桌上的鉴定书甩了过去。   谢洪启站在门口,离办公桌还有段距离,几张轻薄的纸甩落在地上,毫无尊重可言。   他上前几步,半天才屈尊弯下腰,像认错似的朝着那兄弟俩低下了身子,去捡地上的纸。   刑乐和谢晦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人随着谢洪启弯腰的动作垂下眼睑,表情是同样的冷漠......   程憎从二十二楼下去,越想越觉得群里那些话难听,光是杀鸡儆猴有什么用,谣言从来都不是止于智者的,而是止于真相。   -   研究所这边收购的事暂时搁置了,江白最近时不时的会来实验室转转,今天他一来就被邹平江拽去了办公室。   邹平江现在看江白就像看个稀世珍宝:“药研局那边联系你了没?”   江白:“联系过了。”   上次的交流,药研局那边就有意让江白过去,再加上这次江白提供的P国研究所的一些违禁药品资料,那些资料很明显是被人仔细整理过的,其中可采用的药剂成分全都被分门别类的标注了出来。   江白是个药研方面的人才这件事邹平江早就看出来了,现在药研局那边也发现了,递来橄榄枝也无可厚非。   邹平江守着这家要死不活的研究所多年,好不容易找了个能让研究所起死回生的人,说实话,他挺舍不得让江白走的,但要把他留在这么个小研究所,邹平江又觉得可惜。   邹平江问:“你会去吗?”   江白:“暂时不会。”   邹平江愣了一下:“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去?”   江白当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说:“因为我还在上学。”   邹平江狐疑的看他:“就因为这个?”   江白笑了笑。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   就目前来说,江白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还没规划到那么远,倒不单单因为他还是个学生,而是因为谢晦。   药研局的工作不会像在研究所这么轻松,一旦进入保密项目,可能几个月都关在实验室里出不来,谢晦目前能接受他离开他视线的时间还在三天以内,高于三天,那疯子恐怕会受不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江白接起电话,两秒过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电话里程憎急三火四的说:“嫂子,出事了,你快来趟公司。”   江白没问出了什么事,他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雪天不好打车,邹平江见江白急着要走,亲自开车把他送去了谢氏。   之前江白每次来公司,不是谢晦亲自跟着就是程憎和蒲满陪着,这次他一个人来,就显得有那么点失宠后的不受重视的感觉,尤其是在谢晦刚刚才陪另一个年轻人上了二十二楼的电梯之后。   当然,江白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有点担心。   之前他每次来程憎都会在楼下等他,这次却没有,不知道程憎说的“出事”出的到底有多严重。   江白眉头轻轻拧着,一脸凝重的走向二十二楼的电梯。   公司前台看到他来根本就不敢拦,连忙在群里汇报。   【完了,前任来了!】   【卧槽,这是要火葬场还是修罗场?】   【这是捉/奸来了吧。】   【胆子也是真大了。】   【不甘心吧,毕竟那么大个金主。】   【嘘,别说了,刚才程特助下来把我们部门的一个人给带走了,好像就是因为他在群里说了句话。】   【我靠,我们部门也被带走一个,我还以为他要被提拔升职了呢。】   【我们部门也带走了一个,我还听到被带走的那个问程特助有什么事,程特助冷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他们在群里说什么?】   有人回去翻聊天记录,把那几个被带走的人说的话截了图发在群里,看完,群里的人不说话了......   几个人分别是第一个说“失宠”、第一个说“谢总换人了”、第一个说“这个比上一个年轻”、以及那个说谢晦不专一的人。   公司群突然跟集体退群了似的,没人再说话。   这他妈谁还敢说话?   江白到了二十二楼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他打给程憎,程憎过了好一会才接电话。   程憎哑着嗓子问:“嫂子你来了?”   江白:“他们人呢?”   “在十六楼的会议室,”程憎怕江白找不着,说:“你等会,我上去接你。”   -   程憎悄悄退出了会议室里,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从会议室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公司群,看着突然安静的群里最后几条撤回的消息,以及没来得及撤回的几条有关江白来公司的内容,程憎满意的笑了笑。   会议室里,除了谢洪启和几个公司股东,还有谢晦的两个叔叔,以及谢文洲和被强行拎来凑人头的谢商伟。   谢晦平时很少从二十二楼下来,被叫来开会的前一秒他们还都在看谢晦的热闹,下一秒被叫过来见到本人,几个股东就隐隐的感觉到肋骨疼。   直到他们发现谢晦身边坐一个生面孔,八卦劲堪堪压下那股对谢晦说踹人就踹人的恐惧。   确实是个年轻的男孩,但他们好奇的却不是他为什么坐在这,而是他坐的位置竟然是会议室里的主位,就连谢晦都坐去了一旁。   看着那个年轻人稳稳当当的坐在最前方的位置,几个股东相互看了几眼。   谢晦的大伯开口说:“谢晦,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私底下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带到这来了,这是会议室,你——”   谢晦打断他的聒噪,鞋尖踢了下刑乐的小腿:“这个是大伯,叫人。”   来之前谢晦没跟刑乐说谢家是什么情况,虽然上次在学校见过施敏之后刑乐大概也能猜到一点,但当谢洪启看到DNA嘴里还念叨着“不可能”的时候,刑乐就有点后悔来了。   搞得好像他愿意跟他们攀关系似的,你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们呢。   刑乐是被谢晦拽进会议室的,那驴脾气上来,谢晦也费了点劲。   从坐在这开始,刑乐的脸就一直绷着,看谁都不顺眼似的,一脸的不耐烦。   他皱眉拍了拍被踢的裤子,瞪了谢晦一眼:“大伯。”   谢晦又指了指二伯:“那个是二伯。”   刑乐毫无感情,甚至不知道谢晦指的是哪个:“二伯”   谢文洲看着眼前的男孩,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他问:“这孩子是谁?”   谢晦搭在桌面上的手轻轻磕了两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母亲的另外一个儿子,也是失散多年的弟弟,谢裴。”   闻言,谢晦的大伯和二伯双双怔住,就连已经有所预感的谢文洲都愣了一下。   谢商伟盯着刑乐看了一会,嗤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啊,人都丢了十八年了,说不定早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弄来这么一个冒充的。”   谢晦面色一凛,起身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江白没想到会议室里这么多人,他脚步一顿,看了一眼站在那的谢晦和坐在正位上一脸不爽的刑乐。   刑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两人跟变脸似的在一众目光下整理出另外一幅表情,朝着江白迎了过去......   刑乐:“哥!”   谢晦:“你怎么来了?” 第77章   跟谢晦领证到现在,这是江白第一次公开出现在谢家人的面前。   会议室里,刑乐把C位让给了江白,兄弟俩跟左右护法似的一边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替江白争股份的。   尤其是刑乐一口一个“哥”叫的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谁的弟弟,谢晦也是一改往日风采,收起了浑身的毛刺,一错不错的盯着江白,眼睛恨不得长人家身上似的。   刑乐拖着椅子往江白身边挪了挪,刚刚还绷着的小脸这会儿笑的跟朵花似的。   谢晦看到刑乐往江白身边蹭,不甘示弱的也挪了挪位置。   其他人:“......”   江白茫然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程憎。   不是说出大事了么,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大事啊。   “你就是那个江白?”   会议室里,胆子最大,脑子最少的人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不屑,江白看过去,见那人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时间猜不出他是谁。   谢商伟轻佻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我还以为什么国色天香呢,不也就那样。”   这话江白听得了,刑乐和谢晦却听不得。   江白眼疾手快的一手按住一个,看着谢商伟问:“让你失望了,请问你哪位?”   谢商伟一噎:“我——”   谢云霄瞪了谢商伟一眼,跟江白说:“他是谢晦的二哥,谢商伟,他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江白没说话,他松开了按着刑乐胳膊的手,像是松开了桎梏刑乐的开关,刑乐立马就跟脱了缰的小野驴似的嚷起来:“你好看!屎壳郎窝,里爬,爬出来的似的。”   谢商伟蹭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刑乐说话费劲,但并不耽误他损人,他那张嘴要是不结巴分分钟能把人怼死,谢晦早就领教过了,现在也轮到谢家的其他人尝尝这滋味。   谢晦把江白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懒懒的掀了下眼皮:“说你像屎,听不懂?”   说完,谢晦看向谢洪启:“他也是董事会的?还是他能决定股权分配?他为什么坐在这?”   谢商伟指着江白:“他一个外人都能坐在这,我凭什么不能?”   谢晦眼神一冷:“外人?”   谢晦拿出许久没有显摆过的结婚证往会议桌上一甩,pia的一声。   小红本本上“结婚证”三个字格外显眼。   谢晦指着小红贝:“认字吗,念一遍。”   谢商伟显然是没想到谢晦会随身揣着结婚证,他看了谢晦一眼,仿佛在看怪物:“结,结婚了又怎样,偷偷摸摸的还不是谁都不知道,你问问在座的董事,谁知道他是谁,整个公司的人都以为他是你情人,说换就换的那种。”   二伯头发都吓的快要立起来了,倒霉孩子,活够了么,左一句右一句的不怕被谢晦打死?   谢商伟从小就虎,在谢家作威作福惯了,谢晦离开谢家多年,一回来就拿了比他还多的股份,还在谢家耀武扬威,谢商伟一直就不怎么服他。   谢晦看了眼一脸愤愤的站在谢商伟身后随时准备接受命令一脚踹翻这个傻逼的程憎:“手机。”   程憎脚都抬起来了,才发现谢晦说的不是“揍他”,他放下叫,把手机递了过去,用余光瞄了一眼江白。   见江白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程憎偷偷松了口气。   他把江白叫来,本是想悄无声息的把他的名声给正过来,现在却被谢商伟这二货给捅出来了。   谢商伟这个二逼。   程憎见谢晦在摆弄那个群,撇了撇嘴,心说都啥时候了,你鼓捣群有什么用,你倒是揍他呀!   谢晦对着对面的人勾了勾手指,对面坐着的是谢晦的二伯,二伯没看懂他什么意思,刑乐看懂了,他指着桌上的小红本:“证,拿来。”   二伯把他甩到他面前的那本结婚证递了过去。   谢晦翻开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到了那个八卦群里:【谁负责公司官博,发上去。】   谢晦发完,就听会议室里不知道谁身上的手机连续发出两声声响,重叠的声音响了好几次,谢晦撩起眼皮看了一圈:“我倒是不知道各位董事一把年纪还这么爱看热闹。”   在座的没人敢出声承认,都怕把这个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谢老三给得罪了。   谢洪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他儿子多,多一个少一个他并不在意,更何况是叶青生的孩子,叶青有精神病,谢晦也有,谁知道另一个会不会也遗传了。   谢晦敲了敲桌子,看向谢洪启:“别装死,说话。”   谢洪启看了眼刑乐:“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谢晦:“所以我不是把人都给你叫齐了?”   谢洪启拧了拧眉,公司股份他手里就那么多,之前谢晦回来就拿走了一半,现在他又带来一个想要他的股份,可他还有谢云霄和谢雨晴,施牧虽然没有被认回谢家,那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给他们留?   谢晦当然知道谢洪启在想什么。   他今天是来争家产的吗?是,但也不是。   谢家这点家产他还看不上,不至于为了那仨瓜俩枣的专门来这么一趟,他之所以带刑乐过来,一是要让谢洪启和施敏知道他找到了谢裴,二是让谢洪启把手里的股份赶紧分给他那对儿“好儿女”,要是不让他极致宠爱一下,等他知道那两个是真正的野种的时候又怎么会痛彻心扉?   刑乐对谢家的财产也没什么兴趣,他来是被谢晦的那番话说的上了头,其实来了他就后悔了,但好像也没白来。   江白问刑乐:“你看什么呢?”   刑乐收回阴恻恻的视线,朝着江白老实巴交笑了笑:“没什么。”   江白顺着刑乐刚才看得方向看了眼谢商伟。   谢商伟正在被谢文洲教育,他耷拉个脸,一口一个“知道了”,但当他抬起头对上江白的视线时,目光依旧带着挑衅。   刑乐攥了攥拳头。   谢洪启松口给了刑乐百分之五的股份,虽然跟谢晦的百分之二十五比少了不止一星半点,但谢晦也没计较。   从会议室出来,江白跟程憎往电梯口走,一边走一边问程憎为什么把他叫来。   程憎老实交代,说了公司群的事:“那帮人在那瞎比比,我哥让我把那几个带头的处理的,我寻思那也没啥用,就想你过来转一圈给他们看看。”   江白没想到程憎把他叫来居然是为了这事儿,他问:“那我要不要挨个楼层走走,去给他们看看?”   江白回头,然后转身:“他们两个人呢?”   程憎跟着回头:“欸?”   ......   谢晦今天没动手,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直到商伟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惨叫——   谢文洲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听到谢商伟的叫声,他第一个赶过去,他以为是谢晦动了手,结果进去就看见谢晦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动手的是谢晦带来的那个孩子。   眼看着刑乐举起桌子上的机械键盘砸在谢商伟头上,谢文洲吓了一跳,想上前阻止却被谢晦给拦住了,谢晦饶有兴味的看着暴打傻逼的刑乐:“你别管。”   谢文洲皱起眉头:“你疯了,会打死的。”   “打不死。”谢晦说:“打死了算我的。”   来之前谢晦就说了让刑乐随便作,在这之前刑乐一直老老实实的,谢晦还觉得这小子挺没劲的,现在他不过是想打个人,他没理由不让。   刑乐在会议室的时候就盯上了谢商伟,骂他可以,说他小白哥不行,上一个说他小白哥的被他打进派出所了,这个也逃不过去。   从会议室出来,刑乐趁江白没注意跟着谢商伟走了。   谢晦看见的时候刑乐已经跟出去很远了,看着他攥着的拳头,谢晦猜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未免他吃了亏,谢晦就跟过来看看,结果嘛......还行,知道往头上招呼。   谢商伟就是那种传说中只会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废物富二代,看着挺壮实,实际虚的一脚就能踹翻。   原本刑乐是想施展一下蒲满教他的拳脚工夫,结果一脚过去谢商伟就像个虾米似的团在了地上,刑乐都被他给团愣了。   眼看着拳脚施展不开,但刑乐那口气还没出去,他顺手就捡了个方便打人的东西往他头上砸。   眼看着键盘按键都崩飞了两颗,谢晦横着的手依旧拦着谢文洲,他眉心舒展,眼里含笑,仿佛在看什么余兴节目。   谢文洲急道:“谢晦,快让他住手!”   谢晦睨了他一眼:“他住手,我来?”   谢文洲:“......”   他来?他再来一次谢商伟还能活吗?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看到是小谢总带人来闹事,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往外传,有眼尖的认出里面动手的是今天被小谢总带来的那位,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但......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有人注意到走来的江白,江白那张脸还是让人挺有印象的,毕竟小谢总刚把他的结婚证的照片发到了公司群和官网。   江白一来,堵在办公室门前的人全都让开了路。   江白那张脸清清冷冷的,他身后跟着程憎,一眼看去气场却一点都不亚于那位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的小谢总。   江白站在门口,看着懒散的靠在柜子上、一只手拦在谢文洲胸前、嘴角勾着一抹桀骜不逊的笑意的谢晦,又看了眼办公桌前没轻没重的拿着个键盘使劲往谢商伟身上招呼的刑乐,心说你俩要是不是亲兄弟,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兄弟了!   “你们两个。”   江白语气轻的称得上一声温柔,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一个蓦的收回了揽在谢文洲身前的手,一个咣当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键盘。   谢晦转了个身,表情难得露出一丝怂意,他瞪了一眼站在江白身后的程憎:“怎么过来了?”   江白越过他看了眼刑乐,刑乐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乖的仿佛谢商伟脑袋上的血与他无关:“......哥。”   刑乐叫完人,看向谢晦,使劲眨眼——你不是说能帮我兜底吗,你快兜,快!   谢晦一脸麻木:......开什么玩笑,这个是我兜的住的吗? 第78章   谢文洲不可思议的看着仅用了一句话、四个字就稳定住这兄弟俩的江白,眼神犹如在看末世天神。   他知道谢晦在意江白,却不知道竟然在意到这种地步,谢老三的疯是远近闻名的,谁敢相信有一天他能因为一个人轻飘飘的一声就放下手中的暴虐?   还有刑乐,为什么他看起来也那么怕江白?江白很可怕吗?难道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他比谢晦还凶?   江白看着谢商伟头上的血,不适的皱了皱眉。   他一皱眉,谢晦心都跟着提起来了,他连忙挡住江白的视线说:“没打死。”   刑乐不敢上前,站在原地跟着点头,“喘,喘气呢,还。”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江白瞪了他们一眼:“给他叫个救护车。”   谢晦心说给他叫个屁救护车,死不死的关谁的事。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痛快的答应了:“程憎,叫救护车。”   程憎也不想叫,他想给他叫辆出殡的车。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谢商伟,浑身一阵舒爽,不是欠么,倒是继续叭叭啊!   谢文洲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程憎:“不用,我让私人医生来一趟就行。”   江白也只是随口一说,免得这人落下什么毛病赖他们头上,既然谢文洲说找私人医生,江白就不在管了。   江白:“走了。”   江白从始至终都没有对着兄弟俩的行为产生诧异,甚至都没有生气,可那两兄弟却听话的像是被人下了蛊,乖乖的跟着江白离开了这一层。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员工很快另外建了个没有领导的群——   【正宫就是正宫。这气势,绝了!】   【牛逼啊,居然对小谢总手拿把掐的,我从来没见过小谢总这么听话。】   【之前是谁说这位失宠了,这他妈叫失宠吗?就这地位,失宠的也得是小谢总吧!】   【就只有我好奇小谢总带来的另一个是谁吗?能参加股东会议,还能去伟总办公室打人,最后还能啥事儿没有的离开,这位也挺牛逼的。】   【我刚好像听见他管“那位”叫哥。】   【我靠,那不就是小谢总的小舅子?难怪这么嚣张!】   刑乐倒是愿意当这个小舅子,可惜没当多久身份就被公开了。   谢洪启给了刑乐百分之五的股份,谢晦又从自己的手里分出了百分之十给刑乐,作为持有公司股份百分之十五的持股人,刑乐是谢晦亲弟弟这件事必然是瞒不住,谢晦也没想瞒。   公司官博接连两条最新内容,间隔不过一个小时,一条是谢氏集团小谢总的官宣声明,一条是谢氏集团有了新的小谢总。   然而这两位“新旧小谢总”此刻对这些都不关心。   二十二楼办公室,江白站在休息室的窗前接电话,语气听起来依旧如沐春风。   谢晦和刑乐兄弟俩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头皮发紧,互相使眼色。   刑乐皱着眉头:不是你说我可以随便的吗,一会挨骂你得顶着!   谢晦斜了他一眼:动手的人是你,我顶不住,你自己顶。   刑乐瞪大了眼睛:卧槽你还是人吗,你说这种话不怕我哥跟你离婚吗?   谢晦朝着休息室看了一眼:我顶了他才会跟我离婚。   刑乐:......   江白接的是江俊的电话,江俊看到谢氏官博上发的他跟谢晦的结婚证,打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谢晦是神经病吗,你们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公开,他早干什么去了?而且这叫什么公开方式啊,一点都不上心,连个文案都没有,他们公司连个公关部门都没有吗,多写几个字能死怎么的?”   刚才那种情况,公关部门的人估计也吓傻了,哪里还敢问谢晦要不要发文案?   江白听着江俊念叨,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个人......很好,又用意念交流上了。   自从这哥俩相认以后,真真是给他表演了一把什么叫做血脉相连,连吵架都不出声了。   江俊念叨够了又开始传达懿旨:“妈让我问你今天有没有空,想叫你回来吃个饭......又又?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白回过神:“明天吧。”   “你要是没时间的话就——”江俊被拒绝惯了,以为江白还会推迟,话说一半,江俊愣住:“啊?你说什么?”   江白:“我说明天,我今天有点事。”   江俊又惊又喜:“......哦好......那个,明天我去接你。”   江白挂断电话从休息室出来,谢晦和刑乐看到他出来立马坐直了。   江白:“你们......”   刑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哥我错,错了。”   谢晦点头:“他错了。”   刑乐回头剜了谢晦一眼。   啥也不是!   谢晦见江白看着他,谢晦心虚的伸手去拉他:“我也错了。”   江白不明白这俩人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跟他认错,他好奇的问:“错哪了?”   刑乐抢着投案:“我不该打,打人。”   谢晦也跟着反省:“我不该不拦他。”   江白心说你那哪是不拦,你明明是反向拦截。   江白倒是没为了这事儿生气,谢晦的人设就这样,他从没要求过谢晦和平解决问题,谢商伟嘴欠的时候他就知道谢晦饶不了他,他只是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刑乐,谢晦居然在旁边看热闹,还看得那么与有荣焉。   想到谢晦当时的笑......   江白觉得自己可能被谢晦养的叛逆了,竟然觉得他那种笑看起来挺带劲的。   江白:“既然错了就在这反省吧,我要出去一下。”   江白走的时候把程憎给带走了,程憎认清眼下嫂子就是天、嫂子当家、嫂子最大的情况,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跟江白走了。   留下谢晦和刑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刑乐突然有点担心:“我哥不,不会真要跟,跟你离,婚吧?”   谢晦刚想让他闭上乌鸦嘴,就听刑乐磕磕巴巴的说:“你俩要,要是离了我,跟跟他,不跟你。”   谢晦压下一肚子想骂人的话,凉凉的看着刑乐说:“......我觉得山上风景不错,你以后都住在山上也挺好的。”   不用再回枫林华里了,上山继续当你的小和尚去吧!   -   车里,程憎问:“嫂子,咱们去哪啊?”   程憎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逃过了被连坐戴罪的一劫,不然他这会儿肯定也得躲在哪个旮旯跟他哥和刑乐一样自我反省。   江白:“珠宝店。”   程憎愣了一下:“什么珠宝店?”   江白说:“你叫我过来不是因为公司里有人质疑谢晦吗,我想了想,我跟谢晦结婚确实少了些流程,那些流程就算现在补也来不及,而且我也嫌麻烦,去买对戒指吧,我和谢晦还没有婚戒。”   程憎是知道他嫂子向来讲究一个心平气和,但他不知道他能平和到这种程度,他从后视镜看了江白一眼:“嫂子,你不是在跟我哥生气吗,怎么还给他买戒指啊?”   江白茫然的看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   程憎:“......”   没生气吗?可你当时明明很严肃的说“你们两个”!   江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明知道他们动手是因为他,他怎么可能生气。   江白:“我没生气,我只是看到血有点恶心。”   -   折腾了一下午,江白回到枫林华里正赶上晚饭。   他一进门就被两个哈巴狗似的家伙堵在了门口,就连小梨花都被他们给挤开了,壮硕的大猫在两个人身后来回踱步,因为不能跟江白贴贴而发出“呼呼”的不满声。   谢晦:“回来了?去哪了?”   刑乐指着谢晦告状:“他说你离家出,出走了。”   江白低头换鞋,自然而然的把手伸给谢晦让他扶着:“我要是离家出走了你们准备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刑乐嬉皮笑脸的说:“那不能让,让你自己走,我,我得跟,跟你一,起走。”   谢晦脸色不是太好,他抓着江白的胳膊没说话。   自从跟江白在一起,他只让江白见过两次血腥的场面,一次是在二十二楼格斗室,一次是赛车那次,那两次江白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差,谢晦知道他不喜欢这样,所以之后就没再当着他的面做过哪些事。   今天他本来也没想在江白在的时候把谢商伟怎么着,要不是刑乐跟过去了,他会等江白不在的时候再收拾谢商伟,让江白撞上这事儿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江白按了一下谢晦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疼了,别用那么大力气。”   谢晦松了松手,但没完全松开:“你——”   程憎顺道来蹭饭,他站在门口说:“嫂子没生气。”   谢晦愣了一下,看了眼江白的脸,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生气,看完发现江白好像真的没生气,甚至还在笑。   江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你们两个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   刑乐注意到江白手里拎着的小袋子,问:“这是什,什么呀?”   江白:“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谢晦认出那是首饰店的袋子,他跟着江白走进去:“买了什么?”   江白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绒盒,谢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即就认出是什么了,他蓦的看向江白:“这是......”   江白:“戒指,程憎说你在公司饱受非议,今天专门把我叫去救驾,我想了想,给你贴个标签他们应该就不会再乱说话了。”   谢晦看着绒盒里的两枚对戒,拧了拧眉头,觉得叶邵黎有些话说的也没错,他的脑袋确实像是被猪拱了,这种事居然让江白去做:“这个应该我准备的。”   江白蹲在茶几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谁准备不一样?”   “不一样,”谢晦突然执拗:“该我来。”   江白不知道这人怎么又开始犯轴,他把打开的绒盒一扣:“看不上算了,明天我去退了。”   谢晦一愣,连忙抓住江白准备收起戒指的手:“别,看得上,看得上。”   程憎在旁边一脸嫌弃的看着谢晦,心说他哥这是犯哪门子的贱,好好的非得惹他嫂子生气。   江白瞪了谢晦一眼。   好好的话不听,非得他生气了才老实。   刑乐一脸羡慕的看着江白手里的戒指:“他不要给,给我吧,我要。”   刑乐说着就要伸手,被谢晦抽了一下手背。   江白:“别急,你也有。”   谢晦和刑乐分别发出两种不可思议的惊讶——   刑乐:“我也有?”   谢晦:“他也有?”   谢晦和刑乐相认之前两人就爱计较,相认后更是把“你有我没有”这种事放大了数倍,就连平时吃饭的时候江白给谁多打了一碗汤,多夹了一口菜这俩人都要算的明明白白,买东西这种事江白哪里敢不一碗水端平?   江白给刑乐买的自然不会是戒指,而是一个手镯,本来是想买条项链,但又觉得男孩子戴项链不是太合适,而且刑乐夏天总是跑跑闹闹的,带个项链也不方便,刚好看到一款男士手镯挺好看的就买了。   刑乐眼睛一亮,紧跟着看到谢晦拿出绒盒里的戒指戴在了手上,脸色又颓了颓:“为什么我的不,不是戒,戒指?”   谢晦一个冷眼扫过去:“你找死?”   刑乐伸手一指,手指差点戳谢晦脸上,他指着谢晦跟江白告状:“哥他他,他骂我,你看,看呀。”   江白按下刑乐的手:“看到了,晚点我收拾他,你别戳到他脸。”   被江白护着的谢晦美得不行,他把另一枚戒指套在江白的无名指上,握着他的手在他手指上亲了一口。   刑乐嫌弃的呲了呲牙,想到江白之前跟他说,他跟谢晦结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他往谢晦脸上扫了一眼,嗤了一声:“你也就多,多亏了这张脸不然别,别说戒,指离婚证给,给你一沓。”   谢晦无所谓,哪怕江白只喜欢他这张脸,那也是喜欢。   刑乐还是挺喜欢江白给他买的这个手镯的,但他也想要戒指,他盯着谢晦手上的戒指:“要不咱,咱俩换换?我的大。”   谢晦:“......”   程憎见他哥要生气,连忙兜着刑乐把人给拎走了,“对对对,你的大,嫂子专门给你挑的大的,你自己留着吧,他那小玩意有什么稀罕的,不仔细看都看不着。”   谢晦听着更生气了:“你瞎?!” 第79章   一夜过去,江白带着戒指的手指已经红的不能看了,谢晦像是逮着了什么稀罕玩意似的,捉着他那只手没命的亲吮,除了手指,江白身上也没留下什么好地儿。   江白中途就开始后悔,早知道一枚戒指能让他发疯,他死都不会去买那两个破环!   江白累的手脚瘫软被谢晦抱去浴室的时候,谢晦还在说风凉话:“身体素质太差,明天跟我一起去健身。”   江白当场拒绝,他有理由怀疑他说的健身只是一个继续折腾他的借口。   然而拒绝无效,学校放假了,谢晦又逮到机会把人扣在身边。   第二天一早他把江白从被子里挖出来,不顾他手脚发软也要带他去公司。   楼下,刑乐正在吃早饭,看到他们下来刑乐刚要开口就注意到江白走路有些费劲,他连忙问:“哥你怎,怎么了?”   这事儿是他一个小屁孩能问的吗,谢晦说:“吃你的饭。”   刑乐不理谢晦,一脸担心的看着江白。   江白说:“没事,就是有点困。”   刑乐“哦”了一声:“一会我师,师父来,哥你今天有,有事吗?看我练,拳啊。”   自从刑乐跟蒲满学练拳就改了口,喊蒲满师父,蒲满很得意这个称呼,每次刑乐叫她师父,蒲满都会点头应一声:徒弟。   谢晦:“他今天要跟我去公司。”   刑乐一愣,心说那破公司怎么还要去啊。   谢晦说:“你要练拳让蒲满带你去公司练,二十二楼有格斗室。”   刑乐没有因为办公楼层有格斗室而感到奇怪,他眼珠一转,不知道琢磨了些什么,笑起来说:“好啊。”   出门的时候刑乐穿了件挺厚的棉衣坐进了车里,到了公司,一进大门他就把棉衣给脱了。   程憎“嘶”了一声:“你不冷啊?”   江白回头看了一眼,皱眉:“你怎么穿个短袖出来了,把外套穿上,一会感冒了。”   刑乐不穿,他把外套搭在没带手镯的那只手上吗,另一只手晃荡的老高:“我不冷我,热。”   同样恨不得把无名指伸到每个人跟前让人瞅一眼的谢晦一眼就看穿了刑乐在想什么,他翻了个白眼:“冻不死你。”   兄弟俩人前勉强能做到同仇敌忾,人后却互相没个好脸,江白懒得管他们,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往电梯口走。   昨天的事已经传开了,再见到江白公司里的人纷纷换上了一种敬佩的目光。   今天的八卦群十分安静,谢晦拿着程憎的手机,看到没人说话有点不爽。他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难道就没人注意到他今天不一样了吗?   办公室里,谢晦把程憎叫进来:“你去,找人把我今天戴戒指的事捅出去。”   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的程憎一脸疑惑:“......啊?”   谢晦:“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昨天程憎说他戒指小看不见,谢晦郁闷,怎么全都瞎一块去了,难道要他带个五十克拉的非洲大钻石他们才能看见?   其实有人看见了,但昨天谢晦亲自在群里冒泡之后这个群就被舍弃了,现在的新群程憎还没来得及打入内部。   新群——   【你们看见了吗,小谢总今天戴戒指了。】   【看见了,是对戒,那位手上也带着。】   【啊啊啊,我刚刚进电梯的时候不小心跟那位打了个照面,他居然对我点头了,我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能拿下小谢总了。】   【点个头而已,至于吗?】   【你不懂那个点头的含金量,是那种很客气,很温柔,很没有架子的点头,就像是遇到大学学长那种,感觉很亲切。】   【你可别瞎说话了,还亲切,一会让小谢总知道你对他的人亲切,你还想不想干了?】   【今天小谢总的弟弟也一起来了。】   【我看见了,话说这孩子穿的是不是有点少了?】   【哈哈哈我刚才也想说呢,大冬天的怎么穿个短袖就出来了。】   【快去看另一个群!】   另一个群里有人说了句:【你们没发现吗,小谢总今天戴戒指了,哎呀,该不会是婚戒吧。】   下面一片:【......】   回到新群——   【我靠这哪个部门的兄弟啊,胆子这么大还敢在那个群里八卦小谢总。】   【这人在不在这个群,赶紧艾特他一下让他撤回,不要命了这是。】   【这人不在群里,要不要把他拉进来?】   【等会!先别拉,先去问问他是哪个部门的,核对好了再拉进来。】   群主主动揽了这个活,私聊程憎,问他是那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程憎凭着印象顺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群主:“......”   群主连忙回到新群:【谁也别把这人拉进群!!!】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群主:【他居然说他是我!!】   【......】   【......】   【突然头皮发麻。】   【所以这人是谁啊??】   【这人该不会是小谢总吧?】   虽然其他领导在群里冒充别人也不是不可能,但哪个领导会在群里吹嘘小谢总的婚戒?除了小谢总本人,他们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谢晦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让程憎办的事被程憎办了个稀碎。   办公室里,谢晦正在跟刑乐抢江白。   “你打拳有什么好看的,说你花拳绣腿都是夸你,也不嫌丢人。”谢晦拽着江白:“陪我去健身,你不练就在旁边看我练。”   刑乐扯着嗓子喊:“健,健身有什么好,好看的,一身臭,臭,臭汗!”   谢晦把江白往怀里一楼:“你管得着吗,他愿意看。”   这话谢晦没有自夸,江白确实很喜欢谢晦的身材,每次谢晦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或者穿着浴袍半漏不漏的时候,江白的视线总会不自觉的盯在他身上,甚至有两次江白还亲口夸过他“身材不错”。   虽然每次江白看谢晦都会遭受一次压榨,但下次江白依旧垂涎那副身体。   江白到底是被谢晦给抢走了。   刑乐愤愤不平的跺了下脚,回头看了眼坐在那玩手机玩了半天的程憎,他走到程憎身后:“你在干什......”   话没说完,刑乐就看见程憎在一个名字为“公司八卦群”的群里发的内容。   下面一片狗腿——   【哇,小谢总的婚戒真耀眼。】   【小谢总可太幸福了。】   【小谢总百年好合。】   ......   刑乐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镯——啧,谁没有似的!   程憎不知道刑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回头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看着群里的回复,程憎很满意,他这应该算把他哥交代的事给办成了。   楼下,刑乐从二十二楼的电梯下来,换乘了另一部电梯,一层一层的巡楼。   刑乐虽然是第二次来,但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了,先是被当成小谢总的人,后来又成了公司股东之一,还把伟总给打进了医院,一天之内一战成名,不愧是小谢总的弟弟。   可他来这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在二十二楼呆着吗?   “小姐姐,你在忙,啊。”刑乐凑到一个女生的办公桌前笑眯眯的跟人搭讪。   小姐姐本来就在用余光瞄着他,他突然凑过来,女生吓了一跳:“啊,你有什么事吗?”   刑乐摇头:“没事,无聊,看看。”   小姐姐点了点头,有点尴尬:“啊。”   这孩子长得倒是挺乖的,可昨天伟总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起初是谢家的私人医生来了公司,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又叫了救护车,他们这才知道伟总被小谢总的弟弟给打了,瞧那伤势,下手可不是一般的黑,小姐姐有点不敢跟他说话。   刑乐带着手镯那只手撑着女生的桌面,另一只手握着手镯扭了几下,叹气道:“唉,新买的手,手镯带着还有点不,不太习惯。”   女生看了一眼他的手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很好看,很适合你。”   刑乐笑的眼睛弯弯的:“是吧,我也很喜,喜欢,是我哥送,我的。”   他哥?   小谢总?   就在女生和她周围的人以为手镯是小谢总送的时候,刑乐又说:“不是谢,谢晦,是我小白,哥。”   小白哥?   小谢总那位?   女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孩子不是来耀武扬威,也不是来显摆小谢总的,她抬头看了刑乐一眼,实在是压不住那颗八卦的心:“你说的小白哥,是小谢总爱人?”   “啊。”刑乐举起手问:“我的手,手镯好,看吗?”   女生:“......好看。”   刑乐在一楼晃荡够了,确保每个人都注意到他的手镯后,又按电梯去了二楼,然后是三楼,四楼......挨层楼显摆,充分展现他的社交恐怖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主打一个谁都不放过。   甚至有两个昨天在会议室见过的老董事都被他拦下问他的手镯好不好看。   两个老董事:“......”   溜达到十六楼的时候,刑乐遇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谢文洲,看到刑乐一个人在这,谢文洲走过去:“小裴?”   刑乐没注意谢文洲叫他什么,只是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就回了头,看到是他,刑乐兴致缺缺:“干嘛?”   谢文洲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刑乐捏着手腕上的手镯:“玩。”   谢文洲:“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刑乐记得这人昨天在会议室跟被他打的那个家伙说话,后来他动手的时候他还想去帮忙,刑乐对谢家的人观感都一般,他耷拉着眉眼:“不要。”   谢文洲对刑乐没有敌意,刑乐出生前谢文洲也是期待过这个小弟弟的,可惜......   谢文洲看了一眼他攥着的手镯:“手镯很好看。”   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刑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哥给,我买的,小,小白哥。”   谢文洲:“江白眼光很好,很适合你。”   刑乐听到了爱听的,嘴角扬了扬:“你办,办公室有水吗,我有,有点渴。”   从一楼说到十六楼,刑乐嗓子都快冒烟了。   谢文洲把人带去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给刑乐冲了杯热可可。   刑乐捧着杯子喝的吸溜吸溜的。   谢文洲问他:“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刑乐还是那套说辞:“我热。”   大楼里温度不低,倒是不至于冻着他,谢文洲又问:“谢晦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到这层来了?”   “他在楼上。”刑乐说:“我溜达,溜达。”   谢文洲昨天就注意到刑乐说话有些吃力:“你,说话是不是有点......”   刑乐抬起头:“结,结巴,我结巴,你要笑就笑,笑吧,反正谢晦也经,经常笑我。”   谢文洲摇了摇头:“我不笑你。”   刑乐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真的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才低下头继续喝热可可。   谢文洲说:“昨天被你打的那个人叫谢商伟,是二伯的儿子,你应该叫一声二哥。”   刑乐翻了个白眼,没理人。   谢文洲见他不愿意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刑乐把热可可喝完就要走,谢文洲送他出去,刚出办公室就看见施敏带着谢云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小洲,你知不知——”   施敏的话还没问完就被谢云霄给打断了,谢云霄皱着眉头:“刑乐?你怎么在这?”   刑乐看着谢云霄,想起之前程憎查到的那些事,眉头一挑,笑着说:“来玩。”   施敏盯着刑乐看了一会才认出他是上次在谢云霄学校踹了谢云霄一脚那个人:“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谢氏官博公布的事施敏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知道谢洪启给又了叶青的儿子百分之五的股份,她当晚就对着谢洪启一顿歇斯底里。   这段时间为了找施辉,施敏已经是焦头烂额,现在谢晦又找到了弟弟,还带着人来要走了股份,施敏哭闹了一通,最后还是谢洪启说要把手里剩下的股份转给谢云霄和谢雨晴她才安静下来。   施敏今天就是来让谢洪启赶紧把股份的事定下来的。   施敏看了一眼站在刑乐身后的谢文洲:“他怎么会在这?他是谁?”   刑乐不知道他们这些当大人的为什么非要问这种无趣又明知故问的问题,他走到谢云霄和施敏身边时,看了他们一眼:“反正不是野——种。” 第80章   蒲满在格斗室等了刑乐一个多小时,她盘腿往地上一坐,也不问刑乐去哪了,就那么干等着。   电梯“叮”的一声,蒲满看过去,然而看见的确实谢文洲的秘书,蒲满不关心这人上来干嘛,收回视线继续等。   谢文洲的秘书最害怕上二十二楼,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这次却慌慌张张的从电梯里跑出来。   谢晦刚锻炼完出来,江白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谢晦刚刚用过的毛巾,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女秘书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连忙道:“小谢总,您快去看看吧,小谢先生在十六楼跟人打起来了!”   又是十六楼?   江白哈欠打到一半猛地闭上了嘴:“又打起来了?”   蒲满听到女秘书的话,直接从格斗室的地上弹了起来,她大步走出来:“谁?”   谁敢打他徒弟!   女秘书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蒲满又是一哆嗦,蒲满平时看着就不善,这会儿拧着眉头,眉尾那道伤疤看起来更是格外的凶狠狰狞。   刑乐是谢晦的弟弟这件事对蒲满没有太大影响,她亲人意识本就单薄,对蒲满来说她的徒弟大于谢晦弟弟,这是她第一个徒弟,入门大弟子跟人打起来了,蒲满下意识觉得徒弟挨欺负了,毕竟他还没有出师,出拳不稳,脚也没力,这样打架八成要吃亏的。   看着蒲满的表情,女秘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可能误会什么了。   江白问:“他跟谁打起来了?”   女秘书张了张嘴,看了眼谢晦:“......小,小谢总的弟弟。”   ...   十六楼,江白一出电梯就看见刑乐骑在谢云霄身上使劲挥拳往他脸上砸,一旁的施敏挣脱了谢文洲的手,尖叫着去抓刑乐,尖锐的指甲在刑乐的侧颈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蒲满突然从江白身边蹿了过去,一脚踹在了施敏的侧腰上,施敏一个踉跄,撞到了旁边的墙上,下一秒,施敏的脖子被人遏住。   江白头疼的皱了下眉。   施敏睁大了眼睛看着单手掐着她脖子的谢晦,谢晦一个用力,施敏被迫仰起头,她两手扒着谢晦的手捶打,嘴里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   “谢呃.....晦......你疯......了......”   谢晦刚锻炼完,手臂的肌肉还在紧绷的状态,施敏的脖子在他手里,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断。   刑乐打人没有章法,谢晦不一样,见过很多次谢晦不受控制的样子,谢文洲连忙上前阻拦:“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   江白觉得谢文洲不愧是男主,这好人让他做的,这是能好好说的情况吗?   谢晦充耳不闻,他盯着脸色由白转红、此刻已经憋成了猪肝色马上就要因为上不来气而憋死的施敏:“谁给你的胆子碰他?你怎么敢?”   自从谢晦认出平江二院的活体视频里的人是当年抱走他弟弟的保姆,他就已经确定施敏跟这件事有关,这笔账谢晦还在手里攒着呢,她居然还敢对刑乐动手。   江白把刑乐从谢云霄身上拽起来,刑乐气呼呼瞪着谢云霄。江白看了眼他脖子上的伤:“还有哪伤了?”   刑乐看向江白,一脸委屈的仿佛挨打的人是他,他摇了摇头。   江白跟瞪着施敏的蒲满说:“去帮他买点药。”   蒲满不情不愿的挪开视线,点了下头。   刑乐被拽走了,谢云霄才敢挪开挡在脸上的胳膊,见谢晦死死的掐着他妈的脖子,他突然挣扎起来去抓谢晦的腿:“谢晦,你放开我妈!”   刑乐在谢云霄碰到谢晦的裤脚前一脚踹过去,踩着他的胸口指着他:“谢晦是你——叫的?你他妈再——再动一下,试试!”   刑乐对自己的亲妈没什么感情,唯一的印象就是谢晦昨天在寺院里说的那些话。   知道谢晦在做报复谢家的准备,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刑乐即便看着这个踩着他母亲尸体上位的女人也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是过了个嘴瘾,说了句“野种。”   可当他听见谢云霄冷笑着说“你妈有精神病,谢晦也有,说不定你也是个疯子”的时候,刑乐的拳头突然就收不住了。   反正打一下也是打,打死了也是打,谢晦不是说了吗,有事他兜着,刑乐索性就往爽了打,可惜他没把这傻逼打死,居然还能动弹!   “江白!”   施敏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谢文洲拉不开谢晦,也没办法劝谢晦松开,他看向仿佛没看见谢晦在做什么的江白,求助道:“你快让他放手,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江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得谢文洲一哽——这人淡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头?   十六楼的人都快吓傻了。   昨天是在办公室里动的手,再加上两个谢总在门口拦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并没有看得太清楚,今天却明晃晃的在外面打了起来。   之前只是听说小谢总狠,亲眼见过之后他们才真切的体会到,这哪里是一个“狠”字可以概括的?   谢文洲向江白求助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落在了江白的身上,想知道他能不能劝住,更好奇他会不会劝,主要是这位看起来有点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了,给人一种凡间的事他懒得管的感觉。   江白确实不想管这事儿,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做的恶自己偿还天经地义。   他看了眼一脸急切的谢文洲......算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白轻轻扯了下谢晦衬衫的袖子:“走了。”说完就兜着刑乐的后脑勺往电梯口走了过去。   所有人:“......”   这,这就完了?   就在他们觉得这“劝”跟“糊弄”几乎划等号的时候,那位已经仿佛走火入魔、不废去全身武功不可能恢复神智的小谢总竟是收了满身的戾气,松开了掐在施敏脖子上的手。   施敏脱了力,贴着墙滑坐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谢云霄连忙爬过去:“妈,妈你怎么样?”   谢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对狼狈的母子,凉凉的说:“别急,送你们份大礼。”   江白站在电梯前等谢晦,见谢晦走过来,江白朝他伸出手,谢晦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捏了捏。   电梯门重新关上,十六楼鸦雀无声......   说什么呢?   说小谢总训练有素吗?   这他妈的,上一秒都以为要出命案了,下一秒一声“走了”直接化险为夷,关键那声走了还说的毫无感情。   小谢总家里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文洲愣怔的看着电梯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他也没想到江白会用这样的方式让谢晦恢复神智,这么多年,谢晦每每进入那种状态都很难出来。   谢文洲脸上的不可思议都快实质化了,他看了眼施敏母子,觉得他们今天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之前错有错着的把江白送去了谢晦身边,不然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谢文洲看了眼还没散去的人,收拾了一下情绪:“好了,都去工作吧。”   群里一时间没人说话......不光是旧群安静,新群也一样安静。   就,挺害怕的。   以前只怕小谢总,现在不仅怕小谢总,还怕动不动就动手的小谢总的弟弟,但比起他们两个,他们更怕小谢总家里那位。   那位可是正儿八经的驯兽师,手握两头听话的雄狮,收放自如,指哪打哪,指谁咬谁。   江白还不知道自己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从大佬身边的“小玩意”变成了大佬本佬。回到二十二楼,谢晦没管刑乐,刑乐也怕被教训,自己躲去格斗室等去给他买药的蒲满。   谢晦说送施敏一份大礼就一刻也不耽搁,十六楼办公室,谢文洲刚坐下喘了口气就接到了谢晦打过来的内线电话。   “借我秘书?”谢文洲问:“你借他们干什么?”   谢晦说:“让他们帮我复印点资料,程憎一个人忙不过来。”   谢文洲:“什么资料?”   人到用时方恨少,谢晦现在才知道谢文洲身边为什么放那么多个秘书:“一会你就知道了,先把人给我叫上来,多叫几个。”   谢文洲把他的三个秘书叫进来,听到说要他们去二十二楼,三个人到抽了口凉气,刚刚上楼通风报信的女秘书快哭了:“谢总,我能不去吗?我害怕。”   谢文洲:“怕什么,江白在上面,有什么事你们就求他。”说完,谢文洲想了想,指着那两个男秘书说:“你们两个别求,让她求。”   女秘书急了:“为啥是我?”   谢文洲:“谢晦醋性大,你们两个最好别跟江白说话”   两个男秘书:“......”   三个秘书提着心上了二十二楼,上来之后才知道小谢总是让他们帮忙复印文件,虽然这种活随便叫几个实习生也能干,但比起什么要命的事,他们宁愿干这活。   女秘书余光瞄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江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小谢总,一共要复印几份?”   谢晦:“公司上下,包括保安保洁,人手一份。”   三个秘书:“......”   三个人一开始还纳闷,什么样的文件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发个群公告不就行了,然而当他们看到他们复印的是一份DNA检测报告后,里面的内容让他们大惊失色的同时也默默的闭上了嘴。   他们这是......摊上大事了呀!   三个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看着“非亲生父子”“无血缘关系”的字样逐渐麻木,麻木到忘了来之前谢文洲对他们的嘱托。   来之前他们谢总说了,如果小谢总让他们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第一时间告诉他,然而这些复印件都快传遍半个公司了,谢文洲那里还没得到消息,直到他的手里也收到了一份DNA检测报告......   中途刑乐和蒲满也去帮忙分发,办公室里就剩下谢晦和江白两个人。   谢晦从楼下上来脸色就一直不好,江白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慰他,而是让他冷静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过去拎开他的手,主动坐在他的腿上。   谢晦瞪着他,心说你怎么不等我气死了再来?   江白对谢晦满是怨气的眼神视若无睹,他抬手揉了揉谢晦脑后的短发:“生气伤肝。”   谢晦收紧手臂,低头靠在江白肩上:“你每次敷衍我的时候都会关心我的肝。”   江白安抚道:“不是敷衍。”   谢晦不跟他计较:“我想杀了她。”   将心比心,如果这些事放在江白身上,江白也会想杀人,他说:“我懂,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会支持你这么做。”   谢晦:“我杀人不犯法。”   江白懒得听他的屁话,他一把揪起谢晦脑后的头发,把谢晦点头提起来:“之前是谁跟我说他没病的?”   谢晦“嘶”了一声,抬手按住江白揪在他头发上的手:“别拽。”   江白瞪了他一眼,松开手,又在揪过的地方揉了揉:“他们不值得你赔上命去报复,另外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挺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去找下家。”   谢晦眼眸一深:“你还想找下家?”   江白:“不然,给你守活寡?想得美。”   谢晦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天天说生气伤肝生气伤肝,可论惹他生气,谁他妈能比得过他江白? 第81章   江白成功的把谢晦的火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谢晦瞪着他,他假装看不见,还坐在谢晦的腿上发信息。   谢晦气的低头埋在他侧颈上磨牙,又不敢咬的太狠,江白怕疼,弄的他舒服了没关系,但要是把他弄疼了,以前他还能哆嗦着忍忍,现在他是半点疼都不忍,但凡疼到他,他回手就是一个大逼斗,关键是谢晦挨了打还不能拿他怎么办。   江白被他啃的痒,提起肩头蹭了一下,问谢晦:“谁在二十楼?”   谢晦搂着江白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看江白的手机,手机停留在刑乐的聊天界面,刑乐刚刚发来一条,问他要不要去二十楼看热闹。   谢晦没兴趣,颠了下腿,把江白搂过来就去亲他的嘴:“谢洪启的办公室在二十楼。”   “.......”江白被他按着后腰,听到是谢洪启,头皮一阵发麻,他往后仰了仰:“要不要去看看?”   谢晦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不去。”   江白推开他的脸,站起来:“那我自己去。”   谢晦拉住他的手,皱眉:“你去哪?”   江白晃了晃手机:“看热闹啊。”   谢晦简直无语:“......你闲的?”   江白:“确实没什么事干,而且你不是知道我爱凑热闹吗,我走了,你不去就自己在这呆着,我看完热闹就回来。”   谢晦:“......”   楼下,刑乐帮忙传播复印好的DNA资料的同时也没忘了继续显摆他的手镯,刚刚一到十六楼他都溜达过了,十六楼往上他还没去,他主动承包了楼上几层,一边给人看手镯,一边分发复印资料。   刑乐嘴甜,张口就哥哥姐姐的叫,他去楼下显摆的事高楼层的人已经从群里知道了,就等着他上来呢。   一个宣传部的小姐姐被刑乐显摆手镯给逗笑,她接过刑乐递给他的资料,还没看,指着他的脖子问:“你这脖子是怎么了,cosplay吗?”   刑乐的脖子被施敏抓出了两条细长的伤口,蒲满没有过处理这么浅的伤口的经验,本想用创口贴,但那两条抓伤离的不远不近,又很长,创口贴并排两条贴下来估计一盒都不够,蒲满研究了一会,就用纱布把刑乐的脖子缠了起来。   年轻人脖颈修长,纱布一直从黑色T恤领口缠到下巴底下,看起来像是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不是,就受,受了点伤,姐姐你快看,看看这个。”刑乐指了指她手里的资料。   刑乐走向里面关着门的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刚才那个小姐姐的抽气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小姐姐一脸惊恐的看着手里的资料,刑乐笑了笑......很好,就是这个效果。   检测报告落到谢洪启手里的时候,施敏和谢云霄正在办公室里闹,刑乐没进去,而是叫了个人帮他把资料送进去。   江白从电梯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单手插着裤子口袋一脸不爽的谢晦。   刑乐正在办公室门口偷听,他朝着江白招了招手,江白走过去:“进展到哪步了?”   刑乐说:“进展到男的质,质问女的,女的不,不承认,儿子懵......逼中。”   办公室的门按理来说是挺隔音的,但这会儿施敏的喊叫声太大,江白他们站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   “谢洪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怀疑云霄不是你的儿子,这东西都是谢晦弄的,他安的什么心你难道不清楚吗?还有他找回来的那个男孩,他说是谢裴就是谢裴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假的?”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谢晦和刑乐惊讶的看着推门的江白——这次混到他发威了?   谢云霄还在看着那份DNA检测报告出神,突然撞开门的声音惊的他下一抖。   同样哆嗦了一下的还有施敏,谢晦就是个天生的疯子,疯到了骨子里的那种,她甚至怀疑当年就算不用申嵩做手脚,他的检查结果也一定是个精神病。   江白看着办公室里的人:“不好意思,没收住力,动静大了点,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施敏:“......”   谢洪启:“......”   谢洪启反应了一下回过神,他哪是来看热闹的,他分明就是来看笑话的,他怒从中来:“你一个外人——”   江白抬手拦住因为这句“外人”准备发火的谢晦,他看着谢洪启:“说到外人,刚好我可以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发表一下外人的看法。”   谢晦看了眼江白。   江白通常很懒,更是懒得参与谢家这些事,现在他不仅主动推门,还要发表意见......小狐狸这是要搞事啊?   江白不想搞事,就是看着坏人得意久了总会冒出那么一点正义感,他看了施敏一眼:“刚刚您夫人似乎怀疑小乐的鉴定报告是假的,可据我所知,小乐的鉴定是跟谢晦做的,而不是跟您。您多子多福,儿子的检测样本被人调换这种事或许会发生,但谢晦在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除非检测报告是伪造的,不然医院的检测应该不会出错。”   谢云霄跟谢洪启非亲生父子的鉴定报告被传的满公司都是,谢洪启的血压正在飙升中,倘若鉴定报告上写的是真的,谢云霄和谢雨晴都不是他的孩子,那么江白这时候的一句“您多子多福”听起来就格外的讽刺。   另外什么叫谢晦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即便谢云霄不是他的兄弟,还有施牧呢!   谢洪启倒是没怀疑过刑乐是谢晦假意安排的,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松口给出股份,倒不是因为江白说的那些,而是他知道谢晦的性格,谢晦找了谢裴这么多年,他不会随便找个人来代替他多年来一直在找的弟弟。   从昨天谢晦给他找到一个儿子,到今天谢晦又亲手否认掉了他的一个儿子,谢洪启感到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他没再计较江白不敲门就闯进来的事,他看向施敏:“我会重新去做一次鉴定,不会让任何人做手脚。”   施敏心头一震,腿有些发软,强撑着没让自己表现的太狼狈。   然而江白却没完,他一脸“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的表情看着谢洪启,直击他最后一丝念想:“谢先生,您似乎还有个儿子吧?”   谢洪启:“......”   谢晦不明白江白这时候为什么要提起施牧,施牧当初可是谢洪启亲自做过亲子鉴定的,虽然没认回谢家,但他应该是谢洪启的儿子没错。   江白看了眼谢晦,眉梢轻轻一挑,眼神里带着谢晦没见过的坏:“听说他比谢晦还要大一点。”   谢洪启皱着眉头,虽然坚信施牧不会有差错,但听到江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你什么意思?”   江白微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您是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是谢晦出生之后?如果是谢晦出生之前做的亲子鉴定那自然是没问题,但如果是之后......”江白顿了顿:“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叫做‘狸猫换太子’?”   闻言,施敏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谢洪启弄出的动静更大,他直接跌坐在了办公椅上,整个人都在发颤。   施敏打断江白的话:“老公,你不要听他胡说,什么狸猫换太子,小牧是你儿子,他是你亲儿子啊!”   施敏太过急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同时,里面还包含了另一种歧义。   谢洪启瘫坐在办公椅上,他目光颤抖的看向施敏:“施牧是我儿子,那云霄和雨晴呢?”   施敏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急切像是在反向证明谢云霄不是他的儿子。   谢云霄人都傻了,但也听出了施敏的意思,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谢洪启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的许多,他抬手制止了施敏:“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会亲自找人去做鉴定,不论是云霄,还是施牧,我都会重新鉴定。”   施敏向后踉跄了好大一步:“......你什么意思,你信他们,你不信我?”   谢洪启捏了捏眼角:“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施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信你,我希望这次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江白把水彻底搅混了,他转头跟谢晦说:“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谢晦突然有点想笑。   这种时候估计也就只有他吃的下去了。   电梯里,刑乐朝着江白竖了个大拇指:“哥你真,帅。”   刑乐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江白牛逼,比起动手打人,江白这种平平静静的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破防的能力简直让刑乐羡慕,虽然他不知道江白说的另外一个儿子是谁,但江白说完,他就看见谢洪启和施敏的脸色比之前还要更难看。   刑乐心情好极了,美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阿嚏!”   谢晦瞥了他一眼:“穿那么点来回蹿腾什么?”   刑乐吸了吸鼻子:“我愿,愿意。”   谢晦没管他,他看向江白:“你是怎么知道施牧不是谢洪启的儿子?”   江白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谢晦:“?”   江白:“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连他人都没见过,上哪知道去?要不是因为张哲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谢晦:“......”那你张嘴就来?   江白就是瞎说的,施牧是不是谢洪启的儿子重要吗?不重要!他就是想给施敏添堵。   她否认就否认,可谁让她说刑乐是假的,他为了隐瞒谢晦和刑乐可能是兄弟这件事掉了多少头发,她上下嘴皮子一碰这件事就变成假的了,那哪行?   谢晦看着江白一脸“我真的不知道”的样子,无语道:“你现在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白笑了下,他也觉得自己最近闲的厉害,不过说起不嫌事大,江白问:“那兄妹俩的生父你找过吗?”   “没有。”谢晦说完,眯着眼睛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底是你父亲,刚才我看他都要晕过去了,父子一场,你给他省点心,就当帮帮忙吧。”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谢晦看着走出去的江白......刚才到底是谁差点把谢洪启气晕过去的?   你那孝顺劲怎么一阵一阵的? 第82章   江白答应了江俊今天回家,江俊期待了一整天,下午他刚想打给江白问用不用去接他,却先接到了江白的电话,江白在电话里说谢晦和刑乐也会去。   江俊是见过刑乐的,他对这个说话有点结巴的小孩倒是没什么意见,让他为难的是谢晦......   “不方便吗?”江白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改天......”   江俊连忙道:“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江白被绑架的事江俊没跟林慧和江柏城说,这也是江白自己的意思。   从新川回来后江俊对谢晦就没那么大意见了,老两口对谢晦登门应该也没多大看法,江俊担心的是江浓,江浓没跟任何人说一声自己就从国外跑回来了。   之前把他送走是迫于无奈,现在他说自己是回来过年的,他们也没办法把人往外撵,江俊是怕江浓搞事惹的谢晦再跟他动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伤一个总归是不吉利。   江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江白说一声:“又又,小浓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你......”   江白没说话,江俊的心提了提,生怕他会说不回来的话。   过了一会,江白说:“我没关系,吃顿饭而已。”   江俊松了口气,说:“小浓这次回来变了好多,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江白“嗯”了一声,对江浓的“改变”不置可否。   江俊试探道:“那谢晦会不会......”   江白:“只要他不惹谢晦,谢晦不会正眼看他。”   江俊:“......”他确实很少正眼看人。   -   晚上,车刚开进江家大门,江白就看见裹着披肩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林慧。   林慧身边站着江浓,看见林慧急匆匆的走出去,江浓跟着走了出来:“妈你慢点。”   刑乐是个自来熟,一下车就对着林慧喊了声“阿姨好”。   江白给林慧介绍:“这是小乐,谢晦的弟弟。”   林慧看着刑乐,比看谢晦自在不少:“诶,好好好。”   江俊从屋里出来:“别站在外面聊天,快进来。”   林慧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儿子,他拉着江白的手:“又又,快跟妈进屋,外面冷。”转身看到跟在身旁的江浓,林慧僵了一下:“那个,又又,小浓他......”   江浓冲着江白笑了笑:“江白哥,过年好。”   今天是年二十六,还有三四天才过年,江浓提前拜年倒也没太大差错,只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太真诚,真诚的仿佛他们没有过去的那些隔阂。   江白点了下头:“过年好。”   进了屋,江俊小声跟江白说,“我没跟爸妈提过新川的事。”   江白点头,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对关心过敏,别人太过关心他,他浑身难受。   江俊:“还有,平江二院和圣心孤儿院的事跟你有关我也没跟他们说。”   江白:“嗯,挺好的,省的他们担心。”   话虽这么说,可江白是在圣心孤儿院长大的这件事林慧和江柏城是知道的,圣心孤儿院出事后,夫妻俩一阵后怕。   江白被林慧拉着一直在说话,林慧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谢晦却因为江白被人抢走不太高兴。   不过在谢晦和江柏城看来,谢晦就没高兴过,所以他们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江俊看着刑乐的脖子:“你脖子怎么了?”   刑乐挺自豪的说:“打架受,受伤了。”   江俊看着那紧紧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纱布,皱了皱眉:“包成这样,不需要住院吗。”   谢晦看了刑乐一眼,嫌弃道:“就两条抓伤,弄的像脖子叫人砍了似的,能不能把那玩意拆了?”   刑乐也想拆,但他不知道蒲满是怎么给他弄的,他拆了几次都没拆开。   让谢晦帮他拆是不可能的,刑乐拉不下那个脸求他帮忙,他看了眼江白,见江白被林慧拉着说话,刑乐说:“我晚上回,家再,再拆。”   江俊看了眼谢晦,昨天谢氏发的官博他看到了,刑乐是谢晦弟弟这件事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消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江俊:“你俩这关系改变的还真是让人有点意想不到。”   谁说不是呢。   刑乐和谢晦自己也没想到。   刑乐突然举起胳膊:“你看我的手,手镯好,看不?”   江俊平时只带手表,手镯什么的他从来没戴过,他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个好赖:“挺好看的,新买的?”   刑乐举着手玩显摆:“小白哥给,给我买的。”   江俊眼眸不明显的一睁,再次看向刑乐手腕上的手镯,眼神里瞬间多了些认真和羡慕。   谢晦看了刑乐一眼,把垂放在一侧的手也抬了起来搭在了膝盖上,拇指故意又显眼的转着戒圈。   江白瞅了这两个幼稚的家伙一眼,没做声,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江俊被谢晦无名指上的戒圈闪了眼,他看向江白的手,果然上面也带着一个同款的戒指。   江俊问谢晦:“上次见你们还没带戒指,这什么时候带上的?”   “昨天。”谢晦说:“又又买的。”   江俊嘴角一抽......妈的,又被炫耀到了!这兄弟俩是不是有病,上他这个亲哥面前显摆什么?!   吃饭的时候,江俊特意把袖子撸到手肘,手表也摘了,露出光秃秃的手腕使劲在江白面前晃。   见江白没有反应,江俊索性直接问:“又又,你看哥的手上是不是少点什么?”   江白看了一眼:“什么?”   江俊说搓着手腕:“就是觉得手上有点空,你觉得我带点什么好看?”   江柏城听懂了江俊的意思,他嗤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弟弟讨礼物。”   江俊被拆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我亲弟弟,我要个礼物怎么了,再说我马上就过生日了,就不能要个礼物?”   江柏城白了他一眼,心说你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不就是眼馋!   通常江俊这句亲弟弟说出口江浓的脸色一定会变的难看,今天他却跟没听见似的,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在江白看过来的时候他抬起头,朝着江白笑了笑:“我能也要一份吗?”   江柏城清了清嗓子:“那,既然都有,也别忘了我和你妈。”   江白:“......”   你们怎么好意思开口管我一个穷学生要礼物?   刑乐和谢晦没想到自己显摆到最后他们的礼物成了批量发售,兄弟俩有点后悔,互相瞪了一眼,埋怨对方瞎显摆。   回去的路上,谢晦问江白:“江俊那个弟又憋着什么坏呢?”   刑乐连忙从后座凑过来挺八卦:“他咋,咋了?”   刑乐不知道江白跟江浓的具体关系,但他觉得那人还挺好的,客客气气的,除了跟江白要礼物让他有点不开心之外,其余的没看出哪里坏。   江白看了谢晦一眼。   所有人都觉得江浓改邪归正不再跟他作对,要不是江白知道江浓的全文走向恐怕也要被今晚的兄友弟恭给骗过去了,可偏偏谢晦没有上当。   “目前还不清楚。”   江浓的目标一直是江氏,但他已经失去了江俊无条件的信任,如今他想介入江氏恐怕没那么容易。   江浓再刻意装乖讨好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江白也不清楚他这次回来到底抱有什么目的。   江俊虽然对谢晦改观了,谢晦却对江家还是没什么好感,但也没说出让江白以后别来或者少来这种话。   疯子会替别人考虑了,这一点让江白很欣慰。   回到枫林华里,刑乐从车里跳出去:“程憎哥你怎,怎么蹲,在这啊?不,不冷吗?”   程憎蹲在屋檐下,嘴里叼着一根烟,苦哈哈的跟被人遗弃了似的,他拉开外套拉链,小梨花的大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   程憎:“不冷,它给我取暖呢。”   一人一猫窝在一块,看起来确实不冷。   “怎么还抽上烟了?”江白看着他怀里的猫头:“你抱着它蹲在这干什么?”   程憎烦躁的皱起眉,歪着头往屋里撇了撇。   江白没看懂:“怎么了?”   谢晦停好车过来:“叶邵黎来了?”   程憎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就疼,他含糊的“嗯”了一声。   叶邵黎那傻逼看见小梨花突然长这么大,吓的自哇乱叫满屋子乱窜,嚷嚷的他头疼,他只好把小梨花抱出来等他们回来。   江白:“叶邵黎?你去接的?”   程憎丧着脸点头。   江白惊讶的挑眉:“你俩路上没出点什么意外?”   程憎:“没,车上还有老爷子。”   意思就是,如果车上没别人,他才不会去接叶邵黎,就算去了也得给他来个车毁人亡。   江白看向谢晦:“你外公?”   之前谢晦跟江白说过过年老爷子会跟叶邵黎一起来,没想到这位老人家跟谢晦似的没谱,来之前都不说一声,悄默声的就来了。   程憎起身把小梨花从外套里掏出来递给江白:“嫂子你抱进去吧,我先走了。”   小梨花现在重的要命,突然被塞过来压的江白晃了一下,谢晦“啧”了一声,嫌弃的把猫丢到地上道:“让它自己走,死沉,别给你压坏了。”   小梨花亮出爪子冲着谢晦“嗷呜”一声。   刑乐连忙把猫捡起来:“我抱,我抱。”   江白看了眼刑乐:“别紧张。”   刑乐紧张的抱着猫,浑身不自在的说:“我才不,不,不紧张。”   谢晦怕江白紧张,刚想牵他的手,然后就看到江白一脸坦然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紧张?   不存在的。   在可容纳千人的演讲台上他都不曾紧张过,更何况是见一个老人家。   听到开门声,叶邵黎率先回了头,看到刑乐抱着的大猫,叶邵黎连忙跳了起来:“卧槽,怎么又把它抱进来了,快点弄出去!”   江白看了眼叶邵黎,转身从刑乐手里接过猫扔在了地上。   叶邵黎:“???”   江白报复的十分坦然。   叶邵黎把谢晦和刑乐这两个大麻烦丢给他的仇江白一直记着呢,江白小心眼这事儿谢晦已经知道了,现在也该让叶邵黎也知道知道。   叶胜培拄着拐杖走到刑乐面前,苍老的眼满含欣喜:“像,真像,跟你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谢晦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这是什么眼神。   叶胜培看向江白,江白:“外公好。”   “好好好。”之前都是听叶邵黎说起这个人,叶邵黎嘴上没个谱,一会说人心思多,一会又说人厉害,这会儿见了,叶胜培心说都是放屁,明明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孩子。   他看看江白,又看看刑乐:“真好,看着跟亲哥俩似的。”   这话刑乐爱听,进门前还有点紧张的他在听到这话后立马就转社牛:“外公您真,真有眼,光。”   刑乐的一声“外公”直接把老爷子叫红了眼,谢晦却忍不住在那头泼冷水:“您是年纪大眼神不行了吗,他们哪像了?”   老爷子一个眼神扫过去:“说谁年纪大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胜培向来是能动手就不动口,手里的拐杖直接朝着谢晦抽了过去,江白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反应,抬手就在谢晦的胳膊上挡了一下。   拐杖敲在手背上好大一声。   江白整条胳膊都被震麻了,手背更是钻心的疼,谢晦急道:“老头你往哪打呢?”   叶胜培也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还用手挡呢,他皮糙肉厚的打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他常年挥动拐杖敲叶邵黎,力道早就练出来了,敲头的时候会轻一点,但往胳膊腿儿上有肉的地方打向来不收着力。   叶胜培:“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医院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江白压着手背:“没事,不用去医院。”   谢晦看着江白还在发抖的手:“什么不用去,万一真打坏了怎么办?”   医院里,江白被安排着做检查,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今晚的主角明明不应该是他。   预想中的祖孙相见,痛哭流涕的场面没有发生,原本来紧张的刑乐也因为他手受伤半点该有的紧张也没表露出来,祖孙俩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相处了起来,刑乐甚至还在教训老头,让他下次打人的时候看清楚点。   看着那和谐的仿佛不是第一次见的祖孙俩,江白默默感叹。   血缘原来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啊。 第83章   叶胜培确实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教训过了,叶青活着的时候还会对他管东管西,叶青走后,这世上就再也没人敢对他说教了,家里的两个小子谁要是敢这么跟他说话,头都得被他敲个洞出来。   第二天老爷子跟刑乐一起上山去拜访刑乐的师父,江白本来也想去的,但被谢晦以手受伤为由留在了家里。   叶邵黎不知道跑哪去了,昨天就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昨天晚上从医院回来谢晦还沉着脸,今天一早江白就明显的感觉到这人心情好的要命,他大概能猜到谢晦为什么开心:“我昨天不是故意帮你挡的。”   这话说出来江白自己都不信,但看到谢晦这么开心,他莫名的觉得羞耻。   谢晦给他夹菜,嘴角已经快要跟太阳肩并肩了:“哦。”   江白强调:“真的不是。”   谢晦点头:“嗯嗯。”   江白看不得他这么得意,他也不清楚自己昨天是哪根筋不对伸手去拦老爷子的拐:“你别笑了。”   “好。”谢晦答应的痛快,嘴角却始终没放下来,他看了江白一眼:“吃饭吧。”   江白有点生气:“你自己吃吧。”   谢晦好笑的问:“你在气什么?”   江白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难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谢晦拉起他受伤的那只手:“我很高兴,不是因为你受伤高兴,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江白,你在担心我,虽然你嘴上不承认,但你就是在在意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方式让你不愿意正视这份感情,还是觉得我不可靠?”   就像上次在平江酒店里谢晦说他喜欢他的时候一样,江白依旧不想谈论这件事。   感情的事一向不在江白的考虑范围之内,比起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感情显得格外的虚无缥缈,多少谈论感情的婚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弄的两败俱伤,就好比叶青和谢洪启,他们难道没爱过吗?可结果呢?   江白瞪他:“有什么好笑的,下次你就是被打死我也不管。”   谢晦:“你嘴怎么那么硬,承认喜欢我会少块肉。”   江白:“这种事凭什么要我来承认?”   谢晦怔了一下,笑了:“那,我来?”谢晦把江白拽过来抱到腿上,轻轻咬着他的耳尖:“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一下呗。”   江白这副身子已经被谢晦摸的透透的了,他半边身子一麻,推着谢晦的肩:“谢晦!一大早的你别发疯。”   谢晦起身把江白抱起来就往楼上走:“为什么不行,反正今天也不去公司,我们别出门了。”   ......   谢家这个年是注定过不好了,在谢洪启去做DNA鉴定的第二天谢家就闹了个人仰马翻,一封匿名信件寄到了谢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谢家的人刚好都在,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信封里掉出来的照片上施敏跟同一个男人多次出入不同的酒店。   照片的背后都被人细心的标注上了时间,短短的两个月内施敏出轨的频率简直跟要急着再造出俩娃似的。   谢洪启一巴掌扇过去,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施敏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额头撞到了茶几上,谢雨晴抱着施敏一边哭一边求谢洪启:“爸,你别打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   匿名信件是谁寄来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谢洪启恨极了不给他留脸面的谢晦,但他更恨的是施敏这个贱人。   看着一声声喊他“爸”的谢雨晴,谢洪启眼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你别叫我爸。”   谢云霄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沉浸在整个世界都疯了的状态里,此刻他看着桌上的照片,一脸麻木,谢雨晴过来拽他:“哥,你快说句话,你求求爸,你快点——”   谢雨晴的话没说完,谢云霄一把抽出胳膊,他苦笑道:“你让我求谁?”   谢雨晴不知道他怎么了,刚要张嘴就听谢云霄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两个都是野种,都是我们的妈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野种,你让我求谁?”   这件事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包括谢家老爷子,全家唯一不知情的就只有谢雨晴,仿佛一道惊雷只劈中了她一个人,她满满脸震惊的看着谢云霄:“......你在说什么?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谢云霄扯着谢雨晴的胳膊面朝施敏:“你问问她,是不是我在胡说,如果是,她为什么不反驳?”   施敏被逼的没办法,爬起来甩了谢云霄一个耳光:“我是你妈!”   从小到大没被家里人打过的谢云霄脸都被这一巴掌给抽偏了,许久之后他才转过头:“......是,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所以我才会这么丢人。”   谢云霄说完就跑了出去。   谢雨晴傻傻的站在那,她看向谢洪启:“爸,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哥是骗我的对不对?”   谢洪启血压升高,闭着眼睛坐在一旁,不想去看谢雨晴:“明天鉴定结果就能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谢家的人了。”   谢雨晴不敢相信的看着谢洪启:“......爸?”   谢洪启没再跟她说话,施敏没有被送去医院,甚至没人给她包扎,就如当年疯了的叶青一样被关进了房间里。   当天下午,叶胜培带着刑乐来拜访谢老爷子。   论扎心叶胜培绝对不输谢晦,知道谢家这几天不安宁,叶胜培偏要来凑凑热闹。   谢全看到叶胜培带着刑乐,一口一个“我家外孙”,那心情简直哔了狗了。   他疼了十多年的孙子孙女成了野种,而真正的孙子一个离家不肯登门,登门就大杀四方;另一个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开口叫过他。谢全一边酸一边告诉自己,这孩子是叶青生的,说不定也遗传了叶青的精神病,不认也好。   叶胜培:“我记得你的那两个孙子跟我们小裴一样大吧,怎么不把人叫出来呢,年轻人,叫他们互相认识一下。”   谢全连假笑都维持不了了,这话跟往他心头扎刀子有什么区别?他恨不得给谢洪启打个电话让他回来自己处理这难堪的场面!   叶胜培浑身上下都写着“给你看看我外孙”,但就是不看谢全难看的脸色,直到把人气的不行了,叶胜培才起身告辞。   谢全黑着脸,连送都没站起来送一下。   -   晚上,江白没有下楼吃饭,谢晦殷勤的端着饭菜上楼,之后又把空了的碗盘拿下来,叶胜培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都不用问都知道这生干了什么不是人的事。   他褪去下午陪着小外孙时的慈祥,瞪着谢晦:“谢家的事折腾那么久都折腾不明白,就折腾自己人那点能耐。”   叶胜培骂了谢晦一顿饭的时间,谢晦终于忍不住回嘴:“您快歇歇吧,我们两口子的事您也操心,有这闲心您管管您儿子,一大把年纪了身边还没个人。”   说起叶邵黎,叶胜培问:“那臭小子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他跑哪去了?”   叶邵黎昨天从医院离开后就去了程憎那,上次走的时候他捡走了程憎的钥匙,结果去了才发现程憎把门锁给换了。   叶邵黎跟上次一样撬了锁进门,结果这一天一宿过去程憎都没回他住的地方。   公寓里,叶邵黎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程憎不接他电话,他就给程憎发信息:【再不回来这地方就归我了。】   二十分钟后,警察上门,说业主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   叶邵黎:“???”   由于门锁是被撬开的,叶邵黎被警察给带走了,警车里叶邵黎再次给程憎发消息:【跟谁学的,报警?你有意思?】   一直不搭理叶邵黎的程憎这次回了一条:【嫂子说要遵纪守法,遇到麻烦找警察。】   叶邵黎:【......他有毒吧!】   -   大年二十九,也就是谢洪启的鉴定出结果那天,谢晦带着程憎来了谢家,谢文洲看到他来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见江白没来,谢文洲顿时心凉了半截。   谢文洲主动问:“江白没跟你一起来?”   谢晦看了他一眼:“你找他有事?”   谢文洲能有什么事,他就是想万一谢晦又不受控制的发火,好歹有个能劝住的人,不过看他这防贼似的表情,谢文洲说:“行了,没人跟你抢老婆,你别看谁都像贼。”   谢洪启看到谢晦,脸色比以往还要不好,他哪里会不知道,谢晦就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谢云霄和谢雨晴的鉴定报告跟谢晦在公司分发的完全一致,兄妹俩跟谢洪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然而更讽刺的是,江白居然一语成箴,施牧也不是谢洪启的儿子。   这下热闹了......   谢洪启抛妻弃子,多年后不光发现自己带了绿帽子,甚至还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爹,就连公司股份都差点给出去。   谢晦没忍住笑了一声。   是报应吗?   同样是在这栋房子里,叶青因为精神失常被谢洪启百般嫌弃,不顾两人的夫妻关系还没结束就频频带着施敏回来挑衅,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谢晦的笑声让谢洪启的脸色更加难看,施敏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鉴定结果摆在面前,她无法再做任何狡辩。   但是这就够了吗?   不,对谢晦来说远远不够。   谢晦把从进门开始就捏在手里的一个文件袋丢到施敏面前:“看看吧。”   施敏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谢晦想看到的结果他都已经看到了,他应该满意了,她看着丢在面前的文件袋,碰都不想碰:“这是什么?”   谢晦长腿一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保证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施敏不想看,但听谢晦这么说,他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里面依旧是一摞照片,施敏的眼神从迷茫到震惊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不可能,这不可能......”   照片里两个男人在车里拥吻,而这两个男人施敏都认识,一个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是多年来一直跟她瓜葛着甚至半个月前还跟她去过酒店的男人,而另一个竟然是.....竟然是她的亲弟弟。   这画面看着确实有点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洪启茫然的看着照片......像是在确认照片里的男人是不是前两天那张照片里跟施敏一起出入酒店的男人。   谢晦看着谢洪启的表情,忽的笑了:“我建议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洪启迟钝了两秒,蓦的看向谢晦,看着谢晦嘲讽的眼神,谢洪启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整个人气的发抖,直接把照片甩在施敏的脸上,照片的边缘直接在施敏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这么多年,他居然每天都在跟一个和gay频频上床的女人同床共枕!   谢洪启恶心的恨不得把胃吐出来,他转身干呕了几声。   施敏傻在那,连脸上被划伤都顾不上,她看着散落在地的照片,绝望的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施辉是被程憎拖进来的,施敏甚至没顾上他身上有伤,冲过去两只手抡圆了打在施辉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对得起我吗!”   施辉一开始蜷缩着被施敏打,后来被打疼了,他一把推开了施敏,他眼神失焦,整个人不断的往后躲:“别打我,不要打我,不是我做的,是我姐,是我姐......都是她让我做的,叶青,谢晦,都是她,都是她......”   施敏动作一僵,愕然的看着施辉:“你在胡说什么?”   谢家的所有人都有幸见过叶青“发疯”,听到他提起叶青,谢洪启看向施辉:“他在说什么?”   “是啊,他在说什么?”谢晦看向施敏:“不如你问问她?”   施辉刚被施敏给打了,他现在看到她就怕,一个劲的往后躲。   施辉的样子谢洪启太熟悉了,他心跳如雷,一种不好的想法像是要冲破他的脑袋,可他不愿想,也不愿意承认,他看向谢晦:“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晦看着施敏姐弟俩:“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把他们当初对我妈做过的事还回去罢了。”   施敏一怔,她当然知道谢晦说的是什么事,她不敢看谢晦,拉着施辉往外拖:“施辉,施辉你看看我,我是你姐!”   谢全被闹的头疼,他被谢文洲搀扶着站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辉躲在柜子底下一个劲的摇头:“不是我,是我姐,是我姐让我给她下的药,不关我的事,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是我姐,是我姐......”   这些话谢晦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看向施敏:“他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他说下药,给谁下药?”   施敏看着神志不清的施辉,猜也猜得到谢晦做了什么。   她绝望的低下头,笑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问什么?”   施敏不是没料到过这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谢晦会这么狠,她抬起头看着谢晦:“没错,叶青是被我下了药才疯的,可那又怎么了,谁让她蠢,我说什么她都信,她死了是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把她推下楼的!”   谢晦脸色沉了几分:“那小裴呢,你让保姆把他抱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只是个婴儿?”   施敏疯了似的低着头笑:“没错,是我让人把他抱走的,有他在我的孩子要怎么进谢家大门?我不光要把你弟弟丢了,我还要让你也离开谢家!”   施敏嘲讽的看着谢晦:“被人当成疯子的感觉好吗谢晦?如论你怎么否认都不会有人相信是什么滋味?你亲生父亲都不相信你,谢家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没有遗传到叶青的精神病,你和你妈,你们都是我的棋子,是我玩弄的对象,我只要动动手,你们就没办法翻身!”   谢云霄自从那天跑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谢雨晴此刻站在楼上听着施敏的话,哭的像个泪人,她不小心撞上谢晦阴狠的视线,谢雨晴这次没有躲,而是接受着谢晦满眼的恨意。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谢晦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们,现在她知道了。   她恨妈害死了谢晦的母亲,更恨自己和谢云霄抢走了谢晦的家,谢云霄说的没错,他们是野种,却霸占了别人的家这么多年,她凭什么让谢晦不恨?   面对歇斯底里的施敏,谢晦并没有动手,唯有那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情绪,无名指上冷硬的戒指像是要挤裂他的指骨,他起身,冷笑一声,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谢家,临走都没给谢家的人任何眼神。   谢晦回国两年,这次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动手就离开谢家,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谢家的人都知道,这次是他最后一次踏进谢家的大门了。   谢家大门口,谢晦上车后拿出已经通话一小时二十分钟的手机,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绪:“我出来了。”   江白在电话里听了全程,但还是问了句:“没动手?”   谢晦眼底盛着散不去的阴暗,他垂眸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敢,我有紧箍咒。” 第84章   紧箍咒是江白开玩笑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谢晦稀罕那枚戒指稀罕的不行,江白就说那枚戒指是他给他的紧箍咒,戴上了想摘就不容易了,而且还会约束他很多。   谢晦无所畏惧的说:“你尽管管着我。”   -   江白看着挂断的电话,轻声叹了口气。   刑乐坐在一旁:“哥你叹,叹什么气啊,这不是没,没动手吗。”   刑乐知道江白不喜欢他们打架,可刚才听着那些话,他都忍不住硬了拳头,他当时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谢晦动了手,大不了回来之后他帮他求情,不让他小白哥跟他生气。   江白看了眼刑乐......没动手吗?   江白觉得未必。   谢晦说他从谢家出来了,但刚才电话里他并没有听到引擎的声音,或许他真的从谢家出来了,但他并没有离开。   他留在那没走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施敏刚才没有说那些讽刺叶青的话,或许谢晦真能被“紧箍咒”约束住,可施敏临了都要给自己添一把土,这让谢晦怎么忍?   江白有点后悔,想到谢晦一个人在谢家孤立无援的听施敏说那些话,他就后悔为什么没陪他一起去,早知道他就不约束他那些了,再把他家大狗给憋坏了怎么整?   一个小时后,程憎和谢晦回了枫林华里。   谢晦每次从谢家回来都要洗澡换衣服,这次也不例外。   谢晦上楼洗澡的时候,江白叫住了程憎:“施敏怎么样了?”   程憎以为他在问谢家把施敏怎么样了,说:“赶出来了,谢洪启亲自给扔出去的,谢雨晴也跟着离开谢家了——”   “我问的是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江白打断程憎的话。   程憎一愣,蓦的看向江白。   见江白又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程憎慌了一下,连忙往楼上看。   江白:“算了,当我没问。”   程憎的内心好一个大起大落,他是真的有点怀疑江白是不是在他或者他哥身上装监视器了。   程憎跟江白求情:“嫂子,你别骂我哥,这次真不怨他。”   江白:“我什么时候骂过他?”   程憎心说,你还不如直接骂呢,你一个眼神可比骂出口吓人多了。   江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他们眼里成了这种可怖的形象,他说:“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不会问他,你也当我不知道。”   程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施敏,江白并不是很想知道细节。   -   年三十那天,江白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刑乐、程憎再加上一个叶邵黎,三个人犹如千军万马在楼下奔腾。   程憎这几天为了躲叶邵黎一直没回公寓去住,昨天来得时候又赶上叶邵黎出了门,今早一来就被叶邵黎堵了个正着,两人在门口就动起了手。   刑乐最近有点遗传因子觉醒,看到打架就兴奋,他本来是去拉架的,拉着拉着开始喊起了口号:“加油!程憎哥打,打他!”   叶邵黎气笑了:“你跟谁一伙呢?”   比起叶邵黎,刑乐跟程憎更熟一点,当然是帮着程憎。   蒲满来的时候这三个人正打的如火如荼,刑乐在旁边偷师学艺,一会左勾拳,一会扫堂腿。   蒲满也不阻止他们,她抱着胳膊在门口看了一会,评价道:“不对,拳头不够用力,马步还是不够稳,你应该这样。”   四个人在楼下嘿嘿哈嘿,那动静就跟要拆家似的,小梨花被他们闹的烦了,上来咵擦咵擦的挠房门。   谢晦本来想再搂着人多睡一会,见江白被吵醒,他掀开被子骂了句脏话就要去收拾他们,门一开,小梨花蹭的一下就挤了进来,跳上床趴在了江白怀里。   江白昨晚为了哄人就差没把自己炖熟了喂给谢晦了,这会儿人还迷糊着,他穿着谢晦新给他买的意见大红色浴袍,衣襟半敞的坐在床上摸小梨花的头:“大过年的,你随他们闹吧。”   谢晦回到床上,按着人想再亲一亲,结果还没等亲到就被小梨花一爪子拍在了脸上。   谢晦拎起小梨花把它丢下床:“这他妈是猫吗,谁家猫的爪子这么大?”   江白捏着谢晦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看了看:“还好,爪子前两天刚修过,没抓伤。”   谢晦哼了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不在乎我受没受伤,你就是单纯稀罕我的脸。”   江白下了床,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别瞎说,我稀罕的可不只是你的脸。”   谢晦刚要美起来,就见江白回头笑了一下说:“还有你的身材。”   谢晦:“......”   江白从楼上下来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楼下的几个人都打完了,江白属于这次事件的唯一受害者,就因为他多了句嘴,谢晦就硬是把他按在床上啃了一顿,跟个狗似的。   要不是今天是大年三十,江白觉得自己今天恐怕都下不来这个楼。   吃完早饭,江白刚说了句贴对联,程憎和刑乐就一人一张对子往门上比划,蒲满拿着胶在旁边帮忙,谢晦抢了横批和福字。   小辈干活没长辈什么事,叶邵黎陪老爷子喝茶,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他啧了一声:“江白是不是会什么巫术?”   叶邵黎没经历过江白的“毒打”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听江白的,谢晦也就算了,那个老婆奴他都懒得都说他。   刑乐是跟江白单独认识的,爱跟着江白也无可厚非。但程憎和蒲满又是怎么回事,那俩是随便就跟着外人跑的吗?他记得他上次来程憎也没这么狗腿啊。   叶胜培抬手就给了叶邵黎一拐杖:“不会说话就闭嘴,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叶邵黎“嘶”了一声,揉了揉挨打的胳膊:“那您自己看嘛。”   叶胜培看着了,他看着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压着一股劲都快把自己给憋变态了的外孙笑的有多么的真心实意,也看到了性情跟谢晦一样阴森的蒲满眼底那层从未有过的浅笑,更看到他的小外孙哥前哥后的围着江白。   多么温馨的画面,叶胜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了,表面上他是找回了一个外孙,可实际上回来的是两个,这都多亏了江白。   叶胜培瞥了叶邵黎一眼:“自己人缘不好还好意思说别人的不是,你要是羡慕就学学他们,跟着小江一块玩去。”   叶邵黎拿乔不肯去:“我是长辈。”   叶胜培:“你也好意思?就那些成天蹲村口的长辈才会在背后蛐蛐别人,怎么着,你是妇女啊?”   叶邵黎:“......”   谁家亲爹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   下午,程憎不知道从哪弄出两副牌,江白一家独赢,赢的杰克直嚷嚷着说自己要去做饭。   刑乐只管输,他背后有老爷子给他撑着,玩之前叶胜培就说了,输了算他的,赢了就算刑乐的。   刑乐有人兜底,江白怎么能没有,不过江白牌玩的太好,谢晦一直没派上用场。   程憎输的人都麻了,他刚要说不玩了,叶邵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说:“继续,输了算我的。”   程憎回头瞪了他一眼,不领情的说:“我差你那点钱?你有能耐帮我赢,光出钱算什么本事?”   叶邵黎坐在程憎身后帮他出谋划策,奈何江白牌技太过卓越,他们两个人都玩不过他。   叶邵黎有点上火:“你大学学的是打牌吗?”   不用江白开口,刑乐先说话了:“玩不过就,就认输,吧,我哥是高,材生,脑子好,别玩不过就扬,沙子。”   叶邵黎第N次觉得刑乐这孩子不如他上次回来的时候可爱了:“你到底是哪头的?是不是不改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明天我就带你去把名字改姓叶。”   刑乐出了两张牌:“我不,我要姓,姓江。”   叶邵黎气乐了:“江家知道多了你这么个儿子?”   “无,所谓。”刑乐说:“我小白哥知,知道有个弟就,就行。”   江白一高兴,直接给“他弟”放了牌,刑乐一连赢了好几局,江白保底,只有程憎一个人输。   程憎差点没气死,他回头就去推叶邵黎:“你走吧我求你了,你他妈哪是帮我,你这分明是在给我拉仇恨。”   吃完晚饭,刑乐抱出昨天买的烟花,好大一箱,里面各式各样的,原本没想买这么多,但江白和刑乐都是没怎么放过烟花的人,卖烟花的老板们说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两人挑着挑着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江白站在屋檐下看他们放,他随着那一簇簇飞上天的烟花仰起头,含笑的眼里盛着晶亮的光。   谢晦从他身后拥住他,在一声声爆鸣中贴在他耳边问:“开心吗?”   江白很少会让笑容长时间的停留在脸上,每次笑都是转瞬即逝,可从今天白天开始,江白就一直在笑。   天气太冷,在外面站了一会江白的耳朵就冻僵了,谢晦嘴唇贴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暖呼呼的,江白贴着他蹭了蹭:“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过年。”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一帮小孩吃个饺子就算过年了,离开孤儿院以后他就对过年没什么好印象了,因为过年那天不仅没有外卖,就连出去吃都找不到地方,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平时。   谢晦在江白身后搂紧了他:“以后都这么过。”   江白转过头看他:“会不会太闹了?”   谢晦:“你喜欢热闹。”   江白看着谢晦,他没说,他不是喜欢热闹,而是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谢晦见不得江白这样的眼神,他低头吻住他,江白也没躲。   本就短促的吻还没接完,旁边就传来叶邵黎的一声:“诶我草,能不能行了。”   下一秒,一个二踢脚飞过来直接击中叶邵黎的脑门,程憎还保持着“丢手/榴/弹”的姿势,骂了句“傻逼”。   刑乐在旁边乐的嘎嘎的,他竖着大拇指夸程憎:“程憎哥,牛逼,真准!”   叶邵黎一脸懵逼的摸着被砸中的脑门:“......我草/你大爷!”   叶邵黎追着程憎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刑乐有了新玩具不管他们俩,继续放烟花。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叶胜培出来叫他们:“快点回来,发红包了。”   刑乐跑进去拿第一个红包:“外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大——吉大利。”   一帮人挨个给老爷子拜了年。   叶邵黎和谢晦已经很多年没收过红包了,借了刑乐和江白的光,两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人得了一个,谢晦把自己的那份递给了江白。   叶邵黎也准备了红包,他非得听吉祥话才给,刑乐张嘴就来:“祝舅舅新年发,大财,早日脱单,早点给我找个舅,舅舅妈。”   叶邵黎眉头一挑,看向一旁压根没打算收他红包的程憎,他踹了程憎一脚,晃了晃手里的红包:“到你了,给我说吉祥话。”   程憎眼一瞪:“祝你腿早点断!”说完回踹了叶邵黎一脚,抽出叶邵黎手里的红包塞给了刑乐。   叶邵黎没让江白和谢晦说吉祥话,总觉得他们两个说出来的他不会太爱听,索性就直接把红包给了。   江白也准备了红包,几个叫他“哥”和“嫂子”的他都给了。   几个小的闹着要守岁,江白昨晚没睡够,分完红包就上了楼。   谢晦跟着江白回了房间,一进门江白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新年快乐。”   谢晦愣了一下:“给我的?”   “嗯。”江白说:“小朋友都有,大朋友也要有,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谢晦接过红包,掏了掏口袋,也拿出了一个红包。   江白挑了下眉:“就一个?”   刚才在楼下谢晦没给他们发红包,江白以为谢晦没准备。   谢晦把红包塞到江白手里:“嗯,就你有,新的一年,你也要开心。”   枫林华里在这一夜过了个最热闹年。   然而在大年初一凌晨的街头,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跑在路上,追着远处炸开的烟花,她的头发凌乱,脸上也有几道竖向抓伤的血痕,做了美甲的指甲崩断了几颗,指甲缝里不知道是血还是在哪蹭上的脏污。   年轻的女孩追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喊:“妈,你要去哪啊,你把鞋穿上,我们回去吧。”   女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在被年轻女孩抓住那一刻,女人突然嘶叫起来,长长的指甲不停的在脸上抓:“不要抓我,我不要扎针,不要碰我——啊——杀人了——救命!”   指甲在脸上留下长长的血痕,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癫狂的女人,“妈!”   女人已经认不清人了,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女孩的脸上:“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女孩被推倒在雪堆里,她抽泣着看着围着灯柱不停大笑的女人,挣扎再三,终究还是拨通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女孩哽咽着:“我妈妈病了,能不能请你们来把她带走......” 第85章   过完正月十五,江白才想起江俊之前说他快要过生日了。   江白给梁赫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一句“过年好。”   梁赫懵了一下:“不是,今天都年十六了,你才想起来给我拜年?”   江白是来问江俊生日的,拜年不过是个开场白,听到江白问江俊生日,梁赫才想起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江俊确实快过生日了,我记得好像是正月二十二,不过他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过过生日了,怎么,今年你要给他过生日吗?”   江白没想给江俊过生日,但他之前收了江俊那么多钱,给他买个礼物也是应该的。   江白没有给人买生日礼物的经验,也不准备花太多时间在这种事上,之前江俊说想要给首饰,但男人的首饰除了戒指手镯也没什么可挑的,总不能给他买条项链吧,奇奇怪怪的。   江白在一家珠宝店里看中了一款镶着蓝宝石的领带夹,很贵,比给谢晦的戒指和刑乐的手镯加起来还要贵好几倍。   虽然这张卡里的钱几乎都是江俊给他的,但他第一次花这么大一笔钱,刷卡的时候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到了江俊生日那天,江白一个人去了江家。   家里的阿姨看到他来,一脸惊喜的把他迎了进去,江俊从楼上跑了下来:“又又,你怎么来了?”   家里确实没有过生日的气氛,甚至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清,江白问:“他们不在?”   “你说爸妈?”江俊说:“爸去公司了,妈在楼上,妈最近不太精神,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她知道你来一定很高兴。”   江白本来是想放下礼物就走的,看来是不行。   江白跟着江俊上了楼,江俊推开门:“妈,您看谁来了。”   林慧不像以往那样得体精致,她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江白和江俊都已经进来了她才慢慢的转过头,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才认出人似的,她朝着江白伸出手:“又又?”   江白走过去看着林慧:“您身体不舒服吗?”   林慧摇了摇头,摇头时动作依旧缓慢:“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累。”   林慧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很好,江白回头看了江俊一眼,江俊说:“妈最近总是这样,可能是因为之前总是睡不好,已经在吃药了,你别太担心。”   江白:“吃的什么药?”   江俊说:“说是调理睡眠的药,小浓从国外带回来的,妈吃了一段时间了,睡眠确实改善了不少。”   江白皱眉,再次看向林慧,这是改善了不少吗,还是完全困在睡眠中了?   说起江浓,江白问:“江浓不在家?”   “他约了同学出去了。”江俊怕江白多想,说:“后天他就要走了,走之前跟以前的朋友碰个面。”   江白没说话。   江浓真的只是回来过个年吗?连谢晦都好奇他想干什么,他真的会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离开?   江白:“药给我看看。”   江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看起来类似于保健品之类,瓶身上全是英文,打开里面全都是一颗颗褐色的胶囊。   江白倒出来一颗揣进口袋,江俊问:“你这是......”   江白说:“你带妈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所有抽血化验的指标和结果都发给我,我还有点事,要去趟研究所。”   见江白急匆匆的要走,江俊拉住他,看了眼他的口袋,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这药怎么了?为什么要带妈去医院检查?”   江白:“按我说的做,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最好今天之内能拿到结果。”   江白刚要走,衣摆被人扯了一把,林慧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衣服:“又又,你去哪,你吃饭了吗,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江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您跟哥去医院做检查,我明天晚上回来吃饭,我想喝鸡汤,还想吃生日蛋糕。”   见江白开口点菜,林慧惊讶了一下,随后露出笑脸,说话比平时要慢很多:“好,妈给你炖鸡汤,再给你炖条鱼,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江白点头:“嗯,我要吃海鱼,河鱼太腥。”   “好,好。”林慧越听越精神,她松开手:“那你明天要早点来。”   江俊送江白出门,从楼上下来,江白脚步一顿:“差点忘了。”他把给江俊的礼物从外套里拿出来递给他:“生日礼物。”   江俊怔了一下:“送我的?”   江白:“不然?”   江俊接过那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领带夹笑了一下:“谢谢,我很喜欢。”   笑容在江俊脸上停留的时间不长,他看着江白:“又又,你是不是怀疑.......”   “是。”江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说:“妈的情况不太对,你先带她去医院看看,其他的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   江白一到研究所就遇上了梁赫,梁赫问他:“你没回家给你哥过生——”   梁赫话还没说完,江白打断道:“帮我个忙。”   江白需要尽快确认那颗胶囊里面的成分,但仅凭他一个人估计要确认到半夜去。   江俊说江浓后天离开,江白要在他离开之前确定一件事。   小说里倒是没说林慧的疯跟江浓有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改变一些故事情节,他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但江柏城和江俊都没出事,偏偏林慧精神状态除了问题,这很难让他不怀疑到江浓身上。   晚上七点,江俊才把林慧的化验单发过来,上面的各项指标看起来十分眼熟。   梁赫经过他身后看了一眼:“平江二院那些人体试验的血液指标样本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怎么还在看?”   江白:“......这不是那些人的。”   梁赫人已经从他身后走过去了,听到江白的话,他又退回来看了一眼:“不是吗?我看着怎么差不多......”梁赫的话音消失在江白退出报告单的聊天页面中。   他看着那眼熟的头像,和备注“江俊”这两个字,就连对面最新发来的内容他都不小心看到了。   江俊:【妈的化验单出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梁赫不可思议的看向江白:“你刚刚看得化验单是你妈的?”   江白悬着的心到底是沉到底了,他“嗯”了一声,打字告诉江俊,让他别再给林慧吃那个药,另外小心江浓。   江白放下手机,捏了捏眼角。   他跟梁赫化验了一下午,发现胶囊里的成分跟P国研究所研究的那些药虽然不完全是一样的,但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同的,再加上林慧的血液样本,他几乎可以确定江浓给林慧吃的药就是平江二院研究的那批药的衍生品。   申嵩已经被抓,P国研究所也在叶邵黎的手里,目前唯一知道药剂成分的人就只有至今下落不明的关戚。   江家把江浓送去国外,反而让江浓在国外认识了在逃的关戚,这还真是......   江白答应了林慧第二天回去吃饭,然而他才起床没一会就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是江俊发来的,说江浓把机票改签到了今天下午。   另一条是一个好友验证消息:【我是江浓,我们见一面吧。】   江浓这时候要见他,想来没什么好事,但江白仍是添加了江浓的好友。   江浓发来一个地址:【十一点,我希望你能一个人来。】   江白当然不会蠢到听他的一个人去赴约,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谢晦,谢晦听完反应平平,意思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搭理江浓。   江白说:“不行。”   江浓如今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江氏,他哪怕为了不断了以后的经济来源也不该对江家的人动手,江白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点能解释他给林慧下药的理由,那就是为了引他发现。   江浓的目标不是林慧,也不是江家,而是那个小说里早就该因为被他陷害而死在谢晦手江白。   他这次可以不去,但下次江浓不知道还会利用什么手段来引他去跟他见面,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次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江浓约江白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开在商场顶楼的咖啡厅,十一点正赶上饭点,咖啡厅里几乎没什么人。   江浓猜到江白不会一个人来见他,所以看到谢晦跟他一起出现,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同时他也没再表现出对谢晦的恐惧。   他平静的坐在那,甚至还冲着江白笑了笑:“我帮你点了拿铁,尝尝,这里的味道还不错。”   江浓看向谢晦:“谢先生喝点什么?”   江浓越是正常谢晦就越觉得这人没别好屁,他什么都没点,甚至还把江浓给江白点的那杯咖啡推到了一边。   江浓看着被谢晦推到一旁的咖啡,什么都没说。   江白:“听江俊说你改了航班,今天下午就要走,怎么不再多待几天?”   江浓垂眼笑着,手里的咖啡勺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当然是怕再待下去就走不了了。”   江白看着他。   江浓停下搅拌的动作,抬起头:“昨天你回了趟家妈就不肯再吃药了,不过也好,那东西吃多了本来也没好处,原本我想着过年你总会回去一趟,只要你回去一定就能发现那药有问题,谁知道你居然连过年都不愿意回去,直到昨天才发现。”   江浓笑了笑:“这不能怪我,对吗?”   江白来之前倒是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坦白局,江浓上来就自爆,反倒让江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江白:“你的目的是我。”   江浓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我在国外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比我对你更要较感兴趣,我不过是帮他搭个线,他成功了我就能拿回过去拥有的一切,他要是失败了,我失去的也不会比现在更多。”   江浓的话里句句都透露着对江白的威胁,谢晦看渐浓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他坐正了些,搭在江白身后的手也跟着挪了下来。   一切都跟江白猜测的一样,他平静的看着江浓:“如果我没猜错,你认识的那个朋友姓关吧?”   江浓眯起眼睛,审视着江白:“他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只不过......”   江浓视线突然向江白身后一瞟,谢晦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下站了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江白脖子被一把锐利的军用刀抵着,刀刃很薄,只是堪堪抵在江白的脖子上就压出了一道血痕。   江浓看过去的时候关戚已经走到了江白身后,谢晦本该注意到有人靠近的,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江浓的那番话给吸引了过去,现在他才知道,江浓刚才是故意说那些话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谢晦看着顺着江白的脖颈流下的血珠,紧着牙根:“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关戚把江白拉起来,反手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几个月不见关戚像是换了个人,浑身充满了颓败感,可见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   关戚同样也认出了谢晦:“谢先生家大业大,国内国外都有人脉,我被你追的像条狗似的,除了回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江白看向谢晦,他倒是不知道谢晦插手了这件事,他还以为关戚是被警察堵在了国外。   不过想想也是,谢晦怎么会轻易放过绑架过他的人。   关戚看向江白:“好久不见。”   江白扬着头躲着脖子上那把刀,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很久。”   见他还能如此冷静,关戚笑了:“对你来说确实不算很久,但对我而言这几个月简直是度日如年。”关戚说:“这里有点闷,我们去天台聊聊?”   咖啡厅的服务员看到有人挟持了顾客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关戚看到了只当没看到,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让谢晦不由得心慌。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一旦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白被关戚带上了天台,关戚提防着跟上来的谢晦,带着江白后退着往天台的边缘靠近。   天台的风不是一般的大,一阵冷风吹来,江白阖了阖眼,他逼自己冷静,问关戚:“你想跟我聊什么?”   关戚:“我知道那些爆料都是你在背后操纵的,那些事除了你,没有别人知道。”   “有的。”江白的声音被天台的风刮的四处飘散,他说:“你忘了吗,当时看到你们跟院长交易的人有两个。”   关戚愣了一下,随后释然的笑了:“原来如此,可惜我只有一条命,不然一定会让你跟你的好朋友一起跟我走。”   江白看见谢晦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知道谢晦听到了关戚的那句“跟他走”。   他能走去哪?事到如今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束手就擒,一条是从这里跳下去。   江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这么冷的天,谢晦甚至连外套都没穿,他却似乎看见他的额头上覆了一层细汗。   ......他的大狗害怕了。   江白叹了口气,他自己何尝不怕,他怕的简直想骂人!   这到底是他妈什么狗屁的炮灰设定,他下次再穿书一定要穿到路人甲的身上,省的什么危险麻烦的事都找上他,他是什么命里带煞的短命鬼吗,到哪都活不过三十!   关戚自顾自的在江白耳边念叨:“你知道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一共有多少人吗?三十二个!”   关戚的声音像鬼啸一样钻进江白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发寒。   “三十二条人命,意味着我没有退路了,如果我被抓就是死路一条。”关戚手里的刀用力按在江白的脖子上:“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陪我一起?”   谢晦低吼:“你敢!”   关戚笑的猖狂:“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我不敢的事?”   江白绝望的闭上眼睛。   无解,这件事无解。   从一开始他就是以炮灰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他改变了谢晦,以为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可惜,炮灰注定是要死的。   真他妈烦死了!   江白突然不想再跟他周旋,他猛地推开关戚架在他脖子上的手,谢晦冲过来刚好拉住江白的手,下一秒江白就跟着关戚一起消失在了天台......   江白被跌下楼的关戚拽住了脚把他拖了下去,谢晦跪在天台的边缘,一只手拉着旁边的栏杆,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江白的手腕。   关戚悬挂在大楼外,朝下看了一眼,兴奋道:“你看,下面好多人。”   江白不想看,他好好一颗大心脏这下非得把他整恐高了不可。   他仰着头,看着拉住他的谢晦......他快要被扯成两半了。   谢晦的姿势使不上力,再加上他一个人扯着两个人,怕是撑不了一会。   他一只胳膊直接横穿过栏杆把自己挎在上面,右边肩膀抵着栏杆,两只手紧紧的拉着江白:“坚持一下,别松手。”   江白一时间分不清楼下响起的是警车还是救护车或者消防车的声音,他看着谢晦的胳膊,再这么下去他的胳膊就要废了,江白摇头:“我没力气了谢晦。”   谢晦额角的青筋都绷出来了,他看着江白:“乖,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上来了,别松手。”   江白笑了,这时候说他乖算什么鼓励的方式?   谢晦咬牙:“别他妈笑了。”   三个人里面最先撑不住的人是关戚,他拽着江白的脚,可脚远远没有手方便借力,再加上正月的风刺骨的冷,没一会他的手就冻僵了,一个脱手人就掉了下去——   谢晦:“别看!”   江白没想看,他仰着头看着谢晦,见谢晦的脸色也要比刚才苍白很多,按理说,少了一个人谢晦应该可以把他拉上去,可谢晦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江白不安的问:“你怎么了?”   谢晦犹豫了两秒,苦笑:“妈的,那傻逼有二百斤吗?”   江白:“......什么?”   说出来有点丢人,谢晦卡在栏杆上的那条胳膊脱臼了,大概是因为姿势不对,再加上一直抵着栏杆,右手几乎已经使不上力了。   江白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他看了眼谢晦的手:“你手怎么了?”   谢晦不是很像说,怪丢人的。   谢晦不知道救他们的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上来,他感觉到江白已经冻僵了,手也在慢慢的失去力气。   手机在一旁疯狂的响着,谢晦不知道是谁,他只想骂人——打他妈什么电话,能不能快点上来个人!   谢晦突然笑起来:“宝贝儿,要不要赌一把?”   江白很久没见过谢晦这样笑了,那邪肆的笑容带着谢晦独有的疯癫,让江白想一巴掌抽过去。   江白:“不——”   “我快抓不住你了。”谢晦打断他:“赌一把,赢了我们都能活,输了......我陪你。”   江白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你可以松手。”   谢晦笑着呵斥:“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很小气?我的东西,除非我自己不要,否则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天王老子也不行。”   谢晦慢慢的松开挂在栏杆上的那只手,看着江白的脸:“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别想一个人跑掉。”   从楼上坠落那一瞬,江白感受到了那个熟悉的拥抱。   谢晦把江白扣在怀里,就如当初跳车时一样,手掌按在江白脑后,落地时也是谢晦朝下坠落。   短短的几秒的时间,江白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中间跨过了他两段人生,每一段都堪称坎坷。   -   “又又醒了吗?”   “他怎么还没醒?”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哥,你别,别睡了快醒,醒醒啊。”   “这是第几天了?”   “谢晦你去休息一下吧。”   ......   江白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谢晦一个人,左手手心被温热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   江白无力的垂下眼看着低着头,左手拿着毛巾在他的手上笨拙的擦拭的谢晦,他的右胳膊被固定的护具吊着,只有左手可以活动。   江白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气音:“疯子。”   谢晦拿着毛巾的手一顿,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他盯着江白看了许久,直到确认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才扯了扯嘴角,但由于他太久没做过表情,谢晦笑的有些僵硬,他放下手里的毛巾,抓起江白的手贴在那张疲惫又沧桑的脸上:“嗯,疯子在呢。”   谢晦眼窝凹陷,下巴上也冒出了明显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好多,江白还没见过谢晦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刑乐和程憎买饭回来就见医生急匆匆的往江白的病房里走,刑乐一怔,连一路小心翼翼端回来的汤都顾不上了,抬腿就往病房里跑。   一群白大褂围在病床边,医生一边给江白做检查一边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白:“没有,有点饿。”   医生说:“今天只能吃些流食,过两天肠胃功能慢慢恢复才能正常进食。”   谢晦在一旁听的认真。   刑乐看着清醒的江白,激动道:“小,小白哥你,醒,醒了?”   江白笑了笑:“嗯。”   医生离开病房的时候谢晦跟出去又问了些注意事项,回来的时候就听刑乐哭唧唧的说:“哥你终于醒,醒了,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过来了呢。”   谢晦踹了刑乐一脚:“瞎说什么?”   刑乐捂着被踹的屁股回头:“你又来精,精神了是吧?这几天也不,不知道是谁,不吃饭也不,睡觉,跟熬,熬鹰似的。”   刑乐指着谢晦跟江白告状:“哥你看,看他,胳膊都那,那样了,医生让他休,休息他也不,去。”   江白看了眼谢晦,谢晦刚想让刑乐闭嘴,见江白看过来,他先把嘴闭上了。   江白视线短暂在谢晦吊着的胳膊上停留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平静的挪开了视线,他看向程憎:“关戚怎么样了?”   程憎愣了一下,就连刑乐都有点惊讶,下意识的往谢晦那边看了一眼。   小白哥居然没理谢晦?   那胳膊,那胳膊吊的那么明显,他不会没看着吧?   谢晦始终看着江白,似乎有些失望的抿了下唇,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程憎支吾了一下:“那个,关戚死了,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偏离了救生垫的位置,当场就摔死了。”   江白:“那江浓呢?”   程憎看了眼谢晦,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按理说他哥救了他,他睡了这么久,醒过来不对他哥感激涕零也不该视而不见啊。   谢晦说:“江浓想趁乱逃走,被程憎和蒲满堵住了,现在人在警察手里,你先别说话了,不是说饿了吗,吃点东西。”   江白没再继续问,但也没跟谢晦说话。   下午,江俊带着林慧和江柏城来了医院。   林慧这今天清醒了不少,他看到江白就开始点眼泪,他们谁都没提江浓,好几次江俊差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都恨恨的咬住自己的舌头及时刹了车。   梁赫在知道江白出事之后,就把那可胶囊的检测结果告诉了江俊,江俊听完人都傻了。   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他以为江浓只是因为江白回来了心生嫉妒,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居然给他妈下药!   江柏城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把江浓的事处理干净,让江白平白遭受这些,江白却说这件事跟他们无关,不管江浓离不离开江家,总会有这么一次。   江白醒过来的第一天,除了一开始那声“疯子”一个字都没跟谢晦说过,他不拒绝谢晦的照顾,就连喂饭他都肯张嘴,但就是不和他说话。   第二天江白能下床了,谢晦扶着他到洗手间门口,刚要跟进去江白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谢晦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进去,我在门口等你,你慢点。”   看到江白关了门,刑乐终于忍不住了,他跑过来小声问:“你俩吵,吵架了?小白哥怎,怎么不搭,理你了?”   刑乐观察一天了,江白跟谁都正常说话,唯独不跟谢晦说,一个字都不说。   谢晦叹了口气:“他不理我你高兴了?”   说真的,刑乐还真没想象中那么高兴,虽然他总是吵吵着说让他小白哥跟谢晦离婚,但要是真离了他还有点慌。   “为,为啥吵架,啊?”刑乐不理解的看着谢晦:“他才刚醒你就,就惹他了?”   谢晦摸出口袋里的烟盒,这几天他抽了不少的烟,这会就剩一根了:“没吵。”   刑乐一把夺走烟盒:“还抽啊,不怕我小白哥抽,抽你啊?”   谢晦看了刑乐一眼。   刑乐继续刚才的问题,“他都不和你说,说话了,还没,没吵?”刑乐说:“你不是本事大,大吗,你哄哄啊,倒,倒是。”   谢晦那套哄人的本事都是在床上用的,现在这情况他不敢,怕把人哄毛了。   晚上,谢晦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哀怨的看着江白:“这个床好硬。”   江白没理他。   谢晦按着那只吊着的胳膊哼唧:“我胳膊疼。”   江白有点想笑,白天靠着墙都能睡着,这会儿倒是矫情起来了,他依旧没跟谢晦说话,躺下转身背对着谢晦,让出了半张床的位置。   谢晦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在床上看他:“我可以睡你旁边吗?”   江白闭上眼不理人。   谢晦上了床没一会就睡着了,这些天他一直没怎么睡过觉,,就连昨天江白醒了他也守了一夜没敢合眼。   江白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回头看了一眼。   谢晦满脸的疲惫,即便整理过依旧看起来没有以前精神,江白转过身,手指顺着谢晦因眼窝凹陷而更加突出的眉骨摸向他的脸,红着眼:“疯子。”   谢晦睡的很沉,江白用眼神一点点的描绘着谢晦的脸,想到那天谢晦跟他一起从楼上跳下来,他生气,更多的确实难过。   江白凑过去亲在谢晦的嘴角:“你真的很讨厌。”   第二天谢晦醒来就看见江白的头靠在他胸前,整个人跟猫似的蜷缩在他身边。   谢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他低头在江白头顶亲了一下,挂着的胳膊确实不方便,谢晦想把固定在胳膊上的东西扯下来,几次都没成功,他烦躁的“啧”了一声。   江白被他的动作吵醒,谢晦动作一顿:“我吵醒你了?”   江白看着眼谢晦准备拆护具的手,谢晦连忙把抽出去一半的胳膊又塞回了护具里:“我没乱动,就是吊着有点不舒服。”   江白没说话,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等到医生上班后他却主动去询问谢晦的手的情况,没一会医生就过来给谢晦拆了护具。   江白出院是在三天后,这三天里即便江白不跟他说话,谢晦依旧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回到枫林华里的第二天,江白吃完晚饭就上了楼,刑乐都快愁死了:“这都多,多少天了,我哥该不会真,要跟你离,离婚吧?”   叶胜培冷眼旁观,心里门清:“你别管他,他就是该。”   刑乐观察了这么多天,这次还真没发现谢晦哪里该,他不眠不休的守在病床边那么多天,不该啊!   刑乐觉得老爷子有点针对谢晦了,他跟谢晦说:“要不我去帮,帮你问问为,为啥?”   谢晦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不会离。”   这些天他们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江白没去别的房间睡,甚至谢晦搂他的时候他不躲,除了不跟他说话,其余的都跟平时一样。   谢晦知道江白无非是因为那天他跟他一起从天台上跳下来在生气,想给他点教训,但这人太温和,连教训人都只会用这种办法,弄的谢晦每天抓心挠肝的,要不是顾忌着他刚出院身体还没修养好,他早就把人按着做一顿,做到他肯跟他说话为止。   谢晦信誓旦旦不过两天,江白就收拾东西出差去了,一走就是半个月,谢晦人都傻了。   刑乐每天在谢晦面前转圈:“完——犊子了,这下真,真完犊——犊子了!”   期间谢晦去过一次新川,但却没见到人。   谢晦被门卫给拦下,他跟门卫说自己是来找人的,门卫给实验室打过电话,得到的回复却是他要找的人是保密项目人员,目前不方便接见外人。   江白加入的这个项目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中午,他从实验室出来,程局长迎面走过来:“小江,去吃饭吗,一起?”   江白就是被程局长破格招进来的,这段时间他跟程局长见面的次数不少,但从没跟他一起吃过饭。   食堂里,程局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江白:“还好,实验进行的很顺利。”   程局在之前的研讨会那次就看中了江白,可惜那次出了事,之后他再联系江白总是借口拒绝,这次他能来程局算不上多意外,主要这次的实验新项目是江白提供的,也就是之前从P国拿到的那批药剂。   程局:“出来这么多天,家里人没什么意见吧。”   江白结婚的事药研局知道的人不多,程局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跟周明礼认识,前段时间为了挖人过来他找过周明礼几次,周明礼用江白是已婚人士为借口推脱过。   上午有人来找江白的事程局听说了,知道江白拒绝了见面,程局担心是因为自己强行招人的关系让人家夫夫关系不合了。   江白笑道:“可能有意见吧,不过没关系,我们在冷战,有意见他也只能自己憋着。”   程局愣了一下:“冷战?”   食堂的饭菜味道还不错,江白慢吞吞的吃了口饭:“有些人喜欢把危险当刺激,这种坏习惯总要改改。”   程局笑道:“这算是家训?”   江白也笑:“毕竟日子还长,总不能每天都提着心过,而且他那个人......”   程局连忙打断:“诶呦,得得得,算我没问,你这哪是冷战,你看看你这恩爱的表情,根本这是狗粮生产基地啊。”   程局的那句“恩爱”说的江白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反驳。   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谢晦对他而言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他空闲的时候很少会去想没用的事,可这段时间他只要一空下来,脑子里都是谢晦。   他想,他可能真想谢晦说的那样,喜欢他。   来新川之前他只跟刑乐说出差,没说自己会失联,一来是要让谢晦适应他以后会随时出差,二来是想板板他这个动不动就发疯的毛病!   离开新川的前一天,江白给刑乐发了自己的航班信息,然而下了飞机却没人来接他。   江白回到枫林华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一进门客厅漆黑一片,打开灯,江白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谢晦吓的魂差点散了。   江白整个人一抖:“你干嘛不出声?”   半个月不见谢晦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憔悴,他看着江白,垂眉耷眼的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我错了。”   江白:“......”你道歉的方式是先把我吓个半死在求我原谅?   谢晦把人捞进怀里,紧紧的扣着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害怕的事,你别不理我了。”   江白感觉到他的右手在用力,担心他胳膊还没好,推了他一下。   他这一推,谢晦反而把人搂的更紧,他埋下头一边重复着“我错了”一边亲江白,从耳朵亲到脖颈,一点点试探着,见江白没有推开他,他又顺着他的脖颈亲到下颚,逐渐往唇边移动,直到捉住那双唇,他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他把人按在柜子,抓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宝贝儿,给点反应。”   江白还要怎么反应,快一个月没亲热过了,那双手在他身上一碰他就有反应了。   裤子拉链被拉开的时候江白紧张了一下:“别在这——”   谢晦咬着他的唇:“家里没人。”   家里确实没人,叶胜培三天前回了P国,叶邵黎跟着一起走了,原本老爷子是想带刑乐一块回去的,后来想想万一江白真跟谢晦离了,这老小子孤家寡人怪可怜的,就把刑乐留下来陪他了。   至于刑乐,收到江白的航班信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谢晦,这是他们相认以来刑乐第一次向着谢晦,为了让这俩人和好如初,刑乐去了山上求愿,走之前给谢晦打了好一通气,说这次要是还不行,那就是神仙也不愿意帮他了。   江白这一晚过的叫一个水深火热,以往都是谢晦自己发癫,江白及时叫停,昨晚江白却跟他一起颠,从楼下颠到楼上,折腾完天都快亮了,临睡前江白突然想起什么,跟谢晦说:“记得把监控删了。”   谢晦亲了亲他的鼻尖:“好。”   但这天之后谢晦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管何时何地都想浪一下。   开学的前几天,江白在书房整理了一天的资料,晚上谢晦站在他身后手不老实的搓搓他的头发,揉揉他的耳垂:“明天盛宏集团老胜总金婚纪念日,陪我一起去?”   江白狐疑的看他:“人家邀请你了?”   谢晦:“你这副‘怎么会有人敢请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白确实觉得荒唐。   谢晦说:“那位老总跟外公有些交情,老爷子让我替他去。”   江白忍不住在想,这人跟老爷子是有交情还是有仇,让谢晦替他去,也不怕他搅和了人家的金婚纪念日。   江白同意了陪他去,谢晦却没走。   江白没管他。   这段时间下来,谢晦发现自己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以前是排在小梨花后面,现在连江白的工作都能排他前面了。   江白今天一整天都没出过书房的门,这会儿都九点多了,看起来还没有跟他回去休息的打算,谢晦突然伸手合上了江白的电脑,江白还没来得及愣怔就被谢晦捏住下巴吻了上来,“我们还没在这试过。”   江白被谢晦捞着腰拎到了桌上,电脑和一堆资料被推到了一边。   江白这堆资料整理了整整一天,差一点就完事了:“让我弄完先......”   谢晦轻轻咬着江白的耳垂:“先弄你。”   ......   两人胡闹到凌晨,江白也没力气去继续整理资料,第二天江白再次回到书房却发现他的电脑打不开了。   电源线不知道是被碰掉了还是昨晚他就忘了插,电脑没电自动关机了,等他开机后发现,他昨天整理的一天的资料忘了保存,全都没了。   江白:“......”妈的!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