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导师是我前男友
　　作者：曲旦
　　文案：
　　超一线明星杭宁，
　　颜值爆表、唱功逆天、舞蹈全能，
　　业务水平甩开娱乐圈的同事们几条街，
　　而这个神一般的存在，
　　他重生了，
　　还是重生到了十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
　　一位王者面对着一群青铜，
　　一只鲨鱼误入了鱼塘，
　　杭宁正准备大开杀戒，
　　却发现评委席上居然坐着他那位有钱、有势还有颜的“前”男友，
　　杭宁想起来重生前自己说分手的事情秒怂，
　　他画风一转，立即开始了花式作死求淘汰……
　　导师1：别人是来拼命的，杭宁是来养老的。
　　导师2：唱的像招魂，跳的像索命，脸好就能为所欲为吗！
　　杭宁本人：我都这么作了，该淘汰了吧。
　　制作人：恭喜，宗总给了你一张直通卡。
　　杭宁：？？？
　　宗溟：我就静静看着你装。
　　小剧场
　　PD：你是要表演唱跳？
　　杭宁看看宗溟，艰难回道，“对。”
　　PD：请开始你的表演。
　　杭宁沉默一下，清清嗓子，边拍手边唱起了走音版祝你生日快乐。
　　众评委：？？？
　　宗溟：谢谢，今天是我生日，有心了。
　　杭宁：？？？
　　杭宁内心，我呸，你生日是在冬天，你个大尾巴狼！
　　真·霸道总裁攻*假·作精美人受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娱乐圈 重生 爆笑 总裁
　　搜索关键词：主角：宗溟（攻），杭宁（受） ┃ 配角：预收《影帝总想骗我履行婚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复婚的边缘疯狂试探
　　立意：积极向上，努力生活，怀抱理想，带着微笑大步向前，寻回曾经遗失的美好。


第1章 
　　燕城一年四季都很干燥，但这个夏天，却意外的多雨。
　　一辆纯黑色的rolls-royce cullinan被堵在高架桥上，它混在雨雾蒙蒙的一片红色刹车灯中，顿时失去了几分平日里的高贵骄矜。这辆S级的豪车，只能一动不动地被困在原地。
　　车子的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杭宁坐在副驾驶位，静静看着车窗上的雨水被刮掉又重新落下。车子里的气氛，就犹如此时的天气，黑云压城，沉闷得令人窒息。
　　杭宁侧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宗溟感受到了杭宁的目光，但他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继续目视前方。
　　宗溟极为俊朗，但因为气场过于强横，反而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样貌。或者说，从来没什么人敢于去认真打量他。他永远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种强大的压迫力，迫使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
　　但这个所有人里面，并不包括杭宁。
　　宗溟和杭宁在一起了十年，也把杭宁放在心上了十年。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杭宁看向宗溟，宗溟永远都会在第一时间给予杭宁回应。这还是第一次，宗溟知道杭宁需要他的关注，却没有去理会。
　　杭宁仍在望着宗溟。
　　宗溟因为不悦，下颚线绷成了更加冷硬的线条，带着一种强势的拒绝。杭宁知道宗溟什么都不想听，但他还是开了口。
　　“宗溟。”
　　“别说话。”
　　宗溟几乎是在杭宁开口的瞬间便打断了他，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以及隐隐的怒意。
　　杭宁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瞬错愕，宗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他。
　　宗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语气会带着这么强烈的情绪，他缓和一下，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
　　杭宁被宗溟拒绝的态度打乱了思绪，那些想劝宗溟的话，一时之间都被堵了回去。杭宁下意识地开启了车载影音设备，希望有什么声音能够缓和现下这种有些僵硬的气氛。
　　广播里面，女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在过于安静的车子中，好听而清晰。
　　女主持人：“《热闻快报》的热粉们，大家都在网上看到了吗？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新松镇那起疑似绑架事件，发生冲突的车子居然属于杭宁。别惊讶，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超一线明星杭宁。不过好在现场监控显示，围困车子的那些人并没能找到杭宁，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宗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一贯沉稳，此时听到女主持人的话，却被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淹没了。只要想到杭宁有可能被人绑架，他的手就忍不住微微发抖。
　　杭宁想要去关掉广播，宗溟却是沉声阻止，自虐般地说道，“听。”
　　杭宁只得收手。
　　广播里面，男主持人已经接了话，“现实永远比小说更离谱啊。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些人是想绑架全华国最当红的男明星，可就算他们拿到了赎金，难道还能跑得掉吗，他们也不看看咱们华国是什么地方。新松镇那边就算再偏僻，警方堵住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听说现在那些人已经全部被警察带走了。”
　　女主持人：“会不会是什么极端粉丝想见偶像一面搞出来的乱子，再或者是因为私人恩怨去寻仇的？绑架明星这种说法，怎么想都过于荒唐离谱了。”
　　男主持人更加理性，他有些困惑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整个事件在逻辑层面很难解释？杭宁出道这么多年，口碑一向极好，他既敬业又低调，而且一直认真做公益，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和别人结怨闹出这么大风波。至于绑架，那就更荒唐了，以咱们华国现今的治安水平，绑架最当红男明星根本不可能成功。”
　　女主持人顺着同事的话头想了想，她一向心直口快敢讲话，于是反问道，“辰宿娱乐的夺权大战你知道吗？”
　　男主持人：“你是说？”
　　女主持人：“你懂吧？”
　　男主持人：“辰宿娱乐最厉害的就是制作部，全华国十几年来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几乎都是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外包给辰宿娱乐制作部做出来的，而制作部一直握在宗溟手里。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宗溟姓‘宗’，但辰宿娱乐其实姓‘李’。我假设一下，只是假设，如果有某个人想让宗溟放权，在实力上硬碰硬又做不到，那是不是只能另辟蹊径……”
　　女主持人继续，“放眼整个华国娱乐圈，不如杭宁的都自己做老板了，红成杭宁这样还愿意继续和辰宿娱乐续约，可见他和宗溟的交情有多深。知遇之恩这事儿人尽皆知，也许杭宁真的是被卷入了一场和他个人关系并不大的是非之中。”
　　广播里面，男女主持人打起了机锋，而宗溟和杭宁作为当事人，早已经听明白了两个主持人是什么意思，他们猜对了。
　　杭宁在新松镇时候确实是差点被人强行带走，而幕后指使者，正是宗溟的亲舅舅李青盛。李青盛的目的简单明确，他要用杭宁逼迫宗溟放权。
　　外人不知道宗溟和杭宁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作为亲舅舅，李青盛却是太了解宗溟对杭宁的感情了。对宗溟而言，杭宁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只有为了杭宁，宗溟才肯无条件地放弃一切。
　　李青盛斗不过早已建立起自己商业帝国的宗溟，辰宿娱乐的夺权之战他输得毫无悬念。李青盛不甘心，最终出了用杭宁要挟宗溟这么个昏招。
　　宗溟和杭宁都很了解李青盛，他庸碌无为，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李青盛应该没想要真正伤害杭宁，他更没想到宗溟在杭宁的事情上毫无回旋余地，宗溟在得知杭宁可能有危险之后，不顾情面地直接选择了报警，也正因如此，整个事情才走到了现今几乎难以收场的地步。
　　杭宁去新松镇探望养病的旧友，因为是私人行程不想兴师动众，杭宁并没有带上宗溟帮他配备的安保人员，而是一切从简，只身一人开车前往。杭宁从来没想过在华国的地界上还会出现绑人这种事情，一直觉得宗溟处处警惕是在小题大做，所以在事发的时候，只能靠着自己的杭宁几乎没有抵挡危险的能力。
　　宗溟是在接到李青盛儿子的电话之后，才知道自己那位舅舅又出了什么昏招，李澜年纪小但拎得清，他偷听到自己爸爸想找人带走杭宁，立即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宗溟。宗溟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杭宁，他在得知杭宁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新松镇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报警。
　　宗溟不想放过李青盛，从前李青盛的那些小打小闹，他从没有放在眼里，但现在只要想到杭宁差点被人绑架，他就恨不得立即让李青盛付出代价。
　　接回杭宁的一路上，宗溟一直在忍耐怒气，但这暗涌的情绪其实并不是对着杭宁，而是对着李青盛和他自己。
　　关于差点被绑架这件事，杭宁实在不想再听两位主持人继续聊下去，他看了一眼宗溟，果断关掉了广播。这一次宗溟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杭宁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你别打断我，你先听我说。”
　　宗溟态度依然强硬，“我现在不想听。”
　　杭宁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宗溟知道杭宁在想什么，杭宁想让他不要追究李青盛。
　　今天李青盛派人带走杭宁这个事情，确实可大可小。如果把它说成是舅舅不满意外甥的感情生活，所以避开外甥，让人带走了外甥的男朋友谈谈话，那整个事件就变回了家庭矛盾，不至于真的上升到绑架这种程度。杭宁不愿意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宗溟容忍不了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准备揭过这件事，也拒绝了和杭宁交流。
　　杭宁其实也不喜欢李青盛这个人，但他还是不想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因为虽然李青盛一直在瞎胡闹，但李青盛的妻子对待小辈们却是再好不过。宗溟的舅妈并不知道自己丈夫和宗溟之间的那些矛盾，她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就对宗溟照顾有加，后来在知道了杭宁的存在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把杭宁当做自家孩子一样爱护。
　　就算宗溟从没讲过，但杭宁心里却很清楚，对于独自跟着老爷子长大的宗溟而言，舅妈在宗溟年少时候，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妈妈这个位置，李澜在宗溟心中也和亲弟弟别无二致。
　　新松镇的事情如若认真追究下去，难道要让才十四岁的李澜在警察面前指认自己的亲生父亲蓄意绑架么，到了那个时候，宗溟当做妈妈一样看待的舅妈会有多难过，而李岚那孩子怕是余生都要活在这个阴霾中。
　　杭宁不是软柿子，他也一点都不想当圣母，但他心疼宗溟。宗溟从小就没在亲生父母那里得到过什么，于宗溟而言，关于亲情的温暖记忆，除了去世的老爷子之外，余下那些都是来自于舅妈和弟弟，杭宁舍不得宗溟失去这些。
　　宗溟不愿意杭宁为了自己妥协，他依然用沉默与杭宁无声地僵持着。
　　杭宁伸手，想要抚上宗溟的手背，让他冷静一些。
　　宗溟心情不愉，他想松松有些禁锢的领带，却没料到抬手瞬间，刚巧错开了杭宁的触碰。
　　杭宁看着宗溟避开自己的那只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好像泛起过一道短促的冷光，稍纵即逝。
　　杭宁愣住，宗溟也回了神。
　　宗溟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立即反握住了杭宁还未收回的左手。他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杭宁望着宗溟，其实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宗溟现在心里必然纠结烦乱。杭宁没有在意刚刚的小误会，但宗溟却是很怕杭宁觉得委屈，他紧紧握着杭宁不肯松开，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不觉带了一点小心翼翼，“杭宁。”
　　听到宗溟的喊声，杭宁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宗溟。宗溟家世不凡又能力超群，是娱乐圈里人人敬畏的超级制作人，他年轻有为、强势而冷漠。那些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如果自家艺人想上最火的综艺刷国民度，就必须求着宗溟、捧着宗溟。那时候的宗溟，唯我独尊，不吝给任何人眼神，他本该就是那样活着的人。
　　杭宁想，如果没有自己，宗溟依然会是那样活着，自我而强大，没有软肋，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他本就该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而不是对着另一个人小心翼翼。
　　现在这样的宗溟，还是宗溟吗？
　　杭宁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自私，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和宗溟在一起，宗溟是不是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杭宁知道宗溟还在看着自己，他心事重重地答了句没事，然后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留在杭宁视线里的最后景象，是车窗外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那只风筝在云雨中摇摇欲坠，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宗溟没再说什么，只是细心地替杭宁把椅背调整成了更适合躺靠的角度。
　　车子里很安静，有轻柔的檀木香安抚着杭宁的情绪，他很快就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杭宁低声自语，“如果能回到十年前，我想选我们没有在一起。”
　　杭宁说完这句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没看到，宗溟再次侧头望向了他。
　　杭宁入睡虽然很快，但其实睡得并不舒服，他总觉得躺着的地方太硬，连后背都有些疼了。杭宁不知道今天的车子座椅为什么这么不合心意，他不满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翻身，没想到身体居然悬空摔了下去。
　　杭宁从不太高的木箱子上摔到了地板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有些懵，他茫然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慢慢适应了屋子里强烈的灯光。杭宁发现他并不是在宗溟的车子里，反而是在一间练习室里面，练习室很大，正对面的一整面墙壁，全都被巨大的镜子占据了。
　　杭宁看到镜子里那个过于漂亮的少年，直接愣住了。
　　那是他。
　　十八岁的他。


第2章 
　　杭宁本来只是在宗溟的车里睡觉，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居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间很大的练习室里面，练习室墙上挂着一个LED数码万年历，万年历上的时间，居然是十年前。
　　杭宁看着万年历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在睡着之前，他到底说过什么。他说如果能回到十年前，他想选不要和宗溟在一起。
　　而现在，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杭宁：……
　　忽然觉得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的杭宁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八岁的少年干净又好看，因为年纪小，还有着些许单薄感。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杭宁想起来了前一天晚上他和宗溟刚刚看过的穿越题材电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穿越了，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离谱的猜测，杭宁觉得自己应该只是在做梦而已，一个残存了自我意识的梦境。
　　杭宁满心疑惑，他试探性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镜子里的漂亮少年也跟着抬起了左手，杭宁又试探性地抬起了右手，镜子里的漂亮少年也跟着抬起了右手。杭宁不死心，他想了想，又找准自己手臂上最软最嫩的那块肉，狠狠掐了下去。
　　直击灵魂的疼痛让杭宁忍不住痛呼出声。
　　太疼了，这不应该是梦。
　　杭宁虽然心里不是很想相信，但又找不出其他解释，他好像真的就是穿越回了十年前，而且还是带着一面迎风招展的FLAG穿越回来的，他说他不想和宗溟在一起了。
　　在努力接受自己可能穿越了这件事的同时，杭宁也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做一些思考。
　　杭宁喜欢宗溟，非常喜欢，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点从未改变过。他因为和宗溟在一起而感到开心幸福，可是宗溟呢，比起和自己在一起，不被束缚的宗溟，是不是会活得更好，而不是为了他失去自我。如果重头再来，他或许真的应该放手，让宗溟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没有软肋，也无需给任何人眼神的人生赢家。
　　杭宁陷入了深思，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因为练习室门口方向忽然热闹了起来。嘈杂的聊天声和走路声越来越近，很快地，练习室大门被人拉开，然后呼呼啦啦走进来了十几个练习生。
　　杭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刚走进来的一群练习生互相对视。
　　那群年轻男孩子在看到杭宁之后，不约而同地齐齐愣住了，虽然能够来参加选秀节目的练习生们，个个颜值都不会差，但即便是已经在圈子里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他们，还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的漂亮程度惊到了。而且杭宁不仅仅是非常漂亮，他还有一种特别柔软纯净的气质，就好像空山里寒月下的一捧新雪。
　　在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十几个练习生才重新想起来现下是个什么情形，他们以为杭宁也是来参加选秀节目录制的，纷纷对着杭宁问好打招呼。
　　杭宁一下子看到了十年前的旧识们，也有些懵，不过出于长期养成的礼貌习惯，他还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对着众人鞠躬问好。在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杭宁心中还有一丝不敢深想的隐隐期盼，这里面会不会也还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两个人。
　　在一大群练习生中间，有一个小个子特别活泼热情，刚刚在门外时候，他嗓门就是最大的，话也最多。小个子看见杭宁友好地同大家打招呼，立即像一支离弦的箭，唰地一下子飞射到了杭宁面前，然后自来熟地和杭宁握了握手。
　　西风：“你就是最后一个练习生吧，终于来了，够神秘的！”
　　杭宁有些惊讶地看着西风，原来西风以前这么矮的吗，当年他都没注意过。
　　杭宁看着西风以及一群隐约有些印象的练习生们，恍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十年前，杭宁参加过一档选秀综艺，名字叫做《临风》，如无意外，他现在应该就是在这个节目组中。
　　虽然杭宁当年一路走到了选秀总决赛，但其实他和绝大部分练习生并不熟悉，那时候的杭宁并不在意其他人，他参加这个节目一心一意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让宗溟看到他的优秀，所以虽然曾经有过很长一段一起录制节目的时间，但杭宁却叫不出眼前这些练习生们的名字，这里面就算是他最熟识的西风，那也不是在选秀比赛里交好的，而是几年后他们一起录制另一档综艺的时候。
　　杭宁看向自己最熟悉的西风，虚心求问，“选秀到哪一期了？”
　　西风：？？？
　　西风莫名其妙，“还没开始啊。”
　　在西风答话的时候，又有一些练习生陆陆续续地走进了这间很大的练习室里面，他们都是被通知过来开会的。一大群练习生们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很快就聚成了一大片，西风也是拉着杭宁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坐在了众人中间。
　　西风的朋友里面，有一个染了一头奶奶灰的，他见杭宁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于是开始主动搭话，“我们已经在这边练习三天了，一百个选手，只有你没来接受专业指导。明天节目组就要开始初评级舞台录制了，你今天才来报道，这么自信的吗？”
　　另一个戴着钻石耳钉的练习生乐哈哈，“长成他这样，很难不自信。”
　　奶奶灰和西风觉得好有道理。
　　十年之前，杭宁其实和现在一样，也是个空降。他那时候踩着点回国，并没赶上为期三天的指导训练，同样也是在初评级录制前一天才进入节目组。但即便如此，那时候的杭宁，还是在第二天的初评级考核中靠着强劲的个人实力，直接拿到首A并且成为了导师们指定的主题曲C位，从此之后他一骑绝尘，一直都是《临风》最耀眼的存在。
　　西风不知道杭宁在不自觉地回忆过去，他见杭宁有些沉默，又是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西风，来自快星娱乐。”
　　奶奶灰：“我叫贺鹤，也是快星娱乐的。”
　　钻石耳钉：“方天书，鸢尾音乐的。”
　　十年前的杭宁，并不擅长交际，也不愿意交流，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和身边的练习生们有太多交集。但在娱乐圈里待了十年，杭宁已经比当年那个不爱讲话的自己开朗太多，他听见身边的三个练习生已经轮流做完了自我介绍，也是对着大家笑笑，跟着说道，“我叫杭宁，个人练习生。”
　　方天书震惊，“个人练习生？！”
　　此时练习室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各个公司的练习生们，虽然并不是每个练习生都想要和杭宁交流，但大多数人确实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杭宁，毕竟杭宁是新来的，而且过于好看了。
　　当坐在杭宁附近的练习生们听到杭宁说自己是个人练习生之后，许多人都目露惊讶地看向了他。
　　《临风》是一档由A卫视和辰宿娱乐共同推出的选秀综艺，这档综艺一共有一百位练习生参赛，在经过层层筛选淘汰之后，最终获得前五名的练习生可以一起成团出道，团队活动会持续两年时间。来参加这个节目的练习生，几乎都是各个娱乐公司选送过来的，他们有着娱乐公司的背景和助力，能够借助自家公司宣发团队来获取更高的关注度，和带有倚仗的他们比起来，一个毫无背景的个人练习生未免太过单薄了些。
　　杭宁在十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也是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独自参赛，那时候宗溟从没有帮过他什么，但他仍然大杀四方、所向披靡，一直以断层式的超高支持率，稳稳居于C位。多年之后，宗溟和杭宁曾聊起过这件事情，宗溟说他知道杭宁并不需要任何规则外的助力，因为杭宁本就是漫漫星河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杭宁那时候默默在心里想，他为了让宗溟看到自己，真的很努力，好在他做到了。
　　在杭宁十六岁那年，因为一些事情，宗溟把杭宁送去了海外实力最强劲的KC公司做代培练习生，直到十八岁回国，差不多整整三年的时间，杭宁都是自己待在海外。他日复一日的刻苦努力，每天除了六个小时用来吃饭睡觉，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在学习和练习，几乎是全年无休，没有节日，也没有假日。杭宁是KC公司所有练习生里最努力的，也是最优秀的，KC公司不止一次对他表达过想要签约的意向，但杭宁没有选择亚洲最强的造星工厂，而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国。他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要等到他再站在宗溟面前的时候，能够变成更优秀的人，能够让宗溟觉得他很好。
　　杭宁十八岁回国，从第一次登上初评级舞台，到之后的整整十年，他一直都是舞台上最璀璨的那颗星。
　　在杭宁不知不觉又想起曾经往事的时候，西风却因为杭宁是“个人练习生”而对他深深地怜爱了，西风再一次握住了杭宁的双手，并且特别仗义地说道，“杭宁你别怕，以后你都跟着我，跟着我有镜头。”
　　杭宁侧头看向西风，心情微妙。如果他没记错，西风淘汰得特别早，在节目里并没吃到多少红利，他后来能够红起来，是因为出演了一部他们公司自己参与投资的搞笑偶像剧，跟《临风》没半毛钱关系。
　　西风并不知道他自己即将被淘汰的残酷现实，反倒还在关心杭宁。他开口说道，“我想再多问一句，这位朋友，你强吗？”
　　杭宁：……
　　这问题多少有些冒昧了。
　　十年前刚刚参加选秀的杭宁，实力已经远超其他练习生，而十年后身为超一线明星的杭宁，他唱功封神、舞蹈全能，业务水平甩开了娱乐圈的同事们几条街，此时待在选秀节目里面，就犹如是王者对战青铜，鲨鱼误入了鱼塘，场场都将是虐杀局。
　　贺鹤和方天书见杭宁不答话，也是半开玩笑地模仿着西风的语气问道，“朋友，你强吗？”
　　杭宁尽可能地谦虚，“还行吧。”
　　贺鹤：“个人练习生，那应该是很强了。”
　　贺鹤的话只讲了前一半，后面一半还没来得及出口，却是忽然被从大门口那里跑进来的一个练习生给打断了。
　　那个长相可爱的练习生显然非常热衷于打探和传播各路八卦消息，他冲进门，立即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又像一尾敏捷的小鱼般，灵巧游入了近百个练习生中间。他跑得有些累，但还是边顺气边努力说道，“最……最新……消息。”
　　西风好奇，“田梦，什么消息？知道导师是谁了？”
　　田梦先顺了顺胸口，又摆摆手，“不是，跟导师无关，关于练习生的。”
　　田梦可可爱爱，很受工作人员们喜欢，经常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大家听见田梦说又有关于练习生的最新消息，立即被勾起了好奇心，全都安静地看着他等下文。
　　田梦：“我听说，咱们之中有一个练习生的背景特别厉害。”
　　西风看向坐在远处那些外形条件很是优越的练习生，开口问道，“比国内最强那几家娱乐公司的练习生还厉害？”
　　田梦点头，“比他们还厉害。”
　　众人听了，全都发出了“怎么可能”的质疑声，就连那几家大公司的练习生们也是齐齐看向了田梦。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同田梦的说法，毕竟他们都来自于国内背景最雄厚的娱乐公司。
　　田梦讲八卦很有素质，并不吊人胃口，他对着众人直接公布了答案，“那个练习生是宗溟宗总制片的人。”
　　练习室里众人听到宗溟这个名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宗溟是辰宿娱乐的老板，更是圈内最强制作人，就连《临风》这个节目，都是辰宿娱乐制作的。各家娱乐公司再牛气，到了宗溟面前也得赔笑脸求资源，如果后台是宗溟，那背景不是厉害，是厉害到没朋友。
　　方天书怀疑人生地说道，“能被宗总制片看中，那得是什么神仙练习生？”
　　杭宁不知道田梦是怎么得知他和宗溟有关系的，即便在灵魂上杭宁是个已经红了十年的超一线明星，但提及宗溟，杭宁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
　　西风并没有注意到杭宁细微的情绪变化，反而在跟着方天书一起感叹，“能被宗总制片认可，很好看吧。”
　　杭宁内心，还行还行。
　　贺鹤也继续感慨，“能被宗总制片带进节目组，很强吧。”
　　杭宁内心，还行还行。
　　杭宁努力控制住表情，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加沉稳淡定一些，并且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他和宗溟相识这件事即将被曝光出来，但他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实力，不是宗溟的庇佑，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和宗溟的闲话。
　　杭宁认真地盯着田梦看，等着他解开谜底。
　　而这个时候，田梦果然又开了口。
　　田梦：“宗总带来的练习生，名字叫做白凌画，他替换昨天七彩光公司退赛的那个名额，人一会儿就到。”
　　正准备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礼的杭宁，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3章 
　　能在《临风》里和宗溟搭得上关系，那绝对是个大事件，在田梦八卦完新加入那位练习生的背景之后，一时之间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全都在讨论那个名字叫做“白凌画”的开挂练习生。
　　杭宁才刚莫名其妙地穿越回了十年前，对于很多事情还处在想当然状态，比如他以为他要面对的考量是要不要和宗溟分开，直到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和宗溟关系匪浅的新人练习生，杭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之前的想法太简单了，比如这个十年前，真的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十年前么？就像此时此刻宗溟推荐了一个新的练习生加入，它并不是完全复制了十年前的情况，而是做出了变更。
　　杭宁想不出为什么宗溟会带着其他练习生来参加比赛，如果宗溟推荐的练习生另有其人，那他呢，他还是十年前的那个他吗，宗溟和他认识吗，还是说十年前属于他的“剧情”，现在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了，他现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配角。
　　杭宁想要弄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在身上四处搜寻，很快在外衣口袋里找出了一部手机，这个手机，正是他十年前用过的型号。杭宁有些紧张地拿起手机，尝试着输入指纹，好在手机没出什么幺蛾子，在核查无误之后立即开锁，而杭宁也在手机被打开的第一时间点进了通信软件界面。
　　出乎杭宁的意料，通信软件界面空空如也，半个联系人都没有。
　　杭宁本想凭借通讯好友来判断他和宗溟是不是认识，但显然没有成功，他的手机和他本人一样，对于十年前这个世界的认知处于一片空白状态。
　　西风和田梦热烈地讨论了一轮即将登场的那位练习生，他再转头看向杭宁，却发现杭宁有些魂不守舍。
　　西风开口问道，“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摇摇头，“没什么。”
　　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杭宁时刻关注着练习室大门的方向，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杭宁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耳边喧闹的声音仿佛远在天际，而那扇闭合着的大门，终于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在练习室大门被人推开的瞬间，整个练习室就好像沸水锅里被倒进了一大盆冷水，本来沸腾喧嚣的练习生们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练习生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大门口位置，而那里站了两个人，一个高挑白净的男孩子单手抵着门，他转回头，正在和身后的另一个人说话，而那另一个人，正是宗溟。
　　宗溟看起来并没有要进到练习室里的意思，他只是停在门口，对着他面前的男孩子叮嘱什么。尽管宗溟没有在意练习室里的这些人，可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无法忽视。在宗溟出现的第一时间，练习生们便都已经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大家整齐一致地怀揣着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的心情，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宗溟的一个眼神眷顾。
　　练习生们见到宗溟全都神经紧绷，杭宁心情复杂的夹在其中，反倒也不显得突兀了。他看着远处的宗溟，心里面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混在了一起不停搅和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右手，也不觉随着心境的变化越来越用力。
　　杭宁在看到宗溟准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狠狠掐住了右腿控制情绪，他觉得自己紧张得已经失去了痛感，与此同时，坐在他身边的西风却是惨烈地哀嚎出声。
　　西风：“嗷嗷嗷嗷嗷！”
　　杭宁：……
　　杭宁低头，发现他掐的是西风。
　　练习室里太过安静，西风的这一声嚎叫，成功让准备离开的宗溟停住脚步，又转身看了回来。宗溟循着声源看向满面通红的西风，又顺带着扫过西风身旁位置，刚巧和杭宁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宗溟眸色深沉，分辨不出情绪。
　　杭宁在和宗溟对视的瞬间，紧张得连心跳都要停滞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宗溟却是已经收回了目光，就好像杭宁只是沙滩上再普通不过的一颗鹅卵石，无法在大海中激起半点波澜。
　　练习室的大门随之关合，宗溟消失在了杭宁的视线之中。
　　随着宗溟带来的压迫感消失，练习室里被冰冻住的气氛也渐渐复苏，很快再次火热了起来。现下大家都在讨论着那位被宗溟亲自送过来的新晋练习生白凌画，白凌画人如其名，肤色很白，长得也好看，他因为年纪不大又比较瘦，所以有些偏于中性的美，在一百位练习生里面算得上是外形条件很有特点、很拔尖的那种。
　　白凌画在一大群练习生的打量下并不显得局促，他和善地笑笑，主动说道，“大家好，我叫白凌画，我没有签约公司，是‘个人练习生’。”
　　在刚刚看完宗溟亲自来送人的一幕之后，现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白凌画的后台就是宗溟，哪怕白凌画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位“个人练习生”，大家也明白这是个背靠辰宿娱乐和整个节目组的“皇亲国戚”，可以说是出道位都已经直接预订好了。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些练习生在想清楚白凌画的身份地位之后，立即又想到了更深一层。如果他们能够在节目录制时候和白凌画待在一起，应该会蹭到非常多的镜头，镜头多就意味着曝光率大，那晋级的可能性也就更高。虽然像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那种大公司的练习生们并没有放下身段去和白凌画攀关系，但很多小公司比较机灵的练习生们，却是非常想要借个东风，他们极其热情地邀请着白凌画，让白凌画和他们坐在一起，并且很快找到共同话题，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地捧着白凌画聊了起来。
　　杭宁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白凌画，很想问问老天爷可不可以给他点剧情提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西风揉着自己刚才惨遭蹂躏的左腿，他见杭宁也在看白凌画，认真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然后才说道，“不用看了，你比他好看，我从一见到你就很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杭宁心里乱七八糟的，并没注意到西风在和他讲话。
　　西风不知道杭宁在想什么，他没等到杭宁答话，又继续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也想坐在白凌画身边？你要是想咱们就去，好歹能多蹭几个镜头呢，毕竟从节目录制到后期剪辑，整个团队都姓宗，宗溟的宗。”
　　杭宁答话，“不想。”
　　西风点头，“其实我也不想，你就一直跟着我吧，跟着我也有镜头。”
　　贺鹤和西风来自同一个公司，他听到西风自信满满地语气，有些怀疑人生地问道，“西风，你怎么知道跟着你有镜头，咱们快星娱乐在业内这么有地位的吗？”
　　西风严肃脸，“我们快星娱乐在业内虽然没什么地位，但去到录制场地之后，我会尽快摸清所有拍摄设备的位置，它不来拍我，我就去找它。”
　　方天书：“此时此刻，我想为你们献唱一首《一剪梅》，后期‘一剪没’知道吗？”
　　西风：“你走。”
　　贺鹤在一边瞎乐呵，“我看还是你跟着杭宁更靠谱，他这么好看，肯定有镜头。”
　　西风重重地拍了下贺鹤的肩膀，用一种关爱小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呵呵啊，你知道什么是防爆吗？”
　　贺鹤摇头。
　　西风伸出手，比了个五，在想起白凌画之后，又把五变成了四，“成团名额一共只有五个，哦，现在只剩下四个了，各家娱乐公司为这四个名额快要抢破头了，都在和A卫视还有辰宿娱乐拉关系、走后门，无非是想让自己公司的练习生能多有几个镜头。
　　西风说着，又指向了杭宁，“他一个没签公司的‘个人练习生’，还长得这么好看，给他镜头还有别人什么事儿，所以各方角力的结果必然是不给杭宁镜头，防爆这个没后台的‘个人练习生’，把机会留给更有背景的人。”
　　方天书：“恕我直言，我觉得长成杭宁这样，根本防不住，除非一个镜头都不给他。”
　　杭宁重生前已经参加过一次选秀了，其实还算比较了解节目相关，《临风》的参赛选手有整整一百个人，一百个人实在太多了，而每期正片内容的播放时长又只有两个小时左右，虽然搞内幕这个事情是西风在胡说八道，但有些运气差的练习生，确实很可能一直都得不到太多有效镜头。
　　杭宁被西风、贺鹤和方天书这三位话痨暂时分散了一下注意力，他对着三个人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白凌画，没想到这一次白凌画也在转头看杭宁，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杭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愣了一下，反倒是白凌画没有什么异样，很快转回头继续谈笑风生去了。
　　杭宁想起自己穿越前和宗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到十年前分手，忽然就觉得心很累，“我说我想中五百万怎么不实现一下呢。”
　　西风没听清杭宁在自言自语什么，他刚想问回去，这个时候，练习室的大门却是再次被人重重地推开了。有四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齐齐走进了练习室里面，为首的一个女工作人员三十多岁样子，一头干练短发，看起来有些严肃，她扫视过在场的练习生们，众人立即对着她问好。
　　西风参加培训比杭宁早来了三天，他很主动地对着“萌新”杭宁小声介绍，“最前面那个是统筹组长，叫吕宜，我们都喊她一姐，一姐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人挺好的。”
　　杭宁十年前已经走过一次剧情了，他很认同西风的这个评价。
　　在西风和杭宁讲悄悄话的时候，吕宜做了个手势让大家保持安静，然后一秒钟也不想耽搁似的，立即开始开会。明天就要进行初评级录制了，她主要是来讲一下关于初评级录制的整体时间安排和详细录制流程。吕宜讲的是正经事，大家听得都非常认真，只有杭宁一个人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比赛流程他很清楚，但他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真的不清楚。
　　《临风》是一档被定义为偶像养成类的选秀综艺，参赛练习生一百人，比赛期间会凭借观众投票进行练习生排名，排名靠后的练习生会被淘汰，在经过层层甄选之后，最终排名前五的练习生可以组成偶像组合，直接成团出道。
　　西风在听完统筹组长的介绍之后，低声说道，“听一姐的意思，明天是导师团给我们的表演进行评级，能力最强的表现最好的去A班，差一点的去B班，再差一些的去C班，更差的去D班，最差的直接F班，当然如果连F班都不配的，还有个跟读班。”
　　贺鹤用力摇头，“我绝对不要去跟读班，我不想当洗脚婢。”
　　方天书：“我登台表演时候，想劝导师们善良。”
　　贺鹤：“我觉得评分这个事情，和导师们的个人喜好应该关系比较大。”
　　西风听到贺鹤和方天书的讨论，摆出一副霸道总裁脸，“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导师们的全部信息。”
　　杭宁还在琢磨着他和宗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到耳边传来西风的问话，很不走心地答道，“总导师是诗清欢，音乐导师米舒，舞蹈导师伏尼，RAP导师佛爷。”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杭宁觉得耳边忽然清静了，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刚刚结交的三位小伙伴，而他的三位小伙伴，也正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杭宁：……
　　现在收回剧透还来得及吗？


第4章 
　　杭宁一不小心就把导师团阵容给说了出来，他看着身边的三个小伙伴，身边的三个小伙伴也看着他，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西风怀疑地问道，“你才刚来报道，连看门大爷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导师都有谁的，节目组为了用导师当噱头，一直严格保密，根本没人知道。”
　　杭宁一不小心就搞了个终极剧透，他对上三个小伙伴探究的目光，只能努力摆出一副淡定模样，“我瞎猜的。”
　　西风：……
　　西风好言相劝，“宁，当个人吧，我差点就信了。”
　　西风和杭宁坐在练习生堆里低声聊天，工作人员则是在给大家派发录制时间表。统筹组长吕宜看着正在热烈讨论的练习生们，她先拍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才高声说道，“我先公布一下导师团阵容，你们可以提前想一想说词，以便明天在做自我介绍时候更好的和导师们互动。强调一下，导师名单严禁外传，一旦泄露我们会追究法律责任，还有，等到明天录制时候，你们需要表现出刚刚知道导师是谁的那种兴奋和惊讶，都懂吗？”
　　练习生们齐齐答话，“懂。”
　　吕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导师团的总导师是诗清欢。”
　　西风看向了杭宁，杭宁说对了。
　　吕宜：“音乐导师，米舒。”
　　贺鹤看向了杭宁，杭宁又说对了。
　　吕宜：“舞蹈导师，伏尼。”
　　方天书看向了杭宁，杭宁又又说对了。
　　吕宜：“RAP导师，佛爷。”
　　杭宁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他又又又说对了。
　　在吕宜公布完导师阵容之后，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已经因为超级强大的导师阵容齐齐陷入了狂欢之中，然而杭宁在这火爆的气氛里却只能埋头捂脸，想要躲过这个尴尬的时刻，可惜西风、贺鹤和方天书的目光就仿佛是带着透视能力的超强射线，他们不屈不挠地组团盯着杭宁看，看得杭宁如坐针毡。
　　西风在练习生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神色复杂地问道，“这位朋友，您这叫瞎猜的？”
　　方天书对杭宁的身份产生了一些联想，“难道你是出品人家的公子？”
　　贺鹤也有同感，“莫非你是总导演家的少爷？”
　　杭宁内心：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总制片人前男友。
　　面对小伙伴们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杭宁默默叹了口气，又重新坐直了身体，他目视前方，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杭宁：“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们了，我不但是个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练习生，我还是个算命先生。”
　　方天书本来就挺相信玄学这些东西的，他听完杭宁的解释，立即问道，“那你能不能也帮我算一下，看看我明天初评级结果是什么，能不能进A班？”
　　贺鹤：“还有我，还有我！”
　　西风：“虽然我不太信，但也可以加我一个。”
　　杭宁看着面前的三个小伙伴，忽然一言难尽起来。当年杭宁在参加《临风》录制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宗溟，根本没在意过其他人的成绩，除了后来和他一起常驻A班那几个练习生之外，余下的参赛选手杭宁都不怎么熟悉。杭宁连练习生们的名字都背不全，更别说能记住大家初评级时候被分去哪个班级了，方天书、贺鹤和西风显然不属于能被他记住的那种。
　　杭宁记忆有限搞不出来剧透，只能继续装高深莫测，他严肃说道，“算命属于泄露天机，算多了是要折福折寿的，像我师父那样已经避世的高人，每日也只能测算一卦，我修行更浅，都是靠忽然感悟，不能自己决定测算什么。”
　　杭宁说完，对自己的说词还挺满意，这样以后再不小心剧透了什么事情，他也可以靠着这个理由苟住了。
　　方天书特别捧场，一脸敬佩地说道，“那也很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算得这么准的。”
　　西风根本不相信杭宁的胡诌八扯，他正想再追问几句，却被统筹组长的问话声给打断了。吕宜看向一群练习生，开口问道，“谁是白凌画和杭宁？”
　　白凌画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白凌画。”
　　杭宁也跟着站了起来，“老师好，我是杭宁。”
　　吕宜先是对着第一个站起来的白凌画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第二个站起来的杭宁。吕宜本来也没多想什么，但她在看到杭宁的时候，却是微微愣怔了一下，能经过层层筛选进入《临风》的一百位练习生们，外貌条件自然都很不错，但杭宁在和这群很不错的练习生们对比之下，居然还好看得特别突出，而且这个小练习生不止是长得好看，他身上还有种特别纯净的感觉，很像一捧纯白的新雪，柔软又冷清。
　　吕宜多看了杭宁一眼，但仍是用平日里那副干练严肃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解散吧。”
　　杭宁不知道吕宜找他和白凌画是要做什么，他看了一眼白凌画，白凌画显然也不清楚情况，两个人只能保持沉默。吕宜一路沉默地把他们俩人带到了策划统筹室，在进入办公室之后，吕宜拉了把椅子坐下，她先喝了口助理递过来的茶水，然后才说道，“录制场地那里正在连夜做修整，你们俩来得太晚，没时间让你们去实地彩排了，刚刚那间练习室是开放的，今晚你们可以在那边练习。”
　　吕宜说着，随手拿过了桌子上的一本册子，她翻了几页，边看边说，“白凌画是一段舞蹈表演，曲子选的不错，国风很有特色，杭宁……杭宁……”
　　吕宜边念着杭宁的名字，边快速翻找资料册，但她来回翻了两遍，都没能找到她想要看到的。吕宜抬起头看向杭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到现在还没填报表演曲目？”
　　在重生之前，杭宁虽然也是个空降，但他的表演内容很早就报备过了，这些都是宗溟处理的，非常妥当，他甚至不知道详细流程。但是这次坑爹的穿越，好像把他和宗溟相关的“剧情”都抹去了，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没填报表演曲目。
　　杭宁：“请您再帮忙看看，真的没有吗？”
　　吕宜也不相信节目组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她听了杭宁的话，点了下头，先对着白凌画说了句你回去吧，然后又重新开始翻找节目备案。
　　吕宜这一次找得仔细了很多，但结果仍然是没有，吕宜把册子扔在一边，再次看向杭宁，“确实没有，你明天想表演什么，现在安排也还来得及。”
　　杭宁十年前那次初评级考核选的是唱跳表演，当时他用两首英文歌混在一起重新做了编曲，直接成为了第一个得全A的练习生。然而目前条件有限，现在再搞同样的表演肯定是不可能了，就算以杭宁的能力来得及重新做好编曲和编舞，但是他很没必要因为穿越回来重新比赛这种事情，再自己支付一笔版权费。
　　杭宁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明天表演唱跳吧，我自己原创的歌，清唱就行，什么都不用。”
　　吕宜微讶，她抬头看向杭宁，严肃问道，“你确定吗？”
　　杭宁点头，“确定。”
　　吕宜虽然看着有些严厉，但其实为人很不错，她开口提点道，“自己的原创作品虽然算是加分项，但如果这个作品不够成熟，反而有可能拖后腿，而且你们这些没出道的练习生，几乎毫无舞台表演经验，半开麦可以帮你们掩盖掉很多唱功上的缺点，声光电也能够最大程度的烘托气氛。你要知道，导师给你们打分，多少也会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我不建议你做清唱这么冒险的事情，尤其还是没经过市场检验的个人原创作品。”
　　杭宁觉得一姐还是那么好，他忍不住想笑，但又很快收敛。杭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再次说道，“谢谢您给的建议，但我还是想试试。”
　　吕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男孩子，她对上杭宁的眼睛，忽然就不想说什么阻止的话了。
　　她有种直觉，杭宁是有把握的。
　　吕宜点了下头，“那行，你回去吧，记得拿行李。你的行李在隔壁休息室，今晚你住208。”
　　杭宁礼貌地鞠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吕宜目送杭宁出门，她看着杭宁的背影，无意识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直到统筹室的大门重新关闭，吕宜才对着自己的助理吩咐道，“田蜜，把杭宁的个人资料给我。”
　　年轻助理回话，“一姐，之前宗总制片来过，他把杭宁的档案拿走了。”
　　吕宜转过椅子，惊讶地看向助理，“你说谁？”
　　助理只要提起宗总制片就很想瑟瑟发抖，她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宗总制片，宗溟。”
　　吕宜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吕宜知道了宗溟有在关注这个叫做杭宁的练习生，但杭宁本人却并不知道宗溟拿走他档案的事情，杭宁在离开策划室之后，沿着走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吕宜口中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是提供给工作人员们使用的，杭宁进去的时候，休息室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工作人员在写东西，杭宁同她问了个好，四下找了找，最后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行李箱。
　　杭宁的行李箱上面有自己设计的卡通贴纸，从前他还送给过宗溟一套，所以就算过了十年也不会认错。
　　杭宁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刚想离开，肚子却是饿得响了一声，他转身又看向了正在忙碌着的女工作人员，开口问道，“老师你好，请问现在还有地方可以吃东西吗？”
　　女工作人员听到杭宁问话，头也不抬地答道，“这就是个临时培训的地方，这么晚了哪有吃的，凑合一晚吧，明天就能去专门为你们建造的‘临风学院’了，那边有24小时自助餐。”
　　杭宁摸摸自己饿扁了的肚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
　　女工作人员没有在意这段小插曲，她继续认真工作，却又听见休息室里间位置有声音响起。女工作人员没想到休息室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她听到脚步声响，便转回头去看了看，结果只一眼，就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女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宗、宗总制片，晚、晚上好。”
　　宗溟嗯了一声，没有看女工作人员，反而是扫了一眼已经空了的墙角位置，然后又目不斜视地径直离开了。
　　女工作人员看着重新合上的大门，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宗溟这个人，气场太可怕了。
　　杭宁在无知无觉中错过了一次和宗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路去到了二楼寝室区域。208有些难找，杭宁一直走到了最里面位置，才发现属于他的那个房间。
　　杭宁不知道这个房间里面还有没有住其他练习生，他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此时确实已经有了一个人，他们两个看到彼此，都是愣了一下。


第5章 
　　杭宁看着和自己四目相对的白凌画，没想到他的临时室友居然是宗溟推荐进来的那个练习生。白凌画看似好像也没想到杭宁会来，他们对着愣了片刻，还是白凌画先开了口，“是你啊，你叫杭宁吧？”
　　杭宁点点头，又回了一句，“你好。”
　　白凌画嗯了一声，继续靠在桌边对着手机打字，看起来对和室友搞社交这件事并没什么热情。
　　杭宁对搞社交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热情，他不甚在意地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屋子里面，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临时住所。杭宁被分配到的这间宿舍面积比较小，配置也很简单，除了书桌和敞开式衣柜，就只有一个上下铺的铁床。
　　杭宁看向铁床，白凌画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眼那个有些简陋的上下铺。
　　白凌画收起手机，主动开了口，“同学，你听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杭宁没反应过来白凌画在讲什么，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白凌画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有些傲慢，“《豌豆公主》，格林童话不知道吗？”
　　杭宁这次听懂了，《豌豆公主》，安徒生写的。
　　杭宁没有纠正白凌画的错处，因为他有一种直觉，白凌画的表演可能才刚刚开始，他只想静静围观。
　　白凌画不出所料，果然接着说道，“我其实和豌豆公主一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就算二十个床垫子下面有一粒芝麻，我也会立即感觉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杭宁：？
　　这要怎么明白？？？
　　白凌画显然看出来了杭宁的茫然，他轻啧了一声，短短的一个音节，居然能饱满地表达出他是多么嫌弃杭宁的愚钝。等到白凌画嫌弃完了，他又继续耐着性子解释，“我床下连一粒芝麻都放不下，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所以我不能睡上铺。”
　　杭宁：？？？
　　这是个中二病里的逻辑鬼才。
　　杭宁被逻辑鬼才说服了，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我睡上铺。”
　　白凌画对于杭宁识时务的表现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还纡尊降贵似的回了一句，“谢谢”。
　　杭宁：……
　　杭宁：“不客气。”
　　杭宁无巧不巧地和白凌画住进了同一间宿舍，他其实有机会和白凌画多聊几句，试着问一下白凌画和宗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杭宁一向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更何况是为了宗溟牵连一个不相干的人。按照杭宁的性格，他宁愿找机会去试探宗溟，也不愿意在白凌画这里套话，不过目前杭宁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宗溟和白凌画身上，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杭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落在了他那个行李箱上面，万一箱子里有好吃的呢。杭宁走到行李箱边蹲下，他盯着密码锁想了想，试着把开锁密码转成了1110。
　　11月10日是宗溟的生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燕城在那天总会下雪。杭宁是个人人都认识的大明星，他不太方便出现在公共场所，所以每年宗溟生日时候，通常都是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庆祝，如果那天晚上下了雪，杭宁就会拉着宗溟一起在露台上看雪，然后趁着宗溟不注意，主动凑上去亲他一下，再笑着说一句生日快乐。
　　密码锁弹开的清脆响声打断了杭宁的回忆，他打开行李箱，迅速在箱子里面翻找起来，行李箱里都是衣服和日常用品，唯一算得上食物的，只有一盒润喉糖。
　　对着凉飕飕的薄荷糖，杭宁忽然悲从中来。网络小说里的那些主角们搞穿越，个个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颜如玉，又有黄金屋，而他呢，他不但得忍受着饿肚子，而且还要和疑似替换了自己身份的练习生住同一间屋子，并且，这个练习生还在精神上虐待他。
　　白凌画似乎不太爱交际，在沟通完睡上下铺的事情之后，他便拿着手机自顾自地玩起了小游戏，这个游戏似乎和食物有关，因为在叮叮咚咚的音效里面，夹杂着很多语音提示。
　　你吃掉了苹果。
　　你吃掉了香蕉。
　　你吃掉了草莓。
　　你吃掉了桃子。
　　你吃掉了芒果。
　　杭宁：……
　　越听越饿。
　　杭宁不能阻止室友玩游戏，于是只能默默拿出了行李箱里的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本来应该是随手做笔记用的，但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用途。
　　从前杭宁对着宗溟闹过一次小别扭，在那之后，宗溟便在家里专门放置了一个记录本，宗溟说如果他让杭宁不开心了，杭宁可以在上面记下一笔，每次集满一个“正”字，就能够兑换一个愿望，摘星星要月亮也兑现的那种。
　　宗溟和杭宁都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性格，两人家里的那个本子，至今都没写满一个“正”字，而杭宁此时却和“正”字跳楼大甩卖一样，唰唰唰地连续写下了五个，杭宁觉得苹果、香蕉、草莓、桃子还有芒果，全都值得独自拥有一个完整的“正”字。
　　白凌画打完一局游戏，抬眼看向了正在用力写字的临时室友，他开口询问，“你现在要用浴室吗，不用我先去洗澡了。”
　　杭宁答得飞快，“不用。”
　　杭宁巴不得白凌画赶快去洗澡，他陪在旁边鼓掌喊真棒都行，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听见任何食物名字了。
　　白凌画动作利落，他听到杭宁的回答，很快就收拾好东西洗澡去了，杭宁在没有了食物干扰之后，也平心静气了很多。杭宁先把行李箱认真整理了一遍，清点了一下自己仅有的一箱子“资产”，然后又开始思考明天初评级考核的事情。
　　杭宁太饿了，实在没什么体力能够消耗，所以他没有去练习室跳舞，而是在宿舍里做了做拉伸和一些简单的动作练习，借此感受了一下目前的身体状态，再然后，他开始闭着眼睛沉思回想。
　　杭宁选了一首重生前他自己的作品，边轻声哼唱，边把所有舞蹈动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首歌对杭宁而言很有意义，是他出道第一年送给粉丝们的新年礼物，因为这个作品是他自己写的词曲、自己做的编舞，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只要回想几遍就差不多了。
　　在杭宁复习结束的时候，刚好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与此同时，他们宿舍的大门也被敲响了。
　　杭宁在训练营里没什么熟到能窜门的朋友 ，这个敲门的人应该是来找白凌画的。杭宁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却是略感意外，因为等在门外的并不是某位练习生，而是管理选手日常的工作人员，杭宁认识他的工装，颜色不一样，职能不一样，蓝色都是选管。
　　工作人员把手中的两个餐盒举到了杭宁面前，开口说道，“这是你和白凌画的，宗总制片请大家吃夜宵。”
　　杭宁有些懵地接过了餐盒，他走回屋子里面，刚好白凌画擦着头发出来了。
　　白凌画已经听见了杭宁和工作人员的对话，他拿过一个餐盒，走到桌边坐好，杭宁也拎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外卖坐了下来。杭宁很饿，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热腾腾的馄饨正散发出浓浓的食物香气，杭宁以最快的速度掰开方便筷夹起来了一只馄饨，他一口咬下去，有些惊讶这居然是他最喜欢吃的皮蛋鲜肉馅。
　　杭宁盯着面前的馄饨，忽然连饿都忘记了。他在想，为什么宗溟买的外卖会是他最爱吃的馄饨，而且还是他喜欢的皮蛋鲜肉口味，有没有可能宗溟和他一样，也穿越回了十年前，那忽然出现的白凌画又是怎么回事儿？
　　杭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宗溟试探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白凌画却是非常夸张地大声感叹，“哇哦，居然是我最喜欢吃的清汤馄饨，宗总有心了。”
　　杭宁：……
　　不用试探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白凌画不知道杭宁正在独自郁闷，他心情大好，于是有了和杭宁聊两句的热情。白凌画夹起一只圆滚滚的馄饨，对着杭宁问道，“馄饨是什么馅的？”
　　杭宁：“皮蛋。”
　　白凌画的笑容瞬间僵硬，唇角轻微地抽了抽。
　　杭宁察觉到白凌画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皮蛋吗？”
　　白凌画挤出笑容，“怎么可能，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皮蛋。”
　　杭宁哦了一声，边吃馄饨，边注意着白凌画。白凌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喜欢吃皮蛋鲜肉馄饨的样子，他虽然摆出一副开心模样，但眼神却有种视死如归般的悲壮，杭宁看着白凌画沉重地夹起一只馄饨，又跟吃毒药似的小小咬了一口，然后就露出了一种想吐又不得不忍住的悲催模样。
　　杭宁：……
　　何必呢。
　　白凌画缓了缓，又倔强地对着杭宁挤出一抹微笑，“真好吃，爱了。”
　　杭宁很想递给白凌画一张纸巾，让他擦擦眼含的热泪。
　　杭宁不忍心一碗馄饨和一个人类互相伤害，毕竟皮蛋鲜肉是无辜的，他看着白凌画面前的馄饨，委婉说道，“我看你好像不是特别饿，但我是真的特别饿，你那碗能不能也让给我吃。”
　　白凌画秒答，“能！”
　　白凌画将自己咬过的那只馄饨放在了盖子上面，剩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鲜馄饨，全都被他像送瘟神似的送到了杭宁面前。
　　杭宁礼貌开口，“谢谢。”
　　白凌画真挚地回道，“不用客气。”
　　杭宁觉得白凌画还挺有意思的，他忍住笑，埋头认真吃馄饨。
　　白凌画坐在一边，单手撑着头看了杭宁一会儿，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一直盯着别人看似乎不太好。白凌画见杭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立即悄悄地收回了视线，他百无聊赖，正想要继续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没想到恰在这个时候，手机里聊天软件的特别提示音却是响了一声。白凌画捂着手机点开信息阅读，读完又下意识地再看了杭宁一眼。
　　杭宁正在认真吃馄饨，并没有察觉到白凌画的视线，白凌画开口说道，“我去别的宿舍窜门，你慢慢吃。”
　　杭宁点头，“好。”
　　白凌画站起身，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盯着杭宁的背影看了看，然后才离开宿舍。
　　在白凌画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杭宁自己，杭宁一边吃馄饨，一边思考关于宗溟的事情。为什么宗溟会忽然给练习生们送馄饨，而且还是皮蛋鲜肉馅的，这是他喜欢吃的口味，会不会宗溟真的也穿越了，可是如果宗溟也和他一样穿越了，为什么今天在练习室门口的时候，宗溟看他的眼神却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杭宁一边吃饭一边胡思乱想，他想着想着，宿舍的门却是又被人给敲响了，房门一共响了三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听着莫名有一种严谨的感觉。杭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为什么特别受欢迎，他答了句来了，站起身走到门口，再次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面站着的人，正是宗溟。
　　杭宁看向来人，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第6章 
　　杭宁望着猝不及防出现的宗溟，脑中一片空白，他就好像是一台忽然宕掉的机器，系统长时间、持续性地无法响应。
　　眼前的宗溟，其实在外貌上与十年后并没有太多改变，只不过十年后的宗溟早已经敛去了外露的锋芒，深沉持重，而年轻十岁的宗溟，从眉眼间还能看得出不掩冷薄的锐利。
　　自从穿越之后，杭宁还是第一次和宗溟离得这么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宗溟，宗溟也任由他打量。
　　宗溟没什么表情，他回视着杭宁，目光淡如平湖，看不出丝毫波澜，读不出半点讯息。
　　杭宁不知道宗溟到底有没有和他一起穿越，感受着最熟悉的气息，在杭宁脑中，一直宕机的系统忽然多出了一条指令，有个想法清晰地冒了出来，他要确认宗溟到底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的那个宗溟。
　　在这个想法冒出的刹那，杭宁的身体同时也有了行动，他抬手抓住宗溟的领带，熟练地往自己身前一拉，然后主动迎上去，吻在了宗溟唇上。
　　宗溟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杭宁动作，但他在被杭宁吻住的瞬间，眸色却是霎时变得幽深汹涌，像暗夜里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海。
　　杭宁在亲上宗溟之后，脑中忽然一阵清明，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终于成功重启。他想到自己正在干什么之后，吓得立即睁开眼睛，非常迅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而因为杭宁自己过于慌乱，他的后退路线有些偏航，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房门上面，宗溟还没来得及动作，撞击的响起已经打破了之前的无声。
　　半开着的房门忽然受力，没能坚强地撑住杭宁，反而是继续向着墙壁方向移动，并且直直撞在了墙上。而另一边，杭宁也是因为房门的移动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道，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好在是跳舞出身的平衡感足够好，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在房门撞墙之后，把他自己也糊在门上。
　　杭宁和宗溟只隔着几步距离，一个兵荒马乱，一个不动如山。
　　宗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杭宁，他看着杭宁一阵手忙脚乱，也看到杭宁在重新站好之后下意识地用保护姿态捂住了右手腕的位置。在察觉到杭宁的小动作后，宗溟的眸色犹如风过水面，荡起了浅淡波澜，但却又在杭宁重新看向他的时候，立时恢复如常。
　　宗溟一派从容淡定，看起来没有丝毫想要探究杭宁为什么亲他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白凌画在吗？”
　　杭宁正紧张又慌乱地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出格行为，没想到宗溟竟然毫不在意，居然连问都不问。杭宁还没找出来的借口不用再继续找下去了，宗溟这种满不在乎的反应，仿佛印证着他对于别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杭宁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宗溟又是言简意赅地重新问道，“白凌画在吗？”
　　宗溟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在意杭宁刚刚对他做了什么，就好像杭宁不值得他浪费半点时间。
　　杭宁：“我刚才……”
　　宗溟似乎是知道了他要找的人并不在房间里面，于是他没再理会杭宁准备说什么，而是利落地直接转身走人。
　　杭宁见到宗溟离开，下意识地追着宗溟走了一步，他想要开口讲话，但在察觉到了宗溟的这个转身有多决绝之后，忽然所有负面情绪齐齐爆发，将他狠狠钉在了原地。穿越之后的慌乱、不安，失去宗溟的纠结、难过，对未来的茫然、惶恐，各种各样的情绪汹涌漫灌，想要将杭宁彻底溺毙其中，杭宁像个沉了水的人，忽然感觉到了窒息，他用尽全部气力才让自己从这种感觉之中挣脱，却也被浑身的凉意冻了个透彻。
　　杭宁安静地收回视线，他转身走进屋子里面，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宗溟走得还不远，清清楚楚听到了来自身后震天响的关门声，如果这栋楼的建筑质量稍稍差一点，怕是会倒掉一面墙。
　　杭宁生气了，或许他还是在意的。
　　宗溟似乎是被那炸楼似的的巨大关门声取悦到了，他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再抬眸看向面前人的时候，却又恢复如初，深沉内敛。
　　《临风》的总导演齐康想要抬手去拉宗溟，手抬到一半，似乎是意识到了可能会被宗溟嫌弃，于是又重新收了回去。齐康看起来年纪和宗溟差不多大，虽然五官端正，可惜头发却有些稀疏，一副随时准备秃顶的凄凉模样。
　　齐康和宗溟是发小，也是他们那群富二代里面，难得和宗溟一样积极上进的一位，大概是太过于积极上进，年纪轻轻就快秃了。
　　齐康指了指一处偏僻地方，示意宗溟同他过去。
　　宗溟对着齐康还算有耐心，他和齐康一起走到了长廊尽头，长廊尽头有个露台，不算大，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站进去，瞬间显得逼仄许多。
　　宗溟：“怎么了？”
　　齐康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反倒是盯着宗溟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但他和宗溟熟得不能再熟，成功赶在宗溟皱眉之前，惜命地收回了视线。齐康有些随意地单手扶住栏杆，语气里满是感慨，“你说你是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我真是越想越魔幻，如果换个人这么对我讲话，我早就举报诈骗把他抓起来了，偏偏是你。”
　　宗溟并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齐康信他。
　　齐康转身，忽然乐呵，“你十年后和杭宁在一起了？你比杭宁大七岁吧，老牛吃嫩草。”
　　宗溟纠正，“不是十年后，他受伤退赛之后就在一起了。”
　　宗溟说完，又补充一句，“明年你就彻底秃顶了。”
　　齐康听到宗溟的话，简直是震惊叠着震惊，也不知道是应该先震惊杭宁受伤、还是先震惊杭宁退赛、还是先震惊宗溟找了个十八岁的小男朋友、还是先震惊自己的头发。大概每个人都还是更关心自己的，齐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稀疏的发量，决定还是先为自己优先震惊一下。
　　齐大导演悲从中来，正想着不然就从这露台跳下去得了，没想到这时候忽然又听见宗溟没什么感情地说道，“骗你的，你后来治好了。”
　　齐康差点热泪盈眶，就冲宗溟这句话，他一百个愿意相信宗溟真是穿越回来的。
　　齐康在保全了自己的头发之后，又关心起了宗溟和杭宁，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能断定杭宁也是穿越回来的？”
　　宗溟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看向了远方。燕城的夜色，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一样的流光溢彩。
　　宗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比杭宁穿越回来的时间反而更早一些，他在发现自己穿越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找到杭宁。在《临风》节目组的培训中心这边，没有什么地方是比监控室更好找人的，宗溟在监控室的众多屏幕中很快就发现了杭宁的踪迹，杭宁那时候正一个人躺在练习室里面，宗溟看到杭宁的时候，杭宁刚好一翻身摔在了地板上。
　　宗溟从监控镜头里面，看到了杭宁盯着电子万年历发呆，也看到了杭宁对着镜子一副怀疑人生模样，而且刚刚杭宁和他见面的时候，杭宁因为差点摔倒所以下意识地扶住了右手腕，十年前的杭宁，右手腕还没有受伤，杭宁不会无意识做出这种保护举动。
　　齐康等着宗溟开口，宗溟却完全没有准备回答他的意思。
　　齐康没能等到答案，只得继续说道，“就算杭宁和你一样，真的都是穿越回来的，那你直接找他说清楚不就完了么，你这么转转圈圈的是在干什么呢，还把我打酱油的外甥给搭进去了。”
　　宗溟：“穿越回来之前，他想和我分手。”
　　齐康忽然听到了一个来自宗溟自爆的大八卦，头顶灯泡“叮”地一声亮了，他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炯炯有神地问道，“为什么？”
　　宗溟垂眸，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人在年纪小的时候以为自己会一直喜欢的东西，等到日后眼界宽广了，总会明白从前只是错爱。杭宁那么优秀，想分手没什么不对，何况我年纪比他大了很多，他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可以理解。”
　　齐康听了宗溟的话，先看了看宗溟的脸，又不自觉地往宗溟下/身看去，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满满都是深意。
　　你三十出头就不行了？
　　宗溟：……
　　宗溟的脸色瞬间比夜色还黑，“不是。”
　　齐康虽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但他并不想放过一生之中难得可以揶揄宗溟的机会，齐康正想冒死开一场单人“茶话”会，宗溟却是说了句走了，然后真的直接走人。
　　齐康急急地对着宗溟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先等下！”
　　宗溟转身，看向齐康。
　　齐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外甥下个月还得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呢，虽然我们全家都很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但他确实不太方便一直待在这里。”
　　宗溟：“不知道。”
　　齐康懵了。
　　宗溟又低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做。”
　　宗溟和齐康的关系极好，他从来不对齐康说假话，不能说的就干脆不说，能说的一定直言相告。齐康知道宗溟对他说的是真话，正因如此才倍感惊讶，因为宗溟这个人，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从小到大，他从没听宗溟说过“不知道”这三个字，宗溟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宗溟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迷茫，没有不确定，可现在，宗溟居然说“不知道”。
　　齐康目送宗溟独自离开。宗溟的身姿总是如他的性情一般卓越挺拔，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作为宗溟最好的朋友，齐康其实猜得到宗溟在纠结什么，宗溟一定是既想尊重杭宁的意愿和他分手，却又根本舍不得。宗溟情深，这四个字齐康以前做噩梦都不敢这么梦，过于穷凶极噩了。
　　齐大导演想要为自己栽坑的好朋友唏嘘感怀一番，可惜他还没进入状态，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手机铃声还是特别喜庆地“好运来”。嘹亮高亢地歌声响起，齐康感怀不起来了，只好接起了电话。
　　齐康：“外甥啊，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了白凌画含着血泪的控诉，“我请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儿！你们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刚刚我还差点吃了皮蛋你知道吗，吃皮蛋啊，那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齐康：……
　　刚刚吃了一碗皮蛋馅馄饨的齐导内心有些复杂。
　　一分钟之后，本来还在电话里发疯的白凌画，直接出现在了刚刚宗溟来过的隐秘露台，和他的亲舅舅开始了一场地下接头。白凌画举起自己手机的微信页面，恨不得直接怼进齐康眼睛里面，“你看看！你看看！”
　　齐康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看清白凌画的手机屏幕，手机屏幕上是宗溟和白凌画的微信聊天界面，齐康注意到了最后两条。
　　【宗溟：你先从房间里出来，谢谢。】
　　【宗溟：你可以回去了，谢谢。】
　　齐康：“哇，宗溟居然还对你说谢谢，他从来不对我说。”
　　白凌画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糊在齐康脸上，宗溟会说谢谢是重点吗，重点是自己到底要被指挥到什么时候，宗溟这么可怕的人，看见他微信消息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好吗！
　　白凌画忍住想把亲舅舅从露台上推下去的冲动，尽量平和地和他讲道理。
　　白凌画：“之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们这边有个选手退赛了，江湖救急，让我顶替一下。咱们说好了我只在初评级舞台上表演个节目，然后等着前期被淘汰就行了。结果呢，结果我刚来，就莫名其妙加入了真人狼人杀游戏，还被发了一张丘比特的牌，说好的我只是普通村民呢！”
　　齐康知道白凌画说的都是事实，他一言难尽地拍了拍亲外甥肩膀，尝试解释，“其实这个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吧，它也不能全怪我，谁让宗溟来找我的时候，你恰好出现了。他给你发牌，我敢拦着吗？”
　　白凌画：“我来节目组报道，先找你知会一声有错吗！”
　　齐康语重心长，“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吧。”
　　白凌画：？？？
　　齐康一脸怜爱，“下次看看。”
　　白凌画：？？？
　　白凌画差点被齐康气死，但他如果不想真的去死一死，还是得回去继续自己的表演。白凌画郁闷地独自回到了住宿区，他站在208寝室的房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进去，而是先深深吸了口气。
　　白凌画神神叨叨地念叨，“信念感，信念感，我是华影高材生，表演就是我的生命，我是作精，我是白莲花，我是中二病。”


第7章 
　　白凌画在做完一波心理建设之后，又是深深地再吸了一口阳气，然后略微抬高下巴，瞬间便像换了个人一般，看起来特别的傲娇、特别的矫情、特别的神经病，他动作有些做作地扭开了门把手，然后保持着中二病的精神状态进到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杭宁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察觉到临时室友白凌画已经回来了。白凌画好奇地往杭宁身边凑了几步，他探头看了看，发现杭宁居然是在不停地写“正”字，从散落在四周那些撕下来的纸页数量推断，怕是已经写了很久了。
　　杭宁这个时候恰好又写完了满满一整页，他唰地一声撕下写满“正”字的纸页，用力扔在了旁边，也正是这个时候，杭宁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个白凌画。
　　杭宁：“你回来了？”
　　白凌画顾不得继续演中二病了，他看着环绕在杭宁身边的无数纸页，虚心求教，“你这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吗？为明天的初评级做法？”
　　杭宁想起明天还要参加比赛的事情，满心怒火忽然找到了一个喷发的出口，他重重一拍桌子，答非所问地说道，“情情爱爱是个什么东西，表面看起来一副没人敢招惹的样子，背后不知道被多少人撩过。与其怀念飞走的感情，不如把握当下认认真真搞事业，明天我要大杀四方，我要站在娱乐圈之巅，我就是王！”
　　白凌画看着杭宁力透纸背地改成写“王”字，内心忽然有些个复杂。他在华影也算是校草一枚，还有个称号叫做“白美人”，白凌画满是优越感地活了十八年，然后，他遇见了杭宁。杭宁不但比他白，比他美，就连中二病的病情都比他更严重，简直无语凝噎。
　　白凌画暗下决心，下次再出门，一定先看黄历。
　　杭宁小宇宙熊熊燃烧，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将笔记本剩余的纸页全部消耗殆尽，他在干掉了一整个笔记本之后，心情终于是舒畅了那么一点点。杭宁站起身，开始收拾被他扔在四处的纸页，等到收拾完一回头，却是吓得差点把手中那些纸页再次扔出去。
　　杭宁：“你干嘛？”
　　白凌画眼神无辜，“我怎么了？”
　　杭宁：……
　　杭宁觉得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他确实没见过骷髅图案的面膜，骷髅图案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死亡芭比粉的。这个面膜非常可怕，骷髅头的画风可怕，骷髅头的配色更加可怕，而白凌画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品味有多猎奇，他还拿了个小镜子，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时不时还要翘起兰花指，做作地整理一下面膜的边边角角。
　　白凌画操着一口翻译腔，对着镜子问道，“哦，我亲爱的魔镜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
　　杭宁觉得十年前这个版本的宗溟，喜好貌似有些奇奇怪怪。
　　杭宁虽然一不小心把自己活成了个穿越文，但好在穿越文就是底线了，并没有变成魔法世界，虽然白凌画化身白雪公主的后妈，但他手里的镜子还是个正常镜子，没有丝毫准备成精的意思。
　　白凌画询问“魔镜”无果，于是又看向了杭宁，他用浓重的翻译腔再次问道，“哦，我亲爱的杭宁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化身没有感情的问答机器，麻木答道，“你。”
　　白凌画满意地笑了，骷髅头面膜因为白凌画的笑容也跟着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杭宁：……
　　杭宁不想继续看白凌画作妖了，他拿了睡衣走向浴室，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去洗澡了，再见。”
　　白凌画：“see you 哦~”
　　杭宁：……
　　杭宁觉得心很累，白凌画这个人，比宗溟更加让他心累。然而杭宁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小小的宿舍里面，觉得心累的其实不止杭宁一个人，白凌画也同样觉得心很累，他看着镜子里变态的自己，很想夸赞一句MDZZ。
　　白凌画蛋疼地撕下了脸上的面膜，他正打算去隔壁宿舍借用水龙头洗个脸，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发消息的人是宗溟，但白凌画已经赋予了他一个新的备注。
　　【阎王爷：明天录制会很累，让杭宁早点睡觉，别气他，睡前生气对身体不好。】
　　白凌画攥紧手中的面膜，他把面膜当成了自己这悲催的命运，饱含怨愤地狠狠摔在了地上。再然后，白凌画又是冷笑一声，一只手操作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行字。
　　【白凌画：嗯嗯，好的呢。宗总，您放心。】
　　《临风》节目组的临时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浴室的配置却是很不错，环境整洁，热水也充足。杭宁放松地洗了个澡，顺便想了想穿越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很认真地想要理清现在的情况，但目前所得信息有限，实在是难以判断，杭宁觉得自己很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错乱的迷宫之中，每次觉得好像摸到一点正确的门路，转角就又撞在了墙上。
　　杭宁没理出什么头绪，倒也没觉得特别烦乱，反而忽然有了一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的佛系心态。他随手摸了下刚刚吹好的头发，一头黑发温热柔软，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感受到手在发丝间舒服的触感，杭宁忽然有些理解了宗溟为什么那么喜欢帮他吹头发，吹完还总是揉来揉去，毕竟手感真的不错。
　　杭宁胡思乱想着出了浴室，一抬眼，刚好看到白凌画躺靠在床头，这位戏精双手交叠于胸前，正庄严宝相地凝视着他。
　　杭宁：？？？
　　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白凌画不等杭宁发问，主动发起了精神攻击，“杭宁，你知道如何才能获得像我这样的倾城美貌吗？”
　　在娱乐圈里公认颜值TOP的杭宁，直接陷入了沉默。
　　白凌画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高傲地说道，“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不必心怀感激。”
　　杭宁：……
　　倒是也没打算感激。
　　白凌画似乎并没注意到杭宁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是继续讲道，“获得倾城美貌的唯一方法，就是充足的睡眠，只有美容觉才能拯救颜值，现在请你立即关灯上床，我们一起睡美容觉。”
　　杭宁对于睡觉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还不如闭着眼睛多复习几遍明天初评级要表演的内容。杭宁配合地走去墙边关了灯，又轻盈灵巧地爬上了上铺。
　　杭宁掀开被子躺好，一片黑暗之中，他忍不住又开始怀疑，怀疑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其实只是梦境而已，当他睡着了再醒过来，他还是在十年后，宗溟就耐心地陪在他身边，宗溟会牵着他的手，会温柔地给他一个早安吻。
　　杭宁有点委屈，有点难过，有点想念宗溟。
　　寂静的夜，思念如水一般铺展蔓延，杭宁沉于其中，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他的思绪断断续续，却又忽然被下面敲床板的声音惊醒了。
　　白凌画在对他而言过于简陋的宿舍里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他忘记了宗溟之前的嘱托，想也不想地抬脚踹了踹杭宁的床板，开口问道，“杭宁，你睡着了吗，没有二十层床垫铺着的铁床太硬了，我睡不着。”
　　杭宁觉得白凌画这个人，就像是文艺片里乱入的抓马喜剧人，只要他出现，立即就能把所有感伤情绪吹得灰飞烟灭，逼得人只想为他绝美的智商鼓掌叫好。
　　杭宁毕竟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也不能和比他小了十岁的男孩子一般见识，他虽然被吵醒了有些无语，但还是回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吧。”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杭宁当年也经历过。
　　白凌画虽然不是来认真选秀的，但想到要在那么多人和那么多摄像机面前表演，他确实是紧张了。作为一位影视院校的高材生，如果是对着镜头演戏，他没什么问题，但是对着镜头和一堆评分的导师们唱歌跳舞，这不是他术业的专攻方向，以至于想想都觉得窒息。
　　虽然杭宁说对了，但白凌画是不可能承认的，毕竟他是作精，是白莲花，是中二病。
　　白凌画清清嗓子，找准符合自己人物性格的声线，造作地答道，“没错，我确实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一想到众生皆平凡，只有我将惊艳世人，我就会因为自己过于耀眼而烦恼得无法入眠。”
　　杭宁：……
　　杭宁恨多嘴的自己。
　　白凌画无知无觉，继续问道，“明天入场选座次，你会选C位吗？”
　　杭宁：“选啊。”
　　白凌画：“但它是我的。”
　　杭宁如实说道，“那就要看是谁先入场了。如果你比我早入场，那是你的，如果我比你早入场，那就是我的。”
　　要是换做以前，杭宁根本懒得争座次，但是他今天被宗溟气到了，边画“正”字边发誓要摒弃爱情搞事业。宗溟对他爱搭不理，他就要让宗溟高攀不起，等到最后宗溟来参加“成团夜”录制的时候，他必须站在C位睥睨众生，而且是从头到尾都站在C位，永远当一朵宗溟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白凌画听到杭宁的答话，想了想，接着回道，“那个C位也不一定只有你和我想坐，练习生有一百个人呢，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那两家大公司，肯定也有人想坐。华美娱乐的秦云恒你知道吧，他可是他们公司的top1，而且我还听说天籁音娱也有两个特别强的练习生，虽然他们今天去医院了没能见到，但如果明天状态好的话，这两个人肯定也会去选C位。”
　　杭宁听到白凌画闲聊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心脏瞬间漏跳了好几拍，他僵硬地握紧床沿护栏，一直不敢去想的两个名字，终于还是出现在了脑海之中。黑夜隐藏了杭宁紧张的神色，却无法遮掩他有些发抖的声线。
　　杭宁：“叫什么？那两个人，叫什么？”
　　白凌画隐隐觉得杭宁似乎哪里不太对，又不觉得这个话题能有什么让杭宁不太对的地方，应该只是他多心了。白凌画随口说道，“好像有一个是复姓，慕容还是西门还是什么的，另一个更记不清了。”
　　杭宁努力克制住情绪，念出了选秀时期他两个好朋友的名字，“宇文青空、时宣，是吗？”
　　白凌画：“对！就是这两个！”
　　在得到肯定答案那一刻，汹涌而繁杂的情绪仿佛暴雨中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杭宁彻底淹没了，喜悦、悲伤、遗憾、庆幸，各种各样的情感搅成一团，强行把杭宁裹挟其中，耳边隐隐传来白凌画说话的声音，可是杭宁全都听不真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白凌画此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站在床边，担忧地扒着护栏探看，“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看向白凌画，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第8章 
　　白凌画作为一位皇族中最皇的皇族，在练习室那时候找他搭话的练习生特别多，大家聊得多了，自然接收到的信息也就很多，比如他听说了天籁音娱有两个实力很强的练习生没来开会，他还听大家开玩笑的说过，那两位是出道种子选手，安排住所都是排在最好的A座三楼，而且是天字一号房。
　　在听到杭宁的提问之后，白凌画回忆片刻，开口答道，“他们俩应该是住在我们A座这边的301宿舍，怎么了，你认识他们两个吗？”
　　杭宁没有回答白凌画的问题，他翻身下床，急急踩上拖鞋，如风一般跑出了门。
　　白凌画望着敞开的寝室大门，总觉得杭宁的反应有些奇怪，而且杭宁刚刚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从上铺落在地上的，这身法也太高手了。白凌画脑中问题很多，但他现在也来不及顾忌那些问题了，本着保命原则，白凌画抓紧时间给宗溟发了个消息，实时播报杭宁已经化成蝴蝶飞走了。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在悄悄给宗溟打小报告，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宇文青空和时宣，过往的回忆如风飞驰。
　　其实当年选秀节目刚开始录制那时候，杭宁和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好朋友，杭宁和宇文青空甚至还算得上是对手。
　　宇文青空的个人实力很强，在《临风》这个节目里面，他本可以靠着唱跳实力吊打所有来参加选秀的练习生们，可惜偏偏节目里不但有个和他实力相当的秦云恒，甚至还空降了一个杭宁。杭宁太出色，出色到在练习生里面一骑绝尘，所有人都不得不选择避其锋芒，就连华美娱乐的top秦云恒都绕着杭宁走，偏偏宇文青空不服输，他一直把杭宁当做对手，永远都是越挫越勇，过于倔强，却很坦荡。
　　杭宁从不讨厌宇文青空，时间久了，杭宁偶尔还会故意和宇文青空怼上几句，宇文青空自然也要还口。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很热情开朗的性格，这其实算是两人之间独有的表达亲密的方式，但如此奇葩的互动模式，像时宣这样的“世界和平爱好者”显然是理解不了的，每当杭宁和宇文开启互怼模式，时宣就会紧张地两边调停，生怕他们讨厌彼此。
　　这样相处的日子久了，又一直同在A班，他们三个就如同所有俗套的青春故事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
　　杭宁满心紧张，一路从安全通道冲上了三楼，在到达目标楼层之后，他又是想也不想地沿着长廊一路跑到了最尽头处，杭宁跑得连肺部都像快要炸裂似的闷疼，然而真的看到了标记着301房号的那扇房门，他却又忽然刹住了脚步，甚至努力想放轻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杭宁害怕，害怕打开那扇门，不会是他期待的样子。
　　剧烈的喘/息声震荡着杭宁的耳膜，就在他不知进退的时候，301的房门却是忽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相貌柔和的男孩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十七岁的时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他穿着一件纯白色外衫，衬得有些像春日里的小雏菊，不绚烂、不夺目，认真去看，却是好看的。
　　在杭宁脑海中，另外一个身影和眼前的时宣交叠在了一起，更高挑些，却萎靡憔悴，整个人瘦得已经脱了相，眼神很阴郁，讲话的声音因为怨愤而变得有些尖锐。
　　他坐在敞开的窗子旁边，身后夜色里充斥着光怪陆离的纷乱色彩，无数霓虹灯混杂出的光色将那副瘦弱不堪的身体完全吞没，窗外风声呼啸，像蛊惑人心的召唤。
　　时宣说，你们都嫌弃我，你们谁都不爱我，你是，宇文也是。
　　杭宁眼前一晃，仿佛又看到了那抹瘦得如枯骨般的身体向窗外倒去，他手腕因为幻觉而隐隐作痛，就像那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时宣。
　　杭宁飞扑到时宣身前，用尽气力把时宣紧紧搂在了怀里，现实与记忆的交错让杭宁有些恍惚，无声的泪水落下，沉默而汹涌，他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们都很爱你，不要乱想，不要让我们失去你，求你了。”
　　杭宁说到后面，因为难过，说出的字几乎连不成整句。
　　当初杭宁勉强用带着旧伤的右手拽住了时宣，在十几层楼的高处，时宣吊悬在空中，犹如是早已枯萎的干花，他既不挣扎，也不求生，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
　　高处的寒风冷硬无情，它像鬼魅戏耍生灵般，将时宣瘦弱的身体吹得左右摆动，时宣很轻，却带着沉沦下坠的力道，杭宁手腕疼得已经快要麻木了，指尖的触感却莫名清晰，他感觉到时宣的手正慢慢从他掌心脱离滑落，无能为力、万般绝望。
　　杭宁陷入了回忆漩涡，生死一幕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犹如被极寒的冰水浇了个通透，面色惨白，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发抖。
　　时宣根本不认识杭宁，忽然有个练习生冲过来把他死命抱在怀里，还哭着对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个情景有些吓人，时宣无措地僵在原地，满眼惊愕无辜，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杭宁的样子太过脆弱，仿佛薄而剔透的冰，随时都会破碎，时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抱住杭宁，他希望自己能给到这个好看的男孩子一些安慰。
　　杭宁被时宣温柔地安抚着，渐渐恢复了过来，他还有些无力，低声说了句谢谢，示意时宣可以放开他了。
　　时宣收回拥抱，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杭宁听到时宣软乎乎的声音，内心被安抚得更加平静了一些，这个样子，这个声音，这是十七岁的时宣，脾气很好，讨人喜欢，单纯而快乐。
　　这个时候时宣和宇文青空之间的一切误会都还没来得及发生，重来一次，结局一定就会不一样了。
　　杭宁忽然觉得，穿越真好。
　　杭宁整理了一下情绪，退后一步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好像又梦游了，吓到你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时宣性格好，还很善良，他用力摇摇头，对着杭宁说道，“没事没事，我没关系的，你醒了就好。梦游是不是很危险啊，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时宣说完，又有些慌乱地从衣兜里找出了一包纸巾，他用双手把纸巾递到杭宁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先擦擦眼睛吧，你是梦见了什么伤心事吗？”
　　杭宁望着时宣，看了一会儿才答道，“嗯，很伤心的事情，不过就是个梦而已，现实不会发生的。”
　　时宣不懂杭宁话里的深意，却还是友好地回道，“是的，放心吧，不会发生的。”
　　看到时宣本人亲自承诺，杭宁轻轻笑了。
　　杭宁很漂亮，这样笑着的时候，好看到让时宣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时宣觉得这个笑真好看，却很悲伤。
　　在时宣的注视下，杭宁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脸，然后又抬手揉了揉时宣的头发。
　　他语气温柔地说道，“谢谢你。”
　　时宣回话，“不用谢，你长得真好看，你也是练习生吗？”
　　当年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讲话的时候，时宣也是现在这样的，他一副天真又真诚的样子，说你长得真好看啊，你也是练习生吗？
　　杭宁笑容又多了几分，也同当年一样，开口答道，“你好，我叫杭宁，我是个人练习生。”
　　时宣鞠躬，“你好你好，我叫时宣，天籁音娱的练习生。”
　　杭宁看着软乎乎地时宣，试探着问道，“我能再抱抱你吗？”
　　时宣觉得杭宁的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又想到也许杭宁是因为梦游的原因所以想要寻求安慰，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大方地点点头，甚至主动张开了双臂。
　　杭宁上前一步，再次把时宣紧紧抱在了怀里。
　　杭宁和时宣刚刚抱在一起，从两人身侧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道声线低沉但音色很好听的声音。
　　宗溟：“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杭宁和时宣听到声音立即分开了，他们转头看向声源方向，只见《临风》的总制片人宗溟和总导演齐康并肩走了过来。
　　宗溟侧目看向齐康，齐康揣度着圣意，也是装模作样地开了口，“你们两个练习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半夜的在这里搂搂抱抱的，节目录制期间，选手和选手不许谈恋爱。”
　　时宣紧张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没有，您误会了。”
　　杭宁想到宗溟和白凌画在练习室门口那副依依惜别的样子，差点冷笑出声，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宗溟，然后才开口问道，“选手和选手之间不许谈恋爱，那选手和总制片人之间可以谈恋爱吗？”
　　齐康：=0=
　　时宣：=0=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宗溟眼中有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只可惜杭宁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正在看齐康和时宣。
　　杭宁看到齐康和时宣呆滞的模样，瞬间想到了他刚刚说的话多么有歧义，杭宁刚想解释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宗溟却是先开了口。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宁，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听清楚，“所以刚刚在你宿舍门口，你是这个意思？”
　　杭宁无法确定宗溟到底是不是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甚至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宗溟更像是原产地的，如果这样的话，对宗溟而言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强吻宗溟，杭宁只要想起那个画面，就恨不得当场去世，宗溟一定把他当成主动求潜/规则的那种练习生了，而宗溟最讨厌那样的人。
　　在想到这些之后，杭宁瞬间完成了自我的气质切换，他一脸含霜履雪模样，语气庄严高洁，“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又在梦游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杭宁边说边走，面上神色不动，脚步却是迈得飞快。
　　此时对面B座的长廊上，已经有零散的几个练习生远远望了过来，杭宁很怕宗溟再说出什么他干过的蠢事，只想立即消失。
　　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宁离开，没什么强留的意思，在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齐康忽然开了口。
　　齐康好奇地对着宗溟问道，“他在宿舍门口对你做什么了？”
　　杭宁脚步一顿，与此同时，恰好听到宗溟没什么情绪地回话，“没什么。”
　　齐康知道宗溟和杭宁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想错过人生中任何一个能调侃宗溟的机会，于是好奇问道，“不会是有什么亲密接触吧？”
　　齐康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就真的说中了，杭宁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红，他心虚又紧张，激动地对着齐康吼道，“我不是故意的!”
　　简直欲盖弥彰。
　　杭宁吼完，刚好对上了宗溟意味深长的目光。
　　宗溟并没有开口反驳，但那道目光却比言语还要令人羞恼，杭宁脸颊脖颈的绯色越发明显，他不言不语，直接逃似的往楼梯方向跑去。
　　大概因为情绪比较激动，杭宁没跑出几步便踉跄了一下，右脚的拖鞋被甩飞到了墙角位置，然而杭宁根本不去理会，反而是再次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位置。
　　齐康目送杭宁消失，先看了看刚好指向十二点整的挂钟指针，然后又看向了遗落在不远处的那只孤零零的透明塑料拖鞋，他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神色有些痛苦。
　　宗溟侧目看向齐康，意思很明显，你什么毛病？
　　齐康：……
　　齐康指向杭宁遗落的拖鞋，语气诚恳，“我就是想问问，那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吗，你俩可真会玩。”


第9章 
　　宗溟听到齐康说灰姑娘的水晶鞋，目光也是落在了被杭宁甩飞的那只塑料拖鞋上面，而此时站在他们身边的时宣，只觉得孤独、弱小且无助，他只是想去找选管小姐姐要个冰袋而已，为什么打开门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很魔幻。
　　时宣胆子小，在节目组两位大人物面前，他既不敢动也不敢讲话，就只能悄悄地用眼睛偷看宗溟，没想到他看向宗溟的时候，宗溟刚巧收回视线，也是直接看向了时宣。
　　时宣猝不及防地和节目组大BOSS来了个四目相对，他吓得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两步。
　　在杭宁离开之后，宗溟终于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时宣身上，他对选秀时期的时宣没什么印象，关于时宣最深的记忆，就是时宣想要自杀的那次，那时候杭宁已经快要拽不住时宣了，是宗溟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把时宣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时宣是杭宁很重要的朋友，一直都是，宗溟至今记得在时宣脱险之后，杭宁抱着时宣时候难过的样子。
　　宗溟盯着时宣看，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在他的注视下，时宣感受到了如山般沉重的压迫力，时宣用尽了气力努力想要扛住宗溟的注视，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凝滞了，脑中有个声音不停在说实在不行就原地跪了吧。
　　“时宣。”宗溟忽然开口喊他的名字。
　　时宣听到自己被点名，吓得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我在”。
　　齐康从旁围观，觉得眼前这个小白兔一样的男孩子太可怜了，他看起来快要被宗溟吓哭了。
　　宗溟并不在意时宣惶恐畏惧的情绪，他喊完时宣的名字，又静默了几秒，然后才重新开口。
　　宗溟：“遇见事情想开点，多倾诉，别憋出病来，你朋友会担心的。人生很长，生命很宝贵，珍惜自己，珍惜身边的朋友。”
　　时宣：？？？
　　齐康：？？？
　　时宣惊呆了，惊得几乎忘记了害怕，像宗溟这样的大人物，连给别人一个眼神都仿佛是种恩赐，而宗溟此时此刻，居然对着他说了这么长的话，一口一口的往他嘴里塞毒鸡汤，这是什么情况，霸道总裁爱上我？
　　齐康和时宣神色复杂地看着宗溟，然而宗溟并不在意他们作何反应，在说完想说的话之后，宗溟利落地转身离开，但他走了没多远便又重新停住了脚步，然后弯下腰，拾起了杭宁落下的那只塑料拖鞋。
　　时宣忽然觉得，宗总在他心中神明一般肃穆伟岸的形象，咔嚓一声裂开了。
　　齐康望着宗溟的背影，开口感叹，“宗溟这个人，就算是拿了一只最廉价的塑料拖鞋，也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你觉得呢？”
　　时宣：……
　　别问我，我裂开了。
　　时宣在宗溟走远之后，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终于渐渐松缓了下来，他无辜地看着齐康，开口问道，“导演，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齐康觉得眼前这小孩子也挺可怜的，大半夜的出门居然遇见了宗溟，这和走夜路撞到了鬼有什么区别，他看了眼对面B座走廊上正好奇张望的几个练习生，又对着时宣露出了个饱含慈爱的笑容。
　　齐康慈祥地说道，“你叫时宣是吧，很晚了，回去吧。哦对了，刚才宗溟虽然和你说了要‘多倾诉’，但你也不要想太多，该倾诉的倾诉，不该倾诉的不要乱倾诉，你懂我的意思吧，比如刚刚我们欢聚于此时候聊过的那些话。”
　　时宣此时此刻仍然满头都是问号，根本不明白刚刚这十几分钟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听到齐康交待的话，还是用力点头，努力表示自己知道了，只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说。
　　齐康满意了，他打发走了时宣，再转身看向长廊尽头，长廊里果然已经没有了宗溟的身影。
　　杭宁光着一只脚，一路从301跑回了208，他风一般地冲进宿舍，立即用力关上房门，然后还像被人追杀似的，干脆利落地把所有能锁的门锁都锁住了，锁完似乎还不太放心，又郑重地挨个检查了一遍。
　　白凌画本来正坐在床边玩手机，他见到杭宁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立即扔下手机看向了杭宁。杭宁跑得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纯棉T恤也带着凌乱感，而且还丢了一只拖鞋，在白凌画看向他的时候，杭宁默默把光着的右脚踩在了左脚脚背上，就好像这样能减少几分窘迫似的。
　　白凌画：……
　　白凌画诚恳发问，“你和301那两个练习生有仇吗？你去找他们激/情互殴了？他们现在是要追着你打？”
　　杭宁：“不是，一言难尽，还有多余的拖鞋吗？”
　　白凌画虽然满心都是疑问，但又觉得很可能事关宗溟，还是不要多问了，毕竟反派死于话多。他站起身，说了句等着，然后真的四处寻找，想要帮杭宁找出一双新拖鞋。
　　培训基地只是训练生们的临时住所，最多也就住四天而已，所以配备的生活用品并不多。白凌画在寝室里认真找了一圈，最后停在杭宁身边，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有备用拖鞋，恭喜你，单脚蹦吧。”
　　杭宁：……
　　杭宁因为痛失拖鞋而有些忧伤以及悲凉，他正背靠着寝室大门思考人生，背后的门板却是突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三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熟悉的严谨感。
　　杭宁很确定，敲门的人一定是宗溟。
　　鉴于几分钟之前，杭宁表达不清，疑似发表了想和总制片人宗溟搞一搞的错误言论，所以现下他不太想直面宗溟，好在此时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和宗溟关系更亲近的白凌画也在。
　　杭宁抬头看向白凌画，想让白凌画负责开门，但在真正看到白凌画之后，杭宁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房门被敲响的一刻，白凌画已经像变魔术似的瞬间位移到了他自己的床上，并且神态安详地平躺着，双眼紧闭，两手交叠于胸前，呈现出了一副已然熟睡的宁静祥和模样。杭宁很想说，原地去世都没你这么快的。
　　杭宁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门外很安静，并没有再响起敲门声，但杭宁知道，宗溟一定等在那里。杭宁无奈地转过身，他一边在心里问候宗溟，一边把之前锁住的几道门锁又一一重新打开了。
　　房门再次被拉开，宗溟果然站在门外。
　　十八岁的杭宁还没长到后来的身高，他虽然算不上矮，但和宗溟仍然有些差距。杭宁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宗溟，努力摆出一副淡定平和模样，非常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宗溟没有答话，而是神态自若地蹲下/身，简练地说出两个字，“抬脚。”
　　杭宁有些懵，低头看向宗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宗溟手里居然拿着他跑路时候落下的那只倒霉拖鞋。
　　杭宁愣住了，宗溟也没再开口，而是直接动手想要帮杭宁把拖鞋穿上。
　　杭宁意识到了宗溟想做什么，右脚下意识地往后躲。
　　宗溟没有再给杭宁拒绝的机会，他单手握住杭宁骨形漂亮的脚踝，力道不大，低沉嗓音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不容置疑，“别动。”
　　炽热干燥的手掌紧紧贴附着杭宁冰凉的皮肤，肌肤相贴处，连血脉跳动的触感都被无限放大，莫名被映衬得的暧昧旖旎。杭宁被属于宗溟的炙热温度烫得有些失神，他们曾经无比亲密，亲密到杭宁早已经习惯了被宗溟这样驾驭和掌控，在神思恍惚间，杭宁的身体顺从地任由着宗溟摆布，没再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
　　宗溟对于杭宁的顺从感到满意，他手上微微使力，轻而易举地把杭宁右脚抬起并认真穿好了鞋子，接着又轻轻地把杭宁的脚放回了地面上，宗溟做什么都是一副严谨而专注的样子，他此时看起来不像是在帮杭宁穿鞋子，反而更像是在打理某件极其珍贵的私人藏品。
　　在帮杭宁穿好鞋子之后，宗溟干脆果断地收手，重新站起了身。
　　从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度陡然消失，杭宁也很快重新清醒，他仰视着自己面前的俊朗男人，眼中神色复杂。会这样对待他的宗溟，怎么可能是陌路人，宗溟真的会对一个陌生人屈尊降贵到这种程度么。
　　杭宁犹豫着开口，“你……”
　　宗溟无声地看着杭宁，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很平淡，平淡得看不出丝毫爱意。
　　杭宁和宗溟的目光撞在一起，刚刚心中的那份笃定，忽然又动摇了。
　　宗溟开了口，他不带分毫情绪地说道，“你不穿鞋子乱跑，如果冻病了，会耽误整体录制进程，以后不要犯这种不必要的错误。”
　　杭宁没想到宗溟会说这些，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宗溟看起来并不打算等着杭宁回话，就好像很嫌弃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一样，他讲完自己想说的，没再给杭宁任何眼神，利落转身离开。
　　杭宁望着宗溟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等等！”
　　宗溟闻言，居然真的停住脚步，又转身看向了杭宁。
　　宗溟不言不语，沉默地望着杭宁，他像立于天地尽头的远山，挺拔厚重、终年积雪，遥远而孤寒。
　　杭宁迎上宗溟无波无澜的目光，心脏砰砰地用力跳动着。
　　在重生之前，他面对着宗溟，也曾经这么紧张过。
　　那是个下着大雪的深夜，窗外北风呼啸，公寓里却很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纯白浴袍，头发和眼睛一样湿润，就好像一只懵懂着想要讨人喜欢的动物幼崽，忐忑又不安地站在宗溟房门前，等待着宗溟的审视。尽管那时候宗溟几乎是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从相识到相爱那漫长的十二年，他们早已将彼此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里无法剥离，而现在，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推回了从前的从前，他和宗溟之间那条连接彼此的线绳，细微得几乎不见踪影。
　　悲伤汹涌无声地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杭宁却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垂下眼眸，漂亮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完美遮掩住了所有情绪。
　　当杭宁再次抬眼看向宗溟的时候，目光变得直率而锐利，他认真问道，“宗溟，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10章 
　　“宗溟，你知道我是谁吗？”
　　杭宁的问话，就像是他拼力举起一块巨石，破釜沉舟般地砸进了深沉晦暗的平湖之中，意图激起层层波澜，借机看破平静水面下到底藏着些什么，然而宗溟听到杭宁的提问，目光却没有丝毫波动，沉稳淡定。
　　宗溟简洁叙述，“你叫杭宁，十八岁，个人练习生。”
　　杭宁在鼓起勇气提问的时候，脑中已经预想到了宗溟会有的各种反应，但唯独没想到宗溟会给出这样中规中矩的一个答案，简单到让他无法窥见丝毫端倪。但已经开了口的杭宁并不准备放弃，执着地想要继续追问，然而宗溟却没给杭宁这个机会，他只是淡漠地扫了杭宁一眼，用眼神里的疏离将杭宁定在原地，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杭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宗溟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自从穿越之后，杭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清醒过，他忽然意识到，宗溟是不是从十年前穿越而来的可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宗溟不是穿越回来的，那宗溟根本不认识他，如果宗溟是穿越回来的，宗溟却装作了不认识他，这两种情况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他们从此应该不会再有更多交集了，宗溟和他已经成为了陌路人。
　　宗溟似乎真如他所愿，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宗溟，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杭宁觉得，没有了和自己的这段感情，对宗溟来讲其实算是好事吧，宗溟那样的人，本就不该被他牵绊沾染，更不该为了任何人失去自我。
　　杭宁自我安慰似的低声说了一句，挺好的，他说完转回身，却发现身后居然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大活人，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
　　白凌画眼疾手快，他见杭宁想要夜深人静飙高音，立即用双手封印住了杭宁的嘴巴，直到确认杭宁已经冷静了才收手。
　　杭宁在重获自由之后，先是用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才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了白凌画，然而白凌画根本不在意杭宁的眼神，反而是直接问道，“你自己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杭宁想起白凌画装睡的事情，反问了回去，“你刚才装睡干什么？”
　　白凌画：……
　　理亏，好气。
　　白凌画作为一位容易死于话多的反派，本来是不想被牵连进宗溟和杭宁那些秘辛里面的，但鉴于宗溟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可怕，杭宁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他见杭宁一直没有回去宿舍，脑中不觉想象出了八百个狗血剧情，并且越想越离谱。出于维护法治社会人人有责的坚定信念，白凌画实在没忍住，还是决定出门一探究竟，没想到又因为杭宁“落花人独立”这个造型过于离奇，一时之间倒是让他忘记了装睡这个事情。
　　白凌画听见杭宁提问，只能硬着头皮秒切作精脸，矫揉造作地答道，“我刚才是怕宗溟发现我还没睡觉。都这么晚了如果我还没睡，他一定会误会我是坏男孩的。”
　　杭宁：……
　　杭宁实在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和宗溟认识多久了？”
　　虽然宗溟同齐家的关系很近，但白凌画和宗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单独讲话其实是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单独沟通的主要原因是他有个智障舅舅，次要原因是出门没看黄历，但他显然不能实话实说，于是顺口胡诌道，“我和他很多年之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六岁吧。”
　　杭宁听到白凌画报出年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目光里仿佛包罗了数不清的情绪。白凌画被这样的目光镇住了，他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杭宁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白凌画随口胡编乱造，他并不知道自己报出的年纪，恰好和杭宁遇见宗溟的年纪差不多。杭宁一直怀疑是不是白凌画在穿越后的世界里直接替代了曾经的他，现下这种推论好像又得到了一项有力证据。
　　在杭宁心里，他宁愿宗溟并没有同他一起穿越回来，比起故意形同陌路，从未相识反而更好接受一些。
　　回了房间之后，杭宁简单地重新清洗了一下，又再次躺回了陌生的床上，夜光幽微，他望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认真思考起了自己未来的路。
　　他想，人生其实并非只有爱情，就算离开了宗溟，仍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首先他要先看护好时宣和宇文青空，这一世不能再让他们产生误会了，以免走向那么惨烈的结局，然后，他也要走只属于他自己的路了，比如认真参加选秀，争取成团出道，然后挑一个适合的娱乐公司签约，从此便和宗溟再无瓜葛。
　　杭宁轻轻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在自己帮自己盖被子的那一瞬间，又是忽然醒悟。其实现在他和宗溟就已经没什么瓜葛了，宗溟并不会一直待在《临风》节目组，就像重生前那样，宗溟只在首期录制之前和总决赛录制当天来过两次节目组，以宗溟的身份，一档选秀综艺而已，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也许，刚刚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有交集了。
　　杭宁再次翻了个身，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本以为他会整晚失眠，没想到却是很快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清晨的阳光顺着半遮半开的纱帘纷纷涌入，安静又活泼地唤醒了一室生机，它从窗沿一跃而下，很快洒满了整间屋子，手机系统自带的闹钟铃声响起，仿佛是在给热闹的晨光伴奏，在一派朝气蓬勃中，杭宁和白凌画双双醒了过来。
　　刚刚睡醒的杭宁还有些迷糊，他懒散地轻嗯了一声，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身旁，然而他并没有摸到本应睡在身边的那个人，也没有得到早安吻，反而是触碰到了有些凉意的冷硬墙壁。杭宁在那一瞬间彻底清醒，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梦。
　　沮丧的情绪想要升腾，却被杭宁迅速强势地镇压了下去，他深吸口气，对着下铺喊道，“白凌画，起床了。”
　　白凌画很困，他听见杭宁喊自己，不甘不愿地应答了一声，然后下铺轻轻晃动了几下，白凌画顶着一头乱发坐了起来。
　　今天是《临风》首期录制的日子，也是训练生们初评级表演的日子，这一天对每位参赛选手来说，都至关重要且意义非凡。
　　杭宁和白凌画起得还算早，他们两个认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在《临风》训练营里面，白凌画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他是总制片人宗溟的关系户，是皇族中的真皇族，是镜头固定器，是会移动的出道位。训练生里不缺聪明人，在他们得知了白凌画身份的第一时间，这些人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围绕在白凌画身边，这样就可以蹭到镜头了。
　　杭宁本来是和白凌画并肩走在一起的，但因为来蹭白凌画的练习生实在是不少，等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白凌画早已经被七八个练习生团团围住，而杭宁则是被挤到了最最最后面，杭宁看着前面乱哄哄的一群人，觉得有些吵，索性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因为杭宁到得比较早，食堂里面正在吃早餐的练习生还不是特别多，杭宁站在领餐窗口那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就看见了老熟人西风。
　　杭宁长得太好看，他站在哪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到众多目光，西风显然也包括其中。在杭宁和西风目光对上之后，西风立即热情地朝着杭宁挥舞双手，意思是让杭宁和他坐在一起。
　　杭宁随手拿了一份套餐，直接走到了西风对面坐下，顺便还打了个招呼，“早。”
　　西风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和杭宁特别亲近、特别投缘，看见杭宁就很高兴，他见到杭宁来找自己，立时开心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忽然变成了一脸神秘。
　　西风身体前倾，一副小心翼翼模样，他压低了些声音，谨慎问道，“昨晚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杭宁不解，“什么事情？”
　　西风见杭宁不知道，又凑得更加往前了一些，然后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在咱们练习生里面，出现了一个梦游症患者，他喜欢在晚上到处抓年纪小的训练生，逮到了就抱住不放。”
　　杭宁：……
　　杭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干脆又闭上了。
　　西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义气地说道，“别害怕，我保护你。”
　　正在自我怀疑的杭宁选择了沉默。
　　杭宁沉默地一言难尽着，难着、难着，他身边却是忽然又多出来了一个人，染着一头奶奶灰的贺鹤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推，一副八卦模样对着西风和杭宁问道，“听说了吗？”
　　杭宁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配合地回道，“听说什么？”
　　贺鹤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和刚才的西风简直如出一辙。贺鹤也是故意压低了些声音，才谨慎说道，“我听说在咱们练习生里面，居然有一个喜欢冒充梦游患者的变态，他会在三更半夜时候出来作案，专门抓年纪小又好看的练习生抱住不放。”
　　贺鹤说完，还严肃地看向了杭宁，“美人，你是高危目标，小心一点。”
　　杭宁：……
　　西风：……
　　杭宁只想沉默，而西风却是想要根据两个不同版本发起讨论，然而西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贺鹤却是已经转身对着不远处用力招手，他招着招着，就把方天书也召唤了过来。
　　方天书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昨晚出大事了，你们都知道了吧？我听说在咱们练习生中间有一个变态，专门在走廊里蹲守梦游的练习生，抓住了就上下其手。昨晚那个变态把一个梦游的练习生欺负的嚎啕大哭，最后连总制片人和总导演都惊动了，据说宗总制片和齐导亲自抓到了那个变态，现在已经送去派出所了。”
　　杭宁：……
　　西风：……
　　贺鹤：……
　　方天书满头都是问号，不清楚为什么三位小伙伴集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而三位小伙伴已经不想讲述属于他们的版本了。这四个人正在无声地大眼瞪小眼，食堂门口方向却是又响起了大分贝的喊声，娃娃脸的资深八卦爱好者田梦出现了，他挥舞着双手，喘着大气喊道，“亲们，最……最……最新……消息。
　　在田梦喊完之后，闹哄哄的食堂就像是忽然被人按下了静止键，瞬间无声无息，不知是谁的勺子掉落在了餐盘上，金属碰撞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几十个练习生齐齐看向了田梦，田梦扶着门框顺了顺气，然后才开口。
　　田梦：“我听说，咱们练习生中间出了一个变态，他先是非常嚣张地给总制片人和总导演发了一封犯罪预告函，然后在夜深人静时候，专门去抓梦游的漂亮练习生骚/扰。昨晚有一个练习生被那个变态抓住了，变态抱着练习生不放酱酱酿酿，那个练习生被欺负得哭声震天，好在最后变态被宗总制片和齐导合力抓住了，听说在被扭送公/安部门之前，宗总还亲自拿拖鞋狠狠抽了那个变态一顿。”
　　杭宁：……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杭宁觉得，他才是最想报警的那个。


第11章 
　　关于练习生里出了一个变态的传闻，经过大家精耕细作的口口相传，已经迅速衍生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抱人狂魔#这个话题只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迅速攀升为了训练营里的讨论度TOP1，一百来个大男生，身体力行地用实际行动证明着男孩子八卦起来，那真是非常的八卦，他们从食堂一直讨论到了化妆间，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不断迭代的全新版本。
　　参加《临风》节目录制的练习生有一百个人，节目组非常豪横地为练习生们配备了三十几个妆发老师，再加上一些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将近二百个人挤在一起，几百平的化妆间也瞬间显得拥挤逼仄起来，其间数不清的“变态”、“抱人狂魔”、“绳之以法”等词汇从喧闹嘈杂的各处时不时地冒出来，然后就会得到更多讨论声。
　　杭宁作为变态本人，听各种版本的午夜悲歌已经听得麻木了，他起得太早还有些困，干脆闭上了眼睛养养精神。
　　化妆师小姐姐边帮杭宁定妆，边对着闭目养神的杭宁羡慕地说道，“你长得太好看了，替你化妆可真轻松，等节目开播了，我一定要拉着我的闺蜜们一起为你投票。”
　　杭宁重新睁开眼睛，对着化妆师小姐姐笑了，“谢谢老师。”
　　化妆师小姐姐看到杭宁的笑容，只觉得心花怒放，仿佛天都更蓝了，阳光都更灿烂了，她开心快乐地答道，“真养眼，不用谢。”
　　年轻化妆师很喜欢和杭宁聊天，本来她还想再给杭宁加个油，没想到她和杭宁之间友好的氛围却是忽然被人给打破了，节目组的统筹组长吕宜径直走了过来，她将挡路的化妆师拉到一旁，自己站在了杭宁面前。
　　吕宜一向看着有些凶，现下的脸色更是不太好看，她言简意赅地对着杭宁问道，“编号B16是不是你的演出服？”
　　杭宁抬起手腕看了下手绳上的编号，站起身答话，“是我的，老师。”
　　吕宜点点头，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神色太严肃了，所以再讲话时候，听得出来她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一些。
　　吕宜开口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吕宜面色不善地出现，在询问完某件演出服的归属之后又带走了杭宁，虽然几百平的化妆间真的很喧闹杂乱，但因为吕宜身份特殊，现场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动向。田梦仗着自己可爱的娃娃脸一向很得工作人员喜欢，他拉住一个调度，无所畏惧地直接问道，“哥哥，你知不知道一姐为什么把杭宁带走了？”
　　负责演出服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有十几个之多，演出服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必须瞒着的事情。调度见询问自己的练习生是田梦，便熟稔地对着他说道，“是杭宁的演出服出了些问题，不知道被谁给弄脏了。”
　　田梦得到答案，很礼貌地对着调度小哥哥道谢，然后在等到调度离开之后，他又立即站上椅子开始挥舞双手。田梦边用力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边对着还在低声讨论的众人喊道，“大家不要多想，杭宁不是昨晚那个变态，他不是被抓走的，他是有其他事情！”
　　调度：……
　　众人：……
　　大家很想吐糟，我们没往法治频道那边想，谢谢。
　　杭宁不知道他刚刚已经和“变态的真相”完成了一次擦肩而过，在离开化妆间之后，杭宁跟着不言不语的吕宜一路去到了存放练习生演出服的大仓库。大仓库里面非常规矩整齐，一排排的演出服编号清晰明了，每一件都被工作人员们打理得笔挺漂亮，杭宁迅速扫过一排排的演出服，目光最终落在了被单独挂在外面的一件白色衬衫上面。
　　单独挂着的白衬衫看起来非常糟糕，这件本来洁白无瑕的演出服，现在整个正面都被泼上了黑色墨水，形状难看的脏污肆无忌惮地毁掉了精心设计过的衣服，并且还一阵阵地散发出不太好闻的味道。
　　吕宜简单直接地说道，“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情况，衣服为什么被破坏我们会去调查，但当务之急是解决你演出服的问题，你自己还有备用演出服吗？”
　　杭宁想了想自己那个寒酸的行李箱，只能摇头，“没有。”
　　吕宜似有所料，她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废话，然后居然直接拿出了皮尺亲自帮杭宁量尺寸，跟在吕宜身后的助理，也是机灵地举起了手机做准备，等着记录数据。
　　吕宜边测量袖长，边对着杭宁说道，“我们这边的品牌库里还有很多备用服装，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带你去选，选到适合的立即找服装组改尺寸，不会耽误你的初评级表演。”
　　吕宜语气沉稳从容，安排得也很有条理，她这样的表现，可以最大程度安抚好练习生的焦虑情绪。虽然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杭宁并不需要这份安抚，但这却不妨碍他觉得吕宜确实非常优秀，难怪宗溟后来会亲自挖齐康的墙角，挖得齐康想拿石头砸他们家玻璃。
　　杭宁不自觉地思绪乱飘，在听到吕宜询问性地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才彻底回神。杭宁回想了一下刚刚吕宜说过什么，立即简洁但诚恳地对着吕宜道了句谢，然后便继续选择了当一个安静的小练习生。吕宜以为杭宁是因为紧张害怕而说不出话来，但其实杭宁只是在冷静地思考这个事情，为什么在表演前唯独他的演出服出了问题，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还是单纯巧合而已，如果是故意针对，为什么会是他呢。
　　大仓库里一片空旷安静，只有吕宜报尺寸的声音不时响起，但在不久之后，这样的安宁却被一串节奏很快的脚步声打乱了，服化组总统筹hony快步跑了过来，他拉过吕宜，低声在吕宜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吕宜望向了杭宁，hony也望向了杭宁，他们两个人的脸色，有一点点精彩。
　　杭宁不明所以，他回望着吕宜和hony两位老师，眼神无辜。
　　即便整天混在娱乐圈里，吕宜也从未见过好看成杭宁这样的男孩子，而且杭宁最特别的地方，是气质纯净，他干净得像是栖在春枝上的新雪，让人不自觉地想去珍惜那份沉静纯白。在双方短暂对视之后，吕宜的面色渐渐柔和了下来，她开口说道，“杭宁，衣服尺寸我们已经记录好了，你先回去吧，先把妆发都做完，演出服会及时给到你的。”
　　杭宁有些诧异，“不用我跟着去选一下吗？”
　　吕宜的回答斩钉截铁，“不用，放心吧。”
　　杭宁虽然不知道吕宜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但他其实并不在意穿什么衣服表演，所以听到吕宜说不用，杭宁又道了一次谢便离开了。
　　服化组总统筹hony抱臂看着杭宁远去的背影，一直等到杭宁走得足够远了，他才开口说道，“这小练习生叫杭宁是吧，我在美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怕是整都整不出来。你看看他这个颜值，这个骨相，再配上那么漂亮的身材比例，要照我说，他其实穿什么都一样，夜市里二十块钱的T恤穿在他身上也是国际品牌的效果。”
　　吕宜没有和hony讨论杭宁，反而不太确信似的对着老搭档问道，“总导演真说了杭宁演出服的事情他亲自解决？”
　　hony回话，“齐导亲口对我说的，这还能有假么，这么说来，这位个人练习生的背景好像也不简单啊。”
　　吕宜不带个人情绪地评价道，“长成他这样，有没有背景都已经赢一半了，美貌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变成稀缺资源。”
　　hony认同地点头，“确实，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站在舞台上嗑瓜子我都能看一年。”
　　hony老师答完话，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我还是好奇啊，能让总导演亲自帮忙处理衣服的事情，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吕宜：“在圈子里权势背景能胜过咱们总导演的，屈指可数。”
　　hony和吕宜对视一眼，吕宜沉默不语，hony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因为不论是谁，都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总导演办公室内，惹不起的宗溟正坐在主位上宽大的办公椅里，他批阅奏折似的用手机翻看着男装画册，齐康则是像个太监大总管一样，殷勤地站在宗溟身边候着。
　　宗溟翻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件合他心意的衣服，他指着图片里的黑白拼色衬衫说道，“通知品牌方，让他们立即把这件衣服送过来，还有刚刚我标记的那条裤子，也一起拿来。还有，记得提醒他们多带些饰品，到时候我配着看看。”
　　齐康：……
　　齐康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请问，你还记得你已经穿回十年前了吗？杭宁现在还不是顶流，但GROA它真的是顶奢，你觉得品牌商会把春夏秀款借给一个没出道的练习生吗，你以为品牌商疯了吗？”
　　宗溟抬眼看向齐康，那神态，就仿佛齐康是个智障。
　　宗溟：“谁说借了，买。”
　　宗溟帮杭宁选的衣服虽然有点小贵，但还不到离谱的程度，但以齐康对宗溟的了解，宗溟在买衣服的同时，肯定也会把他搭配的饰品买下来，而以宗溟的眼光，他选中最贵那个的概率为100%。一想到节目组即将额外支付多少经费，只想用钱办正事儿的齐大导演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虽然觉得宗溟会把他拉出午门砍了，但还是冒死劝谏。
　　齐康：“就算你是《临风》的总制片人，也不能这么胡来，这一身买下来多少钱你知道吗，任何练习生都不能把这么多节目制作经费穿在身上，已经把你甩了的你前男友也不行。”
　　宗溟真诚发问，“你有病吗？”
　　齐康：？？？
　　宗溟：“衣服这么私密的东西，别人花钱买的，我会让杭宁穿在身上？”
　　齐康：？？？
　　齐康一副我蛋碎了的表情，“首先，我不觉得外衣有多么强的私密性；其次，节目组就是节目组，不是别人；最后，我觉得你才有病。”
　　齐康在慷慨陈词之后，迅速后撤了三步距离，很怕宗溟直接终结掉他的生命，但宗溟却是一副懒得和齐康计较的模样，他只是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黑卡，然后放在了面前宽大的办公桌上。
　　齐康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挤出一抹毫无诚意的微笑，语气配合，“我马上、立即、立刻联系品牌商，以及，我很期待杭宁看到新演出服时候的表情。”
　　远在节目组另一边的杭宁并不知道宗溟正在为了他的初评级表演一掷千金，他先回去做好了妆发，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吕宜明明说过在大库里选衣服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直到所有练习生都换好了演出服，杭宁仍然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也不见有人给他送衣服。杭宁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换好了演出服的练习生们，大家或是在练习，或是在打闹玩耍，每个人都已经准备完毕，唯独他一个人的演出服还没有找落。
　　在一群练习生中间，白凌画是很出挑的，他穿了一身烟雨色汉服，身姿挺拔，面相柔美，一步步朝着杭宁走过来的时候，很有种温润如玉少年郎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张嘴，但白凌画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白凌画走到杭宁面前站定，他清清嗓子，操着一口浓重的翻译腔说道，“嘿，我的上帝啊，为什么这里还有个小可怜没有穿上演出服？这可真是太糟糕了，比隔壁玛丽阿姨做的苹果派还要糟糕，我向圣母玛利亚保证，你再不换衣服，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杭宁好言相劝，“你闭嘴吧，我怕我忍不住打人。”
　　杭宁话音还没落下，变故猝不及防就发生在了他的面前，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练习生从白凌画身后路过，长廊很宽，但那个练习生却是故意走在白凌画这边，并且狠狠撞向了白凌画。
　　杭宁忍住了想打白凌画的冲动，但这位看起来好像没忍住。


第12章 
　　白凌画背对着撞他的人，根本没有防备，他忽然受到外力撞击，立即向前扑倒，好在杭宁眼疾手快，直接站起身挡在了白凌画身前，成功挽救了白凌画原地扑街的悲惨命运。
　　作为皇族中的纯血皇族，白凌画永远会被一群试图拉关系的练习生们簇拥着，想要故意找他麻烦，难度系数还是比较高的，但偏偏现下白凌画身边没有半个小跟班，而搞事情的人又真的出现了。
　　白凌画之所以单独行动，是因为他听说杭宁的演出服出了问题，于是好心地想把自己的备用演出服借给杭宁穿，借衣服这种事情用不着成群结队的组团来说，所以白凌画才提前打发走了别人，没想到他只单独行动了一小会儿，就遭遇了不明袭击。
　　白凌画不爽地转回身，瞪向了撞他的人，然后他发现，他的眼睛和对方下巴正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身高差有一点点悬殊。
　　白凌画：……
　　撞白凌画的练习生身材高大健壮，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力量感，他天生一副我非善类的凶横模样，眉眼生得很深刻，有些像混血，嘴唇却不搭调的扁薄。找麻烦的人对着白凌画嗤笑一声，唇角上挑，六芒星样式的唇钉折射出刺人的冷光。
　　在这样一位看起来不太好招惹的凶神身后，还站着两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练习生，他们仨简直是把“健身达人”四个字顶在了头上，他们一个长发、一个寸头，发色如出一辙的嚣张扎眼，寸头的那个，手里还攥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纯黑皮带，就好像谁敢招惹他，他立即会动手抽人。
　　白凌画把已经冲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但仍不满地瞪着他们，两方之间火药味逐渐浓重。
　　这个时候，长廊里很多练习生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纷纷看向了他们这边。
　　杭宁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前倾了一些，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姿态，只要白凌画和那个找茬的练习生起冲突，他可以第一时间冲上去挡在白凌画身前。杭宁以前跟着宗溟学过一些防身术，虽然每次都被宗溟轻松放倒，但他觉得应付一下眼前这个年轻练习生应该还是够用的，《临风》节目组又不是什么法外之地，这仨人也不敢真的对他拳打脚踢。
　　杭宁满心都在想着要阻止白凌画挨揍，但他对白凌画精神状况的了解显然不够深刻，白凌画看着满眼挑衅的三个练习生，并没有选择硬刚，反而是忽然“哎呦”一声，柔弱地趴在了地上。
　　杭宁：？？？
　　搞事情三人组：？？？
　　剧情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所有人都看傻了。
　　白凌画在地上把自己趴成了一个妖娆婀娜的姿态，他转回头，眼中居然已经蓄满了泪水，只见白凌画长密的睫毛一眨，泪珠便成串地落了下来，配上他今天的妆容，完全当得起一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杭宁沉默了，他选择静静地看着白凌画表演。
　　白凌画作为一位华国最顶级影视院校的高材生，他的表演确实还没有结束，只见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朝众人做了一个“不”的姿态，表情坚毅而倔强，就连讲话的语气，都是带了三分委屈、三分柔善、四分深明大义，十分地神经病。
　　白凌画：“我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摔倒的，都是我的错，他们一定是无心之失。即便他们是故意想要伤害我，也一定是我先做错了什么，大家千万不要责怪他们，是我碍了他们的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在场的练习生们齐齐陷入了迷之沉默，杭宁不但沉默，还沉默地很想踹白凌画一脚，让他别丢人了。
　　白凌画在学校里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演技相当过关，他说完之后，又是两行清泪落下，把一颗惨遭霸/凌的小白菜演绎得淋漓尽致，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目光渐渐涣散，然后“啊”的一声，晕倒了。
　　杭宁看了看糊在地上的戏精室友，又看向了嚣张三人组，不料他一抬头，刚巧和为首的那个练习生目光撞在了一起。在那个瞬间，杭宁脑中许多往事一闪而过，数不清的碎片撞击拼合，忽然想起来了他们是谁。
　　冯廷、周乾坤、吉瑞。
　　这三个练习生，杭宁穿越前不但认识，而且还有过一些不愉快。
　　穿越前杭宁参加选秀时候，这三个人和现在一样，也是一起在《临风》里面参与录制的练习生。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他们三个经常会找杭宁麻烦，虽然没有什么大冲突，但杭宁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也不畏惧他们，双方时常会发生些小摩擦，选管从中调解过很多次，但冯廷三人仍然孜孜不倦地搞事情，杭宁也从不肯退让半分。
　　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实力不弱，杭宁更是强得一骑绝尘，他们都是成团位的强势候选人，节目组当时有个负责人不想损失任何一位高人气选手，所以一直压着事态和稀泥。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宗溟出了手，这三位选手“霸凌”杭宁的视频，居然被内部工作人员“不小心”发布到了网络上，并且迅速挂在了搜索榜单第一名的位置。那时候杭宁的人气已经很高了，事情闹大之后，节目组迫于舆论压力，立即把冯廷三人祭了天，强制他们退赛。
　　杭宁回想起这些，稍稍惊讶了一下，这次他好像还没见过那个和稀泥的负责人，不过杭宁也不喜欢那个人，没见着也不在意。
　　因为冯廷、周乾坤和吉瑞这三个人下线下得比较早，又过去了十年这么久，所以杭宁早已经不记得这三位姓甚名谁了，毕竟后来的娱乐圈里也没有他们的位置，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又来了一次剧情重现，杭宁根本认不出他们。
　　杭宁重新看回了还黏在地上的白凌画，心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上一世，这三个练习生针对的明明是他，而穿越之后，这三个练习生针对的目标却是变成了白凌画。这么想来，冯廷三个人要么是猎人重生就爱枪打出头鸟，要么是他们对辰宿娱乐或者是对宗溟不满。
　　杭宁并不是真的十八岁，冯廷几个人虚张声势的样子根本威慑不到他，他丝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如芒目光，反而是盯着白凌画陷入了沉思，杭宁总觉得自己似乎马上就要抓到一些思路，可是又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白凌画还趴在地上继续装晕，这个时候不远处人群里却是有个练习生忽然大声喊了起来，他说选管老师来了。
　　冯廷、周乾坤和吉瑞互相对视一眼，并不想被白凌画这个戏精反摆一道，他们只是撞了白凌画一下而已，但白凌画现在两眼一闭“横尸街头”，活生生一个大写的碰瓷。
　　冯廷面目不善，他抬起手，隔着空气狠狠点了点白凌画，又以同样的力道点了点杭宁，然后带着周乾坤和吉瑞嚣张走人。
　　杭宁没什么情绪地目送搞事情三人组远去，而其他练习生们，在三位煞神离开之后才敢凑过来，他们齐齐围住了白凌画嘘寒问暖，合力把弱柳扶风的白美人给扶了起来。白凌画演戏演全套，虽然冯廷三人已经走远了，但他仍是一副虚弱模样，双手捧着自己的心口，哎呦了两声，摇摇欲坠。
　　刚刚急中生智大声喊“选管来了”的练习生是八卦精田梦，他本来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项目统筹吕宜和几个工作人员刚好真的走到了这边。
　　吕宜的助理和田梦对视一眼，她见田梦伸手指向正聚集在一起的练习生们，立即主动上前查看情况。在白凌画一番如泣如诉的描述过后，白凌画被安排去了医务室休养，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则是被传唤去了吕宜的办公室，而余下的练习生们由两个选管带队，一起去到了录制开始前暂时停留的百人间。
　　杭宁跟着一大群练习生们呼呼啦啦地进到了宽敞的百人间里面，负责现场的导演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他见到练习生们来了，示意大家落座，然后又和选管做了个简单交接。导演助理认认真真地清点了一遍选手人数，他在确认完出席和缺席人数之后，又同现场导演报备了一下，现场导演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才面向陆续坐好的练习生们，开口说道，“《临风》第一期录制将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你们做好准备。”
　　一群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子们，本就是在最开朗的年纪，即便工作人员三令五申保持安静，百人间里依然到处都是低语声和笑闹声，但在现场导演说出录制即将开始之后，整个百人间却像是忽然被人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甚至很多选手表情都在渐渐变得僵硬，紧张的气氛迅速蔓延。
　　现场导演对于大家安静听他讲话的状态似乎很满意，他也跟着静默了几秒，然后才继续说道，“录制流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再简单讲一遍，到时候千万不要出错。一会儿被念到名字的练习生，你们要先去到候场室那里，候场室门口有一个长桌，上面放着A、B、C、D、F和X六种贴纸，你们觉得自己的实力处在哪个等级，就把对应的字母贴纸贴在自己身上，然后等到MC报出你们的名字，你们就可以进入演播厅了。”
　　田梦举手，“导演老师，X是什么？”
　　现场导演看向这位会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随和地解释道，“X是跟读生，如果有谁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被称为练习生的，那就选X，我并不希望你们中间出现X，都加油吧。”
　　练习生们纷纷回话，全都表示你放心吧我们也是1000选100选进来的，我们中间必然没有X。
　　现场导演被练习生们逗笑了，他对着练习生们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才继续说道，“选座次的规则你们都知道吧，进入演播厅之后，你们要自己选择坐在什么位置上。演播厅里一共有七级台阶100个座位，排名越低的，座位越往下，排名越高的，座位越往上，比如100号座位是在最下面一层的，而1号座位则是在最顶端最高处的，你们觉得自己的实力在练习生中排名多少，就可以坐在对应数字的座位上。”
　　西风也是学着田梦的样子高高地举起了手，“导演，如果我进场比较晚，我想坐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坐了呢？”
　　现场导演：“那你可以哭得好大声。”
　　练习生们被导演逗得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也得到了缓解，现场导演在笑声里又叮嘱了他们几句，然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显然也是非常繁忙。在现场导演走后，候场区里再次热闹了起来，紧张和亢奋让这群练习生们难以保持安静，西风在一片嘈杂声中，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开口说道，“我想去个卫生间。”
　　方天书：“你不是刚去过。”
　　西风：“你不懂。”
　　方天书：“其实我懂。”
　　贺鹤：“紧张得想去卫生间是吧，走着。”
　　西风、方天书和贺鹤三个人齐齐站了起来，然后一起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
　　西风发出组队邀请，“亲，卫生间去吗？”
　　杭宁顶着一张还有些孩子气的脸，果断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过了手拉手去卫生间的年纪，你们加油。”


第13章 
　　西风、贺鹤、方天书这三个人是真的狗，杭宁说他已经过了“手拉手去卫生间”的年纪，所以这三位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开开心心地一起手拉着手浪去了卫生间，杭宁望着他们三个手牵手的背影，觉得特别辣眼睛，变态辣的那么辣。
　　杭宁在练习生里认识的人不多，西风他们走了之后，他没有什么可以聊天的小伙伴，于是就在手机里找了个简单的小游戏玩了起来。杭宁不关心别人，别人却很难忽略他这个存在，没过多久，讨论杭宁的声音便渐渐多了起来，虽然那些人也礼貌性地压低了声音，但杭宁耳朵很灵，还是听到了一些。
　　【你们看见那个杭宁了么，他穿的那是什么，他一会儿要穿着个旧卫衣上台表演？】
　　【我听说杭宁的演出服被人弄脏了，不知道真假。】
　　【没有备用的吗？没有备用的也找节目组借一件比较好吧，这么上场表演，当《临风》是什么，高中校庆文艺汇演吗？】
　　【恕我直言，我觉得学校文艺汇演穿得也要比他正式。】
　　【你们真爱瞎操心，长成他那个样子，穿乞丐装也比你们好看。】
　　【虽然他确实长得好，但也不能靠着脸乱来吧，穿着件普普通通的旧衣服站在舞台上，几位导师会怎么想，这算职业态度不端正了吧？】
　　【导师里有伏尼，出了名的嘴毒，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嘲讽杭宁。】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又不是杭宁自己愿意演出服出问题的，如果他只能穿着旧衣服上台表演，也是够倒霉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被迫穿成这样登台，我可能都没心情好好表演了。】
　　【可是杭宁这样，节目组都不管的吗，毕竟是他们没保管好衣服。】
　　【你敢跟节目组叫板？反正我是不敢，我猜杭宁也不敢。】
　　【一个没后台的个人练习生，没准就是已经被节目组安排好了祭天剧本。】
　　杭宁手上打游戏的动作依然顺滑，但思绪已经开始发散，闲言碎语听得多了，他也忍不住开始想演出服的事情。
　　从吕宜处理这次事件的态度来看，节目组对待他这个事情肯定是上了心的，可是既然上了心，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喊他去换演出服，存放备用服装的大库就在不远处，造型师改尺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为什么这么个小事情会被拖这么久。
　　杭宁并不在意穿什么上台表演，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但他被宗溟照护习惯了，性格有些懒散，很少揪着细枝末节不放，现下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不想了，继续认认真真打起了游戏。杭宁盯着手机屏幕，非常熟练地把三个联成排的小动物消灭掉，他正犹豫着下一步还要怎么走，思路却被忽然凑过来的八卦精田梦打断了。
　　田梦挤在杭宁身边，主动开了口，“杭宁，我还有一件备用演出服，你要穿吗？我的衣服尺码有点小，但你骨架不大，应该是能穿的，我保证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杭宁关掉游戏，礼貌地回道，“不用了，谢谢。”
　　田梦面露忧色，看起来比杭宁这个当事人还要焦急，他担忧地说道，“那你是想怎么办啊，就这样上台表演吗，会被扣印象分吧。”
　　杭宁想说节目组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却是先被人点了名字。服化组总统筹hony站在候场区门口，他扫视了一眼练习生坐席，很快锁定了坐在后排边缘位置的杭宁。hony心说长得好看，真是藏都藏不住，他抬高了些声音，直接开口喊道，“杭宁，跟我走，去换演出服。”
　　杭宁很感谢田梦愿意主动帮忙，他轻轻揉了一把田梦毛茸茸的脑袋，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跟着hony一起离开了候场间。
　　田梦用双手护住他自认为很酷炫的发型，有些吃惊地说道，“带走杭宁的那个人，是服化组总统筹吧？”
　　坐在前排的练习生随口答了一句，“好像是吧。”
　　练习生们在节目组里能接触到最多的就是选管，像总统筹这个级别的工作人员，他们很少遇到也很难认出来。候场区里的练习生们并没觉得hony亲自来找杭宁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田梦作为一位八卦小王子，他是认识hony并且分得清职务级别的，田梦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练习生换衣服这种小事，也需要惊动一位总统筹吗？”
　　田梦念叨完，又加了一句，“细思极恐。”
　　杭宁并不知道田梦正在“细思”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惊动”一位总统筹，他非常淡定地跟着hony一路去到了换衣服的地方。服装组的工作场地很大，现下这里不但有许多还在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就连统筹组长吕宜也在。吕宜见到杭宁，伸手指向了旁边位置的更衣室，简洁说道，“衣服在里面，换吧。”
　　杭宁礼貌地道谢，然后进到了换衣间里面。
　　和那些普通的练习生换衣间不同，杭宁现在使用的这间更衣室内部空间非常大，装修风格也很漂亮，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洒落，三面落地镜把有限的空间无限扩充。
　　杭宁走进换衣间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整套GROA当季秀款，而在旁边的饰品架上，还端正地摆着一个珠宝盒。黑白拼接的真丝衬衫将冷感与性感完美并济，搭配上珠宝盒里那枚镶满小钻的翎羽胸针，就如星河乘于日夜交替之间，生出熠熠光辉。
　　有那么一瞬间，杭宁几乎以为他走过了漫长的时空隧道，重新回到了他和宗溟相爱着的某一天，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太熟悉了，他和宗溟在一起的十年里，每一次在他出席重要活动之前，宗溟都会这样亲自为他精心准备。
　　杭宁温柔地触摸着面前的衣服，有一种不真实感。
　　hony和吕宜站在更衣室外面，他们一边等待杭宁，一边低声讨论着总导演齐康是多么的财大气粗，在hony扒拉着手机给吕宜科普那枚高定胸针贵到没朋友的时候，更衣室的大门却是被杭宁推开了，他走出来，还穿着之前的旧卫衣。
　　吕宜有些惊讶，“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杭宁：“里面的是GROA。”
　　吕宜和各大时尚品牌接触的机会不多，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杭宁是什么意思，但专业对口的服化组总统筹hony却是秒懂。像GROA这样的顶奢品牌，是绝无可能随便对外出借衣服的，除了现下娱乐圈里正当红的那些男女明星，其他人根本不够资格，更不用说杭宁这种没出道的练习生了。
　　杭宁静静地望着吕宜和hony，不言不语。
　　他喜欢的成衣品牌，他喜欢的饰品风格，他喜欢的搭配方案，这一切看起来，都太像是宗溟的手笔了，可现在的宗溟并不会为他做这些，太异想天开了。
　　杭宁想要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齐康在把衣服交给hony的时候，已经和hony做过了交待，现下杭宁问起来，hony也是应付自如。hony一把揽住心中生疑的杭宁，重重拍了拍他，然后又一脸欣慰地说道，“你这小孩还挺识货，没枉费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样，喜欢吗？”
　　杭宁有些懵，他看着hony，又指了指换衣间，“你……GROA……”
　　hony奉旨装/逼，装得底气十足，“我是谁，我可是hony老师，圈子里谁会不给我几分面子？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帮一个练习生借到了GRAO。”
　　杭宁：“吊牌都剪了，不是借的吧。”
　　hony：！！！
　　hony被杭宁吓得差点当场破功，他勉强稳住了自己，轻咳一声，继续临场发挥胡编乱造，“衣服本来呢确实是借的，但我们节目组负责人说了，我们没能保管好你的演出服，理应做出赔偿，所以负责人让我当场剪了吊牌，那叫一个霸气。”
　　hony一把握住杭宁微凉的手，用力摇了摇，“恭喜你，从现在开始，这套衣服是你的了。”
　　吕宜站在一边，没眼看地捂住了脸。
　　虽然hony一个人说得热热闹闹，但杭宁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才没让hony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杭宁开口问道，“您说的负责人是谁？”
　　hony心想，当然是齐康了，可是他不能说。
　　齐康是个细致的人，尤其在事关宗溟的时候，更是求生欲满分。宗溟已经交待了不能让杭宁知道衣服是他买的，齐康领到圣旨，必然要帮忙瞒着，而且还要瞒得滴水不漏。
　　齐大导演想得特别全面，他觉得杭宁和宗溟既然在一起了十年，那杭宁必然知道他和宗溟是发小，而且关系最好，所以杭宁如果听说衣服和他齐某人有关系，肯定会联想到宗溟。作为一位办事妥帖的大总管，齐康在把衣服给到hony时候，已经提前叮嘱过了hony，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杭宁知道这衣服和他有关系。
　　杭宁看着hony，问把衣服买下来的那位节目组负责人是谁。hony知道真相，但又不能说出真相，他想既然要瞒下齐康这个名字，那就只能临时找个路人顶替了。节目组里能被称为负责人的本就不多，但也还是有些可选择的余地，hony急中生智，他在一众候选名单之中，果断地选择了一位公认最恐怖、最霸权、最有威势的，可怕到杭宁绝对不敢去找本人求证的终极大BOSS。
　　hony一脸严肃，语气坚定，“把衣服买下来的是我们节目组总制片人，宗溟。”


第14章 
　　hony看着杭宁，非常坚定地表示，为杭宁买下了一整套GROA的人就是宗溟。
　　一直不敢相信的答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杭宁愣怔了一下，说不上是哪种心情，不像开心、也不像难过，替他买衣服这件事，宗溟也许只是随手为之，但却那么的巧合，和从前的那个宗溟，完完全全重叠在了一起。
　　或许呢？
　　一个声音在杭宁耳边响起：或许现在为你买衣服的宗溟，是和你在一起了十年的那个宗溟呢？或许之前的他不是，但现在的他是了呢？
　　跳动的心脏与激动的情绪剧烈地撞击在一起，那砰砰砰的声音快要淹没万籁，杭宁在hony疑惑的呼喊声中渐渐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看向hony，难掩迫切地开口问道，“您能把宗总制片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hony：？？？
　　what ？这是为了what啊！
　　hony惊恐交加地看着眼前还在等他答复的杭宁，他觉得杭宁不是说出了一个祈使句，而是发放了一张死亡通知书，没有人敢用宗溟当幌子，如果有，那这个人死无全尸。hony越想下去，越觉得天都要塌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居然有不怕宗溟的人类，而且还是个练习生小男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期，于是hony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死心地又再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杭宁自然知道宗溟的手机号码，而且倒背如流，但他现在需要一个合理获取宗溟电话号码的过程。杭宁见hony神色有异，只能继续解释，“我想给宗总制片打个电话亲自道谢，您有他的号码吧？”
　　hony心里泪如雨下。
　　hony用宗溟撒了个谎，本来是想吓退杭宁，没想到杭宁不害怕，却是要把他自己一波带走了，hony一副大限将至模样，盯着杭宁简直悲伤逆流成河。
　　站在一边的吕宜早已经把事情看了个清楚明白，她无奈地瞥了hony一眼，选择用第二个谎言来拯救第一个撒谎的人。
　　吕宜一本正经地开口，“杭宁，虽然hony有宗总的联系方式，但你现在最好先不要打扰宗总。我听说宗总正在探望一个受了伤的练习生，是叫白凌画吧，这个时候你打电话过去，可能有些不太适合。”
　　杭宁在听到白凌画这个名字之后，好像有一盆冷水淋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按照宗溟的行事风格，节目组没有看护好练习生的演出服，他顺手赔偿，这很合理，衣服再贵再难得，那是hony拿到的，不费他的心，他只是付了钱而已，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宗溟只是做了他会做的事情，与得到衣服的练习生是谁毫无关系，最大的可能是，宗溟根本不知道受损失的练习生到底是谁，他本就是个目下无尘的人，芸芸众生入不了他的眼。
　　沸腾的情绪由热转冷，杭宁扯了扯唇角，假装自己笑了一下。
　　杭宁：“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衣服很贵重，应该亲自向宗总制片道谢，但我忘记了不应该擅自打扰他。”
　　hony听说杭宁不找宗溟了，差点湮灭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他激动地说道，“对对对，不要擅自打扰宗总，会惹他不快的。”
　　吕宜：“确实，宗总不喜欢这样。”
　　杭宁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吕宜还是平日里那副干练利落模样，她点点头，言简意赅，“去换衣服吧。”
　　杭宁这次没再提出异议，很配合地重新回到了更衣室里换衣服，更衣室落锁的声音很轻，咔哒一声，却像是一个按钮，瞬间让吕宜和hony放松了下来。吕宜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顺了顺胸口给自己压惊，而hony远不如吕宜坚强，他整个人都瘫软了，弯曲地贴在墙上，很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条。
　　一墙之隔的地方，杭宁已经开始换衣服了，他开演唱会或者出席活动之类的，经常需要快速换装，所以没过多久，杭宁就再次出现在了吕宜和hony面前。
　　望着眼前人，吕宜和hony张了张嘴，却是谁都没能发出声音，就连远处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也全都驻足看了过来。
　　杭宁长得特别漂亮，这是得到了节目组一致承认的，但他年纪还小，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个很好看的小孩而已，hony甚至觉得杭宁少年气太多，根本撑不起GROA的品牌表达。
　　然而他错了，杭宁非但撑得起，而且堪称惊艳。
　　十八岁的杭宁，像早春里的一场新雪，莹白、剔透，纯净至极，他在暖阳下舒展生机，又隐约透出冰消雪释的脆弱感，这样独特的少年气息，遇上饱满浓烈、强势感性的GROA，意外地缔造出了极致反差的视觉冲击，就好像寥寥笔墨勾勒出的素雪寒枝，本是疏淡冷白，在被画上一朵艳色浓烈的红梅后，便有了别样意趣，冷感与性感揉杂，无边春意，无限遐想。
　　杭宁轻轻一笑，像春风绿了江南岸。
　　hony和吕宜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如果不是杭宁一会儿还要穿着演出服表演，hony此时怕是已经激动地搂住杭宁不撒手了，作为业内知名造型师，这种如获至宝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hony雀跃得快要飞起来了，但吕宜相对冷静，她开口对着hony问道，“老汤，还有什么要调整的吗，没有让他回去候场了。”
　　杭宁看向hony，不出所料，hony果然想要更加尽善尽美，他盯着杭宁认真打量了几秒，然后才接着发表意见，“还是再去改下妆吧，换成更适合这个造型的妆容，怎么调整我微信和tina沟通。”
　　吕宜点头，“好，抓紧时间，录制要开始了。”
　　吕宜说完，扬了扬手让杭宁离开，在杭宁走后，她又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其实现在演播厅那边正式的录制工作已经开始了，只不过练习生很多，一组组的进棚，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才能结束选位part，从理论上讲，杭宁就算慢慢悠悠地去改妆，也来得及参加录制，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是实际。
　　作为节目组的总统筹，吕宜对《临风》赛制了如指掌，比如现在正在录制的这个选位环节，虽然不论早晚，每个练习生都能参与录制，但事实上进棚的顺序却很有讲究，如果进得太晚，想要的座次可能已经被别人占据了，那后登台的练习生就只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完成后续录制。
　　吕宜本就不是很和蔼的那种面相，一旦严肃起来，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凶了，她看着杭宁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忽然就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吕宜忍了忍，没忍住，直接对着杭宁的背影厉声催促，“杭宁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去，跑起来！”
　　杭宁闻言，转身看向吕宜，直接被吕宜凶了一脸。
　　杭宁：……
　　杭宁知道吕宜是在为他着想，他乖巧地答了句知道了，立即快步跑了起来，等到跑到大门口位置，杭宁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有道谢，于是杭宁又转回头，对着吕宜和hony真心诚意地喊道，“谢谢老师，老师们辛苦了。”
　　杭宁只顾着看身后的吕宜和hony，没想到此时门外还有其他人，他跑着转出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撞到齐康了。
　　齐康本来正悠哉悠哉地和宗溟并肩走在一起，他看到忽然冲了过来的杭宁，正想伸手挡住，怎料没防备地，身边却是忽然传来了一股很大的力道，当齐康反应过来自己被那股力道给推飞了的时候，他已经横着飞出去了至少有两三米那么远。差点变成蝴蝶飞走了的齐康满头都是问号，他震惊地看向始作俑者宗溟，却发现宗溟在把他推走之后，居然从容不迫地取代了他刚刚占据着的那个位置。
　　杭宁在转回头的瞬间，刚好撞进了宗溟怀里。
　　齐康：？？？
　　齐康差点喊出一声你好骚啊。
　　杭宁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人，奔跑的惯性带着他向前扑，重重撞进了面前人怀里。熟悉的琥珀混合着雪松香忽然萦绕在鼻尖，杭宁呆愣在原处，一时间恍惚了时空，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宗溟墨一般的眸色。杭宁和宗溟无声地对望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洒落，柔软的光纱披在两个人身上，和谐得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
　　杭宁抱着宗溟的手紧了紧，忽然有许多话想要说出来，但杭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宗溟淡漠的声音已经响起，像是冷薄的刃，瞬间斩断了千丝万缕的缠绵暧昧。
　　他说，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杭宁挨了寒气逼人的一刀，神思立即归位，满心情绪也在瞬间冻结，他几乎是立即收手退后，又加了一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宗溟淡淡地嗯了一声，仍是平日里那副孤高模样，好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杭宁。他抬手比了个让开的手势，在杭宁退让之后，径直走人。
　　齐康站在一边，他看着宗溟这一系列鬼斧神工的操作，内心被一堆堆的问号填满了。
　　此时《临风》第一期的录制工作已经开始了，齐康作为节目组总导演，他没有准时出现在一号录影棚里，反而是陪着宗溟跑来了服装组。齐康其实很能理解宗溟的心情，毕竟衣服是宗溟精心挑选的，想要最先看到杭宁也无可厚非，但既然来都来了，real一点不好吗，明明是自己厚颜无耻地凑上去抱了小前男友，抱完还要装BKING，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齐康在心里吐槽宗溟吐槽得很欢快，而已经离去的宗溟，居然又被杭宁叫住了。
　　杭宁：“宗……宗总制片。”
　　杭宁咽下险些出口的名字，改为了更适合的称呼方式。
　　宗溟停住脚步，转回身。
　　他看向杭宁，一副惯有的冷漠模样。
　　杭宁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他迎上宗溟疏离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普通练习生对待节目组负责人该有的样子，规矩而礼貌。杭宁微微鞠躬，开口道谢，“谢谢您送给我的演出服，我一定会好好表演。”
　　宗溟：？
　　宗溟没有给予杭宁回应，反而是看向了齐康。
　　【我是不是说瞒着他？】


第15章 
　　齐康刚一听见杭宁因为演出服的事情对着宗溟道谢，就被吓得差点当场去世，现在他又得到了宗溟关爱的目光，那滋味简直是死去活来。齐康迷茫，齐康困惑，齐康想不明白如此缜密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会没能瞒住杭宁。虽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但齐康还是求生欲很强地想要挣扎一下，他满脸无辜地回望着宗溟，想让宗溟感觉到他眼中那份对生活的真挚热爱。
　　宗溟回视齐康，宗溟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齐康：……
　　齐康忍下想要嘤嘤嘤的冲动，努力自救，他走到杭宁身边，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你是杭宁吧，演出服的事情，你可能有些误会，衣服是节目组负责赔偿的，经手人是我，你怎么就误会成了宗总制片呢。而且这事儿你也不用对谁道谢，这次事情的起因是我们节目组没能保管好你的演出服，对你进行赔偿理所当然。”
　　杭宁听说衣服和宗溟没关系，一时有些懵，他看了看齐康，又看向宗溟，却只看见了宗溟离去的背影。
　　宗溟的背影像极了他的性情，挺拔又孤高。
　　杭宁望着宗溟发呆，齐康看了眼腕表，好心提醒，“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耽误时间，录制都已经开始了。”
　　杭宁啊了一声，收回视线，他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化妆师，立即同齐康道别，然后快步跑走了。
　　虽然宗溟和杭宁都已经离开了，但差点丢了一条狗命的齐康却是站在原地没动，因为他在思考，他在思考这个完美计划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无巧不巧，齐康忙着瞎捉摸关于杭宁的事情，hony也正在对接杭宁的事情，hony边和化妆师tina发消息边走出了服装组，一出门刚好撞见了独自站着的齐康。
　　hony和齐康关系很好，他见到齐康也在，立即热情地打招呼，“嗨，齐导，how are you，你怎么不去棚里，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齐康很深沉，“我在思考人生。”
　　hony：？？？
　　齐康对着hony挤出一抹微笑，“老汤啊，杭宁为什么说GROA是宗溟买的？”
　　hony听到齐康问起这个事情，立即想要宣扬自己出色的应变能力，他志得意满地说道，“我办事多妥帖你再清楚不过了，衣服这个事情，我可是拿捏得死死的，我绝对不会把你透漏出去，我甚至还来了一套金蝉脱壳、瞒天过海、顺手牵人的小连招。刚才杭宁问我衣服是谁买的，我斩钉截铁告诉他，衣服是宗总亲自买的。”hony越说越得意，“宗总啊，宗溟啊，杀人于无形的终极大BOSS，杭宁肯定不敢找他求证，有宗总替你当挡箭牌，你说完美不完美？”
　　齐康真诚发问，“回龙岗和青花山，你比较喜欢哪个？”
　　hony觉得这两个地方很耳熟，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俩不是火葬场吗！”
　　齐康释然地微笑，“是的，我们俩马上就要手牵手去死了，选个喜欢的吧。”
　　hony：？？？
　　杭宁对着宗溟道了个谢，直接把齐康和hony的命谢没了两条，但这位“礼貌的杀手”现在无暇顾及其它，而是以最快速度跑到了化妆间。一个小时之前，化妆间里还是人声鼎沸，二百来人挤在几百平的空间之中，甚至会觉得有些拥挤和逼仄，但现在人去楼空，几百平米的大空间看起来却是异常空旷，杭宁大喊了一声有人吗，居然带起了淡淡的回音。
　　在回音几乎消散的时候，化妆间里传来了一个女声，tina嗓音很嘹亮，“杭宁是吧，来C区，我们在这边！”
　　杭宁回了化妆师一句来了，他沿着一排排的过道走过去，很快进到了C区，并且在看清C排情况之后，杭宁才知道tina为什么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因为C区这里此时并不是只有tina一个人。在tina身边不远处，还有两位化妆师也在帮其他的练习生上妆，坐在那里的两个练习生，一个是宇文青空，一个是时宣。
　　杭宁和时宣的目光撞在一起，时宣立即认出了他，时宣性格很好，主动对着杭宁笑了起来。
　　坐在更远处的宇文青空看似是在闭目养神，但他在时宣对着杭宁笑的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似的睁开了眼睛。宇文青空先看了一眼杭宁，又看向时宣，他开口问道，“认识？”
　　宇文青空的嗓音有些低哑，应该是受高烧影响。
　　时宣点点头，因为还有化妆师们在，他没多说晚上遇见杭宁的事情。
　　杭宁先同几位化妆师打招呼问了好，然后才坐下来，有些含糊地解释道，“我们俩之前在住宿区见到过，就认识了。”
　　时宣附和，“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宇文青空觉得时宣和杭宁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病了两天，精神不太足，于是也没有深究，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休息。
　　tina手速飞快，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开始了帮着杭宁改妆，时宣看到，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化妆了？你今天可真好看，像一个真正的大明星。”
　　tina和另外两个化妆师都被时宣逗笑了，她捧场地说道，“你们三个都很帅很好看。”
　　时宣有些不好意思，但tina已经转了下一话题，她替杭宁解释道，“杭宁是来改妆的，很快，你们俩要慢一些，毕竟来的太晚了。”
　　时宣诚惶诚恐地道歉，“对不起老师。”
　　宇文青空也是再次睁开了眼睛，跟着一起道歉，“老师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今天早上高烧还是退不下来，时宣陪我去医院打吊瓶了，所以耽误了时间。”
　　三位化妆师被两个男孩子的认真模样逗笑了，边笑边说没事，最旁边的化妆师对着宇文青空的脸认真看了看，有些担心地说道，“宇文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底妆打厚一点遮遮吧，你们要在棚里坐很多个小时，能坚持住吗？”
　　宇文青空回话，“能，谢谢老师。”
　　tina是个爱聊天的性子，她继续开口说道，“宇文、小宣，你们两个早上不在，肯定错过了训练营里最轰动的一件事，你们知道吗，练习生里好像出了一个变态。”
　　另一个化妆师附和，“我听说那个变态昨晚拿着一只拖鞋，专门打梦游的练习生，还把一个男孩子打哭了。据说那个变态已经被宗总和齐导当场抓获，亲自扭送去了公安机关，可是我早上时候清点过练习生人数，所有练习生都在啊，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杭宁：……
　　时宣：……
　　时宣看向杭宁，谨慎地问道，“我能加你个聊天好友吗？”
　　杭宁点头答应，立即拿出手机，并且报出了自己的个人账号，在报完之后，杭宁还不见外地说道，“记得把我推送给宇文。”
　　宇文青空：……
　　我们认识吗？
　　宇文青空觉得有点微妙，但时宣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拿着手机加完了杭宁好友，先是把杭宁的名片推送给了宇文青空，然后又手速飞快地给杭宁发了一条消息。
　　【时宣：你放心吧，我已经答应过齐导了，绝对不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透漏。你和宗总制片的事情，还有你抱着我的事情，永远都是秘密，永远永远永远。[握手]】
　　杭宁：……
　　杭宁看着时宣的文字描述，自己都很想报警抓自己。他抬头看向时宣，时宣摆出了一副坚贞模样，杭宁则是回给时宣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选择了安静的闭嘴。
　　杭宁只是改妆，比宇文青空和时宣化妆要快很多，他在改完妆容之后，礼貌地同化妆间里的几个人道别，然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候场室那边。
　　候场室的两扇大门紧紧关闭着，杭宁站在门口，却没有立即进去。
　　直到这一刻，杭宁才真正觉得自己确实是穿越回了十年前，他将再次走上选秀舞台，而迎接着他的，也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命运。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宗溟而用尽全力，他现在的每一分努力，都只是为了在以后数不清的日子里，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
　　候场区的两扇大门被用力推开，杭宁站在正中位置，身后恰好是洒满阳光的巨大落地窗，盛大的光芒如无数金色利刃刺得人睁不开眼，杭宁站在逆光里，像极了主角登场的样子。
　　本来还嘈杂热闹的候场区域，瞬间鸦雀无声。
　　候场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杭宁，他们看着杭宁一步步从漫漫光华中走出来，极致的漂亮，极致的耀眼，他太好看，完美得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类，而是撕破次元壁，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少年。
　　现场的工作人员看到杭宁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他快跑几步凑近杭宁，简单明了地做了交待，然后又指向选手们坐着的方向，让他和大家一起等待。
　　杭宁看向座位区，这个时候，等在这里的练习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和杭宁最熟的贺鹤、西风和方天书都已经不在这里，不过田梦倒是仍然坚守在八卦第一线。还有白凌画和搞事情三人组现在也都回来了，白凌画坐在了第一排最左边，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最右边，这已经是这个房间里他们所能保持的最远距离了。
　　白凌画作为公认的皇族，此时身边又是聚集了一大堆练习生，杭宁无意凑热闹，他对着白凌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却没有和他待在一起，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走到后排没什么人的位置，随意地坐了下来。
　　在杭宁回来之后，候场区便安静了下来，在一片静默中，田梦说了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田梦：“杭宁穿的是GROA吧？”


第16章 
　　随着田梦的一句话，本来已经陷入安静的候场区，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所有练习生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杭宁身上。
　　杭宁自从进入候场室开始，就知道自己成为了焦点，但作为超一线明星的他实在是当了太多年的焦点，早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被人注视，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其他练习生们的目光，反而是一副泰然自若模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颜狗遍地的时代，谁都愿意看好看的人养养眼，大家见杭宁并不反感被围观，索性大大方方地欣赏了起来，还有几个性格开朗的练习生直接开口喊真帅，逗得杭宁和一群练习生全都笑了起来。在有说有笑的气氛中，候场区渐渐又恢复了成了一派热闹嘈杂模样，大多数练习生们其乐融融，只有之前说过杭宁闲话的几个练习生心情复杂。
　　人都是会有嫉妒心的，虽然未必会将偶尔产生的一点恶念转化成恶意，但在某个瞬间，说闲话的那几个练习生，确实因为杭宁的过分优越而觉得很不愉快，于是在杭宁演出服出了问题那时候，他们想到杭宁只能穿着一身旧衣服上台表演，一面有些同情他，一面又会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然而现在，他们那些隐秘的看乐子的心情，全都被啪啪打了脸，杭宁回来了，穿着他们可望不可即的顶奢品牌成衣，像站在云端的完美偶像，把他们对比得一文不值。
　　杭宁不知道也不在意之前说他闲话的那几个练习生现在心情如何，他在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打游戏消磨时间。杭宁在解锁手机之后，脑中忽然回想起了一个场面，他后知后觉地停顿一秒，然后改成了在通讯好友里找人。杭宁现在的手机好友人数少得可怜，他第一眼就成功找到了白莲花头像的白凌画。
　　杭宁快速打字，连续发送了两条消息。
　　【杭宁：刚刚在走廊里，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杭宁：在你扑街之前。】
　　白凌画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他点开聊天窗口查看消息，看完之后，很想转身把手机砸在杭宁脸上。
　　白凌画之前去找杭宁，其实是想告诉杭宁，他还有一身备用的演出服可以借给杭宁。
　　事实上，白凌画何止是有一身备用演出服，他简直是拥有整个服装组，毕竟他亲舅舅是节目组总导演，为了请他来救场，齐康好话说尽，准备工作也是做得相当充分。服装组的那些备用演出服，白凌画可以随便挑随便选，正因为拥有一整座江山，白凌画才底气十足，觉得肯定能帮到杭宁，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出口，先无缘无故被人找茬送进了医务室。
　　白凌画想到杭宁那一身闪瞎人狗眼的GROA，根本说不出口他刚刚是想借衣服，而且白凌画觉得自己特别智障。杭宁是谁，杭宁是宗溟的VVVIP，宗溟连亲自给杭宁穿鞋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他会让杭宁没有演出服穿么，这里面有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卖蠢。
　　白蠢蠢没有回杭宁的信息，而是直接转过身看向杭宁，用口型说了句没事。他在说完转回头的时候，目光刚好途径冯廷、周乾坤和吉瑞那边，白凌画猝不及防地，和冯廷对视了一眼，冯廷似笑非笑，也是用口型说了一句，垃圾。
　　白凌画火冒三丈，觉得这人有病。
　　白凌画战斗之魂熊熊燃烧，他再次拿起手机，恶狠狠地给齐康发消息。
　　【白凌画：我不走了！我要让你们所有人知道我的厉害！我要拿首A！我要当C位！我要成团！我要出道！】
　　齐康消息回复得特别快，并且内容简洁明了。他问，你要命吗？
　　白凌画：……
　　齐康回完之后，又贴心地再补充了一句，当着宗溟的面抢杭宁C位，你直接跳楼死得还能更安详一些。
　　白凌画：……
　　白凌画想到宗溟和杭宁，只觉得这俩人实在是画风成谜。
　　白凌画此时此刻还能回忆起一些并不太想回忆起的往事。比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他没有带护身符，也没有看黄历，就那样无知无畏地出了门，然后一路来到了《临风》节目组的培训基地，他礼貌地先去和他亲舅舅齐康打了个招呼，于是就碰见了魔鬼一样的宗溟，宗溟朝他勾勾手指，给他看杭宁的照片，再塞给他一张丘比特的牌，然后他就不明不白地被安排进了狼人杀游戏。
　　白凌画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宗溟说，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我演场戏，你在杭宁面前，要时刻表演得和我关系很亲近。
　　作为华国顶级影视院校的高材生，白凌画读过数不清的文学作品，研究过千千万万个角色的命运，基于大数据支持，白凌画总结出了两条真理，第一条是反派死于话多，第二条是知道太多的人都会被灭口。白凌画还有大好的人生，他不想英年早逝，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白凌画根本不想知道宗溟和杭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只想继续活下去，但现在，剧本越来越看不懂，白凌画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白凌画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狗血剧本，宗溟为什么私下里悄悄对杭宁好，表面上又对杭宁冷漠疏离，宗溟是有双重人格吗，还是说他们两家有血海深仇，再或者是血缘骨科，再再或者是谁拿了谁亲妈的五百万分手费？
　　白凌画悄悄看了一眼杭宁，实在是没控制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又是给齐康再次发送了一条短消息。
　　【白凌画：亲爱的舅舅，宗溟和杭宁是什么情况，我想死个明白。】
　　【齐康：天苍苍、野茫茫，早春时节有点凉~】
　　白凌画：……
　　白凌画不甘心，他还想继续追问，没想到却是忽然被工作人员点了个名。工作人员开口喊道，“个人练习生白凌画，个人练习生杭宁，下一组是你们进场，立即做准备。”
　　候场区的练习生们听到杭宁和白凌画即将登场，立即化身免费气氛组，大家齐齐整整地欢呼鼓掌，热情地欢送仅有的两位个人练习生进入小候场室，杭宁和白凌画已经走得很远了，还能隐隐听见身后的笑闹声和加油声。
　　节目组在录制区设置的各项标识非常清晰，杭宁和白凌画两个人根据路标提示，很快便找到了小候场室。就像工作人员介绍过的那样，在小候场室门口果然放置了一个长桌，长桌上依次摆放着A、B、C、D、F和X六种贴牌，分别代表不同的实力阶段，练习生首先需要自选，也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实力做个评级。
　　杭宁伸手，直接拿了个A评级贴牌，贴牌是布料的，触感有些柔韧。
　　杭宁在拿到贴牌之后，猝不及防地回想起来，在他和宗溟的家里面，也收藏着一个一模一样的A评级贴牌，仔细说起来，贴牌的来历还要追溯到他刚受伤退赛那时候。
　　那时候临近决赛，《临风》已经播出了很长时间，杭宁的人气一骑绝尘，一直以断层式的超强支持率居于C位，比赛虽然还没结束，但杭宁已经知道了赛果，他会成团出道，会作为C位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会接过宗溟亲自颁发给他的冠军王冠和权杖。
　　杭宁一直期待着那一天，一直期待着那一刻，然而世上从来就没有稳操胜券的事情。谁也没能想到，就在总决赛前最后一次彩排的舞台上，杭宁跳舞时发生意外，导致了他的右手腕粉碎性骨折，杭宁当时不得不选择退出比赛，而且医生还告诉他，因为人体手腕部位的结构比较复杂和精细，所以这个部位骨折后完全康复的可能性比较小，通常都会有后遗症。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出道的机会没有了，甚至可能会落下残疾。
　　虽然那时候宗溟为杭宁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条件，但杭宁的家人无暇来照顾他，宗溟也还没和他在一起，那段日子杭宁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面，温顺礼貌，却也郁郁寡欢。不久之后，宗溟处理完国外的工作赶了回来，他带了一个礼物给杭宁，那个礼物就是《临风》节目里的A评级贴牌，贴牌空白处，宗溟亲自签上了杭宁的名字，而这张贴牌，居然还被镶嵌进了专门订制的水晶框架里面。
　　宗溟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杭宁沉沦在过往回忆之中，悲伤沉默又汹涌，他想，我再也不会遇到像宗溟这样好的人了。
　　白凌画察觉到杭宁有些不对，他伸手在杭宁面前晃了晃，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杭宁回神，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对着白凌画笑了一下，“没什么。”
　　白凌画觉得有些蹊跷，边去拿A评级的贴牌边继续打量杭宁。
　　杭宁神色如常，他先是把自己选择的贴牌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然后认认真真地将这个A贴到了自己的名牌旁边。
　　在低头默默整理贴牌的时候，杭宁又是有些走神，他想，还好节目进入正轨之后宗溟就不会再来了，只有不见面，他才能慢慢接受和宗溟分道扬镳这个事实。
　　杭宁满心都是宗溟，但白凌画满心都是C位，他想起来了昨晚和杭宁聊天时候，他们恰好聊到过C位的话题，杭宁明确表示了想当C位，而他在被那三个傻缺练习生挑衅之后，也非常想当C位。
　　白凌画主动开口问道，“杭宁，你想当1吗？”
　　杭宁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凌画，眼中满满都是震惊，并且他边震惊，还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和白凌画拉开一些距离。
　　杭宁：“摄像机还在拍，你说这些，不太好吧……”
　　白凌画：？？？
　　问问C位怎么就不太好了。
　　白凌画莫名其妙地看着杭宁，看着看着，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问题，顿时悲从中来。如果宗溟从回放里看见了他问杭宁想不想当1，宗溟是不是会把他镶嵌进柏油路里面，上面还要再压一个大石球。
　　白凌画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们进去内场时候，1号位还没有人坐，你会想坐吗？”
　　杭宁恍然大悟，然后如实答道，“想。”
　　白凌画也想，但他又想起了宗溟，想起了他亲舅舅齐康的好言相劝，齐康说当着宗溟的面抢杭宁C位，那你还不如直接去跳楼，至少死得更安详一些。
　　白凌画：……
　　白凌画不敢想了，但还是忍不住叭叭几句。他靠在杭宁身边，边同杭宁一起往录影棚走，边开口说道，“我觉得既然咱们来参加选秀节目了，那就应该遵守公平、公正、公开原则，不能仗着自己是个关系户，因为自己的靠山特别强硬，就仗势欺人的硬抢C位，这么为人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太缺德了，太没有下限了。”
　　杭宁转头看向白凌画，神色有些复杂，他犹豫了几秒，才用一种安慰地语气说道，“你倒也不必骂自己骂的这么狠。”
　　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
　　我骂你呢！！！


第17章 
　　《临风》录制现场，近千平米的演播厅被各色灯光照耀得明亮璀璨。
　　演播厅以白色为主调，背景色选用了无限接近于天空的淡蓝，整体风格清新明快，很贴合“临风”以及“少年”两个主题。这个曾经诞生过许多大爆综艺的多功能演播厅，此时一面还保留着主舞台，另一面则是被搭建成了选手坐席，选手坐席一共有七级台阶100个座位，呈现出金字塔形状，排名越低的，座位越往下，排名越高的，座位越往上。
　　在最高处，有一个1号位，1号座位风格华贵，纯白的座椅点缀着鎏金，如王座高悬于众生之上。
　　在王座下面一排的左右两边，分别是2号位、3号位和4号位、5号位，这四个坐席也比其它座椅看起来更华丽一些，因为前五名是出道位。
　　此时西风和贺鹤一起坐在了左边第2和第3的位置，再往下一排，方天书选择了他的幸运数字7号位。
　　方天书抬头看着坐在第二排的西风和贺鹤，有些不安地开口问道，“你们说，咱们坐得这么高合适吗，刚才华美娱乐那五个练习生进场，他们看到我们几个，眼神似乎比较复杂。”
　　坐在更下面一排的红发练习生回头仰望，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方天书：“怎么了，哥们？”
　　红头发：“我觉得华美娱乐的大佬们眼神复杂，是因为你们仨每人选了一个F，然后又坐在了2、3、7位，这是在嘲讽全场吗，所有练习生都不如F？”
　　方天书：“你想真多。”
　　红头发：“你们真作。”
　　方天书：“哼！”
　　方天书傲娇地哼了红头发练习生一脸，然后干脆跑去上面一排，挤在了西风的座椅旁边坐着。他看向西风和贺鹤，有些惋惜地说道，“进场之前，应该让杭宁帮我算算坐几号位的，他特别灵验。”
　　西风人间清醒，“快动动脑子吧，你见过谁算命是能直接点出导师名字的，他根本就是提前知道了内幕消息。你想想，连田梦都能在选管那边靠脸套话，杭宁那张脸，这世界对他有秘密吗，没有。”
　　贺鹤接话，“也不知道杭宁演出服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不让带手机进场，想问都不能问。哎呦我去！华美娱乐的大佬们选的是96到100号位，他们这么低调的吗？”
　　不止贺鹤惊讶，已经进场选完座位的所有练习生们全部都很惊讶。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是国内最顶尖的两大造星工厂，旗下的练习生个个实力出众，华美娱乐的队长秦云恒更是靠着一段跳舞的热搜在网上吸粉无数，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秦云恒会选择1号位，没想到他居然选了个最下层最末尾的位置。
　　红毛转回头，继续调侃方天书他们，“华美的大佬们，每人选了个A，然后坐在了最末尾，这是在和你们几个‘顶端F’遥相呼应、对着嘲讽吗？”
　　贺鹤严正声明，“我们不配和华美的大佬对嘲，望你知。”
　　西风严肃点头。
　　方天书：“虽然我们比不上华美的大佬们，但也不是真的F，选F只是在表达谦虚，是愿意在最底层一步步向上走的意思。”
　　红毛队友，“那你们是谦虚的坐在了出道位上？”
　　方天书：……
　　竟然无言以对。
　　红毛：“你们开心就好。”
　　方天书：“哼！”
　　方天书再次傲娇地哼了红头发一脸，接着又看回了西风和贺鹤。西风此时正在盯着秦云恒的后脑勺研究里面是不是进了水，他感受到方天书的目光，不走心地问道，“下一组是哪个公司的？”
　　贺鹤：“不知。”
　　贺鹤的话音还没落下，主舞台的大屏幕上，忽然打出了三个显眼的三个大字：【1V1】。
　　紧接着，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响起，“接下来出场的是，个人练习生。”
　　在播报声中，作为个人练习生的白凌画和杭宁分别从主舞台的左右两边走了出来，烟雨色汉服遇见了黑白拼色的GROA，古今中西碰撞在一起，非但不突兀，还莫名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异样和谐感。已经入场的二三十个练习生热烈地起立鼓掌表示欢迎，其中大多数练习生都在呼喊白凌画的名字，下定决心要和最强皇族打好关系，而西风、贺鹤和方天书则是友谊万岁，超大声地帮杭宁打CALL。
　　练习生在登场自我介绍之后，需要自主选择带有编号的座椅，算是再一次做出自我评定。
　　王者归来的杭宁，对自己的定位当然是第一名，但他在入场之前，其实已经决定了要放弃1号位，毕竟他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总不能真的和白凌画这么个小孩子计较，更何况刚刚白凌画自己骂自己骂得那么狠，杭宁就更不好意思和白凌画抢了。杭宁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白凌画走在前面先选座位，他自己则是认真观察了一下，杭宁看到西风、贺鹤和方天书都坐在了上位圈，于是决定选择四号位，能和小伙伴们坐在一起也不错。
　　白凌画见到杭宁让他先走，他没有推让，也没有道谢，甚至看起来还很想哼杭宁一脸的样子，搞得杭宁莫名其妙，只以为白凌画的间歇性中二病又开始了。
　　白凌画走在最前面，目标明确地一路大步向上，所有练习生都知道白凌画一定是要坐C位的，所以并没人表示惊讶，然后，白凌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层层地攀登，终于站在了1号座位面前。
　　只要再往上走一步，万众瞩目的白凌画就可以达成登顶成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见证C位诞生，他们看着白凌画再次有了动作，白凌画抬脚，向右一转，直直坐在了4号位上。
　　众人：？？？
　　杭宁：？？？
　　杭宁不太理解，这难道是白凌画刚刚自己骂自己骂尽兴了？
　　杭宁疑惑地对着白凌画问道，“你坐4号位？”
　　白凌画咬牙切齿，“对！”
　　杭宁：“你想好了？”
　　白凌画：“呵。”
　　你这个大白莲花！
　　杭宁觉得白凌画的精神世界并非凡人所能理解，他见白凌画不坐C位，于是自己面向1号位，认真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登顶。
　　杭宁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高处，他转回身，从容落座。
　　一瞬之间，激昂乐声响起，纷繁灯光闪耀，整个演播厅都跟着震荡了起来，现场的练习生们全都被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有些面容失色，有些轻微颤抖，唯有身处最高位的杭宁淡定如常，漂亮的少年居于华丽王座之中，身姿挺拔、皎如玉树，上位者的气场在不经意间流露，带着睥睨众生的强大。
　　西风被这样的杭宁震慑到了，有些懵地开口喊了一声，“杭宁？”
　　杭宁和西风距离很近，他听到西风喊他名字，立时收敛起了周身气场，刚好这个时候音乐和灯光都已经停止了，没有了背景加持，杭宁好像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漂亮低调的男孩子。他一脸无辜地开口问道，“第一次当C位，怎么假装很有经验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现场的练习生们全都被杭宁逗笑了，之前心底的一丝异样感觉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哈哈笑声震得灰飞烟灭，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下一组练习生很快登场、“开心DAY”公司的三名练习生率先走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了八卦小能手田梦，在开心三人组自我介绍完毕之后，紧接着出场的是“无法无天”公司的三名练习生，这三个练习生对杭宁和白凌画来说算是熟人了，他们就是之前在长廊里主动找麻烦的冯廷、周乾坤和吉瑞。
　　白凌画看了看自己身边空着的五号座位，又看了看对他虎视眈眈的搞事三人组，心中凸和凸连成了一片。
　　白凌画在心里问候完找他麻烦的三个神经病，又一脸高傲地看向了正在挑选座位的田梦，他伸出右手食指，顺便还翘起了兰花指，矫揉造作地说道，“你，过来。”
　　杭宁看了看白凌画不经意间比出来的Metal Rock手势，开始做场外指导，他开口说道，“白凌画，你把大拇指也伸出来。”
　　白凌画：？？？
　　白凌画下意识地照做，看了看自己的手势，瞬间无语，杭宁却是也跟着比了个一样的手势，他伸出拇指、食指和小手指，还挺开心地喊道，“love and peace！”
　　白凌画诚恳发问，“你有毒吧？”
　　在杭宁和白凌画对着比手势的时候，田梦已经快步跑到了上位区，他重重地坐在了五号位上，一副心照不宣模样，“我懂，我都懂。”
　　白凌画喊田梦过来，就是让他坐下占位置的，免得他身边的座位被那三个威武雄壮的神经病选中。在看到田梦落座之后，白凌画放心了，白凌画又可以放心地继续当个白莲花、作精、中二病了，他人设不崩地说道，“杭宁，一会儿初舞台评级，你去灭了那三个渣渣，别问为什么我不自己去，因为我怕脏了我的手。”
　　鉴于白凌画的精神世界太过广袤，且不定时发病，杭宁选择了闭嘴保智商。
　　杭宁不言语，坐在杭宁前一排的贺鹤却是开了口，他不解地问道，“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练习生为什么主动找白凌画的麻烦，按照常理来讲，没人愿意和白凌画交恶吧？”
　　西风和方天书也是齐齐点头，毕竟人人都知道白凌画的靠山是宗总制片，作死都没有这么作的。
　　田梦忍不住开启了八卦模式，他凑过来，开口说道，“我听说，无法无天其实是个新成立的娱乐公司，他们那三个练习生，都是从专业领域挖来的狠角色。你们知道无法无天的幕后老板是谁吗？是李青盛！李青盛是谁你们知道吗？那是宗总制片的亲舅舅！辰宿娱乐真说起来，上一辈掌门人姓李不姓宗，你们懂了吗？”
　　杭宁：？？？
　　这个练习生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第18章 
　　西风、贺鹤和方天书，显然无法根据田梦提供的信息，迅速搞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杭宁和白凌画却是不一样。杭宁和宗溟在一起了十年，即便杭宁很少关注宗溟工作上的事情，十年后宗溟和李青盛之间的那场夺权之战杭宁却算得上是亲眼目睹，而白凌画也是从他亲舅舅齐康那里听到过不少辰宿娱乐内部的事情，所以他们俩很明白田梦到底在讲什么。田梦的意思是，李青盛专门找了几个厉害的练习生放进节目组里，并且故意针对宗溟的关系户搞事情，李青盛这是在试探宗溟。
　　宗溟刚刚接手辰宿娱乐那个时候，李青盛和宗溟在公司里的地位还算得上是平分秋色，虽然老爷子是亲自把辰宿娱乐交到了宗溟手里，宗溟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了大权在握，但宗溟当年并没有针对性的削弱李青盛在公司里的地位以及利益，日子久了，李青盛便觉得宗溟是个小辈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越发贪心，动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杭宁当初年纪小，又有宗溟护着，自然看不懂辰宿这艘大船下涌动的暗流，直到这次他重生了才知道，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宗溟和李青盛就已经离了心。杭宁认真回忆，好像后来的那么多年，宗溟一直不愿意和李青盛发生正面冲突，反正李青盛没什么大本事，宗溟一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必十年后宗溟确实是忍无可忍了，才会对李青盛下狠手。
　　所有人都以为宗溟杀伐决断、冷血无情，只有杭宁知道，宗溟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强势又孤傲，其实心里是很念旧的，他念着舅妈在他小时候待他的好，在不影响全局的情况下，一直很纵容李青盛。
　　杭宁想的是十年后的事情，白凌画想的却是眼前的事情，他沉默不语地思考了一会儿，又转身看向杭宁，“所以你的演出服出了问题，很可能和那个李青盛有关系。《临风》的制作公司是辰宿娱乐，服装组自然也在辰宿的负责范围之内，但是辰宿的人不一定都是宗总制片的人，还有可能是他舅舅李青盛的人，李青盛蓄意挑衅，想要借机试探宗总的态度和底线，于是派人在暗中弄脏了你的衣服。”
　　田梦点头，“我进场之前刚刚听说，恶意损毁杭宁演出服的坏蛋已经抓到了，确实是辰宿内部的一个工作人员。这件事被冷处理了，不会对外宣扬，不过那个人肯定倒大霉了，毕竟节目组赔了一整套GROA，我要是齐导，肯定心疼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西风插话，他看向白凌画，一脸困惑，“宗溟的舅舅还是大爷的要针对宗溟，那应该是搞你的演出服啊，和杭宁有什么关系？”
　　田梦后知后觉，“对哦。”
　　贺鹤和方天书也是齐齐看向了白凌画，同款问号脸，就连杭宁在接受了宗溟不认识他这个设定之后，居然也摆出了一副疑惑模样，“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凌画差点被杭宁气得吐出一口老血，你和宗溟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白凌画憋屈，但白凌画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宗溟那个狼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白凌画靠着强大的求生欲，瞬间找到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可能是那个坏人把我和杭宁的演出服认错了吧，毕竟衣服都挂在一起，杭宁的是B16，我的是B17和B18。”
　　杭宁接受了这个解释，“确实有这个可能。”
　　杭宁在盯完白凌画之后，又改成了转头继续盯田梦，他怀疑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和你相熟的选管能知道的，既然选管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田梦：……
　　一不小心说太多了。
　　西风几个人听到杭宁的问话，全都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华点，田梦这消息知道的也太内部并且太快了。
　　方天书对田梦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开口问道，“难道你是出品人家的公子？”
　　贺鹤也有同感，“莫非你是总监制家的少爷？”
　　西风排队，“可能你是总编审的小舅子？”
　　杭宁跟着搞事情，“或者你是总导演的亲外甥？”
　　白-齐康亲外甥-凌画：？？？
　　那他大爷的是我！
　　白凌画对着杭宁翻白眼。
　　杭宁没有注意到白凌画走失的一双黑眼珠，因为他正和小伙伴们一起炯炯有神地盯着田梦看。
　　田梦有点想哭唧唧。
　　八卦王中王田梦虽然擅长八卦，但似乎并不擅长守口如瓶，他抵挡不住一道道直击灵魂的目光，只好如实交代，“其实吧，统筹组长的助理是我三堂姐，小事情我是从选管那里听说的，大事情都是我堂姐告诉我的，我和她的亲戚关系是秘密，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杭宁拍了拍田梦的肩膀，语重心长，“放心，我们不像你那么爱八卦。”
　　田梦：……
　　田梦郁闷，田梦憋屈，田梦刚想表演原地去世，没想到这场去世却被现场忽然响起的欢呼声给打断了。在挤在1-5号位上的六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聊八卦的时候，录制现场陆陆续续地又登场了很多组练习生，此时棚内气氛这么热烈，是因为最后一组练习生终于入场了。
　　最后一组练习生来自于天籁音娱，天籁音娱是国内最强的造星工厂之一，他们是个大团，一共来了11名练习生，其中队长宇文青空出名很早，人气和实力丝毫不输给华美娱乐的队长秦云恒。
　　八卦小团体的几个人一起望向了刚刚入场的天籁音娱的练习生们，因为所剩的座位非常零散，所以他们只能四处寻找空座，时宣被宇文青空推到了剩余座位里排名最靠前的23号，他自己则是坐在了最下排的94号。
　　西风神色复杂，“兄弟们，看着94号位的宇文青空和100号位的秦云恒，你们有什么感想？”
　　贺鹤：“我坐3号位用的是屁股，但疼的是脸。”
　　白凌画呵了一声，“愚蠢的凡人们。”
　　田梦：“我不在意宇文青空和秦云恒，我只想我家哥哥快点出来，是不是应该轮到导师团出场了？MR.7宇宙最强男团冲鸭，诗队、伏尼一起飞，气氛今生永相随，队服CP是真的，队服可逆不可拆，妈妈爱你们，妈妈爱你们，妈妈爱你们！”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杭宁：？？？
　　白凌画：？？？
　　黑人问号脸*5
　　白凌画嫌弃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傻鸟。”
　　杭宁面无表情，“你喊来的。”
　　白凌画：……
　　田梦毫不在意其他几位小伙伴无语的眼神，仍然按捺不住地继续亢奋，“哥哥加油！妈妈爱你！”
　　众人：……
　　白凌画默默把身体挪得离田梦远了一些，顺便扭脸看向坐在最高处的杭宁，他操着一口翻译腔，讨嫌地说道，“哦杭宁，我亲爱的老伙计，你一定很愿意告诉我，这个糟糕的小蠢蛋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杭宁想吐糟，但最终只是选择了沉默。
　　一对傻子，要不起。
　　杭宁老伙计不想说话，距离白凌画最近的贺鹤倒是开了口，他有些惊讶地对着白凌画这个戏精问道，“你难道不认识诗清欢和伏尼？你不知道MR.7吗？”
　　白凌画是个影视专业的好学生，不追星、不玩乐，一直醉心于观看各种天雷电视剧和狗血小说，他听着诗清欢、伏尼还有MR.7什么的确实耳熟，但也仅限于耳熟，完全说不出什么更详细的东西。
　　贺鹤看到白凌画的反应也是无语了，好在他旁边的西风及时跟上，当起了人肉注解。
　　西风：“MR.7是华国最强男团，没有之一，团里一共有七名成员。我们这次的导师，有两个是来自MR.7的，总导师诗清欢是MR.7的队长，全能ACE，他性格很好的，还有舞蹈导师伏尼，跳舞在内娱算是所向披靡了，就是嘴巴有点毒。我们这些国内的练习生，谁不是天天都在模仿MR.7，在座这些人里，至少七八成都是他们粉丝。”
　　西风说完看了看田梦，又补充了一句，“但脑残的不多。”
　　白凌画：……
　　杭宁听着小伙伴们讨论MR.7男团，心里有些唏嘘，MR.7盛极一时，最终却还是解散了，后来仍然长红于娱乐圈里的，也只剩下了诗清欢和伏尼两个人，而且他们都是演戏居多，除了跨年晚会，很少再登上舞台表演。十年之后，大多数追星的粉丝都不知道曾经还有过MR.7这样一个统治时代的超级男团，他们只以为诗清欢和伏尼是独立艺人，是很优秀的演员。
　　杭宁轻笑了一下，觉得也不太有必要为了十年后的事情庸人自扰，至少现在，他的朋友们风华正好，MR.7如日中天。
　　杭宁收拢思绪漫无目的地抬起头，恰好望向了主舞台上的巨大屏幕，在他看向屏幕的瞬间，屏幕刚巧也发生了变化。在忽然响起的音乐声中，《临风》的赤金LOGO渐渐幻化成了细碎的金色粉末，金粉散落如繁星，又慢慢消散于黑色背景之中，紧接着，巨大的数字倒数出现。
　　5
　　4
　　3
　　2
　　1
　　杭宁下意识地在心里默默跟着倒数，当数字变作0的时候，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再次响彻录影棚，“100位练习生们请做好准备，下面有请《临风》导师团登场！”
　　在前一天开会时候，大家都已经提前知道了导师名单，《临风》的导师团阵容非常强大，现场的练习生们听说四位重量级的导师即将登场，疯狂的欢呼声瞬间在演播厅内炸裂。一波波的声浪撞击着四壁再强烈回弹，整个演播厅都被热烈的气氛点燃了，在熊熊燃烧的热情之中，巨大的电子屏幕从中间一分为二，导师们一个个从烟雾特效中走出，逐渐露出真容。
　　杭宁坐在选手席上，他远远看着昔日的旧识们，忍不住有了许多笑意。
　　他和他们隔着十载光阴。
　　是初见，亦是重逢。


第19章 
　　在现场练习生们热烈的欢呼声中，《临风》导师团强势登场。
　　诗清欢作为《临风》节目的总导师，他是走在了导师团的最前面。就像西风介绍的那样，诗清欢是华国最强男团MR.7的队长，更是MR.7的王牌，全能ACE，诗清欢这个名字直接代表了内娱偶像天花板，《临风》请他做总导师，实至名归。
　　在穿越回来之前，杭宁和诗清欢的关系就极好，杭宁远远地看着这些年似乎没怎么变化过的诗清欢，嘴唇忍不住轻轻翘起，他在心里自顾自地念叨，“十年后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主舞台上，跟在诗清欢身后登场的，是节目组多番邀约才终于请到的音乐导师米舒。米舒是圈中前辈，虽然长相甜美温柔，却能够驾驭任何曲风，更被业内称为高音女王，她刚刚连续第三年摘得了最受欢迎女歌手桂冠，专业实力毋容置疑。而且米舒不仅仅是唱歌能力拔群，为人处事更是面面俱到，并且还不吝提携后辈，杭宁就是这些后辈中最出色的一个。
　　米舒在最开始还不知道杭宁和宗溟关系的时候，就一直很疼爱杭宁，她是真心实意地把刚入圈的杭宁当做自家小辈一样看护照顾，而在杭宁心里，他也一直都是最尊敬、最喜欢米舒。现今杭宁忽然见到了十年前的舒姐，目光不觉温柔了几分，他想到，舒姐找他约的歌他其实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让舒姐听一下，看来完成这个约定的时间要再过很久了。
　　跟在米舒后面出场的，是舞蹈导师伏尼，杭宁同他也是老相识。伏尼和诗清欢是队友，也是MR.7的舞担，如果让杭宁选出他心目中内娱最强主舞，排在第一的一定是伏尼。伏尼这个人跳舞跳得极其好，嘴巴却是极其不好，在圈内素来以毒舌著称，但杭宁后来和伏尼混得很熟，他知道伏尼这个人心口不太一致，虽然不说好话，却是有颗好心。
　　杭宁远远看着伏尼，忽然想起来了伏尼主演的那部爆火的悬疑剧。那个剧是聊无味亲自担任总编剧，辰宿娱乐全资制作，强强联合真的非常好看，案件迷雾重重，真相若隐若现，电视剧马上就要演到大结局了，他很快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他居然在大结局播出之前穿越回了十年前。一向讨厌剧透的杭宁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没让宗溟告诉他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并且，那些断更的视频网站都不是好东西！
　　就在杭宁因为电视剧大结局耿耿于怀的时候，《临风》的RAP导师Abe已经跟在伏尼身后走了出来。Abe是华国说唱圈OG级别的人物，但却因为有些胖又天生一副笑模样，并且还总是戴着高度近视镜到处伸头看人，所以常常被打趣说看着一点都不rapper。Abe和杭宁有过几次合作，两个人聊得来，算是忘年交。
　　杭宁觉得Abe哪都好，就是太爱打趣他和宗溟了，不愧是个传奇rapper，diss起来无惧生死。
　　按照节目组提供的导师名单，四名导师目前已经全部登场了，可是在烟雾朦胧中，居然还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步伐从容地向外走来。
　　即便节目组没有任何提示，现场的练习生们看到这个情形，也都明白了官宣导师part其实是还有个彩蛋环节，《临风》节目组应该是还邀请了第五位神秘导师。练习生们正处在好奇心很强的年纪，大家都被最后一位神秘导师吸引了注意力，录制现场也因为第五位导师的出现，掌声和欢呼声瞬间更燃更爆了。随着最后一位导师向前的步调，棚内的呼喊声也一浪高过一浪，然后，在所有人终于看清了走出来的导师是谁之后，欢呼声戛然而止，寒流瞬间将空气凝结，这冰冻住的气氛，和导师本人的气场非常般配。
　　杭宁本来正在忆往昔，忆着忆着，他就看见了站在主舞台上的宗溟。
　　杭宁：？？？
　　杭宁刚刚在候场室里做自我等级评定的时候，已经在心里和自己做好了约定，因为以后他没什么机会见到宗溟了，所以他会趁机努力忘记宗溟，会放开宗溟，会还给宗溟自由。杭宁已经计划好了没有宗溟的临风生活，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宗溟当导师，宗溟天天见，分手计划夭折在了第一步？
　　杭宁不想坐C位了，不想拿A了，也不想成团出道了，他等到世界杯开赛买一波菠菜不香吗？十年前的夏天，杭宁被宗溟接到了老宅里养伤，顺便也跟着宗溟看完了那一届的世界杯，八强、四强、总冠军杭宁至今铭记在心，既然躺着就能暴富，他为什么要待在《临风》里对着可望不可即的宗溟自虐。
　　有了一夜暴富的资本，杭宁瞬间坚定了跑路的决心，他不想让宗溟注意到他，不想再和宗溟有半点交集，于是正坐着的这个1号位似乎就不那么合适了。杭宁有了换座次的想法，立即开始默默地、默默地向前挪动身体，一点点把自己从座椅上挪了下来，并且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一号位前面的台阶上。换位计划完美进行，杭宁正想继续悄无声息地往下挪，不引人注意地换成白凌画去坐C位，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被伏尼发现了。
　　如果换成是别的导师，也许还能留杭宁一点体面，但伏尼是个耿直毒舌铁憨憨，他向来不介意把大家都搞得下不来台。
　　伏尼在发现对面的练习生坐席出现异常之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了最高处，他语气严厉地问道，“杭宁，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伏尼的声音和手势，就像是发射了一个自带警报作用的定位器，一瞬之间，演播厅里的所有练习生、导师以及工作人员全都精准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此时还坐在地上，他被一百多双眼睛盯着，其中还包括他的前男友宗溟。
　　杭宁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当场去世。
　　杭宁虽然没有真的当场去世，但确实是当场社死，他努力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正想说些托词，看看能不能让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尴尬，然而伏尼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伏尼黑着脸，再次开口，“坐回去，不要刚开始录制就给自己加戏。”
　　杭宁觉得好气哦 ，但还要保持微笑。
　　有一个坐在前排位置的练习生发现了华点，他语气惊讶，甚至忘记了压低声音，“导师们才刚来，居然已经认识杭宁了？”
　　练习生的声音着实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伏尼耳中，伏尼看了那个练习生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不止是伏尼，在场的几位导师其实都已经认识杭宁了，因为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他们已经先聚在一起做了功课，认真了解了100位参赛练习生的个人资料。杭宁就算是单凭外貌，也足以让导师们记住他这个人，而更让导师们印象深刻的是，杭宁是唯一一个没有个人资料的练习生。
　　按照工作人员的说法，节目组的网络录入系统似乎是出了问题，其他99位练习生的个人资料都在，唯独杭宁的那份丢失了，虽然节目组还有一份备用的打印版，但是打印版又恰好被宗溟拿走了，宗总的答复也是言简意赅，他说他随便看看，顺手丢了，什么都没记住。
　　宗溟其实不算说谎，因为他拿到杭宁的个人资料才发现，资料上面的所有文字都消失了，上面根本没有什么能记住的东西，宗溟为了掩盖穿越造成的异常状况，所以才销毁了杭宁的纸质版资料。
　　作为只有一张照片当资料的练习生，杭宁反倒是被导师们牢牢记住了。
　　诗清欢看向杭宁，他等到杭宁不甘不愿地重新坐回了一号位，才朝着现场导演点头示意，提示他们可以继续正常录制了。在现场导演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之后，诗清欢重新看回坐在他面前的一百位练习生，笑着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总导师诗清欢，欢迎各位练习生们来到《临风》，虽然在场的几位导师大家早已经认识了，但形式还是要走的，下面有请几位老师做一下自我介绍，请鼓掌。”
　　现场的练习生们都被诗清欢逗笑了，大家捧场地热烈鼓掌，现场气氛瞬间回温。诗清欢在一片笑声和掌声之中，非常礼貌地用双手把话筒递到了米舒面前。
　　作为一位大前辈，米舒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话筒，她先是对着诗清欢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临风》的音乐导师米舒，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大家一起努力吧。”
　　米舒说完，又把话筒给到了Abe，Abe的一张笑脸非常喜庆，他也是热情地喊道，“hey，大家好，我是一点也不rapper的rapper Abe，AKA佛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舞蹈导师了，惊喜不惊喜，期待不期待，刺激不刺激！”
　　Abe长相喜庆又有亲和力，他对着练习生们开起了玩笑，马上也有练习生笑着喊了回去，“佛爷，当个人吧，广场舞我们不约！”
　　Abe笑哈哈，很开心地把话筒扔给了旁边的伏尼。
　　伏尼非常轻松地单手抓住话筒，又耍帅的顺势举到了自己面前，他开口说道，“我叫伏尼，现在应该是你们的rap导师了，我奉劝各位认真跳舞，认真对待每一个舞台，不认真也没关系，我会认真和他聊聊。”
　　伏尼的毒舌声名远播，练习生们并不想和他聊聊，在听完伏尼的发言之后，练习生们边笑得前仰后合，边大声喊着我们不要。
　　伏尼勾起唇角，对于小练习生们害怕他这件事比较满意，他就用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脸看向了宗溟，然后笑容瞬间消失，秒换正经脸。伏尼如同诗清欢附体一般，非常懂规矩、懂礼貌地双手递上了话筒。
　　宗溟没有在意伏尼，他拿起话筒，言简意赅，“宗溟，特别导师。”
　　录制现场欢乐的气氛，瞬间被宗溟的气场冰封住，练习生们瑟瑟发抖地被动鼓着掌，莫名快要吓哭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诗清欢，瞳孔深处都在散发着求生的呐喊。
　　诗清欢忍笑，他接回宗溟手里的话筒，虽然眼中仍然带着笑意，但说话的语气却是严肃了一些。
　　诗清欢：“首先我要恭喜大家经过层层选拔，最终成为了《临风》一百位正式练习生之一，但请你们牢记，这不是终点，这只是起点，因为成团出道的名额只有五个。从此时此刻开始，最残酷、最严苛的大逃杀已经正式拉开序幕，随着时间推移，选手席的座椅将会越来越少，只有真正的强者能够继续生存，成为最终王者。20:1的严酷淘汰赛在等待着你们，中国顶级男团的五个席位也在等待着你们，现在大声告诉我，你们敢不敢拼尽全力，成为最强五人之一？”
　　练习生们被诗清欢的问话激得热血沸腾，全部都在放声高喊，“敢！”
　　杭宁不想当人，放飞自我，也是大声喊道，“不敢！”
　　杭宁喊完，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我可真棒。


第20章 
　　诗清欢将录制现场的气氛再次燃爆，他大声问询，现场的练习生们敢不敢为了出道位拼尽全力，一百位练习生里面，九十九个都在喊敢，只有杭宁趁乱搞事情，他喊的是不敢。一个人的声音，被九十九个人的声音彻底掩埋，杭宁胡乱喊完直接当做无事发生，但他不知道，宗溟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1号位，刚好把他的口型看在了眼里。
　　宗溟微微侧头，低声和旁边的伏尼交待了几句，然后，伏尼便看向了1号位。
　　杭宁此时完全状况外，他正忙着和站在前面一排的贺鹤讲话，根本不知道录制现场即将发生什么。
　　伏尼拿过话筒，抬头看向了练习生们。
　　伏尼：“刚刚喊话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喊的是‘不敢’？考虑到拍摄进度，我就不在这里调查是谁喊的‘不敢’了，劳烦工作人员事后调取一下现场录像，等找到了人，我单独和他聊聊，敬请期待。”
　　现场练习生们听到伏尼的发言，成群结队地惊呆了，他们左右张望，互相询问着是谁如此造次，第一次录制就敢搞事情。但是大家问来问去，都没人想到要去看看1号位，如果他们抬头去看，就会发现杭宁的脸色非常精彩，正在原地表演“我裂开了”。
　　诗清欢脾气很好，他没有在意被打乱的录制节奏，而是等讨论声渐消才开口说道，“你们喊话那里再重新录一条吧，我问你们答。3、2、1，现在大声告诉我，敢不敢？”
　　练习生们再次配合地齐齐大喊，“敢！”
　　这一次，某1号位练习生喊得特别卖力。
　　现场所有的练习生在喊完之后全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他们在开心、在激动，跃跃欲试，满怀期待。
　　宗溟看向欢呼雀跃着的练习生们，目光所及，悄悄将十八岁的杭宁印在了心底，杭宁不像是十年前的那个杭宁了，他似乎变了很多。
　　宗溟还记得十年前的杭宁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的杭宁很自我，他不在意身边的人，也不在意身边的事，《临风》对他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C位出道，他像是一根将弓弦绷到极致的箭，只等着在最后放箭那一刻正中靶心、赢取胜利。对别人而言，《临风》是一段有笑有泪的成长之路，但于那时候的杭宁而言，三个月只算是个射程长度，离弦的箭飞驰而过，沿途有些什么无足轻重。
　　从初遇到十年相守，杭宁在宗溟面前的样子几乎没有太大变化，他沉静、懂事、知分寸，年少时乖顺，年纪渐长也仍然温和，然而此时此刻的杭宁，是宗溟很少见到的样子，有一点出格、有一点放肆，虽然看起来有些欠收拾，但却生动而鲜活。
　　宗溟收回视线，恰好听见诗清欢开口宣布初舞台评级即将开始。
　　工作人员们手脚麻利地在选手席最前面加设了一排导师席位，五位导师集体入座，总导师诗清欢居于最中间位置，他的右手边是声乐导师米舒和舞蹈导师伏尼，左手边是rap导师佛爷和特别导师宗溟。
　　准备工作就绪，诗清欢转回身，再次看向了一百位练习生。
　　他开口说道，“我先提醒一下，从各位登上初评级舞台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只代表自己，只代表现在，无论你们是否出身大公司，是否已经小有名气，是否取得过一些成就，这些对导师而言都不重要，我们只看你们这一场表演，只根据你们本场表演的表现做出评级。”
　　米舒点点头，语调温柔地做出补充，“我们这次评级呢，一共分为A、B、C、D、F和X六个等级。A等级最优，B等级稍逊色于A等级，按照这个规律依次递减，F等级则是最需要努力的。如果哪位练习生的等级评价为X，那很抱歉，X代表跟读班，它说明你们到目前为止还不具备一个练习生应有的能力。”
　　伏尼：“强调一点，X等级非常危险，如果X等级的练习生在三日后的主题曲表演中仍然未能提升等级评价，那他将会被直接淘汰，被淘汰人数没有上限。”
　　选手席一片哗然，除了穿越回来的杭宁之外，谁都没想到第一轮淘汰会来得如此之早，而且还没有人数限制。诗清欢等到讨论声渐渐低了，才笑着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们几位导师都是很好讲话的，一点也不凶。”
　　如果导师席上没有宗溟，那么练习生们此时一定会哈哈大笑，但因为导师席上有宗溟，所以练习生们笑不出来，甚至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骗人”三个大字。
　　诗清欢：……
　　诗清欢也没办法劝练习生们不要害怕宗溟，只能继续走流程。
　　诗清欢：“好了，话不多说，下面开始等级测评。”
　　诗清欢说完，又用目光左右征询了一下，“几位导师，你们有没有特别想选的练习生，不然舒姐先选一组吧？”
　　米舒在几位导师里算是前辈，又是唯一一位女导师，诗清欢请她先选，她欣然接受。米舒开口说道，“我听说宇文青空病了是吗，好像高烧一直不退，刚刚才从医院回来，那不如就让他们天籁音娱先来表演吧，演完宇文青空可以退场休息。”
　　诗清欢点点头，又看向Abe，“佛爷呢，你想选哪一组？”
　　佛爷仍旧是平日里那副笑呵呵的祥和模样，“18吧，18号我生日。”
　　坐在18名位置上的，恰好是之前和方天书聊过几句的红头发练习生，红头发和他的四个队友听说要接在天籁音娱后面表演，差点当场哭出声音，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场，不像是去表演的，倒像是去送死的。
　　方天书转头看向西风和贺鹤，中肯评价，“好惨一哥们。”
　　西风：“是、是、是、是、是啊。”
　　贺鹤：“我、我、我、我、我害怕。”
　　方天书：……
　　方天书特别想问，就你们俩这心理素质，哪来的勇气坐出道位？
　　方天书无语了，他无语地又把目光平移，看向了另外两个出道位。坐在四号位的白凌画和坐在五号位的田梦没有结结巴巴，因为他们连话都不说了，正手拉手地瑟瑟发抖，无风自动的非常欢快。
　　方天书：……
　　出道位还能不能好了？
　　方天书彻底无语了，他又仰头看向了坐在最高处的杭宁，希望杭宁能够C位出奇迹。坐在C位的杭宁不负方天书所望，确实保住了出道位最后的尊严，这个1号位选手看起来既不紧张也不害怕，就是不太在状态，杭宁像个望夫石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是看什么看入了神。
　　西风发现方天书一直在左顾右盼，开口问道，“你、你、你、你不紧张吗？”
　　方天书虽然紧张，但也没紧张到出道位四人这么离谱的程度，他有些无语地答道，“和你们比起来，我觉得我还行。”
　　方天书答完，又安慰道，“你们俩也不用太紧张，一百个练习生，分了好几十组，第一轮就被导师点到才是小概率事件。”
　　这边方天书的话音还没落下，另一边伏尼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出道位是坐了两个F评级吗？那来吧，让我们看看睥睨众生的F是什么样的。”
　　睥睨众生的西风凝固了。
　　睥睨众生的贺鹤僵硬了。
　　西风和贺鹤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而距离他们两个最近的白凌画和田梦已经快要吓哭了。
　　在伏尼点名西风和贺鹤的时候，杭宁已经回了神，他看着哭唧唧的两个小伙伴们，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去吧，别紧张，哥哥加油，男妈妈爱你们。”
　　西风：……
　　贺鹤：……
　　如果不是紧张得爬不动楼梯，他们肯定先上去揍杭宁一顿。
　　按照节目流程，每一轮表演都是先选四个公司的练习生做准备，然后两两分组上台做自我介绍并进行初评级表演。诗清欢、米舒、伏尼和Abe四位导师每人都有一次选择权，特别导师宗溟不参与选人，至于点评和评分也全看他心情，他愿意参与的时候，会主动示意，他不愿意参与的时候，佛爷旁边的导师席约等于无。
　　此时导师们已经选出了三组登场表演的练习生，只剩下诗清欢没有做选择，他转身看向剩下的练习生们，大部分练习生都是下意识地往后靠，很怕第一轮就被选中。
　　C位上的杭宁倒是没有后退，他又开始了独自发呆。
　　诗清欢看向神游天外的杭宁，居然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打扰的感觉，他犹豫一瞬，收回望着杭宁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坐在第三排位置的方天书。
　　诗清欢目光带笑，，“七号，你刚才和二号、三号好像很聊得来，那不如陪他们一起吧。”
　　方天书震惊了。
　　方天书震惊的站了起来，鸢尾音乐的其他五位练习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还将他们的队长方天书团团围在了中间。方天书比西风、贺鹤这两位小趴菜的心理素质还是要好上不少，就算被点名表演也没有灵魂出窍，他看着队友们笑笑，主动伸出了手，“来吧，一起加个油。”
　　方天书的队友们也朝着方天书笑了，但他们没有一起加油，而是揉了揉拳头，把方天书围在了中间假装很用力的锤、锤、锤！
　　就你喜欢和别人聊天是吧，就你有嘴爱叭叭是吧！
　　杭宁本来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眼前一堆人有了大动作，终于成功把他的思绪再次拉了回来。
　　杭宁看着眼皮底下打成一团的练习生，震惊地探身问坐在第二排的白凌画和田梦，“这是怎么了？”
　　本就紧张非常的白凌画和田梦，被忽然出声的杭宁吓得齐齐惊了一下，他们俩哆哆嗦嗦地转身，嘴巴阿巴阿巴也吐不出半个字。
　　杭宁：？？？
　　杭宁很想对着坐在最前面的宗溟问一句，你做的是恐怖综艺吗。


第21章 
　　《临风》初舞台表演的录制工作已经正式开始，导师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很快选完了第一轮需要表演的四组练习生，因为其中包含了天籁音娱的11人大团，所以第一轮准备表演的练习生足足有23人之多，在他们离开之后，选手席瞬间空出了五分之一的位置。
　　杭宁趁着一大群练习生离场做准备的混乱契机，迅速和坐在5号位的田梦做了个交换，田梦大概是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于是放飞自我地想要体验一次坐在最高王座上是什么感觉，而杭宁恰好不想坐得那么高被宗溟看见了。
　　白凌画侧头看向换到他身边的杭宁，心情有些复杂。之前他要坐C位，杭宁也要坐C位，现在他不坐C位了，杭宁也不坐C位了，杭宁这是什么意思，杭宁是不是因为宗溟所以针对他。所以他现在手握的是恶毒小三剧本吗，原配这是准备撕他了吗？
　　杭宁并不知道白凌画正在一个人默默地脑补狗血剧，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宇文青空那边，前一世宇文青空在初评级表演时候并没有生病，可是这一次，宇文却是一直在发高烧，杭宁有些担忧地望着上场口的位置，天籁音娱的练习生们已经准备登场了，宇文青空和时宣都在其中。
　　白凌画悄悄打量了一会儿杭宁，他发现杭宁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杭宁心不在焉地顺口答话，“宇文青空。”
　　在杭宁回答的时候，天籁音娱的练习生们已经开始登场了，宇文青空是排在了倒数第二的位置，他前面是时宣，后面是团内的另一个舞担，一大群练习生整齐地排着队登台，轮到宇文青空上台阶的时候，他脚下虚浮，竟然差一点摔倒。
　　杭宁坐得很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上场口那里发生的事情，他看到自己好朋友出状况，很怕宇文青空摔下台阶，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了身边的白凌画。
　　杭宁离宇文青空太远根本帮不上忙，好在时宣一直都在注意着身后的情况，时宣眼疾手快，他在宇文青空踩空的瞬间立即转身拉住了人，与此同时，后面的队友也是伸手去扶，两个人顺利稳住了宇文青空。
　　白凌画坐在杭宁身边，同样被登台口差点发生的小意外吓了一跳，他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个叫宇文青空的，他病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表演。”
　　杭宁远远地看着宇文青空，笃定答道，“宇文只要站上了舞台，就一定能坚持住，舞台是信仰，他绝不会在舞台上倒下。”
　　白凌画不是练习生出身，理想也不是当什么男团成员，所以他并不太能理解舞台对于一个渴望出道的练习生意味着什么。他安静地看着天籁音娱的11名练习生呼呼啦啦地登场，而宇文青空在走上舞台的那一刻，果然如杭宁所说，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宇文青空强撑起了自己，完全看不出身体不适，反倒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四名风中雪公司的练习生，看起来更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人均一脸生无可恋。
　　音乐导师米舒刚刚也看到了宇文青空差点摔倒的情况，她关心地问道，“宇文青空，你还能坚持表演吗？”
　　宇文青空坚定回话，“老师，我能。”
　　米舒点点头，又侧头看向了总导师诗清欢，诗清欢会意，接着说道，“因为这组情况特殊，还是等表演完再做个人介绍吧，天籁音娱先表演，风中雪后表演，请开始吧。”
　　在练习生们热情的掌声和加油声中，天籁音娱的11名表演者很快在主舞台上站位完毕，总导师诗清欢转身朝着还在呼喊的练习生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与此同时，宇文青空作为队长，也是对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表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现场灯光瞬间熄灭，无声、无色，万籁俱寂。
　　在无边黑暗中，一声音乐炸裂而出，灯光如烟花般随之簇簇绽开，与此同时，安静的演播厅立时被疯狂的欢呼声和嘶吼声掀翻了，所有练习生都站了起来，他们蹦跳着、叫喊着，想要用尽力气宣泄内心的激动。
　　这是《燃》，这是MR.7的成名曲，这是当年横扫所有音乐榜单的最强旋律，这是华国男团的最巅峰舞台。
　　在场的练习生们，哪个没有一遍遍的唱过《燃》，哪个没有一次次的跳过《燃》，很多练习生都在大声跟唱，唱着唱着眼睛却是湿润了，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正是因为当年喜欢上了MR.7，如今才会站在这里。它是梦想最开始的地方，它是用尽全力去追逐的光芒，而天籁音娱的练习生们，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在诗清欢和伏尼面前，几近完美地复刻了MR.7的舞台。
　　与现场激动的练习生们相比起来，白凌画和杭宁两个人却是有些格格不入，他们虽然也跟着所有练习生一起站了起来，但情绪却过于平静，白凌画是因为不认识MR.7也不懂关于《燃》的情怀，所以没有办法共情，而杭宁不一样，他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舞台上的宇文青空和时宣是那么的耀眼，他们曾经无比亲近，最终却背向而行，直至无法回头。
　　华丽的舞台渐渐消失，激烈的乐声随之淡去，一间风格简洁的屋子里，坐在落地窗边的年轻人操纵着轮椅转回了身，宇文青空优越的外貌几乎没有变过，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光。
　　他说杭宁，我站不起来了。
　　回忆像一把钥匙，它把牢牢锁在心底的情绪打开，于是悲伤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
　　杭宁仿佛被关进了一个玻璃罩子之中，震天的音乐围拢着他，绚丽的舞台近在眼前，可是他却无法感知这一切，他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得不能自已，舞台是宇文青空的一切，他怎么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呢。
　　杭宁不知道天籁音娱的表演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被白凌画拽回神志的时候，舞台上已经换成了风中雪的4名练习生在表演，与之前天籁音娱燃爆全场的表演对比起来，第二个舞台无论是人数还是水平都差了一大截，看起来难免有些单薄和寡淡，虽然现场的气氛远不如之前热烈，但坐在观众席上的练习生们都很友好，大家还是尽力捧场地在配合着他们。
　　白凌画探头打量杭宁，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杭宁简单答道，“没怎么。”
　　白凌画：“那你为什么像丢了三魂七魄一样。”
　　杭宁没办法解释什么，于是顺口找了个托词，“看表演看入神了。”
　　白凌画哦了一声，想了想，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杭宁好像对那个宇文青空特别在意，宇文青空上台时候差点摔倒，杭宁紧张得恨不得冲下去帮忙，现在居然还能看表演看到忘我，而且刚刚表演结束时候，杭宁眼睛里好像是含着水汽的，现在仔细看的话，连眼妆都有些晕染了。
　　白凌画试探着问道，“天籁音娱那组，你觉得谁最好？”
　　杭宁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宇文青空。”
　　白凌画继续试探，“那你觉得他很帅吗？”
　　杭宁语气坚定，“当然了。”
　　白凌画接着追问，“你喜欢他吗？”
　　杭宁：“嗯，喜欢。”
　　白凌画：……
　　白凌画忽然一言难尽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杭宁，又看了看导师席上的宗溟，然后再看了看杭宁，然后的然后再看了看宗溟，接着又看了看杭宁，接着的接着又看了看宗溟。
　　杭宁注意到了白凌画奇怪的举动，他沿着白凌画的视线望过去，不解问道，“你一直看宗溟干什么？”
　　白凌画：……
　　白凌画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就是在想，那个，如果给宗总制片戴绿帽子，会死得特别、特别、特别惨吧？”
　　杭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虎狼之词，他转身看向白凌画，认真打量了几秒，又一脸郑重地拍了拍白凌画的肩膀。
　　白凌画：？？？
　　杭宁好言相劝，“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花式作死，当个人吧。”
　　白凌画：？？？
　　我他大爷的是在说你！！！
　　白凌画憋屈，白凌画愤懑，白凌画正想着怎么才能不让杭宁起疑地狠狠怼回去，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始自己的表演，杭宁却是已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主舞台那边，因为此时前两组练习生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天籁音娱的11名练习生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再加上风中雪的4名练习生，15个人站了长长的一大排。
　　练习生们正在一个个地做自我介绍，白凌画看向天籁音娱那边，想起他们刚刚炸场的表演，不无感慨地说道，“不愧是大公司，太强了，这至少得有六七个练习生能得到A评级吧。”
　　杭宁早已经不记得当初导师们是怎么评分的了，但他从十年后穿越回来，作为超一线明星，业务水平其实比现在的几位导师还要高。
　　杭宁站在导师的角度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解释。
　　杭宁：“不可能给那么多A，天籁音娱的表演看起来很好，那是因为他们的整齐度比较高，所以显得全员的表现都不错，但其实仔细分辨的话，他们在能力上还是有较大差距的。而且他们是第一组表演，尽管已经算是非常成熟的舞台了，但这组表演只能是被当做一个合格的标准，而不是代表最高水准。”
　　杭宁说完之后，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演播厅里有一百位练习生，可是初舞台评级才刚刚开始，导师们对练习生们一定会有更高的要求和更高的期待，这11个人里面，宇文青空和时宣可以得A，其他人还不行。”
　　白凌画想起刚刚现场燃爆了的气氛，觉得只有两个A简直扯淡，他看向杭宁，一言不发。
　　杭宁：？？？
　　白凌画：“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杭宁不想多做解释，所以没有再接白凌画的话头，他们两个人安静了下来，于是舞蹈导师伏尼的点评声音便成功传进了他们的耳中。
　　伏尼：“天籁音娱这组的表演很炸，看起来非常好，但这只是因为你们的表演整齐度比较高而已，并不是说每个人的水平都一样，相反的，仔细分辨的话，你们在能力上还是有较大差距的。”
　　白凌画：？
　　和杭宁说的一样。
　　声乐导师米舒也是笑着说道，“天籁音娱的小朋友们，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表演，这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舞台了，像个已经出了道的男团。但作为导师，我们是一直秉承着高要求、高标准、高期待这三点的，《燃》是第一组登台表演的，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他们的这个舞台，可以被当做一个合格的标准，但绝不是代表最高水准，所以对于等级评定，大家接下来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白凌画：？？
　　和杭宁说的又一样。
　　诗清欢等到米舒说完，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练习生们，继续说道，“录制现场有整整一百位练习生，而初舞台评级才刚刚开始，我们对接下来的表演还有着无限期待。虽然天籁音娱表现算是很好了，但你们中间只有两位练习生可以拿到A，我直接宣布吧，宇文青空、时宣，等级评定，A。”
　　白凌画：？？？
　　和杭宁说的又又一样。
　　白凌画动作僵硬的转回头，他盯着杭宁，怀疑人生地问道，“这位亲，你是偷了导师们的台本吗？”


第22章 
　　白凌画本来以为杭宁是在胡说八道，没想到导师们给出的评价居然真的和杭宁说的一模一样，他们不但只给了天籁音娱两个A，而且连给的是谁都被杭宁说对了，杭宁对此倒是一派淡定，觉得自己的神算子人设今天也没崩。
　　在天籁音娱和风中雪两个公司的练习生们表演结束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是西风、贺鹤所在的“快星娱乐”和方天书所在的“鸢尾音乐”打对台了，杭宁对于自己小伙伴们同台对决这个名场面还是挺感兴趣的，他放松地靠进了座椅里面，等着继续看热闹。
　　杭宁其实已经记不清十年前节目流程的具体细节了，他本以为诗清欢会宣布练习生们继续表演，没想到诗清欢却是又开始了点人头环节。
　　诗清欢先是转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练习生们，然后又对着左右两边的几位导师说道，“现在只剩下两组练习生等待表演了，我们还是再选两个公司去候场吧，这次不如佛爷和伏尼先来？”
　　佛爷拨弄着手里的串珠，笑着接话，“可以啊，要是我选的话，天籁音娱都表演了，华美娱乐还等什么。来吧，大家都期待的这一组，华美娱乐。”
　　现场的练习生们听到佛爷点名华美娱乐，立时热烈地鼓掌叫好，就像佛爷所说，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算是大家最期待的两个舞台了，毕竟众所周知他们很强，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高水准表演。
　　在被点名之后，坐在全场最末尾排位上的五位练习生一起站了起来，华美娱乐的队长秦云恒走在了最前面，秦云恒人气很高，他离场的时候，很多练习生小迷弟都在高喊他的名字给他加油。
　　杭宁坦然坐在田梦的位置上，看热闹不怕事大地开口夸赞，“秦云恒不愧是宇文青空的最强对家，这颜值、这气场、这人气。”
　　白凌画每逢点人必紧张，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不、不紧张吗？”
　　杭宁诧异，“我紧张什么，我是个人练习生，又不是大团体，被点到的概率只有1%好么。”
　　杭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同为个人练习生的白凌画瞬间大彻大悟，面对1%的被点名概率，白凌画从容了，白凌画淡定了，白凌画正想展示一下自己也不紧张了，没想到这边杭宁的话音还没落下，另一边伏尼喊杭宁的声音居然已经响了起来。
　　伏尼：“杭宁，你怎么换到5号位了，谁允许你和其他练习生私自换位置的，给你们三秒钟时间，立即换回去！”
　　十年后见到伏尼就互怼的杭宁完全不害怕伏尼，但刚从新手村刷新出来的田梦显然非常害怕伏尼，田梦在听到伏尼给的时限之后，立即哭天抢地、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个5号位，杭宁不能强占别人的座位，他见田梦已经疯了般地冲了回来，只好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重新登上了1号位，而所有人的注视中，自然也包括宗溟。
　　杭宁觉得很无语，然后，让他更加无语的剧情出现了。
　　伏尼明明是个舞担，却有些站没站相，他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敲打着话筒手柄，吊儿郎当地继续说道，“既然佛爷选了坐在100号位置上的练习生，那我就选坐在1号位置上的练习生吧。杭宁，下一组准备。”
　　杭宁：？？？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和伏尼还不熟，杭宁恨不得立即飞身下去打爆伏尼的狗头，这货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为什么一直针对他。
　　杭宁觉得今晚睡到半夜，他都得坐起来再问一句，伏尼是不是有病啊！
　　杭宁怀抱着对伏尼祖宗十八代的亲切祝福，独自离场去到了候场区。候场室里的人不是很多，除了负责妆发的工作人员以及服化组总统筹hony之外，就只有华美娱乐公司的五个练习生在场。华美的练习生们对待这场表演显然非常认真，他们有的在补妆，有的在清嗓子，还有的在压腿，杭宁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比起即将面对的初评级表演，杭宁更在意的是刚刚选人的事情，伏尼那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先把他坑回一号位，然后再点名一号位表演，直接把他给点成了一个乐子，而这个乐子还被他的“前男友”宗溟全程目睹了。
　　世界上有比被迫在前任面前反复去世更悲伤的事情吗？
　　没有。
　　杭宁一个人默默地碎掉了，他把头砸在墙上，放弃治疗地叹了口气。
　　华美娱乐的队长秦云恒正在帮队里的舞担林十四压腿，他抬眼看到把自己固定在了墙上的杭宁，差点笑出声音。
　　秦云恒：“二七，你看杭宁。”
　　林十四听了秦云恒的话，配合地看向了角落方向，然后他也差点被逗笑。杭宁此时简直就是一个生动的表情包，表情包配字：生无可恋。
　　林十四：“有点搞笑。”
　　秦云恒对于林十四的评价不太满意，他又看了看杭宁，然后才答道，“搞笑么，我怎么觉得挺乖挺可爱的，像不像北北。”
　　宠弟狂魔秦云恒口中的北北，正是他才六岁大的亲弟弟，平日里秦云恒觉得宇宙中的一切生灵都无法和他的亲弟弟作比较，但现在，他居然说杭宁像北北。
　　林十四惊恐地看向了自己队长，这不对劲儿。
　　林十四：“日哦，我拒绝基佬帮我做拉伸，你快走开。”
　　林十四说完，本以为秦云恒会咔嚓一声把他的身体按成两瓣，没想到秦云恒竟然没有计较。林十四只觉得自己背上一轻，帮他推身体的那双手居然真的不见了，然后他看到秦云恒绕到他身前，径直朝着杭宁走了过去，只留给他了一个看似笔直但也可能弯了的背影。
　　林十四：？？？
　　林十四看完自己队长，又看向了散落在天涯的另外三个队友，他的另外三个队友们此时也正四面八方地在围观杭宁。
　　杭宁并不知道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都在关注他，他一个人无聊地坐着，没有手机可以玩，干脆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瓶矿泉水想喝几口，杭宁拿过矿泉水正准备拧盖子，这时候却是忽然有一只手从天而降，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水瓶。
　　杭宁的目光随着瓶子向上移动，他微微仰头，刚好看到了秦云恒的一张帅脸。
　　秦云恒晃了晃矿泉水瓶，笑着问道，“你没发现这个被人喝过了吗？”
　　杭宁闻言，再去看秦云恒手里的瓶子，这才发现，瓶子里的矿泉水果然少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秦云恒随意地在杭宁身边坐下，他从摆成一排的矿泉水里抽了一瓶新的递给杭宁，自己则是拧开刚刚从杭宁手里拿回来的矿泉水瓶，直接仰头喝了几大口，秦云恒喝水的样子不算斯文，他的喉结上下起伏，莫名有种撩人的性感。
　　杭宁因为和宇文青空关系好，所以从前同这位宇文青空的对家很少有交集，但他对秦云恒也算是有些了解。
　　宇文青空和秦云恒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一个方刚、一个圆柔，比如十年前他们一起参加选秀的时候，宇文青空知道杭宁的实力很强却还要追着杭宁硬刚，但秦云恒恰恰相反，秦云恒会笑着说惹不起、惹不起，然后每场比赛都利用赛制规则避开杭宁。
　　秦云恒感受到杭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侧头对上杭宁的视线，笑着问道，“你不喝吗？”
　　杭宁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他面露茫然，有些懵地“啊”了一声。
　　秦云恒指了指杭宁手中的矿泉水。
　　杭宁回神，他哦了一声，正要拧瓶盖，没想到手里的矿泉水却是又一次被人给抽走了。
　　杭宁不解地看向秦云恒，秦云恒笑了笑，他轻松地拧开瓶盖，然后把矿泉水塞回了杭宁手中，“我觉得你很像我弟弟，他叫北北，六岁了，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然可以给你看他的照片。”
　　宠弟狂魔秦云恒，杭宁对此也略有耳闻。
　　杭宁听到秦云恒聊起弟弟，忽然就悟了，他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前一世秦云恒和他并不亲近，重生回来却莫名其妙对他多了几分关注，现在想来，原因是在自己身上，因为这一次他变了。十年前的他其实有些像宗溟，不喜欢交际也不喜欢讲话，对人对事都是一副冷淡态度，除了心中目标，眼里根本容不下其它，但重生后的他不一样了，随意了、柔和了，就连秦云恒都把他当做小弟弟怜爱了。
　　杭宁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又重新拧好瓶盖，他看向林十四那边，开口问道，“你不去做拉伸吗，你队友好像在等你。”
　　秦云恒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反问道，“你呢，你要表演什么，怎么不做准备。”
　　杭宁不用做准备，因为他准备作妖。
　　然而杭宁并不能说出实情，于是他只能对着秦云恒挤出个微笑，装模作样地回道，“我表演的节目特别简单，坐着等上场就可以了。”
　　杭宁本以为他说完之后，秦云恒就会离开了，没想到秦云恒非但没有站起身，反而是倾身靠向了他。
　　秦云恒唇角带笑，整个人都压到了杭宁面前，杭宁身后是墙壁，他无处可退，挺拔的脊背只能紧紧贴在了墙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壁咚，杭宁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秦云恒，没想明白这个暧昧的互动从何说起。
　　秦云恒认真盯着杭宁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杭宁回视着他，竟然比他本人还要淡定。秦云恒没能逗到杭宁，他笑了笑，如实说道，“你眼妆好像花了，我确认一下。”
　　杭宁不在意地回道，“那倒也不必搞得这么基情。”
　　秦云恒听到杭宁的答话，笑容又更多了一些，他为自己开玩笑的行为道了句歉，正打算后退，身后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问好的声音。
　　“宗总制片。”
　　“宗总。”
　　“宗导师。”
　　杭宁：……
　　杭宁想问天问大地，要不要这么巧啊？


第23章 
　　宗溟在《临风》节目组里有很多个称呼, 从这些称呼中，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打招呼的人属于哪一类。比如喊宗制片的，那一定是就职于A卫视的工作人员, 喊宗总的，则是辰宿娱乐自己的员工, 如果是刚改口喊宗老师或者宗导师的, 那就必然是练习生了。
　　杭宁听到候场室里各式各样问好的声音，立即知道是宗溟来了, 他微微侧身, 避过了遮挡视线的秦云恒, 直接看向了门口方向。在杭宁看到宗溟的时候, 宗溟刚好收回扫视的视线, 目光落在了站在他面前的服化组总统筹hony身上，宗溟的神色很淡，与平日里无异, 看不出有没有发现角落里的壁咚剧情。
　　hony见到宗溟，热情得恨不得扑棱着翅膀上下翻飞, 他不怕死地迎上去，主动问道, “宗总, 您怎么来候场室了？”
　　宗溟垂眸，敛起了余光中杭宁的影子, 语气是惯有的淡定沉稳, “刚好路过, 我在找齐康。”
　　hony看向宗溟身后三四米处, 指着齐康说道，“齐导就在您身后, 您这不是骑驴找驴么。”
　　驴导：？？？
　　驴康心中感慨，hony如果不是业务能力特别强，他坟头的草可能已经有自己外甥那么高了。
　　齐康关心完hony的生死存亡，还得帮着宗溟圆谎，他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宗溟，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是听说了宗总制片在找我，这才一路赶了过来，刚巧在这儿找到了。宗总，咱们边走边聊？”
　　宗溟目不斜视，骄矜地微微点头，跟着齐康一起离开了候场室。
　　在候场室的大门重新关闭之后，候场室里的众人才渐渐从紧张情绪中解脱出来，而候场室外面，齐康边和宗溟往录影棚的方向走，边开口吐槽，“你下次撒谎能不能撒得有水平一点，多少人看见我们俩是一起来的，尴尬不尴尬。”
　　宗溟一派淡定，“不。”
　　齐康：……
　　齐康本就没指望宗溟能迁就别人，他不再纠结尴尬不尴尬这个事情，而是两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搞事情地看向了宗溟。齐康用一种压抑不住地兴奋语气问道，“刚刚你看见了吗，那个华美娱乐的小男生好像在壁咚你小前男友。”
　　宗溟：“嗯。”
　　齐康认真研究宗溟的微表情，“你怎么不吃醋，你在假装不吃醋对不对，你其实快要气哭了是不是？”
　　宗溟侧头看了齐康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目光里满满都是对智障的关爱之情。
　　宗溟自觉比杭宁年长了许多岁，并不存在吃醋这么幼稚的情绪，反倒是杭宁一直时时刻刻惦记着他，总是怕他会吃醋。比如有一次杭宁和一个当红小花一起拍广告宣传片，宗溟去探班那时候，刚好拍到杭宁紧紧抱住了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宗溟本人并不觉得杭宁因为工作需要抱一下别人是什么大事，但杭宁却还是主动弥补，他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围着宗溟啾啾啾地亲了三天，那样子又有趣又可爱。
　　想起曾经的趣事，宗溟下意识地轻笑了一声，他这声笑几不可闻，但传到齐康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齐康觉得宗溟一定是气疯了，所以怒极反笑。
　　齐康默默靠向了墙边，好言相劝，“兄弟，想开点。”
　　宗溟懒得理会齐康，眼神都不想给了。
　　齐康通过这两天和宗溟的相处，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宗溟有多喜欢杭宁，所以按照常理推断，宗溟现在应该非常生气才对，宗溟不可能这么淡定，宗溟一定是装的。
　　齐康仗义地说道，“朋友，我都懂。其实在我面前，你完全不用假装不在意，吃醋嘛，不丢人。我不但可以借给你我宽阔的肩膀，我还能借给你打鸳鸯的大棒。”
　　宗溟嫌弃齐康聒噪，为了让齐康闭嘴，他勉强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杭宁也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那个华美娱乐的练习生实际上比杭宁小了七八岁，他们俩能有什么。”
　　齐康顺口反驳，“杭宁也比你小了七八岁，你们俩还不是有什么了。”
　　宗溟脚下微微一顿，再次侧头看向了齐康。
　　齐康不怕死地说道，“年下好，年下妙，年下清纯还会撩，年下能狼能撒娇。”
　　宗溟不想理会胡诌八扯的齐康，他自觉作为一个理性的成年人，吃醋这种行为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宗溟迈开大步向前走，在路过一个鸟雀样式壁挂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装饰怎么碍了他的眼，他抬手用力，直接把鸟头拧向了面朝墙壁的一边。
　　齐康看着结结实实的壁挂装饰物居然被宗溟硬生生扭转了180°，吓得悄悄吞了下口水，他觉得宗溟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五个字形容：头给你拧掉。
　　齐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珍爱生命地选择了闭嘴，他安静如鸡地跟在宗溟身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临风》初评级舞台的录制现场。宗溟记得自己的身份，直接坐回了导师席，齐康则是去到了工作人员那边，他在落座之后，还戏很多地顺了顺胸口，就好像刚死里逃生似的。
　　此时正在台上表演唱跳的，是鸢尾音乐的六名练习生，宗溟看惯了杭宁的完美舞台，对于练习生们比较稚嫩的表演兴趣不大，他靠坐在椅子里，随意地看着眼前的表演，没什么想发表意见的意思。
　　宗溟对于鸢尾音乐的表演不感兴趣，但坐在他身边的佛爷却是很有交流的欲/望，佛爷先和右手边的诗清欢聊了几句，又侧身靠向宗溟，开口说道，“宗总，你看那个叫方天书的是不是还不错，rap虽然说得像鼠来宝，但我觉得他有潜力，而且唱跳看着也可以。”
　　宗溟：“他要感谢队友衬托得好。”
　　佛爷：……
　　佛爷觉得宗溟好像不太高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像宗溟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众生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扰他的心。
　　惹宗溟生气？
　　众生不配！
　　佛爷盘玩着手中的串珠，重新看回了舞台方向，没想到这一眼，却是差点把自己吓得站起来。舞台上的方天书表演出现了失误，他单手侧翻没掌握好力道，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身体摔倒的闷响被音乐的声浪淹没，但很多练习生还是感同身受地觉得疼。
　　方天书似乎是被摔懵了，他趴在舞台上愣了几秒，然后才在队友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
　　如果说鸢尾音乐六名练习生前一半的表演还算过得去，那在方天书摔倒之后，他们后一半的表演简直是一塌糊涂，所有人都乱了节奏，忘词的忘词，错动作的错动作，而方天书本人更是魂游天外，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表演些什么。
　　佛爷惋惜地念叨，“可惜了，这就是舞台经验不足，如果是MR7，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互相配合着把失误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甚至可以在失误的瞬间立即做出即兴表演，根本不会被观众看出来。”佛爷说完，还朝着MR7的队长诗清欢问了一句，“诗队，是这样吧，我也挺懂男团吧？”
　　诗清欢笑，“是这样，这就是舞台上有队友的好处，队友不是互相抢镜头的，队友是互为支撑的，希望练习生们能早日懂得这一点。”
　　宗溟似乎对诗清欢和佛爷的话题有些兴趣，他看似不经意地跟着问了一句，“所以单人舞台反而更难？”
　　诗清欢点头，语气稍微认真了一些，“对，一个人撑起一个大舞台是最难的，尤其是唱跳歌手。唱跳表演本身难度就大，一个人独自站在舞台上表演，没有人能为他分担压力，也没有任何队友可以依靠和帮扶，伴舞人数再多，所有的聚光灯也永远只在表演者一个人身上，所以必须要做到从头到尾的百分百完美。”
　　宗溟听完微微垂眸，没再讲话。
　　在几位导师关麦聊天的时候，前一组表演的西风和贺鹤也已经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快星娱乐和鸢尾音乐的八名练习生一字排开，默默等待着导师们点评。
　　米舒是导师团里唯一的女导师，心思也更加细腻，她注意到了方天书情绪不好，主动问道，“方天书，你刚刚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可以先离场休息，你表现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不足之处，但我个人还是非常喜欢你们刚刚那个表演的。”
　　方天书抿着唇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丧气。
　　诗清欢和米舒对视一眼，也是语气温和地说道，“鸢尾音乐的表演曲目选的还是很好的，非常容易把现场的气氛带起来，每个人也都能展现到自己的特长，不过个人水平和个人能力还有待提高，继续加油吧。“
　　鸢尾音乐的六名练习生齐齐点头，诗清欢朝着他们笑了笑，表情又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他开口点名，“方天书。”
　　方天书听到诗清欢喊自己的名字，忍着脚伤小幅度地上前一步，朝着导师席的方向鞠了一躬。
　　诗清欢再次开口，“方天书，在我看来，你是你们团队里面个人水平最高的一个，我本可以给到你C评级，甚至在你摔倒之后如果你能继续做好这个舞台，我会考虑给你一个B评级，但是你没有做好。表演者对待每一次表演，对待每一个舞台，都应该怀抱着拼尽全力的心情，舞台不是用来随波逐流的，更不是用来自暴自弃的，我会给你一个比你实际水平更低的评级，希望你记得它，永远记得它，从今以后，再不辜负任何一个舞台。“
　　方天书鞠躬道歉，“对不起导师，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诗清欢点点头，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温和模样，“好，我等着看你以后的表现。”
　　佛爷也是和气地说道，“给年轻人们一个忠告吧，谁都会跌倒，能重新站起来的，才是赢家。”
　　伏尼：“佛爷的鸡汤真是又毒又香。”
　　佛爷：……
　　佛爷侧头看向诗清欢，用炙热的眼神告状。
　　诗清欢不想浪费无谓的时间，他假装没看见化身小学鸡的两位导师，继续自己的控场工作。
　　诗清欢：“我来宣布一下鸢尾音乐练习生们的等级评定，方天书X，其他人F。”
　　鸢尾音乐六名练习生整齐一致地穿着深紫色演出服，他们有些沮丧地一起鞠躬道谢，很像一排霜打的茄子。西风和贺鹤站在茄子们旁边围观了全程，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被点评了，两个人紧张得便如秋风里挂在树梢上的枯叶，孤独、弱小又无助，只能瑟瑟发抖。
　　舞蹈导师伏尼叼着一根棒棒糖窝在椅子里面，他看到西风和贺鹤惊恐的样子，不解问道，“快星娱乐的练习生，你们两个很紧张吗？”
　　伏尼一向嘴巴毒，忽然被他点了名字，西风和贺鹤吓得差点原地去世。西风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答道，“有点。”
　　伏尼继续费解，“别人紧张也就算了，毕竟关系到等级评定，你们俩的那个表演，还有什么需要紧张的吗，毕竟我们没有比X更低的评级了。”
　　西风和贺鹤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伏尼导师他真的好毒。
　　伏尼并不在乎台上的练习生们在想什么，继续像个么得感情的杀手一样说道，“别哭，我看了你们的表演都没哭，你们凭什么哭。”
　　现场的练习生们被伏尼逗得哄堂大笑，西风和贺鹤又想哭又想笑，然后每个人都心情复杂地拿到了一个X。
　　杭宁和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此时已经在上场口准备了，林十四话比较多，他看了看正在离场的一群练习生，又看了看杭宁，开口问道，“那三个X等级的练习生，都是你的小伙伴吧？”
　　杭宁骄傲地仰起头，大声回答，“对！”
　　林十四中肯评价，“感觉你们是一群干大事情的人。”
　　杭宁夸赞，“有眼光。”
　　林十四觉得和杭宁聊天特别有意思，他还想和杭宁再逗趣几句，却是被队长秦云恒拍了一把。秦云恒开口提醒，“准备上台了，认真一点。”
　　秦云恒在叮嘱完林十四之后，又看向了杭宁，他笑了笑，语气温柔又亲切，“你也加油。”
　　杭宁开口道谢，道谢声却是被百人坐席那边忽然炸起的巨大声浪淹没了，导师们又开始了激动人心的点人头活动，他们每选到一组练习生，其他练习生们就会欢呼炸裂一次。林十四探头向外张望，想看看天选之子都有谁，杭宁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是要表演的，谁先谁后其实没太大区别。
　　在导师们又选了四组练习生做准备之后，终于轮到了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以及个人练习生杭宁登场，杭宁是走在了华美五名练习生的后面。杭宁虽然走在最后，却仍然是最抢眼的，他长得太过好看了，即便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好相貌，但同杭宁站在一起，全都被对比得普通了许多，更何况，杭宁还穿了一整套GROA当季秀款，衣服上那枚限量版胸针更是千金难求。
　　伏尼常年混迹时尚圈，他看到杭宁的穿戴，耿直问道，“杭宁，你家里是有矿吗？”
　　诗清欢帮忙解释，“杭宁演出服出了些问题，现在这身演出服是节目组提供的。”
　　伏尼哦了一声，又看向了工作人员那边，他对着齐康问道，“齐导，你家里有矿吗？”
　　作为一位非常富的富二代，齐康骄傲答道，“这个真的有。”
　　录制现场的所有人都被伏尼和齐康的一问一答给逗笑了，诗清欢也跟着笑了笑，却又很快承担起了把控节奏的责任。他重新看向舞台方向，开口说道，“欢迎两组练习生，请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华美娱乐的五名练习生是先登场的，秦云恒朝着杭宁点头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这边先来，然后又对着队友们轻轻喊了声123。
　　五名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齐齐面向导师席方向鞠躬问好，他们动作干净利落，声音也是整齐划一，“各位导师好，我们是华美娱乐练习生！”
　　在气势满满的齐声问好之后，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依次开始了个人介绍，秦云恒作为队长，是第一个发言的，他的长相不算柔和，帅得略有侵略性，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意外温柔，配上从容淡定的气场，很有一种想让人信赖和依靠的感觉。
　　秦云恒：“大家好，我是华美娱乐的练习生秦云恒，今年21岁，练习时长七年，目前在队内担任队长，顺便兼任门面担当。”
　　林十四：“大家好，我是华美娱乐的练习生林十四，大家也可以喊我二七，因为二七一十四。我今年20岁，从小开始学习跳舞，所以是队内的舞蹈担当，虽然我可以靠实力，但其实更想靠脸，非常想成为我们队的门面担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早日靠颜值打败秦云恒。”
　　现场的导师和练习生们全都被林十四逗笑了，在一片热闹声中，音乐导师米舒微微把头靠向了总导师诗清欢一边。米舒赞赏地低声夸赞，“华美不愧是大公司，非常有经验。练习生自我介绍得到的曝光机会本应该是一样的，但是他们说得长一点，就能够得到更多的镜头，占到一些小便宜。”
　　诗清欢笑着附和，“是的，而且还是这种有梗又有记忆点的自我介绍，虽然占时多了一些，但后期应该也不会被减掉。华美的团队还是很厉害的。”
　　坐在诗清欢另一边的佛爷也跟着凑热闹，“呦，诗老师不是天籁音娱的吗，怎么在夸对家公司啊。”
　　诗清欢假装一本正经，“因为我是专业导师，就算是对家也会一视同仁的。”
　　佛爷也被诗清欢逗笑了，他们笑着看回主舞台方向，在台下的练习生们笑声渐消之后，华美娱乐余下的三位练习生也是依次进行了自我介绍，就像诗清欢说得那样，华美娱乐练习生们的自我介绍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虽然话有些多，却也不会惹人厌烦，反而一次次把现场所有人都逗笑了，最后一位自我介绍的练习生，甚至在自我介绍开始之前还戏多地往旁边走了三大步，摆出一副要和队友们割裂的架势。
　　袁天舒：“大家好，我是华美娱乐的练习生袁天舒，今年17岁，练习时长三年。我目前在实力上和团里的哥哥们还有差距，暂时只能是个团宠担当，但我希望未来我能够像我们队长一样，成为全能ACE。另外我想多说一句，练习生里面是有一位哥哥叫做方天书吗，我决定要告别公司的哥哥们改成和你组团了，咱们的团名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方袁书舒’，以后谁见了我们都要喊叔叔。”
　　袁天舒说完，现场的练习生们又是一阵爆笑，连刚刚得到X评级有些沮丧的方天书都被逗笑了。诗清欢回身做了个安静些的手势，然后才忍着笑说道，“好了，方天书和袁天舒组团的事情请私下解决，下面有请另一边的个人练习生也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杭宁听到诗清欢点名，也是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导师们好，我是个人练习生杭宁。”
　　五位导师一脸认真地看着杭宁，等着杭宁继续说下去，杭宁也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五位导师，等着他们开口。
　　导师：……
　　杭宁：……
　　训练生们：……
　　偌大的录制现场，忽然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
　　在尴尬了几秒钟之后，诗清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你说完了？”
　　杭宁：“嗯。”
　　作为一轮游选手，杭宁不想营业。
　　舞蹈导师伏尼本来是有些懒散地靠在椅子里面，前面的练习生们无论多么会说多么搞笑，他都只是爱答不理地听着，或者是很随便地笑笑，并没有给过他们太多眼神，但现在忽然有一个练习生原地表演自闭，伏尼反倒是起了兴趣。
　　伏尼叼着棒棒糖，诚挚鼓掌，“你真棒。”
　　杭宁继续淡定，“谢谢。”
　　伏尼：“不客气。”
　　现场的练习生们全都被伏尼和杭宁好像很尴尬又说不出哪里尴尬的互动逗笑了，连几位导师和工作人员们也是笑成了一片，在这片欢乐的汪洋里面，只有宗溟一个人一如既往地独自高冷着。
　　音乐导师米舒人美心善，她看着舞台上的漂亮男孩子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于是提点地问道，“杭宁，你就没有其它什么想要介绍的了吗？比如年纪，练习时长，还有特长之类的，都可以说一说。”
　　诗清欢附和，“是的，可以多说一些，因为你的个人资料不慎遗失，所以我们几位导师对你也是处于一种一无所知的状态，其实我们还挺想听你多介绍一下自己的。”
　　杭宁闻言又鞠了个躬，礼貌地回道，“我今年十八岁，练习时长还行，也没什么特长。”
　　诗清欢觉得这位小朋友有些带不动。
　　佛爷笑呵呵地看了眼诗清欢，也是好心地又给杭宁铺了个台阶，“那你能不能谈一下，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呢？”
　　杭宁听到佛爷的问题，低头想了几秒，然后才举起话筒答话，“我来参加这个节目，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睁开眼睛，就已经在这里了。”
　　佛爷点头，“明白，有梦想的人都是这样的，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就犹如在做一场很不真实的美梦。”
　　杭宁：……
　　宗溟：……
　　齐康：……
　　现场的一百多个人里面，只有三个人是知道真相的，齐康特别想说，杭宁可能没有在抒情，他只是阐述了一下客观事实。
　　米舒并没察觉到杭宁不想营业的心情，还很好心地想再给这位小练习的初舞台录制增加些素材，她再次开口问道，“杭宁，你知道你上热搜了吗？”
　　杭宁听到米舒的话，有些懵地摇了摇头。他前一天晚上才穿越过来，对于之前的自己做过什么完全不清楚，而且在十年前，他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上过热搜。
　　米舒见杭宁一脸迷茫，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咱们节目组临时决定做一波预热宣传，《临风》官博把100位参赛练习生的制服照全部发布在了网上，你的照片讨论度最高，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那是你本人的真实样子，对此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毕竟你这段发言播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知道你不是个‘照骗’了。”
　　杭宁一本正经，“我确实有些不上相，本人和照片差距略大。”
　　现场的练习生们再次哄笑起来，好多人高声喊着太过分了，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杭宁，毕竟他本人太好看了，确实比录影棚门外贴着的制服照还要好看，尽管那张照片已经足够秒杀其他九十九位练习生们了。
　　佛爷看向诗清欢，“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能打人吗？”
　　伏尼：“佛爷我们和好吧，打他也加我一个。”
　　诗清欢继续无视这两位。
　　米舒觉得台上的这个小朋友真是特别有趣，越看越喜欢，她转头看向宗溟，笑着问道，“宗总，高冷如你，是不是也会喜欢杭宁这样的练习生，毕竟太替你们省心、省力、省经费了，以后策划们再也不用冥思苦想怎么让节目上热搜了，躺平等他带飞就行。”
　　杭宁自从上台之后，一直刻意回避着看向宗溟那边，以宗溟的性格，自然也没有主动说过半个字，但现在米舒居然主动问起了宗溟问题，而且还是问喜不喜欢他什么的，本来一直从容淡定的杭宁，忽然有些淡定不下去了，他握着话筒的两只手微微用力，想去看宗溟，又不太敢看。
　　鉴于所有练习生面对宗溟都是要多怂有多怂，所以杭宁的那点不自在看起来倒也不显得突兀，杭宁低头不语，宗溟却是开了口，他波澜不兴地答了一句，“嗯，喜欢。”
　　宗溟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每一次慢条斯理在杭宁耳边讲话的时候，总能撩得杭宁不自觉心跳加快。虽然宗溟现在的答话看似没什么问题，但那样的语气语调，不轻易间便撩拨了杭宁的小心脏一下，杭宁不受控地心跳加速，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别人看出异样，恨不得直接把头埋进舞台里面。
　　这到底都是什么神展开！
　　诗清欢感觉到了杭宁努力掩饰的不自在，他知道练习生们都很怕宗溟，于是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好了，我们也问了很多问题了，下面有请两组练习生开始表演吧，你们谁想先来？”
　　杭宁侧头看向了华美娱乐的五位练习生。
　　秦云恒提议，“不然你先吧？”
　　秦云恒说完，华美娱乐的其余四名练习生也是齐齐点头。
　　华美娱乐的五名练习生是出于好意才让杭宁先表演的，毕竟他们的实力在练习生里数一数二，舞台必然是非常炸的，杭宁排在他们后面表演，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就像刚刚的天籁音娱和风中雪，有了对比，就有伤害。
　　杭宁感受到了秦云恒几个人的好意，于是他也投桃报李地说道，“不了，还是你们先吧，我怕你们看完我的表演，心态会崩。”
　　十八岁的杭宁还带着些少年气息，看起来乖巧又友善，他认认真真说这句话的样子莫名有些萌，虽然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并不相信杭宁能强到让他们崩心态，但为了配合这位小可爱，他们居然敷衍地纷纷点起了头，林十四还哄孩子似的说了一句，“好好好，谢谢你放我们一马，那就我们先了。”
　　袁天舒朝着杭宁比了个握拳的姿势，“我们一起加油嗷。”
　　杭宁也对着袁天舒比心，学着他的语气回道，“加油嗷。”
　　天籁音娱的vocal担当苗梦妙靠近秦云恒，他看着杭宁离去的背影，中肯评价，“杭宁和我们老幺真像一对幼儿园小朋友。”
　　秦云恒听到队友的话轻笑了一下，却又很快变成了一幅认真模样，他开口说道，“来吧，到我们了，炸翻这里。”
　　林十四、苗梦妙、北冥和袁天舒听出秦云恒语气里的认真，也是全都收敛起了笑意，那一瞬间，五个人气场全开。
　　在初评级表演刚开始录制的时候，天籁音娱曾用一场名为《燃》的表演，直接燃爆了整个现场，而现在，华美娱乐又以《放肆》之名，再次将录制现场彻底炸翻了。如果说《燃》是MR7的永恒经典，那么《放肆》就是MR7的巅峰之作，它再一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这是一场视听盛宴，是伴着礼炮轰鸣不停绽放的绚烂烟花，它强势而夺目地宣告着，梦想之旅已经开启，最盛大的狂欢已然降临。
　　剧烈跳动的音节震荡不休，冲破棚顶的高音热血沸腾，化妆师tina跟着现场的歌声一起竭力嘶吼，就连手里的定妆喷雾都被她按得凹陷进去了一小块。
　　杭宁的眼力很好，尽管舞台特效不停闪耀，但他还是看清了tina徒手捏瓶子的壮举，本来也在跟着轻声哼歌的杭宁忽然嗨不起来了，因为他怕tina一个不小心，把他的脸也给捏扁了。
　　tina还在亢奋地大声欢呼，她没注意到杭宁畏惧的眼神，一边唱跳，一边豪迈地对着杭宁喷起了喷雾，喷完之后洒脱地把瓶子往旁边一扔，继续疯了般地蹦跳大叫，tina彻底疯狂了，直到华美娱乐练习生们的表演结束，她才稍稍淡定一点，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tina一把拽住杭宁的胳膊，激动地问道，“帅不帅！帅不帅！《放肆》的舞台帅不帅！”
　　杭宁乖巧又顺从地答话，“帅。”
　　tina奋力点头，正想继续和杭宁分享自己激动的心情，却又忽然想起来了下一个上场表演的其实是杭宁。tina秒变正经脸，她控制了一下自己内心的那些澎湃，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华美娱乐的表演很炸，但你千万不要受影响，舞台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要你做好你自己，他们能得A评级，你也一样可以得A评级。”
　　杭宁道谢，“谢谢老师。”
　　tina拍拍杭宁的肩膀，回了一句不客气，这个时候，导师们已经和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做完了简单沟通，继续cue起了流程。诗清欢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有请下一组练习生。”
　　现场导演示意杭宁登场，tian也喊了一声加油，杭宁对着他们点点头，再次大步走上了主舞台。
　　杭宁长得分外好看，即便之前的舞台表演已经燃到了极点，但在他登场之后，轻而易举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杭宁手握话筒，他走到舞台中央站定，笑了笑，又朝着所有人礼貌地鞠躬致意。
　　舞蹈导师伏尼本来是堆在椅子里面的，他叼着根棒棒糖打量着杭宁，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诗清欢注意到了伏尼的异样，他示意几位导师先关麦，然后才问道，“伏尼，你也发现了？”
　　伏尼点头，“嗯，发现了，他很强。”
　　其余三位导师听到诗清欢和伏尼的对话，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
　　诗清欢开口解释，“一般的练习生，因为是新人，登台必然都会带着些青涩感，他们对舞台还不够熟悉，心态差一点的，明显会畏惧舞台，表现好一点的，勉强能做到和舞台和睦相处，只有能力极强的，才可以征服舞台，但杭宁不一样，他站在那里，舞台就是属于他的。”
　　伏尼：“放眼娱乐圈，能有这个气场的，都是大前辈级别了。”
　　米舒恍然，“我说怎么总感觉有些什么，你们一讲我才发现，果然是这么回事。”
　　佛爷也很认同诗清欢的说法，他对杭宁还挺有好感也挺有兴趣的，于是开了麦直接提问，“杭宁，你做了多久的练习生，或者说，你学习相关艺能有多久了？”
　　关于佛爷的问题，不止杭宁自己知道答案，宗溟心里其实也有答案，只是想起这些，他就会觉得心疼。
　　杭宁的父母在杭宁出生不久后就因为工作关系离异了，那时候杭宁太小，监护权自然是给到了母亲那边。杭宁的妈妈是世界知名的芭蕾舞演员，常年生活在国外，杭宁三岁开始跟着她在舞团学芭蕾，直到九岁那年为止。那一年他妈妈以工作繁忙无法照顾为由，直接把监护权转给了杭宁父亲一边，干脆利落，没有分毫不舍，就像她照看杭宁的那九年一样，吃饱、穿暖、学跳舞，再无其他，养一个孩子，甚至比养只小猫小狗还要省心思。
　　杭宁的爸爸虽然接受了孩子的监护权，但因为性格以及工作原因，其实同样无法照顾杭宁，他并没有真的把杭宁带在身边，杭宁回国之后，是和退休赋闲的祖母生活在了一起。与监护人一同改变的，还有杭宁的舞蹈之路，杭宁的祖母算得上是华国古典舞奠基人一辈的大师，她发现杭宁舞蹈天赋极好，又有芭蕾基础，自然要让杭宁跟着她学习古典舞，这一学，又是五年。
　　再后来，杭宁长大了一些，自己接触到了街舞，他很喜欢街舞，在和祖母谈过之后，又加学了街舞，他去到了国内最知名的MX-D舞团学习，直到十六岁那年为止。
　　杭宁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祖母永远离开了他，也是在那一年，杭宁遇见了宗溟，因为一些事情，杭宁被宗溟送到了海外去做练习生，直到十八岁那年回国。
　　七年芭蕾舞，五年古典舞，两年街舞，两年海外训练，他十八岁，跳舞跳了整整十六年，一身伤病，却从不对外人说。
　　宗溟远远望着独自站在舞台上的杭宁，即便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那份爱惜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改变过，就算他们莫名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但他对杭宁的每一种感情，都早已跨越时间深深刻在了自己心里。十年前，宗溟并不理解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只以为自己是被杭宁的赤诚打动，才同意了和杭宁在一起，现在的他，早已经懂得了什么是喜欢和爱，可他似乎又失去了和杭宁在一起的资格，因为杭宁不想再选他了。
　　宗溟眸色深沉，像水中化不开的稠墨。
　　杭宁并没有注意到宗溟的目光，他仰头看着录影棚最高处耀眼的聚光灯，不觉回想起了曾经学舞的十六年。杭宁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过去的一切是场梦，还是现在的所有才是场梦，但他并没有纠结太久，甚至没让其他人察觉出他的异样，很快便将所有情绪收敛了起来。
　　杭宁朝着问他做了多久练习生的佛爷笑了笑，有些卖关子地说道，“我练习了多久，还是直接用舞台回答吧。”
　　伏尼满意，“这个答案我喜欢。”
　　佛爷鼓掌，“瑞思拜。”
　　诗清欢朝着杭宁笑了，不掩喜欢地说道，“我很高兴听到这样一个回答。”
　　杭宁：……
　　事情和你们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
　　音乐导师米舒正在看杭宁的相关资料，她看到表演内容一栏，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你要表演的是自己的原创作品？直接清唱表演？而且还是自己编的舞？”
　　佛爷闻言，也跟着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资料，“还真的是，居然敢不用声光电，我越来越期待了。”
　　伏尼和诗清欢同佛爷的反应一样，他们在听完米舒的话后，都是拿起了杭宁近乎空白的那张个人表单，直接翻到了背面仔细阅读，只有宗溟一人仍是身姿笔挺地坐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杭宁。
　　杭宁故意忽略掉宗溟的目光，朝着诗清欢举手示意，“导师，我想临时更换一下表演曲目可以吗，我不想唱原创了，我想改唱世界名曲。”
　　杭宁说完，立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放心，版权绝对没问题。”
　　一个练习生，居然还很替电视台关心版权问题，现场的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诗清欢看向总导演齐康那边征求意见，齐康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可以。
　　杭宁是谁，杭宁是宗溟心尖尖上的小前男友，杭宁干什么他敢不答应，他不要命的吗！
　　诗清欢没有读懂齐康过于丰富的内心戏，他在得到节目总导演的首肯之后，立即给予了杭宁答复，诗清欢温和地说道，“表演曲目可以做更换，那么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杭宁鞠躬，“谢谢导师。”
　　在道完谢之后，杭宁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看了看诗清欢，又看了看其他几位导师，再看了看一大群练习生们，忽然露出了迷之微笑。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我要来一场说淘汰就淘汰的淘汰。


第24章 
　　杭宁在对着导师们鞠躬致意之后, 拿着话筒退后几步，直接站在了舞台正中央的位置。他的气场很强，就像诗清欢评价的那样, 他站在那里，整个舞台都是属于他的。
　　录制现场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在等, 等待着一场惊艳四座的个人秀。
　　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地等待着杭宁的开场, 就连诗清欢、米舒、佛爷和伏尼四位导师也是坐直了身体, 想要更加认真地观看表演。整个录制现场, 只有宗溟一个人保持了常态, 他一如既往地身姿笔挺, 神色疏离而淡定，看不出有什么期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耐, 就仿佛坐在这里只是他需要完成的一项工作，看一场表演, 与看一份合同并无差别。
　　在目光聚集之处，杭宁微微点头示意, 他轻笑一下, 举起了麦克风。
　　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溢满，然后, 满怀期待的众人, 眼睁睁地看着杭宁像根弹簧似的, 居然直上直下地蹦跳了起来, 他边蹦跳，还边像幼儿园小朋友表演节目一样用力拍手, 声嘶力竭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杭宁所谓的世界名曲，不是《Scarborough Fair》，也不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更不是大家所能想到的任何一首歌，他唱的是《Happy Birthday to You》，中文译名：《祝你生日快乐》。
　　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在杭宁大声吼唱的瞬间裂开了，只有宗溟没忍住，低声轻笑一下，而这声笑，恰好被坐在他身边的佛爷听了个清清楚楚。
　　佛爷震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他带着一脸惊恐看向宗溟，不明白宗溟面对这样的场面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宗溟似乎也觉得自己笑得有些不合时宜，他秒变严肃脸，很是认真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气笑的。”
　　佛爷：……
　　佛爷僵硬地扭动脖子，重新看回了舞台方向，舞台上，杭宁还在撕心裂肺地大声唱歌。
　　“住尼绳日快乐！主腻圣日快乐！猪拟省日快乐~鹅鹅鹅！住尼圣日快乐！”
　　杭宁唱得慷慨激昂、鸡飞狗跳，直接大招秒杀全场，在他唱完闭麦之后，整个录制大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杭宁望着鸦雀无声的录制现场，望着哑口无言的一百多人，忍不住唇角悄悄上扬。
　　这盛世，如他所愿！
　　杭宁很得意，但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有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宗溟淡定说道，“谢谢，今天是我生日，有心了。”
　　杭宁：？？？
　　杭宁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失忆，宗溟的生日应该是在冬天，但现在不是春天么，宗溟为什么忽然装起了大尾巴狼？
　　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迷之沉默的杭宁，面对着宗溟的神操作，忽然也陷入了迷之沉默。
　　诗清欢看了看宗溟，又看了看杭宁，虽然灵魂的创伤仍未痊愈，但还是坚强地扛起了主持大局的重任。他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杭宁的这段表演，还是比较出人意料的，几位导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舞蹈导师伏尼抬手示意了一下，第一个接话，他看着站在舞台上的杭宁，语气诚恳，“感谢法制社会吧，不然我要上台打人了。”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一直处于一种被杭宁的“表演”所震慑住的放空状态，直到伏尼开口，他们才重新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紧接着，录影棚里爆发出了一波波持续不断的爆笑声，声浪撞向墙壁再叠回，整个演播厅瞬间化为了欢乐的汪洋。
　　杭宁身处此起彼伏的哈哈声中，居然丝毫不受影响，他很认真地对着导师席鞠了一躬，语气比伏尼还要诚恳，“好的导师，我会感谢法治社会的。”
　　伏尼：……
　　练习生们的哈哈声还在继续，并且更加热烈了，但伏尼选择了闭麦。
　　在伏尼闭嘴之后，声乐导师米舒主动站出来圆场，虽然杭宁刚才也给了她差点毁灭灵魂的一击，但米舒有着大前辈的宽广胸怀，就连此刻说话的语气语调都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柔和。米舒开口说道，“刚刚杭宁演唱的这首《生日快乐》，是自己重新做了编曲吗，还挺……那个……别致的，我猜可能是按照自我意志加入了一些摇滚元素吧，虽然在专业性上还有待提高，但创作意图还是值得鼓励的。”
　　杭宁看向米舒，一脸认真，“老师，我唱的是原曲，也许有一点点跑调吧。”
　　这边杭宁的话音还没落下，练习生坐席那边又是一波爆笑声冲天而起。
　　米舒：……
　　米舒很想说，你这不是有一点点跑调，你这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佛爷同米舒的感想非常一致，他盘着手串接话，“跑调能跑得半个音都没在调上，这可能也是种本事，反正我是做不到。另外我得感谢你，感谢你没在表演里面加入rap，不然我怕是不能这么淡定的和你聊天了，毕竟我们rapper脾气都不太好。”
　　在场的一群rapper丝毫不给佛爷面子，他们把rapper祖传的狂帅酷霸拽全扔了，齐齐笑出了鹅叫声，天籁音娱的rap担当苏打笑点更是清奇，他已经笑到滑落在地，边擦笑出来的眼泪，边狂捶地面。
　　佛爷：……
　　杭宁看了一眼苏打那边，又转向了佛爷，并且摆出一幅虚心求教模样，“导师，其实我还准备了一段加试内容，是rap表演，您想看看吗？”
　　佛爷：……
　　我不想看，谢谢。
　　诗清欢、米舒和伏尼忍笑忍得很辛苦，佛爷只能假装没听见，他推了推镜片很厚的眼镜，低头看起了资料簿。
　　诗清欢左右看了看几位受了工伤的导师，他见大家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于是继续cue起了流程。
　　诗清欢：“感谢几位导师的点评，下面有请华美娱乐的五位练习生重新回到舞台上吧，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等级评定了。”诗清欢说完，又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了一句，“杭宁真是出人意表，刚刚自我介绍时候，还以为比较高冷，没想到是个谐星。”
　　录制现场众人听到诗清欢的评价，又是一阵爆笑。
　　杭宁鞠躬道歉，“对不起老师，让您误会了。”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诗清欢：……
　　华美娱乐的五位练习生在杭宁表演的时候就已经等在了上台口，他们在被诗清欢点名之后，很快重新回到了舞台上面，除了队长秦云恒比较淡定之外，余下四名练习生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还好他们是很听劝的选在了杭宁前面表演，如果是接在杭宁后面，估计心态已经被杭宁给搞崩了，别说什么炸翻全场，想忍住不笑场大概都很难。
　　华美众人一致觉得，杭宁虽然搞笑，但他是个厚道人！
　　华美娱乐的舞担林十四和团宠袁天舒是站在了华美这边最末尾的位置，他们俩上前一步，齐齐朝着站在另一边的杭宁做了个抱拳的动作，那意思是，谢大侠不杀之恩，杭宁见状，也是回了一礼，意思是好说好说。
　　诗清欢注意到了华美娱乐练习生和杭宁之间的小动作，但他什么都不想说了，直接讲起了正题。
　　诗清欢：“刚刚在华美娱乐表演结束之后，我们已经简单做过了点评，现在我再多补充两句。华美娱乐表演的整齐度与整体性，是目前所有舞台里面最好的，你们未必是实力最强的练习生，但一定是最具凝聚力的团队，这个表演，让我们几位导师都很愿意给你们一个高分评价。”
　　米舒、伏尼和佛爷全都是认同地点头，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也是鞠躬致谢。
　　诗清欢干脆利落，“下面我直接公布华美娱乐的等级评定，C等级的，袁天舒，B等级的，北冥、苗梦妙，A等级的，秦云恒、林十四。”
　　华美娱乐的五位练习生听到自己的评级，再次整齐一致地鞠躬道谢，“谢谢导师！”
　　佛爷笑着说道，“继续加油吧，看好你们。”
　　诗清欢看了一眼佛爷，又将目光放在了杭宁身上，他看着站在舞台上的漂亮少年，忽然有些个一言难尽，但他是负责控场的总导师，再一言难尽，还是要开口。
　　诗清欢清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认真模样，“对于杭宁的等级评定，几位导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伏尼：“这位不进跟读班，简直是天理难容，给他一个X，我都觉得委屈X班的其他同学了。”
　　杭宁听到伏尼的评价，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百人坐席的金字塔塔尖方向。因为目前产生的所有X评级，除了风中雪的那个红头发练习生是坐在了中上位置，其余三个人都是坐在了高位处，有两个还是出道位。
　　杭宁深深鞠了一躬，对着高处大声说道，“对不起了X班的各位！”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伏尼顺着杭宁的目光，也是回头望向了高位处，以及坐在高位处的三位X评级练习生。
　　伏尼：……
　　伏尼斟酌了一下，同杭宁说话的语气，忽然和气了不少。
　　伏尼：“其实你也不用对着他们喊对不起，因为一时之间，我竟然说不清楚你们到底谁更对不起谁。”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杭宁：……
　　现场的练习生们快要笑疯了。
　　在一片欢乐的汪洋中，米舒也是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讲话，她声调温柔，娓娓道来自带一种亲切感。
　　米舒：“虽然杭宁得X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我是比较想给他一个F的。”
　　佛爷乐呵，“巧了，我也是。”
　　诗清欢附和，“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给个F不是不行。”
　　杭宁：？？？
　　杭宁震惊地看着评委们，满头都是问号。
　　我都这么作了，你们不让我进“淘汰班”，你们礼貌吗？
　　杭宁觉得导师们很不礼貌，然后不觉开始怀疑导师们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不礼貌”的决定，难道他们是受了什么幕后大佬的威胁？在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杭宁假装不经意的悄悄将目光转向了宗溟所在的方向。
　　宗溟坐在导师席上，仍然是那副身姿笔挺、不动如山的模样，他此时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就仿佛自带结界，与周围的火热气氛毫不相干，冷漠孤远。
　　宗溟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他抬眼望向杭宁，而杭宁却是在宗溟似有所觉的瞬间，立即收回了目光。
　　杭宁悄悄深吸了口，在心里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杭宁念叨完，又不由自主地补充了一句，真帅。


第25章 
　　按照《临风》的节目赛制, 练习生们在初评级表演结束之后，会被评定为A、B、C、D、F和X六个等级，前五个等级的练习生, 属于站在了安全区，处在X等级的练习生, 则是徘徊在了淘汰边缘。X班是跟读班, 如果X班的练习生在三天后的“主题曲再评级”中仍然无法突破X评级的话，就会直接淘汰, 并且淘汰人数不限。
　　杭宁故意在初评级舞台上作天作地, 无非是想利用《临风》的赛制, 先搞一个X等级的淘汰资格, 然后再在主题曲评级时候乱唱乱跳一次, 顺利达成三天被淘汰成就，华国的娱乐圈这么大，他完全可以找个其它公司签约, 并不是非要每天对着宗溟自虐。
　　杭宁把未来的路想得明明白白，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觉得自己的X评级已经稳了，没想到几位导师别出心裁, 居然想给他个F。
　　杭宁看着几位评委, 特别识大体地说道，“首先我要谢谢各位导师的包容和抬爱, 但我今天初评级表演发挥得确实有一些瑕疵, 如果你们给我个F评级, 我怕其他练习生会气得躲在被子里哭, 那多不……”
　　杭宁的发言还没说完，选手席上已经响起了数不清的呼喊声。
　　“我们不哭！我们快乐！”
　　“笑就完事了！”
　　“给谐星A！”
　　“我爱乐子人！”
　　“颜值即正义！”
　　“答应了！答应了！给F!”
　　“C位都给你！”
　　“F班欢迎你！”
　　“被子也给你！”
　　“我人都给你！”
　　杭宁：……
　　面对这坑爹的场面, 杭宁自闭了。
　　诗清欢听到练习生们的呼喊声，先是笑着回头看了看，然后才开口讲话，“虽然大家都不想哭，但我还是先来和大家解释一下我想给杭宁F评级的原因吧。我们这个节目是做男团的，身为爱豆，最重要的一个特质就是要得到粉丝的喜爱，我觉得杭宁具有这方面的优势，他性格很有趣，外貌也引人注目，有观众缘本身就是一种业务能力，和唱歌好、跳舞好、rap好是一样的。”
　　诗清欢说完，又有些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虽然但是，出色的外貌的天生的，业务能力却是需要后天无数的努力才能得到的，所以对唱跳歌手这个职业而言，业务能力远比一切都更加重要。杭宁，我这边给你一次努力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在于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是不是能够拼命努力追上来了。”
　　米舒跟着说道，“任何行业，前期拼努力，努力到极限了，就是拼天赋了。作为音乐导师，我觉得杭宁是有歌唱天赋的，他刚刚的表演虽然一个音都不在该有的调子上，但是他的声音条件非常优越，很高的音区非常轻松的就达到了，而且音色也好听，很有辨识度。我给他的评级提一档，并非出于私心，而是看中了他的潜力。不过杭宁，就像诗清欢导师说的那样，你要先过了努力这一关才行啊，千万别浪费了天赋。”
　　伏尼：“这么一说，杭宁的身体条件好像还挺适合跳舞的，回想起来，他刚刚蹦跳的几下子看起来非常轻盈，动作框架也大，认真练习应该能跳得很好看，而且他这么乱蹦乱跳，唱歌气息似乎也没乱。”
　　杭宁：……
　　大意了。
　　伏尼难得的好讲话，“如果你们都要给他F，我这里也可以过。”
　　佛爷笑呵呵，“你们考虑的都很多啊，我想给他F，倒是没太多理由，就是单纯觉得他好看，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我这么说是不是会得罪很多人啊？不过没关系，我是个rapper，rapper你们都懂的。我们rapper就是这么的real，看脸提档就是我的理由，哪个不服可以来和我battle，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王者暴走！”
　　诗清欢：“倒也不用一言不合就freestyle。”
　　佛爷：“好的好的，打扰了。”
　　杭宁震惊了，他觉得现在这个画风，好像和他想象的，有那么亿点点不一样。
　　诗清欢没有注意到杭宁瞳孔深处正在地震，他左右看了看几位导师，看见大家纷纷点头，于是满意地开口说道，“既然各位导师的意见都很统一，那么接下来，我来宣布杭宁的等级评定结果吧。”
　　诗清欢说着，抬头看向了杭宁，他刚想念出“F”，却是被一道很淡却难以忽略的声音打断了。
　　宗溟：“X。”
　　诗清欢、米舒、伏尼和佛爷齐齐看向了宗溟。
　　从来没有开口评价过任何练习生的宗溟，忽然在这个时候讲话了，他看着手里单薄的两页选手个人资料，语气是惯有的冷淡疏离，“这个练习生确实有潜力，但之前你们讲过，初舞台评级，只看这一场的表现，如果单以他本场表演作为评级依据，我觉得只能是个X。”
　　宗溟是谁，宗溟是辰宿娱乐的老板，是《临风》节目的总制片，更是圈内公认的最强制作人。放眼整个娱乐圈，根本没有人愿意忤逆宗溟，现在这位大神忽然开了尊口，说要给杭宁X等级，别说杭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人练习生了，就算他是总导演齐康的亲外甥，另外几位导师也不敢帮他换评级。
　　诗清欢笑着改口，“宗导师说的有道理，是我们疏忽了，那我来宣布一下杭宁的等级测评结果吧。个人练习生杭宁，等级评定，X。”
　　杭宁：？？？
　　杭宁听到自己的等级评定，差点被气笑了，他想淘汰他自己，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宗溟凭什么也想淘汰他，是他不好看，还是他不好笑？！
　　杭宁自己给自己导演了一场“X评级”大戏，戏演得不算很顺利，出了些小插曲，但他最终还是在宗溟的帮助下，顺利成为了跟读班的一员。然后，杭宁怒了，他怒气冲冲地下了台，怒气冲冲地给自己换了个X的贴牌，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百人席，怒气冲冲地坐在了田梦空出来的五号位上。
　　白凌画和杭宁并肩坐着，他感受到了杭宁熊熊燃烧的怒火，不太理解地问道，“就你刚才那个表演，你凭什么因为一个X不高兴？”
　　杭宁：……
　　说的有理有据，竟然很难反驳。
　　此时舞台上正在进行初评级表演的，恰好是开心DAY公司的田梦，白凌画看看掐着嗓子干嚎的田梦，瞬间觉得八卦精的X评级应该也稳了，出道位五个座位，现在已经拿到了四个X，这画面真美他不敢看。
　　白凌画：“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我才是出道位之光。”
　　杭宁没明白白凌画在说什么，他看向白凌画，白凌画继续说道，“出道位五个人，四个X评级，我也是没想到的。”
　　杭宁：“想开点，也许五个呢。”
　　白凌画：？？？
　　白凌画遭到杭宁的轻视，瞬间戏精附体。他冷哼一声，扬起下巴，高贵冷艳地说道，“愚蠢的人类，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虽然我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华影在读高材生，但其实我的实力非常强，我跳过整整五年的古典舞，而且你知道我老师她师从哪位大师吗，我老师的老师是念君湘，华国古典舞奠基人级别的人物。”
　　白凌画说完，又强调了一句，“请你上网搜索一下‘念君湘’这个名字，吓哭你。”
　　杭宁：……
　　我搜索我亲祖母干什么。
　　杭宁不想自报家门节外生枝，他没有回白凌画的话，而是扯着衣服上的X贴牌玩了起来，白凌画见杭宁不说话，也是看向了杭宁身上的X贴牌。
　　白凌画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宗溟，他觉得这个剧情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宗溟不是喜欢杭宁么，那为什么宗溟要给杭宁X评级，宗总这是在职场PUA吗，宗总真会玩。
　　白凌画想着想着，顺口就问了出来，“宗溟为什么指定给你X，明明其他练习生他都懒得理会。”
　　杭宁顺口答道，“可能因为我抢了你的C位吧。”
　　杭宁本来只是不走心地随口说了一句，但在说完之后，他居然觉得好有道理。杭宁抬头看向白凌画，直接呵了白凌画一脸。
　　白凌画：？？？
　　白凌画：“你有病吧？”
　　杭宁：“你有药吗？”
　　白凌画：“权限狗。”
　　杭宁：“关系户。”
　　白凌画：“哼！”
　　杭宁：“哼！”
　　杭宁和白凌画忽然化身小学鸡，瞬间进入了冷战模式，他们两个人一个向左坐着，一个向右坐着，谁也不想理会谁。因为没有了聊天伙伴，所以这两个人只能目视前方地继续看演出，好在田梦那段声东击西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现在换成了另一家公司的练习生们继续上台表演。
　　主舞台上，一个戴着宽边眼镜的瘦高练习生正在幅度很大地鞠躬问好，他大声说道，“大家好，我是‘笔耕文化’的练习生，我叫陈词。”
　　杭宁听到笔耕文化四个字，眼中有讶色一闪而过。
　　佛爷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好奇地问道，“笔耕文化是新公司吗，我好像没听过呢。”
　　诗清欢不太确定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笔耕文化’吗，聊无味老师的工作室？”
　　在场的众人，有可能不知道“笔耕文化”这个工作室的名字，但绝不可能不知道聊无味是谁，因为聊无味是现今华国最知名的推理悬疑小说作家，他创作了许多部经典悬疑小说，先后拿过六次国家级文学奖的最高奖项，书迷更是遍布世界各地。国内的各家影视投资公司，为了抢聊无味小说的版权简直快要打破了头，可惜聊无味对于卖版权这个事情越来越谨慎，近两年也只和辰宿娱乐达成了一次合作。几年前聊无味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工作室签约的作者不多，但作品质量都很高，现今主要卖版权的都是笔耕文化旗下的这些作者们。
　　陈词听到诗清欢提问，又鞠了一躬才答话，“是的老师，就是您想的那个‘笔耕文化’。”
　　在陈词给出肯定答案之后，整个录影棚惊叹声四起，毕竟聊无味的名声太响亮了，而且这些年轻男孩子，很多都是他的书迷。伏尼作为聊无味书迷中特别特别迷的一位，震惊得连棒棒糖都不吃了，他坐直了身体，惊讶地问道，“聊无味老师的工作室都开始做唱跳了？”
　　陈词：……
　　陈词怕大家误会，慌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其实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工作室负责带我的老师听说我还有一个唱跳梦，所以让我来长长见识，他说任何一种人生经历，对写作都是有帮助的。”
　　米舒：“原来如此，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伏尼：“那我能问一下剧透吗，聊无味老师正在连载的那本《蛰影叁》，凶手到底是谁，是不是赤白青？”
　　陈词用力鞠躬，“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伏尼有点不甘心，“真不知道还是不能公开说？不然一会儿录制结束，你偷偷告诉我？”
　　陈词：……
　　杭宁坐在高位处，有些无语地看着伏尼的背影，他特别想说以后你都能给聊无味的剧本当男主了，还在这儿纠结什么《蛰影叁》。《蛰影叁》的凶手不是赤白青，是黄橙语，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诗清欢严禁伏尼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录制进度，他侧头看了伏尼一眼，以眼神示意让他当个人吧，不要问与初评级无关的问题。伏尼虽然喜欢靠着一张嘴巴毒天毒地，但自己队长的话还是听的，他见到诗清欢警告的眼神，立即做了个我闭嘴的动作，瞬间老实。
　　诗清欢满意了，而等在上台口那边的田梦在看到诗清欢和伏尼两个人的小互动后，激动得差点原地尖叫，蒸煮发糖了有没有，队服CP是真的！
　　田梦是个快乐的CP粉，和田梦一样快乐的，还有正站在主舞台上的另一个队服CP粉陈词，陈词低着头，努力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忍笑忍得特别辛苦，连被导师问询的紧张感都消退了。
　　杭宁看穿了陈词的小心思，开口感叹，“队服CP是假的，嗑他俩没前途。”
　　白凌画：“谁嗑了？田梦？”
　　杭宁：“那个陈词啊，你没看出来么。”
　　白凌画一脸清澈的愚蠢，“没有啊。”
　　杭宁面对这个钢铁直，选择了沉默。
　　和白凌画一样比钢铁还直的，还有导师席上的rap导师佛爷，佛爷没注意到陈词暗流涌动的小情绪，而是在关注另一个事情。他感情复杂地说道，“所以，你不是个rapper，不是个singer，不是个dancer，甚至不是个reader，你其实是个writer？”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头呢，我的头笑掉了！
　　陈词：……
　　陈词在一片爆笑声中，语气诚恳地答道，“老师，您这么理解也没错，我是个writer。”


第26章 
　　陈词作为一位writer, 他不负众望地，又开始了一场说放飞自我就放飞自我的随机性表演，在“选手看了会流泪、导师看了会沉默”的演出结束之后, 田梦重新回到了主舞台上等待被评级，然后这对被缘分捆绑的CP粉, 不负众望地每人得到了一个X评级。
　　田梦和陈词心态特别好, 两个人得了X，还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但坐在高位上的白凌画, 却是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这两组练习生表演结束之后, 导师们就要继续点人头了。
　　杭宁察觉到了白凌画的紧张, 他暂时放下小学鸡之间的战争，开口安慰，“别害怕, 如果点到你了，只想着自己的表演就行, 只当台下没有人，一排排都是棒槌。”
　　白凌画：“其实还好, 毕竟你把下限拉得那么低, 我再丢人也不可能比你更丢人了。”
　　杭宁：？？？
　　杭宁反击，“我祝你马上被点到, 和无法无天那三个仇家一起。”
　　白凌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立即炸毛, “你有毒吧？！”
　　杭宁没有还口, 反而是看向了在场的练习生们，现在坐在百人席上的大部分练习生, 都已经更换过了等级贴牌，没表演的练习生所剩无几，白凌画确实有很大概率会被点到，和无法无天那三个人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杭宁正想和白凌画解释现场局势，之前找过白凌画麻烦的冯廷却是已经站了起来，他先朝着白凌画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导师席方向大声问道，“导师，我可以自己选对手battle吗？”
　　battle是最能燃爆现场气氛的对抗，播出后还能大大提高话题度，如果换成是其他选手问询，为了节目效果，诗清欢必然会答应，但让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人和白凌画battle，诗清欢倒是有些犹豫了。白凌画和无法无天三个练习生之间闹矛盾的事情，诗清欢也是在其他工作人员那边听说了，无法无天的这些练习生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让白凌画独自面对他们，未免有些太为难白凌画了。
　　诗清欢拿不定主意，他看向了总导演齐康，想要征求一下齐导的意见。
　　白凌画远远看到了诗清欢和齐康的互动，心里有些得意。齐康是他亲舅舅，在这个节目组里面，除了开着“宗溟外挂”的杭宁，没有人能比他的后台更硬，无法无天这群智障还想点他的名，也不看看节目组是谁家开的，呵呵。
　　在白凌画抱臂得意的时候，齐康直接抬起右手，干脆利落地对着诗清欢比了个OK的手势。
　　白凌画：？？？
　　白凌画惊呆了，齐康这是在干什么，齐康这是答应了吗，齐康这是逼他正月剪头死舅舅吗？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是齐康的亲外甥，他只以为白凌画是宗溟的关系户，现在看到齐康居然把白凌画送去和无法无天的三个练习生一起PK，杭宁忽然对齐康和宗溟两人之间的友谊深厚程度产生了怀疑，莫非这还是一对表面兄弟？
　　呵，男人！
　　在诗清欢同意了无法无天公司的battle请求之后，冯廷果然选择了白凌画当对手，而怒气值满槽的白凌画表现得也很强硬，直截了当地起身应战。
　　杭宁目送笑容狰狞的白凌画离开了百人席，又看着换成X评级的田梦开开心心地跑了回来，杭宁改成了坐在白凌画的四号位置上，把田梦的五号位还给了正主。
　　田梦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回去你的C位坐着？”
　　杭宁理直气壮，“我不配。”
　　田梦点头，“也是，我也觉得你不配。”
　　杭宁无语，多冒昧啊！
　　杭宁无语地朝着左右两边看了看，左边的西风、贺鹤，右边的他和田梦，如今出道位上坐着的四个人，四个人人均一个X评级，也是可喜可贺，估计节目组都要气哭了。
　　田梦猜到了杭宁在想什么，他拍拍杭宁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希望白凌画想开点。”
　　杭宁和田梦排排坐等着看白凌画的表演，前面几组练习生演了些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在意，毕竟田梦讲八卦比那些舞台还更有意思一些，直到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上场，杭宁和田梦才变得正色起来。
　　田梦看着冯廷、周乾坤和吉瑞，语气认真，“这三个人很强的。”
　　杭宁前一世和冯廷三人早已经打过交道，他们三个确实很讨厌，但实力也是有的，毕竟无法无天公司幕后老板是宗溟的亲舅舅李青盛，如果他搞几个水货过来，那就不是给宗溟找不痛快了，是在给宗溟找乐子。
　　虽然宗溟不爱笑。
　　田梦不知道杭宁也很清楚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的底细，还挺认真地对着他科普了起来。
　　田梦：“无法无天这三个人都不是练习生体系出来的，但是他们比练习生更强。那个冯廷，街舞圈的，咱们国内的舞团，MX-D一枝独秀，再往后排就是MUI、OTS和大水了，冯廷是MUI的，他在MUI里算不上什么人物，给人当小弟的，但街舞圈用跳舞来打我们这些练习生，还是挺轻松的，毕竟练习生是要做到样样都好、能力均衡，但他是职业舞者，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杭宁毫无诚意地夸赞，“你还会说‘术业有专攻’，好厉害。”
　　田梦：……
　　田梦用力拍了拍两人之间的椅子扶手，“你听我说重点！”
　　杭宁立即配合，“好的，你说。”
　　田梦：“周乾坤是地下rapper，underground知道吧？嘻哈本来就是街头的东西，一场场battle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实力确实强，在他们眼里，主流rapper和idol rapper都是弱鸡，不过这也是事实，不然rap导师为什么请的是佛爷，而不是MR7的GGK。”
　　杭宁其实早就知道周乾坤的来历，他开口说道，“大部分地下rapper的确是实力很强，但主流rapper也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弱，现在rap在主流音乐圈还不流行，很多有潜力的rapper并没有被发掘出来，所以才显得地下rapper好像很无敌一样。其实iodl rapper也有真正喜欢嘻哈文化的，也有能自己创作深层次作品的，他们未必会比underground差。”
　　田梦满怀期待，“真的吗？是谁呀？哪个男团的？”
　　杭宁：“真的，我，《临风》X男团。”
　　田梦：？？？
　　田梦情真意切，“就算你长得特别好看，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你怕不是有个大病。”
　　杭宁情绪稳定地回道，“我rap确实一般。”
　　田梦想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但作为一个小可爱，他还是忍住了嫌弃杭宁的冲动，配合地“嗯”了一声。
　　杭宁：“但比那个周乾坤，还是强的。”
　　田梦：？？？
　　田梦好言相劝，“你闭嘴吧，谁没听过你的世界名曲是怎么着。”
　　杭宁：……
　　杭宁也不想听见自己的“世界名曲”了，他为了岔开话题，只能继续问道，“吉瑞你还介绍吗？”
　　田梦：“吉瑞倒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介绍的，他是个大VOCAL，学院派出身，唱歌很厉害，但是两年前被学校开除了，这两年一直在酒吧当驻唱，据说他跳舞也挺好的。”
　　杭宁看着准备表演的三个人，客观评价了一句，“这个舞台能炸。”
　　正如杭宁所说，冯廷、周乾坤和吉瑞的这个舞台，表演水平确实非常高，虽然比不上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那种燃/爆全场的程度，但也是很炸的，他们三个人跳舞都不错，冯廷的舞蹈solo，周乾坤的rap再加上吉瑞的大高音，整个表演层次分明、惊喜不断，练习生们激动地高声叫好，四位导师也是频频点头。
　　在无法无天四位练习生表演结束之后，整个录制场馆里面被他们点燃的热浪仍然久久不散，直到白凌画穿着一袭烟雨色汉服登场，所有人脑海里回荡着的，却仍然是无法无天那种暗黑又嚣张的欧美范。
　　田梦有些替朋友紧张，他担忧地说道，“白凌画这样会吃亏啊，前一个表演太炸了。”
　　杭宁：“看看在说。”
　　在田梦和杭宁讲话的时候，白凌画已经走到了舞台正中央位置，他对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然后一柄水墨泼染的油纸伞轻轻撑开，就仿佛一幅江南烟雨图不急不缓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短短的一道筝声拨弄，带着清宁的古意，撩拨起了无限遐思，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一席烟雨色随之舒展开来，如水滴坠入平湖，舞动翻飞的衣衫像涟漪般层层荡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白凌画的舞姿轻盈曼妙，练习生坐席中不时有人发出惊叹声，但惊叹声却都很低，就像是害怕唐突了这场惊艳绝伦的表演一般。
　　田梦不可思议地小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古典舞，这也太好看了吧，原来我们的古典舞这么好看。”
　　杭宁神色认真，“是啊，我们的古典舞很好看，我们的民乐乐器也很厉害，我年轻时候还不太明白，现在却是感受越来越深了。”
　　田梦边惊叹白凌画的表演，边分神和杭宁聊天，“醒醒，你才十八岁，十八岁说年轻时候太搞笑了。”
　　杭宁没办法解释自己穿越回了十年前这件事，索性不开口了，田梦倒是也不在意，只顾着继续看表演。
　　白凌画的表演结束之后，整个录制场馆里响起了久久不停的鼓掌声和叫好声，几位导师也是极尽夸赞。在声音导师米舒的鼓励下，白凌画接着又唱了一段抒情歌，他的演唱水平自然比不上专业VOCAL，但不跑调也不难听，再加上又有之前的古典舞加持，超出所有人想象地，他居然是直接拿到了一个A评级。
　　被挑战的白凌画得到了一个A，反观主动挑战的无法无天那边，除了冯廷同样得到了A评级之外，周乾坤和吉瑞都只被评到了B等级。
　　田梦护短地说道，“无法无天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凌画是谁，白凌画可是被宗总制片看重的练习生，他会弱么，他必须C位出道！”
　　杭宁闻言，侧头看向了田梦，神色有些复杂。
　　田梦不解，“你怎么了？”
　　杭宁：“没怎么，可能是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田梦：……
　　田梦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一号位，又看回了杭宁，他语气诚恳地说道，“那你还是快回去你的一号位坐着吧，毕竟靠着你表演世界名曲的唱跳实力，以后再也坐不到C位了，且坐且珍惜。”
　　杭宁：？？？
　　田梦面对杭宁质疑的眼神，非但没有收回之前的话，甚至还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杭宁又想无语了。
　　杭宁在十年前没穿越的时候，那就是个被固定在了C位上的永恒王者，而现在呢，现在连一个X小朋友都能对着他贴脸开大。杭宁其实并不在意田梦没什么恶意的“语言攻击”，反倒觉得田梦确实挺可爱的，并且很想逗逗他。
　　杭宁想到就做，他先是摆出了一副不满样子，直接抬手搂住了田梦的脖子，然后又假装用力地勒着田梦当做报复。田梦和白凌画一样，也是个资深戏精，在被杭宁桎梏住之后，他非但不挣扎，反倒还很配合地表演起了吐舌头翻白眼，四号位和五号位上的两位练习生变身小学生，玩得简直是不亦乐乎。
　　杭宁和田梦打闹得很开心，然后在导师席上，就又响起了伏尼喊杭宁名字的声音。
　　伏尼：“杭宁，不要强抱你的小伙伴！”
　　坐在百人席上的练习生们听到伏尼的虎狼之词，纷纷震惊地仰头看向了高位处，而杭宁此时也是同款震惊脸。杭宁下意识地望向导师席，然后他发现，不止叼着棒棒糖的伏尼在看他，不止诗清欢、米舒和佛爷在看他，就连宗溟都是转回了身，目光淡定地在看着他。
　　杭宁：……
　　杭宁特别想问问老天爷，到底是什么样的福气，才能当着前男友的面反复去世？！


第27章 
　　在导师和练习生们集体围观了“杭宁大型社死现场”之后, 初舞台评级继续进行，诗清欢作为总导师，虽然对待练习生们温柔又耐心, 但在评级把关上却是非常严格，直到参加节目的一百名练习生全部表演完毕, 练习生里面都没有再出现过A评级。
　　待到所有练习生等级评定结束之后, 总导师诗清欢再次回到了主舞台上，他看了看现场的一百位练习生们, 严肃又认真地说道, “首先我要恭喜大家全都顺利通过了初评级考核, 从现在开始, 你们已经正式成为了‘临风练习生’, 属于你们的追梦之旅已然开启。接下来，我将发布考核后第一项任务。”
　　现场的练习生们听到有任务发布，全都非常认真地看向了诗清欢, 生怕自己错过半个字，只有坐在1号位上的杭宁特别从容、特别淡定。诗清欢看着一个个紧张又期待的练习生们, 被纯真的少年们逗笑了，然后, 他就看到了一副懒散模样的杭宁。
　　杭宁：= =
　　诗清欢：……
　　对于这朵漂亮的小奇葩, 诗清欢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无语了一下，面上的笑容并没有丝毫变化。他无视掉杭宁, 继续情绪饱满地大声说道, “临风练习生们, 属于你们的第一项任务正式揭晓, 那就是——搬家！”
　　现场的一百位练习生里面，除了杭宁, 谁都没想到诗清欢说的任务居然会是搬家，一大群练习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诗清欢又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将入住‘临风学院’，现在请你们立即回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之内必须登上去往‘临风学院’的大巴车，我们一起去追梦吧！”
　　诗清欢说完，又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抓紧时间，过期不候。”
　　杭宁被诗清欢的那句“过期不候”打动了，他眼睛亮了起来，悄悄盘算着迟到跑路的可能性，这个时候，齐康却是在和宗溟对视了几眼之后，领悟了宗溟的意思。齐康举起话筒，开口说道，“注意一下，如果待会儿有被‘过期不候’的练习生，请记得给节目组支付赔偿金，签合同时候都看了赔付条款吧，赔不起没关系，还可以来当选管抵债。”
　　杭宁：……
　　现场的练习生们全都被逗笑了，除了他们的临时C位。
　　杭宁怀着一颗上坟的心，生无可恋地想要回去宿舍收拾行李，但他才和室友白凌画走出录影棚，立即就被服化组总统筹hony拦住了。hony说杭宁的衣服和配饰太贵，换下来之后必须要单独保管存放，杭宁最好全程跟着，亲自看到衣服封存，配饰归还。
　　杭宁对hony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不仅是配饰，就连hony说赔偿给他的那身演出服，他都是想在离开时候还给节目组的，所以现下处理这些东西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免得再节外生枝。
　　杭宁和白凌画道了个别，领取了暂时被集体保管的私人手机，然后就跟着hony去换衣服了。杭宁觉得《临风》节目组可能是因为之前演出服被毁的事情变成了惊弓之鸟，所以这一回的演出服封存流程不但有hony全程陪伴，而且还严谨又漫长，导致他想走不能走，耽误了超出预期非常多的时间。杭宁最开始时候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些焦急，等到后来练习生集合的deadline一过，他干脆直接开摆，放弃了挣扎。
　　等到杭宁终于处理好演出服的事情再回去宿舍时候，早已经过了诗清欢给出的一个小时的时限，而且他还要先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才能去往指定的集合地点。杭宁推断这个迟到的时间有点久，应该不可能登上那辆驶向梦想的大巴车了，但应该还能背负着合同上的债务，赶上属于工作人员们的班车。
　　杭宁无语地推开宿舍门，宿舍里面，他的行李箱被摆在了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行李箱上面，还坐着一个白凌画。
　　杭宁有些懵，“你怎么还没走？”
　　白凌画：“我觉得作为一个A评级，理应有上位者的胸怀，应该善待底层的小X，所以我决定等一等你。但是我没想到，等着等着，我就和你一起成为了选管。”
　　杭宁：……
　　杭宁开口道歉，“不好意思。”
　　白凌画站起身，拍了拍杭宁的行李箱，一副不慌不忙模样，“你收拾东西吧，收拾完我们去集合地点，毕竟以你……以我在节目组里A评级的身份地位，大巴车不可能在我们没去之前开走。虽然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帮你拖住了大巴车，但你也不用感激的哭出声音来，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杭宁：“戏精同学，我决定收回我刚才的那一点点感动。”
　　白凌画：“身为一个A，我不和X一般见识，快收拾吧。”
　　杭宁觉得白凌画之所以能让大巴车无限期地等着他，并不是因为他得了个A，真正让节目组网开一面的原因，必然是宗溟，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白凌画是宗溟的关系户。杭宁刚开始认识白凌画那时候，还觉得现在的这个宗溟眼光比较一言难尽，但在和白凌画混熟了一些之后，他忽然也能理解宗溟的选择了，就还挺好的。
　　杭宁挤出微笑，我理解，我不酸，我一点儿也不酸。
　　杭宁的个人物品不多，只有一个28寸的行李箱，他很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和白凌画一起信心满满地去往了集合地点。
　　集合地点空空荡荡，不要说大巴车，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了杭宁和白凌画额前的碎发，杭宁转过头，无声地看着白凌画。
　　说好的大巴车会等你呢？
　　白凌画：……
　　白凌画又想正月剪头了，来啊，死舅舅啊！
　　杭宁感叹，“看来节目组，比我想象的硬气。”
　　白凌画：“等我打个电话，立即让他们派一辆宇宙飞船来接我们。”
　　杭宁：“还是问问选管们的班车停在哪里吧。”
　　白凌画：……
　　白凌画从善如流，“好有道理。”
　　白凌画掏出了手机，他在最近联系人里面翻找着齐康的电话号码，刚刚找到想要拨打出去，这个时候却是有一辆白色的X7停在了他们面前。白凌画认识这辆车，他舅舅代步用的。
　　齐康坐在驾驶位上，他按下车窗，把身体探向了白凌画和杭宁一边。
　　虽然齐康已经开着车在集合点附近蹲守了很久很久，但他开口时候，却是一副恰好巧遇的模样，“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白凌画带着恨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巴开走了，没等我们。”
　　负责指使hony拖延时间的齐康明知故问，“你们迟到了？”
　　杭宁解释，“我有事情耽误了，白凌画等我，所以一起迟到了。”
　　齐康悄悄给了白凌画一个这孩子真傻的眼神。有你什么事儿，跟个电灯泡似的瞎掺和什么。
　　齐康在飞速嫌弃完自己亲外甥之后，又是摆出了一副很是爽快的模样，他点点头，开口说道，“知道了，那来吧，坐我的车。”
　　白凌画高贵冷艳地呵了齐康一脸。
　　齐康没什么长辈的架子，他被亲外甥呵了也不在意，还主动下车去帮杭宁和白凌画搬行李。杭宁和白凌画的东西都不多，每人只有一个拉杆箱，齐康让他们俩在一边等着，自己轻轻松松地把他们的东西安置进了后备箱。在关闭了后备箱盖之后，齐康又指着车子招呼他们，“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白凌画只想离他不着调的亲舅舅远点，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副驾驶的位置，而是拉开了后车门。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后面的宗溟。
　　宗溟淡淡地扫了白凌画一眼，白凌画差点原地跪了。
　　白凌画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打扰了，接着非常礼貌地后退一步，关上车门，然后一个冲刺跑到了前门处，并且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拉开车门并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白凌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杭宁很莫名其妙，杭宁莫名其妙地再次拉开了后车门，然后，他也看见了坐在后面的宗溟。
　　杭宁：……
　　杭宁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礼貌地后退一步，关上了车门。
　　杭宁认真思考着坐在后备箱里的可行性，他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后车门却是再次被打开了。宗溟看向杭宁，低沉的声线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不容置疑，“上车。”
　　杭宁啊了一声，在齐康和白凌画的双重注视下，身体有些僵硬地坐在了宗溟身边。
　　齐康虽然很想看热闹，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多说什么，他若无其事地嘱咐了一句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脚油门踩下，车子迅速行驶了起来。
　　车上的气氛，沉默且凝重，齐康觉得他开的不是车，是一座移动的修罗场。
　　宗溟这样的一个人，他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给任何人眼神，只要坐在那里，便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不停向外释放。从前的杭宁对着宗溟一往无前，自动屏蔽了这种疏离而强势的气场，但现在，重活一回，杭宁早已经过了无知无畏的年纪，也失去了和宗溟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他会觉得有点不自在，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杭宁笔直端正地坐在宗溟身边，他看着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白凌画，忽然有些无语，白凌画为什么要抢着去前面，是为了避嫌么，但这避嫌避得未免太欲盖弥彰了一些，难道节目组里还有人不知道白凌画是宗溟的关系户么。
　　想到这些，杭宁的目光不免移向了宗溟，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是迅速地扫一眼，然后再看回白凌画，就在杭宁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宗溟却是忽然开了口，“说。”
　　宗溟嗓音低沉，简短的一个字，如命令般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齐康悄悄在后视镜里看宗溟，白凌画闭眼睛装死，只有杭宁有些懵地直接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杭宁和宗溟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宗溟就是在对着他说话。
　　杭宁有些懵，“啊？”
　　宗溟看着忽然傻里傻气的18岁小白花杭宁，只觉得有点过于可爱。他微微垂眸掩藏住了差点浮出眼底的笑意，镇定地继续保持着惯有的严肃冷漠姿态，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如表情一般带着上位者的疏离，“你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直接说。”
　　杭宁立即否认，“我没有。”
　　宗溟重新盯着杭宁审视，深沉的眸色下多了些暗涌的情绪。
　　杭宁只是被宗溟沉默不语地看着，就已经被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压得有些窒息，他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这种艰难的境地，宗溟却是先一步收回了视线，那几乎将人吞噬的压迫力，也如退潮般随之散去。
　　杭宁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或者期待过什么。
　　就在杭宁以为宗溟已经放弃关注他了之后，宗溟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这一次，宗溟声线似乎轻飘了一些。
　　宗溟：“在宿舍门口冲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犹豫。”
　　宗溟的话轻飘飘的，车上余下三个人，却是集体被刺激到了。齐康紧紧握着方向盘，忍下了急踩刹车的冲动，白凌画则是连活下去这个信念都忘记了，震惊地转回头看向了宗溟和杭宁。
　　杭宁对着宗溟冲上去？然、然后呢？我想再听听！
　　杭宁瞳孔地震，他用力摆手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第28章 
　　临风学院这个名字, 从字面上就能看得出来，它是专门为了录制选秀综艺《临风》而筹备搭建的。辰宿娱乐财大气粗，直接是选中了燕城城郊的一个度假区作为开发项目, 在经过大规模的翻建和改建之后，成功把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极富中式美学的建筑群。从燕城驾车去临风学院, 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而这一个小时，齐康觉得他开的可能是一辆灵车, 阴森、诡异、寂静。
　　齐康在把车子开进度假区之后, 便自觉地降低了车速, 他之前已经无数次来过这边做前期筹备, 对临风学院的整体布局了如指掌。齐康熟练地驾车拐入了一条小路, 径直向着宿舍楼开去，在开到距离宿舍楼几百米的地方，宗溟终于再次开了口, “停下。”
　　齐康习惯了听从宗溟指挥，他先是一脚刹车踩到底, 然后才回头提问，“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宗溟：“你要亲自把两个迟到的练习生送到宿舍楼门口？当着所有练习生的面？”
　　齐康心说白凌画刚来那时候, 你还不是亲自把他送去了练习室门口, 还不是当着所有练习生的面？但他转念一想，宗溟之前这么做, 是做给杭宁看的, 但现在杭宁就在这里, 确实没必要, 真送过去了，没准还要有人背后嚼舌根。齐康再转念一想, 合着他外甥当靶子就行，杭宁当靶子就不行，这不是欺负人吗，宗溟难道以为白凌画就没人撑腰吗！
　　齐康气势汹汹的想完，怜爱地看了一眼白凌画，语带同情，“下车吧。”
　　没人给你撑腰。
　　白凌画：……
　　白凌画本来还想坐着他亲舅舅的X7，耀武扬威地杀到宿舍楼门口，让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智障看看他强大的后援，没想到他的计划在走到99%时候居然戛然而止，眼看着宿舍楼就在眼前了，宗溟居然让他们下车。
　　白凌画不想下车，但杭宁特别想下车，他在听见齐康说出“下车吧”三个字之后，立即伸手去拉车门。宗溟看着杭宁迫不及待的样子，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杭宁。”
　　杭宁扶着已经打开一条缝隙的车门，不解地回头看向了宗溟。
　　宗溟刚刚喊住杭宁，只是一时冲动，他想要问问杭宁，就这么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么。但宗溟的性格一向稳重自持，在杭宁看向他的瞬间，那份情绪已经被他压回了心底。宗溟对着杭宁无辜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忘记拿你们的行李。”
　　杭宁礼貌答话，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小练习生，“谢谢宗总制片。”
　　杭宁在答完之后，飞快地下了车子，齐康已经把后备箱按开了，他跑到车子后面，忽然化身大力士，唰唰两下子就把他和白凌画的两个行李箱搬下了车，然后一手一个抓住行李箱的拉杆，向着宿舍楼方向飞奔而去。
　　齐康：……
　　白凌画：……
　　宗溟：……
　　齐康一脸震惊地看向宗溟，“杭宁这是在干什么，《重生火葬场之冷面甜心带箱跑》？”
　　宗溟听见“重生”两个字，先扫了眼一无所知的白凌画，又看向了齐康。宗溟目光很淡，齐康却察觉出了警告意味。
　　齐康虽然觉得自己外甥的智商不可能对双穿越这事儿有半点联想，但他自觉说错了话，还是求生欲很强地往回找补，直接又报出了一连串狗血文的名字，“或者是《国民老公求放过》？还是《强制爱之霸道总裁很腹黑》？再或者是《先婚后爱：豪门大佬的小娇夫》？”
　　白凌画确实没想到真会有穿越这种事情发生，他听着一连串的狗血书单，单纯觉得自己亲舅舅是在作死。白凌画不知道齐康作的这个死有没有严重到被宗溟诛九族的程度，但跑路总是没错的，所以他大喊了一声告辞，然后也学着杭宁的样子推开车门就跑，风风火火地去追杭宁了。
　　齐康目送白凌画离去，正准备再同宗溟解释一下，却被宗溟有些不耐地打断了。
　　宗溟：“闭嘴，走。”
　　齐康微笑，“好的呢，宗总。么么哒。”
　　齐康开着自己代步的车子，一个掉头去往了工作人员的专属区域，而杭宁和白凌画，则是拉着各自的行李箱，一路步行到了宿舍楼。此时参加《临风》的练习生们都已经入住了，宿舍楼里面吵吵嚷嚷的非常热闹，就连站在楼门外面的他们两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白凌画正准备进到宿舍楼里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却是被杭宁一把拉住了胳膊。
　　杭宁指了指大门右边的一个立牌，开口说道，“看那里，宿舍分配名单。”
　　白凌画闻言，跟着杭宁一起走到了立牌前面。立牌上面的分配表单清晰明了地写着宿舍门牌号以及住宿人员姓名，从这份名单就能看出来，A班练习生是待遇最好的，两人一间屋子，B班和C班则是四人一间屋子，D班和F班是六人一间屋子，X班最惨，被评级为X的七个人全部住一间屋子。
　　杭宁前一世一直都是A班的，从来没体会过人间疾苦，他想了想一个宿舍的整体面积，再想了想七个人的人均面积，忽然陷入了沉默，而白凌画看着A班的宿舍分配情况，也是跟着杭宁一起陷入了沉默。
　　301号宿舍：秦云恒（华美娱乐）、林十四（华美娱乐）
　　302号宿舍：宇文青空（天籁音娱）、时宣（天籁音娱）
　　303号宿舍：白凌画（个人练习生）、冯廷（无法无天）
　　白凌画伸手指向了写着303号宿舍的那个位置，一脸认真地对着杭宁问道，“我住进去会死吧？”
　　杭宁也是一脸认真地回道，“如果你半夜睡觉被偷袭的时候能一个打三个，应该没什么事。”
　　白凌画：“我不能。”
　　杭宁：“好的，那来我们407吧，现在是七个人，按上下铺分，肯定有八张床。”
　　白凌画闻言，又是看向了表单最下方。
　　407号宿舍：西风（快星娱乐）、贺鹤（快星娱乐）、方天书（鸢尾音乐）、田梦（开心DAY）、陈词（笔耕文化）、梁在（风中雪）、杭宁（个人练习生）
　　白凌画：……
　　白凌画：“正月时候提醒我剪头发。”
　　杭宁：？？？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和齐康的关系，他没明白白凌画是什么意思，正想开口询问，白凌画却是已经大步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在进到大门里面之后，有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派发训练服，此时摆放训练服的桌子上已经很空了，只剩下了一套粉色的衣服和一套黑色的衣服。
　　工作人员看了看白凌画和杭宁，把粉色那套衣服递给了白凌画，黑色那套衣服递给了杭宁。
　　白凌画看了看不同颜色的两件衣服，还是更中意黑色一些，他对着工作人员问道，“不能给我也换件黑色吗，粉色太娘了。”
　　工作人员：……
　　杭宁：……
　　白凌画看看一脸无语的工作人员和杭宁，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杭宁主动开口介绍，“这个训练服的颜色，是按照等级评定来分的，A班是粉色，B班是蓝色，C班是黄色，D班是绿色，F班是灰色，我们X班是黑色。”
　　白凌画：“如果你这么说，我忽然就不觉得粉色很娘了。”
　　杭宁：“呵。”
　　白凌画猝不及防地被杭宁呵了一脸，他刚想反击，却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白凌画开口问道，“你和我都是刚到这里，为什么你会知道各个评级的衣服分色？”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虽然是个戏精，但并不是个智障，如果他说是他算命算出来的，白凌画怕是会因为智商被侮辱而直接动手打他。杭宁面上很淡定，脑子里却是在飞速想办法，很快的，他就想到了一个完美答案。
　　杭宁：“初评级录制结束之后，我跟着工作人员去封存衣服了，刚巧服装组的几位老师在讨论这个事情，我就记住了。”
　　杭宁说得合情合理，白凌画不疑有他，他哦了一声，指向电梯方向，“走吧，去宿舍。”
　　杭宁轻轻舒了口气，对自己蒙混过关的能力很满意，他答了声好，和白凌画一起，直接坐着电梯去到了宿舍楼四楼。
　　宿舍楼一层二层住的都是工作人员，三层四层才是选手宿舍，三层有十五间房，大部分住的都是A、B、C班的练习生，还有两间是D班的，而四层就比较惨了，住的全是D班和F班，以及随时可能被淘汰的那一个X班。
　　X班没人权，407号宿舍是在长廊最里面的位置，连走路都要比别人多走一段。杭宁和白凌画并肩走过又长又吵闹的走廊，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X宿舍的房门，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幅神奇的景象。
　　宿舍里面，西风和贺鹤正举着扫帚激/情对打，方天书在独自闷头拉二胡，梁在和田梦齐声合唱杭宁版《祝你生日快乐》，陈词比较忙，他雨露均沾，转着圈的给这群神经病鼓掌、叫好、打拍子。
　　杭宁：……
　　白凌画：……
　　白凌画：“你们X班，真是出乎意料的乐观。”
　　杭宁认同地附和，“确实。”
　　田梦和梁在面朝宿舍门口方向，是一群人里最先发现杭宁和白凌画的。他先喊了一声杭宁你来啦，然后又疑惑地看向了白凌画，开口问道，“A班的为什么也在这里？”
　　407寝室众人听到田梦的问话，全都安静下来看向了门口方向。
　　白凌画挤出一抹微笑，忍着哭出来的冲动，违心说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热闹了，A班不够热闹，所以我来和你们一起住。”
　　白凌画虽然是宗溟的关系户，但他性格还不错，没什么惹人厌烦的地方，而且初评级舞台表现得也非常抢眼，407的几个人听说白凌画是来入住的，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们热情地把杭宁和白凌画迎进了屋子里面，然后又把一张任务卡递到了他们面前。
　　西风：“这个任务卡在我们进来时候就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任务内容是给新宿舍起个名字，我们就等着人齐了一起想呢。”
　　田梦举着手机说道，“我已经打探到很多宿舍的名字了，秦云恒、林十四他们的叫‘双A’，时宣和宇文青空的叫‘时空领域’，还有什么‘开心小屋’、‘临风小舞台’、‘D组之家’、‘猫窝狗窝’之类的，我觉得我们必须起一个霸气的，秒杀他们所有寝室的。”
　　贺鹤：“我们不是有writer么，别的不行，起名字分分钟让他们羡慕哭。”
　　陈词听到贺鹤cue他，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抬起双手用力摆动，“这不行、这不行，我不擅长取名的，每次遇见起名都想到头秃，还是你们来吧。”
　　贺鹤见陈词拒绝，于是又看向了梁在。梁在就是初评级时候和他们斗嘴的那个红头发练习生，大家都喜欢喊他靓仔，梁在想了想，开口说道，“不然我们就叫‘X临风最强战队’吧。”
　　杭宁想要吐槽，但碍于自己其实是个长辈，于是忍住了，并且觉得小孩子们的精神世界有点难懂。
　　杭宁忍住了吐槽的冲动，但白凌画却是没能忍住，他直接反问，“X和临风最强，你觉得它们连在一起礼貌吗？”
　　梁在：……
　　梁在：“好像不太礼貌。”
　　贺鹤拍了一把没怎么讲话的方天书，“你呢，想到什么名字没有？”
　　方天书因为舞台摔倒的事情兴致不高，他把弄着琴弓，随口答道，“我都可以。”
　　围在一起的一群人，忽然集体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名字。
　　杭宁懒得因为一个名字耽误时间，他看看众人，开口说道，“不然就叫‘菜地’吧。”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梁在：？？？
　　田梦：？？？
　　陈词：？？？
　　杭宁：“毕竟我们菜得真实。”
　　白凌画：“噗！”
　　杭宁看向白凌画。
　　白凌画：“对不起，没忍住。”


第29章 
　　X班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讨宿舍命名的事情, 因为杭宁给宿舍起名字的理由特别合情合理，特别有说服力，特别无法反驳, 所以他的提案很快得到了另外七位室友的全票通过，407宿舍被正式命名为了“菜地”。在给宿舍起好名字之后, 紧接着就是激动人心的分床环节, 白凌画毫无寄人篱下的自觉，他率先点名要和杭宁住上下铺, 并且钦点了最里面靠右边的位置, 然后才让余下的六个人各自选择。
　　白凌画喜欢住下铺, 但除了白凌画之外的所有人居然都很想住上铺, 毕竟上铺更空旷、更自在, 而且也更干净一些。
　　杭宁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了柜子边上，他一边整理自己的物品，一边看着几个室友用抽签的形式争夺剩余三个上铺的位置。方天书今天在初评级表演时候摔倒了, 而且摔得还挺严重，杭宁看见他也在参与抽签, 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天书, 你没受伤吗, 上铺你爬得上去？”
　　方天书听到杭宁问话，先是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腕, 然后才答道, “没事。”
　　杭宁不放心, 他刚巧翻到一瓶很好用的红花油, 便走过去放在了新室友们聚众抽签的桌子上，顺便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明天开始，你们就会对下铺真香了，因为你们会累得爬不动上铺。”
　　田梦攥着刚刚抽到的下铺字条，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杭宁举起右手做了个掐算的姿势，“今日本半仙掐指一算。”
　　白凌画坐在他自己的床上看杭宁，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算到你今天会得一个惨不忍睹的X了吗？”
　　X的杭宁看向了白凌画。
　　X的西风看向了白凌画。
　　X的贺鹤看向了白凌画。
　　X的梁在看向了白凌画。
　　X的方天书看向了白凌画。
　　X的陈词看向了白凌画。
　　X的田梦看向了白凌画。
　　白凌画：……
　　杭宁抬手一挥，“来人啊，把这个A给我叉出去。”
　　西风和贺鹤闻言，答了一句“得令”，居然真的一左一右地把白凌画给架了起来，他们三个人打闹成了一团，余下的人都在看热闹。杭宁边笑着看大家玩闹，边继续收拾东西，writer陈词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悄悄蹭到了杭宁身边，并且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杭宁的衣袖。
　　杭宁不解，“有事？”
　　陈词：“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我什么都会做，我能照顾好你。”
　　杭宁盯着陈词看了看，虽然是提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你知道。”
　　陈词用力点头，“对，我知道你是谁。”
　　陈词说完，又解释了一句，“不是辽老师告诉我的，辽老师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有一次去辽老师办公室送参考资料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他桌子上的相框，你长得特别好看，所以我就记住了，虽然照片里的你还很小，但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出来了。”
　　杭宁有些惊讶，“他桌子上，摆了我和他的照片？”
　　陈词：“不是你和辽老师的合照，是你和你妈妈的合照，你长得像你妈妈，很好认。”
　　杭宁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来。
　　杭宁和他爸爸的关系算不上亲近，尤其是在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之后，两个人之间也就只剩下了逢年过节时候的短信问候，杭宁不想演什么找回亲情的无聊戏码，所以就算是宗溟想和他谈一下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也会被他果断拒绝。
　　这一次重新穿越回了十八岁的视角，杭宁对他爸爸的观感依然没有多大改变。在他的印象里，辽梧卫一直都在忙着写书，这个男人仿佛长不大一样，没有半点为人父的责任感，永远只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杭宁没有和他爸爸过多交流过，更没有和他那位远隔重洋的妈妈深谈过，杭宁本以为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就算不是势同水火，至少也得是形同陌路，直到现在听了陈词的话，他才有些相信了以前宗溟的评价，宗溟说他爸爸妈妈当年分开只是因为各自有梦，很多他们之间的事情杭宁并不知情。
　　杭宁握着衣挂的手紧了紧，原来在他爸爸的书桌上，还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他和他妈妈的。
　　也许他当初应该听一听宗溟想说些什么。
　　陈词见杭宁沉默不语，又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放心，我看出来你不想让被人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下，我是在辽老师的工作室任职，照顾你也算工作范畴之内了，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杭宁是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二十三岁的陈词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后辈，他哪里需要陈词照看。杭宁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我需要你正常对待我，当我的小伙伴。”
　　陈词有些懵地啊了一声，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407寝室吵闹声很大，白凌画这个时候，已经被西风和贺鹤两人抬到了大门口，他艰难地扒住门框，对着杭宁的方向大喊，“杭宁，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快来救驾！”
　　杭宁霸气地一抬手，“把这个A丢出去！”
　　杭宁说完，还拉着陈词一起，齐齐冲向了宿舍门口方向。他抓住白凌画的两只手，试图让白凌画放弃对门框的执着，但白凌画不依不饶，一边拼命挽留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声骂杭宁几个人。407宿舍这边太热闹，好多寝室的训练生都跑到了走廊上看热闹，恰好这时候，选管们拖着个几个空箱子从安全通道走了出来，第一目标就是最靠边的407寝室。
　　选管：“收手机了，把你们的手机都交出来。”
　　走廊上的练习生们听到选管的话，齐齐发出了抗拒的喊声，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录制这个节目，居然还要收手机。
　　选管继续大声喊道，“你们谁都别想掖着藏着，你们在训练营住的这几天，我们已经认真观察过每个练习生都有几部手机了，什么型号也做了登记，谁也别想着蒙混过关。大家都配合一点，不要想搞事情，万一以后有谁被我们发现有人私藏手机，直接退赛处理！”
　　《临风》节目组一共录取了一百位练习生，一百个练习生虽然听起来很多，但已经是经过层层筛选才留下的了。这些练习生都知道辰宿娱乐制作的综艺必然会火，他们想要有个好前途，就必须认真参加节目，没有谁会为了一部手机断送自己的前程。虽然练习生们各种撒泼打滚、撒娇卖萌，但大家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没有人真的敢私藏手机，选管们从头到尾走了一圈，成功把5G冲浪的少年们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原始人。
　　杭宁早就知道会有收手机这个环节，所以对比起灵魂跟着手机一起飘走了的室友们，他淡定得有些过于突兀。西风坐在地上抱着门框，目光呆滞地看向了杭宁，然后头上就飘起了一排排问号。
　　西风：“杭宁，没有了手机，你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行李？”
　　资深八卦爱好者田梦听到“没有了手机”这几个字，哀嚎一声扑倒在了床上，方天书重新拿起二胡，拉奏起了《二泉映月》。悲伤的乐声在407寝室里怨念地回响，西风、贺鹤、梁在、白凌画和田梦听见，差点齐齐哭出声音，然后，有几个从407宿舍门口路过的D班练习生，他们听到凄凄惨惨的乐声，真的嚎啕大哭着把自己糊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杭宁：……
　　陈词：……
　　陈词本来也有点郁闷，但作为一位writer，他没了手机还可以写点东西解闷，倒也没有其他练习生们崩溃的程度那么深。陈词看着一个个热泪盈眶的室友们，他想了想，从正在收拾的行李箱里拿出来了几本书，又对着众人问道，“我这里有辽老师的小说，你们要不要拿去打发时间？”
　　聊无味的推理小说非常好看，西风几个人听说陈词居然带了他的推理小说，立即忘记悲伤，疯一般的扑向了陈词。杭宁眼看着陈词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整个人团不停蠕动、撕扯、挣扎，最后人群散去，只剩下了衣衫凌乱的陈词。
　　杭宁觉得这场面至少得是18+，而他还只是个差二十几天才过18岁生日的孩子。
　　陈词一向是温温吞吞的样子，虽然他猝不及防地被一群人给“撕”了，却也不见生气。陈词重新坐直身体，抬手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好言相劝，“你们当个人吧。”
　　众人：“汪汪汪！”
　　白凌画虽然参与了抢书，但他没有跟着不想当人的几个室友一起汪汪汪，反而是认真擦了擦手中那本《阳间色》的封皮，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一个关于聊无味身世的秘密，你们想听吗？”
　　杭宁站在柜子边，他听到白凌画的问话，转头看向了白凌画，而宿舍里的其他人也是齐齐望向了白凌画。
　　白凌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先是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微微扬起下巴摆出高贵冷艳状，然后才继续讲道，“你们只知道聊无味是很厉害的大作家，但是却不知道他的身世，而我的老师恰好和聊无味家里长辈有些渊源，所以我才知道了这个秘密。”
　　田梦：“难道你是想说，聊无味本名辽梧卫，辽阔的辽、梧桐的梧、守卫的卫，爸爸是著名作曲家、民族乐器演奏家辽裕，妈妈是古典舞奠基人之一的念君湘。”
　　白凌画：……
　　西风：“我听说念君湘当年被称为‘梧桐美人’，所以辽裕才给儿子取了‘梧卫’这个名字。”
　　白凌画：……
　　陈词：“对，我听我老师讲过辽老师名字的由来，他还说，虽然辽老师的父亲很早就不在了，但他父母当年很恩爱的。”
　　陈词下意识的接话，他在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悄悄看向杭宁。虽然辽梧卫就是杭宁的爸爸，但杭宁看起来似乎对大家的讨论完全不在意，只是一副边收拾东西边听他们聊天的淡定样子，就好像这些人八卦的不是他们家一样。
　　白凌画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你们全都知道？”
　　贺鹤看向白凌画，诚恳发问，“亲，你都不看百科介绍的吗？”
　　梁在：“社交平台也不刷的吗？”
　　方天书：“人物访谈也不看的吗？”
　　杭宁跟着补刀，“粉丝群也没加的吗？”
　　白凌画：……
　　白凌画：“小丑竟是我自己。”
　　杭宁觉得白小丑还挺有意思，他看完白凌画出洋相，又想到了什么，立即抬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四点五十九分了，再过一分钟，屋顶上的那个大音箱，就会用想把宿舍楼震塌的超大音量播放《临风》主题曲。已经在刷二周目的杭宁不想再被那个音箱震成聋子一次，所以他立即蹲下/身，在行李箱里迅速翻找到了睡眠耳塞，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耳朵里面。
　　西风举着一瓶矿泉水，好奇地问道，“杭宁，你戴耳塞干什么？”
　　西风的话音刚落，整个宿舍楼里数不清的音箱喇叭，忽然齐齐响起了音乐声，音乐声太过巨大，整个宿舍楼仿佛都在跟着震颤。407宿舍的众人，除了杭宁之外，所有人都被吓得灵魂原地飞升，田梦从床上摔到了地下，白凌画扔飞了手里的书，贺鹤和梁在紧紧抱在了一起，而西风手上一抖，半瓶矿泉水都扬在了倒霉的陈词脸上。
　　407的众人在回魂之后，齐齐看向了戴着耳塞的杭宁。虽然在震天音乐的响声中，他们就算喊破喉咙，杭宁也听不清他们的问话，但田梦还是大声喊了出来，“为什么你会提前戴耳塞！”
　　杭宁猜到了众人在疑惑什么，他很是敷衍地回道，“哈哈，好巧。”


第30章 
　　整个宿舍楼里的练习生们, 忽然就被震天响的音乐声支配了，而这仿佛要震塌整栋宿舍楼的音乐放了整整三遍才平息。407宿舍一群人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震碎了，每个人都目光呆滞地一动不动, 在一群木头人中间，只有杭宁无比淡定。杭宁不止是淡定, 他甚至在主题曲播放完毕之后, 还小声地哼哼了起来，并且不自觉的想要跟着跳舞, 毕竟这首歌他太熟了, 这是他当年练习过无数次的《临风》主题曲, 虽然横跨十年时间, 但再听一遍, 还是很快就全部都想起来了。
　　天光唤醒了黎明，
　　还有我的憧憬，
　　梦敲打着窗棂,
　　窗外有三千桃花好景。
　　如果我想飞行，
　　请和我大声约定,
　　破茧、涅槃，石破天惊。
　　我们去看大海看繁星,
　　赴一场少年行。
　　我临着风, 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数过了春夏和秋冬。
　　我临着风, 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 它因你而不同。
　　白凌画被巨大的音乐声连续荼毒了十几分钟, 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得了空耳症, 他看到杭宁轻轻晃着头嘴巴一张一合，疑惑地开口问道, “杭宁，你在唱歌吗，我怎么听不到。”
　　西风回想起杭宁在初舞台上是怎么唱“世界名曲”的，立即大声阻止，“听不到挺好，请保持住这个音量，我经不起更多刺激了！”
　　宿舍内其余几个人听到西风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杭宁带来的东西不多，他仅有的一个行李箱很快就收拾完了，在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之后，杭宁有些无聊，于是准备出去走走。临风学院对杭宁而言，可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因为他当年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然而那么长的时间，杭宁却只顾着埋头训练，很少出去闲逛，就算偶尔私自行动，也不过就是去到了主楼的天台看看风景而已。
　　杭宁看了一圈还在忙着收拾行李的小伙伴们，开口打了声招呼，“你们忙，我自己出去走走。”
　　白凌画肩负着给宗溟当人形监控器的重要使命，他见杭宁想要外出，立即戏精地抬出了翻译腔。
　　白凌画：“哦，我亲爱的老伙计，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如果你愿意请求我，我勉强可以同意陪你一起。”
　　407宿舍余下的六个人，满脸震惊地看向了杭宁和白凌画，每个人的表情仿佛都被雷劈过一样。
　　杭宁抬手指向白凌画，“你们看他，不要看我，我精神很正常。”
　　杭宁说完之后，又对着白凌画补了一句同款翻译腔，“不用了，亲爱的老伙计，我只是去随便走走。”
　　白凌画自暴自弃，“哦，好的呢，我亲爱的老伙计。”
　　众人：……
　　贺鹤努力无视掉不停在脑中盘旋的“老伙计”，对着杭宁问道，“一会儿我们要去食堂吃饭，你不去吗？”
　　杭宁答话，“再说吧，我先去逛一逛。”
　　练习生们在来临风学院的路上，已经路过了院区里的一部分地方，临风学院的修建风格偏于中国风，看起来很漂亮，对十几二十岁的练习生们而言也很新奇。
　　其实很多练习生都是想要去到学院里面走一走、看一看的，包括407宿舍的一群人，只不过现下大家的行李都还没收拾完，没办法出门闲逛，所以杭宁说要出去看看，西风几个人也只是有些羡慕，并不觉得他独自外出的举动有什么不合适。
　　杭宁独自一人走出了宿舍楼，整个临风学院里面，他最熟悉的就是宿舍楼去往主楼的那条路，因为节目组提供给练习生们的练习室全都安排在主楼里面，而杭宁在没有其它拍摄任务的时候，永远都是扎在练习室里不停地练习。
　　早春的气候很宜人，杭宁走在熟悉又陌生的主路上，很快路过了宿舍楼和办公楼中间的那片小桃林，桃林的面积不算大，但一如杭宁记忆中那般赏心悦目。
　　此时正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节，风轻轻一吹，灼灼花海便起了波澜，沉甸甸的花枝懒散地摇曳，深粉浅白满眼芳菲。
　　杭宁站在簌簌落花之中，他抬起手，刚好接住了飘落而下的桃花瓣，杭宁静静地看着自己掌心里脆弱飘落的花瓣，忽然有些不真实感。
　　《临风》总导演齐康抱臂靠在窗边，他的总导演办公室面积很大，但办公桌只有一张，而这仅有的一张办公桌，现在已经被宗溟征用了。宗溟正在梳理辰宿娱乐的各类事宜，齐康一个人闲着无聊，讨嫌地对着宗溟搭话。
　　齐康：“这位霸总，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既然你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这片度假区买下来，后来亏钱了吗？这燕城城郊的地价可不算便宜，你还花了那么多钱把它改建成了临风学院，我们A卫视给你的租金就算不少，但也只是个一锤子买卖。”
　　宗溟：“没亏。”
　　齐康震惊，“没亏？怎么可能？”
　　宗溟似乎心情不错，难得有耐心和齐康慢慢解释。
　　宗溟：“等到《临风》大爆之后，你的各位友商都会争相制作类似的选秀综艺。各大电视台和视频网站与其出钱出力的自己建造拍摄场地，还不如直接租用我这里更合适，毕竟它就是为了录制这类综艺专门打造的，方方面面都很齐全完备。虽然我这边的租金是稍微贵了一些，但因为可以省去他们筹备和善后的诸多麻烦，所以还是很有市场的。待到后来各家选秀综艺都要一季一季录下去的时候，临风学院这边的档期经常还会排不开。”
　　齐康震惊，“你好毒，你还把临风学院租给我们A卫视的竞争对手了？”
　　宗溟：“改建的这边，租给了几家卫视和视频网站，专门接一些综艺录制，没改建的度假区那边，直接对外营业。因为很多在临风学院录制的综艺火了，所以有大批粉丝前来打卡入住，再加上河对面的汉唐文化游乐园建成开放，北面还有传统景区微澜山，我的度假村和这两个旅游景点合作卖联票，入住率一直非常好。”
　　齐康：“万恶的资本家，我要是没记错，对面那个汉唐游乐园你也参与投资了是吧，你把临风学院选在这里，早就打定了用临风学院和汉唐游乐园互相拉生意的主意。”
　　齐康说完，忽然一脸震惊状，“微澜山景区？”
　　宗溟：……
　　宗溟很严肃，“那个是国家的。”
　　齐康：“那我就放心了，但还是不太想直视你。”
　　齐康说完，也不敢真的把宗溟赶出他的办公室，只能自己转身去看窗外风景消消气。
　　临风学院里的办公楼和宿舍楼距离不算太远，两个楼体遥遥相望，中间隔着一片小桃林。齐康俯身想要看看楼下的桃花林舒展心情，没想到却是意外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齐康眼看着杭宁从桃林边离开，一路向前走去，这条路再往前走，就只剩下一个主楼了。
　　齐康惊讶地说道，“这个时间，练习生们不是应该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么，杭宁为什么要去主楼？他和你一样都是穿越回来的，又不是萌新不认识路，这个时候去训练室那边干什么，帮保洁阿姨做最后的清扫？”
　　齐康念叨完，疑惑地转身看向了宗溟，然而，他只看见了宗溟推门而去的背影。
　　齐康：？？？
　　杭宁并不知道齐康看见了他，并且还告诉了宗溟，他一路独自走过办公楼，径直向前，继续朝着主楼走去。杭宁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重新回到十年前的临风学院之后，他第一个想要再去看看的地方，居然会是那栋主楼，不过他想看的并不是主楼里那一间间再熟悉不过的练习室，而是主楼的天台。
　　临风学院的主楼有时候也会被工作人员们叫做登高楼，它是临风学院里面最高的一幢建筑，所以也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如若站在登高楼的天台上面欣赏风景，既可以俯瞰整个临风学院，又可以观赏不远处山峦优雅的微澜山，还可以看到宽阔却温柔的银汉河，以及河对岸那座气势恢宏的汉唐游乐园，游乐园里檐牙高啄、美轮美奂。
　　虽然登高楼现下还没有正式开放使用，但此时整栋楼里却是热闹非凡，保洁人员们正在忙着做最后一遍的除尘清扫，工作人员们也在为各类设备做最后的检测工作，许多选管结伴在楼里穿梭，有些是在帮忙，有些是在提前熟悉工作环境。
　　杭宁想去主楼的天台看看，却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他从前熟知一条并不常用的安全通道，于是便从这条僻静的通道去到了货梯间，又直接乘坐货梯到达了最顶层。
　　主楼货梯所能达到的最顶层，距离天台还有一层楼的距离，这一层是需要自己走上去的。
　　杭宁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向上，他走到天台大门处，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伸出双手，用力推向了大门。厚重的天台铁门吱呀一声从两边打开，整个天台即刻展露在了杭宁面前。这里的风，还是和从前一样知趣，虽然风有些大，却不凌厉，杭宁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只不过这一次，天台上没有宗溟在陪着他了。
　　杭宁迈步踏入天台，他走到边缘处，把两支胳膊架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看起了风景。
　　十年前，杭宁作为一位每天只有吃饭、睡觉和训练三件事可做的优等训练生，他自己自然不会发现这个地方。杭宁第一次来天台，是在他生日的时候，那天晚上他自己加练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就连工作人员们都已经回去休息，杭宁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那个时间，他居然在训练室门口遇见了宗溟。
　　就算过去了十载岁月，但杭宁仍然能清清楚楚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时候宗溟神色很淡，仍然是那副严肃端正模样，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日期，对杭宁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杭宁还记得，当时他主动问了宗溟，有没有像出国前一样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宗溟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跟我来，然后便带着杭宁来到了顶楼露台。
　　那是一个很好的夜晚，远郊的长夜，没有各色灯火喧宾夺主，浓墨般的夜幕低低垂落，满天的星星又大又亮，杭宁张开双臂，仿佛就能将整个星河揽入怀中。
　　宗溟站在杭宁身边，夜风清爽，宗溟低沉的嗓音混在风中，好似都多了几分温柔。
　　他说，杭宁，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说，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宗溟送给杭宁的，除了漫天星辰，还有一枚如星闪耀的钻石耳钉，十年来，杭宁一直把它视若珍宝。
　　杭宁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左耳，然而却什么都没能摸到，回忆的帷幕被用力拽下，眼前没有无边夜色，只有日暮下满河的细碎光辉。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告诉自己，不是梦。
　　杭宁有些落寞地转回身，然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如火绚烂的霞光中。
　　宗溟站在天台入口处，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落日倾尽全部余晖，将万物泼染上了一层夺目却静谧的暖金，宗溟与杭宁的这一眼对视，光影交叠，仿佛隔了十载光阴。
　　杭宁恍如梦中，他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杭宁的神思全都落在了宗溟身上，他下意识地朝着宗溟迈了一步，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板砖铺得不够平整，有些危险。
　　杭宁的脚尖绊在了凸起的板砖边缘处，他一个身形不稳，向前趔趄了几步，然后直挺挺地双膝落地，直接跪在了宗溟面前。
　　宗溟：……
　　杭宁：……
　　暧昧旖旎顷刻散尽，场面忽然尴尬。
　　杭宁“跪”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有抬头去看宗溟是个什么表情，而是默默地躬身弯腰，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


第31章 
　　杭宁趴跪在天台上一动不动, 内心有些个沧桑。
　　杭宁莫名其妙地穿越回了十年前，这个时候他还没和宗溟在一起，还可以做出对未来的改变, 所以重活一次，杭宁明明是想在宗溟面前支棱起来, 当一朵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谁想到剧情偏偏不跟着他的构思走，他在宗溟面前非但没有高冷起来, 反而每天都在花式表演社死。
　　杭宁很想问天问大地,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重新抬起头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场面, 没想到宗溟却是先动了。宗溟走到杭宁面前, 一只手沉稳有力地握住杭宁手臂, 轻而易举地把杭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宗溟扫了一眼杭宁膝盖处的轻微伤痕，他按捺下眼中情绪，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背你去医务室。”
　　因为常年跳舞的关系，杭宁从小到大受过很多次伤, 所以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判断比较准确。杭宁默默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关节，虽然确实挺疼, 但应该只是伤了外皮, 并没严重到需要宗溟背他的程度，而且被宗溟背着这件事, 处处都透露着不可描述的诡异感。
　　杭宁下意识地开口拒绝, “不用了, 我自己能走。”
　　宗溟：“热门选手受伤会打乱整个节目进程,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杭宁看向宗溟，宗溟仍旧是平日里那副淡漠模样, 对待他并没有任何不同。杭宁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不是有些失落，他退后一步，又回了一句，“真的不用了。”
　　宗溟打量了杭宁一眼，似乎是懒得多说，他直接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上来。”
　　杭宁望着宗溟线条流畅漂亮的肩背，嘴上想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一步步靠前，然后无比熟练地趴了上去。
　　宗溟轻松背起了杭宁，他沉默不语地离开天台，步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杭宁安安静静地趴在宗溟背上，只属于宗溟的独特气息如信息素般渐渐唤起了杭宁的感知，琥珀混合着雪松冷香，它像极了宗溟这个人，内敛禁欲，却又不动声色的强势。杭宁神思被宗溟的气息渐渐入侵，他下意识地深深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加贴附在宗溟身体上，然而就在杭宁脸颊即将靠在宗溟脖颈的瞬间，他却又骤然回神。
　　杭宁想到刚刚自己想干什么，紧张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屏住呼吸悄悄观察宗溟的侧脸，在发现宗溟毫无察觉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杭宁在重新放松下来之后，却又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他和宗溟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了，熟悉到稍稍靠近就会神思不属。
　　杭宁回想起来，上一次宗溟这样背着他，还是去年他们在私人海滩度假的时候。
　　前一天晚上，杭宁信誓旦旦的说想要起早看日出，可是宗溟却一整晚都没怎么让他睡觉，后来快要天亮了，杭宁疲惫的只想睡觉，彻底放弃了去看日出这个计划，但宗溟却是有了看日出的兴致，他背着睡意朦胧的杭宁去到海边，杭宁懒懒地趴在宗溟背上补觉，等到日出那一刻，却还是被宗溟提醒着睁开了眼睛。
　　那是个很温柔的清晨，细浪涌动着漫过白沙，一望无际的天海都被染成了橘红色，赤金的朝阳在层层叠叠的烟霞里缓缓上升，目之所及，安宁又绚烂。
　　杭宁趴在宗溟背上，轻轻亲了亲宗溟的侧脸。杭宁语气懒洋洋的，他说：宗溟，我最喜欢你。
　　宗溟，我最喜欢你。
　　短短的一句话，在杭宁心里悄悄回荡，然而眼前，却已经物是人非。
　　杭宁情绪一落再落，他不声不响的由着宗溟把他背下了天台，在两个人重新回到最顶层的楼道里面之后，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不远处工作人员们讲话的声音。
　　杭宁担心他们两人的这副样子会被其他人看到，立即开口提醒，“走货梯。”
　　宗溟语气淡漠，“不然呢？”
　　面对宗溟疏离的反问，杭宁忽然语塞。他只想着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他和宗溟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却是宗溟比他还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吧，毕竟对宗溟而言，他只是一个参加选秀的普通训练生而已。或许更好看一点，更好笑一点，更能为节目组带来话题一点，但如果宗溟不是制片人，不是肩负着工作职责，宗溟可能根本懒得理会他。
　　在杭宁东想西想的时候，宗溟已经背着杭宁去到了货梯位置，宗溟抬手按开电梯走进去，直接选择了医务室所在的一楼。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宗溟终于开了口，“你为什么会去顶楼露台？”
　　杭宁没想到宗溟居然会问这件事情，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敷衍地答道，“我只是想四处参观一下，看到大门那里的平面地图上画着露台，就偷偷用货梯上去了。”
　　杭宁答完，又忍不住反问了回去，“为什么你……您也去了顶楼露台？”
　　顶楼露台不是一个经常会被人想起的地方，一位总制片人独自跑去顶楼露台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这个地方，对杭宁和宗溟而言非常有意义。杭宁想起那片只属于他们的星空，总是忍不住想要再试探一下，哪怕他无数次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宗溟，和他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想要问询。
　　宗溟似乎并未感受到杭宁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他讲出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宗溟式的冷淡简练，“录制宣传短片，在选场地。”
　　杭宁有些僵硬的哦了一声，紧张的情绪沉沉地跌落回了原点。他知道宗溟并没有说谎，当初《临风》在录制选手宣传短片和中插广告的时候，确实都曾计划过在顶楼露台取景。
　　在一问一答结束之后，货梯刚好已经落到了一楼，宗溟背着杭宁走出电梯，稍微回忆了一下路线，步调沉稳地把杭宁带去了医务室方向。杭宁被宗溟背了一路都很配合，但在进入医务室之前，他终于用全部的倔强从宗溟背上挣脱了下来，并且抢在宗溟前面，一瘸一拐地敲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宗溟站在杭宁身后，他望着杭宁，深沉的眸色压抑住了无数情绪。宗溟其实很想问，你就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吗？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在想些什么，他推开医务室大门，有些蹒跚地走了进去。
　　坐镇医务室的年轻医生只是第一次见到杭宁，但杭宁重生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年轻医生名字叫做绍年，是从齐康他们家开的私人医院临时征调过来帮忙的。选用绍年的次要原因，是因为他业务能力很不错，选用绍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是齐康家的远房亲戚。
　　绍年虽然资历比较浅，但当个医务室医生也足够了，反正是给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男孩子当医生，谁也没准备让他医治什么疑难杂症，能治个跌打扭伤就算完成任务，更严重的伤情还是要直接送去医院。
　　绍年本来正坐在桌子边收拾他自己带来的几本医科专业书，他看到推门进来的杭宁，表情有些惊讶。临风学院明天才会开始正式投入录制使用，他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提前来看病，而且提前来看病的这个小练习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绍年见到杭宁似乎行走有些不便，立即主动过去搀扶住了他，顺便开口询问情况，“你怎么了？”
　　杭宁解释，“两边膝盖不小心磕到石板砖上了。”
　　绍年指了指接诊的位置，自来熟地说道，“你先坐过去吧，我看看伤情。你也是挺奇怪的，练习生不都很会跳舞吗，那身体控制能力应该很好吧，这样居然还能同时磕到两个膝盖，你是直接跪了？”
　　杭宁：……
　　杭宁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宗溟，绍年顺着杭宁的目光，终于也看到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宗溟。
　　绍年：……
　　绍年咽了咽口水，他靠近杭宁，一副很理解的语气说道，“其实跪了也不丢人，宗总制片是真的恐怖，我每次看见他，也很想跪。”
　　杭宁：……
　　杭宁不想和绍年聊他跪宗溟的那些事儿，他沉默不语地走到了接诊区的座椅上坐下，主动把自己的工装裤拽了起来。杭宁的膝盖确实伤到了，但好在并不严重，虽然有些红肿，但皮肤表面没有开放性创伤。绍年蹲下/身，大致地检查了一下，他非常确定眼前这个好看的练习生什么事儿都没有，擦点消肿的药膏，第二天早上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绍年重新站起身，开口说道，“没什么问题，我给你拿瓶药膏，回去擦擦就行了。”
　　杭宁也是礼貌地回道，“谢谢医生。”
　　绍年去到柜子边翻找还没来得及摆放好的药膏，他嘴上答着不用客气，却是莫名觉得医务室里的气压好像忽然阴沉了许多。绍年有些疑惑地转回头查看，刚好迎上了宗溟带着质疑的目光。
　　在和宗溟对视的瞬间，绍医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名想将自己整个人都挤进柜子里面。
　　绍年的身高和柜子不太匹配，他挤不进去，只能战战兢兢地问道，“宗总制片，您有什么事情吗？”
　　宗溟将目光落在了杭宁身上，“他的伤不严重？”
　　绍年用力摇头，“不严重，不严重，一点儿都不严重。”
　　宗溟似乎是不信任绍年的诊断结果，继续问道，“你确定他不需要去医院做个核磁共振？”
　　杭宁：……
　　绍年：？？？
　　绍年一言难尽地看着宗溟，杭宁根本没有必要去医院做膝盖的核磁共振，但宗溟真的可以去医院做一个脑部的核磁共振，膝盖肿了而已，搞那么大场面是想干嘛，霸道总裁必走剧情吗？
　　绍年在心里吐槽了宗溟千百句话，但他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面对宗溟的质疑，绍年只能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又用再诚恳不过的语气说道，“宗总制片，真的没有这个必要，只是膝盖有些肿了而已，您还是快让他擦药膏吧，再擦慢一点，他红肿的地方就要自己恢复了。”
　　宗溟看着面前的年轻医生，微微皱起了眉头，而绍年在嘴快使用了一波嘲讽技能之后，也很想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在宗溟并没有真的和绍年计较什么，他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看都没看杭宁，直接转身走人。
　　随着宗溟阔步远去，医务室里黑云压城般的窒息感也渐渐消散，邵医生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看向杭宁，想要寻求一下灵魂上的共鸣，没想到身边受了伤的这个小练习生情绪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宗溟那种大佬的存在一般。
　　绍年：？？？
　　绍年觉得可能是自己心理素质不太行，以后需要加强这方面的练习。
　　杭宁不知道他已经把绍医生带入了人生误区，在拿完药之后，他为了和宗溟错开，故意待在医务室里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然后才同绍年道别离开。
　　杭宁膝盖还有些疼，他慢慢悠悠地出了主楼往回走，刚巧在办公楼附近遇见了正要去食堂吃饭的西风、贺鹤和白凌画。练习生们居住的宿舍楼是在办公楼的西面，两个楼体之间隔着一小片桃林，而办公楼和食堂的距离就更近了，食堂是在办公楼的南边，两栋建筑之间只隔了一条主干道。
　　宗溟站在窗边，沉默不语地看着杭宁被其他几个练习生一起拉去了食堂，在杭宁从宗溟的视线里消失之后，宗溟又重新望向了宿舍楼方向。
　　此时通往宿舍楼的主干道忙碌非常，工作人员们正在一车车地往宿舍楼那里运送快递，宿舍楼门口也是堆满了一个比一个大的快递箱子。
　　齐康走到宗溟身旁站定，边看热闹边说道，“幸好提前给每个宿舍单独准备了一个储物间，这些练习生们的东西也太多了，宿舍根本放不下。你看华美娱乐，好像第三车了吧，这还没完呢，听说光是新衣服就有十几箱，其它吃的用的还有一堆。我估计天籁音娱那边只会更夸张，大公司加上十一人大团，壮观。”
　　宗溟侧目，看向了齐康。
　　齐康不明所以，“怎么了？”
　　宗溟：“别人有的，全部给杭宁准备一份。”
　　齐康指向自己，“我准备？”
　　宗溟：“不然呢？”
　　齐康：……
　　齐康一言难尽地看着宗溟，“我，齐康，才华横溢，家境富裕。最重要的，我还是个单身。如果我忽然对着全节目组最好看的练习生嘘寒问暖疯狂送东西，别人在背后会怎么讲这个事情，还用我继续说吗？”
　　宗溟虽然被齐康那句“全节目组最好看的练习生”取悦到了，但还是对齐康的智商非常嫌弃。他懒得再看齐康，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窗外，“我是让你以节目组的名义，给个人练习生们都准备一份。”
　　齐康虚惊一场，“下次你能不能说清楚。”
　　宗溟：“我也没想到，你对杭宁还有这么多想法。”
　　齐康：？！
　　齐康后退三步，求生欲爆棚，“我不是，我没有，我比两点一线还要直！”


第32章 
　　杭宁跟着西风、贺鹤还有白凌画一起去到了食堂, 白凌画因为和宗溟关系匪浅，所以在练习生中间特别受欢迎，他还没来得及自己去挑选食物, 就被好几个热情的练习生拉走了，直接邀请他一起吃饭。杭宁和西风、贺鹤不想凑热闹, 他们没再跟白凌画一起行动, 而是自己选了想吃的晚餐，去到了更角落一些的地方。
　　杭宁三人坐下没多久, 白凌画就端着特别大的一个托盘走了回来, 餐盘里面各种美食琳琅满目。白凌画选了杭宁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看看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再看看杭宁的晚餐, 面露震惊，“你就吃这个？”
　　杭宁选的是健康餐，一小盘蔬菜水果, 外加一块鸡胸肉和半个水煮蛋，又少又寡淡。
　　杭宁平时就是只吃这些的, 两碗馄饨才是因为太饿了超常发挥，他面对白凌画的问询, 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继续认真吃饭。
　　西风边吃炸鸡边讲话，“我觉得你对不起你十八岁的新陈代谢。”
　　贺鹤喝了一大口可乐, “没错。”
　　杭宁一向很自律, 他为了在舞台上有更好的观感, 常年都在吃没什么口感的轻食, 并且坚持跑步和跳舞，身材永远保持着瘦薄又很健康的样子。杭宁习惯性地想要拒绝白凌画递给他的烤串, 但在开口之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回想起了西风和刚刚说过的话，他现在才十八岁，是个不过分造作就不会胖的年纪，他为什么不可以吃。
　　大概是穿越之后莫名社死了太多次，杭宁忽然就想开了，他接过白凌画的烤串，又拿了西风的炸鸡，还抢了贺鹤的冰淇淋，这些东西高油、高盐、高糖、高热量，但好吃！
　　杭宁吃得开心又快乐，白凌画对着一大堆食物反倒是没什么胃口。他无聊地看着杭宁吃东西，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手机，递到了杭宁面前。
　　杭宁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白凌画：“节目组发给我们的新手机，正常网络不用想了，但可以上什么‘内网’，据说我们以后可以在内网下载需要用到的影音资料，还能用来当个记事本或者计算器。”
　　贺鹤补充，“聊天也能聊，有一个特殊的聊天软件，名字叫做‘聊聊’，‘聊聊’可以联系局域网内的其他人。我已经看过了，‘聊聊’是有分组的，分组里有练习生、工作人员和导师团。”
　　杭宁重生之前就使用过这种手机，就像白凌画描述的那样，这个手机可以在局域网内做一些事情，比如下载需要用到的影音资料，比如和临风学院里的其他人聊天，但这个其他人里面，当初并不包括导师团。
　　杭宁隐约记得，十年前手机聊天软件里的联系人模块只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练习生，一部分是工作人员。杭宁本以为是贺鹤记错了，但他在打开手机软件查看之后才发现，‘聊聊’的联系人里面，居然真的多了个导师团分组，点开分组可以清楚看到，诗清欢、米舒、伏尼和佛爷都在其中，甚至还有宗溟。
　　西风吐槽，“导师团通讯录就是个摆设罢了，谁敢真去找导师们聊天，尤其是宗导师。”
　　西风提起宗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贺鹤在一边用力点头。
　　杭宁没有附和西风的吐槽，也没有跟着贺鹤一起点头，因为他觉得作为宗溟关系户的白凌画还是敢的，其实他自己也是敢的，但他是个即将被淘汰的普通练习生，没什么理由和宗溟讲话。
　　白凌画悄悄看了一眼安静吃东西的杭宁，他嘴上附和地说是呀、是呀，手上却已经在“聊聊”里和宗溟聊了起来。白凌画找好角度，拍了一张杭宁和餐桌的合影发给宗溟，认真汇报杭宁现在正在食堂吃饭，详细到连桌号都一并提供了过去。
　　宗溟坐在齐康的办公室里面，他看着手机收到的几张照片，有些不太相信。杭宁面前的餐桌上，健康餐已经被挤到了最边缘的角落里，摆在杭宁面前的，是炸鸡、汉堡、烤串、麻辣烫、烤冷面、冰淇淋，以及一大杯碳酸饮料。
　　宗溟打字回问。
　　【导师-宗溟：你确定？】
　　白凌画立即邀功。
　　【练习生-白凌画：我确定，我劝他吃的，他之前在吃草。】
　　宗溟没有回复白凌画的信息，而是抬头看向了白凌画的亲舅舅齐康，眼神意味不明。
　　宗溟其实并不希望杭宁一直吃所谓的健康餐，毕竟健康餐口感不好，他觉得杭宁太苛待自己了。关于饮食问题，宗溟也和杭宁认真谈过，杭宁给出的理由是职业需要，宗溟不想过于干涉杭宁，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现在，杭宁终于不吃健康餐了，可是他居然吃起了垃圾食品。
　　齐康被宗溟看得毛骨悚然。宗溟不开口，他只能主动问道，“怎么了？”
　　宗溟：“你外甥带着杭宁吃垃圾食品。”
　　齐康心说你是交男朋友还是养儿子，连杭宁吃什么都要管。尽管齐康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并没有表露真实想法，而是顺从地说道，“我会让我的小白痴外甥知道他做了什么傻事的，从明天开始，我保证杭宁吃的每顿饭都美味又健康，你能别这样看着我了吗？”
　　宗溟收回视线，又叮嘱了一句，“记得备一些胃药在杭宁宿舍里，他习惯了清淡饮食，忽然吃这么多垃圾食品，可能会胃疼。”
　　齐康挤出一抹灿烂微笑，“好的宗总，放心吧宗总，么么哒宗总。”
　　齐康对着宗溟作了个死，然后才给白凌画发消息。齐康的讯息言简意赅，再让杭宁吃垃圾食品，咱们俩一起死。
　　白凌画看着齐康的信息，忽然有一种摔手机的冲动，他觉得宗溟和杭宁太难伺候了，这个碟中谍他不想干了。
　　杭宁察觉到了白凌画的情绪波动，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白凌画笑容灿烂，“没怎么，你多吃点。”
　　毕竟从明天开始，你就再也吃不到了。
　　杭宁很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他开开心心地吃了很多东西，然后带着浓浓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离开了食堂。西风和贺鹤要给扭伤脚的方天书带饭，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白凌画陪着杭宁慢悠悠地往宿舍楼方向走去，一路上，数不清的快递还在不停地运送着，各家娱乐公司的大LOGO非常醒目。
　　杭宁和白凌画在繁忙的物流中走回了宿舍楼。宿舍楼门口吵吵嚷嚷，练习生们都在忙着搬运自己的快递，而在宿舍楼旁边的路灯下，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田梦坐在那里。田梦正奋力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些什么，一副认真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407宿舍那个writer。
　　杭宁朝着田梦那边招了招手，田梦看到是杭宁和白凌画，也很开心地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们俩过去。
　　杭宁和白凌画走到田梦身边，他们低头看了看田梦仿佛写着天书一般的笔记本，齐齐对着田梦露出了不解的目光。
　　田梦站起身，主动把记得乱糟糟的本子举到了两人面前，“我在做数据统计，详细记录一下每位练习生收到的快递数量，你们猜猜，谁收到的物资最多？”
　　杭宁觉得这根本不用猜，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在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家大业大，又都是偶像行业经营得最好的，论后援力量，肯定是他们之一了。白凌画和杭宁的想法一致，于是回了一句，“宇文青空他们或者是秦云恒他们吧。”
　　田梦摇头，“不对。”
　　杭宁有些意外，终于对田梦的统计学有了一点兴趣，他开口问道，“那是谁，白凌画吗？”
　　白凌画看向杭宁，满头问号。
　　你礼貌吗？
　　田梦直接公布答案，“是C班的戚寒枝，璀璨互娱那个队长。”
　　杭宁在圈子里十年，对戚寒枝和璀璨互娱却没什么印象，但是在他重生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杭宁默默在心里盘算这个璀璨互娱是哪种情况，白凌画却是已经问出了口，“那个璀璨互娱实力很强吗？”
　　田梦：“怎么说呢，璀璨互娱在娱乐圈没什么名气，但璀璨互娱的老板是戚寒枝他亲爸。”
　　白凌画：……
　　杭宁：……
　　田梦：“顺便说一句，他们家搞房地产的，这个小娱乐公司就是给戚寒枝玩玩。华国地产TOP3的建宁集团，你们知道吧？”
　　作为本地富三代的白凌画，自然知道从燕城发迹的戚家，作为后来买过建宁地产最高端别墅的杭宁，自然也知道建宁集团。杭宁略一思考，就得出了结论，看来戚寒枝后来在娱乐圈发展得不怎么样，于是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杭宁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他自觉也许是因为年长，所以和小练习生们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代沟，所以对于田梦化身临风统计员这个行为，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闭嘴表尊重。
　　然而白凌画却没有这层顾虑，他对着田梦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记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田梦答得理所当然，“个人爱好啊。”
　　白凌画理解不能，他回了句那你继续吧，然后拉着杭宁准备走人。
　　田梦揉了揉坐得有些疼的屁股，放弃了继续搞他的统计大业，也是跟着白凌画和杭宁一起往宿舍楼里面走，边走边说，“记得差不多了，一起回去吧。”
　　杭宁和白凌画、田梦住在同一个宿舍，他们的407宿舍距离电梯间最远，回去宿舍要经过很长的一整个走廊。杭宁边研究手机里的导师聊天分组，边跟着两个室友往回走，但才刚出了电梯间一小会儿，他就察觉到有些异样，于是抬头看向了周围。
　　因为练习生们全都收到了自己公司寄来的快递，所以长廊里此时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而这群人现在，正不约而同地望着杭宁，他们的目光里面，还饱含着一种名为同情和怜爱的情绪。
　　杭宁愣了一下，边走边靠向田梦和白凌画，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可怜人。”
　　白凌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不是错觉。”
　　田梦非常积极地答话，“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就是在怜爱你。”
　　杭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被一群人“怜爱”，来到临风学院之后，他并没做过什么特别值得同情的事情，唯一有些精彩的，大概就是傍晚时候在天台上给宗溟跪了，可是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绍年并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宗溟更不是。
　　尽管杭宁对绍年和宗溟十分信任，但还是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田梦大大咧咧地答道，“因为你是个人练习生啊。”
　　杭宁：“那怎么了？”
　　田梦：“临风100个练习生，98个都有公司帮忙寄东西，还有1个和总制片关系匪浅，节目组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整个节目组里面，无依无靠无后援的小可怜，就只有你一个，而你还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连换洗衣服够不够都是问题，这样一想真是太可怜了。”
　　杭宁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抓到了田梦话里的重点，“别人是怎么知道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的？”
　　田梦指向自己，“我到处窜门时候说起过啊！”
　　杭宁目视田梦，田梦回视杭宁，天真烂漫。
　　杭宁：……
　　杭宁把舞蹈导师伏尼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转送给了欠揍的田梦，“感谢法治社会吧。”


第33章 
　　杭宁在一群人怜爱的目光中, 淡定地一路走回了名为“菜地”的407宿舍。407宿舍的室友们，大都在宿舍和储物间之间来回穿梭，忙着收拾自己公司寄来的各类物资, 杭宁没有这种快乐的负担，于是趁着浴室没人使用, 第一个去洗了澡。
　　杭宁洗完澡出来, 混乱的宿舍终于也是平静了一些，他拉过椅子坐下, 再次拿出了节目组发给他们的新手机摆弄。
　　新手机里面此时什么都没有, 唯一可用的是名为“聊聊”的那个聊天软件。杭宁打开“聊聊”, 又在三个分组里面选定了导师组, 然后默默点开了和宗溟的聊天框。杭宁不能和宗溟讲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看着。
　　田梦抱着一个超大袋青柠薯片从杭宁身边路过，杭宁见到他走过来, 立即切换界面，迅速进入了资料下载网站。资料下载网站此时已经上传了临风主题曲的影音视频, 主题曲叫做《临风》，但目前这个视频还是关闭权限状态, 可以看到它的存在, 但却无法点开或者下载。
　　杭宁煞有其事地对着一个点不开的视频反复尝试，田梦看到, 顺口说道, “你想学主题曲吗, 明天吧, 现在肯定看不了。”
　　杭宁本就没想看，他听了田梦的话, 嗯嗯两声算作应答。
　　田梦继续八卦，“你知道苗梦妙吗，华美娱乐的那个大VOCAL，他是真的牛啊。之前宿舍里忽然放了三遍主题曲，我们这群渣渣只想着在音浪的狂轰滥炸中活下来，但苗梦妙居然已经会唱了，歌词虽然没记住几句，不过整个曲子差不多都能顺下来了，他还写了简谱。”
　　杭宁有了兴趣，转身看向田梦，“你有吗，我看看。”
　　田梦：“没有，他说大体没错，但细节部分不一定准确，为了避免误导大家，就不发散了。”
　　准备去洗澡的白凌画以己度人，他对着杭宁发问，“你能看懂简谱？”
　　407宿舍里的一群人，本来还没觉得杭宁和田梦的对话有什么违和之处，直到白凌画提问，他们才找到了华点。以杭宁演唱“世界名曲”的那种音乐素养，他对音乐不能说是一窍不通，至少也是毫无关系。
　　杭宁没有在意众人怀疑的目光，真话说得听着比假话还要假，“我不止会看简谱，我还会作曲写歌，会十几种中西乐器。”
　　407宿舍安静了一瞬，然后齐齐响起了嘘声，就连了解杭宁家世的陈词，在看完杭宁的初评级表演之后，都没办法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谁规定艺术世家的孩子就一定很懂艺术了，杭宁显然不懂，好竹出歹笋，十分的倒反天罡。
　　白凌画懒得再听杭宁满嘴跑火车，抱起一堆洗漱用品直接洗澡去了。
　　贺鹤看到白凌画手里那些东西，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杭宁，语气关心，“你带的东西够用吗？”
　　杭宁答得理所当然，“够用啊，只待三天，为什么不够用。”
　　正在吃盒饭的方天书停住了夹菜的手，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杭宁，“三天？”
　　杭宁一脸坦荡，“对啊，三天后的主题曲再评级，如果评分不能达到F等级，就会被直接淘汰，你们忘记了吗？”
　　407宿舍里的一群人倒是没忘记这个规则，只是没想到杭宁会觉得他自己仍然无法达到F评级，不过想一想杭宁今天那震撼灵魂的“唱跳”水平，再来一个X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红毛靓仔”梁在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但是，我觉得几位导师还挺喜欢你的。”
　　西风附和，“还有三天时间，我们一起帮你，肯定能达到F评级的。就算万一的万一，再评级时候你没发挥好，但你长得这么好看，今天初评级也挺搞笑，肯定有话题度，节目组和导师们就算是为了收视率，应该也会留下你。”
　　贺鹤也跟着安慰，“你好好练习，肯定可以留下来的。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带的东西不够用，我们的物资都可以分给你。”
　　杭宁很感谢小伙伴们的热情相帮，但他并不想继续留下来天天和前男友上演大型火葬场。
　　杭宁想要婉拒室友们的好意，他刚准备摆出尔康手，却是在看到出现在宿舍门口的两个练习生后立即改成了端正坐姿。杭宁先是紧张了一下，接着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紧张的，于是换成一张笑脸，对着时宣和宇文青空招了招手，“晚上好啊。”
　　407宿舍的一群人齐齐看向了门口方向，有些奇怪天籁音娱的两位大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宣和宇文青空都是得到了A评级的练习生，他们的宿舍在三楼，怎么走也不会路过四楼最里面的一个寝室。
　　时宣抱着一个大箱子率先走了进来，宇文青空跟在他身后，精神状态还不错，应该是已经退烧了。
　　时宣性子软，看起来总是那副温和无害很好rua的样子，不认识的人见到他，完全想象不到他在舞台上有多么厉害。
　　时宣对着杭宁有些腼腆地笑笑，又把抱着的纸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他有些拘谨，努力想着措辞说道，“我和宇文是来窜门的，顺便给你带了些小礼物，就是朋友之间好物分享什么的。”
　　宇文青空站在一边，跟着点了下头。
　　杭宁在时宣和宇文青空走进来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立即明白了时宣和宇文青空是来做什么的。
　　时宣和宇文青空肯定也是听说了他现在的“窘境”，所以一起来扶贫献爱心了，献爱心顺便还考虑到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时宣努力想要说得隐晦一些，连宇文青空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竟然也在跟着配合。
　　杭宁看着面前的时宣，整颗心都软了，这样的时宣多好啊，如果往后的时光他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
　　杭宁笑了起来，语气不觉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像对待喜欢的小朋友一样，开心地问道，“那你都给我带什么了啊？”
　　时宣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唐突，可能会让杭宁觉得不舒服，现下见到杭宁笑着提问，他立即献宝似的一样样地把纸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边拿边认真介绍。
　　时宣：“这个擦脸巾，很好用的，我和宇文都习惯用这个牌子，我先拿来两包，过几天再给你多拿些。还有这个电动牙刷，宇文做过推广，你试试。还有这些，一次性浴巾，你用了肯定会真香的。哦哦对了，这个按摩拖鞋你一定要穿，特别舒服，鞋号我问过选管姐姐了。啊这个小锤子也挺不错，很累时候可以自己锤一锤。”
　　时宣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他边拿边讲解，甚至有些啰嗦，但杭宁没有丝毫不耐，全程都在对着时宣笑，又宠又耐心。
　　宇文青空看到杭宁对待时宣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搞不清楚为什么杭宁年纪也很小，但他在看时宣的时候，居然会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感觉。
　　杭宁察觉到了宇文青空的目光，他抬头和宇文青空对视上，笑容又多了一些，很亲近的一个笑容，像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宇文青空愣怔了一下，又点点头。
　　莫名奇妙的，他就觉得自己和才第二次私下见面的杭宁，似乎真的倾盖如故了。
　　宇文青空和时宣没有多做打扰，在给杭宁送完东西之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407寝室的一群人围在桌边一起看着杭宁收拾东西，田梦边看边问，“你和天籁音娱那两个A班的练习生关系这么好的吗？”
　　杭宁点点头，语气认真又骄傲，“我们是好朋友。”
　　西风震惊，“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一直和你待在一起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成了好朋友的？”
　　杭宁才刚正经了一下，又立即开始胡诌八扯，“那当然是因为强者和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贺鹤：“强者和你有什么关系？”
　　梁在：“那可是天籁音娱的宇文青空和时宣，时宣就算了，性格还挺好，可是连宇文青空居然都下凡了，这就是盛世美颜的魅力吗？”
　　杭宁故作用力的点了点头，正要接着吹牛皮，407宿舍本就开着的门却是再次被人敲响了。
　　华美娱乐的秦云恒和林十四站在门口，礼貌敲门的是秦云恒，一马当先冲进来的是林十四。
　　林十四是个舞蹈担当，却有一种武术担当的架势，只见他拎着两个大袋子健步如飞，瞬间就移动到了杭宁面前。
　　林十四手上和嘴上一起用力，只见他嘿呦了一声，直接是把看起来很重的两个袋子抡起来扔在了公用桌子上。407宿舍里结结实实的一个四脚桌，居然被震得晃了两下，可见袋子里的东西分量着实不轻。
　　林十四对着杭宁抱拳，“小可爱，我们来给你送温暖了，行走江湖，互相帮助。”
　　杭宁在看到林十四拎着两个大袋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林十四耍贫嘴，杭宁也跟着贫了回去，“谢谢二七兄仗义疏财，大恩不言谢，唯有么么哒。”
　　林十四一直觉得杭宁这位小朋友很有意思，他听到杭宁的答话，立即被逗笑了。
　　林十四把更靠近手边的大袋子拉开了一些，让杭宁看里面的东西，边展示边讲解，“日常能用到的东西我们都装了一些，我家老幺还塞了好多吃的在里面，这些你先用着，缺什么直接去我们那边拿。”
　　杭宁知道林十四是好心，也不推辞，而是再次道谢，“谢谢。”
　　杭宁说完，又对着跟在林十四身后走过来的秦云恒笑了笑。
　　秦云恒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抱着的一个箱子也放到了桌子上，他的声线很好听，语速也让人觉得舒适。
　　秦云恒：“我给你带了养生壶和保温杯，还有我自己配的护嗓茶。刚练习唱歌时候，保护嗓子很重要，你可以每天煮好了带去练习室，而且喝温水也对嗓子和身体都很好。我这里还有个便携医药箱，里面是一些常备药品，还有应急处理跌打损伤和外伤的一些东西，当然我希望这个你用不上。”
　　秦云恒说着，把一个1.5L的大容量黑色磨砂保温杯从纸箱里拿了出来，保温杯上印着一只卡通熊猫头，看起来很特别，也很可爱。
　　秦云恒：“全新的，我已经用高温消毒过了，你直接用就可以。”
　　407宿舍的一群人简直要看呆了。
　　秦云恒是什么样的人，他看起来对谁都温和有礼，实际上却有着分明的社交距离，他的礼貌和得体，本身也是在表达着“我们不熟”，除了队友之外，秦云恒对其他练习生一直都是和蔼却疏离的，而现在这位大神，居然主动来给杭宁送东西，并且绝不是走个过场，反倒十分贴心周到。
　　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秦云恒和林十四来了又走，直到确认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八卦精田梦才第一个开了口。
　　田梦恍恍惚惚，“为什么？”
　　杭宁正在摆弄那个熊猫保温杯，他听到田梦讲话，不解抬头，“什么为什么？”
　　西风：“为什么继宇文青空之后，连秦云恒都会亲自来给你送东西，他们不是高贵冷艳的《临风》两大TOP吗？”
　　杭宁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都说了，这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407宿舍众人自动忽略掉了杭宁不着边际的自我吹嘘。
　　贺鹤继续说道，“我酸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么，为什么长得好看就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白凌画刚刚去洗澡了，完美错过了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的爱心扶贫多对一活动，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听见贺鹤的话，顺口问道，“什么优待？”
　　白凌画问完，又看向杭宁，语带嫌弃，“你怎么连牙膏都是旅行装的。我带了家庭装，分你一个，你不必说谢谢，更不必感动得哭出来。”
　　杭宁收“救济品”已经收到麻木了，对着一支牙膏并不能哭出来，他边回了句呵呵，边收拾突然得到的这一大堆物资。
　　白凌画走到杭宁身边，面露不解，“这都是什么？”
　　方天书：“把你的牙膏也摆在这里，那这就是A班所有练习生的爱了。”
　　梁在揉了揉自己那头红发，开口感叹，“我以为我们都是来参加选秀的，没想到这还有一位来集邮的。”
　　田梦秒懂，“A班收割机，A班鱼塘塘主，A班集邮册。”
　　西风忽然醒悟，“还真的是，所有A班的大神，居然全都来给杭宁送东西了。”
　　陈词作为一位writer，是练习生里最实事求是的一个。他好心提醒，“不是所有A班练习生，冯廷没来。”
　　众人听到陈词的虎狼之词，齐齐看向了陈词，白凌画的目光尤为炙热。
　　冯廷是宗溟的亲舅舅李青盛安排进节目组的，他和同公司的吉瑞还有周乾坤，一直致力于找白凌画的麻烦，而且看杭宁似乎也不怎么顺眼的样子，白凌画之所以跑来X班的宿舍蹭床位，也是因为不想和冯廷住在一起，免得发生命案。
　　杭宁拍了拍陈词，觉得陈词就是个憨憨。如果冯廷真来送他什么，那只会是送他去医务室。
　　陈词没得到答案，有些疑惑地看着杭宁，恰好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拍响了。巨大的砰砰砰三声，一声比一声间隔时间更长，一声比一声力道更沉，不像是敲门，更像是挑衅。
　　407宿舍的所有人闻声回头，齐齐看向了门口方向。
　　此时站在门口位置的练习生，正是刚刚被点名过的冯廷。冯廷身材又高大又健壮，一脸不善的样子，仿佛写满了“我是来找茬的”。
　　陈词有些疑惑，悄声提问，“杭宁，他这也是来送东西的吗？”
　　杭宁答话，“可能是来找东西的。”
　　陈词：“找什么？”
　　杭宁：“找事儿吧。”


第34章 
　　冯廷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407宿舍众人看着他，谁也没有开口。
　　冯廷显然也不需要杭宁他们开口，他扫视了一圈宿舍里的几个人, 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白凌画和杭宁那里。
　　冯廷不怀好意地问道，“白凌画, 你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不敢进我的宿舍？”
　　白凌画还嘴，“人不踩屎, 是因为不敢吗？”
　　冯廷嗤笑一声, 那副模样, 就好像白凌画幼稚得可笑。
　　杭宁想到冯廷是李青盛送来给宗溟添堵的, 越看越不顺眼, 幼稚程度直追白凌画。
　　他开口问道，“你有事吗，有事说事, 没事请回。”
　　冯廷摆出一副刚看到杭宁的样子，语气讨嫌, “这不是杭宁吗，听说你穷得只剩一个行李箱了, 别人是来选秀的, 你是来当面乞讨的？”
　　杭宁想要回怼，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冯廷却是已经被一个同样身材高大的男选管拉开了。
　　男选管是带着上面任务来的, 声音非常洪亮, “让让了, 让让，我要进去送东西。”
　　男选管说完, 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步看回了冯廷。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A班宿舍不是在三楼吗，你在四楼这里干什么呢？”
　　冯廷：……
　　冯廷是来搞事情的，但是他又不能实话实说，干脆选择了沉默。
　　男选管觉得冯廷奇奇怪怪，他又看了冯廷一眼，然后才继续往屋子里走。
　　男选管一路走到了杭宁和白凌画面前站定，态度很好的问了一声，“杭宁和白凌画是吧？”
　　杭宁和白凌画齐齐回了一声是，男选管点点头，把一路拿着的两份物资清单递到了他们手里。物资清单有好几页，上面按照序号排列，密密麻麻记录着吃穿用度各类物品。
　　男选管：“个人练习生的日常用品是由节目组负责的，清单在这里，你们俩看看还缺什么吗？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找选管说，工作人员会帮你们准备妥当的，这些东西一会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搬运和整理，你们什么都不用做。”
　　白凌画翻着手里的目录，上面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只有他们没想到的，没有节目组没准备到的。
　　白凌画在进入节目组之后，已经被他亲舅舅坑得没脾气了，忽然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他简直不敢相信，于是求证般地又问了一句，“这些全都是给我们俩准备的吗？”
　　男选管点头，“对，我们会对每一位练习生负责，没有签约公司的个人练习生，节目组亲自照管。”
　　白凌画终于舒心了一次，他礼貌说道，“谢谢。”
　　杭宁也跟着道了声谢。
　　田梦是个八卦精，这种有大新闻的时候他必然会冲在吃瓜第一线。田梦挤在了杭宁身边，他看到杭宁手中那份详尽的物品清单，满是羡慕地感叹，“节目组对个人练习生也太贴心了吧。”
　　杭宁还在回忆十年前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所以没听清田梦说了什么，杭宁不开口，白凌画却是得意地答了句是啊。
　　白凌画在答完之后，想起刚刚冯廷嘲笑杭宁是乞丐的事情，立即开始帮杭宁找场子。
　　他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冯廷，又举起手中的物品清单扬了扬，意思是你看见了吗，杭宁要什么有什么。
　　被众人遗忘的冯廷嗤笑一声，语带厌恶，“两个狐假虎威的关系户。”
　　白凌画不满，仗着有选管在这里，立即想要和冯廷大战三百回合，然而冯廷并没给白凌画这个机会，他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杭宁回神，他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又看回了白凌画。
　　在接受了自己和宗溟再无关系这个设定之后，杭宁有一种迷之坦荡，他不解的对着白凌画问道，“他为什么说我们两个都是关系户，明明只有你一个是关系户。”
　　白凌画：？？？
　　白凌画很想掀桌子。
　　你是不是关系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背锅专业户白凌画无语了，他不想和杭宁讲话，而是更想去和宗溟谈话。
　　求您擦擦眼睛吧，白色的不一定是月光，他也有可能是莲花！
　　被白凌画“心心念念”的宗溟此时正站在落地窗边。总制片人的独立办公室灯火明亮，两相映衬之下，窗外的天色越发暗沉，隔着一小片桃林，办公楼对面就是练习生宿舍，宿舍楼数不清的窗子横平竖直地联成了光明一片，为寂寂晚夜平添了几分热闹。
　　齐康推门走进办公室，他看到立在窗边的挺拔背影，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齐康和宗溟是发小，虽然表面上齐康总是摆出一副很怵宗溟的样子，但其实私下里他特别热爱招惹宗溟。
　　齐康在宗溟身边站定，和宗溟一起观看正对面的练习生宿舍楼，齐康看了一会儿见宗溟还不理他，于是欠欠的主动开了口。
　　齐康：“距离这么远，你看不见你小前男友的。不然我给你找一个天文望远镜吧，毕竟他在你心里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宗溟侧头看向齐康，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齐康逗完宗溟，又立即掏出了自己的保命符。
　　他把一台新手机递到了宗溟手里，主动介绍，“这个给你，这部手机里面安装了临风学院的摄像头监控系统，《临风》节目组所有的摄像头都可以调取观看。我把杭宁宿舍的几个摄像头选项置顶在了最上面，你想看随时都能看。”
　　宗溟拿着手机，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齐康有些惊讶，“你居然收下了？我以为你会骂我一声变态，然后把手机扔回我怀里。”
　　宗溟边摆弄手机边答话，“作为总制片人，我有调取节目组所有摄像头的权利，这属于正常工作范畴。”
　　齐康低头看向宗溟手中的手机，忍不住说道，“如果现在屏幕里走来走去的不是杭宁，我差点就信了。”
　　宗溟不理会齐康，而是继续研究怎么调出四宫格，杭宁的宿舍一共有四个摄像头。
　　齐康没眼看地啧了一声，啧完语气又变得正经了一些，“辰宿娱乐那边怎么样，你一下子穿越回了十年前，能搞定公司那边的事情么，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宗溟答话，“不难。”
　　华国经济飞速发展，十年时间，已经足够宗溟把自己的商业版图从一家娱乐公司扩张为多元化的商业集团。宗溟在十年后所取得的成就，是十年前的宗溟无法比拟的，以他十年后的眼界和能力再来接手十年前的娱乐公司，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更何况他还是开了天眼带着剧透来的，说不难都能算得上是谦虚。
　　齐康：“看你的样子，辰宿娱乐十年后也很好吧？”
　　对于十年后的宗溟而言，辰宿娱乐只能算是他辽阔商业版图中的一小座城池。但辰宿娱乐是他外公留给他的重托，是他事业的起点，也是杭宁签约的地方，所以辰宿娱乐对于宗溟来说意义非凡。
　　对宗溟而言，辰宿娱乐的价值不能用市值估量，就算许多人认为宗溟不应该把精力过多的放在一家娱乐公司上面，宗溟却还是给予了辰宿娱乐更多的关注度，让它在业内一直保持着领先地位。
　　李青盛被执念冲昏了头脑，永远看不到宗溟的用心，所以才会十年如一日的想拿回他认为属于李家的产业，宗溟这么多年的宽纵没能让李青盛安分，反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直至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宗溟望向窗外，眸色比夜色更暗沉，“辰宿很好。”
　　齐康：？？？
　　齐康吐槽，“我就是随便关心一句，你为什么要搞出这种‘天凉王破’的气氛？”
　　宗溟：……
　　宗溟觉得和齐康讲话太费寿命，还不如看看杭宁。
　　宗溟收回视线，沉默不语地低下头，看向了手机里的直播画面。此时407宿舍里面，一个选管正拿着几盒药递给了杭宁，杭宁笑着说了句什么，又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便携医药箱，并没接选管给他的药盒。
　　齐康凑在宗溟身边跟他一起看情况，边看还要边进行实时解说。
　　齐康：“这是你让我给杭宁准备的胃药吧，杭宁没收啊，毕竟他已经有药了。我刚才帮你调置顶摄像头的时候，顺便看到了杭宁那个医药箱是怎么来的，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就眨眨眼睛。”
　　宗溟看向齐康，目光冰凉。
　　齐康无所畏惧，“好的，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那个药箱是秦云恒给他的，你记得秦云恒吗，就是在候场区壁咚杭宁的那个。”
　　齐康说完，眼看着选管拿了药盒离开，语气同情，“宗溟，你真是好惨一男的，我现在把办公室的灯关了，你头上会不会自己发出绿色的光？”
　　宗溟：“你很闲吗？”
　　齐康和宗溟相识多年，轻易就能分辨出宗溟真正的情绪，比如此时，宗溟虽然不至于生气，但确实是有些不舒坦的。
　　齐康不想主动送人头，立即选择了跑路保命。
　　他边退边说，“不闲不闲，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临风学院部分的录制工作了，好多事情等着我拍板呢，而且我还得看看给白凌画和杭宁准备的东西什么时候送到，我真是特别忙，我走了再见。”
　　宗溟没有留下齐康，也没有留下齐康的狗命，他目送齐康离开，自己则是回到了办公桌边继续工作。以宗溟的工作能力，处理辰宿娱乐的日常事务占用不了他太多时间，但因为还另有规划，所以宗溟并不轻松，相反的，他很忙。
　　带有监控系统的手机被宗溟立在了右手边很近的位置，他只需要用余光就能看到杭宁。
　　此时屏幕实时播放的画面里面，杭宁已经爬上了靠近窗边那张铁床的上铺，看起来是准备长时间待在床上了。宗溟毫不犹豫，抬手点了几下屏幕取消掉四宫格模式，直接改为单独观看距离杭宁最近的那个3号位摄像头，顺便还打开了声音选项。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正在通过摄像头看他，他爬上床之后，先是左右滚了滚，感受了一下床铺的宽度和舒适度，然后才扒着床沿看向了屋子里仅剩的几位室友。
　　田梦那个八卦精，早已经跑去别的宿舍造谣传谣了，方天书和梁在都是自己公司团队的队长，也是去了其他宿舍找队友，除了正在洗澡的陈词之外，现下杭宁在宿舍里看得到的，就只有西风、贺鹤和白凌画。
　　杭宁对着他们三个人苦口婆心，“早点休息吧，不然未来的每一天，你们一定会悔恨得哭出声音，毕竟这是你们在临风学院能睡到的最后一个好觉了。”
　　西风和贺鹤正在玩五子棋。
　　西风听了杭宁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又危言耸听。”
　　杭宁：“我掐指一算，很灵的。”
　　贺鹤抬头看向杭宁，本来是想劝他不要再搞封建迷信了，但是他在看到杭宁头顶那个摄像头之后，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
　　贺鹤震惊地说道，“墙角那个摄像头离你也太近了吧，还好我没选窗边的上铺，毕竟我的素颜不配被这么怼脸拍。”
　　西风和白凌画听了贺鹤的话，也是齐齐看向了几乎直对着杭宁床铺的那个摄像头，并且面露震惊。
　　杭宁本人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他做了十年明星，早已经做到对摄像头视若无睹了，现在见室友们谈论起那个摄像头，他才忽然有了些兴趣。
　　摄像头后面都是有工作人员在监控的，杭宁坐起身，爬到摄像头前面凑上去，故意搞事情的给了摄像头一个美颜暴击。
　　宗溟本来正在认真工作，他察觉到手边的手机屏幕晃动很大，不走心地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刚巧看到杭宁那张漂亮的脸猝不及防地朝着他靠近，仿佛正在和他近距离对视。
　　宗溟正在签字的手一滑，“溟”字的最后一笔被拖了很远。
　　手机屏幕里的杭宁并不知道他正在撩谁，在忽然凑近摄像头之后，紧接着他又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杭宁：“摄像老师，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咱们来玩个‘我问你答’的小游戏吧。我负责提问，你负责回答，你觉得‘是’就用这个摄像头上下晃一晃，你觉得‘不是’就用这个摄像头左右晃一晃，可以吗？”
　　负责三号机位的工作人员被杭宁的美貌收买了，非常配合地操作着摄像头上下晃了晃，模拟起了点头的动作。
　　杭宁很满意，于是他又凑得离摄像头更近了一些，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杭宁为了睡觉舒服，习惯性地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当睡衣，白色T恤尺码很大，穿在杭宁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更乖巧一些，柔软又纯净。
　　摄像头的位置比较高，宗溟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杭宁，除了杭宁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还能看到他宽松衣领下半遮半掩的白皙皮肤，视线沿着锁骨一路向下，明明看不到什么，却比能看到还浮想联翩。
　　杭宁的气质很独特，纯白干净得像冬日新雪，这样不沾不染的样子再配上不自知的撩拨，反而更难招架，让人想要将他轻轻捧起，更想将他占为己有。
　　对着屏幕里一副撩不自知模样的杭宁，宗溟眸光渐渐变得暗涌深邃。
　　他微微蹙眉，正思考着让谁去提醒一下杭宁，转瞬间，复杂的情绪却全都被愕然所取代。
　　手机屏幕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宿舍那边，杭宁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镜头，摄像头现下拍摄不到任何画面，只余下了杭宁好听又得意的声音。
　　杭宁：“好看吧，好看也不给你加素材了！”
　　宗溟对着彻底黑屏的监控画面，他轻笑一声，无奈又纵容。


第35章 
　　杭宁劝不动还想造作的的室友们, 于是只能自己躺平。他铺好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左右翻滚了两圈才发现，其实不止室友们不想睡觉, 他自己也睡不着，但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杭宁还是努力强迫自己好好休息。
　　为了增加睡眠气氛, 杭宁闭着眼睛数起了小绵羊，他在数到45的时候, 右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面的手机, 他在数到48的时候, 手机已经被举到了眼睛前面。
　　节目组发给练习生们的手机, 此时仍然没有开放任何观看和下载权限, 所以现下唯一能够使用的就只有那个聊天软件。
　　杭宁默默打开聊天软件，选择了导师群组，他盯着导师群组里【宗溟】这个用户名看了半晌, 明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关联，却还是着魔般地点开了他和宗溟的私聊窗口。
　　杭宁盯着写有宗溟名字的聊天窗口发呆, 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杭宁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 他手中的手机却是忽然嗡地震动了一声，显示有消息接收。
　　杭宁重新清醒过来, 他看到他和宗溟的聊天窗口里面, 居然多出了一行字。
　　杭宁受到了巨大惊吓, 他唰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里的手机也被甩飞了出去。
　　杭宁急着去抓手机，一个人在上铺扑腾得特别欢快。
　　扬言要早睡的杭宁忽然开始在上铺舞狮, 立即吸引了宿舍里其他几个人的注意。他们齐齐望向杭宁，刚刚洗完澡的陈词第一个开了口，“杭宁，你怎么了，做梦了吗？”
　　西风补充提问，“是做噩梦了吗？梦见自己得X评级了？”
　　贺鹤反向思维，“是做美梦了吗？梦见自己得A评级了？”
　　白凌画内心舞/黄舞得欢快：是做不可描述的梦了吗？梦见自己把宗溟睡了？
　　杭宁低头看了看正望向他的四个室友，努力摆出一副淡定脸，“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练习一下‘卧鱼’。”
　　专门学习古典舞的白凌画盯着杭宁纠结了一下，他明知道这个人是宗溟的小心肝、小宝贝，却还是没忍住开口回怼，“你练习‘卧鱼’？你怎么不练个‘云里翻’呢？来吧，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凌画说的“云里翻”是一种技术技巧，需要表演者从高处翻滚落下，比如杭宁上铺到地面的距离，怎么看怎么合适。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最开始的时候画风很清奇，一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现在虽然戏精附体的时候变少了，却又莫名刻薄了起来。杭宁感慨，也不知道白凌画是受了谁的精神摧残，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能是冯廷吧，真是造孽啊！
　　杭宁不想和白凌画浪费时间，毕竟还有一条信息等着他看，他没有接白凌画的“挑衅”，只说了一句我睡了，然后再次翻身躺下。
　　杭宁转身面向墙壁方向，伸手把被子拉到了能遮住自己半张脸的高度，他边假装睡觉边听着宿舍里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人关注他了，他才做贼似的悄悄拿起手机，重新把手机解锁。
　　杭宁刚刚并没有看错，宗溟真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不过消息很短，内容也非常公事公办。
　　【导师-宗溟：膝盖怎么样，明天能否正常参与节目录制？】
　　杭宁看着聊天窗口里的一行字，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他有些犹豫，犹豫应该怎么回宗溟的消息。
　　如果他想继续和宗溟聊下去，那就可以先不回复宗溟的提问，而是反问一句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吗，这样宗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需要给一个回复，就必然会继续和杭宁聊天。
　　但如果他不想接着和宗溟聊天，就需要另外一套说辞了，比如干脆利落地回复已经好了谢谢关心，再比如直接回复一个OK手势，用“聊天终结者”终结聊天。
　　杭宁想要和宗溟多讲几句话，又觉得这种行为纯属没事找事儿，既然宗溟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再多做接触，离开时候也只会更加难受而已。杭宁这样想着，顺手把打字界面转换到了表情界面，OK手势排在临风专用表情包第一的位置，杭宁几次想要点上去，却又不想点上去。
　　宿舍里人来人去，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玻璃，混着各色人声，嘈杂却又莫名有些催眠。
　　杭宁保持着面向墙壁的姿势，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起，亮起又暗掉，不知道第多少次之后，杭宁终于还是睡觉了。手机在杭宁手中渐渐滑落，那一瞬间，杭宁的拇指刚好碰到了中间位置的一个表情包，表情发出。
　　杭宁睡了一个好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透过窗帘让屋子里变得明亮许多，雨后的阳光有种冷冽的灿烂。杭宁挪到窗边位置拉开一点窗帘，金色光辉倾斜而下，瞬间洒满了属于杭宁的这一隅。
　　杭宁微微闭着眼睛，舒适地享受晨光，但在几秒钟之后，他惬意的表情忽然凝结，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他昨晚就那么睡着了，居然没有回宗溟的消息。
　　白凌画还在下铺睡觉，杭宁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尽量轻又尽量快地挪动回了床头那边。杭宁在枕头旁边找到了那个已经黑屏的手机，他拿起手机打开，此时手机屏幕显示着的还是他和宗溟的对话窗口，杭宁在看到自己最后发出的那个表情包之后，整个人都裂开了。
　　【练习生-杭宁：管好你自己.jpg】
　　宗溟并没有回复杭宁的信息，杭宁甚至觉得，宗溟可能已经把他拉黑了。
　　杭宁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决定勇于面对生活，他试探着发了一个句号过去，没想到居然发送成功了。
　　杭宁手忙脚乱的立即把句号撤回，然后他想到，临风学院自用的聊天系统，可能还没有拉黑这个功能，但以宗溟的脾气，应该马上就要有了。望着找死一般的“管好你自己”表情包，杭宁内心又沧桑了许多，他对着手机想了想，决定还是解释一句。
　　【练习生-杭宁：对不起，昨晚睡着了，不小心点到的表情。】
　　杭宁的聊天消息很快发送了出去，但宗溟的回复却迟迟没有出现。杭宁看着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7点59分了，宗溟出差在外时候，通常习惯早上7点钟起床，所以宗溟现在应该是已经看到了消息的，他不回复，只是不想回复吧。
　　杭宁默默无语了一下，再次看向了手机上显示着的时间。他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然后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就在杭宁做好防御措施几秒之后，宿舍里高高悬挂着的音箱滋啦了两声，紧接着就是巨大的音乐声凶残炸开。
　　昨天傍晚惊吓到练习生们的同款主题曲音浪再次涌现，它瞬间席卷了整个宿舍楼，仿佛把楼体都震得跟着颤动了起来。响彻天际的主题曲肆无忌惮地进行着音波攻击，直接把练习生们的半条命都给吓没了，睡在下铺的贺鹤和田梦接连跌落在了地上，剩余几个人有的一脸懵圈，有的惊恐万状。
　　杭宁在适应了仿佛声波武器一般的音乐之后，非常淡定地爬下床去洗漱，在他开始刷牙的时候，夺人性命的巨大噪音终于停止了，紧接着就是选管挨个屋子敲门的声音。
　　选管：“起床了起床了，做好妆造就去吃饭，吃完都去一号楼上课，楼门口有贴你们的课表。”
　　杭宁并不关心上课的事情，他边刷牙，边用另一只手划亮了即将灭掉的手机屏幕。在发现宗溟依然没有回复消息之后，杭宁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拉黑了，恰好这个时候白凌画也走了过来，杭宁心虚的立即把手机锁屏，然后又往旁边位置让了让。
　　白凌画没有察觉到杭宁的异常，他已经换上了专属于A班的粉色训练服，在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之后，又关爱地拍了拍杭宁的肩膀，“这位X班的练习生同学，今天也要加油哦。”
　　杭宁看向白凌画，觉得白凌画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巨大型的傻白甜。
　　虽然白凌画古典舞跳得很不错，但白凌画居然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舞种和舞种之间的不同，就犹如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马里亚纳海沟。他古典舞跳得越好，就越难学得会融合了很多街舞元素的男团编舞，白凌画在临风节目组的快乐时光，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杭宁抬手，也拍了拍白凌画的肩膀，目光饱含同情与怜爱。
　　白凌画：？？？
　　又怎么了？！
　　白凌画很想拿手机找他舅舅问一句，宗溟和杭宁是不是有病啊！
　　没有人知道白凌画默默承受了多少，所有人看得到的，就是白凌画是全公开的“宗总制片关系户”，人尽皆知的“皇族中的真皇族”，而因为这一层身份，在临风学院部分正式录制开始之后，白凌画的受欢迎程度也是越来越高。
　　白凌画背负着本不该他背负的重担，无精打采地跟着室友们一起去吃早饭，不出意外地，他才刚一走进食堂里面，立即就被好几个练习生拉去共进早餐了。
　　比起白凌画的受欢迎程度，和白凌画一起出现的杭宁反倒显得有些无人问津，一方面原因是没人想和杭宁那张脸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面，另一方面原因是杭宁这样特别好看又没关系背景的，“祭天剧本”四个字都算得上明牌了，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和杭宁交朋友的，确实没什么必要花费时间交际。
　　杭宁和X班的几个室友选了张最大的桌子一起吃早饭，他昨天晚饭吃得过于放肆，现在还觉得胃里有一丝丝不舒服，于是只能吃些清粥小菜当补救。
　　食堂里面乱哄哄的，正式录制开启的第一天，除了时不时就要看看手机的杭宁之外，余下所有练习生们全都是一副兴奋模样，就连因为X评级有些丧的方天书，现下话都多了很多。
　　杭宁看到练习生们洋溢着幸福快乐的一张张笑脸，心中满是同情。
　　小可怜们，多吃点吧，很快你们就会吃不下饭了。
　　在杭宁这样想着的时候，仿佛是要配合他一般，食堂里面忽然响起了《临风》主题曲的前奏，鉴于每次听见这个歌的回忆都不算美妙，所以练习生们立即警惕了起来。在前奏播放完毕之后，音乐声停止，与此同时，食堂里面挂着的所有液晶显示屏全部都亮了起来，总导师诗清欢的一张帅脸出现在了屏幕之中。
　　诗清欢一向和蔼可亲，他笑着说道，“《临风》的练习生们，大家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总导师诗清欢，接下来我将会发布最新任务，请大家认真观看本视频。”
　　似乎是为了让练习生们理解一下他在讲什么，诗清欢稍微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继续讲话。
　　诗清欢：“节目组给到各位练习生们的最新任务，其实就是你们期待已久的‘主题曲考核’。在未来的三天时间内，你们必须学会唱跳节目主题曲《临风》，并且在第三日晚上十二点之后立即完成考核视频录制。因为录制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请大家务必慎重。在视频录制完成之后，导师团将会根据各位练习生们的表现情况进行等级再评定，重新划分A、B、C、D、F几个等级，重点强调一下，现在属于X班的练习生们需要加油了，如果你们的等级再评定仍然是X，那将会被直接淘汰。”
　　食堂里面的所有练习生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X班齐聚的杭宁一桌，还有比较热血的练习生对着他们振臂高呼，“X班加油！”
　　X班除了杭宁之外的几个人，齐齐挤出一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盼望着视频里的诗清欢快说些什么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诗清欢的声音也确实很快就接着响起，他继续说道，“任务发布已经结束，下面请大家一起观看完整版的主题曲《临风》。”
　　在听说即将公开主题曲完整版唱跳之后，现场的练习生们立即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正在播放的视频上面，《临风》的音乐也是再度响起。
　　如果不用死亡震撼般的音量播放，《临风》这首曲子其实是很好听的，整体曲风轻松明快，带动性也非常强。
　　此时食堂里面，很多擅长声乐的练习生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主题曲哼唱了起来，还有不少练习生学着视频里的舞蹈动作边唱边跳，观看视频的大部分练习生都嗨了起来，整个食堂瞬间变为了欢乐的海洋，反倒是实力很强的几个练习生面色有些严肃。
　　方天书个人能力不错，被分到X班实属意外。他看了看和自己坐在一张餐桌上的几个室友兼X班同班同学，有些忧心地说道，“这个舞蹈非常难跳，碎动作还特别多，三天学会是个地狱级任务，X班想升入F班怕是很难。”
　　西风几人都知道方天书的实力，他们听了方天书的话，瞬间快乐不起来了。
　　田梦怀疑人生地抱怨，“这么难吗，那我们也太倒霉了吧。”
　　杭宁看了眼田梦，又看向了其他几个室友，发现大家和田梦的想法全都差不多。
　　杭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然后才说道，“不用慌，你们拥有我，就等于捡到宝了。大家练习时候有什么不会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X班余下六个人一起望向杭宁，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世界十大未解之谜。
　　西风最先开了口，“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杭宁：“说来听听。”
　　西风：“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总有种迷之自信？”
　　杭宁：？？？
　　贺鹤：“你来指导我们，我们不是捡到宝了，是捡到鬼了！”
　　田梦感叹，“我们想拉着你一起晋级，你却想带着我们一起淘汰？！”


第36章 
　　杭宁想要对自己的小伙伴们伸出援助之手, 可惜他的小伙伴们纷纷表示大可不必。
　　在吃完早饭之后，新鲜出炉的各评级练习生们被选管带着一起去到了临风学院的主楼，正如通知所说的那样, 此时在主楼的大门口位置，已经张贴好了大大的一张课程表。
　　今天一整天全都是《临风》的几位明星导师亲自授课, 米舒负责声乐课, 诗清欢和伏尼负责舞蹈课，佛爷负责说唱课。练习生们根据导师分组, 也是被分为了三个班进行学习, A班和B班一起, C班和D班一起, F班和X班一起。
　　杭宁对上课这事儿没兴趣, 但还是被西风拉扯着挤进了围观课表的最前沿。他们两个人所在的X班上午只有一节声乐课，课程时间是10点到12点，下午还有另外的两节课, 1点30分到3点30分是说唱课，4点到6点是舞蹈课。
　　穿越回来的杭宁对于眼前的课程密度早有准备, 但西风显然没有。
　　西风一脸恍惚地看向杭宁，不可置信地问道, “为什么我有种梦回高中的错觉。”
　　杭宁：“想开点, 你会比你高中时候努力一万倍的。”
　　杭宁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主题曲考核了，他知道以临风学院里大多数练习生的现有水平, 不通宵练习绝对不够时间学好主题曲, 这个大多数里, 包含了407宿舍的所有人。
　　西风疑惑地看着杭宁, 不明白比自己还菜的杭宁，凭什么这么风轻云淡。他想要劝杭宁当个人吧, 杭宁却一点也不想当人。
　　杭宁理直气壮地说道，“上午的课我先逃了，你加油。”
　　西风：？？？
　　杭宁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重回临风学院，他就把自己当做是来观光旅游的，他可以用三天时间把临风学院好好逛上一逛，然后拎包走人，不留下一片云彩。
　　杭宁计划得非常好，但他忘记了他还有一群虽然菜但特别努力的X班小伙伴们，西风在听到杭宁想要逃课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把X班的几个人全都喊了过来，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架着杭宁把他带去了声乐教室。
　　声乐教室位于主楼三层最里侧的位置，教室面积很大，除了前面的正门之外，还有一个备用的后门。
　　杭宁状似闲散的以后门为中心点来回游移，只希望西风几个人能够放松警惕，以便他可以趁机逃跑。杭宁跑路跑得很积极，但他的室友们看守他看得更积极，在第七次跑路失败之后，终于连脾气最好的陈词都看不下去了，规劝杭宁当个人吧。
　　杭宁自觉当人是不可能当的，可惜他的心理活动也被自己的室友们看透了，忍无可忍的407众人放弃怀柔政策，决定强行镇压。
　　田梦凭借着自己广阔的人脉，从F班练习生手里借来了一条练舞用的黑色绸带当做工具，407宿舍一群人半玩半闹，他们先是用绸带把杭宁的两只手腕捆住，接着又把捆杭宁的绸带绑在了后门的门把手上。
　　陈词动手能力很强，他主要是负责绑住杭宁，西风几个则是负责抱臂对着杭宁冷笑。
　　杭宁莫名其妙就被固定在了教室后门的门把手上，他稍微用力挣了挣绑他的绸带，顿时无语。陈词这个人特别实在，所以绑他绑得也特别实在，好像这样杭宁就真的没办法逃课了似的。
　　遥想十年之前，杭宁在练习生里那就是一朵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而现在，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谐星，谐星还有另外七个小伙伴，放在童话故事里面，他们应该叫做《谐星公主和七个小傻人》。
　　杭宁扭了扭手腕，他在发现靠自己不可能挣脱束缚之后，立即开始对着西风几人不走心的发誓。
　　杭宁：“我不跑了，我肯定不跑了，我再跑就是小狗。”
　　西风不信，“小狗多可爱啊，这个誓言没有说服力，你换一个。”
　　杭宁：“换什么？”
　　田梦：“要换就换个狠的，宗总制片最可怕，换个和宗总制片有关的，比如你再跑就被他关小黑屋。”
　　杭宁听到宗溟的名字，立即放弃反抗。他自暴自弃地说道，“绑着吧，绑到米舒导师来，让她看看你们是怎么欺凌同班同学的。”
　　西风刚想反驳我们是在阻止你逃课，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练习室的后门却是忽然被人推开了。
　　声乐导师米舒抱着个文件夹站在门口位置，第一眼就看见了双手手腕被绸带绑在门把手上的杭宁。
　　米舒：……
　　杭宁：……
　　米舒：“我只是走错了门，没想到这还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玩的吗？”
　　杭宁：……
　　杭宁心情忧喜参半，他有些忧伤被米舒看到了这个尴尬的场面，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庆幸看到这个尴尬场面的是米舒而不是宗溟。
　　就在杭宁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远处居然响起了宗溟低沉好听的声音。
　　宗溟：“舒姐。”
　　杭宁：？？？
　　本来对上米舒还想自暴自弃的杭宁，在听见宗溟的声音之后却是真的着急了，他用力想要挣脱手腕上的绸带，可惜绸带实在是绑的太结实，根本挣脱不开。
　　杭宁自己打不开手上的束缚，立即想找小伙伴们寻求帮助，而西风、贺鹤那几个坑货，他们在刚才见到米舒来了的时候，还想要尽快帮杭宁解掉手上的绸带，但现下在听到宗溟的声音之后，他们居然下意识的连续退了十几步，脸上写满了“我想活着”。
　　杭宁：……
　　声乐教室里的一大群练习生们在听说宗总制片来了之后，全都瞬间进入了忘我的练习状态，大家开嗓的开嗓，拉筋的拉筋，说rap的说rap，还有两个壮士在翻跟头。
　　宗溟此时还不知道练习室里发生的一切，他走到米舒身边，正准备开口，却是看到了想要往门后躲的杭宁，以及杭宁被捆绑着的双手。
　　宗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杭宁，目光最终落在了杭宁被捆绑着的手腕上。
　　杭宁的皮肤很白，而且特别容易留下痕迹。刚刚杭宁因为听见宗溟来了用力挣扎了几下，手腕处已经被勒出来了几道明显的红痕，现下纯黑色的绸带捆/绑在红白交替的手腕上，莫名有种暧昧不明的意味。
　　宗溟沉默不语地盯着杭宁的手腕看了片刻，眸色暗沉复杂，但在他抬眼和杭宁对视的瞬间，却是已经变回了平日里的淡漠疏离。
　　宗溟示意米舒等等，然后走到杭宁面前，抬手去帮杭宁解他手上的禁锢。
　　宗溟的手很大，手型也非常好看，他垂眸盯着杭宁的手腕，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拆解着捆绑在杭宁手腕上的黑色绸带。
　　杭宁的身体有些僵硬，重生前一些情/事上不可言说的画面与眼前的情形慢慢重合，宗溟每一次指尖的细微触碰，都被杭宁的感官无限放大，简单的拆解过程，却仿佛是在考验着杭宁脆弱的神经。
　　杭宁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热，他高度警戒着让自己不要失态，可是每一次的肌肤相碰，却仍然被撩拨得想要微微战栗。
　　当那条纯黑色的绸带终于被彻底拆开，杭宁也是得到了解脱，他逃命似的快速跑进了X班的一群人中间，内心惶惶，却还要努力故作镇定。
　　鉴于临风学院里的所有练习生都很惧怕宗溟，所以杭宁的过激反应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毕竟谁落在了宗溟这位冷面阎王手里，全都会是这副死里逃生的激动模样。
　　杭宁因为神经过度紧绷，连一句谢谢都没对宗溟说，更不用说解释一下聊天软件产生的误会那件事情了，而且杭宁现在也没有想解释的心情，他比较想死。
　　宗溟镇定自若地站在米舒身边，他望着杭宁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直到亲眼看到杭宁躲藏进了一群练习生后面，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等在一边的米舒。
　　米舒淡淡一笑，亲切得体，带着成熟女性的温柔优雅，“宗总，你找我？”
　　宗溟略微点了下头，“对，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米舒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是能帮到宗溟的，但笑容还是更多了一些，“很高兴我有这个荣幸，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宗溟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生活助理。
　　宗溟的生活助理名字叫做明耀，是今天早上才赶来临风学院这边的。
　　明耀很年轻，却也很利落干练，他上前一步，对着米舒问好，同时礼貌地双手递上了一份白底金字的邀请函。
　　米舒道了声谢谢，接过了邀请函查看。
　　其实这份邀请函她本来就有，spring慈善晚宴，华国久负盛名的顶级慈善盛会，商界名流汇聚，大牌明星闪耀。
　　米舒笑着望向宗溟，宗溟开门见山，“我想请你作为我的红毯女伴。”
　　米舒微微有些惊讶，“宗总这是要亲自参加spring？”
　　宗溟言简意赅，“是。”
　　米舒是华国娱乐圈里大前辈级别的人物，能混到她这样的身份地位，不但人美心善资历深，更重要的是聪慧。宗溟虽然只是简短的说了几句话，米舒却是想到了很多。
　　辰宿娱乐在业内举足轻重，宗溟虽然是辰宿娱乐的大老板，但却很不爱抛头露面。平日里辰宿娱乐的这些社交活动，基本上都是宗溟的亲舅舅李青盛代表辰宿娱乐出席，现在宗溟亲自出场，要么是这次的spring慈善晚宴对辰宿娱乐或者对宗溟个人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要么是宗溟准备让李青盛淡出了。
　　米舒心中盘算，宗溟去参加晚宴到底是哪一种情形，还是要近距离观察才更便于得出结论，何况能够成为宗溟的红毯女伴，本就是一件让人艳羡的好事。
　　米舒精心修饰过的漂亮指甲，轻轻划过了邀请函封面上的烫金字体，她笑盈盈地问道，“宗总觉得我适合吗？”
　　宗溟：“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
　　宗溟并不是恭维或者敷衍，他是在实话实说。选红毯女伴这件事情，其实还是需要比较多考量的，综合比较下来，米舒就是首选。
　　米舒自身家世很好，在华国娱乐圈里又是地位出众的大前辈，并且还很优雅漂亮。如果是米舒站在宗溟身边，她既衬得上宗溟的身份，两个人一起走红毯又很赏心悦目。
　　而且米舒的年纪比宗溟大很多，两人又是同在一个综艺节目里合作当导师，他们一起出席活动既能够避免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还能为《临风》制造更多的话题度和热度，简直一举多得。
　　宗溟想到的事情，米舒自然也想到了。她得到宗溟的认同，举起邀请函优雅地晃了晃，笑容自信。
　　米舒：“感谢宗总盛情，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在送走宗溟之后，米舒心情不错地走进了教授声乐的练习室里面。
　　此时练习室里F班和X班的练习生们已经规规矩矩地一排排站好了，等到米舒走到最前面，他们立即整齐一致地鞠躬问好，“导师好！”
　　米舒笑得和蔼可亲，她拉过一把椅子，优雅落座，又对着练习生们说道，“你们也原地坐下吧，工作人员辛苦一下，把曲谱发给大家。”
　　两个工作人员听了吩咐，立即开始为练习生们发放印着曲谱和歌词的纸页。
　　米舒边看自己手里的那份乐谱，边开口说道，“《临风》的这首主题曲，演唱方面还是比较简单的，认真一些都能学会。我知道你们这些练习生里很多人都偏科，你们只有三天练习时间，为了提高学习效率，我允许你们串班。”
　　米舒看着练习生们目光逐渐迷茫，忍笑继续解释，“串班的意思就是，唱歌好的、学得快的同学，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学会了，都可以来我这里进行考核。只要我认为你们的演唱已经过关了，你们就能离开这间练习室，提前去自己不擅长的班级学习rap或者舞蹈。”
　　米舒的善解人意，立即赢得了一大片热烈的掌声和感谢声，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便让工作人员放起了主题曲。
　　在先陪着练习生们熟悉了几遍音乐之后，米舒才开始逐字逐句的带着练习生们抠细节。F班和X班的练习生们都处在淘汰边缘，所以这些练习生们学习起来格外认真，虽然很多人基础都不好，但他们努力不放弃的样子，看得米舒很欣慰，一直都在夸赞和鼓励大家。
　　整个声乐教室在米舒导师的带动下，充盈在了一片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之中，而在所有F班和X班的练习生里面，就只有杭宁一个人在偷偷地混着时间，他唱歌的时候只摆口型不发声，米舒讲要点的时候，更是神游天际。
　　坐在杭宁身边的西风忍无可忍，他用胳膊悄悄撞了杭宁一下，语气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西风：“你能不能认真学习，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留下来吗？”
　　杭宁：“谁和谁说好了？”
　　另一边的贺鹤，“我们‘菜地’一起说好了啊。”
　　杭宁：“我答应了吗？”
　　西风：“我们替你答应了。”
　　坐在前面一排的田梦也是转回身，认真劝说，“你先别自暴自弃，我们一起帮你，你一定能挺进F班的。”
　　杭宁：“你们刚才把我留在门上独自面对宗导师，现在居然劝我先别自暴自弃？”
　　已经道歉一万遍的407众人纷纷沉默。
　　陈词纠结了一下，然后才底气不太足地说道，“这是两个事情，你不能一概而论。”
　　杭宁：“但想死的心别无二致。”
　　陈词原地自闭。
　　杭宁在逗完了自己宿舍的小伙伴们之后，还是决定要和他们认真讲讲道理，聊一下什么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可惜他的小伙伴们一个比一个心虚，他们见到杭宁又想开口，纷纷做出了回避姿态。
　　407众人趁着米舒导师要求合唱一遍的契机，立即摆出了一副准备一展歌喉的样子，合唱声很快响起，大家结结实实地把杭宁想说的话全都淹没在了音乐的海洋之中。
　　米舒总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两个小时的授课，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一半。
　　米舒自己把控着授课节奏，等到该讲的都讲完，她看了看墙上的电子万年历，准备兑现承诺。
　　米舒：“大家合唱的几遍都不错，现在咱们进入自由练习时间，大家各自练习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单独聊。另外我想问一下，你们之中有没有学会了想要串班的同学，有的话举手报名，来我这里唱一遍，通过了就可以去其他班级学习了。”
　　F班和X班的练习生们个人基础都比较薄弱，就算是偏科声乐的，也没好到这么短时间能完美过关的程度，毕竟很厉害的那几个大vocal，在初评级时候就算没跳舞，也得到了C评级或者D评级，根本不会沦落到F班、X班。
　　练习室里一片安静，就在米舒以为没人准备来她这里考核的时候，杭宁却是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米舒望着杭宁，立即联想到了杭宁在初评级舞台上那首震撼灵魂的《生日快乐歌》，她优雅从容的表情差点裂开，但还是努力保持住了微笑。
　　米舒：^_^
　　米舒：“杭宁同学之外。”
　　杭宁：？？？
　　声乐教室里的练习生们在听完米舒导师的补充条款之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杭宁对着哈哈哈哈的一群人，很想问一句你们礼貌吗。
　　在久久不散的哄笑声中，声乐教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练习室里笑声回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正门方向。
　　教室大门打开，A班的练习生秦云恒、林十四、宇文青空、时宣和冯廷就像男模走秀一样，气场十足地依次走了进来。
　　前方，秦云恒开口说道，“导师好，我们来串班学唱歌。”
　　后方，田梦开口说道，“杭塘主，你的鱼塘来了。”


第37章 
　　在经历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导师课之后, 终于是到了午饭时间，方天书留在了练习室里给梁在、陈词和田梦补习声乐，去到食堂吃饭的就只有西风、贺鹤、杭宁和白凌画。
　　西风和贺鹤觉得自己唱歌唱累了, 选了一大堆好吃的慰劳自己，杭宁不敢再对着自己的胃胡作非为, 选的都是比较温和的食物, 而白凌画的画风最为奇葩，他在啃一根翠绿色的苦瓜。
　　西风举着一块炸鸡看向白凌画, 开口问道, “你跳了两个小时的舞, 不累吗, 就吃苦瓜？”
　　白凌画：“苦瓜好, 苦瓜去火。”
　　杭宁看透还要说透，“但是你心里已经够苦了。”
　　白凌画眼风如刀，狠狠飞向了杭宁。
　　杭宁不怕白凌画, 继续说道，“别的练习生都是大班授课, 只有你最划算，上的是1V1的大师课, 隔壁班的练习生都要馋哭了。”
　　白凌画心很累, “你闭嘴吧。”
　　白凌画所在的A班，上午那堂课是舞蹈课。
　　本来按照常规操作, 导师课应该是A班和B班合上, 但因为舞蹈导师有两位, 所以A班和B班分开了, 伏尼负责A班，诗清欢负责B班。
　　再后来, 伏尼刚教了一个小时，A班其他五个练习生就全都学会了，于是那五个人一起跑去了蹭米舒导师的声乐课，只余下白凌画和伏尼大眼瞪小眼。
　　白凌画是跳中国舞出身的，和男团编舞完全是两个路子，从舞姿形态到发力方式，处处都是对着来，甚至连呼吸方式都一样。白凌画作为一个怎么跳都跳不对的学渣，被伏尼这个毒舌导师一对一地单独关照了整整一个小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白凌画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苦瓜，“我不配待在这里，我连呼吸都是个错。”
　　贺鹤在学唱歌时候同样遇到了气息吐纳问题，他也跟着附和，“没错，我也不配待在这里，我连呼吸都是个错。”
　　杭宁按开手机看了一眼，仍然没见到宗溟回他的消息。他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知错就改，三天后咱们一起远走高飞。”
　　贺鹤：“被一群A班练习生围绕着的杭塘主，居然说要带我远走高飞，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提起被A班练习生们围着这个事情，杭宁自己也有些无语。
　　今天A班练习生们来他们的教室蹭声乐课，不但他从前的好朋友时宣和宇文青空和他很亲近，居然连秦云恒和林十四也特别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好在无法无天公司那个冯廷依然发挥稳定各种嫌弃，不然杭宁都要怀疑自己重生之后，是不是带了什么人见人爱BUFF或者万人迷系统了。
　　但如果他真是那么的人见人爱万人迷，为什么宗溟不待见他。
　　杭宁想着想着，又按开手机看了一下，不意外地，宗溟仍然没有回他的信息。
　　西风注意到杭宁又又又在看手机，随口评价，“如果不是只能用内网，我都要怀疑你谈恋爱了，一上午不停的看手机，好像在等女朋友回复似的。”
　　杭宁就是想看看宗溟有没有在“聊聊”里回复他，毕竟上午时候宗溟还帮他解开了绑手的绸带，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一个表情包就和他计较的样子。
　　杭宁听到西风说他像是在等女朋友回复，立即紧张地反驳，“什么女朋友，胡说八道。”
　　西风笑哈哈，“这里没有女练习生，男朋友。”
　　杭宁：……
　　杭宁想起宗溟在教室门口帮他解绑带的事情，一边脸上发烫，一边心里想死，他心虚地埋头喝汤，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西风、贺鹤和白凌画吃完饭后商量着都要回去宿舍一趟，杭宁听到，眼睛悄悄地亮了。
　　杭宁被X班的小伙伴们看守了一整个上午，觉得现在正是逃脱的好时机，他摆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开口说道，“我不回去了，你们的水杯给我吧，我先带去练习室。咱们X班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说唱吧，白凌画是声乐课？”
　　贺鹤点头，“对，我们下午第一节是佛爷的说唱课，在305教室，白凌画是309教室。”
　　杭宁内心很雀跃，表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模样，“好的，那我先去305教室等你们，记得帮我带个小风扇。小风扇打开我柜子就能看到，白色那个。”
　　独自流放A班的白凌画并不知道杭宁上午想逃课的事情，贺鹤也没看出端倪，但西风一向机灵，他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却在转身的刹那，脑中灵光一闪又重新看回了杭宁。
　　西风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想甩脱我们方便逃课吧？”
　　杭宁指向餐桌上的几个运动水瓶、保温杯，满脸诧异，“怎么可能，我还要给你们带杯子过去。”
　　西风对上杭宁无辜的眼睛，将信将疑，“但你可以把水杯放过去再逃跑。”
　　杭宁：“我不是那种人。”
　　贺鹤：“这话你说的就有些见外了。”
　　杭宁：……
　　杭宁演技大爆发，一脸诚恳，“真没有，我刚才不是还让你们帮我拿个小风扇吗，我逃课还要小风扇干什么。”
　　西风看着杭宁，虽然杭宁的样子很可信，但杭宁这个人好像不太可信。
　　在经历了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西风再次开口说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也行，把手机押在我这里。”
　　手机是什么，手机对于当代年轻人，那就是不可分割的灵魂，没有人能和自己的手机分开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了手机的逃课，还有什么意义。
　　西风觉得只要拿捏住杭宁的手机，就等于捆绑住了杭宁这个人。
　　而杭宁也正如西风所料一般，他很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了西风，给完之后，立即叮嘱了一句，“你们快去快回，没有手机太无聊了。”
　　西风对着杭宁比了个OK的手势，终于放下心离开了。
　　西风和贺鹤、白凌画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在路过那片小桃林的时候，白凌画觉得眼前的风景很好看，于是停下了脚步对着开得缤纷灿烂的桃花拍照。
　　贺鹤和西风等在一边，贺鹤开口吐槽，“咱们现在这个手机，一点能玩的东西都没有，也就剩个拍照功能了。”
　　西风嗯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他还来不及仔细琢磨，就被白凌画招呼了过去。白凌画一只手抓着桃树枝，另一只手舒展的敞开，还摆出一副春光灿烂的表情仰望天空，“西风，帮我拍个照片。”
　　西风：“你还差一条丝巾，就能完美融入阿姨们的行列了。”
　　白凌画扮演精神病扮演得特别上瘾，他换了一个更做作的姿势，指使西风，“给我拍，不拍满一百张不许走。”
　　贺鹤：“白凌画，你不是华影的吗，那你以后肯定要当大演员的。你现在拍这么多黑历史存在西风的手机里，心也挺大的。”
　　白凌画做作的表情裂开了，他冲向西风想要毁尸灭迹，西风见状，握紧手机转身就跑。
　　西风跑得太急，一个不小心就和走在他身后的练习生撞在了一起，紧接着一堆保温杯、运动水瓶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很吵闹的声音。
　　西风撞到的练习生是F班的孔凭，孔凭和方天书都是鸢尾音乐的，而且上午时候还一起并班上课，大家也算是很熟悉。孔凭被西风撞懵了，他愣了两秒才想起来去捡地上的东西，边捡边说你作什么妖呢。
　　西风回了句不好意思，也立即帮忙捡水瓶。他拿起一个运动水瓶，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尤其是在看到上面贴着的名牌之后。
　　这个水瓶为什么这么眼熟，因为那就是他自己的。
　　西风：！！！
　　西风看向孔凭，满心悲痛，“这是杭宁给你的？”
　　孔凭：“对啊，他说帮他带去练习室，他有事先不过去了。”
　　西风：……
　　西风悲从中来，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了他刚刚错过的那一缕思绪是什么。手机确实对当代年轻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可是临风学院发的手机什么都干不了，它对杭宁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现在更不好找到他了。
　　在西风想清楚这个事情的同时，贺鹤和白凌画自然也醒悟了，贺鹤无语地和西风对视，而白凌画则选择了掏出手机给宗溟发消息。
　　【练习生-白凌画：杭宁有毒。】
　　杭宁在机智的摆脱了小伙伴们之后，计划着先藏起来一段时间，免得被西风他们几个找到，等一会儿练习生们开始上课了，他再到临风学院各处游览一番。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杭宁和狗仔、跟拍那些人斗智斗勇许多年算是深谙此道，所以他没有去人工湖、小花园那些人少空旷的景观地带躲避，反而是选择了练习室所在的主楼。
　　主楼楼顶的大露台一向很合杭宁心意，春日午后阳光温暖灿烂，他既能远观微澜山，还能近看银汉河，真是不要太惬意。
　　杭宁避开所有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利用货梯再次去到了主楼顶的大露台。他一个人无聊，先是欣赏了一番美丽的景色，然后又开始四处闲逛。
　　这个露台视野极好，能同时看到北、东、南三个方向，并在角落里还有个哆啦A梦口袋一样的小库房。小库房里堆积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拍摄用的道具，还有一些工具之类的，杭宁探宝似的翻翻找找，居然还找到了一张沙滩椅。
　　在露台上沐浴在阳光里睡个午觉，这种事想想都觉得舒服，杭宁想做就做，他把沙滩椅从库房里搬了出来，又选到一处风景宜人的角落，然后把沙滩椅摆好，真的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微风轻轻拂过，清新而舒缓，暖洋洋的日光像一层轻暖的薄被盖在身上，闲适又惬意。杭宁舒服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想着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场梦，想着想着，便沉沉地落入了梦乡。
　　耀眼的阳光从当空一路向西而行，不可直视的灿烂也渐渐变成了金橘色，杭宁有些慵懒地嗯了一声，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晚霞层层叠叠，迤逦绚烂如织画，满目都是残阳染出的赤金橙红。
　　有那么一瞬间，杭宁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身在何处，好像天地之大只剩下了他自己，无边孤独。
　　这种情绪来得猝不及防，褪去的也很快，当杭宁重新坐起身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杭宁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本来还想观光游览一下临风学院，整个下午的时间居然都被他睡过去了。杭宁没有带表，手机也被西风拿走了，他只知道现在是傍晚时分，却不知道练习生们的课程结束没有。
　　彻底清醒的杭宁先是把沙滩椅收回了小库房里面，然后准备走楼梯去楼下的练习室打探一下情况，如果大家都已经下课了，他可以直奔食堂，虽然睡了一下午没什么体力消耗，但他还是饿了。
　　杭宁走到露台入口处，伸手去拉露台的大门。
　　他握住门把手拧了拧，又拉了拉，表情有些放空。
　　这个门，居然被锁上了。
　　露台几乎没什么人会来，更没有值钱的东西，露台大门一直都是自由敞开状态，杭宁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大门现在居然会被锁上。而且，他不仅是被锁在了露台上，甚至还是没有手机的被锁在了露台上，现在想搬救兵救他都联系不上，对着楼下喊救命也不太现实。
　　《临风》节目组应该是自知自己的赛制不当人，临风学院也跟个大型看守所似的，所以他们考虑到了练习生们的心理状态以及安全问题，于是防范意识被升华得尤为高超。
　　和十年前不一样，露台外围这一次的防护设计被安装得特别宽大，杭宁根本没办法探出头去呼救。再说他也不觉得呼救有用，毕竟这栋主楼位于临风学院的东北角，敞开的三面，一面是微澜山，一面是银汉河，一面是车辆进出的主路，山河不会回应他，轰鸣而过的车子也不会察觉到他那点微弱的喊声。
　　杭宁惆怅了，他走回大门边不抱希望地拍了拍，敷衍地喊了一声，“救命啊，以身相许啊！”
　　“咔嚓”一声，露台大门的门锁响了，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
　　杭宁眼睁睁地看着，宗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杭宁：……
　　杭宁反思，露台这个大门隔音好不好，宗溟有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胡言乱语。
　　杭宁在反思之后，觉得下次还是不反思了。


第38章 
　　杭宁看到宗溟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杭宁问完, 觉得以自己练习生的身份，不应该用这种口气对着节目组总制片讲话。他刚想找补一下, 宗溟却是又开了口。
　　宗溟：“这个时间你不在上课, 跑到露台上乱喊什么？”
　　杭宁不想回忆他刚刚喊了什么，更不可能承认自己逃课, 于是只能胡诌八扯地说道, “我午休时候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没想到睡着之后这个门居然被人给锁上了。我被关在露台了一整个下午, 错过了下午的两节导师课, 我急得差点哭出声音。”
　　宗溟心知肚明杭宁是在胡说八道。
　　他刚刚听齐康说杭宁下午没去上课，所以调取了监控查看，杭宁中午时候分明是有预谋地甩开了其他练习生独自跑路, 虽然主楼四层往上就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了，但他在看见杭宁进入货梯的一刻, 就知道了杭宁会在哪里。
　　X班的几个练习生找不到杭宁，宗溟却找得到。
　　宗溟：“不要给逃课找理由, 露台的门从来没锁过, 这个门锁也不能反锁。”
　　杭宁虽然是逃课了，但被锁在露台也是实情。他指向露台大门, 认真解释, “真的锁住了, 我没骗你。”
　　宗溟淡淡地看了杭宁一眼, 直接把露台大门关上，又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宗溟想要再把大门打开, 以实际行动拆穿杭宁的谎言，但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拧动门把手的瞬间，面上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拧了拧，没拧动。
　　又拧了拧，还是没拧动。
　　宗溟：……
　　杭宁：……
　　杭宁很饿，所以杭宁激动了，他指着大门，差点问宗溟是不是傻。好在杭宁对人世间还有所眷恋，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责问咽了回去，强行改成了另一句话。
　　杭宁：“您带手机了吧？”
　　宗溟没想到这个门锁居然真的坏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杭宁，没有答话，而是拿出手机，淡定地发了一条消息给齐康。
　　杭宁特别饿，所以“饿”向胆边生，忍不住开始指挥宗溟怎么做事，“万一信息没及时看见呢，我觉得你打电话更快一点。”
　　宗溟看向杭宁，杭宁选择了闭嘴。
　　宗溟没再和杭宁计较，他收起手机，走向了露台边缘方向。露台周围的景色很漂亮，宗溟边等人来开门，边欣赏起了傍晚的风景。
　　杭宁左右无事，也走到了宗溟身边待着。
　　他看了会儿河天一色的风景，又看向宗溟，没忍住，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那个表情包，我真的是无意识按到的，谢谢您的关心，我膝盖已经没事了。”
　　宗溟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聊的意思。
　　燕城偏于北方，春日里白天和暖，到了傍晚气温会下降很多，杭宁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训练服，太阳渐落之后，便有些冷了。露台边缘的风会更大一些，一阵凉风吹过，冷得杭宁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宗溟看了一眼杭宁，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伸手想要披在杭宁身上。
　　披衣服的动作拉近了宗溟和杭宁之间的距离，他们离得太近，近到杭宁觉得他像是被宗溟圈在了怀里一般。带着体温的外套将他完全护住，顿时温暖了很多。
　　杭宁忽然有些想念，想念体温炙热的怀抱，想念亲密无间的碰触，甚至想念琥珀混合着雪松的冷淡味道。他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双手，想要紧紧抱住宗溟，但这个动作才有了个起势，毫无所察的宗溟却是退后一步，重新和杭宁拉开了距离。
　　杭宁如梦初醒般立即放下双手，避免了宗溟察觉到他的失态。
　　杭宁迎着冷风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又变回了那副和宗溟并不熟悉的普通练习生模样。他忽然觉得身上披着的衣服带着阴错阳差的不合时宜，没有了刚刚的那份温暖，于是便摆出一副礼貌模样，开口说道，“我不是很冷，衣服您还是穿回去吧。”
　　宗溟淡漠答话，“不需要，你穿着。我已经说过了，热门选手身体出问题会打乱节目进程。”
　　杭宁侧头望向宗溟，“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会成为热门选手？”
　　宗溟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会，无论是你的长相还是你初评级舞台的表现，都很有话题度。”
　　杭宁明知道两人之间不会再有共同的未来，他不应该继续和宗溟多说什么了，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如果两天后的主题曲再评级我表现不好，您会公事公办的淘汰我吗？”
　　宗溟看向杭宁，眼中复杂的情绪被逆光遮掩住了大半。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反问，“你就这么想走？”
　　杭宁被宗溟问得懵了一下，莫名觉得心虚，只能努力找借口解释，“我不是想走，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太差了，今天下午还错过了导师课，估计在再评级考核时候的表现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才问问。”
　　宗溟收回目光，看向了开始被暗夜吞噬的天际，语气平淡，“就算是大热门练习生，我也不可能在评级时候放水，不达标的我会给X。”
　　杭宁口口声声说着想走，潜意识里却一直觉得宗溟必然会留下他，当他听到宗溟给出的答案之后，又是愣了愣，才哦了一声算作回答。
　　宗溟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性格，如果宗溟说会按个人表现评级，那就是说，他在两天后是否会离开临风学院，全看他自己怎么表现、怎么抉择。宗溟不会留他，他想走，就可以走。
　　落日的余晖越来越浅淡，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在杭宁心中无限蔓延。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本来想要矫情一下伤感一下，没想到谐星人设走得太远已经回归不了文艺了，他因为太饿，肚子咕噜噜地响了两声，声音还稍稍有些嘹亮。
　　肚子的响声在安静的露台上尤为突兀，杭宁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有些发窘，但空空如也的胃和肚子丝毫不给他面子，又是在宗溟的注视之下，气势磅礴地再响了一声。
　　宗溟：“饿了？”
　　杭宁觉得在前男友面前反复去世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无法看开，临风学院露台上的这个高规格安全防护，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宗溟虽然没再讲话，但杭宁感觉得到宗溟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杭宁知道宗溟是在等待答案，他很没面子地“嗯”了一声，完全不想抬头看宗溟。
　　宗溟望着有些羞恼的杭宁，微微勾起了唇角，那些不太愉悦的情绪散去许多。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齐康的电话，电话响了半声就被接通了，宗溟不等齐康开口，直接说道，“怎么这么慢，快一点。”
　　齐康觉得很冤枉，明明是宗溟发消息让他慢一点的，怎么现在又嫌弃他，他都已经在楼梯转弯处等很久了好么。齐康想要给自己伸冤，可惜刚说了个“你”字就被宗溟打断了，宗溟言简意赅，“别浪费时间，立即来开门。”
　　齐康被遇见杭宁就开始没下限的宗溟气到无语了，他自暴自弃地回了句立即到，然后狠狠按掉了通话。半分钟之后，露台的大门再次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齐康和宗溟的生活助理就一起出现在了大门口。
　　杭宁见到终于来人，立即激动地喊道，“别关门，千万别关门，门锁坏了！”
　　宗溟的助理明耀闻言，后退一步抬手挡门，宗溟则是大步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杭宁见宗溟走人，立即跟上。
　　宗溟在走到齐康和自己助理面前之后，再次停住了脚步。他侧头看向紧跟过来的杭宁，严肃说道，“你逃课还把自己锁在阳台上，去我办公室写三千字检讨。”
　　杭宁不想和宗溟独处一室，讨价还价地问道，“我回自己宿舍写行吗？”
　　宗溟无情拒绝，“不行。”
　　宗溟说完，又对着明耀吩咐，“去食堂打两份饭送到我办公室。”
　　杭宁了解宗溟的性格，他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选择接受。
　　杭宁对着宗溟助理熟络地说道，“耀哥，再给我带一份热汤吧，刚吹了一肚子的风。”
　　明耀听见杭宁亲昵地喊他耀哥，愣了一下才点头答好，杭宁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在穿越回来之前，明耀早已经从宗溟的生活助理变成了杭宁的经纪人，因为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太过熟悉，所以杭宁才会脱口而出让明耀帮他带东西。可是穿越之后，他和明耀根本就没见过面，他怎么可能知道明耀叫什么名字，还称呼得这么亲密。
　　杭宁希望宗溟和齐康没发现这个BUG，可惜宗溟已经开了口，“你怎么认识我助理的？”
　　杭宁：……
　　杭宁穿越之后其它方面没什么长进，唯有甩锅技能一日千里，他毫不犹豫地抡起一口黑色的大锅，直直扔向了刚刚下课的田梦。
　　杭宁：“我有个室友，特别喜欢八卦，什么事情都知道，我是听他说的。”
　　宗溟应该是信了杭宁的说辞，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第一个离开了露台。
　　齐康对着杭宁比了个走的手势，杭宁只能跟上。
　　杭宁被关在了宗溟的办公室里边吃饭边写检讨，他本来以为自己和宗溟共处一室会很艰难，却没想到宗溟根本没有留在办公室里，只是说了一句写完再走，然后就和齐康一起离开了。而摆在桌子上的那两份盒饭，显然全都是给杭宁自己吃的。
　　杭宁觉得他在十年前这个宗溟的印象里，可能就是一个废物加饭桶。
　　齐康靠在窗边打了很久的电话，电话打完之后，他一脸亢奋地看向宗溟，开心说道，“我这边都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把几个有意向的投资方喊过来，咱们先挨个聊一聊，如果谈得顺利，下一步就是召开招商会。”
　　齐康说完，又感叹了一句，“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临风》还没播就已经能确认利润丰厚了，没想到你还能再榨出一大笔利润，我是彻底服气了。”
　　宗溟穿越回到十年前，很多事情不给前情提示他都很难接得上剧情，听了齐康的话，宗溟不解问道，“什么招商，《临风》的赞助商不是都已经定下来了么。”
　　齐康答话，“是定下来了，《临风》是你们辰宿娱乐制作的，节目水准有保障，而且还有我们A卫视这么大的播放平台托底，那招商招得不要太容易。咱们现在只靠招商费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没想到你还能再搞出一个那么大的利润增长点。”
　　宗溟认真回想了一下，“你是说那个购买商品额外获得票数的提案？”
　　齐康：“对，普通观众每人每天只能投一票，想要再额外投票，可以购买赞助商的商品获得，到时候这部分收入，我们再和赞助商按比例分账。”齐康眼睛放光，“宗溟，我有预感，这部分收入也许比我们现在所能预想到的更多，多到难以想象。”
　　宗溟停下手中的工作，沉默几秒才说道，“这个提案作废吧。”
　　齐康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
　　宗溟：“这样做了，那些练习生就变成了纯粹的商品，不止这个提案不能用，还有花费大量时间刷票的那种打投方式也不能使用，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这种需要额外付出的投票方案全部否掉。”
　　齐康犹豫，“不这样做，我们靠什么保证观众粘性，他们付出的越多，才越不会弃看，沉没成本你懂的。”
　　宗溟简单直接，“不需要那些，只靠《临风》足够好看就够了。”
　　齐康看向宗溟，仿佛在看一个稀罕物，“宗溟，你这是什么情况，十年后你不当资本家了，改行做慈善了吗，资本逐利不是你常说的？”
　　宗溟：“我应该还说过，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齐康点头，“对，你说违法违德的不能为，其它无所不能为。”
　　宗溟：……
　　宗溟将手中的钢笔放落，黑色生漆材质的笔身在灯光下泛着别样的光色，特殊工艺制成的冰花雪色，繁杂如人心。
　　他想起曾经有一次，杭宁这么对他说。
　　杭宁说偶像不应该是摆在橱窗里的订制玩偶，更不应该是资本无节制敛财的工具。偶像的本质，明明是引导更多人都变成更好的自己，可资本把这些打破了，偶像的梦想被资本绑架，粉丝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喜爱需要以金钱付出作为表达。资本从未考虑过共赢，而是只想收割，这样被大肆挥霍着的行业，还会有未来么。
　　杭宁的话，宗溟后来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宗溟抬眼，对上齐康的目光，正义凛然，“你除了赚钱之外，就不能多一些社会责任感吗？”
　　齐康看着宗溟这个大资本家，又指向自己，他觉得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还不如直接打死眼前这个祸害。
　　宗溟知道齐康现在情绪波动比较大，他没有继续刺激齐康，而是在看到助理明耀发来的信息之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笔挺的西装外套。
　　宗溟：“杭宁走了，我回去自己办公室。”
　　比起忽然砸来的社会责任感，齐康还是更喜欢研究宗溟和宗溟那个小前男友。
　　他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很想和杭宁独处么，怎么终于有机会把人放在了你办公室里，你又要回避。”
　　宗溟：“我怕他对着我吃不好饭。”
　　齐康：“那就让他去食堂吃啊。”
　　宗溟：“但是我希望他能在我的地方待着。”
　　齐康：……
　　齐康内心有许多骂骂咧咧的观点想要表达，但又不太敢。
　　他斟酌再三，谨慎问道，“杭宁和你分手，是因为你特别的变态吗？”


第39章 
　　杭宁怀抱着为自己上坟的心情, 一个人吃了两份饭，吃完之后又把宗溟规定的三千字检讨写完，然后马不停蹄地逃回了宿舍里面。杭宁自觉死里逃生, 他刚放松心情跨进宿舍大门，立即就被飞扑过来的西风按在了墙上。
　　西风按住杭宁肩膀, 激动喊道, “你这个大骗子，你跑哪里去了！”
　　西风的喊声立即吸引了宿舍里其他几个室友的注意, 杭宁捂着吃撑的胃, 半真半假的解释, “我午休时候不小心被锁在主楼露台上了, 后来又被节目组抓去写了三千字检讨。”
　　贺鹤有些担忧地说道, “导师们只上一次课，从现在开始就只剩下自由练习了，你错过了导师课, 过两天的主题曲再评级怎么办。”
　　白凌画吸着酸奶撩架，“不用在意, 他上导师课就像是小学生听高数课，意义不大。”
　　杭宁反击, “不然你跳个男团舞啊？”
　　白凌画：……
　　天之骄子白凌画从前的人生顺风顺水, 终于是在学习男团舞这件事情上遭到了重创，他不想搭理杭宁了, 于是把椅子转向了另一边, 表示我很不高兴。和白凌画一样兴致不高的, 还有田梦和陈词, 这两个人潦草地同杭宁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抬头四顾心茫然。
　　杭宁走到白凌画身边坐下, 对着站在旁边的西风问道，“他们俩怎么了？”
　　西风解释，“他们两个不是队服CP粉么，下午有诗清欢和伏尼两位导师的舞蹈课，这俩人跟嗑了药似的，欢天喜地的跑去上课，没想到诗导师临时有事离开了，只剩下了伏尼导师一个人。他们俩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乐极生悲，颓废了。”
　　田梦生无可恋脸，“我找我姐打听过了，诗导师是临时改行程的，他队友不知道怎么了不能去录节目，他只能帮忙救场，走得非常急。”
　　陈词的性格特别温吞本分，说起这个事情居然也被气得放狠话，“拆我CP，天打雷劈！”
　　杭宁：……
　　比起没磕到CP苦大仇深的田梦和陈词，杭宁反而更在意赶去救场的诗清欢，他后来听伏尼讲过队内的事情，MR7现在虽然是全华国最红的男团组合，但其实却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花团锦簇、一团和气。
　　MR7有三个成员一直对诗清欢和伏尼资源更好这件事心怀不满，时不时就要搞幺蛾子，伏尼看不惯那三个队友，和他们已经到了不怎么讲话的地步，余下的两个队友尽管没有公然站队，但也并不和诗清欢、伏尼一条心。
　　MR7这个华国第一男团，其实现在全在靠诗清欢充当粘合剂，诗清欢私下里让了不少利益给队友们，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组合的稳定，但有了裂纹的瓷器，就算再漂亮再名贵，终究也是要分崩离析的。
　　杭宁记得再过两三年，天籁音娱的两位大老板就要分家了，诗清欢和伏尼选择留下，另外五个队友一起出走，受到这场动荡影响的，其实还有宇文青空和时宣，他们就是以那个时间作为原点，从亲密无间变成了背道而驰。
　　白凌画单手托腮看向杭宁，搞不明白杭宁为什么忽然深沉了起来。
　　他踢了杭宁的凳子一下，开口问道，“难道你也是那个什么队服CP粉？”
　　杭宁随口答话，“不是，队服CP是假的，好朋友而已。”
　　杭宁说完，忽然感受到了两道炙热的视线，他抬头一看，田梦和陈词正愤怒的盯着他。
　　杭宁：……
　　杭宁立即服软，“真的，真的行了吧，别瞪我。”
　　田梦和陈词收回视线，继续悲伤，西风却是很有事业心地说道，“杭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虽然你错过了下午的舞蹈课，但是伏尼导师没走。伏尼导师说他是明天早上的飞机，今晚只要有人愿意练习，他就会一直陪着，通宵也陪。所以，你其实是有机会把下午错过的舞蹈导师课补回来的。”
　　十年后，杭宁和伏尼早已经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以他对伏尼的了解，伏尼虽然做得出这种真心实意帮扶练习生们的举动，但那位毒舌是说不出这种感人肺腑的言辞的。
　　杭宁有些疑惑地看向西风，西风心虚地轻咳一声，又补充一句，“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贺鹤：“原话是，‘我真没见过你们这种人菜瘾还大的，反正是明早的飞机，今晚我待在主楼不走了，等着看你们什么时候被自己菜哭’。”
　　杭宁觉得这才是伏尼，熟悉的毒舌，熟悉的味道。
　　白凌画想起来要跳男团舞就生无可恋，但他更不想被冯廷、周乾坤和吉瑞那三个神经病嘲讽。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声说道，“走吧，东西都拿好，去练习室了。”
　　《临风》主题曲的编舞特别散碎，歌也不算好唱，练习生们大多心里都没底，X评级的这几个人更是如此。白凌画现下说要去练习室里继续练习，简直是原地达成了一呼百应成就，407宿舍的一群人闻言，全都跟着站了起来。
　　杭宁眼看着自己的室友们每个人都拎起了打包好的一大堆东西，其中除了水杯、零食、毛巾这些常用的之外，居然还有洗漱用品、换洗衣物和睡袋。
　　杭宁有些震惊了，十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他一直都是A班成员，A班的练习生们虽然也很努力，但是从没见过有谁是努力到连吃住都在练习室里面的。
　　杭宁怀疑人生地问道，“你们这是不打算回来睡觉了吗？”
　　白凌画指了指墙角余下的一堆装备，“不回，那是你的，帮你也准备好了。”
　　杭宁亲切礼貌但十分强硬地表示了拒绝。
　　他是来临风学院度假的，绝不搞特种兵旅游。
　　407众人见杭宁坚定如铁，也没有过分强求，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回到了主楼里面。
　　白天的三堂导师课是分班授课的，在上完导师课之后，余下的所有时间都是自由练习为主，所以练习生们可以自己选择练习室。
　　407宿舍一群人随便选了三楼的一间练习室一起练习，因为他们都是X班的，练习室里充满了浓郁的菜鸡互啄气息，所以其他练习生们并没有人再进来这间练习室“共同进步”，甚至有几个特别机灵的练习生，还用各种理由把“镜头收集者”白凌画给哄走了。
　　西风跟着教学视频跳完两遍舞，有些累的躺在了地板上。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舞蹈导师伏尼就会回来主楼练习室了，如果到时候伏尼看到他还顺不下来舞蹈，应该又是一顿火力输出。
　　杭宁懒洋洋地侧躺在西风身边，对着西风指点，“你框架做得再大一点，那样好看，不要不停抠细节，先把整个舞顺下来，分清主次。”
　　杭宁说完西风，又看向贺鹤，“你那点唱功就别炫技了，本来唱出来就勉强，边跳边唱直接变车祸现场。干点正事吧亲，忘记技巧，带上积极向上正能量，气氛，气氛懂吗？”
　　西风和贺鹤看向杭宁，正想劝他闭嘴，杭宁却是已经把火力转向了田梦和陈词。
　　杭宁：“CP粉们，干嘛呢，记歌词啊，跳舞的时候也要记歌词啊，哼哼习惯了考核时候必然忘词。”
　　田梦和陈词也停下了练习，齐齐叉腰看杭宁。
　　杭宁继续点名梁在，“靓仔，别嘚瑟了，知道你会poping，《临风》舞蹈风格和poping不搭，减分的东西你跳出来干什么，你是对X评级特别留恋么。”
　　梁在：？？？
　　杭宁在点评了一圈菜鸡队友之后，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几个人里实力最强的方天书身上。
　　他开口问道，“方队长，你的脚不要了吗？脚伤还没好就这么死命跳，明天就该拄拐了，后天只能坐轮椅考核了，你淘汰你自己。”
　　方天书：……
　　练习室里被杭宁怼了个遍的六个练习生互相看了看，非常默契地齐齐走到了躺平的杭宁身边，他们把杭宁围在了正中间，一起低头看这个作死的狗东西。
　　杭宁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一堆人，不解问道，“你们干什么？”
　　西风：“you can you up？”
　　田梦：“no can no bibi！”
　　贺鹤：“你自己都不会，也想评判我们对不对。”
　　陈词：“我们打你都嫌累。”
　　方天书：“呸呸，我呸！”
　　杭宁震惊，“咦，你们是不是在freestyle？”
　　田梦：“比起freestyle，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更想freestrike？”
　　杭宁：……
　　杭宁冒着被围殴的风险，开口讲道理，“话不能这么说，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我自己不行，不等于我不懂，我刚刚说的，值得你们仔细想想。”
　　杭宁继续嘚瑟，“小趴菜们，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最强王者就在你们面前。”
　　西风不相信表演“世界名曲”的杭宁真懂唱跳，他看了一眼依然非常嚣张的杭宁，又给了贺鹤和梁在一个眼色，贺鹤、梁在立即会意。
　　作为407宿舍的两大打手，贺鹤和梁在先是粗鲁的把杭宁翻了个面让他趴在地上，然后每人抓住杭宁一条腿，冷酷无情地把杭宁朝着练习室门口方向拖去。
　　杭宁被迫化身人型大拖把，立即戏精附体的也玩了起来，他边假装扒着地板挣扎，边大喊大叫，“你们是人吗，我好心好意帮助你们，你们居然不辨忠奸、恩将仇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们没有心，你们放开我！昏君，都是昏君！”
　　贺鹤和梁在差点被杭宁逗得破功，他们努力忍住不笑场，一路把杭宁拖到了门口位置。贺鹤和梁在豪迈地拽着杭宁的两条腿出了练习室，准备把杭宁彻底扫地出门，然后，他们忽然动作一僵，接着就不约而同地把杭宁的两条腿扔在了地上。
　　杭宁猝不及防地重获自由，立即想调转身体方向，问问贺鹤和梁在演戏为什么演戏不演完全套，他准备好的台词都没地方说了。
　　然而杭宁还没来得及动作，头顶却是先响起了宗溟的声音。
　　宗溟的声线虽然很好听，但偏于低沉疏冷，在不带情绪讲话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冷漠感和压迫力。
　　他开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梁在和贺鹤见到宗溟，直接原地僵直，吓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宗溟看了看原地罚站的两位练习生，又看向了杭宁被拉出门外的两条腿，只见那两条笔直漂亮的长腿轻微活动了一下，然后忽然双脚拼命蹬地，瞬间消失在了大门里面。
　　宗溟：……
　　杭宁从前的十八岁，高冷、懂事、礼貌。
　　杭宁现在的十八岁，活泼、卖蠢、胡闹。
　　宗溟本来对穿越回十年前这件事情不太愉悦，但看见了这样鲜活的杭宁，他忽然又觉得，穿越也许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从前杭宁年纪小的时候，对人对事都隔着一层，并没有享受过同龄人的肆意活泼，后来杭宁虽然逐渐变得开朗，可是年纪渐长又功成名就，人前人后也只能继续端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今的杭宁有了更明朗的性格，又匹配到了正该开朗的年纪，现在的杭宁，应该会比从前十八岁时候的杭宁快乐很多。
　　虽然看着蠢了点，但还挺可爱。
　　宗溟不会让其他人看出他的真实情绪，虽然宗溟此时内心里已然春暖花开，但面上却仍是冷漠如寒冬。
　　宗溟面无表情地又看了贺鹤和梁在一眼，看得两个练习生瑟瑟发抖，他心中满意，然后才走进了练习室里面。
　　杭宁此时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往练习室的角落里躲藏。
　　宗溟对着那个慌乱的背影，遮住眼底笑意，严肃地喊了一声，“杭宁。”
　　杭宁听到宗溟的喊声，立即下意识地原地立正。
　　他缓和了几秒，才身体僵硬地转回身，并且对着宗溟挤出一个不情不愿地微笑，“宗导师好。”
　　宗溟没有追究杭宁当拖把的事情，而是举起手中的两页纸，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写的三千字检讨？”
　　杭宁理不直、但气壮，他大义凛然地答话，“对，三千字，一个字都不少，您又没要求必须怎么写。”
　　宗溟看着杭宁不屈不挠的样子，眼中有浅淡的笑意一闪而逝。
　　宗溟让杭宁写3000字检讨，而杭宁居然直接把“我错了。”写了整整750遍，750个句号还要算成750个字，简直胆大包天。宗溟活了二十八年，记忆里从来没有人敢和他耍无赖，但杭宁显然耍得驾轻就熟。
　　宗溟心情很好，面上却越发严肃。他对着杭宁说道，“你自己录像，把检讨书从头到尾念一遍，录完交给工作人员。”
　　杭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录像干什么？”
　　宗溟：“上传到课件专区，让所有练习生引以为戒。”
　　杭宁觉得宗溟太过分了，他是一个要当偶像歌手的人，宗溟这不是逼着他当谐星砸他饭碗吗！杭宁想要开口抗争，但宗溟并不给杭宁讨价还价的机会，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顺便把检讨书塞进了还在门口瑟瑟发抖的贺鹤手中。
　　一群练习生安静如鸡地目送宗溟离开，在确认宗溟彻底消失之后，练习室里立即从静默状态变成了炸锅状态。
　　西风震惊地对着杭宁呐喊，“罚你写检讨书的居然是宗总制片？！”
　　田梦感叹：“你居然活下来了。”
　　陈词跟着感叹，“活下来了还要继续作死。”
　　贺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梁在：“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天书：“有的人他死了，是吓死的，有的人他死了，是自己作死的。”
　　杭宁想到即将出现在课件专区的检讨视频，也是感到了一丝丝的悔恨。
　　他生无可恋地说道，“辰宿娱乐制作的综艺那么多，宗溟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谐星，然后逼我签约。”


第40章 
　　在令人胆寒的宗总制片离开之后, X班的一群练习生们也是渐渐找回了各自飞升的灵魂。虽然他们在精神上遭到了重创，但好在大家都还记得自己是来搞唱跳事业的，不是来搞殡葬行业的。
　　除了杭宁之外, X班的其他几个练习生全都继续练习唱跳，杭宁则是不情不愿地请来了一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负责录像, 他负责对着检讨书念750遍“我错了句号”。
　　在杭宁念到第463遍的时候, 方天书脚疼休息，站在一边围观杭宁。
　　在杭宁念到第508遍的时候, 西风和贺鹤跳舞跳累了, 也站在一边围观杭宁。
　　在杭宁念到第627遍的时候, 梁在和田梦练完歌歇歇嗓子, 也也站在一边围观杭宁。
　　在杭宁念到第711遍的时候, 陈词说rap把自己的舌头咬疼了，也也也站在一边围观杭宁。
　　在杭宁念到第737遍的时候，舞蹈导师伏尼推开练习室的大门, 拽拽地走了进来。
　　伏尼在看清楚练习室里神奇画面之后，脚下如生了根般忽然被定住, 他这么一个擅长吐槽、热爱毒舌的人，居然就沉默着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
　　练习室里面, 杭宁拿着两页纸, 正表情空洞、声音机械地重复念着“我错了句号、我错了句号、我错了句号”。
　　杭宁对面，一位工作人员举着手机对着念咒的杭宁直拍。
　　杭宁周围, 一群X班的练习生们安静围观。
　　在伏尼眼中, 这个场面特别、极其、非常的诡异。
　　伏尼张了张嘴, 实在没想出来要怎么评价眼前的画面。
　　一直等到杭宁的道检讨视频录像结束, 练习室里的一群人才发现伏尼导师居然来了，工作人员和伏尼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练习生们则是齐齐对着伏尼问好。
　　伏尼嗯了一声，决定忘记刚刚看到的一切。
　　他走进练习室里，拉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X班的几个练习生水平有限，虽然认真学习了一整天，但进展非常缓慢。
　　众人听到伏尼发问，沉默了几秒才陆续答道，“不太好。”
　　伏尼懒散地朝着练习室正中间位置指了一下，“去，两人一组，表演给我看看，杭宁除外。”
　　杭宁不怕伏尼，而且对于穿越后伏尼经常坑他这个事情很有意见，毕竟他在宗溟面前反复去世，伏尼居功至伟。
　　“新仇旧恨”BUFF忽然叠满，杭宁无所畏惧地问道，“我怎么就除外了？”
　　伏尼不在意杭宁的小情绪，他眼睛都不抬，懒懒地回道，“你刚刚当聚众念咒语的画面吓到我的小心脏了，我不想直视你。”
　　杭宁：……
　　杭宁不想搭理伏尼了，伏尼也没再理会杭宁，他看向站在一边有些懵的几个练习生，自己点了名字，“西风、梁在，你们两个先来。”
　　西风和梁在虽然在所有练习生里面水平比较一般，但在X班还算是被同行们衬托得不错。他们两个并排站好，战战兢兢地对着伏尼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始表演。
　　西风和梁在的唱跳表演如果用八个字形容，那就是错漏百出、千疮百孔，但勉勉强强还算是整体顺下来了。
　　表演结束之后，西风和梁在不敢看伏尼，只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伏尼对着正对面战战兢兢的两个练习生，开口说道，“西风，整个舞还没跳明白就想抠细节，你这种本末倒置的逻辑鬼才当什么爱豆，去和那个writer一起写小说不香吗？还有，你跳舞时候框架做得要大一些，小里小气的是上台跳舞还是上台绣花？”
　　西风认真听着，边惶恐边觉得伏尼的话有些耳熟。
　　伏尼说完西风，目光又落在了梁在身上。梁在的个人意志力比较薄弱，他没能支撑住自己的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伏尼：……
　　伏尼：“倒也不必，站着听。”
　　梁在悲催的喊着导师对不起，面红耳赤地被西风拉了起来。
　　伏尼大概是不想再把梁在吓跪，语气稍微和气了一点点，“梁在，《临风》是一首积极向上、阳光热情的歌，你po、po、po、poping什么呢，别人想着怎么给自己的表演加分，你忙着给自己的表演减分，这么想回家的吗？”
　　梁在拒绝三连，“不想、不想、不想。”
　　梁在拒绝完，总觉得伏尼的点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伏尼：“不想就别作妖，下一组，田梦、陈词。”
　　田梦和陈词忽然被点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然后都是一副视死如归地表情站到了伏尼面前。
　　田梦是个半路出家的练习生，陈词更是从没参加过任何相关培训，他们两个人的水平远不如西风和梁在，整个表演异常惨烈。如果不是靠着最后的倔强支撑，这两个人可能表演着、表演着，就要开始抱头痛哭了。
　　在极其勉强地将整首主题曲表演完毕之后，田梦和陈词默默靠近彼此，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壮壮胆。伏尼看到这两个人的怂样，没有评价什么，反倒是对着他们鼓起了掌。
　　伏尼：“太励志了，一句歌词没有，直接表演人类早期是如何驯服四肢的，我第一次知道脑子、嘴、胳膊和腿还能各过各的，这不拍个人类学纪录片合适吗。”
　　梁在吓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不合适。”
　　伏尼挑眉，“怎么着，还真想拍？”
　　梁在：“不、不、不是。”
　　伏尼：“你们这个基础，要么玩命练习，要么就去拍纪录片吧。”
　　田梦用力鞠躬，“对不起导师！我错了导师！我们玩命练习导师！”
　　梁在学着田梦的样子，也是疯狂鞠躬。
　　伏尼挥挥手，“一边站着去，剩下的接着来。还有谁了，贺鹤、方天书？”
　　方天书听到自己被点名，坦然地拉着贺鹤一起走到了练习室中央位置，他有自信，贺鹤也跟着淡定了许多。
　　方天书是X班所有练习生里综合能力最好的，他如果没在初评级表演时候出现重大失误，应该是能被分去C班的。诗清欢刻意把方天书发配到X班，本意是想给方天书一个激励，方天书也确实因此更加发愤图强，学习进度不比一些B评级、C评级的练习生们差。
　　贺鹤本来是和西风的个人能力差不多，但因为唱跳时候有方天书在一边带着，贺鹤整个表演也变得顺畅了很多。无可厚非，他们两人是X班几组练习生里表现得最好的。
　　在表演结束之后，方天书和贺鹤互相看了一眼，用目光为对方打气，然后又齐齐对着伏尼鞠了一躬，等着伏尼点评。
　　伏尼支着两条长腿靠坐在椅子里，边撕棒棒糖的糖纸，边开口说道，“都看我干什么，看看你们自己吧。贺鹤，你喘气喘得快要呼风唤雨了，还玩转音呢，答应我，不要难为自己，更别刁难别人。以后请善待观众，就当献爱心了好吗？”
　　贺鹤：……
　　这吐槽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伏尼说完贺鹤，又看向了努力顺气的方天书，“方天书不错，特别不错，脚受伤了还能这么跳，后天的再评级考核，我们几个导师去医院里给你现场打分吧。”
　　方天书：……
　　这对话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伏尼皱眉，语气忽然严厉了许多，“脚不要了吗？”
　　方天书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要。”
　　伏尼看了方天书几秒，神色稍缓，“要就有点分寸，比赛才刚开始。”
　　伏尼说完方天书，环视一周，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杭宁身上。他懒散地说道，“来吧，还等我请您？”
　　杭宁抬手指向自己，“我？”
　　伏尼：“不然呢，我把宗总制片也请过来和你一起表演，再大喊一声‘宗杭天下’是真的？”
　　杭宁莫名其妙，不知道伏尼在说什么。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伏尼面前，清了清嗓子，准备给伏尼放个大招，毕竟他想揍伏尼很久了，如果不能实施物理打击，那只能用魔法打败这货了。
　　比起初评级时候的世界名曲，杭宁在“艺术造诣”上又是再次有了突飞猛进，他看了伏尼一眼，忽然开始引吭高歌，顺便像中了邪一样激动地乱扭乱跳。
　　杭宁的嗓音响亮而且很有穿透力，嘈杂难听的嘶吼在练习室里四处撞击，刺激得所有人都很想捂住耳朵保命，杀伤力堪比武侠小说中的魔音入耳。而且比起“大音波杀人术”，杭宁跳舞跳得也很反/社/会、反/人/类，他一个人居然跳出了一种群魔乱舞、毁天灭地的恐怖氛围，半身不遂患者踩到电门，都未必能发挥出这种功力，整个练习室犹如人间炼狱。
　　《临风》主题曲时长3分26秒，对于杭宁而言，3分26秒只是3分26秒，但对于练习室里的其他人而言，这3分26秒却是仿佛穿越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漫长得没有尽头。在杭宁表演终于结束之后，整个练习室都陷入了迷之沉默之中，X班众人一脸恍惚，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导师伏尼都是定格在了椅子上一动未动。
　　杭宁满意了，他满意的等着伏尼点评，而回魂之后的其他练习生们，则是齐齐向着杭宁投去了送葬的目光。
　　以伏尼的毒舌程度，他们那么认真努力的表演，还被伏尼点评得千疮百孔。而像杭宁这样作大死的，他敢用这种死亡唱跳伤害伏尼，伏尼必然以最刻薄的评价回击，用如刀子似的言语字字句句凌迟了他，甚至，他们觉得伏尼暴跳而起直接破口大骂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杭宁的样子真的太讨打了。
　　练习室里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杭宁淡定地看着伏尼，伏尼靠在椅子里，也正微微蹙眉回视着杭宁。
　　他们两人目光交汇了几秒，伏尼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在场的练习生们全都懵了，不明白伏尼的这声“嗯”是什么意思。然而伏尼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他站起身，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杭宁一眼，然后潦草地说了句“走了”，直接转身走人。
　　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等到伏尼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鞠躬道别，众人看着练习室的大门打开又合上，直到伏尼走了很久之后，才纷纷回神看向杭宁，而此时的杭宁，已经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了角落里。
　　西风带着一群X班的小伙伴们蹲在了躺尸的杭宁身边。
　　他第一个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杭宁：“我只是忽然想到，《临风》是个真人秀。”
　　贺鹤：“所以呢？”
　　杭宁：“所以会被节目播放出去的，不止有舞台，还有日常。你们说刚刚我发癫的那一段，后期会选用吗？”
　　方天书有脚伤不方便蹲下，他站在杭宁面前，佩服地看着杭宁，“节目宣发组会感谢你的，节目出圈只靠你作妖就够了，不用不是临风人。”
　　杭宁默默地捂住了脸，“我以后可是要当idol的人，我为什么要输了天下赢了他。”
　　田梦好心提醒，“现在这段也会播出去的。”
　　杭宁：……
　　梁在用手指扒拉了几下杭宁乱掉的碎发，有些感慨，“我忽然觉得伏尼导师人真的挺好，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忍住不打你一顿。”
　　陈词推了推眼镜，理性分析，“也许伏尼导师只是还没从恍惚中走出来。”
　　众人：……
　　杭宁：……
　　居然很有道理。
　　被X班练习生们认定已经被刺激恍惚了的伏尼一个人走在长廊里面，他边走边想事情，连高跟鞋有韵律地轻敲地面的哒哒响声都没听到，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打了一下，伏尼才从沉思中清醒。
　　伏尼看向拍他的人，米舒笑盈盈的，优雅而漂亮，当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
　　米舒开口问道，“伏尼，你也还没走吗？”


第41章 
　　伏尼听到米舒问话, 缓了缓才回神，他看向已经和自己并肩前行的米舒，礼貌地打招呼, “舒姐好。”
　　米舒作为娱乐圈里最受大家喜爱的前辈之一，总是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 她没有唐突地追问伏尼为什么走神, 而是选了个更好聊的话题，“你也是来看练习生们的吗, 我明天中午的飞机, 你呢？”
　　伏尼回话, “我是明早的飞机, 闲着没事顺便过来看看, 刚看完X班的几个。”
　　米舒知道伏尼对待这些练习生们其实非常的认真负责，只不过性格使然，伏尼从来都是做多说少, 即便说了，大都也是刻薄话, 总是把好意藏在刀子里。
　　米舒了然地笑笑，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间练习室的大门,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特别好看的那个小朋友是X班的吧，表现怎么样？”
　　伏尼：……
　　语言大师伏尼忽然觉得一言难尽, 他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答话, “杭宁吗, 我看他正在努力解放天性、放飞自我, 目前在谐星的大路上全力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甚至还想给我致命一击。”
　　米舒被伏尼的形容逗笑了，她笑完，又说道，“你看V博热搜了吗，‘宗杭天下CP’，从此‘娱乐圈原耽男主’有了脸。”
　　伏尼还在暗自琢磨关于杭宁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他听见米舒说热搜的事情，只是随意回了一句，“刚刚看到了，现在应该被撤下来了吧。”
　　米舒笑了笑，“没撤哦，反倒是上升到高位了。”
　　伏尼有些惊讶，终于被米舒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关于宗溟和杭宁的那条热搜他之前也看到过，内容是一个站姐发出来的临风学院路透视频，并且是今天傍晚刚刚拍到的。
　　“站姐”是粉丝圈特有的一种称谓，比起普通的追星女孩，站姐更趋近于职业粉丝，她们经营着明星爱豆们的应援站，实时更新关于自家蒸煮的资讯和物料，因为会在“前线”追星、跑行程，并且使用的拍摄设备也非常专业，所以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最新最有话题度的路透发布出来。
　　辰宿娱乐制作的综艺基本上都会大热，像《临风》这种有一百个优秀男孩子参加的偶像养成类综艺，更是早已经有了大批站姐提前跑来拍素材。但是发宗溟和杭宁视频的这个站姐似乎跑偏了，别的站姐都在押宝谁能大火，她却另类的嗑起了CP，而且还嗑上了热搜。
　　伏尼虽然嘴巴很毒，但脑子还是灵光的，他听说关于宗溟和杭宁的那条热搜还在，有些不可思议地拿出了手机查看。正如米舒所言，本来只在热搜榜单末端的#宗杭天下我磕了#词条此时已经上升到了第七名，后面还明晃晃的跟着一个[热]。
　　伏尼再次点开热搜，词条广场上排在最顶端的仍然是那个叫做“临风对月”的站姐发出来的一小段视频。
　　视频中，夜幕初临，钻蓝色的天空纯净透澈，只有天际被落日余晖晕染出了浅淡暖调，斑驳的霞光缠绵着天岸，一线金芒若隐若现。曼妙的夜空下，宗溟和杭宁正一前一后地走在林荫路上，他们所过之处，一盏盏暖橙色路灯恰巧次第亮起。
　　宗溟面相极为俊朗，但过于强横的气场使人不敢去考量他的样貌，只会被强大的压迫力所震慑。他身姿挺拔地走在前面，每一步仿佛都带着风，而委屈巴巴跟在这位霸道总裁身后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男孩子，男孩子气质纯净，还带着少年独有的单薄感，他像夜色里似绽非绽的玉兰花，纯白美好。
　　宗溟大步走在前面，杭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视频里面，每当宗溟回头看向杭宁的时候，杭宁都恰好低下头好像在生闷气，而每次杭宁好似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宗溟的时候，又都只看到了宗溟冷漠的背影。
　　短短二十几秒的视频，画面唯美，人物养眼，还满满都是电影画面般的故事感。宗溟和杭宁有一种旁若无人的超高CP相性，再加上两个人的身份加持，能一下子吸引到了这么高的热度并不奇怪。
　　伏尼不意外这段视频会被大量转发和讨论，毕竟当代年轻人谈恋爱全靠磕CP，真正令他意外的，是这个视频居然存活了下来，这不像是宗溟会容忍的事情。
　　如果换成是业内的其它影视制作公司，他们为了自己的节目赚热度、博眼球，的确会在营销手段方面无所不用其极。但辰宿娱乐却不一样，辰宿娱乐在业内一骑绝尘，绝不会搞这种东拉西扯的low营销，更何况还是拿自己老板炒热度。
　　圈内人都很清楚，宗溟本人是比较反感长时间出现在各类媒体上的，如果不是辰宿娱乐的公关和宣发团队活腻歪了，那就是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宗溟的默许，甚至是允许。
　　《临风》的制作公司是辰宿娱乐，播出平台是A卫视，这两尊大神强强联合，本就已经给节目收视率上了双层保险，更何况节目导师里还有两位是自带TOP热度的华国顶级流量。
　　这种超豪华的硬件配置，再加上一百位优质练习生暴风吸粉，对于这种必爆的大火综艺来说，根本不需要靠炒CP刷存在感。
　　伏尼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宗溟默许这个热搜存在的目的是在哪里。
　　他疑惑地看着走在身边的米舒前辈，想要寻求答案，然而米舒的笑容里却是同样带着不解，“挺有意思吧？”
　　伏尼转回头，又望向了X班所在的练习室方向。
　　伏尼记得还在初舞台评级时候，宗溟就已经表现出了对杭宁的格外关注，虽然每次都是伏尼自己出面把杭宁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指使者基本都是宗溟。
　　宗溟这个人，自身条件优越，家世又显赫，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高冷不好接近，也是出了名的为人正派、洁身自好。伏尼知道宗溟绝对不可能是对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练习生见色起意，所以他推测，宗总这位高人，必然是在下一盘大棋。
　　伏尼只觉得是他自己脑子不够用，跟不上宗溟的思路，所以才想不明白于宗溟而言，杭宁这颗棋子的落点在哪里，布出来的又是什么玄妙对局。伏尼对于宗溟的人品极为信任，他就算去猜想杭宁是宗家的私生子，都不会往宗溟想和小练习生发生些什么那方面想。
　　伏尼重新看回米舒，米舒显然和伏尼的想法如出一辙的正直。
　　她又说了一句，“宗总的心思真难猜，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小练习生是祭天的还是王炸。”
　　关于宗溟和杭宁组CP上了热搜这件事，各方人马各种猜测，恨不得把古今兵法都套到宗溟身上推算出他到底想做什么，而在总导演办公室内，作为当事人的宗溟却是一脸淡定地坐在沙发里，顺便用手机刷热搜评论。
　　宗溟虽然不喜欢有太多持续的曝光度，但偶尔出席一些活动，也不会刻意让媒体把他的照片删除，只是会把有关他的话题热度压下去。所以虽然宗溟比较低调，但还是很快就被人认清楚了身份，嗑CP的网友们纷纷表示“霸道总裁x漂亮小明星”的耽美文从此都有了脸。
　　宗溟刷了很长时间的V博，终于看够了网友们夸赞他和杭宁“配一脸”的评论，这才抬起头对着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说道，“竟然已经有人开始画同人图和写同人文了，还建了CP超话。”
　　齐康：“你有毒吧？”
　　宗溟心情不错，居然还回复了一句，“我怎么了？”
　　齐康：“看什么同人文，撤热搜啊！”
　　宗溟摆出一副困惑模样，“这热搜又不是我买的，是它自己上的，我怎么撤，我有什么资格操纵舆论。”
　　齐康无语，齐康抓狂，齐康想呐喊。
　　你这么些年操纵了多少舆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齐康想发疯又不敢，只能一脸痛苦地评价，“你被你小男朋友甩了之后，越发像个变态了。”
　　宗溟盯着齐康看，用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下轻敲着手边的手机。
　　齐康对上宗溟视线，顿觉毛骨悚然，他滑跪速度极快，立即改口，“我变态，我变态行了吧？”
　　宗溟没有理会齐康，只是收回了视线，就在这个时候，宗溟和齐康的手机却是整齐一致地响起了短暂的提示音。这个提示音是《临风》课件专有音效，此时此刻不止他们的手机响了，整个临风学院，所有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的手机全都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杭宁生无可恋地躺在练习室一隅，他本来正在忧郁着自己的偶像之路已经被自己给作没了，没想到忧郁着、忧郁着，手机里课件更新的提示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
　　杭宁虽然穿了一件X班的差生皮肤，但实际上还是从前那个A班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他听见有新的课件内容发布，立即拿起了手机，准备学习一下新知识。
　　杭宁精神百倍的点开了临风内网，熟练地找到了影音资料专区，然后点入了课件更新版面。
　　课件更新版面此时只有一个新发布的视频，视频的封面就是杭宁自己那张生无可恋脸，视频名字叫做“逃课检讨”。
　　杭宁：……
　　从小到大都很有教养的杭宁想骂脏话。
　　MMP！
　　杭宁两眼一黑，满腔怒火，他刚准备起身砸手机，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是先被属于他自己的此起彼伏的朗读声镇住了。
　　练习室里一群杭宁的亲朋好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纷纷点开了刚刚更新的杭宁检讨视频，并且还调到了最大音量播放。一时之间，整个练习室里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全都是杭宁念咒似的“我错了句号、我错了句号、我错了句号。”
　　杭宁：……
　　杭宁觉得在穿越之后，他和《临风》这个节目简直是八字不合，和宗溟的八字也从特别和变成了特别不和。
　　他愤怒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并不脏的衣服裤子，然后对着练习室里的众人大声宣布，“我要回去了！”
　　X班一群人关掉手机视频，齐齐看向了杭宁，并且以最“温柔”的目光规劝他，你敢偷懒就打断你的腿。
　　杭宁没办法甩开这么多人的监视逃跑，只能再次戏精附体。
　　他一副义愤填膺模样，高声说道，“节目组太过分了！练习生就没有尊严了吗？练习生就没有人权了吗？练习生的检讨视频就能挂在课件上被所有人嘲笑了吗？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宗溟讨回公道！”
　　西风听见宗总制片被直接点名，满脸都是恍惚，“你说你找谁？”
　　杭宁：“找宗总，宗制片，宗导师，宗溟！”
　　贺鹤也很恍惚，“你这是找死吧？”
　　陈词紧张地说道，“你别乱来，你不能去。”
　　梁在：“对，我们宁可把你绑起来，也不能让你去送死。”
　　田梦表示我不理解，“活着是有什么不好吗？”
　　方天书：“听哥哥一句，在命面前，脸不值一提。”
　　杭宁：……
　　杭宁本来只是想找个由头跑路，但他实在是低估了宗溟在广大练习生中的狂傲酷霸冷形象，眼见“讨公道”这个理由不好用，杭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瞬间转换了画风。
　　杭宁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我不是去送死的，我其实是去道歉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逃课这个错误的严重性，所以想要当面对着宗导师做一个深刻的检讨。我希望我能够得到宗导师的原谅，然后再请求他把我的这个检讨视频删掉，毕竟视频挂出来被所有人围观，我的玻璃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方天书几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被杭宁说服了，毕竟检讨视频挂在内网上是挺丢脸的。
　　X班这群人不了解杭宁现如今的脸皮厚度，所以全都相信了杭宁的说辞。大家在稍稍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齐齐认同了杭宁主动去道歉的提议，只不过他们很不放心的对着杭宁千叮咛万嘱咐，删视频排第二，保命排第一。
　　X班一群人面色沉重的把杭宁送出了练习室大门，看他们的表情，杭宁不像是去找宗溟道歉的，更像是去刺杀秦王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杭宁配合着队友们的情绪，互道珍重，再三告别，终于是成功逃离了练习室。
　　在杭宁走出去十几米远之后，他身后忽然又响起了陈词的声音，陈词关心地问道，“杭宁，道完歉后，你还回来练习吗？”
　　杭宁听到陈词的问话，头也不回，撒腿就跑，瞬间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第42章 
　　杭宁虽然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处处都是摄像头的真人秀节目之中, 但他不知道的是，齐康那个狗腿子为虎作伥，专门为宗溟准备了一个能查看临风学院里各处摄像头的专用手机。
　　所以, 只要宗溟想，宗溟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杭宁在做什么, 听到杭宁带麦时候在说什么。
　　再所以, 刚刚杭宁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道歉宣言，不但X班的几个练习生听见了, 就连恰好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的宗溟, 以及宗溟身边的齐康, 全都听见了。
　　宗溟对于杭宁想要主动找他道歉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 重生后的杭宁总是在作天作地, 现下终于有了一些从前懂事礼貌的样子。宗总唇角微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又对着齐康说道, “我回自己办公室。”
　　齐康明知道宗溟这是要回去等杭宁上门道歉了，却还要故意挽留。
　　他讨嫌地说道, “回去有什么意思，就在我这里待着吧, 你的办公室里有我为你当牛做马吗, 有我为你鞍前马后吗？”
　　宗溟看了齐康一眼。
　　齐康故作恍然大悟状，“哦对了, 你的办公室里虽然没有我, 但有你的小前男友哭唧唧对着你说‘我错了’。”
　　宗溟应该是心情真的很好, 他没搭理一副找虐模样的齐康, 直接利落走人。
　　宗溟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杭宁是怎么道歉的, 所以选择了正对门口位置的那个很舒适的皮质沙发。在坐好之后，宗溟又为自己倒腾了一杯热茶，然后端端正正地摆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宗溟保持着随时准备品茶的高贵姿势，保持了几秒，却又觉得不太妥当，他这样看起来意图似乎有些明显了。
　　在察觉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容易引起怀疑之后，宗溟立即把茶水倒掉，将杯子推回了原处，而他自己则是改成了走到窗边位置站着。
　　窗外夜色沉沉，将玻璃窗融成了一面镜子，宗溟脱掉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又对着玻璃窗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刻意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门口方向。
　　宗溟知道自己的身材很优越，杭宁似乎也特别偏爱他穿衬衫的背影，每次他这样临窗而站的时候，杭宁总喜欢在他身后抱着他，仰慕而亲昵。
　　万事俱备的宗溟保持着自己的背影杀等了一会儿，等着等着，他又察觉出了现在所站的位置并不理想。他如果站在窗边，那肯定会先看到路过楼下的杭宁，所以反倒又成了他在故意等着杭宁的证明。
　　宗溟作为一位极为成功的商人，深知细节决定成败这个道理，他不能败在细节上，他觉得窗口这个位置也不香了。
　　宗溟环视着自己的办公室，陷入了深思，什么样的男人会比杭宁身边那些二十出头的练习生们更有魅力和优势，那必然是工作中成熟稳重的男人。在迅速得出正确答案之后，宗溟终于锁定了最适宜的位置，他重新穿好西装外套，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落座，又摊开了面前的文件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在数次调整位置之后，宗溟最终摆出了一个让他自己很满意的的姿态，骄矜而不失霸气。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宗溟保持着完美坐姿，熟练地用手机切换着临风学院内的各个摄像头，以便实时掌握杭宁的动向。
　　宗溟看着杭宁离开了练习室。
　　宗溟看着杭宁离开了主楼。
　　宗溟看着杭宁朝着办公楼走来。
　　宗溟看着杭宁从办公楼外侧路过。
　　宗溟看着杭宁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地冲回了练习生宿舍楼。
　　宗溟：？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宗总，被杭宁气到连着冷笑了三声。
　　杭宁成功从练习室里逃脱，整个人都充满了愉快的气息，他一路从办公楼外侧走过，却丝毫不知道在身边的办公楼里，有一位总制片人被他气得想掀桌子。
　　杭宁哼着歌一路回到了407宿舍，他才走进门，就看到了正在给保温杯灌水的白凌画。
　　白凌画作为宗溟关系户，皇族中的纯血皇族，早就被一群其他班级的练习生们给拉走了，杭宁以为白凌画会在其它练习室里练习，没想到居然也回了宿舍。
　　白凌画看到杭宁，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杭宁反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白凌画边拧保温杯的盖子边答话，“我本来是在主楼那边练习主题曲的，但有好几个练习生说想要参观节目组给我们俩准备的储物室，非拉着我回来，所以我就带着他们看了看。”
　　杭宁了然的“哦”了一声。
　　杭宁和白凌画是节目组唯二的两个“个人练习生”，因为这两个人没有经纪公司做后援，所以吃穿用度都被节目组给承包了，节目组特别厚道，给他们俩准备的东西很齐全也很好。
　　白凌画口中的那几个练习生非要拉着白凌画参观储物室，与其说是想参观那些吃的、穿的、用的，倒不如说是想多混几个镜头，毕竟他们去参观，就能让观众们看到节目组既出钱又出力的好好照看着个人练习生们，这算是节目组的高光时刻了，这种片段绝对会被节目后期剪进正片里面。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想没想到这些，他一个待三天就准备退赛的路人，也不在乎这种事。
　　在听到白凌画提起储物室后，杭宁才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没看过里面的东西。
　　杭宁开口说道，“我也去看看吧。”
　　杭宁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这短短六个字中，到底是哪一个字刺激到了白凌画，白凌画闻言，立即激动了。
　　他对着杭宁说道，“去，必须去，我带着你去！”
　　杭宁：？？？
　　白凌画说完，很有情绪地把保温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立即拉起了杭宁朝着属于他们两人的储物室走去。
　　白凌画进屋开灯，然后用力一指，“看吧！”
　　白凌画让杭宁看，杭宁就真的看了起来。
　　储物室里此时虽然摆放了非常多的东西，但工作人员整理的很用心，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样子。
　　生活用品被整齐地摆放在了左右两边，显然是杭宁和白凌画每人一份，窗边的大桌子上满满当当都是零食、饮料、营养品，是给他们一起吃的，屋子里还有长长的两排落地衣帽架，一排靠左，一排靠右，上面挂的是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私服。
　　杭宁看了看宝藏似的储物间，又看向白凌画，实在没想明白白凌画在激动些什么。
　　白凌画拉着杭宁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站在了两排衣帽架中间。
　　他指了指贴着杭宁名牌的左边，又指了指贴着自己名牌的右边，“你的！我的！”
　　杭宁仔细看了下两边的衣帽架，终于看出来了哪里不同。
　　杭宁这边的衣服，每一套都搭配好了挂在一起，上面还附了照片，以免杭宁穿错，就连搭配衣服的那些小配饰也是一一对应地挂在了相配的衣服旁边。而白凌画那边的衣服，显然是拿来就挂了上去，连标牌都没剪，更没有搭配，一大堆配饰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了摆放帽子的小台面上。
　　白凌画：“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不要面子的吗？”
　　杭宁不知道他的这些衣服都是宗溟亲手搭配好的，白凌画也不知道杭宁的这些衣服都是宗溟亲力亲为准备好的，不然他绝对不会问出这么一心求死的问题。
　　杭宁对着气鼓鼓的白凌画，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是节目组对你的衣品有信心，对我的没有，所以先帮我搭配好了？”
　　白凌画：“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杭宁自己也不太信。
　　杭宁：“那可能是，宗总还挺避嫌的？”
　　白凌画：？？？
　　这明目张胆的厚待你，避哪门子的嫌了，我是嫌吗？！
　　白凌画非常想说和宗溟有关系的是你不是我，你这个大白莲花！但碍于宗溟亲自给他发了任务卡，白凌画不敢多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下所有。
　　白凌画顺了顺气，决定换一个不那么让自己想吐血的话题。
　　他再次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杭宁答得理直气壮，“因为快到我睡觉的时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白凌画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又震惊地看回了杭宁，“大家都准备通宵练习，这才几点，你就要回来睡觉？”
　　杭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练习，身体是选秀的本钱。”
　　白凌画不在乎本钱，他在乎杭宁是怎么得到的本钱。
　　白凌画：“西风他们居然肯放你回来？你不会又是偷偷跑回来的吧？”
　　杭宁想起来自己是用什么理由跑路的，立即换上了一幅深沉模样，继续用一个谎言掩饰另一个谎言。
　　杭宁：“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努力，但我的检讨视频你也看到了吧，我现在丢人已经丢遍整个临风学院了。”
　　白凌画想说你不是天天都在丢人么，但转念一想，杭宁之前丢人，丢得都很转瞬即逝，但杭宁这次丢人，却丢得4K超清。
　　杭宁没注意到白凌画复杂的神色，还在继续胡诌，“虽然宗导师让节目组上传我检讨视频的这种行为非常不厚道，但我不怨他，我还认真反思了我自己，对于我自己犯下的错误也有了深刻的认识并且有心悔过。所以就在刚刚，我捂着我破碎的小心脏，主动去找了宗导师道歉，恳请他原谅我，并且把那个道歉视频撤销掉。”
　　白凌画好奇，“然后呢？”
　　杭宁一脸悲愤，“然后宗导师非但不肯答应，还把我批判得一文不值，你别看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他毒舌起来，比伏尼导师还要更狠辣一百倍。总之，我现在已经尊严扫地了，实在没办法面对其他练习生们嘲笑的眼神，所以才躲回了宿舍里面。”
　　白凌画对于杭宁的说辞没有丝毫怀疑，心说宗溟这人果然很变态，他一定是在CPU杭宁。
　　白凌画想要开口吐槽宗溟，没想到却是被杭宁抢先一步按住了嘴。
　　杭宁一副故作坚强模样，语气里没有感情、全是演技，“你不用安慰我，我会自我疗愈的，让我躲一个晚上就好了。今天晚上我实在不想出现在其他练习生面前，希望你能体谅。”
　　杭宁唱完大戏，莫名有一种被人盯着后背发凉的感觉，他环视了一圈储物间，除了固定在高处的摄像机之外什么都没有。杭宁不觉得摄像老师们会对他和白凌画的这段聊天感兴趣，毕竟他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杭宁扔了一口大黑锅给宗溟，却不知道宗溟正透过摄像头又被他气出了冷笑声。
　　杭宁把刚刚捂了白凌画嘴巴的那只手在白凌画身上擦了擦，继续摆出明媚忧伤模样，“你快回去继续练习吧，不要陪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毕竟剩余的练习时间不多了。我很坚强，我自己也可以的。”
　　白凌画：……
　　白凌画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加入《临风》这个节目，本来是要给自己塑造一个白莲花、公主病、作精的人设，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失去了这个人设，一心只想求上进，反倒是杭宁一天比一天更戏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宗溟那里受了什么刺激。
　　白凌画虽然刚来临风学院时候只想当个救场的混子，但因为有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训练生没完没了的挑衅他，搞得他起了火气，以至于现在也有了熊熊燃烧的事业心。白凌画觉得就算他混不到出道位，也要先把那三个神经病熬走，不蒸馒头争口气。
　　白凌画自知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毕竟主题曲还学得一塌糊涂，他见杭宁一直催促他快走，于是回屋拿了自己的保温壶就真的走了。
　　杭宁目送白凌画远去，顺便又在四楼的长廊上溜达了一圈。
　　整个练习生宿舍此时空空荡荡的，所有练习生们都去到了主楼的练习室里努力练习，只有他一个人在起点处选择了放弃。
　　这种感觉并不太舒服，杭宁努力忽略心中的复杂情绪，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407宿舍。杭宁准备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早点睡觉，毕竟明天早上他还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练早功，就算他不想在《临风》里面出道，但基本功每天还是都要练的。
　　杭宁拿好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去到了浴室里面，他刚刚脱下训练服扔在一边，浴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因为推得比较激动，整个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杭宁被吓了一跳，他惊讶地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推门的人居然是去而复返的白凌画。
　　白凌画顶着一张严肃脸，“杭宁，我要和你谈谈！”
　　杭宁有些懵地“啊”了一声，怎么还有支线剧情？
　　白凌画是在杭宁答话时候，才发现了杭宁没穿上衣，然后他也同款懵地“啊”了一声。
　　杭宁刚满十八岁，虽然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瘦感，但却瘦而不弱。他皮肤很白，像纯净润泽的羊脂玉，带着温润质感，因为常年跳舞，身体线条也很漂亮，腹部隐约还能看到淡淡的人鱼线。
　　白凌画作为一个笔直笔直的直男，虽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看到杭宁的这副样子居然也觉得很好看，甚至有点想摸一摸。
　　白凌画懵了一会儿，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跟踩了猫尾巴似的激动问道，“你、你、你衣服呢？”
　　杭宁不解地看了看白凌画，又指向了洗衣篮里的黑色训练服，“那啊，怎么了？”
　　白凌画：……
　　也不是真的问你衣服在哪里！
　　杭宁觉得白凌画简直莫名其妙，他不解地问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白凌画看了看没穿衣服的杭宁，又看了看浴室门外的摄像头，忽然满心悲怆。
　　他沉痛地说道，“我之前想和你谈什么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和你谈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宗溟一定会杀了我的。
　　一定会。


第43章 
　　杭宁刚想洗澡就被白凌画给打断了, 他重新穿了一件衣服，被白凌画拉着出了宿舍楼。
　　白凌画说想和杭宁聊一聊，杭宁虽然不知道白凌画到底想聊什么, 但还是很配合地和他一起寻了处草地边的长椅坐下。长椅对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偶尔会有闪光灯忽而亮起又迅速淹没于夜色之中, 那是守在临风学院隔离墙外面的站姐们。
　　临风学院处在燕城城郊的位置, 因为远离了城市里流光溢彩的各色灯火，反倒偏得了一片璀璨星空。
　　白凌画仰头望着星空, 开口说道, “本来我已经走到主楼的楼门口了, 可是忽然想起了西风和我说过的话, 然后就回来找你了。”
　　杭宁有些诧异, “他说什么了？”
　　白凌画边回忆边复述，“西风说，在华国想加入偶像男团可能比登天还难, 放眼整个行业，练习生成千上万, 可真正能成团的，能把男团做起来的, 大概连几十个人都没有。现今在华国除了MR7, 没有一个男团能被大众叫得出名字，能够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白凌画停顿了一下, 才继续开口, “他还说, 《临风》这个节目对他而言, 对所有身在华国怀抱唱跳梦想的练习生而言，那都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的机会, 就算拼了命，他也想试着抓一下。”
　　杭宁侧头看向白凌画，白凌画却没有察觉，“西风说被《临风》选中的一百个练习生，是千千万万练习生里最幸运的一百个了，有无数的练习生拼命坚持着、练习着，在无望里怀着希望煎熬，一年又一年的，可却连参加《临风》这个节目的资格都没有，而我们这一百个人却得到了它。”
　　白凌画：“他说他时常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比他优秀的练习生还有很多，为什么反而是他成为了这一百个人之一呢，所以就算不睡觉、不休息他也不能叫苦叫累，因为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人想加入《临风》来吃这份苦都没有机会。对许多人来说，这可能是一辈子唯一一次能触碰到梦想的机会，太奢侈了，也太珍贵了。”
　　杭宁听着白凌画有些零碎的陈述，早已经明白了白凌画想表达的是什么，但他没办法把自己的情况解释清楚，于是只能插科打诨地回道，“没想到西风还是个思想家。”
　　白凌画没有因为杭宁扯开话题而生气，仍是语气认真地说道，“看到所有人都那么努力，你不想和他们一起努力一次试试吗？”
　　杭宁其实很想，他成名太久，当练习生时候的感受已经尘封在了记忆里，很难再确切回忆起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现在能够重回《临风》，看着那么多练习生为了梦想拼尽全力的样子，怎么可能不被感染、不觉得动容。
　　那种对未来的期许、对舞台的渴望，时时刻刻都在打动着他，让他觉得自己也找回了十八岁时候那份最纯粹的初心，想唱歌、想跳舞、想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不在乎名或者利，只是因为热爱。
　　可惜就算杭宁再想留下来，却还是只能选择离开。如果他留下，就会一直和宗溟牵扯不清，日子越久，他越舍不得放手。
　　杭宁不想再让自己成为宗溟的束缚了，他想还给宗溟自由，想让宗溟像现在这样，没有顾忌，强大且强势，更爱自己，而不是因为别人失去了自我，宗溟那样的人，本就该像现在这样活着，如锋如芒、所向披靡。
　　白凌画很真诚，是真心实意的想让杭宁好好参加比赛，杭宁面对这样的善意，没办法再继续插科打诨。
　　杭宁静默一瞬，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许多，“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很不好，浪费了别人的机会，也不能让以后观看节目的观众感受到积极向上的力量。但是我确实有我自己的理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来到现在的《临风》其实是阴差阳错，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尽快淘汰离开。”
　　白凌画帅不过三秒，他疑惑地看向杭宁，思想渐渐跑偏。他想着宗溟对杭宁很不一般，杭宁却想着逃离，难道他们两个人其实是“霸道总裁爱上我之强取豪夺”？
　　杭宁没察觉到白凌画的思绪已经化成了脱缰的野马，在古早霸总文的大路上一去不返，他仍是沿着之前的话题聊了下去。
　　杭宁看到白凌画准备积极参赛的样子，开口说道，“你不是要当演员的吗，现在改成有个男团梦了？”
　　白凌画按下脑中各种不可描述的剧情，顺口回道，“我不当演员，我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我要为了我妹妹能继续当个富三代而奋斗终生。”
　　杭宁：？？？
　　十年后的杭宁确实不认识白凌画，本来还以为是白凌画在影视圈没有混出太大名气，没想到居然是白凌画根本没在娱乐圈里讨生活，而是继承家业去了。
　　杭宁不太能理解地说道，“你准备继承家业，大学还读电影学院学表演，你家里没反对吗？”
　　白凌画不以为意，“我读电影学院怎么了？我没有烧钱的爱好，也不乱谈恋爱，黄赌毒更是有多远躲多远，最重要的是，我还不乱搞投资、乱创业，像我这样遵纪守法、三观端正又不败家的富三代，只是依照自己的爱好读个电影学院而已，我家里为什么不同意，你不知道我家里对我有多满意。”
　　身为富二代的杭宁发出感叹，“富三代的世界是我不懂。”
　　白凌画一副知足常乐模样，“像我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宗溟和我舅舅那种人能有几个，长得又帅、家世又好，读书厉害还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那种开挂的人生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拥有的么。”
　　杭宁不认识白凌画的舅舅，思绪全都落在了宗溟身上，他并不觉得宗溟值得羡慕，反而很心疼宗溟。
　　杭宁自言自语地低声念叨，“我宁愿宗溟生在普通人家，平安幸福的长大就挺好。”
　　白凌画没听清杭宁在说什么，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杭宁回神，摇了摇头，“没事。”
　　白凌画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白凌画没有主动讲话的意思，反倒是杭宁犹豫了一下，再次开了口，“我能问问你和宗溟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杭宁本来并不想多探寻这件事情，但他最近越来越觉得白凌画和宗溟的关系非常奇怪。
　　最开始时候，杭宁从白凌画对宗溟的各种言论推断，白凌画和宗溟好像是特别亲近的，可是这么久相处下来，白凌画却并不经常提到宗溟，不是刻意避嫌的那种，是真的不怎么上心。
　　杭宁也在白凌画这样的年纪喜欢过宗溟，他太清楚少年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那是一种字里行间都带着憧憬的喜悦，是一份藏不住的灿烂明媚，是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唇角会带着笑、眼中有着光。
　　然而白凌画对待宗溟，从来没表现出过这些小情绪，尤其他刚刚说起宗溟的语气，察觉不到丝毫爱慕之意，就像是提起了一个认识却也没有特别在意的熟人。
　　白凌画听到杭宁这么直接的提问，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宗溟虽然没有对白凌画多说过什么，只是让白凌画表现得和他亲近一些，但作为一位狗血文爱好者，白凌画看着这段时间宗溟对杭宁的态度，猜也猜到宗溟是想让杭宁吃醋了。
　　虽然白凌画觉得宗溟这套路菜得像是从来没追过人，但他明确知道自己的作用是催化剂，不是分裂剂，如果他现在胆敢和杭宁说宗溟是他的小心肝、小宝贝，导致杭宁对宗溟再退三步，那就算是有他亲舅舅的关系在，宗溟可能也得活埋了他。
　　求生欲使人聪明伶俐。
　　白凌画诚恳地说道，“宗总是我亲舅舅最好的朋友，我对待他，就像对待我亲舅舅……不，就像对待我亲爸爸一样的尊重敬爱。”
　　杭宁：……
　　白凌画害怕杭宁再给他出难题，在表达完自己和宗溟绝无那种关系之后，立即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姿态，“我得赶快回去练习了，毕竟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杭宁推脱，“再说吧。”
　　白凌画觉得关于参赛这个事情，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劝的他也劝了，他不知道杭宁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处境，所以也没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杭宁霸占了别人的机会却不好好努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他能做的只有理解和尊重。
　　白凌画看向杭宁，悄悄猜测着杭宁离开这里到底是不是因为宗溟。他觉得宗溟这个人吧，虽然年长了一些，性格冷了一些，但他长得特别帅，有很多钱，不但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而且还很难得的洁身自好，虽然白凌画天天吐槽宗溟是个变态，但如果实话实说，他觉得宗溟应该是对待另一半会很尊重的那种人。
　　白凌画心中的天平慢慢偏移，他觉得如果宗溟真心喜欢杭宁，杭宁其实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杭宁看着白凌画变幻莫测的表情，不解问道，“怎么了？”
　　白凌画回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道了个别转身就跑，“没什么，再见！”
　　白凌画边跑边告诫自己，反派死于话多，反派死于话多，反派死于话多。
　　杭宁目送着白凌画远去，在白凌画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中后，又看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主楼，再然后，他的目光慢慢移动，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办公大楼的某个窗口位置。
　　那间办公室灯光明亮，宗溟现在正在里面吧。
　　杭宁忽然意识到，他就要失去他了。
　　难以名状的悲伤与不舍忽然在心中翻涌，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杭宁难过地抬手抓住衣服前襟，握成一团的左手用力抵在了胸口位置，似乎只有这样强烈的对抗，才能稍缓那种难以名状的憋闷。杭宁不知道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待了多久，直到身体都觉得冷了，那种令人窒息的钝痛才渐渐散去。
　　就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了水面，杭宁深深呼吸，想让自己重回平静。
　　然而在这个时候，杭宁却是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宗溟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沉稳从容，“杭宁”。
　　杭宁不可置信地转回身，然后竟然真的和宗溟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又圆又大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升起，连原本闪闪发光的星星都淡了颜色。
　　满月夜，冷白的银辉悄然散落，足以让他们清晰的看到彼此。


第44章 
　　宗溟是通过白凌画发给他的私信消息, 知道了杭宁可能还在附近没有离开，他料想到自己有很大机会能“偶遇”杭宁，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杭宁好像哭了。看到杭宁有些泛红的眼睛，一向波澜不惊的男人微怔了一下, 却又不动声色的将不该有的情绪掩饰掉。
　　宗溟仍是平日里那副不动如山模样, 语气无波无澜，“你在哭？”
　　杭宁刚刚的确心里很难过, 难过到他并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哭了。
　　在听见宗溟的询问之后, 杭宁迅速抬手擦了下眼睛, 嘴巴比手还快地回道, “没有。”
　　杭宁说完, 想了想，又改了说辞，“对, 我哭了，被你挂在网上的检讨视频气哭了。”
　　宗溟沉默地看着杭宁, 没有作答的意思，他不知道杭宁为什么哭, 但肯定不会是因为检讨视频这种小事。
　　杭宁并不是真的只有十八岁, 遇见不高兴的事情还要哭一哭，更何况杭宁就算真正十八岁的时候, 也从来不哭。
　　杭宁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顶流明星, 一向沉稳懂事又通透豁达, 宗溟暗暗在心里猜度, 能让杭宁这么难过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宗溟很想走上去将杭宁抱在怀里, 像从前一样亲亲他的唇角、揉揉他的头发，温声细语的告诉他，不要难过，无论什么事情都还有我。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资格，杭宁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
　　月光如霜似雪，在宗溟心中落了一片寒凉，他沉默地想，不知道以后陪在杭宁身边的人，会不会好好照顾杭宁，会不会护杭宁周全，会不会像对待无价之宝一样的珍爱杭宁，他不放心，却无可奈何。在这世上，会让宗溟觉得无能为力的事情少之又少，现今的杭宁，第一次让宗溟感觉到了进退两难。
　　沉寂在夜色中无声蔓延，宗溟和杭宁面对面地站着，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层层山海，远之又远。初春的夜还带着乍暖还寒的凉意，一阵晚风吹过，冷风让无言以对的两个人同时从各自纷杂的思绪中清醒回神。
　　杭宁不再去看宗溟，只是垂着眸子不言不语，最后还是宗溟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如常，“你的检讨视频挂满二十四小时会自动删除，回去吧。”
　　杭宁点点头，想到自己现今的身份，又礼貌地鞠了一躬，“谢谢导师，导师再见。”
　　宗溟低低地嗯了一声，看到杭宁单薄的衣服，又叫住了他，“等下。”
　　宗溟说完，往前几步，站到了离杭宁更近的位置。
　　他从容地脱下西装外套，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熟练地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杭宁身上。
　　然而他拿着衣服的手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却是有些不自然地顿住了，因为他看到杭宁迅速后退了一步，拒绝之意非常明显，而杭宁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像针芒般细微地刺痛了他。
　　杭宁避开了宗溟的目光，他低着头，想要利用夜色尽量把自己的不自然掩饰掉。他想尽可能的和宗溟拉开距离，想迅速斩断脑中七缠八绕的想念，可此时呼吸间萦绕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琥珀混合着雪松的冷淡香气若有似无，这是独属于宗溟的味道。
　　杭宁心中百味杂陈，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去靠近宗溟的冲动，有些僵硬的又是再退了一步。然而他没有看到，这一步，让宗溟的眸色更深沉了几分。
　　杭宁匆忙潦草地鞠躬道别，没有在意宗溟是否应答，在说完导师再见之后立即转身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跑走，或者说，更像是落荒而逃。
　　宗溟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处，他望着渐行渐远的杭宁，久久未动。
　　通往宿舍楼的大路十分冷清，杭宁一个人快步走着，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塞满了，一会儿是白凌画转述西风的那些话，一会儿是宗溟想帮他披上外套的模样，一会儿是十年前的旧事，一会儿又是现如今的繁杂画面。
　　杭宁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宿舍里，简单洗了个澡，迅速关灯上床，仿佛他觉得只要闭上了眼睛，就能逃开所有的一切。然而偏偏事与愿违，宿舍里太过安静，思绪反而被对比得过于吵闹，杭宁眼睛闭了又睁开，睁开又闭上，直到走廊里响起了练习生们陆续回来的声音，他仍然没能睡着。
　　墙上的夜光挂表滴答滴答地走着，杭宁看向挂钟，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走廊里有练习生们走来走去，显然很多人都已经回来休息，可西风他们仍然没有一点回来的迹象，他们是真的打算通宵练习不睡觉了。
　　杭宁有些担心地想，方天书会不会不顾脚伤还在硬练？陈词和田梦基础比较差，没有专业指点会不会走了弯路做无用功？还有西风、贺鹤和梁在，主题曲唱跳有些地方难度很大，他们自己能解决难点么？
　　杭宁觉得自己这些小伙伴里面，也就只有白凌画不用他担心。毕竟白凌画背靠宗溟真皇族，有不少实力不错的练习生想要蹭镜头，自然很乐意放弃一些自己的练习时间去指点帮助白凌画。
　　虽然白凌画已经有了着落，但是X班剩下的几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A班的练习生们也不可能完全学会主题曲，很难有余力主动帮助其他练习生。万一西风他们拉不下面子打扰别人，几个X班水平的室友们傻乎乎的闭门造车，那很可能会事倍功半。明明他们已经那么努力了，却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杭宁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再次用力闭上了眼睛。
　　主楼里面，纯白色的灯光充斥着整间练习室，明亮得近乎刺眼，厚厚的墙帘把带有窗户的一整面墙壁遮挡得严严实实，将日升月落隔绝在外。练习室里永远亮着冷白色的明光，分不清白天黑夜，感受不到时间流动，在这里不断重复着的，只有高低起伏的歌声，以及跳舞踩踏地板时发出的砰砰回响。
　　夜越来越深，原本喧嚣着的主楼也渐渐冷清了起来，随着练习生们逐渐离开，一间间的练习室重归安宁，唯有三楼靠边缘位置的那个练习室，仍然充满了各种声响。
　　这间练习室一直被X班的几个练习生占用，他们筋疲力尽，已经没有余力关心周遭，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这间练习室的后门悄悄被人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一个身影迅速灵巧的挤进了练习室里，又选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杭宁独自坐在了后门附近的地板上，安静看小伙伴们练习，他看着看着，很快察觉到了练习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西风跳完一遍舞蹈，蹲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
　　陈词和田梦对着镜子重复在练同一个动作，动作很难，他们做不对，越错越做，越做越错，显然是在和自己较劲。
　　贺鹤闷不吭声，一个人对着视频顺舞蹈，梁在唱歌唱得倒是大声，可是声音里都带着丧气。
　　方天书脚伤似乎是更重了，他朝着陈词和田梦走过去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
　　即便如此场面，X班的几个练习生却也没有人想要休息，他们不得章法，很丧、很挫败，可却仍然选择了留下来继续练习，甚至尽力想要互相帮助。
　　杭宁远远看着他们，有些动容。
　　当年在海外做练习生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不眠不休的练习着。那时候，海外公司的练习生训练的时间更久，许多人的实力都非常强，他不甘心做垫底的那一个，唯一向上的途径，只能是练习、练习，不停拼命的练习。
　　拼尽一切不想放弃的心情杭宁太懂了，他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方天书察觉陈词和田梦遇到了困难，耐心细致地教了他们一遍自己总结的窍门，在方天书讲完之后回身准备拿水喝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杭宁。
　　方天书惊讶地喊道，“杭宁？”
　　练习室里的一群人听到方天书喊杭宁的名字，齐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靠近门口位置的那个角落，杭宁果然安静的坐在那里。
　　陈词惊喜地说道，“你回来练习了？”
　　西风也很为杭宁积极努力的态度开心，连之前的消极沉闷都散去了大半。他用力招手，“快过来一起加练，不懂的问我们。”
　　方天书、贺鹤、陈词和梁在齐齐点头，显然都在为杭宁准备和他们一起努力拼搏而感到高兴。
　　杭宁闻言站起身，先是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裤子，然后才一脸认真地看向了西风几个人，又用更加认真的态度说道，“我不是来练习的，我是来指导你们的。”
　　X班众人听到杭宁的话，盯着他看了三秒，三秒过后，所有人一哄而散，继续各自练习去了。
　　杭宁：……
　　杭宁是一个善于自省的人，在遭到大家的无视之后，他没有提刀去砍这群狗东西，而是站在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凭借他之前一次次精彩绝伦的“表演”，他的队友们嫌弃他确实无可厚非，助人为乐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杭宁统领全军失败，决定改成各个击破，他把继续练习的几个室友挨个看了一遍，最终选择了特别好说话的陈词。
　　杭宁招招手，把陈词喊了回来，开口询问，“你们一直都在自己练习吗？”
　　陈词边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汗水边答话，“也没有，最开始是在四楼最大的那个练习室练的，伏尼导师也在，他还特别照顾我们几个。后来他脸色不好急匆匆的走了，我们剩下这些人混在一起也没什么用，就又回了各自的练习室。”
　　陈词说着又笑了起来，“有几个实力很强的练习生人特别好，指点了我们很多，还说有不懂的随时可以去问他们。A班的时宣也说等他和宇文青空明天练得差不多了就来教我们，让我们千万别灰心。”
　　主题曲考核一共只有三天的练习时间，就算是强如A班的秦云恒、宇文青空他们，真的要把整个主题曲消化掉也至少得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而且学习能力强未必教学能力就很强，到时候靠他们来教基础不好、天分不高的X班，未必能保证X班这几个人全都通过考核。
　　X评级和其他评级的练习生们不一样，他们是唯一有淘汰压力的一个班级。
　　杭宁想了想，觉得不能等了，还是要他来教一下才行。
　　杭宁打定主意，再次面向了练习室正中方向。
　　他边用力挥舞双手，边大声喊道，“同学们！同学们！杭宁老师的大师课就要开课了！大家快来报名啊！机会难得！先到先得！过去有价无市，现在全免费，全免费，全免费！”
　　正在练习的西风几人看向杭宁，纷纷嫌弃地喊道，“你快来一起练习，别捣乱！”
　　杭宁：……
　　杭导师带领X班勇闯《临风》的伟大前路，又一次折在了第一步。
　　杭宁无语了一下，觉得需要改一改营销手段才行，没有不买账的客户，只有不努力的销售。
　　他边往几个人身边走，边开口问道，“你们带麦了吗？”
　　方天书下意识地撩了一下衣服，“没有，带着不好练舞，都关掉收在一边了。”
　　杭宁满意，“那就好。”
　　在确定大家的对话不会被随身麦收录之后，杭宁又开始搜寻练习室里安置的那些摄像头。
　　作为一个参加过许多真人秀录制的成熟艺人，杭宁很快就把所有摄像头全部找了出来，他如王者般巡视领地般看了一圈几台摄像机，又对着最近的那个机位摆出了一幅认真模样。
　　杭宁：“摄像老师晚上好，因为我的队友们对我的个人能力有较大误解，所以接下来我准备跳个大神给小伙伴们加持一下，让他们感受到我逆天唱跳实力的同时，还能够获得我的秘法加持，从此如有神助、水平翻倍。”
　　杭宁停顿了几秒，似乎是想让摄像头后面的老师理解一下他在说什么，停顿过后，他又换成了更加语重心长的语气继续谈心。
　　杭宁：“平心而论，当众跳大神作法，这是能过审的内容吗？这不是。这是免费能看的内容吗？这也不是。所以为了节目顺利播出考虑，我就先把摄像头都挡住了，免得给后期老师们增加打马赛克的工作量。各位老师不用谢，各位老师再见，各位老师么么哒。”
　　杭宁对着摄像头说完，利落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麦摘下来关掉，顺手扔在了一边，然后又伸手指向那些摄像头，山大王似的说道，“把它们都给我遮住！”
　　练习室里所有人都震惊了，不知道杭宁又要作什么妖，但他们还是莫名其妙地按照杭宁的吩咐忙活了起来，然后边忙活边继续莫名其妙。
　　在成功把练习室里的所有摄像头全部挡住之后，杭宁表现得非常满意，他满意地拍了拍手，开心说道，“大功告成。”
　　方天书：“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但我知道，明天我们就要站成一排集体录‘检讨视频’了。”
　　陈词推了推眼镜，“被你搞得我都不困了。”
　　梁在：“甚至，我都不丧了，只想看你又要怎么作。”
　　田梦认真说道，“我明明知道你在瞎胡闹，还想看你到底要怎么瞎胡闹，你这个人可能有毒。”
　　贺鹤：“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真的很想一出是一出。”
　　西风一副放任态度，“来吧，开始你的表演，毕竟我们未必看得见明天的太阳了，且作且珍惜。”
　　杭宁看了看集体围观他的一群室友，并没有辩驳什么，而是懒洋洋地后退几步，站在了练习室的正中间位置。


第45章 
　　杭宁泰然自若地站到了练习室正中间的位置, 他对着一脸困惑的几个练习生笑了下，开口说道，“看好了。”
　　在杭宁说完这句话之后, 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虽然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站姿, 可却有着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场。杭宁霸道又强势地掌控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仿佛此时他不是站在普普通通的练习室里，而是正站在最顶级的舞台之上, 灿若骄阳、光芒万丈。
　　杭宁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打了个响指, 接着便开始了主题曲表演。
　　天光唤醒了黎明,
　　还有我的憧憬,
　　梦敲打着窗棂,
　　窗外有三千桃花好景。
　　如果我想飞行，
　　请和我大声约定，
　　破茧、涅槃, 石破天惊。
　　我们去看大海看繁星，
　　赴一场少年行。
　　我临着风, 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数过了春夏和秋冬。
　　我临着风, 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 它因你而不同。
　　是谁说梦想难以企及，
　　长风破浪挥洒恣意,
　　扶摇万里乘风而起,
　　你是我的千帆我的羽翼。
　　胸中藏着丘壑万里,
　　这繁花盛景有我有你,
　　你是我的最强动力，
　　我为你开天辟地。
　　我临着风, 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数过了春夏和秋冬。
　　我临着风，风里乘着我的梦。
　　我追着梦，它因你而不同。
　　杭宁不需要伴奏、灯光、舞美，他一个人，一段表演，直接把练习室变成了最顶级的舞台。他的演出堪比神仙现场，不要说A班那些练习生了，就算是主题曲视频里的专业表演者，也被杭宁甩了不知道几条街，这星光万象、闪耀至极的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灵魂飞升状态。
　　几个X班的练习生们呆愣愣地看着杭宁，甚至在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想法，是不是就连天团MR7里实力最强的诗清欢和伏尼也比不过杭宁，在杭宁表演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顶流巨星，王者之威、星芒万丈。
　　一时之间，练习室里仿佛被人按下了静止键，杭宁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可是练习室里依然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看着杭宁，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觉得可能是在做梦。
　　杭宁对着一群木头人又打了个响指，“醒醒。”
　　随着杭宁的说话声，西风几人终于有了反应，但他们依然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杭宁。
　　贺鹤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情况？！”
　　杭宁：“当然是杭宁老师来开大师课了。”
　　西风上前一步，用力按住了杭宁双肩，一副怀疑人生模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魂穿了？又或者你是哪位满级大佬重生了？”
　　杭宁：……
　　杭宁拍开西风的爪子，觉得他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猜答案小天才。
　　比起一群人的极度震惊，了解杭宁家世的陈词倒是有些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杭宁的祖母和妈妈都是很厉害的舞蹈家，如果继承了优良的基因又有大师级的家长从小培养，杭宁自然有可能比这里的所有练习生都要厉害。
　　他像得到答案似的，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等到所有人看向他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应该随便吐露杭宁的身世，于是只能讨打地说道，“有一个我一直练不会的动作，忽然想通了”。
　　贺鹤对着陈词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子，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然后他又看回杭宁，继续震惊，“所以你，那个您，您这是什么情况？”
　　杭宁听到终于有人问到关键问题了，他伸手向下压了压，做了个大家坐下的动作，自己率先坐在了地板上。再然后，X班的几个人言听计从，也全都配合地围着杭宁坐了下来，乖巧模样堪比小学生遇见教导主任。
　　杭宁没有拐弯抹角，简单直接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这么强？”
　　众人齐齐点头。
　　杭宁：“你们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我这么强却要装成菜鸡？”
　　众人继续齐齐点头。
　　杭宁：“一言难尽，总之是有原因的，懂自懂。”
　　X班一群人被这个懂自懂搞得似懂非懂，纷纷脑洞大开，开始抢答。
　　西风：“莫非你的梦想是当个扫地僧，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绝世高手。”
　　贺鹤：“或者是节目组给你安排了一个逆袭飞升的剧本，先抑后扬，全是节目效果？”
　　梁在：“我不理解，你这种六边形战士跑来X班干什么，就为了偷偷教我们吗，莫非你有一个支教梦？”
　　陈词：“你是想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方天书纠正，“他不需要悄悄努力，就能吓死所有人了。”
　　田梦想要张口继续说话，杭宁抬手指向了他，故作严肃，“你不需要说话，你只需要闭嘴。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是个有着支教梦的六边形扫地僧，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田梦：……
　　八卦小能手田梦表示委委屈屈。
　　杭宁无视了田梦的哀怨，他“规劝”完这位八卦精，表情又变得认真了一些，主动解释缘由。
　　杭宁：“其实我以前是海外练习生，所以唱跳水平还是比较拿得出手的，但这次参加《临风》选秀，确实是个我自己也没想到的情况。目前来说，我还没完全想好以后的路要怎么抉择，很可能是会选一家娱乐公司签约，但肯定不是在《临风》出道，更不想签给‘辰宿娱乐’，所以我必须尽快淘汰，免得节外生枝。”
　　田梦不太理解地说道，“为什么不想签给辰宿娱乐？如果签了辰宿，就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别人想签都签不进去，但是你的话，肯定可以的啊。”
　　杭宁：“具体情况不太方便说，总之不能签。”
　　西风一脸羡慕，“以你的条件和实力，就算不签辰宿娱乐，也有很多选择，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那种顶级娱乐公司都会抢着签你的。”
　　杭宁半真半假地接话，“或许我会签你们快星娱乐也不一定。”
　　西风正在喝水，听到杭宁的话，差点化身人形喷泉。
　　杭宁其实不是开玩笑，如果他不能再签到宗溟的公司，快星娱乐未必不是好选择。
　　天籁音娱几年后就要分崩离析了，华美娱乐虽然一直发展的不错，但他会面临和秦云恒互抢内部资源的局面。秦云恒从小就在华美受训，说是华美娱乐的亲生儿子也不为过，他去了未必是什么好选择，反倒是现在还不出众的快星娱乐很有潜力。
　　以杭宁穿越前的了解，快星娱乐现今很快就会迎来一位新合伙人，公司拥有的资源也将会大幅提升。西风、贺鹤后来换了发展方向，两人都去拍戏了，和只想做舞台的杭宁没有太多资源冲突。
　　综合对比起来，快星娱乐可能才是最合适的。
　　因为会牵扯到对未来的剧透，杭宁并没有同众人详聊自己日后的打算。
　　他又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然后转入正题，“来吧，大师课开始了，我把你们按实际情况分一下组，制定不同的训练方法。”
　　贺鹤一听，立即感激地说道，“好的，杭老师！”
　　西风对着贺鹤后背拍了一巴掌，严肃纠正，“这么见外呢，叫爸爸！”
　　贺鹤立即改口，情真意切，“爸爸！！！”
　　杭宁：……
　　这两个狗东西。
　　西风似乎是感受到了杭宁的心声，立即开口，“汪汪，汪汪汪！”
　　杭宁：……
　　在杭宁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之后，X班众人再没人觉得他是开玩笑的了，大家干劲十足，全都按照杭宁的指点，热火朝天地进入了练习模式。
　　X班的练习生们目标明确、气势如虹，却是让负责X班的摄像老师陷入了迷之困惑。
　　摄像老师不知道这群X评级的练习生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杭宁进到练习室之前，这群练习生其实是很丧的，虽然咬牙坚持，但却进步缓慢，连他看了都觉得心酸。可是后来杭宁把所有摄像头都遮挡住了，扬言要作法跳大神自证实力，等到练习室里所有摄像头再次重现光明的时候，这群练习生宛如新生，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
　　而最菜的那个杭宁，他居然背着手走来走去，像个老师似的挨个指点着这些练习生们。
　　摄像老师迷茫地看着自己负责的几个机位，一夜过去，X班的几个练习生以他们自身的水平来评判，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他怀疑杭宁并不是真有通天之能，而是个嘴强王者，虽然自己游戏打的菜，但游戏理解强，是个优秀的解说型或者教练型人才。
　　杭宁陪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练习了一整夜，清晨时候，一群练习生们终于是能量耗尽，躺在练习室里七七八八地睡了过去。
　　杭宁睡得很香，丝毫不知道后期准备把他“大喊作法跳大神”的内容剪进正片里面，而齐康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围观完视频的第一时间把这段素材发给了宗溟。
　　已经回去公司搞事业顺便准备搞走亲舅舅的宗溟，在熬了一个大夜之后，正准备吃点早饭休息一下，没想到却是先看到了齐康发来的小视频，宗溟听着杭宁在视频里面的“豪言壮语”，本就因为熬夜有些疲惫的精神，忽然更加疲惫了。
　　心累的宗总关上了手机，正犹豫着还要不要吃早饭，宋平封却已经拎着一袋子食材丰富的早饭敲响了本就开着的办公室大门。
　　宋平封是宗溟的特别行政助理，性格板正得就像他身上永远笔挺的衣装，这位宋特助工作能力极强，而且讲话言简意赅、做事直抓重点，这种性格的特助一般人很难消受，但却很对宗溟的脾气。
　　宗溟示意宋平封进来，又把手边的一摞文件夹推到了办公桌边缘处，“拿走吧。”
　　前天上午宗溟打电话给宋平封，毫无缘由的，忽然说要调阅全公司各业务部门近两年内的业绩情况，还要查阅辰宿娱乐全部正在进行或者准备推进的项目计划。宗溟一声令下，整个辰宿娱乐通宵达旦、兵荒马乱，终于是在宗溟昨晚回到公司之前，齐齐整整地把所有数据和报告全都呈放到了宗溟的办公桌上。
　　第一天晚上，整个辰宿娱乐都在熬夜加班，第二个晚上，只有宗溟一个人通宵工作，但这一夜，辰宿娱乐睡不着觉的人却数不胜数。
　　在很多人眼中，宗溟刚刚对外宣布了要代表辰宿娱乐亲自参加spring慈善晚宴，现下又忽然要求调阅全公司的业务数据，这两件事叠在一起，很难让人不把它们关联起来。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宗溟准备集权了，而他们中的某些部门或者某些人，是要被拿来祭天的。
　　不止公司里那些脑子灵光的人这么觉得，就连宗溟的特助宋平封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今早进到办公室里，会接过宗溟的尚方宝剑，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一些人，解决掉一些事，没想到宗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拿走吧”。
　　一向从容淡定、处变不惊的宋特助也有些惊讶了，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比如宗溟没有说出口但意会他去做的事情，思索结果却是没有。
　　宋平封为求稳妥，犹豫两秒，还是难得多了句嘴，“然后呢？”
　　宗溟：“什么然后？”
　　宋平封把食物袋里的早餐拿出来，一一摆在宗溟面前。
　　他听见宗溟问话，停下手中动作，笔直地站好之后才继续问道，“那些资料，您看完之后没什么工作指示需要执行吗？”
　　宗溟答得轻描淡写，“没有。”
　　宋平封：……
　　宋平封从前觉得，宗总的心思，很深沉、很难揣测。
　　宋平封现在觉得，宗总的心思，果然很深沉、很难揣测。
　　宋平封不知道的是，他的宗总要把公司查个底朝天，其实只是因为宗溟刚从十年后穿越回来，业务不太熟练……而已。


第46章 
　　宗溟察觉到了他沉默寡言的特助正在沉默不语地怀疑人生, 但宗溟不打算解释什么，而是拿起筷子，准备吃早餐。宗溟夹起了一块松软可口的中式点心, 再侧头看向宋平封，发现宋平封还站在原处, 没有一点准备离开的意思。
　　宗溟：“还有事？”
　　宋平封站姿笔挺, 在同宗溟说话的时候，还会尽量纠正一下自己过于言简意赅的毛病。
　　他听到宗溟问话, 一板一眼地答道, “我替一下明耀的工作, 收拾餐具, 汇报日程安排。”
　　明耀是宗溟的生活助理, 非常利落干练的一个人，难得的是还很细心，虽然这人有一些奇奇怪怪不好评价的小毛病, 但瑕不掩瑜。
　　宗溟把明耀放在身边很趁手，后来他还把明耀推荐到了杭宁身边做经纪人。明耀改行当了经纪人之后, 依然做得非常称职，并且还和杭宁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宗溟听到宋平封的答话, 开口问道, “明耀人呢？”
　　宋平封：“您舅妈听说您通宵工作，熬了补身体的汤药, 她说入口的东西务必谨慎, 所以让明耀亲自去取了。”
　　宗溟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虽然答得简洁, 但语调里包含着的柔和意味，连不太在意别人情绪的宋平封都感受得出来。
　　宋平封不由想起了李家内部的事情, 这时候却听见宗溟又继续说道，“日程安排，说吧。”
　　宋平封不像明耀那样过度谨慎，所有事情必须认认真真照着本子念，他简练流利地直接报出了相关行程。
　　宋平封：“上午九点，参加月度例会。月度例会后，约见《你好新室友》节目策划。下午两点，和气泡直播签订资金入股协议，签完合同之后有一个小型记者会，双方负责人出席。晚上七点，参加《临风》节目组企划会议，会议地点临风学院。”
　　宗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宋平封退后两步守在一边，兢兢业业地客串生活助理。大概十分钟之后，宗溟的早饭还没吃完，正牌生活助理明耀终于也是出现了。
　　明耀进到了办公室内，他一手举着两套新订制的西装，另一只手拎着个大保温壶，身后还背负着一个大背包。即便是这么一副快要被生活压垮的模样，他居然还能从容有礼地同宗溟问好。
　　宋平封见明耀归位，他同正牌生活助理对视一眼，又和宗溟打了招呼，毫不拖沓地离开了宗溟的办公室。
　　宗溟目送宋平封离开，然后才把视线落在了明耀身上。
　　宋平封是宗溟的工作伙伴，宗溟面对他的时候更公事公办一些，但明耀是生活助理，所以还能稍稍离宗溟“这个人”更近一些。
　　明耀感受到宗溟有话要说的眼神，他把从李家取来的大保温壶放在办公桌上，主动解释，“是宋特助自己提出要暂代我的工作，其他人他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明耀边解释，边进到休息间把新订制的西装挂好，又把背包里各种各样的私人用品安置妥当，然后才走回办公室这边。他在宗溟身边规规矩矩地站定，接替宋平封继续当个人形摆件。
　　明耀不说话，明耀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宗溟。他那双眼睛亮得仿佛会发光，隐隐带着一丝亢奋。
　　宗溟早上刚被杭宁的跳大神视频气了一回，现下又感受到身边人奇奇怪怪的目光，瞬间更没胃口了。
　　他把筷子一撂，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仪表，然后才吐出一个字，“说。”
　　明耀听了宗溟的话，仿佛解谜游戏玩到通关了似的，整个人都在不动声色地雀跃。
　　他开口说道，“宗总，您真的是个好人，虽然我还没能完全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但我通过蛛丝马迹，已经领悟到了您的良苦用心，我相信您想要见到的大团圆结局，一定就在不远的将来。”
　　宗溟：？？？
　　明耀这个人，利落干练、谨慎细心，虽然，他有一些奇奇怪怪不好评价的小毛病。
　　比如过度沉迷网络小说，偶尔思维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狂奔。
　　宗溟想起杭宁挡住摄像头跳什么大神的事情已经心很累了，他不想在心很累上再加一个心更累，所以并不准备继续听明耀的胡言乱语。
　　宗溟站起身，打算去里间的休息室洗个澡，没想到他刚迈出一步，却是听见明耀继续说道，“宗总您放心，我和杭宁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宗溟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和明耀对视三秒，重新坐回了宽大的办公椅里。
　　宗溟抱臂而坐，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姿态，“从头说，慢慢说，仔细说。”
　　明耀过于兴奋，完全没有察觉到宗溟语气里暗藏的不悦。
　　他用破案一样的思路说道，“我第一次见杭宁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我们明明从来没见过，他却直接喊我‘耀哥’。那语气、那神态，实在是太自然太熟悉了，不可能是故意攀关系。您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非常谨慎，所以这个小疑问，我一直放在心里，后来还故意接近了他几次，想要探查真相。您猜后来怎么样了？”
　　明耀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不但忘记察言观色，甚至还敢对着宗溟提问。
　　宗溟目光沉沉，却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后来怎么样了？”
　　明耀继续口若悬河，语气激动，“后来果然被我发现了端倪！有一次，我和杭宁在食堂里迎面碰上，他拎了一大袋子各式各样的饮料，顺手递给我的，居然就是我特别喜欢的那个牌子。我观察过了，他是专门选出来的，绝非巧合。”
　　宗溟意味深长，“哦？”
　　明耀继续滔滔不绝，“还有一次，我去他们练习室看他们跳舞，有个红头发的练习生递给我了一袋辣条，我刚想接，却被杭宁拿走了。您猜他又说了什么，他随口就说了一句我胃不好不能吃辣，虽然说完之后，他又找补了一句，说看我太瘦了肯定就是胃不好，但这反而更加欲盖弥彰了。”
　　宗溟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气势不减反升，“所以呢？”
　　明耀铿锵有力地做出了结案陈词，“所以我敢肯定，我和杭宁从前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您带我见他，必然是有意为之。关于我和杭宁的关系，我认真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我和杭宁以前必定是恋人关系。”
　　宗溟尽管知道明耀偶尔会抽一些精神类的风，但还是被明耀砸在他面前的这个结论硬控了几秒，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明耀以为宗溟的沉默是一种默许，继续感慨，“杭宁和我之间的那种熟悉感，甚至比他和他的队友们还更自然，这种氛围感绝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忘记了他，但从他没有第一时间和我相认来看，这其中必然经历了许多坎坷挫折。不过现在应该已经雨过天晴了，所以您才好心带我再次认识杭宁，想让我们重新开始。”
　　宗溟一字一句地重复明耀的话，“我，带你再次认识杭宁，让你们重新开始。”
　　明耀笃定地说道，“谢谢宗总，虽然我还没想起来过去的一切，但我一定会重新爱上宁宁的，绝不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宗溟：“宁宁？”
　　明耀破天荒的，仍然没能察觉出宗溟语气里的不善。
　　他继续说道，“虽然李副总那边的人都在抹黑您，说您过度关注杭宁，是因为您看上杭宁长得好看了，想潜规则小练习生。但我知道您洁身自好，绝不是那样的人，您之所以对宁宁特别关注，全都是为了我。”
　　宗溟：……
　　宗溟沉默几秒，倾身看向了明耀。
　　宗溟的外貌非常优越，但过分优越的外表却总是被沉稳冷厉的气场所掩盖。
　　现下，宗溟依然是那副正派又孤高的模样，他用再正直不过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上杭宁长得好看了，想潜规则小练习生。”
　　明耀以为宗溟是要鼓励他再续前缘，他先答了一声“好的”，然后才反应过来宗溟在说什么。
　　明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地看向宗溟，张了几次嘴巴，却是一个音调都没能发出来。
　　宗溟重新站起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在路过明耀身边的时候，他抬手拍了拍明耀的肩膀，语气深沉，“再让我听见你喊‘宁宁’，送你出家。”
　　明耀：……
　　明耀机械地目送宗溟离开，嘴巴渐渐张大，整个人陷入了怀疑人生状态。他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看着看着，视线又猛然聚焦在了宗溟的办公桌上。
　　宗溟的办公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里面，比现在年纪还要小一些的杭宁笑着站在宗溟旁边，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他们面前摆着一个造型漂亮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的翻糖人偶，和杭宁有五六分神似。
　　明耀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张照片，又把照片翻到了背面。
　　不出所料，背面果然写了字，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笔迹清秀，应该是杭宁写的。
　　“生日纪念，谢谢宗先生。”
　　咔嚓一声脆响，在明耀脑中震荡，他觉得那是他未来人生分崩离析的声音。
　　明助理回忆起宗溟对待杭宁的种种特别之处，再回想一下自己刚刚都对着宗溟说了些什么，越想越失去了对人世间的眷恋。
　　他拿起手机，哭唧唧地给宋平封发了一条信息。
　　【明耀：如果我不在了，照顾好宗总。】
　　【宋平封：？】
　　【明耀：别问，作过。】
　　【宋平封：……】
　　清晨的阳光，透过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洋洋洒洒地倾泻了满地，炙热的金光肆意流淌，很快占据了整间练习室。在许多人的生命里，新的一天早已经拉开序幕，但在苦练一整夜的练习生们这里，他们还都沉浸在疲累的酣睡中，没有一点快要醒来的意思。
　　杭宁把练习室里厚重的窗帘又往旁边拉了拉，试图用耀眼的明光唤醒X班的几位小伙伴，但这一切显然都是徒劳，面对晃眼的光线，距离窗边最近的陈词只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陷入深睡状态。
　　杭宁是七个人里醒得最早的一个，他已经去天台练了功，回寝室洗了澡，还从食堂带了早饭回来，没想到这群人仍然没醒。
　　墙上的LED数码万年历不停变换着时间，杭宁看看小伙伴们，又看看挂表，最终还是决定当个残忍的人。
　　杭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先在资料库里找到他想要的音乐下载下来，然后又用蓝牙连接上方天书自带的两个大音箱，再把音箱摆在了睡觉的这群人正对面。
　　在做好前期准备工作之后，杭宁轻手轻脚地出了练习室。他贴着门边观察了一下，觉得万事俱备，于是手机一按，立即开始用最大音量播放他手机里刚刚下载的内容。
　　高昂光耀的乐声忽然奏响，带着感召青春的伟大力量。
　　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拔地而起，深情呼喊，“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的节拍音震得整个练习室都跟着颤动了起来，紧接着魔性的1234、2234开始立体声环绕。
　　横七竖八“躺尸”的几个练习生忽然从睡梦中听到这样震慑灵魂的召唤，一个个两腿一蹬，差点被直接带走。
　　他们有的满眼迷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怀疑人生的气息。有的一翻身迅速站起，躲到墙角之后才回神。还有的目光呆滞，对着作为声源的两个大音箱灵魂出窍。还还有的DNA直接动了，抬手做起了广播体操。
　　杭宁躲在门外偷看，被逗得努力忍笑。
　　他笑着转回身，然后就看到了同样笑容满面的总导师诗清欢。
　　杭宁：……


第47章 
　　杭宁虽然喜欢在才艺表演环节荼毒导师们脆弱的神经, 但日常生活中他并不想当一个法外狂徒，没想到今早只是恶作剧了这么一次，就很倒霉的被总导师诗清欢抓了个正着。
　　杭宁一脸无辜地看着诗清欢, 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诗清欢似乎也没有追究杭宁吓唬其他练习生这事儿的意思, 反倒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有时间吗？”
　　杭宁坐等被淘汰中，整个临风学院的练习生里面, 再没有人比他更有时间了。
　　听到诗清欢的问话, 杭宁以为诗清欢需要帮忙, 于是如实答道, “有时间。”
　　诗清欢对着杭宁笑了笑, 仍然是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模样，“那我们聊一聊吧？”
　　诗清欢猝不及防地发起了聊天邀请，杭宁被他这个操作搞得有点懵, 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位X班的差生，为什么会被诗清欢要求单独“聊一聊”。诗清欢显然不是什么闲人, 虽然现下仍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但疲惫之色却很难遮掩。
　　杭宁记得昨天下午诗清欢飞去了C市帮队友救场, 现在才是清晨, 他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临风学院里面，算一算往来路程以及综艺录制时长, 诗清欢根本没什么时间休息。
　　虽然红成诗清欢这样没时间休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但杭宁还是很想说, 诗清欢你有时间和我东拉西扯, 还不如赶快去睡一觉，不要仗着年轻就让身体被掏空, 以后都会找回来的。
　　杭宁盘算着怎么造次但不失礼貌地回绝诗清欢，并且劝他立即去休息，但诗清欢的行动比杭宁更快。
　　他似乎察觉到了杭宁的不情愿，于是伸手将人揽住，直接带着杭宁朝前走去，边走边说，“只是随便聊几句，不要有负担。”
　　杭宁被诗清欢不由分说地带走了，而打开X班练习室大门的田梦看到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一脸震惊地重新退回了练习室里面。
　　田梦转回身，秒变严肃模样。他对着已经从“神志不清”转化成“彻底清醒”的几个室友说道，“杭宁试图用‘大音波杀人术’干掉我们这些菜鸡，不巧被诗清欢导师当场抓获，现在已经伏法了。”
　　陈词有些担忧，“那怎么办？会被处罚吗？”
　　贺鹤：“怕什么，又不是宗导师。”
　　梁在听见贺鹤提起宗溟，怀抱着一种上坟的心情说道，“如果是被宗导师带走，那也不用想怎么办了，准备后事吧。”
　　西风心有余悸，“还好只是诗导师。”
　　方天书觉得很有道理，“诗导师人很好的，不会有事儿。”
　　陈词看看门口方向，又看回队友，有点不知所措，“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田梦：“默哀三秒钟，然后吃饭。”
　　X班一群人想到自己刚刚是如何被时代召唤的，如何被杭宁荼毒的，纷纷觉得田梦的提议已经算是非常有情有意了。他们狗里狗气的答了声好的，沉痛而真挚地静默三秒，然后撒欢地冲向了香气扑鼻的那堆早饭。
　　诗清欢并没有带着杭宁去到太远的地方，他随便找到了一间空闲的练习室走进去，很随意地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坐了下来，那率性自然的样子，不像是顶流偶像，反倒更像是一个长年累月待在练习室里的练习生。
　　杭宁望着这样的诗清欢，情绪有些复杂。
　　在十年后，杭宁和诗清欢早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们同样热爱自己的职业，热爱舞台，常常会相约一起练舞，也会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有那么一瞬间，杭宁恍惚得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后。
　　诗清欢有些疲惫，观察力不如平时那样细微。他没能察觉出杭宁的异样，只是见到杭宁没动，于是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处，示意杭宁也坐。
　　杭宁朝着诗清欢笑了，像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的那样，和诗清欢一起肩并肩地坐在了练习室的地板上。
　　诗清欢被杭宁的笑容恍了神，一丝异样情绪如流星般猝然出现又转瞬即逝，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侧头看向杭宁，语气温和，“能猜到我想和你说什么了吗？”
　　杭宁完全不知道诗清欢想和他说什么，总不会是想说你日后要行善积德、善待众生，不许再用最大音量的‘时代的召唤’召唤队友了。
　　面对着等待答复的诗清欢，杭宁甚至还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的微表情，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掉马了。但诗清欢情绪稳定、和蔼可亲，看待他的样子，单纯就是前辈看待后辈该有的眼神，不像是看破了他真身的模样。
　　杭宁犹豫再三，试探着问道，“您是想和我聊一下等我淘汰后签约到你们公司吗？”
　　诗清欢：……
　　如果此时此刻把诗清欢换成伏尼，伏尼一定会好言相劝，劝杭宁还是签去对家公司引吭高歌吧，争取血洗对家公司高层，摧毁他们的精神世界，反向助力天籁音娱一家独大。
　　然而诗清欢和伏尼终归是不同。
　　诗清欢是个性情很好的人，他没有因为杭宁的好高骛远生气，反而是语气温和地说道，“签约哪家娱乐公司，那都是比赛结束之后的事情，我现在还是想和你聊一聊关于比赛的事情。”
　　杭宁因为宗溟的关系，一心只想被淘汰。他不愿意辜负诗清欢的好意，却又必然会辜负他，心情有些复杂。
　　诗清欢见杭宁不答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擅长唱跳，又是孤身一人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自然方方面面都更艰难很多。你和那些经过长期训练的练习生待在一起，确实心理压力会比较大，也不太容易完成练习生身份的自我认知转换，这些我都理解。但是，你现在已经身处在这个环境中了，你也已经是一名参赛选手了，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试着努力一下呢，努力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不是么。”
　　杭宁侧头望向诗清欢，诗清欢的目光温柔而诚挚，让他那些敷衍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诗清欢是那样好的人，从来都是。
　　杭宁一直没有开口回应，诗清欢也不生气，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语气反倒变得更温柔了一些。
　　那种温柔，带着穿越层层时光的悠长。
　　诗清欢：“我也是练习生出身，并且以练习生这个身份等待了很多年，或者换一种说法，煎熬了很多年。在MR7成团之前，华国从来没有能做得起来的男团，曾经有个和我一起练习了许多年的练习生最终选择离开的时候，他哭着对我说，诗清欢，放弃吧，哪怕把汗水流干，沙漠也是开不出花的。”
　　杭宁侧头看向诗清欢，这些话，连穿越前的他都不曾听说过。
　　诗清欢笑了笑，笑容却带着怅然，“其实那个时候，我觉得他说得对，但是我不甘心，也舍不得，舍不得放掉最后那一点希望的微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市场环境，有这么好的宣发渠道，有一条当年我想都不敢想的捷径。如果可以的话，珍惜它吧，你在节目中即将拥有的那些顶配舞台，可能是许许多多人终其一生的求而不得。”
　　杭宁被诗清欢打动，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喜欢舞台。”
　　诗清欢转头看向杭宁，刚好和杭宁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诗清欢忽然感到有些讶异，因为他在杭宁的眼中，看到了诚恳，看到了真挚，也看到了热爱。当谈起梦想和舞台的时候，能够有着这样眼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想努力出道，可是杭宁在参加节目之后的种种表现，却全都在反其道而行。
　　杭宁无比认真，“诗导师，我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这片好意，总有一天，我可以让您重新认识站在舞台上的我，会以我为荣。但很抱歉，并不是现在。”
　　诗清欢不太理解杭宁话里的意思，他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杭宁打断了。
　　杭宁：“对不起，我不能再多解释什么了，谢谢您对我的关心爱护。您看起来很累，还是尽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诗清欢从不是强人所难的性格。
　　他见杭宁不想说，虽然满心疑虑，但也没有再逼问的意思，只是答了一句，“我还好，不用休息。”
　　杭宁本来已经想要起身离开了，却在听到诗清欢的答话后，临时决定再多聊几句。
　　他开口问道，“诗导师，我听说您昨天离开，是去帮队友救场了，伏尼导师也走了，也是去帮队友善后了。”
　　诗清欢本来想说，这不是小孩子该探听的事情，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练习、好好比赛，可是看到杭宁平和的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聊一聊了。
　　诗清欢答话，“是啊，我去替队友参加了一个综艺录制，我有个队友忽然生病了。另一边是什么情况我还不太清楚，经纪人直接找的伏尼，要伏尼回来才知道。”
　　杭宁：“总是这样，累吧？”
　　诗清欢笑了笑，习惯性地想说还好，可是听到杭宁用一种仿佛再熟稔不过的语气和他交谈，又让他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倾诉欲，就仿佛他早已经和杭宁聊过许多次心事一般。
　　诗清欢放松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镜墙上，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总是这样，我其实也会觉得累。”
　　杭宁知道，诗清欢说累，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他也学着诗清欢的样子，把身体靠在了镜墙上，然后才继续说道，“有些时候，努力拉扯，还不如顺势放手。”
　　诗清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明白杭宁是在意指什么。
　　他有些失落的低声回道，“可是如果连我都松了力气，就真的只会越走越远了。”
　　杭宁至今还能回忆起MR7刚解散那时候的诗清欢。
　　诗清欢努力了许多年，终究还是没能把他的团留住，当一件事情成了执念，当执念又被碎成齑粉，那样的打击，足以击垮一个人。虽然后来诗清欢在许许多多人的期盼中重新恢复了过来，但破碎过的，就是破碎过了。
　　杭宁曾经很懊恼，懊恼当初他年纪太小，还没能和诗清欢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没有机会早一些劝诗清欢看开，放下执念。
　　但现在，他有了这个机会。
　　杭宁的语气不觉柔和许多，“诗清欢，你有没有想过，当大家想要去往的方向不一样了之后，顺其自然也许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诗清欢下意识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安抚地笑笑，语气更加轻软，“相识于微末时的那些誓言，大家都当真过。但人是会成长、会改变的，总有一天，人和人会变得不同。比如曾经向往的不再是未来向往的了，曾经想要的不再是以后想要的了。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与其用旧时情义强行捆绑，直到把情义消磨殆尽，倒不如放放手，说一声再见，送一份成全。”
　　诗清欢想反驳，“可是如果那样……”
　　杭宁仿佛能听见诗清欢的心声，“可是如果那样，MR7就不再是MR7了。但那又如何呢？他们还是他们，你也还是你。没有了你，他们也会努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了他们，你也仍然会继续站在舞台上达成梦想。”
　　诗清欢低声感叹，“可我从出道开始，就是男团成员，是互为依托，是互相成就，是靠着彼此一路走到了现在。怎么现今大家终于功成名就，反而越难越一起走下去了呢。”
　　杭宁答话，“大概是每个人都长大了，需要更宽阔的路了，所以只能去向不同的方向。”
　　诗清欢垂眸，“那样，我就只剩我自己了。”
　　杭宁抬手，按在了诗清欢的肩膀上，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那又怎么了，你可是诗清欢。站在你最热爱的舞台上，哪怕只有你自己，哪怕只是一束孤光，也能化成满天星海。”
　　诗清欢听到杭宁的话，静默几秒，仿佛在心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镣铐落地的声响。
　　杭宁知道聊到这里就够了，他收回手，语气轻快，“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休息一下吧，以后想要聊天，随时找我。”
　　诗清欢抬头看向杭宁，“谢谢你。”
　　杭宁随意地答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杭宁说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又朝着诗清欢摆摆手，开门走人。
　　诗清欢目送杭宁离开，他看着练习室的大门打开又闭合，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几秒之后，诗清欢忽然恢复了清明，但清明的又有些糊涂。
　　他不是来找杭宁谈人生的吗，为什么最后反被杭宁谈人生了？


第48章 
　　杭宁冒着掉马的风险开导完诗清欢之后, 又无所事事的在主楼附近转悠了一大圈。
　　他亲切友好地同选管们探讨了熬夜与养生之间的和谐关系，亲自前往医务室慰问了孤独但并不想聊天的小医生绍年，团结友爱的找到白凌画替他加油打CALL, 还爱心满满地和趴在主楼门口晒太阳的两只猫、一条狗谈了谈人生。
　　直到所有的人和猫和狗都拒绝再搭理杭宁了，杭宁才施施然地回到了X班练习生们所在的练习室, 准备继续自己的执教生涯。
　　西风几个人在吃完早饭之后, 早已经重新开始了主题曲练习。
　　他们经过杭宁的专业指点，每个人都有了很大进步, 而且精神状态和之前相比也大不相同, 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我是天选之子、我自带无敌外挂、我背后有大BOSS的满血满状态模式。
　　杭宁从后门进到了练习室里面, 他并没有打扰队友们练习, 而是目标明确地走到了练习室靠边的位置站定。
　　杭宁所站的位置面前, 端端正正的摆放了一个足够一人盘坐的莲台宝座，莲台宝座正前方还立着个铜制三足仿古香炉，香炉里三根线香此时正静静地燃烧着, 香气袅袅、禅意深深。
　　杭宁盯着这个奇怪的景象凝神沉思。
　　练完一遍主题曲的西风擦着汗走了过来，他看了杭宁一眼, 又伸出右手摆了个请君观赏的姿势，献宝似地问道“怎么样？”
　　杭宁想起自己的神算子人设, 给出了专业评价, “还差两盘供品，最好是一盘点心, 一盘水果。”
　　西风：“得令！一会儿就给您摆上！”
　　杭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口问道, “给谁？”
　　西风答得理所当然, “给您啊！”
　　杭宁看了看莲花宝座，看了看黄铜香炉, 又看了看西风，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而西风，立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坐实了。
　　西风：“为了彰显您真神一般的地位，我们合议之后纷纷觉得，在这个练习室里，必须为您安放一个专属座位。就是那种张扬而不失内敛，霸气又不失品味，高人一等、高风亮节、高深莫测的。您看这个莲台宝座，它是不是完美符合了以上所有的用户需求。”
　　杭宁觉得自己并没有这种需求，以及节目组里为什么会有莲台宝座，这真的是一个正经节目组吗？
　　西风不知道杭宁在腹诽什么，他见杭宁不答话，继续卖力地介绍，“来来来，您一定要仔细看看莲台宝座前面的这个香炉。它质地古朴有没有，它造型精美是不是？这个香炉它可不是电商卖的那些妖艳贱货香炉能比的，这是方天书在参赛之前，专门去西陆山庙里请回来的。”
　　杭宁：“所以，方天书为什么要带个香炉来比赛？”
　　你们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西风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顺便还帮着方天书做注解。
　　西风：“方天书说他本来是准备用这个香炉供奉公孙大娘画像的，但事急从权，还是先给你用吧。如你所说，目前这个VVVIP坐席的周边配置，确实还差两盘供品，我一会儿就安排上。请问，您是喜欢香蕉还是喜欢苹果，榴莲吃吗？点心想要什么，食堂今天中午好像有花卷、馒头、粘豆包。”
　　比起香蕉、苹果、榴莲，花卷、馒头、粘豆包，杭宁更关心前面乱入的公孙大娘。
　　他真诚发问，“方天书为什么要供奉公孙大娘画像？”
　　西风：“因为他坚信公孙大娘是个顶流女爱豆，求前辈保佑一下。”
　　杭宁：……
　　西风：“很显然，现在方天书觉得你比公孙大娘更能保佑他顺利晋级，连香炉都归你了。”
　　杭宁：“大可不必。”
　　西风震惊，“难道你不喜欢这些？”
　　到底谁会喜欢这些？！
　　杭宁想要吐槽，但他转念一想，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杭宁觉得，他现在身份特殊，一定要在淘汰的边缘使劲往外跳，所以在作这件事儿上，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面对西风的问询，杭宁把那句“难道我会喜欢这些”咽回了肚子里面。
　　他挤出一抹灿烂微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喜欢，我特别喜欢。”
　　西风对杭宁的答复很满意，他满意地继续说道，“以后陪我们练习时候，你就不用坐在很硬的地板上了。我们跳舞，你就坐在莲台宝座上看我们跳舞，哪里不对开口指点一下就行。”
　　杭宁没忍住，开口吐槽，“不如再来个拂尘吧，我直接用拂尘一甩，更有气氛。”
　　西风：“大神不愧是大神，一会儿就把拂尘和果盘、点心一起给您安排上。”
　　杭宁合理怀疑，这群人如此殷勤的搞封建迷信，是不是想拿他祭天。
　　就在杭宁这么想着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久久不绝，居然把练习室里几个练习生唱歌跳舞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杭宁：……
　　燕城的春雨，在骄阳下轻柔洒落，淅淅沥沥的雨珠映着金芒，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华。
　　宗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沉默地看着这场午后突然而至的太阳雨。宗溟本人对天气不甚在意，但杭宁却是很喜欢看太阳雨的，可惜练习室里的窗帘太过厚重，白天时候几乎不会拉开，也不知道杭宁发现了没有。
　　宗溟并不知道燕城城郊下的不是温柔绮丽的太阳雨，而是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雨，他随手打开了能够查看临风学院各处摄像头的那个专用手机，又很熟练地把观看视角转换到了X班一直使用着的那间练习室。
　　宗溟看了一眼练习室里的情形，听见明耀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生活助理。
　　宗溟想问明耀有什么事情，话还没出口，刚刚在手机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却是忽然在他脑中出现了短暂的映射。宗溟有些恍惚地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又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回了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里面，X班的几个练习生正在对着落地镜练习主题曲，而在旁边的角落里，杭宁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身披明黄浴巾，正盘腿端坐在一个大大的莲台宝座上面。
　　莲台宝座前面的香炉里燃着三根长香，一片青烟袅袅，香炉左右两侧还摆放了两个莲花形状的托盘，一个托盘里是花卷，一个托盘里是香蕉。
　　宗溟亲眼看着杭宁伸手从左边的供品盘里拿出了一根香蕉，杭宁一边用嘴巴撕香蕉皮，一边大力挥舞着拂尘，也不知道在对着X班的几个练习生说些什么。
　　只见杭宁甩完拂尘之后，X班的几个练习生就舞得更卖力了。
　　宗溟：……
　　如果画面里的人不是杭宁，宗溟可能已经在拨打反邪/教相关部门的举报电话了。
　　站在宗溟身边的明耀，并不知道宗溟在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里看到了怎样撞击灵魂的画面。
　　他见宗溟神色有异，不免担忧地说道，“宗总，和气泡直播的签约仪式还有些时间，您看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您刚刚整个人都恍惚了，是不是有那种眼前发黑的感觉，需要我喊陈医生过来吗？”
　　宗溟觉得，任谁看见手机屏幕里刚才那个画面，都会精神恍惚、眼前发黑。
　　面对明耀关切的目光，宗溟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稳住了自己一贯从容淡定的气场，用与平时无异的语气回道，“我没事。”
　　宗溟说完，示意明耀先离开，然后又转身看向窗外，拿起了手机给齐康打电话。
　　齐康那边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电话几乎秒接，在电话接通之后，听筒里立即传来了这位总导演欠揍的声音。
　　齐康：“尊敬的用户您好，欢迎致电《临风》节目组总导演。陪聊服务请按1，业务咨询请按2，人工服务请按3，杭宁专区请按3.□□33……”
　　宗溟懒得理会齐康的胡说八道，他开口打断齐康背诵圆周率，直接问道，“你有没有看杭宁那边的监控。”
　　齐康显然知道宗溟为什么兴师问罪，无所畏惧地答话，“看了，宣发那边哭边笑着给我看的，精神状态非常感人。”
　　宗溟等着齐康做自我检讨。
　　齐康语气感慨，“宣传总监说她在行业里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自己还没来得及努力，就要躺着被人带飞了。她还说杭宁是个搞热度的奇才，节目播出去就靠杭宁抢热搜了。她还还说两天后的等级再评定考核，如果哪位导师敢把杭宁淘汰了，她就敢吊死在这个导师的房门口，死不瞑目那种。”
　　宗溟：……
　　齐康：“当然了，我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明白了比赛最重要的就是公平。”
　　宗溟显然并不关心宣传总监的以死相逼，反倒继续和齐康讨论关于杭宁的事情。
　　他有些严肃地问道，“你看到杭宁那个样子，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齐康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妥？你说的不妥，是指杭宁失去了偶像包袱吗，但这个东西他从进组第一天就没有过。”
　　宗溟觉得齐康这个猪队友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但鉴于队友只有这么一个，他只能耐心解释，“杭宁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你让他坐在莲台上，还香炉、供品、拂尘一应俱全，如果因为这些东西他消失了怎么办？”
　　齐康：……
　　齐康觉得宗溟这属于是思虑过度了，但因为不敢直抒胸臆说宗溟有病，所以他只能好言相劝，“咱们都是读过书的人，虽然你和杭宁穿越了这件事真的很魔幻，但总体来说，我觉得它应该属于科幻范畴，而不是玄学范畴。”
　　宗溟语气依然严肃，“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不得不防。你现在就去通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立即把练习生中间这些涉及封建迷信的物品全部没收封存，等节目结束之后再还给他们。然后，还要让他们在每个练习室和寝室最显眼的位置都贴上标语，标语就写‘破除封建迷信活动、助力文明学院创建、共建科学美好生活’。”
　　齐康：……
　　齐康好言相劝，“偶尔你也当个人吧。”
　　宗溟用挂断电话，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齐康虽然觉嘴上劝着宗溟当个人，但自己狗起来却是十分熟练。
　　他在接完宗溟的电话之后，立即组建了一支‘讲文明、树新风’纠察队，打着为了节目过审的名号，如秋风扫落叶般，把练习生中间那些涉及玄学的物品没收得干干净净。
　　其实练习生们年纪都很小，信玄学的屈指可数。这一波文明新风大清扫，对其他练习生们伤害性不大，但对杭宁侮辱性极强，因为杭宁是直接被两个工作人员从莲台上抬了下去，不用说供品和香炉，就连那条明黄浴巾都没给他留下。
　　忽然被树了一波新风的杭宁满头都是问号，他重新盘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假模假样地用手捏了个法诀，又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我掐指一算，觉得是有人在针对我。”
　　西风：“宗导师吧。我不掐指一算，也知道他看你不顺眼。”
　　杭宁：……
　　杭宁语重心长，“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都是要出道的人了，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呢。”
　　西风接受了杭宁的建议，重新描述，“宗导师吧。我不掐指一算，也知道他对你给予厚望，所以格外关注。”
　　杭宁：……
　　杭宁昨天晚上拒绝了宗溟递给他的外套，两个人虽然不能说是不欢而散，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的确有些微妙尴尬，现在再听见别人提起宗溟，杭宁的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杭宁现在不愿意去想宗溟的事情，而且三天的学习时间也已经过了一半，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让X班的几个练习生都能够顺利晋级。
　　想到X班这几个人还是有着淘汰风险的，杭宁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他慷慨激昂的开始发表演讲，“朋友们，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莲台宝座就随它去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努力、努力！我们要记住，能帮助我们自己的，永远只有我们自己！”
　　杭宁的话音刚落，X班练习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紧接着，A班的秦云恒和林十四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秦云恒一如既往的亲切友好，他地朝着X班的几个练习生笑了笑，而林十四则是打了鸡血一般，只见他双手一扬，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来啦！我们来帮你们练习啦！”
　　杭宁：……
　　生活，总是这么恰到好处地打他脸。


第49章 
　　面对A班练习生秦云恒和林十四突如其来的援助, 西风几个人看了看他们两个，又齐齐看向杭宁，一时之间显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杭宁之前一直在帮他们几个学习《临风》主题曲, 如果现在他们又去接受别人的帮忙，总有一种背叛师门的感觉。
　　但秦云恒和林十四是A班的大神, 他们愿意牺牲自己的练习时间来帮助他们这些X班的“差生”, 要是他们直接拒绝这份好意，任谁看来也太不知好歹且莫名其妙了。
　　X班的几个练习生很纠结, 杭宁却没想那么多。杭宁看到秦云恒和林十四来帮忙, 只觉得天降救星, 毕竟很多唱歌和跳舞方面的难点, 描述十遍都不如示范一遍来得简单直接。
　　《临风》是一档真人秀节目, 节目组需要大量的录制素材，练习生们也需要更多的曝光度。基于这个原因，杭宁不可能一直把节目组的摄像头遮挡住, 所以也没办法帮大家做示范，只能一遍遍地口头描述。
　　但是秦云恒和林十四不一样, 他们本就是实力强劲的A班练习生，有他们帮忙做演示, 能大大加快X班几个练习生的学习进度。
　　在杭宁看来, 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了一对柔软舒适的大枕头过来。
　　杭宁看到秦云恒和林十四，开心地对着队友们说道, “太好了, 友军来了。你们还有哪些不太理解的地方, 快请他们帮忙教一下。”
　　林十四一向大大咧咧自来熟, 他听了杭宁的话，一左一右揽住了西风和梁在, 爽快答道，“好说好说，大神不敢当，喊我二七，你们懂。”
　　林十四没听出杭宁话里那层“与我无关”的意思，秦云恒却是注意到了。
　　秦云恒看向杭宁，他眉眼带着笑，语气也很柔和，一副标准的和蔼可亲好前辈模样，“你呢，你有什么不会的吗，我教你吧。”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梁在：……
　　陈词：……
　　田梦：……
　　学霸想带学神上分，这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宽阔的练习室里，本来还很热闹，说笑声塞满了整个房间。X班的练习生们都在对着林十四吐槽《临风》的舞蹈动作多琐碎、多难学，但在秦云恒要教杭宁唱跳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整个练习室忽然陷入了迷之沉默。
　　X班六个练习生齐齐看向秦云恒，目光里满满都是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复杂情绪里，还带了那么亿点点的心疼。
　　就算是特别擅长社交的秦云恒，面对忽然凝滞的空气，也有些搞不清楚缘由。
　　他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道，“是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杭宁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们，悄悄用眼神示意他们解围。
　　西风几个人默契十足、心领神会。他们接到杭宁的暗示，立即一起说没有、没有，然后又继续围着林十四热烈请教舞蹈问题，哄闹声再次响彻练习室，把之前的冷空气瞬间冲散。
　　杭宁满地地看了看机智的队友们，又看回了秦云恒。
　　秦云恒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他正想要重新理清思绪，却又被杭宁再次吸引了注意力，因为杭宁正在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杭宁开口讲话，语气比表情更加严肃，“秦云恒，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活到了九十九岁吗？”
　　秦云恒有些懵地问道，“为什么？”
　　杭宁表情越发严正，语气认真而诚恳，“因为他从来不教别人唱跳。”
　　秦云恒：……
　　十八岁的杭宁，还没长到后来那么优越的身高。
　　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秦云恒，杭宁有点费力地抬手揽住了秦云恒的肩膀，又用一种世外高人般的模样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志不在此，命不在此，因缘也不在此。夫物芸芸，各有各的缘法，各复归其根，唱跳之事，实在不必强求。”
　　秦云恒很擅长聊天，但杭宁把他给聊不会了。
　　他一个要当爱豆的人，再博学，也没博学到往出家的路上走。
　　杭宁并不在意逐渐凌乱的秦云恒，继续一副语重心长样子，“其实，咱们相识一场，我还有十二字箴言想要送给你。”
　　还在凌乱的秦云恒下意识地回问，“什么十二字箴言？”
　　杭宁深沉说道，“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秦云恒：……
　　秦云恒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尽快学会《临风》主题曲，并没有多余时间关注X班这边的情况，虽然他觉得杭宁不会是那种特别拼命、特别努力的练习生，但也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躺平躺得如此彻底。
　　而且杭宁不但躺平，还躺得神神叨叨，难怪节目组忽然来了一波肃清封建迷信的整改行动，节目组很可能是怕杭宁凭一己之力让整个节目无法过审。
　　在之前的初评级舞台上，杭宁的表演虽然给许多观看者在精神层面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但导师们都夸赞杭宁有潜力，秦云恒也觉得杭宁其实是很适合做爱豆的。毕竟杭宁很好看，性格也讨喜，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但是杭宁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不知道好好把握，未免太可惜了。
　　秦云恒看着杭宁，觉得杭宁是小孩子心性，年纪小不懂事，他作为一个练习生里的大前辈，很有必要和杭宁谈谈人生，让杭宁明白机会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秦云恒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大大前辈诗清欢已经铩羽而归，他刚准备找个开场词，杭宁却是已经猜到了秦云恒想做什么。
　　杭宁戏精附体，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倦瞬间席卷了整个人。
　　秦云恒的开场白，直接被杭宁的一个哈欠给堵了回去。
　　杭宁抬头看着秦云恒，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昨晚几乎一整夜没睡，熬到现在真的熬不动了，我想去角落里歇一会儿。”
　　杭宁虽然没演过电影、电视剧，但MV还是拍了不少的，他演技大爆发，表现出来的疲惫模样，让秦云恒无话可说。秦云恒劝人努力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最后只说出一句，“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杭宁得到答复，立即回了句好的，迅速冲向了练习室角落方向。
　　练习室的角落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很多个睡袋，杭宁根据颜色不同，一眼就找出了属于他的那个。他抓住纯黑色睡袋，用力一拽，顺利把它从一堆睡袋之中拽了出来，然后又端端正正地在地板上摆放好，自己如同一条咸鱼般，懒懒散散地钻进去躺平。
　　杭宁在进入睡袋之后，选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但他刚躺了几秒，又因为嫌弃练习室里的白色灯光太晃眼，重新坐起身左右翻找想要的东西。杭宁折腾了一阵子，终于从睡袋边兜里找到了一块素白色的手帕，他把手帕盖在了自己脸上阻挡光线，这才满意。
　　心满意足的杭宁，重新正面朝上地躺在了睡袋里，顺便又把双手搭在胸前，摆出一副端庄祥和模样，准备进入梦乡。
　　林十四远远看着面盖白布、身体躺在黑色袋子里的杭宁，总觉得杭宁旁边的镜墙上还差点什么，比如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再加一副挽联。
　　林十四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开口说道，“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想走过去三鞠躬，再献上一朵白菊花。”
　　田梦站在林十四身边，和他一起遥望杭宁，边遥望边感慨，“有些人活着，但他作死。有些人作死，但他活着。”
　　林十四看着杭宁这副作死作活的样子，并不觉得杭宁会通宵练习。
　　他好奇问道，“杭宁昨晚真的一夜没睡吗？”
　　贺鹤答话，“真没睡，大家都是一起熬到了凌晨。我们几个早晨时候睡了两三个小时，杭宁起得更早，我们醒来的时候，他连早饭都帮我们买回来了。”
　　西风几人齐齐点头，助力秦云恒和林十四放弃想教杭宁唱跳这个可怕的想法。
　　秦云恒看了看已经进入休眠模式的杭宁，又看回X班几人，开口说道，“那让他休息一下，咱们先练习吧。”
　　X班的几个人闻言，立即齐齐点头，并且表达了对秦云恒和林十四前来支教的感激之情。
　　专属于X班的练习室里面，这边一群人开始了唱歌跳舞，另一边杭宁却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练习室这么吵闹的地方，歌声不断，地板也因为跳舞而带得砰砰共鸣，一般人躺在这种环境里是很难睡熟的。但作为超一线明星的杭宁，他在新作品宣传期经常是忙得几天几夜都睡不了一个完整觉，在疲惫时候抓紧一切时机进入深睡，早已经成为了他的必备技能。
　　杭宁在躺倒之后几乎是秒睡，他先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慢慢地，却又被灿烂的阳光晃得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夏日的午后，天空被雨水洗得像宝石一般纯粹透亮，阳光慷慨而明媚，将一整座华丽的欧式建筑覆盖在光芒之中。
　　杭宁站在这栋建筑的门廊下，他沉默不语，背脊挺得极直，像一棵倔强孤傲的小树。
　　在杭宁身后不远处，会所的工作人员们正毕恭毕敬地送了一位身形样貌皆极为优越的年轻男人出门。杭宁听见工作人员们谨慎恭敬地喊着宗先生，他没有回头，但却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年轻男人朝着杭宁所在的位置走过来，刚好停在杭宁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了巴洛克风格的柱廊下。
　　柱廊外面，洋洋洒洒的雨水正在阳光里肆意狂欢，晶莹剔透的雨珠被绚烂的阳光赋予了熠熠金辉，雨幕如璀璨的碎钻大片大片洒落，像一场最奢华而盛大的绽放。这样漂亮的太阳雨极难见到，然而杭宁并没有专注欣赏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比起美景，他更在意身边那个人。
　　杭宁悄悄抬眼，偷偷看向站在身边的年轻男人，他自以为不动声色，没想到却是和对方看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杭宁被吓了一跳，他迅速避开宗溟的视线，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宗先生。”
　　宗先生这个称呼，与宗溟本人极为契合。他是天生的上位者，虽然年轻，但气场却沉稳，稳重里又带着不加遮掩的凌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感和压迫感都极强，会让人忘记他的年纪，在他面前不敢有半点唐突。
　　宗溟听到过太多人喊他宗先生，但没有一个是像眼前的小孩这样，信任又倔强，尾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他看着这个漂亮小孩，不言语也没有挪开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杭宁感觉到了宗溟的视线。他有些紧张的低着头，轻轻抿住嘴唇，纯粹干净得像一捧新雪，冷白又柔软，与刚刚按着别人揍的暴躁模样大相径庭。
　　大概是觉得这种反差有趣，宗溟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声线低沉好听，带着他这个人独有的沉稳与从容，“刚刚打人的时候那么凶，现在倒是挺……”，宗溟似乎是觉得他想到的形容词不太郑重，不该对初次见面的小孩说，于是便止住了。
　　宗溟的话没有说完，杭宁却莫名地能够笃定宗溟没说出口的那个词是什么。
　　乖巧。
　　想到这个形容，杭宁很想反驳，可是面对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又觉得辩白与否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杭宁一向很有主见，也不曾畏惧过什么，但现下，他居然不敢与宗溟对视。杭宁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害怕宗溟，却又说不出具体缘由。
　　杭宁不去看宗溟，就只能看向门廊外面，很特别的天气，一场太阳雨。
　　在这幅大自然赠予的盛景中，杭宁又听见了宗溟好听的声音，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杭宁答话，“我叫杭宁，苏杭的杭，安宁的宁。”
　　宗溟嗯了一声算作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我叫宗溟。”
　　杭宁唇角弯了弯，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知道。”
　　这是一个雨天，阳光灿烂。


第50章 
　　杭宁午后这一觉睡得很深很沉, 时间仿佛开了无限加速。在手机闹钟铃声音响起的时候，杭宁觉得自己只是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然而窗外的夕阳却已经落在了天边。
　　从沉睡中醒来的人, 常常会处在一种有些失真、有些迷茫的状态之中。杭宁揉了揉眼睛，觉得他似乎梦到了什么, 可努力去想, 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
　　潜意识里，杭宁觉得那应该是个挺好的梦, 但莫名其妙的, 又觉得有点伤心。
　　在静坐了一分钟之后, 之前那个还算柔和的闹钟铃声没有再次响起, 取而代之的, 是震耳的呼喊声从手机声筒里喷薄而出。系统合成的暴躁LOLI音声嘶力竭，直接把杭宁脑中的迷茫震散，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夭寿啦！扑街啦！食堂要没晚饭啦！】
　　【夭寿啦！扑街啦！食堂要没晚饭啦！】
　　【夭寿啦！扑街啦！食堂要没晚饭啦！】
　　秦云恒和林十四还有自己的队友也要教, 他们在和X班的练习生们一起训练了两个小时之后已经离开了，现在来接替他们支教的, 是A班的宇文青空和时宣。
　　杭宁在闹铃响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伸手掐断了这扰民的喊麦声。
　　他揉揉眼睛适应了一下练习室里晃眼的白色灯光, 然后才看向围观他的一群人。杭宁睡得有些懵, 并没察觉到在场的A班练习生已经完成了一次轮换，他敷衍地对着几个人挥了挥手打招呼, 然后有些懒散地爬出了睡袋。
　　杭宁打着哈欠站起身, 几下子就把自己的睡袋卷好, 然后重新扔回了一大堆睡袋中间。
　　时宣和宇文青空想同杭宁打个招呼, 他们一直看着杭宁，杭宁却没注意到他们, 仍在自顾自地忙碌。
　　在把睡袋收好之后，杭宁又在角落里翻翻找找，很快拽出来了一个长方形平板模样的物件，虽然他此时仍是一副刚睡醒的萎靡神色，但手上动作却很利落。
　　只见杭宁先把硬塑料材质的长方形平板竖了起来，两手一左一右用力向外拉伸，直接把它变成了一个正方体，然后又按下底板、掏出轮子，一个便携式手推车基本成型。
　　在拼好车子之后，杭宁又唰唰两下扣住安全扣，再拽出了一个便携拉杆，原本还平平扁扁不知道做什么的东西，现在已经如变魔术般变成了结结实实、便捷实用的小型手推车。
　　如果非要说这个小推车有什么美中不足，它是死亡芭比粉的。
　　在时宣和宇文青空震惊的目光中，杭宁飞速组装完成了一个手推车，然后又从手推车夹缝处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薄薄的本子。
　　杭宁把夹在本子上的签字笔拿下来，看向练习室里的一群人，开口问道，“都想吃什么，报一下，我去打饭。”
　　时宣看了看杭宁，又看向宇文青空，欲言又止，“他……”
　　宇文青空会意，“嗯……”
　　时宣：“嗯……”
　　站在一旁的西风没听懂这俩人之间的迷之对话，好奇问道，“你们俩是在说什么？”
　　时宣：“我说，他真是熟练得让人心疼。”
　　西风觉得，时宣说得好有道理。
　　杭宁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心疼，他拿着便签本，准备先把自己要吃的东西记下来。
　　杭宁边写边往前走，走到一群练习生面前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彻底清醒，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杭宁的目光在宇文青空和时宣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很快想通了大变活人的原因。他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刻意和他们拉近关系，毕竟距离宇文青空和时宣分道扬镳的那个时间点还有很久，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不急在临风学院这一时半刻。
　　对上两位A班优等生，杭宁一视同仁地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陈词在一边插话，“早饭和午饭都是你去食堂买回来的，晚饭我去买吧。”
　　杭宁警惕地看向陈词，严词拒绝，“不要，你休想剥夺我的快乐。”
　　陈词：……
　　杭宁在临风学院已经待了快两天的时间，还有一天就是再评级考试，也就是他被淘汰走人的时刻。
　　距离离开的时间点越近，杭宁就越觉得焦躁和煎熬。
　　他羡慕那些拼命努力的练习生们，却又不能像他们一样拼尽全力的去追求梦想，在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任何一件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对杭宁来说都很需要，比如做一个三餐的搬运工。
　　杭宁在强硬拒绝完其他练习生们替他去买晚饭的要求之后，又把每个人想吃什么一一记录了下来，宇文青空和时宣要去和队友们一起吃饭，不需要杭宁帮忙带东西。
　　杭宁把X班七个人的晚餐清清楚楚的写在小本子上，然后挂好随身麦，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拉着他的死亡芭比粉便携小推车，趾高气昂地走出了练习室大门。
　　时宣看着重新闭合的大门，一脸迷茫地看向了宇文青空。
　　宇文青空本就话少，对上时宣的目光，于是更加沉默了。
　　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时宣：“杭宁为什么还带着麦去买饭。”
　　梁在一脸严肃，“亲，你知道之前发生的《最强皇族白凌画遇袭事件》和《迷之杭宁演出服损毁事件》吗，杭宁说又美又强是原罪，总有刁民想害他，所以不得不防。”
　　时宣：……
　　宇文青空：……
　　X班的几个练习生，明显感受到了两位A班的同学正在怀疑人生。
　　田梦强忍住了传播八卦的冲动，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别问，问就是不在一个等级，精神世界不互通。”
　　杭宁并不在意自己的精神世界能不能和其他人互通，毕竟他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干饭工具人。
　　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在傍晚时分终于偃旗息鼓，天边甚至还燃起了赤红热烈的火烧云。
　　杭宁拉着他的小货车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因为晚霞很漂亮，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杭宁边走边哼起了民谣小调，哼着哼着，身边猝不及防一道车影飞驰而过。汽车轮胎将水坑里堆积的雨水溅起，一大滩积水洒向杭宁，直接把杭宁愉悦的心情扑灭了。
　　杭宁：……
　　杭宁的裤子和鞋子上都被溅到了不少雨水，他下意识地先检查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愤怒地抬起头朝前看去，想看清楚那辆没有公德心的车子到底什么样。
　　然而出乎杭宁意料，那辆没有公德心的车子并没有扬长而去，司机应该是发现自己把路边的水溅到了杭宁身上，此时正在缓缓退回。
　　杭宁眼看着车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辆车也越看越眼熟，等到纯黑色加长版的Rolls-Royce Ghost稳稳停在杭宁身边的时候，杭宁已经认出了这是宗溟的座驾。
　　车里此时正坐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杭宁：……
　　本来还怒气冲冲想讨公道的杭宁，在认出车子的那一刻立即就变成了生无可恋，就在他犹豫着要以何种精神面貌面对宗溟的时候，豪华轿车的前车窗已经落了下来。
　　宗溟的生活助理明耀坐在驾驶位上，他探头看向杭宁，抱歉地说道，“杭宁，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有水坑，你没事吧？”
　　杭宁摇头，“没事。”
　　明耀今天早上刚在宗溟面前作了个大死，他对着宗溟说杭宁是他失忆忘记的前男友，还一口一个宁宁喊得亲切，信誓旦旦要和杭宁重归于好、白头偕老。这个事情最后以宗溟要送明耀剃度出家告终，明耀也终于搞清楚了，和杭宁关系匪浅的人不是他，而是宗溟。
　　明耀在知道了这个他并不是很想知道的秘密之后，简直是恨不得从今以后躲开杭宁八百米远，免得让宗溟想起来他的胡言乱语，再来一个秋后算账。
　　然而造化就是这么的弄人，明耀做梦也没想到，他只是平平常常的当了次司机，马马虎虎的压了个水坑，居然都能和杭宁扯上关系。
　　宗溟现在就坐在车子里面，明耀觉得自己简直是骑虎难下。他现在到底应该继续和杭宁讲话，还是不继续和杭宁讲话，选错了会不会掉进老醋坛子里被淹死。
　　就在明耀陷入纠结的时候，宗溟那边的后车窗终于矜持地缓缓落下，宗溟坐在车子里，仍是平日那副沉稳淡漠模样。
　　宗溟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杭宁身上，继而又看向了那辆死亡芭比粉的小推车，再然后，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杭宁脸上。
　　以杭宁对宗溟的了解，他很确定，他在宗溟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嫌弃。
　　宗溟的嫌弃让杭宁心里不太舒坦，他没有解释他翻遍节目组也只找到了这么一辆小推车，反而是挑衅地微微扬起下巴，强硬说道，“看什么看，真男人就要用死亡芭比粉！”
　　杭宁已经做好了和宗溟大战三百回合的打算，他等着宗溟回怼，他再怼回去，没想到宗溟居然没有答话。
　　宗溟不但不答话，他还把车窗重新升了回去，直接物理隔绝。
　　杭宁：……
　　杭宁有点想骂人。
　　你使用道具，你开挂，你玩不起！
　　宗溟虽然从态度上表达了拒绝和杭宁沟通，但并没有催促明耀离开。
　　明耀揣摩上意，觉得宗溟还是想和杭宁多待一会儿的，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和杭宁聊天。
　　明耀：“杭宁，你这是从哪儿来，又要干什么去？”
　　杭宁听到明耀的问话，只觉得特别耳熟。
　　他想了想，想通了，于是摆出了一副我佛慈悲模样，高深地说道，“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饭。”
　　明耀：……
　　明耀很想替宗溟拖延时间，可是和杭宁聊天，太难了。在明耀词穷卡顿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宗溟终于开了口。宗溟讲话的声音不大，但站在车外的杭宁其实也能听见一些。
　　宗溟：“你问杭宁，用不用送他回宿舍换衣服。”
　　明耀化身人形复读机兼语言转换器，他对着杭宁复述，“你衣服湿了，需要送你回宿舍换衣服吗？”
　　杭宁本来是想离宗溟越远越好，但现在宗溟不讲武德在先，不但把他的衣服溅湿了，还嫌弃的用车窗隔离他。
　　宗溟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从主路这边去到宿舍，步行差不多要十分钟的时间。杭宁看了看停在身边的豪车，送上门的代步工具，他为什么不坐，他不但要坐，他还要带着宗溟嫌弃的死亡芭比粉小推车一起坐。
　　在彻底想通之后，杭宁干脆地点头答应，“需要。”
　　宗溟坐在车子后座，一边用手机看邮件，一边听明耀和杭宁对话。
　　他听见杭宁说要坐车，大度地伸手准备帮杭宁开车门，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消息铃声刚巧响了一下。宗溟停下想替杭宁打开车门的动作，先看了一眼手机，毕竟信息是齐康发来的。
　　齐康发的东西，无论是工作方面的还是其它方面的，都挺精彩。
　　齐康发过来的消息，和之前一样，仍然是一段小视频。
　　宗溟有所感似的，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车外的杭宁，然后才点开视频。
　　视频时长很短，一共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视频里面的场景，仍然是X班所在的练习室。
　　练习室边缘的位置，被摄像头专门放大了。
　　在那个地方，杭宁正平躺在黑色的睡袋里面，他双手搭在胸前，一动不动，面上还盖着一块白手帕。而X班和A班的几个练习生，他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横排，庄严肃穆地对着杭宁三鞠躬。
　　宗溟：……
　　宗溟的火气，在看见视频的瞬间陡增，他语气之冷，把并不怎么怕他的明耀都吓了一跳。
　　宗溟：“开车！”
　　明耀不知道宗溟为什么忽然变脸，但他察觉到了宗溟的怒意，大脑几乎是下意识的执行指令。
　　原本停得稳稳当当的豪车瞬间发动，如百米冲刺般，唰的一下子就开走了。
　　杭宁摆出一副伸手要拉车门的动作，但他面前的车，忽然就没有了。
　　杭宁：？
　　杭宁：？？
　　杭宁：？？？
　　杭宁觉得，宗溟这个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第51章 
　　面对说走就走的宗溟, 杭宁蹭车不成，也懒得再步行回宿舍换衣服。
　　杭宁在练习室里还有备用的训练服，刚刚答应回宿舍, 主要还是想让宗溟近距离感受一下死亡芭比粉手推车的魅力，可惜宗溟没有这个福分, 他在最后关头跑掉了。
　　杭宁朝着黑色豪华轿车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重新拉起自己的手推车，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晚饭时间的食堂, 并不像之前那么热闹。
　　距离再评级考核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 大部分的练习生都选择了留在练习室里吃晚饭, 以便节约更多的时间练习。
　　设施完备且空间很大的现代化食堂里面, 正在就餐的工作人员反而比练习生们更多一些, 而且这些工作人员之中还有两位比较特别的存在，他们是总导师诗清欢和舞蹈导师伏尼。
　　诗清欢和伏尼都不是性格挑剔的人，虽然在签订的合同里面有节目组需要为他们单独准备三餐这项要求, 但两个人并没有使用这项特权，反而是相约一起来了食堂。
　　两位年轻导师选了一处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就坐, 就像曾经当练习生的时候一样，面对面地坐着, 边吃边聊天。
　　伏尼刚从D市赶回来, 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惫，和他比起来, 已经做过休整的诗清欢看起来要好很多。
　　伏尼很喜欢吃宫保鸡丁, 却又讨厌里面的配菜红萝卜, 好在他有一个很爱吃胡萝卜的队友。
　　伏尼挑拣胡萝卜丁的动作特别熟练, 他一边把胡萝卜丁扔进诗清欢的餐盘空处，一边开口抱怨, “初尚和淮星分明是故意的，平时阴阳怪气公司资源分配不公，现在有了不错的通告又作妖推脱。他们这么一南一北的把我们俩分别折腾过去，不就是见不得我们在《临风》好好待着。”
　　诗清欢比伏尼看得开，“都是口碑不错的综艺，虽然累了些，但上了也没坏处。”
　　伏尼：“首款已经先付给他们俩了，去打工的成了我们俩，后面又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我看看大怨种是谁，哦，大怨种竟是我自己。”
　　诗清欢被伏尼逗得笑了一下，伏尼本来还有些暴躁，看见诗清欢笑，气又消了下去。
　　他塞进嘴里一口米饭，不满地嘟囔，“你等着吧，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我们俩要是一直待在《临风》，我真担心团里那两位会罹患重度贫血，毕竟眼睛红得在滴血了。”
　　诗清欢听了伏尼的话，想起来还有个事情需要商量。
　　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今天经纪人和我提了一句，他说《临风》是宗总近几年最看重的一个项目，等播出之后必然大爆。如果MR7其他队员能以嘉宾的形式集体亮相，既能给节目组带来话题度，对咱们团也是一次很好的曝光。”
　　伏尼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拍，又起了火气，“他不敢去和宗总谈，主意打在了你身上，想让你去和宗总说？”
　　诗清欢风轻云淡，“嗯。”
　　伏尼如果不是还记挂着自己是个爱豆，时刻要注意形象管理，他恨不得直接骂脏话。
　　团里那两个神经病队友眼红他们，三天两头找茬搞事情，经纪人也像个智障，还玩什么平衡互制、利益捆绑的把戏。
　　他和诗清欢资源好，是他们自己凭本事得来的，这些资源不但要分给队友，还得听着队友阴阳怪气。伏尼本就脾气不好，如果不是怕诗清欢难做，他早就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一拍两散，看没了MR7糊的是谁。
　　伏尼烦躁地说道，“我又不是他们亲爹，还想让我父爱如山怎么着？这次他们休想来蹭热度，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诗清欢答话，“嗯，你不答应就算了，我不去和宗总说。”
　　伏尼更加烦躁，“你劝我也没用，什么一荣俱荣……”
　　话说到一半的伏尼忽然卡壳，他抬头看向诗清欢，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诗清欢：“我说你不答应就算了，不让他们来。”
　　伏尼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仔细观察诗清欢的样子。
　　伏尼：“你是诗清欢吗？你怎么了？你不怀旧了？你不扶贫了？你不当男菩萨了？你不执着于相亲相爱一团人了？”
　　诗清欢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淡定回话，“我想开了，有些人和事，顺其自然吧，不强求。”
　　伏尼在团队这件事上和诗清欢聊过无数次，诗清欢平日里好说话，唯独这件事过分执拗，一直都不听劝。对于想让MR7长长久久这件事，诗清欢的执着程度简直可以说是刀枪不入，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说不强求？
　　伏尼想要问问诗清欢在他外出录综艺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诗清欢的转变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大。
　　他刚准备开口，整个人却忽然卡住了，因为他看见杭宁拉着一个死亡芭比粉的手推车走进了食堂里面。杭宁那个手推车的颜色已经够魔幻了，杭宁拖着它居然还边走路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场面有点“感人”。
　　伏尼瞬间忘了想说什么，下意识地问道，“队长，你有没有觉得杭宁这个练习生不太对劲？”
　　诗清欢想起自己去找杭宁谈人生反倒被杭宁谈了人生的事情，对伏尼的问话不能再赞同。
　　他惊讶地回问，“你也发现杭宁不太对劲了？”
　　伏尼看着诗清欢身后方向，郑重地点点头，“嗯，他不对劲。他喜欢粉红色。”
　　诗清欢：？？？
　　杭宁戴着蓝牙耳机，边走路边和白凌画吐槽他被宗溟的汽车溅了一身雨水，在白凌画明确表示绝对不会打小报告之后，杭宁更是对宗溟是否有病这件事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论证。
　　杭宁拖着他心爱的小推车说个不停，直至走进了食堂里面，才意犹未尽地挂断通话。
　　临风学院的配套设施特别好，食堂不但24小时免费开放，而且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既提供堂食，也可以外带。杭宁停在外带窗口位置，把点餐的纸页递给工作人员，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X班的几个练习生一直在超负荷训练，为了补充能量和保持心情愉悦，他们点的晚餐又多又杂。因为食堂工作人员配餐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杭宁索性挪到了靠边的位置等着，安静又耐心，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
　　食堂阿姨看杭宁长得好看，选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塞进他手里，还朝他做手势，意思是很甜，让他带回去吃。
　　重生前，杭宁在临风学院吃食堂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待遇，大概因为他是很讨长辈们喜欢的那种长相，所以食堂阿姨总会给他塞各种各样的水果吃。
　　只不过与现在相比，那个时候的杭宁太自我，他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站上C位，除了向宗溟证明自己，他几乎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虽然那个时候的杭宁在受到善意关照后也会礼貌说谢谢，可也仅此而已，并不多放在心上。
　　重生一次，当杭宁不再只专注于宗溟，他忽然觉得，从前的他其实错过了很多。曾经的他走得太赶也太急，未曾在意过一路风景，当他愿意慢下步子缓缓前行，愿意真正融入其中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旅程其实温暖而明媚、处处生花。
　　杭宁朝着送给他苹果的食堂阿姨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真诚道谢。
　　就像是一个真正十八岁的，漂亮、礼貌又讨喜的男孩子。
　　食堂阿姨被杭宁哄得开心，眉眼弯弯地说了句不用谢，高高兴兴继续工作去了。
　　杭宁目送阿姨走开，重新变回了一个人待着。
　　他先是认认真真地把大红苹果放进手推车外挂的小袋子里，然后又直起身，有些无聊地环顾整个食堂。
　　杭宁和X班以外的练习生不太熟，也没指望遇见需要打招呼的人，然而意外的是，相熟的练习生虽然没有，但总导师诗清欢和舞蹈导师伏尼居然都在，而且，这两位导师显然也看到了他。
　　诗清欢和伏尼此时此刻，正整齐一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手边的无敌亮眼死亡芭比粉手推车。
　　早已经失去偶像包袱的杭宁无所畏惧，他没有在意两位导师复杂的目光，正想同他们隔空打个招呼，没想到身后却是先响起了两个练习生聊天的声音。
　　这两个练习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故意压低了一些，但压得又不够低，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杭宁收回想打招呼的手，改成抱臂而立，认真听墙角。再怎么说，他也不能辜负了后面两位同学的一片苦心。
　　练习生甲率先开口，“前面带着辣眼睛手推车的就是X班的杭宁？他这是想干什么？不觉得自己在出丑吗？”
　　练习生乙配合接话，“故意的吧，就是想博眼球、博出位。毕竟他这种人唱也不行跳也不行，想留下来，只能靠歪门邪道了。”
　　练习生甲发出不屑的声音，“碰到这种不肯努力练习，一心只想抢镜头的奇葩，真让人无语。”
　　练习生乙幸灾乐祸，“就他那个资质和水平，给他练习三年都没希望，更别说只有三天了。可惜啊，这种人就算再哗众取宠抢镜头也没有用，第一轮等级再评定是没有观众参与的，全部都是导师评分，比的是实力可不是脸。X评级就是X评级，说句废材不过分吧。”
　　练习生甲答话，“过分什么，实事求是而已。对了，你听说了吗，X班那群人一直关门自己练习，连F班都知道低头求教找人帮一帮，他们居然觉得自己练就能练好。一群X谁教谁，杭宁教剩下所有人吗？”
　　练习生甲说完，似乎是觉得那个场面特别荒诞，立即和练习生乙一起大笑了起来。
　　等他们笑够了，练习生甲又继续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练习时间，后天就要再评级考核了，到时候看着吧。”
　　练习生乙好奇，“看什么？”
　　练习生甲回答，“看乐子。其他导师也许还会因为废物长得好看把废物留下，但宗导师是谁，他眼里可容不下废物。”
　　杭宁本来是懒得搭理这两个说闲话的练习生的，无论是他的年纪还是他的实力，都不至于自降身份去和日后查无此人的两个小透明计较。
　　但无巧不巧，宗溟的车子才刚溅了杭宁一身的雨水，杭宁想起宗溟指使车子跑路的画面就觉得宗溟有大病。而且之前宗溟亲口说不会开特例留下杭宁的话也一直让杭宁心里有些闷，再加上这两个人出口嘲讽X班是废材，更是火上浇油。
　　虽然这两个练习生的目的就是惹杭宁生气，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踩雷的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
　　杭宁转回身，看向了身后的两个人。


第52章 
　　故意站在杭宁身后说闲话的两个练习生一高一矮, 这俩人嘴巴说话不好听，长得倒是还不错。唯一美中不足，他们站在一起时候会有种同一流水线出品的重复感, 如果不是高矮分明，靠脸很难记得住谁是谁。
　　两个练习生不但长得像, 还很整齐一致地穿着D班的草绿色训练服, 与其他D班练习生不同，他们在训练服上添置了许多彩色流苏做装饰, 如果让杭宁来形容, 他只能说这可真是五彩斑斓之万紫千红的花枝招展。
　　参加《临风》录制的练习生有一百人之多, 为了便于大家互相辨认身份, 练习生们的训练服上都贴有名牌, 这两个练习生自然也有。
　　杭宁低头去看他们的名牌，高个子的叫蒋平均，矮个子的叫孔仿, 看他们名字下面的公司LOGO，两个人均来自环球娱乐。
　　杭宁看着环球娱乐圆墩墩的LOGO想了很久, 可惜对这个公司没有丝毫印象，看来十年后早已经不复存在了。想到这里, 他再看向蒋平均和孔仿, 眼神中不觉多了一丝同情，年纪轻轻的, 公司就要倒闭了。
　　蒋平均不知道杭宁在想什么, 他见杭宁回头看向他们, 不爽地问道, “X班的，看什么看。”
　　杭宁听出蒋平均语气里满满都是对X评级的不屑, 开口反问，“D班就了不起？”
　　孔仿得意，“和X班比，D班就是很了不起。”
　　杭宁面无表情地说道，“哦，真的好了不起啊，需要鼓掌吗？”
　　杭宁说完，也不等蒋平均和孔仿接话，直接抬手指向了他们头顶悬挂着的摄像头，“你们看那是什么？”
　　蒋平均觉得杭宁简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嗤笑一声才答话，“摄像头，那又怎么了，它不收声你不会不知道吧？”
　　杭宁哦了一声，从身上拆下自己的随身麦，淡定举到了两个X班练习生面前，“你们看，这又是什么？”
　　杭宁边说，边把随身麦的开关关掉。
　　所以在这之前，他的随身麦是一直开着的，节目组可以收录到他们刚刚所有的谈话内容。
　　杭宁关完随身麦，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做综艺什么剧情最能吸引眼球、最能引起话题度吗？互撕是最好用的没有之一。你看看咱们头顶的摄像头，再看看我这个忘记关掉的随身麦，他们配合在一起，是不是完美收录了你们嘲讽霸凌X班无辜同学的全部过程？”
　　蒋平均想要还口找回场子，杭宁立即把麦克风的开关重新打开，直接递到了蒋平均面前。
　　蒋平均一愣，硬生生把差点出口的恶言恶语憋了回去。
　　杭宁见他被堵住，关掉麦克风，继续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你想说什么？想说节目组是要做一个积极向上正能量的节目，不会播这种镜头是吧？”
　　从孔仿和蒋平均的表情来看，他们显然抱着这种想法。
　　杭宁微笑，无情碾碎这两个人的希望。
　　杭宁：“咱们不如反向思考一下。如果节目组把你们两人刚才那段‘精彩表现’播放出去，再发声明把你们从《临风》节目开除以正风气，那效果是不是更好？祭天两个无足轻重的D班练习生，就能够把节目话题度炒到最热，还能宣传一波节目组公平公正不搞猫腻，让大家放心大胆的参与投票，这投资回报率连华尔街之狼看了都要流泪。你们知道在V博主榜买一个全天的高位热搜要多少钱吗，曝光之后开除你们就能省下几十上百万的宣发费用，你们猜节目组愿意不愿意？”
　　孔仿被杭宁气得满脸通红。
　　他一个涉世未深的练习生，哪里会懂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所以杭宁说的话他全听进去了，听完之后几乎已经相信了杭宁的说法，心中简直是又惧又怒。
　　情急之下，孔仿忍不住想指着杭宁破口大骂，然而杭宁的反应更快，他迅速把随身麦的开关重新打开，举到了孔仿嘴边，还摆出一副好期待啊的模样。
　　孔仿张了张嘴，没找到一句能播的，张着嘴巴僵在了原地。
　　杭宁看准时机，再次关掉随身麦，接着输出。
　　杭宁：“你又想说什么？想说你们有公司撑腰？公司会替你们找节目组解决？如果你们是天籁音娱或者华美娱乐的，节目组应该会卖这个面子，但你们俩是吗，你们俩又不是。内娱每天都能倒闭十个八个自称要做男团的娱乐公司，不是什么公司都能让齐康和宗溟给眼神。”
　　杭宁眼神真挚，“起个环球娱乐的名字，还真以为地球围着你们转了吗？”
　　杭宁说舒坦了，又重新打开麦克风开关，再次往蒋平均和孔仿面前一递，“两位还有要补充的吗？”
　　蒋平均和孔仿被杭宁说得已经有些慌了，蒋平均想战术性撤退，反倒是孔仿个子虽然矮，脾气反而更火爆。
　　孔仿不甘心被杭宁劈头盖脸的嘲讽，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整个人处在爆发边缘，准备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
　　眼看着局势将要一发不可收拾，杭宁抱臂恭候，蒋平均却是理智尚在，他及时阻止了孔仿的失控。蒋平均知道现在不能让事情继续闹大，不然就真的没有收场的余地了。
　　蒋平均用力把孔仿拉到自己身后，边极力安抚孔仿，边拖着孔仿往食堂外面走，走了几步，又不忘放狠话找场子。
　　他转回头，对着杭宁说道，“下三滥才用盘外招，有本事再评级考核时候咱们台上比！”
　　杭宁觉得这可真是好家伙，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杭宁和两个D班练习生之间的互动很不愉快，但因为他们是站在等餐的角落里，说话声音也不大，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但这个其他人里面，显然不包括诗清欢和伏尼，因为他们早就看见杭宁了，这三个练习生后续的互动自然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伏尼边吃饭边等，直到杭宁把打包的晚餐都装进了那辆辣眼睛的小推车之后，他才招手示意，让杭宁过去。
　　杭宁拉着满载的手推车，穿过小半个食堂，走到了诗清欢和伏尼面前，还很礼貌地主动问了好。
　　诗清欢是明白人，早已经察觉到了两个绿衣服的练习生对杭宁有敌意。
　　虽然杭宁现下看起来神清气爽，但诗清欢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你刚才和那两个D班的练习生在说什么？”
　　杭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在开导他们。”
　　伏尼接话，“那我也算大开眼界了，第一次见到把人往死路上开导的，我瞅着那个小个子的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诗清欢显然也不相信杭宁那套开导的说辞，但表达的方式比伏尼委婉很多。
　　他没有说不相信，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是在开导他们什么？”
　　杭宁想了想刚刚那两个D班的练习生，长得倒是还可以，就是脑子不太行。
　　他看向诗清欢，严肃认真地说道，“可能是我不小心抢走了他们‘笨蛋美人’的人设，所以他们俩破大防了，我只能开导他们想开点。”
　　关于自己为什么忽然被两个D班练习生diss这件事，其实杭宁自己也没想明白。
　　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练习生们全都在抓紧一切时间练习《临风》主题曲，毕竟能单独展示自己的机会就这么一次，谁也不想错失良机。最近就连李青盛派来的冯廷、吉瑞和周乾坤都没闲工夫生制造事端，这俩小公司的D评级练习生很没必要惹事，而且找他麻烦又能有什么好处。
　　杭宁自己想不明白，干脆就在吃晚饭时候，端着盒饭坐在地板上，直接化身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把在食堂遇见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虽然X班一群人都围在杭宁身边，一起听他讲述了这段神奇的经历，但其他人最多算个旁听，杭宁主要是讲给八卦精田梦听的。如果整个临风学院只有一个人能搞清楚这件事，那只能是田梦。
　　杭宁早已经记不清两个D班练习生的名字了，全程讲述用的都是高个子和矮个子代指。
　　但在他讲完之后，田梦立即问道，“高个子的叫蒋平均，矮个子的叫孔仿，环球娱乐公司的，对不对？”
　　杭宁震惊，“好像就是这两个名字，你怎么猜到的？”
　　田梦盘腿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边啃炸鸡翅，边了如指掌地说道，“他们俩就是故意找你茬的，你应该不知道，今天你们三个一起上热搜了。”
　　杭宁觉得莫名其妙，“我都不认识这两个人，我和他们一起上什么热搜？我一个素人练习生，我配得起一个热搜吗？”
　　田梦很想告诉杭宁，你现在特别招营销号喜欢，你很配得上一个热搜，毕竟长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而且是能和宗溟组CP还没被炸掉CP超话的存在。
　　但想到实际上杭宁是多么的不受宗溟待见，田梦实在不忍心把这个鬼故事讲给杭宁听，所以他忽略了杭宁说自己不配上热搜的言论，只是想讲一下那两个D班练习生的事情。
　　田梦把鸡骨头往手边的纸筒里一扔，又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解谜，“关于你们仨为什么一起上热搜这个事情，那就是六月里冻死羊，说起来话很长。”
　　西风急着听八卦，受不了田梦这不紧不慢的模样。
　　他把手里捏着的纸巾团成一团扔向田梦，心急地催促，“那你倒是赶快说啊。”
　　除了杭宁之外的其他几个吃瓜群众，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田梦跳舞不行，身手倒是挺敏捷，他侧头躲过西风的暗器，不留一片云彩。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田梦火速擦完手，又拿起手机开始不停翻找，十几秒之后，他已经在《临风》的个人资料专区找到了蒋平均和孔仿的练习生宣传照。
　　田梦把手机举起来，给X班几个人看了一圈，然后才继续说道，“他们俩是不是整的、那个……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贺鹤附和，“嗯，真不错，一看就贵。”
　　田梦：“他们俩仗着整、长得挺好，那是相当有自信。在收到《临风》节目组录取通知之后，他们经纪公司的官博立即发了一张这俩人美颜美得妈都不认的合照，配图文字是：花美男大派送，说一句《临风》颜值双TOP没意见吧？”
　　方天书：“我觉得我有意见。”
　　梁在：“本靓仔也有意见。”
　　陈词：“按照小说惯有的剧情走向，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被打脸是必然结局。”
　　田梦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大家不要打岔，然后自己继续说道，“蒋平均和孔仿的那个经济公司是去年才成立的，因为没签过什么出道的明星，所以官博缺少关注度，再所以这条V博一直都没人知道。”
　　杭宁想想自己后来在圈中听过的那些奇葩八卦，不由感叹，“果然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田梦点点头，深以为然。他在点完头后，又继续开始讲故事。
　　田梦：“如果他们官博能一直无人问津下去，那倒还好，可惜今天早上有个营销号发现了这条V博，立即开始搞事情。营销号都是什么货色你们也知道，无风都能掀起三层浪，更何况这可是《临风》。”
　　西风心急，“你直接说事情，不用给你苍白的文字表达能力搞艺术加工。”
　　田梦：？？？
　　田梦：“总之就是那个营销号把环球娱乐官博发的‘颜值双TOP’那条V博截了个图，又配上了蒋平均、孔仿还有杭宁的对比照，还加上了《临风》相关的所有热门tag。”
　　梁在震惊，“好家伙，就现在这个时间点，猪站在《临风》的风口上都能飞，这不得立即被好多人看见。”
　　田梦点头，“确实，那个营销号这条V博一发，立即吸引了大批准备看《临风》的观众和想要看热闹的路人，讨论度瞬间爆了。后来其它营销号发现这是个流量密码，也全都是立即跟风，又把《临风》宣传片里蒋平均、孔仿和杭宁同框的动图发了出来。现在虽然练习生们的素材还不多，但翻翻找找也是能搞出不少对比图的。”
　　贺鹤想到那个场面，默默捂脸。
　　田梦：“再往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猜到了。网友苦网红脸久矣，有了杭宁作对比，他们俩真是被嘲讽得渣都不剩。”
　　陈词推了推眼镜，忽然有点同情，“在杭宁面前自称颜值TOP，我上一次见到这么尴尬的事情，还是有人在网上给聊无味老师发写作指导。”
　　西风：“所以热搜的词条叫做……？”
　　田梦一脸严肃，“所以热搜的词条叫做，#颜值双TOP献丑了#。”
　　杭宁感慨，“夺笋呐。”


第53章 
　　杭宁听完田梦的讲述,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去买个晚饭都能遇见天降diss，而对于田梦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是深感佩服。
　　和杭宁抱有同样感想的, 还有西风，他直接问道, “咱们一起被关在临风学院里面, 连个能联通外面世界的网络都没有，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消息。”
　　田梦骄傲脸, “自然是我那位在统筹组当助理的三堂姐。我三堂姐才是八卦界的真翘楚, 和她比起来, 我就是个弟弟。”
　　田梦说完, 又郑重声明, “我三堂姐她只和我聊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闲话，影响比赛公平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会说，主要原因是她有职业道德, 次要原因是她信不过我这张嘴。”
　　方天书：“你姐还挺了解你。”
　　贺鹤：“他这张嘴其实还是值得信任的，我们最大的秘密他没说出去。此处@正在支教的六边形扫地僧杭老师。”
　　梁在：“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田梦实在太菜了, 咱三堂姐觉得透露比赛信息给他也没用。”
　　西风：“没可能，我相信咱们三堂姐就是有职业道德。”
　　陈词用拇指和中指架着眼镜框向上推了推, 跟着说道, “所以你三堂姐知不知道，为什么D班那两个练习生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 也知道了今天热搜的事情。”
　　众人：！！！
　　陈词的问话才刚出口, 立即被在场的其余六个人一起盯住了。
　　陈词被这场面搞得有点紧张, 他下意识地又推了推眼镜, 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杭宁：“华生, 你可能发现了盲点。”
　　西风：“兄弟，你是怎么做到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里面，精准抓住了被忽略的终极要害的？”
　　陈词答话，“可能因为我擅长写的小说类型是刑侦悬疑推理？”
　　田梦：“这肯定不是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的。我姐说管理组那边专门交代过，如果有好的热搜，工作人员可以提一嘴鼓励鼓励，但这种不好的热搜，工作人员们都不会告诉当事人，怕影响练习生心态。”
　　方天书：“那就是他们自己有获取外部信息的渠道了。”
　　贺鹤高高举起手，“我，贺鹤，提议立即举报他们两个。不是瞧不起X班吗，就让他们比X班更早淘汰！”
　　陈词：“但从爽文的角度来讲，这剧情不够打脸。最打脸的剧情应该是我们全员在‘再评级考核’时候发挥出色，直接碾压他们两个，把他们俩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田梦：“但从现实角度来讲，这没办法实现。最可能的剧情应该是我们几个老弱病残在‘再评级考核’时候勉升入F班，继续被他们两个D评级的碾压，让他们俩把我们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陈词：……
　　陈词一脸严肃，“我读书时候最讨厌找老师打小报告的同学了，所以我们还是去打小报告吧。”
　　田梦：“好的，一会儿就去，我就是要活成我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杭宁之前一直没怎么插话，他双手捧着秦云恒送给他的保温杯，里面的枸杞菊花茶香气扑鼻。
　　直到练习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杭宁才开口说道，“他们有可能私藏手机的事情肯定要告诉节目组，这涉及到比赛的公平性，至于想在‘再评级考核’时候升到D班，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X班几个人听了杭宁的话，齐齐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杭宁。
　　西风震惊地问道，“您都亲自下凡指点我们了，还能再有什么办法？难道是给我们每人吃一颗仙丹，让我们瞬间变成天灵根，直接突破大乘境吗？”
　　杭宁：“倒也不必，就是转变一下思路。”
　　西风几人齐齐看着杭宁，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杭宁：“你们之前的练习方法，主要还是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努力，想把自己的个人特色展示出来。我本来也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仅有一次的单人展示机会，整体唱跳水平保证能够晋级就可以了，尽量还是展示自己的长处，增加观众的记忆点。但如果咱们只是想最大程度提高自己的等级评分，那就是另外一种努力方向了，不求哪样特别突出拿高分，只求样样都把基础分拿满。”
　　陈词作为在场唯一一位优等生，立即悟了，“是不是就像高考时候一样？拔高题的分数又少又不好拿，对成绩普通的学生来说过于耗费心力，但性价比并不高。反倒不如把每一科的基础分都拿满，基础分占比大，而且还好学好拿。”
　　杭宁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评分时候，几位导师肯定都倾向于从自己的专业方向打分，而且有一定的主观性，你们只要把各方面的基础分拿满，就算整体效果不够好，但得分一定不会太低。如果A是满分，B是优秀，那只要把基础分赚到手，拿一个作为及格线的D评级是很稳的，导师和我们看待主题曲表演的角度不一样，我们只想展示自己，他们要考虑的因素更多。”
　　田梦认真求问，“比如呢？”
　　杭宁：“比如每个练习生的水平不同，也要考量到成长性之类的，而且导师都喜欢认真努力、态度端正的练习生。唱出来的歌跑调不跑调，是能力问题，唱出来的歌词准确不准确，是态度问题。跳出来的舞好看不好看，是能力问题，该有的舞蹈动作有没有做出来，有没有坚持跳完，是态度问题。”
　　西风恍然，“我悟了，所以只要把歌词都唱对，舞蹈动作都做对，拿满各科导师的基础分，我们的总分就不会太低。”
　　杭宁认同，“是，但这其实很难做到。”
　　陈词零基础参赛，听了这个努力大于能力的计划，眼睛立即亮了。
　　他认真说道，“我觉得这个计划很适合我。”
　　田梦：“我也觉得这个计划很适合我。”
　　方天书：“等回宿舍时候，顺便把我们门口贴的宿舍名牌改一下。”
　　梁在：“改什么？”
　　方天书：“上分狗。
　　在吃过晚饭之后，找寻到全新努力方向的X班练习生们再次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唱跳练习。他们练了一段时间，又集体回去了宿舍里面，进行洗澡、换衣服之类的人类必需活动，做一个简单的修整。
　　宗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看了一会儿杭宁的情况，见没什么异样才把手机关掉，随手接起了气泡直播那边打来的电话。
　　宗溟的生活助理明耀安静的待在一边，虽然无事可做，也不敢离开宗溟的视线。
　　如果换成以前，明耀在宗溟不需要他的情况下，肯定会在临风学院里四处走走，即是放松精神，也是替宗溟了解一下临风学院方方面面的情况。
　　但因为今天明耀在宗溟面前胡说八道，搞出了一场自己和杭宁之间缠绵悱恻的失忆爱情，所以他现在不敢到处乱走，万一再不小心遇见杭宁，宗溟一定会帮他剃度、送他出家。
　　宗溟的电话还没打完，明耀只能望着象征自由和作死的那扇办公室大门发呆。他望着望着，办公室的大门忽然开了，唯一享有不敲门特权的齐康，手里拿着个紫红色的木盒子，一脸嘚瑟地走了进来。
　　齐康进门之后，率先朝着宗溟办公桌那边望了过去。
　　他看见宗溟正在打电话，很自觉的没有过去讨嫌，而是走到沙发那边，挤在明耀身边坐了下来。
　　明耀压低声音同齐康打招呼，又帮他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
　　齐康嘴上说着谢谢，却没有伸手接茶，反倒是先把他带来的小木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了茶几上。
　　明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盒子，他开口问道，“这是小叶紫檀吧？”
　　齐康接过茶杯，开口夸赞，“行家呀，有眼光。”
　　他边夸，边美滋滋地喝了口茶水，视线却是刚巧看到了放在不远处的咖啡杯。
　　齐康：“你们宗总怎么喝上咖啡了，这是又熬夜了？”
　　明耀点头。
　　齐康远远望了宗溟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干他们这行的，谁还不熬几个大夜了，何况宗溟还是个穿越回来的，想要掌控全局，肯定要花费更多心思。
　　齐康一想到穿越这个事情，就觉得离离原上谱，简直是既难以置信又真切到不得不信。他不想纠结这种纠结不出结果的事情，干脆又看回了明耀，准备和小助理聊聊天打发时间。
　　明耀本来还在盯着齐康带来的小木盒子看，见齐康望向自己，默默收回了目光。
　　齐康：“好奇？”
　　明耀和齐康很熟，他又看了一眼檀木盒子，实话实说，“就是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齐康大方地一伸手，“打开看看。”
　　明耀得到齐康允许，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盒子，他心知连装东西的盒子都选了这么好的，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虽然明耀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刻，他还是被狠狠的惊艳了。
　　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嵌着一枚通透碧翠的平安扣。这是一块极为漂亮的绿翡翠，色正而浓，晶莹剔透，即便是在这么普通的光线下，只要轻轻一动，便流光溢彩。
　　齐康得意地说道，“玻璃种帝王绿，漂亮吧？我家老宅宝贝虽多，比它值钱的也遍地都是，但我就是觉得它特别漂亮，如果不是宗溟答应用他那个春江花月夜的摆件做交换，我才不会割爱。”
　　齐康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盒子边缘，一副渣男嘴脸，“宝贝啊，不是我不爱你了，实在是宗溟给得太多了。”
　　齐康正在对着他的小宝贝依依不舍，给得太多的宗溟却是已经打完电话走过来，直接抬手拿走了齐康手里的盒子。
　　宗溟看了明耀一眼，明耀会意，知道他们有私事要聊，立即起身离开，并且关紧了房门。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宗溟和齐康两个人，宗溟才看着手中的翡翠吊坠开口，“这个还可以。”
　　齐康听到宗溟的语气差点炸毛，“还？你说还？这叫还可以？！”
　　齐康激动完，想到更重要的问题，又瞬间平静了。
　　他好奇地问道，“你忽然要这个平安扣干什么？”
　　宗溟：“你发给我的视频你忘记了？”
　　齐康特别喜欢给宗溟发小视频，生怕宗溟错过了杭宁作天作地的每个瞬间。
　　他把自己发过那些拍摄素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迅速悟了，“杭宁面盖白布被一群练习生三鞠躬那个？”
　　宗溟面露不豫之色，显然不愿意聊那个画面，只是答了一句，“平安扣驱邪免灾保平安，他就应该戴一个。”
　　齐康震惊地看向宗溟，“他就应该什么一个？”
　　宗溟：“戴，怎么了？”
　　齐康指向宗溟手中的檀木盒子，小心脏直抽抽，“玻璃种！帝王绿！我连摸一下都舍不得！你让他戴着唱歌跳舞？！”
　　宗溟反问，“他唱歌跳舞吗？”
　　齐康噎了一下，“倒也确实不唱不跳。”
　　齐康答完，想想不对，又激动了，“重点是他唱不唱、跳不跳吗？重点是他戴在身上，磕了碰了怎么办！”
　　宗溟觉得齐康的逻辑很奇怪，“这挂件不就是给人戴的，那怕什么磕碰。为了不被磕碰就不戴了，这不是本末倒置？”
　　齐康：……
　　他和这个人说不通。
　　齐康看着他的小心肝、小宝贝，只觉得心里疼得直抽抽。
　　宗溟这人表面上看起来高不可攀、断情绝爱，没想到是个伤残级恋爱脑。为了杭宁他是真舍得啊，这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大昏君，今天关山万里运荔枝，明天烽火台上戏诸侯。
　　齐康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才重新找到了一个让宗溟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理由。
　　他尝试着说道，“这平安扣就算你想给杭宁戴，杭宁也要肯戴才行，几十万的东西他会收？”
　　宗溟显然比齐康更了解杭宁，也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宗溟：“杭宁一向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认不出来。今晚你让白凌画以他的名义送给杭宁，就说是玻璃做的，手工艺品，开过光寓意好，但不值钱。”
　　齐康接连听见“玻璃做的”、“手工艺品”、“不值钱”这几个词，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一箭、又一箭，他还没把这种伤痛消化掉，他还没表现出自己的愤慨，宗溟却是先皱了眉头。
　　宗溟看向齐康，开口问道，“白凌画这两天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在杭宁那边没看见他？”
　　齐康：……
　　齐康庄严肃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搞事业去了。”


第54章 
　　节目组给到练习生们的主题曲练习时长是三天时间。
　　三天虽然听着不算短, 但从第一天授课到第三天晚上十二点截止，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62个小时。一转眼的功夫，练习生们的练习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X评级的几个练习生第一天晚上熬了个整夜, 第二天晚上仍然没有回宿舍睡觉的打算。
　　他们只是在吃完晚饭之后回到宿舍休整了一下，顺便把407寝室门牌上的宿舍名改成了“上分狗”, 然后一群人又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属于他们的那间练习室里面。
　　白凌画趴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左翻滚、右翻滚, 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终于把七个室友等了回来。
　　白戏精翘首以盼, 在看到最后走进来的杭宁之后, 立即一下子扑腾过去, 紧紧抱住了杭宁的小腿不撒手。
　　他边抱还边喊, “杭大善人, 求你救我狗命！”
　　杭宁：……
　　《临风》是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组需要大量的练习生日常互动做素材，除了聊一些不想让节目组听到的话题之外, 大多数时候练习生们都是开着随身麦的。
　　比如现在。
　　杭宁觉得，他和白凌画可能又给官博的搞笑花絮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白凌画抱着杭宁不撒手, 杭宁也不挣扎，干脆原地坐下, 和白凌画来了个脸对脸。
　　杭宁刚认识白凌画那时候, 白凌画就是一个行走的戏精、白莲花、中二病。最近白凌画开始认真搞事业，犯病次数越来越少, 杭宁还挺想念这个调调。
　　杭宁在坐稳之后, 不紧不慢地开口发问, “你怎么了？”
　　白凌画此时依然保持着一个极其妖娆的姿态趴在地板上。
　　他用胳膊撑起上半身, 和杭宁对视数秒，一脸诚恳地说道, “我睡觉时候，阎王爷给我托梦了。”
　　X班几个练习生有站有坐，都围在俩人身边看热闹。
　　田梦作为八卦小能手，杭宁不急着开口，他却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阎王爷给你托什么梦了？”
　　白凌画坐起身，表情越发严肃，“阎王爷给我托梦，他说，如果我不把我在路边摊买的一个平安扣送给杭宁，我不但不能在‘再评级考核’时候拿高分，甚至会天天倒霉。”
　　白凌画一边说，一边坐起身，准备从衣服兜里把齐康交给他的平安扣掏出来转交给杭宁。
　　齐康是个严谨的人，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平安扣的真正价值，他并没有把收藏平安扣的檀木盒子一起交给白凌画，而是只把吊坠给了白凌画。
　　齐康叮嘱白凌画一定要小心保管平安扣，怕亲外甥不上心，还报了个市价出来。
　　白凌画作为一位从小就被富养的富三代，这个吊坠的价格虽然挺高，但也不至于让他震惊，真正让白凌画跪了的，是齐康最后的一句叮嘱。
　　齐康说，这个玉件是宗溟担心杭宁所以专门送给杭宁保平安的，如果保杭宁平安的东西在谁手里碎了，宗溟必然会把谁也碎了。
　　白凌画觉得他拿着的，不是一个翡翠平安扣，而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白凌画从衣服兜里掏啊掏，终于把一团苹果大小，包裹得结结实实的卫生纸给掏了出来。
　　在X班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白凌画反倒从容又淡定，他说了句看好了啊，然后开始表演一层一层地剥卫生纸。
　　白凌画剥卫生纸剥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之久，剥到杭宁已经快要睡着了，白凌画所说的平安扣才终于展露真容。
　　打磨精致、剔透碧翠的平安扣安静地躺在白凌画手中，上面系着的红绳把碧水般的翡翠趁得越发莹润。
　　白凌画郑重其事地把平安扣放进了杭宁手中，放完之后立即光速后退两米远，生怕平安扣有个三长两短他被碰瓷。
　　杭宁把平安扣拎起来看，开口赞扬，“这个这么漂亮，你真的不要了？”
　　白凌画闻言再退一米，态度坚决，“不要不要，阎王爷说了给你的，你赶紧拿走。阎王爷还说了，这东西只有你拿着才能平安顺遂，其他人谁碰谁倒霉！”
　　本来因为好奇心已经想要伸手摸摸平安扣的田梦，在听见白凌画的话后，再看看白凌画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立即变得犹豫起来。他思量再三，最终收了手没敢真碰。
　　其他几个X班练习生也和田梦的反映差不多，尤其是相信玄学的方天书，恨不得退得比白凌画还远。
　　杭宁早已经习惯了白凌画的神神叨叨。他拎起平安扣对着灯光看了看，忍不住继续夸赞，“这个真的太好看了，很贵吧？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吧。”
　　白凌画为了完成任务保住小命，几乎使出了在电影学院学来的全部功力。
　　他一脸淡定，随意地说道，“不用了，不贵。就是在景区外面路边摊买的，说是开过光，我记得三十块钱我还讲价了。”
　　田梦羡慕地说道，“才三十块钱还讲价了，真幸运。这东西看着特别精致，你们说会不会是误买到了真品啊。”
　　宗溟送给杭宁的平安扣，就算外行看不懂价值，但漂亮精致是摆在明面上的。
　　田梦一语直中要害，顿时让白凌画脑中警铃大作，就在他紧张地想着要如何力挽狂澜的时候，半路却是杀出来了一个梁在。
　　梁在：“别傻了，我对玉石还挺有研究的，刚刚简单看了一下，那个平安扣太干净，棉、裂、浆、水线一个没有，怎么可能是真货。它以为它是玻璃种帝王绿吗？哈哈哈哈哈！”
　　白凌画：……
　　它还真是。
　　方天书看着杭宁手中的吊坠，加入群聊，“这种透明程度，一看就是做啤酒瓶子那种玻璃做出来的。”
　　杭宁附和，“还真挺像啤酒瓶子玻璃的。”
　　白凌画沉默不语，只是用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贺鹤：“酒瓶子玻璃做的啊，那三十块钱买贵了。”
　　白凌画继续沉默，另一只手也捂住了胸口。
　　西风听见几个人的讨论，霸气说道，“喜欢就不要在意价格，颜值这么高，我觉得一百以内我都能接受。”
　　白凌画没有第三只手可用，心脏有点抽抽。
　　陈词虽然帮他老师整理资料时候碰见过金石玉器详解，但照片和实物终究相差太大，而且他也想不到身边的练习生随手一掏就能掏出来一块价值不菲的真品，真品还是用卫生纸一圈圈包着的。
　　比起这个漂亮的玻璃挂坠，陈词还是更想搞事业。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LED数码万年历，开口提醒，“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练习吧。”
　　X班几个练习生刚刚制定了新的上分计划，正是学习热情最高涨的时候，他们听了陈词的号召，立即纷纷附和。
　　比起忙忙碌碌的室友们，作为扫地僧的杭宁反倒无所事事，他继续坐在地板上没动，顺手捏住平安扣的绳子，把平安扣甩在空中转着玩。
　　白凌画看到正在空中一圈一圈乱转的平安扣，被吓得噗通一声，原地跪了。
　　练习室里的一群人听见不小的声响，齐齐看向白凌画，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连杭宁也是收了手，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白凌画腿还有点软，他没重新站起身，而是顺势改成了跪坐姿态。
　　白凌画此时的姿势虽然看着比较怂，但说出来的话还算硬气。
　　他对着坐在另一边的杭宁说道，“虽然那个平安扣不值钱，但你一定要保护好它。毕竟阎王爷昨晚都给我托梦了，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我也会被碎尸千万段。”
　　杭宁转平安扣只是下意识动作，他听了白凌画的话，立即道歉，然后又认认真真地把平安扣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为求稳妥，杭宁戴完之后还把吊坠放进了衣服里面，再轻轻拍一拍，以表慎重。
　　在安置好平安扣之后，杭宁又凑到了白凌画身边，和他一起跪坐着。
　　杭宁：“我刚刚就想问了，你做梦居然梦见了阎王爷，那阎王爷长什么样，凶吗？”
　　白凌画：……
　　白凌画想了想宗溟的样子，认真说道，“外貌不太方便形容，但就非常无情、冷漠、酷霸、凶残。”
　　杭宁继续好奇，“非常无情、冷漠、酷霸、凶残是怎么个非常无情、冷漠、酷霸、凶残？”
　　白凌画斟酌了一下，用更加斟酌地语气说道，“就……像宗导师那样？”
　　杭宁：……
　　杭宁觉得分手见人品，就算宗溟拿车子对着他搞泼水节，他也不能因此就诋毁前男友。
　　杭宁：“宗导师不是看着还挺好的。”
　　白凌画：？？？
　　这天聊不下去了！
　　此时正在参加《临风》项目企划会议的宗溟，并不知道他在白凌画口中已经化身阎罗王，但除了齐康之外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多少都有些和白凌画共情。
　　企划会议是统筹组长吕宜主持召开的，除了A卫视和辰宿娱乐各部门的负责人之外，齐康和宗溟两位总负责人也出席了会议。
　　因为有宗溟在，整场会议极其严肃、认真、高效，搞得齐康很想在以后自己单独开会的时候，订做一个宗溟的人形立牌摆在旁边，不为其它，就是要震慑全场。
　　有宗溟坐镇，整场会议效率非常之高，所有议题全部解决完，会议时长还比平时短了不少。
　　在经过宗溟和齐康首肯之后，吕宜宣布了散会。
　　吕宜散会的这句话仿佛是短跑比赛的发令枪，她话音还没落下，会议室里的一群工作人员已经争先恐后地迅速撤离，生怕自己入了宗总的眼，被宗溟亲自谈话。
　　虽然《临风》项目里的很多人都莫名畏惧宗溟，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吕宜。
　　吕宜看了一眼纷纷离去的同事们，又看了看齐康和宗溟，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齐导，宗总，能聊聊吗？”
　　齐康和宗溟本来也还没起身，他们听到吕宜问询，朝着她点了点头。


第55章 
　　吕宜一向雷厉风行, 对上两位总负责人也是公事公办的认真严肃态度。她把齐康身边的椅子拉开，直接落座，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吕宜：“宗总, 齐导，我想和两位聊一下《临风》与直播平台合作的事情。”
　　选秀综艺和直播平台合作是宗溟近期新提出来的方案, 这种创新太过超前, 虽然表面无人反对，但想不通这个操作的大有人在, 只不过真敢面对面找宗溟问询的, 只有吕宜。
　　齐康一向脾气好, 又非常认可吕宜的工作能力, 他笑呵呵地说道, “聊吧，哪方面有疑惑，你说出来我们解答。”
　　吕宜：“首先我要表达, 我非常认可宗总的专业能力和战略眼光，但关于与直播平台合作这件事, 我有以下几点疑问想要求教宗总。”
　　宗溟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宜：“第一, 直播平台是新兴产业, 大多数人甚至还没有了解它到底是什么，与这样一个新生事物联合播放《临风》, 是否真能达到我们预期的宣传效果？”
　　吕宜说完第一条, 见宗溟和齐康神色都很认真, 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发言。
　　吕宜：“第二, 我们缺乏与直播平台联合制作的相关经验，甚至连国外都没有类似案例可做参考, 所有突发状况不可预料。因此，万一练习生在直播期间出现不当行为，事后几乎无法补救。”
　　吕宜说完，再次看向两位主事人，但出乎意料的，她认为的这个巨大BUG，宗溟和齐康却都是表现得非常平静。
　　吕宜皱起眉头，继续说道，“还有第三，A卫视作为一线卫视，已经是国内最好的播放平台，与一个新兴的直播网站合作，风险性是否过高，而收益率又不够高？做好了，第一只不过还是第一，做不好，第一白白拱手让人。”
　　齐康看了一眼吕宜，又看向了宗溟，因为吕宜提出的这几点疑问，早在之前讨论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宗溟探讨过了。
　　当时他的立场，与现在的吕宜几乎别无二致。
　　宗溟开口，“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之前，我先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传媒这个行业是一成不变的吗？”
　　吕宜坚定答道，“不是，它在变，它每天都在变，甚至比任何行业的变化都要大、都要快。”
　　宗溟很欣赏吕宜，不出所料，他也从吕宜口中得出了想要的答案。
　　在听见吕宜的回答之后，宗溟继续说道，“你提出以上三点问题，字里行间都带着优越感，觉得自己是大鱼，直播平台是小虾米，A卫视与直播平台实力差距巨大，一起合作更像是在被吸血。”
　　吕宜没有答话，但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宗溟显然也看出来了吕宜的真是想法。
　　宗溟语气稍稍严肃了几分，“事实真是如此么？就像你所说，这个行业每天都在求变求新。从前大家只在电视上收看影视节目，后来也有了视频网站，那为什么以后不会是直播平台？”
　　吕宜听到这个反问，有些惊讶。
　　宗溟：“从前大家只看制作好的固定内容，这种输出模式已经让观众接近倦怠期，如果有更意想不到、更出人意料、更有期待感的形式和内容出现，它的成长潜力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很多人现在确实还不了解直播平台，但永远不要低估观众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在这个行业已经几近饱和的情况下，只有新的传媒形式出现，才会再次获取现象级的成功。《临风》、A卫视、直播平台，它们组合在一起，才能集齐所有要素。”
　　对于宗溟这位过于年轻的上位者，吕宜从前和所有人一样，觉得他才华横溢却也孤高冷傲。
　　他们认为宗溟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也懒得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然而出乎意料的，宗溟并非吕宜想象的那样将她简单打发出去，反而以合作者之间平等的姿态，认认真真在和她探讨。
　　强势如吕宜，在听完宗溟的阐述之后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宗总，我觉得我要被你说服了。”
　　齐康在一边乐呵，“一姐，你完全就是我的翻版。其实最开始时候，我也持保留意见来着，后来越听他说越觉得有道理。”
　　宗溟看了眼齐康，很少见地笑了下，又重新看回吕宜，“第二点和第三点还需要聊吗？”
　　吕宜想了想，继续说道，“第三点不用了，但第二点我觉得还是要聊一下的。”
　　齐康努力回想第二点是什么来着，吕宜却是已经再次开了口。
　　吕宜：“虽然我现在也认同了与直播平台合作的想法，但用《临风》来尝试是否过于冒险？我们完全可以选一个其它项目去试错，而不是赌上近几年最好的一个项目。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欠缺与直播平台联合制作的相关经验，就连国外都找不到任何可借鉴的案例，所有突发状况全部不可预料。”
　　宗溟答话，“《临风》是成长类真人秀节目，它比任何其它综艺都更适合也更适配。你作为资深业内，可以推演一下，一周播出一集的唱跳综艺，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到自己支持的练习生在做什么，它们拥有的观众粘性一样吗？”
　　吕宜不用推演，在宗溟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惊醒了。
　　宗溟显然从吕宜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他继续说道，“至于直播会出现不可预料突发状况的问题，在会上我已经通知宣发组把现有的《危机公关应急预案》重新修订和完善，尽最大努力把直播可能出现的各项因素考虑在内，刚刚你参会应该也听到了。”
　　吕宜点头。
　　宗溟语气认真，“我们的宣发团队是业内最顶尖的，我相信他们多年累积的工作经验，更相信他们的工作能力和应变能力。”
　　吕宜犹豫，“技术产生的相关问题容易解决，人才是最大的变数，那些练习生们……”
　　宗溟会意，他知道吕宜的未尽之言是什么，但他不在意。
　　宗溟：“如果真有练习生在直播期间做出不当行为，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替他们公关。我们是要甄选最优质的偶像，不是现在就教会他们表里不一。《临风》不会帮任何练习生立人设、搞诈骗，更不会给任何练习生当遮羞布，不论他们有什么背景、来自什么公司。我必须重申一次，《临风》是一个项目，但不是一场生意。”
　　吕宜在这次深聊之后，对宗溟这个人有了全新的认知。
　　宗溟既有眼界，又极有魄力，是天生的上位者，而对于这位天之骄子来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上有着这个行业里罕见的风骨，它藏在耀眼夺目的才华与家世之下，不了解他的人，难以窥得分毫。
　　吕宜望向宗溟，信服地说道，“我知道了，宗总，我支持您的决策。”
　　宗溟点点头，虽然仍是一贯的淡漠模样，却并不让人觉得他缺乏诚意。
　　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妥，吕宜起身告辞，朝着会议室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又听见了宗溟从容沉稳的声音。
　　宗溟：“一姐。”
　　吕宜有些惊讶地转回身，没想到宗溟也会这么称呼她。
　　宗溟：“还有句话想和你说。”
　　吕宜面露迷茫。
　　宗溟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温和了几分，“时代不同，有些观念是时候该改变了，不要总想着国外如何如何，华国的从业者同样优秀，没必要一直跟在别人身后。《临风》的赛制虽然是引进的，但它在不同的文化土壤，吸收不同的养分，必然会开出不一样的花，没人规定它不能更加大放异彩。”
　　吕宜听到宗溟的话，微微愣住，然后，又很开心地笑了。
　　她是一个严肃的人，鲜少会有这样的笑容。
　　年轻时候，她永远被教育要去学习复刻甚至是抄袭国外的大火综艺，新人们自己的想法只会换来无尽的责骂和贬低，但终于有这样一天，有这么一个人，亲口告诉她，我们足够优秀，我们自己能做出最好的内容。
　　齐康靠在椅子里面，近距离围观了宗溟和吕宜沟通的全过程，又和宗溟一起目送吕宜迈着坚定的脚步离开。
　　直到会议室的大门彻底重新关闭，齐康才一下子坐正身体，直直地盯着宗溟看。
　　宗溟不解问道，“怎么了？”
　　齐康：“你刚刚在和一姐谈话的时候，虽然还是平日里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我莫名觉得你心情很好。你甚至在我插话时候，还转头冲着我笑过一次。我越说越觉得你这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四舍五入，约等于满地乱蹦了。”
　　宗溟：……
　　齐康：“你看你看，我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没起杀心！宗总制片，我必须郑重提醒你，一姐参加工作那年，你才小学毕业。”
　　宗溟淡淡地瞥了齐康一眼，懒得搭理。
　　齐□□命不息、作死不止，他没有得到宗溟的制裁，干脆挪动椅子，把自己靠到了宗溟身边。
　　齐康：“你好像真的心情特别好，为什么？”
　　宗溟：“想知道？”
　　齐康用力点头，“想知道。”
　　宗溟似乎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在齐康给出答复之后，他大方地拿起手机划开屏保，又点进聊天软件，把手机举到了齐康面前。
　　齐康好奇心已经升至满格，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而映入他眼中的，居然是宗溟和明耀的V信聊天窗口。
　　两个人之间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明耀发出来的一张动图。
　　宗溟怕齐康看不清这个动图，很好心地帮了把手，把动图点成了最大化。
　　动图里面，杭宁坐在练习室里的地板上，看着居然有几分乖巧。只见他把一个平安扣吊坠戴在了脖子上，紧接着又放进衣服里面，放完之后，还卖萌似地用手拍了拍。
　　宗溟跟着齐康一起看杭宁的动图，边看边问，“是不是很可爱？”
　　齐康不敢相信自己在宗溟嘴里听见了什么剧毒的词汇，他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
　　宗溟重复，“是不是很可爱？”
　　齐康：……
　　宗溟：“记得和后期那边说一声，这段剪掉不能播。”
　　齐康用被雷得所剩无几的理智答话，“我知道，现在的观众都自带八倍镜，那个平安扣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宗溟：“你在意的是这个？”
　　齐康：“不然呢？你在意的是哪个？”
　　宗溟：“太可爱，不想给别人看。”
　　齐康：……
　　齐康连人带着椅子一起急速后退，退到墙角之后，才用崩溃的语气喊道，“你有病吧！”


第56章 
　　窗外的一轮明月越升越高, 夜色也随之越来越深。
　　杭宁独自站在窗边，他拉开练习室厚重的窗帘看了一会儿高悬的月亮，再转回头, 白凌画仍然一脸放空的坐在练习室角落里，而他保持着这个状态, 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
　　半个小时之前, 云游四海、学百家之长的白凌画觉得自己终于神功大成，准备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计划, 荣归X班, 为X班的亲朋好友们传道受业解惑, 成为X班全体练习生们的人生导师。
　　然而令白凌画没想到的是, 他的亲朋好友们居然翻脸无情。他们不但看不上他的修炼成果, 还纷纷对他表示，白凌画你修为还不够精进，急需一位高人指点。
　　看到杭宁了吗？
　　那就是你的人生导师。
　　白凌画满头都是问号, 不知道自己外出留学的两天时间，X班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好的一群人说疯就疯了。
　　白凌画深信，如果让杭宁给他们当人生导师, 等到一天后再评级考核时候, 他们就能够集体从临风学院彻底毕业了，而且毕业之后甚至都不用担心再就业问题。
　　他们可以转入民俗赛道, 一起去跳大神搞驱邪, 毕竟表演画面之诡诞, 鬼看了都想再死一死。
　　X班一群人看懂了白凌画在想什么, 但这个事情一言难尽，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已经得到高人指点的几个人对视一眼, 索性放弃浪费口舌，而是直接行动了起来。
　　白凌画迷茫地站在一边，看着X班一群人分工明确、动作熟练地开始搞事情。
　　他们锁门的锁门，挡镜头的挡镜头，关麦克风的关麦克风，直到练习室彻底变成了一个不能被外人觊觎的密室，几个人才大功告成般停止行动。
　　然后，白凌画看到X班的练习生们排成了左右两排，整齐划一地伸手做出了请的手势，恭请杭宁出山。
　　再然后，白凌画看到杭宁从人形通道走过，气定神闲地站在了练习室正中央位置。
　　再再然后，白凌画因为看到的画面过于离奇震撼，暂时变成了灵魂出窍的木头人。
　　杭宁欣赏完月色，重新走回了白凌画身边坐下。
　　白凌画此时仍然是丢了三魂七魄的样子，杭宁也不打扰他，而是继续自己的执教生涯。
　　在被节目组没收了拂尘之后，杭宁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粉红色的魔法仙女棒当做平替，视觉效果比拂尘还要洗涤灵魂。
　　杭宁边看着X班的几个小伙伴练习，边挥舞着仙女棒指点，仙女棒上的两条彩带还在白凌画面前飘啊飘啊放纵骄傲。
　　可能是因为魔法少女杭宁这个画面过于刺激，终于再一次引发了医学奇迹，于是，植物人白凌画他康复了。
　　重新找回灵魂的白凌画扭过头，深沉地看着杭宁。
　　刚刚发生的一切，还不停的在白凌画脑中循环播放，甚至有一种不真实感，让他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绮丽离奇的梦。
　　白凌画从没有过那样的感受，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练习室里看着一个练习生唱歌跳舞，而是被拉入了一场最顶级、最盛大的表演之中。
　　杭宁仿佛睥睨众生的王者，更是摄人魂魄的神祇，他甚至没有用尽全力，就已经游刃有余的掌控万物、登峰造极。他让所有人无法移开视线分毫，只想追随着他，永远耽溺于他缔造的璀璨星海、万丈光芒。
　　X班的练习生们只是觉得杭宁的个人实力非常强大，却没有过多思考缘由，但白凌画比他们想到的更多，白凌画觉得杭宁随意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超十八岁普通练习生所能拥有的气场。
　　那更像是一位为舞台而生的王者，缔造过一个又一个神级现场，他踩着那些惊鸿照影步步而上，最终立于神坛之巅的样子。
　　白凌画被自己极具艺术表现力的想法震惊了一下，随即开始感慨自己的文化素养真高，居然能灵光一闪这么灵光一闪的感想。
　　然而白凌画因为沉迷于他自己对文学艺术天赋的赞叹，明明已经与真相近在咫尺，却又擦肩而过。
　　杭宁并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白凌画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知道白凌画差一点点就掀了他的马甲，比起没有淘汰压力的白凌画，杭宁显然还是更在意X评级的几个练习生。
　　已经换成更舒服坐姿的杭宁，手中依然举着粉红色的魔法仙女棒舞来舞去。
　　他指向田梦和陈词那边，开口说道，“这个动作，你们俩卡住好几次了，如果实在记不住，可以配合想象力。”
　　没什么舞蹈基础的田梦和陈词用脸写出了“迷茫”两个大字。
　　杭宁耐心讲解，“就是刚刚那两个八拍的动作，你们回想一下，它像不像你们用左手托着个宝盒，又用右手打开了宝盒的盒盖。盒子在被打开之后飞出了一只漂亮的蝴蝶，它高高飞向天空，你们抬头去看，伸手想摸。”
　　陈词和田梦齐齐震惊，在杭宁说完之后，他们好像真的记住这个动作了。
　　杭宁说完陈词和田梦，又转向了西风。
　　杭宁：“西风，你转身回走那个动作太僵硬了，霸气一点。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懂吗，就是那个气场。”
　　西风：！！！
　　他好像秒懂。
　　白凌画沉默地看着杭宁，心中有了新的感想，这个感想就是，他以前似乎误会宗溟了，宗溟喜欢杭宁原来并不是只看脸，杭宁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杭宁在巡视完所有人之后，终于注意到了医学奇迹白凌画正在盯着他看。
　　杭宁觉得自己欠白凌画一个解释，他刚想开口，白凌画却是摆出尔康脸，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白凌画率先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什么也不想问，套路我懂，知道太多的都会死。”
　　杭宁：……
　　杭宁本来就很难把自己的情况全部讲清楚，白凌画不想听，恰好减少了麻烦。
　　杭宁从善如流，他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对着白凌画问道，“主题曲你已经全练会了吗，要不要跳一遍给我看看？”
　　白凌画抱着从身后抓来的"金主爸爸牌"抱枕，随性地往地上一趟，心累地说道，“今晚不用了，感觉情感被掏空，累了不会爱了。我现在只想去买一杯心碎苦咖啡，让咖啡的苦，掩盖掉生活的苦。”
　　白凌画说完，又坐起身看向杭宁，“我去食堂，你要带什么吃的喝的吗，我一起买回来。”
　　杭宁警惕地看着白凌画，像在看一个商业对手，“你要去干什么？”
　　白凌画又重复了一遍，“去食堂买咖啡，怎么了。”
　　杭宁：“你懂不懂规矩？”
　　白凌画：？？？
　　杭宁：“去食堂跑腿是我的专属福利，你刚回来就想取代我的地位，你太张狂了。”
　　白凌画第一次听说，给别人跑腿买东西还是个福利，抢了这个福利还很张狂。
　　白凌画由衷说道，“你这套关于地位和张狂的理论，班霸听了会沉默，校霸听了会流泪，你跑腿的样子，不像X评级的级霸，更像给人当小弟的。”
　　杭宁：“我不像什么？”
　　白凌画：“级霸啊。”
　　杭宁：“你骂得好脏，你太过分了。”
　　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觉得自己心好累，他为什么要遇见宗溟和杭宁，为什么经历这么多苦难，难道就因为他出门没看黄历吗？！
　　杭宁一心只想保住自己光明正大瞎溜达这项福利，根本不理会再次怀疑人生的白凌画。
　　杭宁这几天早已经记住了大家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他连问都不用问，直接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他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组装好，然后拉着辣眼睛的手推车，快乐的出了门。
　　白凌画对着空荡荡的练习生大门口，一时之间被震惊得再次变成了木头人，他呆呆的站了很久才被走过路过的陈词喊声惊醒。
　　陈词：“白凌画，你在干什么？”
　　白凌画指向门口方向，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不想耽误陈词的练习时间，干脆放弃治疗地回了一句没事。
　　陈词哦了一声准备继续练舞，又顺便提醒了一句，“春天夜里凉，你要是出门记得穿件外套。”
　　白凌画没有陈词心思细，听见陈词提醒，他才想起来杭宁是穿着短袖训练服出门的。
　　杭宁在宗溟心中是个什么地位，白凌画早已经彻底看透了，如果杭宁因为大半夜的去给他买咖啡生了病，宗溟可能会虐他九九八十一遍，然后再把他烧成灰扬了祭天。
　　白凌画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他飞速从一堆训练服外套里抓起一件，又马不停蹄地冲出了门。
　　再然后，白凌画一个紧急制动，稳稳地让自己定在了X班练习室门口。
　　距离X班练习室不远处，杭宁和A班练习生秦云恒正面对面站着讲话，杭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秦云恒笑得亲切又无奈，那样一张脸配上那样的表情，简直是大杀四方。
　　白凌画心说幸好自己笔直笔直的，不然可能就要被秦云恒这个男妖精给蛊惑了，再然后，白凌画脑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杭宁应该……不太直吧。
　　白凌画边站在原地观察情况，边在心里为宗溟点了三炷香，他看到秦云恒和杭宁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秦云恒就笑着把外套脱下来，递到了杭宁手中。
　　杭宁显然有些犹豫，但他看了看窗外，最终还是接过了带着秦云恒名牌的粉白色外套，利落地穿在了身上。
　　秦云恒比杭宁个子要更高一些，他的外套穿在杭宁身上，立即变成了oversize，衬得杭宁瘦瘦小小一只，看起来很乖巧。
　　秦云恒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伸手，揉了一把杭宁的头发，把杭宁都给揉懵了。
　　白凌画心说，如果按照他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本走剧情，杭宁下一步必然遇见宗溟。
　　作为宗溟暗探的白凌画悄悄拿出了手机，准备汇报一下杭宁的行程，但他看着属于秦云恒的那件外套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把手机收了回去。白凌画害怕，他害怕这月黑风高夜，一言不合就变成了杀人放火时。
　　杭宁并不知道白凌画曾经追出来给他送过外套，也不知道白凌画还为他设想了一部狗血剧，他无知无觉地走在去往食堂的主路上，死亡芭比粉的手推车在夜色里依然耀眼夺目。
　　深夜里的临风学院很安静，虽然每一座建筑都灯火通明，但路上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夜风四散，带着稍显阴森的冷意，恰好在这个时候，一片厚重的黑云走过明月，将月亮的清辉全部遮住，黑暗的氛围瞬间又浓重了几分。路边那些灌木随着夜风来回晃动，在静谧中不停地发出沙沙声响，不知从哪个方向，还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狗叫声。
　　杭宁不算胆子很小的人，但他因为以前有点关于半夜狗叫的心理阴影，所以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也有些害怕起来。
　　杭宁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加快脚步前行。
　　然而黑云迟迟不肯退去，晃动的树影如影随形，杭宁忍不住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杭宁越跑越觉得害怕，越害怕跑得越快，就连他手中的那个死亡芭比粉的小拖车，都被他拽得四个轮子飞起来了三个。
　　不远处又有狗叫声响起，杭宁想起旧事，越发心里慌张，眼中只敢盯着不远处灯光明亮的食堂。然而因为过于慌乱，杭宁在跑到办公楼附近的时候，并没注意到办公楼那边有个人影正从岔路走出来，刚巧和杭宁前行的路线发生了重合。
　　杭宁来不及躲闪，直直撞进了高大男人怀中。
　　琥珀混合着雪松香，清冷又熟悉，杭宁在感受到男人气息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撞到的人是谁，恐惧的情绪也瞬间安定下来。
　　杭宁抬起头，恰好在这个时候云去月出，清冷月光下，宗溟正低头望着他。
　　那样出挑的容貌，无论看了多少年、多少遍，仍然让他心动。
　　杭宁和宗溟在一起了十年，他对宗溟再了解不过，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宗溟永远是那副孤高强势模样，但杭宁却轻而易举就能从细微处分辨出宗溟的状态。
　　借着冷白的月光，杭宁察觉到了宗溟深深的疲惫倦意。
　　他与宗溟对视，像无数次说出口的那样，责备里藏着心疼，“你又熬夜了？”


第57章 
　　杭宁语带责备的问话刚一出口, 自己却是先愣住了，被夜色模糊掉的时空再次变得清晰。
　　杭宁忽然清醒，他已经穿越回了十年前, 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独属于他的宗溟。他们之间毫无瓜葛, 甚至身份天差地别, 他绝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同宗溟说话。
　　杭宁后退一步，尽力保持着淡定离开宗溟的怀抱。
　　宗溟顺势松了手, 他一言不发, 只是神色莫测地看着眼前人。
　　杭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宗溟解释, 只能用大声说话来壮声势。
　　他高声说道, “宗导师晚上好！宗导师对不起不小心撞到您了！宗导师您熬夜是我猜的！宗导师好好休息！宗导师再见！”
　　杭宁一通胡言乱语的大声喊完, 转身就想跑，然而宗溟的声音显然比他的动作更快一些。
　　宗溟因为疲惫，嗓音有些淡淡的低哑,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好听，却依旧没什么情绪, “你等等。”
　　杭宁很想装作听不见，但他知道欲盖弥彰的道理, 只能不情不愿地重新转回身, 还得礼貌地再问一句，“总导师, 您还有事吗？”
　　杭宁觉得宗溟似乎是太累了有些精神不济, 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他刚刚那些反常的表现, 宗溟只是看了看他, 又沉默不言地把目光落在了他手中那个辣眼睛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上面。
　　杭宁还记得宗溟在白天时候表现出来的对这个手推车的嫌弃，他悄悄把手推车往自己身后挪了挪, 好像这样就能挣回些面子。
　　两个人在夜色中短暂地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宗溟再次开了口，“你是去食堂吧，我们顺路，一起走。”
　　杭宁虽然有些发怵独自一个人走夜路，但他还惦记着刚刚带着宗溟气息的那个怀抱，心中总有些留恋，并不太想和宗溟继续待在一起。
　　在内心小小的纠结了一番之后，杭宁还是决定要保持距离，他不太好直接拒绝和宗溟同路，于是想了个自认为很合情合理的理由。
　　杭宁：“宗导师，您是准备回去休息了吗？其实您想要什么，不需要亲自去食堂，随便喊个人买完送去您房间就可以了。”
　　宗溟听到杭宁的提议，沉默一下，才开口说道，“大半夜的打扰别人，这样不太合适。”
　　杭宁觉得很有希望让宗溟走人，他知道很多工作人员都想找机会和宗溟近距离接触，于是继续卖力劝说，“像您今时今日这样的身份地位，没什么不合适的。”
　　宗溟：“因为半夜送饭这种事情，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没必要。”
　　杭宁笃定回道，“没人敢在您背后说闲话。”
　　宗溟似乎是觉得杭宁说得在理，他看向杭宁，杭宁非常诚挚地对着他用力点头。
　　宗溟：“那好，你去帮我买一份清粥，送到我房间。房间号知道吗？”
　　杭宁：？？？
　　杭宁没想到，他居然一铲子一铲子的，亲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以及，他从前对宗溟是不是还不够了解？
　　在杭宁心里，宗溟孤高却正直，虽然看着强势，却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但是现在换了个人生角度再面对宗溟，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杭宁送饭是不可能送饭的，他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宗溟改变主意。
　　杭宁严肃说道，“宗导师，我是一个正在参赛的练习生，您是一位有评判权的导师，我三更半夜去您的房间给您送吃的，这样不太合适。”
　　宗溟冷漠脸，“就像你说的，以我今时今日这样的身份地位，没什么不合适的。”
　　杭宁：……
　　杭宁继续找理由，“万一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我觉得因为这种事传出闲话，真的很没必要。”
　　宗溟疑惑地看着杭宁，“你不是说，没人敢在我背后说闲话。”
　　杭宁：……
　　杭宁生平第一次，想和宗溟动手打架，拳拳到肉的那种。
　　在两人讲话的时候，厚重的黑云再一次缓缓将月光遮住，但这一次，杭宁并不觉得害怕，反而非常火大。
　　杭宁试想了一下在月黑风高夜干掉宗溟这个人的可行性，计算结果是武力值相差悬殊，百分百会被宗溟反杀。他在认清打不过宗溟的现实之后，只能重新走上心平气和解决问题的道路。
　　杭宁深吸一口气，决定强行忘记两个人之间刚刚的对话。
　　他一抬手，指向不远处灯光明亮的24小时食堂，灿烂热情地说道，“宗导师您看，食堂马上就到了，咱们刚好顺路。”
　　宗溟：“你是邀请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吗？”
　　杭宁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微笑，“是的呢。”
　　宗溟思量半晌，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
　　杭宁：……
　　杭宁真的很想打人。
　　在杭宁的“主动”“邀请”下，宗溟和杭宁一起去到了食堂。
　　虽然宗溟和杭宁两个人在探讨要不要一起去食堂的过程中说了很多话，但从办公楼走到公共食堂的一路上，他们却又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杭宁不主动开口，宗溟也没有想讲话的意思。
　　夜色深深，寂寞冷清。
　　杭宁沉默地跟在宗溟身边，直到走进了温暖光明的食堂大厅，宗溟才说了一句，“你先去外带那边吧，帮我要一份清粥，谢谢。”
　　杭宁侧头看向宗溟，宗溟在说完之后，径直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宗溟人高腿长，步子也大，在杭宁看他的时候，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他没再回头看杭宁，而是拿起了手机打电话。
　　24小时营业的食堂灯火通明，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吃夜宵，大大的食堂显得很是空旷。
　　宗溟和杭宁的忽然出现，迅速吸引了那些工作人员们的注意，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是在刚见到两个人的时候疑惑了一下，然后便低下头继续吃饭，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杭宁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听完宗溟的吩咐，拖着手推车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外带窗口那边。
　　杭宁经常来买饭，早已经和食堂的工作人员混熟了，他乖巧礼貌地主动和值夜班的食堂阿姨们打招呼问好，不出所料，他还没点餐，已经先被阿姨们投喂了两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
　　杭宁接过苹果道了谢，然后按照X班几个小伙伴的喜好，帮他们点了一些夜宵，再加上几杯咖啡和果汁，最后才替宗溟要了一份清粥。杭宁要完之后想了想，怕宗溟只吃白粥会胃里不舒服，又再帮他要了一份爽口的小菜，小菜自然是宗溟平日里就喜欢吃的品类。
　　杭宁点完餐，一个人站在外带窗口旁边等着工作人员配餐，他无所事事，目光便看向了便利店方向。
　　临风学院的食堂里面附带了一个小型便利店，那个便利店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
　　在那个便利店里面大家几乎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生活用品，而且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都是免费的，只不过要用练习生的名牌或者工作人员的工作证做一下登记。
　　杭宁知道宗溟的生活助理明耀一直跟在宗溟身边，以杭宁对明耀的了解，明耀这人虽然偶尔会沉浸在狗血小说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干练又细心的，不然宗溟后来也不会把明耀调到他身边照顾他。
　　杭宁并不觉得明耀会在工作方面出纰漏，以至于需要宗溟亲自来去买生活用品，所以对于宗溟到底想要买什么东西，杭宁有些好奇。
　　宗溟在便利店里待的时间并不久，他很快回到了杭宁身边，并且把一个纸袋子递到了杭宁面前。
　　杭宁没想到剧情居然是这么个走向，他有些懵地问道，“给我的？”
　　宗溟似乎是懒得讲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杭宁满心疑惑地接过印着临风学院LOGO的纸袋子，猜不到宗溟会送给他什么，总不会是知道他马上就要淘汰了，所以给他买点土特产当纪念品吧。
　　杭宁边胡思乱想，边拉开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他有很多种设想，但确实没想到拿在手里的，居然会是一个眼罩。
　　一个绿油油的、奇葩的、悲伤蛙的眼罩。
　　这个眼罩有多丑，让杭宁想报警的那么丑。
　　杭宁抬头盯着宗溟看，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宗溟给他一个解释。
　　宗溟：“睡觉用这个，别再白布盖脸了，我拍的是真人秀，不是恐怖片。”
　　杭宁：……
　　宗溟：“我设想过许多节目过审的难点，但我从来没想到，最大的节目过审难点每次都是你。”
　　杭宁：……
　　杭宁有点理亏，但还是小声讨价还价，“那就算我睡觉改成戴眼罩，也不必非要选一个悲伤蛙的吧。”
　　宗溟：“戴着它，是希望你以后能时刻谨记，你的一言一行让后期工作人员们有多悲伤。”
　　杭宁：……
　　杭宁觉得从今晚出门开始，这一切就是个错。一会儿他要一个人走夜路回去练习室，现在他还要面对一个糟心的宗溟，在杭宁想着要怎么反驳宗溟又实在词穷的时候，食堂工作人员恰好及时出现，把杭宁从尴尬的气氛里解救了出来。
　　一大堆吃的喝的被工作人员打包好摆在了出餐口，食堂阿姨还很热情地催着杭宁清点一遍。
　　杭宁对着阿姨道谢，又简单把所有吃食检查了一下，然后还挺熟练地喊了一声齐了。
　　在检查完食物之后，杭宁先把宗溟的清粥小菜拿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两个食盒摆端正，又在餐袋里塞了个漂亮的红苹果，然后才把打包袋递到宗溟面前。
　　杭宁：“你的。”
　　宗溟低头看着打包袋里的清粥和小菜，以及挺可爱的大红苹果，眸色里染了些许柔软。
　　杭宁没有注意到宗溟悄然改变的情绪，他正在忙着搬运自己的“货物”。
　　作为X班采购小能手，杭宁早已经熟能生巧。他利落地把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放在了手推车里，为了确保一会儿飞奔的时候不把东西弄散，还专门用力按了按每个盖子，确保所有东西都密封完整。
　　宗溟拎着打包袋，耐心地站在一边等杭宁，直到杭宁把自己的小推车整理好盖上车盖，又牢牢地锁好安全锁，他才开口说道，“走吧。”
　　杭宁直起身，有些惊讶，原来宗溟还没离开。
　　杭宁见到宗溟在等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默契地并肩而行，一起走出了食堂。
　　临风学院有专门为导师们安排的一栋住宿楼，那里的环境设施远胜普通练习生宿舍，平时都是几个导师和导师团队的工作人员们入住，宗溟自然也住在那边。
　　宗溟的住所和练习室所在的主楼不在同一个方向，两个人出门之后就要分道扬镳。
　　杭宁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个练习生，想要主动开口道别。
　　夜里有些寒凉，就在杭宁准备讲话的时候，突然一阵冷硬的夜风掀起，打断了杭宁差点出口的话，让他忍不住原地瑟缩了一下。
　　杭宁紧了紧自己身上有些宽大的训练服外套，再抬起头，发现宗溟正沉默地看着他，眸色幽沉，仿佛藏着连杭宁都读不懂的情绪。
　　杭宁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宗溟将目光从粉白色的A班训练服上收回，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穿别人的外套。”
　　杭宁之前拒绝过宗溟递给他的外套，忽然听见宗溟这么直白的表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有些紧张地想着措辞，握住袖口的手悄悄收紧，然而宗溟似乎并不需要答案，他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转身离开。
　　杭宁站在食堂门口，久久地望着越走越远的宗溟，直至那抹挺拔孤高的背影，彻底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58章 
　　临风学院处于燕城城郊位置, 到了深夜，即便道路两侧有路灯照明，比起灯火辉煌的大都市, 依然被对比得过于漆黑寂静。
　　杭宁顺着主路从食堂走回练习室所在的大楼，这段路很长, 褪去白日里的喧嚣热闹, 再配上心理效应，怎么看怎么阴森恐怖。
　　凉风一阵阵的吹过, 灌木来回晃动发出沙沙声响, 恐怖片里那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妖魔鬼怪, 全都不请自来地在杭宁脑子里转悠。
　　杭宁不想X班几个小伙伴耽误练习时间, 也不相信白凌画那个中二病能比他胆子更大, 所以尽管还是有点害怕，但杭宁并没有找人来接应自己，反而是倔强的一个人在暗夜里行走。
　　杭宁拖着手推车大步向前, 边走路边壮胆地大声给自己喊口号。
　　杭宁：“勇敢宁宁，不怕黑暗！勇敢宁宁, 不怕困难！勇敢宁宁，不怕黑暗！勇敢宁宁, 不怕困难！”
　　杭宁喊着喊着, 忽然听见了一段和声，三更半夜空无一人的地方, 居然有一个声音在和他一起喊口号。
　　杭宁被吓得变了脸色, 他立即停住脚步, 警惕地望向声源方向。
　　借助着一盏盏路灯的光亮, 杭宁很快看清楚了前方路灯下站着的那个人是谁，等他认出来人之后, 大惊变成大喜，一颗心稳稳落回了肚子里面。
　　明耀远远地朝着杭宁招手，显然刚刚学着杭宁喊口号的人就是他。
　　他见杭宁停在原地不走了，带着笑大声讲话，瞬间把一切恐怖氛围全部驱散。
　　明耀：“勇敢宁宁，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杭宁拉起他心爱的小拖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矜持一点，不要立即飞奔到明耀身边。
　　他朝着救星一样的明耀快步走去，边走边打招呼，“耀哥好！我要回练习室。你去哪里？”
　　明耀答话，“我要去找一姐拿份资料，她也在练习室那边，咱们刚好顺路，一起走吧。”
　　杭宁有了明耀作伴，顿时觉得夜也不黑了，昏黄的路灯也不诡异了，沙沙的灌木响声也不吓人了。他安安心心地和明耀聊着天一起回到了主楼，临分别之前，杭宁还送了明耀一杯蜂蜜柚子茶，说是结伴走夜路的谢礼。
　　明耀目送杭宁离开，直到确认杭宁乘坐的电梯已经升到了三层，他才重新走出主楼的大门。
　　明耀手里握着一杯暖融融的茶饮，心却是要多凉有多凉。他觉得自己那位端方正派的宗总，在杭宁的事情上特别不讲武德、特别容易崩人设，如果让宗溟知道了杭宁请他喝甜水，他是不是离出家为僧又更近了一步。
　　明耀仰天流泪，宗总又要嫌弃他搞出了和杭宁的感情乌龙，又要让他来陪杭宁走夜路，人生真是好艰难！
　　杭宁并不知道他送一杯蜂蜜柚子茶给明耀，差点把自己未来的经纪人送入空门。
　　在和明耀道别之后，杭宁又拖着他的手推车去到了秦云恒所在的练习室，准备把借来的外套还给秦云恒。可惜杭宁回来的晚了一步，负责那个练习室的工作人员说秦云恒已经回去寝室休息了，秦云恒还让工作人员帮忙带话，衣服先放在杭宁这里就行。
　　杭宁没能还成衣服，给秦云恒几个人带的饮料也没能送出去，他看了看空荡荡的练习室，只能先穿着秦云恒的外套回了X班这边。
　　夜深之后，整个主楼都安静了许多，但X班所在的练习室依然还很热闹。
　　西风几个人跳舞跳累了，正凑成一堆坐在地板上休息，但休息也不是彻底放松，他们正在轮流低声唱歌，主要是比拼谁记歌词准确率更高。
　　杭宁刚一进门，就引起了西风的注意。
　　西风坐在正对大门口的位置，他看到杭宁拉着沉甸甸的手推车回来，想到里面有多少好吃的、好喝的，立即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爸爸！”
　　杭宁：……
　　西风对着门口方向大声叫爸爸，练习室里一群人听见，也是齐齐看向了杭宁。但是他们和西风的关注点并不一样，他们先注意到的，是杭宁身上那件A班的训练服外套。
　　贺鹤：“你身上的外套怎么回事？这衣服不是A评级才有的吗？”
　　梁在：“大神，你这是出去一趟就变身了？”
　　方天书：“你摊牌了？你不装了？你原地飞升上神了？”
　　白凌画：“是我想的那样吗？”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在想哪样，他懒得对着一群人挨个解释，干脆转回身，直接给大家看衣服背后的名牌。A班训练服的名牌上面印着训练生名字，那个名字不是杭宁，而是秦云恒。
　　贺鹤几个人没看到“大神显露真身”的爽文剧情，顿时没了再问的兴趣，但耽美文爱好者兼磕CP小能手田梦却是来了兴致。
　　八卦精田梦两眼放光地看着杭宁，跃跃欲试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秦云恒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剧情发生了？恕我直言，你们一个美一个强，有点好嗑。”
　　另一位嗑CP爱好者陈词觉得田梦说得很对，他眼睛亮晶晶的，跟着点头。
　　田梦把歌词本卷起来当成话筒，跑调但深情地开始演唱，“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今晚我要陪你睡~”
　　杭宁：……
　　杭宁：“如果给你一杯加冰的可乐，能不能换你闭嘴。”
　　田梦立即收声，乖巧回话，“能！”
　　杭宁把手推车拉到了一群人身边，在打开手推车的盖子之后，夜宵的香气立即四散开来。X班一群人蜂拥而上，开开心心地开始瓜分杭宁带回来的那些吃吃喝喝，终于忽略掉了秦云恒的外套。
　　梁在率先抢到了一瓶冰可乐，他抱着可乐瓶子蹭脸，边蹭边感慨，“杭宁，我差点就要熬不下去原地昏厥了，你可真是及时救了我的狗命。”
　　西风也很沧桑，“三天真的是极限了，再多一天我人没了。”
　　陈词认真脸，“我们基础弱，不能拼功底、不能拼实力，那就只能拼命了。谢谢杭宁的咖啡。”
　　贺鹤：“我愿称杭宁为临风最强外挂，要颜值有颜值，要搞笑能搞笑，一个让宗溟导师另眼相看、让伏尼导师哑口无言的奇男子，而且还文能唱跳当师长，武敢半夜刷食堂。”
　　杭宁听到西风的描述，一时之间居然无法确定西风是在夸赞他还是在嘲讽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杭宁不愿意回想刚刚来去食堂时候经历的那些艰难困苦，他只想安静的待一会儿。
　　杭宁没有搭理话痨西风，而是拿了一杯冰咖啡走到了白凌画身边。
　　他在白凌画身边坐下，又把咖啡递到了白凌画手里，“给你，你点的心碎苦咖啡。”
　　白凌画一想到杭宁逆天的唱跳实力，再看到杭宁非要当跑腿小弟，忍不住开口夸赞，“你真奇葩。”
　　杭宁回敬，“彼此彼此。”
　　白凌画不想说话，他选择了安静地喝咖啡。
　　杭宁凑到白凌画身边，本来也是图清净，白凌画不讲话还挺合他的心意。他换了一个更舒服些的坐姿，然后又从衣兜里把悲伤蛙的眼罩拿了出来，心情复杂地和悲伤蛙大眼瞪小眼。
　　白凌画忽然就被杭宁手里的东西给丑到了，他看看眼罩，又看向杭宁，嫌弃地问道，“你这个丑东西是哪来的？”
　　杭宁答话，“在食堂遇见宗导师了，他给我的。”
　　白凌画：……
　　白凌画立即改口，“其实仔细看看，还挺好看的，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看选它的人就很懂高级审美。”
　　杭宁：……
　　杭宁不想说话。
　　白凌画没有等到杭宁回应，他看了看悲伤蛙眼罩，又看向杭宁身上的A班训练服，然后再看看悲伤蛙眼罩，然后再再看看杭宁身上的A班训练服，他看着看着，好像悟到了些什么。
　　比如……
　　他给你绿眼罩。
　　你给他戴绿帽。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心中的野马又开始肆意狂奔，他表示自己今天疲惫了，需要早点休息，于是去简单洗漱一下，钻进睡袋里面准备睡觉。
　　临睡之前，杭宁还不太放心他的小伙伴们，认真对着大家叮嘱：说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随时可以叫他起来，千万不要因为他是个扫地僧就怜惜他。
　　练习室里的一群练习生纷纷答好，并且熟练地走到杭宁身边，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横排，时刻准备着等杭宁在脸上盖完白布之后，他们就走流程开始三鞠躬。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杭宁这次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他没有掏出白手绢盖脸，而是使用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悲伤蛙眼罩。
　　杭宁双手搭在胸前，一如既往地安详躺平，而悲伤蛙那双大眼睛，就那么炯炯有神地瞪着X班的一群人。
　　X班众人被丑得特别想报警。
　　梁在忍不住吐槽，“这丑东西太丑了，它在悲伤蛙大家庭里，也是出门就要挨打的那种吧。”
　　西风感慨，“就算是杭宁的脸，也拯救不了这么丑的悲伤蛙。”
　　田梦：“杭宁虽然不穿大牌衣服，但他自己带来那两件私服还都挺好看的，没想到一个人的品味差距居然能如此之大。”
　　贺鹤：“虽然他长得美，但他没审美。”
　　白凌画听着一群人批判宗溟亲选的悲伤蛙，忍不住出言提醒，试图让自己的室友们别作死。他们质疑的不是杭宁的审美，而是宗溟的品味，再批判下去，可能命就没了。
　　白凌画：“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眼罩不是杭宁自己买的，而是不能拒绝的人送的，比如宗导师。”
　　X班一群人齐齐看向白凌画，白凌画沉重地点了点头。
　　方天书没领悟到白凌画的深意，思维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看着丑得不能再丑的悲伤蛙，语带同情，“那这么看来，宗导师是真的很不待见杭宁啊。”
　　X班一群人齐齐看向杭宁，更加沉重地点了点头。
　　白凌画：……
　　白凌画觉得，他常常因为自己过于聪明伶俐，而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杭宁听着一群人在他身边讨论宗溟是怎么不待见他的，听着听着，居然就很香甜地睡了过去。
　　杭宁一夜无梦，直到手机闹铃的震动音响起，才有些懵地醒了过来。
　　杭宁的闹铃是定在了凌晨六点，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本以为西风几个人会像之前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觉，没想到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所有人都没有休息。
　　他们有的在角落里练舞，有的在低声唱歌，有的在认真练RAP，一个个大帅哥经过连续熬夜的摧残，不再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全都是染了满身疲惫。
　　可即便如此，他们沐浴在朝阳里，认真而努力，正闪闪的发着光。
　　杭宁默默地看着这样一群练习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很感动，也很羡慕。
　　这曾经也是他独自走过的青春，那么不顾一切，那么少年意气。


第59章 
　　杭宁在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 他先问了问小伙伴们唱跳方面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难题，然后才去到天台练功。
　　在练完基本功后，杭宁又回去宿舍洗了个澡。再然后, 他又又拖着他心爱的小拖车，一路去到了食堂帮室友们买早餐。
　　杭宁知道X班的几个练习生很辛苦, 他不但买了很多好吃的好喝的, 还专门拿了养生壶和一大堆补品，准备在练习室里煮“十全大补汤”给这群修仙之人续命。
　　杭宁拎着大布包, 拖着小推车, 像个满载的快递员一样, 带着一大堆物资回到了X班所在的练习室,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 杭快递有点怀疑人生。
　　此时此刻的练习室里面，不能说是人满为患，也算是人头攒动。除了他们407宿舍的几个人之外, 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的所有练习生居然也全都在，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 两大巅峰势力看起来居然和谐又友好。
　　华美娱乐参赛的练习生不算多，是个中规中矩的五人团, 但天籁音娱却是一个十一人的大团, 他们所有人聚在这里，原本还觉得很宽大广阔的练习室, 瞬间显得局促起来。
　　因为练习室里人数太多太嘈杂, 杭宁的出现可以算是无声无息, 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杭宁拖着手推车, 恍恍惚惚地进到了练习室里面，他刚进门没几步, 就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堆在墙边的东西。杭宁低头一看，被他踢到的居然是个人，这个人还是戴着耳机的田梦。
　　杭宁看到八卦精田梦，仿佛看到了暑假作业后面的正确答案，他把手推车往旁边一扔，立即挤在田梦身边坐了下来。
　　杭宁摘掉田梦的耳机，又指着到处都是人的练习室，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田梦认真解释，“他们不是来拆散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他们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
　　杭宁：……
　　田梦看到杭宁无语的表情，只能继续充当讲解员。
　　田梦：“今天晚上十二点就要录制‘再评级考核’视频了，剩余时间有限，秦云恒和宇文青空他们又要带队友，又要来帮我们，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所以呢，这两边的大佬一商量，决定先把大家聚在一起，按不同的练习侧重点重新分组，然后几位A班的大神每人带一个组。”
　　杭宁闻言，以一己之力围观起练习室里的一大群练习生们，X班的几个人和白凌画这时候终于发现了坐在田梦身边的杭宁，以及杭宁带回来的早饭。
　　西风是个社交小能手，他跑到杭宁身边，诚挚地对着杭宁说了句“爸爸辛苦了”，然后自觉拖走了手推车，开始热情地给练习生们分吃的喝的。杭宁买的东西很多，西风分东西分得也很豪放，正在练习室里一片安宁祥和的时候，X班练习室的大门却是忽然被人用力踹开了。
　　木门重重砸的被砸在墙上，门和墙面发出了难听的闷响，练习室里的一群人，全都下意识地朝着声源看去。
　　比起杭宁无声无息的出现，这个踹门登场简直可以称之为万众瞩目，伴随着巨大踹门声响起的，还有一声愤怒的咆哮。
　　“杭宁，你给我滚出来！”
　　D班练习生孔仿怒气冲天地踹开X班练习室的大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然后，他看见了练习室里居然有二十多个练习生，而且这些练习生正整整齐齐地望着他。
　　除了X班的几个人之外，剩下那些练习生，要么是A班的，要么是顶级娱乐公司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的，哪个都不太适合当他找茬的观众。
　　面对未曾设想的画面，孔仿当场傻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他的同伴蒋平均终于也赶了过来。
　　蒋平均看到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跟着孔仿一起原地宕机。
　　孔仿和蒋平均仿佛两根钉子被钉在了原地，被动地和X班练习室里的一大群练习生们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诡异的沉默在一群人之间流转，谁都没有先打破这个微妙的氛围。
　　杭宁坐在墙边很不显眼的位置上，他不愿意浪费大家的练习时间，干脆探出身子看向两位不速之客，主动打破僵局。
　　杭宁：“我在这儿呢，你们俩想干什么？”
　　孔仿看了看练习室里的一群人，并不想当着A班练习生和两个大公司练习生们的面同杭宁起冲突。
　　他没有明说怒火中烧来找杭宁battle的理由，只是对着杭宁问道，“你敢不敢跟我出来，我们单独聊！”
　　杭宁坚定地回道，“不敢。”
　　孔仿张了张嘴，被噎住，气得瞬间满脸通红。他狠狠地瞪着杭宁，目光仿佛要撕了杭宁一般。
　　杭宁：“哇，无能狂怒。”
　　孔仿性格暴躁，被杭宁一激，脑中理智的弦啪地断了，立即不管不顾地想要冲到杭宁面前把他抓起来。但是站在更前面位置的宇文青空和林十四动作更快，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起挡在了孔仿面前。
　　宇文青空面冷话少，平日里看着就不好招惹，林十四性子很直，也是个不怕事的，这两个人一起站出来，孔仿的气势瞬间被削弱。然而孔仿已经被杭宁气得失去了理智，他犹豫一瞬，还是抬起手，狂躁地想要推开碍事的宇文青空和林十四。
　　杭宁见孔仿仍然想发疯，他怕牵连到其他无辜的练习生，飞速站起身准备自己解决问题。
　　比怼人他甩孔仿三千里，比打架有宗溟亲传，他更不带怕的。
　　就在杭宁站起来的同一时间，站在两边阵营的秦云恒和蒋平均也有了动作，秦云恒伸手拉回了宇文青空和林十四，蒋平均一把扯住了孔仿。
　　秦云恒走上前，他没有理会孔仿，而是对用力扯着孔仿的蒋平均说道，“这里有监控，你们确定要在这里闹么？你们练习室在哪里，我陪你们回去，都冷静冷静。”
　　孔仿并不甘心，他瞪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杭宁，大声嚷嚷，“谁还在乎监控！谁还在乎比赛！我不在乎！”
　　秦云恒面对情绪激动的孔仿，依然是一副平和模样。
　　他好心提醒，“你别忘了这个节目的总制片是谁，你觉得宗总制片容得下你在他的节目里放肆么？你不在乎比赛，你也不在乎你们以后在圈子里还待不待得下去吗？”
　　孔仿听到秦云恒提起宗溟，终于理智回归。他虽然不甘愿，但气焰还是减弱下来，放弃了立即找杭宁泄愤的念头。
　　蒋平均见状，也慢慢松了力道把人放开。
　　秦云恒看看两个人，又说了句，“我正想出去透口气，一起走吧。”
　　秦云恒背靠顶级经纪公司，又是赛前就已经很有人气的大热选手，他肯主动给孔仿和蒋平均台阶下，这两个人再没有拒绝的道理。
　　蒋平均又拉扯了一下孔仿，孔仿终于认命，被蒋平均扯出了练习室，秦云恒怕这两个人再闹事，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在练习室重新恢复平静之后，一群人齐齐看向了杭宁。
　　西风开口，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你对他做了什么？”
　　杭宁一脸麻木，“我不知道啊，我当时害怕极了。”
　　老实人陈词见到杭宁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怼他，“我信了你的邪，你害怕个鬼。”
　　杭宁确实不知道自己又对孔仿、蒋平均那两个人做了什么，他看向田梦，对着八卦小精灵诚挚提问，“小田小田，我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田梦正在低头手速极快地打字，也不知道在用聊天软件和谁聊天，他听见杭宁问话，抬手做了个等等的动作，又是一顿敲字猛如虎。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田梦又聊了几句，才抬起头说道，“孔仿和蒋平均被举报了，说他们私藏手机，工作人员去检查，查到了他们偷偷藏起来的的电话卡。”
　　杭宁看向西风，“你们趁着我睡觉去举报了？”
　　西风：“我还想问是不是你趁着我们睡觉去举报了。”
　　杭宁：“我没有。”
　　贺鹤：“我们也没有。”
　　他们说完，齐齐看向了田梦。
　　田梦：……
　　田梦指天发誓，“真不是我！”
　　站在一边的林十四终于听懂了来龙去脉，他开口问道，“所以是那两个D班的练习生偷藏电话卡被你们发现了，他觉得是杭宁举报的，恼羞成怒来找杭宁麻烦？”
　　杭宁：……
　　杭宁斟酌着回道，“虽然忽略掉了一整部电视剧，但大结局就是这么回事。”
　　林十四：……
　　宇文青空微微蹙眉，“他们自己违规，反过来找你麻烦，这种情况还是去找节目组报备一下吧。”
　　杭宁并不把那两个D班的练习生放在心上，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没事，不用了。”
　　西风自以为看透了杭宁心事，跟在一边点头，“嗯，算了，还是我们自己多注意吧，不让杭宁落单就行。毕竟宗导师不待见杭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练习生们看着杭宁，齐齐露出“我都懂”的表情。
　　杭宁：……
　　听我说谢谢你……
　　临风学院办公楼专属于宗溟的办公室里面，西风口中不待见杭宁的宗溟，此时正忙着批阅签署各式各样的工作文件。
　　宗溟因为想把明天的时间完全空出来配合节目录制，甚至都没空看一看杭宁正在做什么，也正因如此，他完美错过了有人要找杭宁麻烦的名场面，以及练习生们觉得他很不待见杭宁的神奇论调。
　　宗溟忽然从信息化办公变回了传统办公模式，总觉得宽大舒适的办公室限制住了他的人身自由，他不悦地抬眼望向门口方向，没想到刚巧看到齐康门都不敲就走了进来。
　　比起忙碌的宗溟，齐康看起来却是万分悠闲。
　　他晃悠到宗溟面前，往宗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一靠，讨嫌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搞事业，你不去看看你的小前男友吗，毕竟看一眼少一眼。”
　　宗溟觉得齐康的说辞很不吉利，眼风凌厉地看向了他。
　　齐康连人带椅子迅速后撤，自觉到了安全距离，才继续讲话，“今晚十二点就要录制‘再评级考核’视频了，你觉得你的小前男友会好好表现吗？”
　　宗溟面色很淡，语气也很淡，“不会。”
　　齐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如果初评级时候不把他扔进X班，他现在也没有机会‘连夜举着自己跑路’。”
　　宗溟：“比赛就是比赛，公平第一，无论对谁。”
　　齐康惊奇地看着宗溟，“谁不公平了？咱们节目组那几位评委，哪个在自己领域不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就是业务能力太强，才隐约察觉到了杭宁不太对劲。四位导师给杭宁F评级并没什么私心，都是站在导师立场考量的，偏偏你非要让他去X班。”
　　宗溟：“众所周知，我一贯比其他人更严格。”
　　齐康觉得宗溟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他一点也不同情宗溟，悠哉悠哉地说道，“你我皆知，你的小前男友今晚就将利用你给他的X评级远走高飞了，我真为你的严格感到高兴。”
　　宗溟：……
　　齐康见宗溟不接话，继续给他添堵。
　　齐康：“像杭宁这样自带出圈属性的练习生，运作好了是能带飞整个节目的，路人缘是玄学，捡到一个都算捡到宝了。咱们作为业内，心里都很清楚，像杭宁这样的练习生，无论换成哪个节目组遇见他，都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人留下。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生怕自己爱情事业双丰收。”
　　齐康边说边感慨，“你可真公平啊，因为他是你的小前男友，明明该留下的还往外推。你已经‘公平’得宣发运营那边都想集体吊死在你办公室门口了，这个喜讯你知道了吗。”
　　宗溟觉得齐康这个人一向很讨嫌，今天尤其的讨嫌。
　　齐康：“如果……算了不用如果了，今晚的‘再评级考核’录制，杭宁一定会表现得特别糟糕。请问明天节目录制‘考核评分’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办？放弃你‘一贯’的严格要求，给他个F评级把人留下来，现场表演自己打自己脸，还是坚持你的严格要求，直接送他原地淘汰？”
　　宗溟仍是平日那副冷峻模样，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纠结，“比赛必须公平公正，如果杭宁的表现达不到晋级标准，就必须淘汰。”
　　齐康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然后呢？”
　　宗溟：“然后，再给他发一张直通卡。”
　　齐康觉得自己幻听了，他坐直身体，回想了一下宗溟在说什么，震惊地提醒，“咱们节目没有直通卡。”
　　宗溟一脸淡定，“现在有了。”
　　齐康：？
　　宗溟：“卡片记得做得漂亮点。”
　　齐康：？？？
　　宗溟：“不好看我怕把我小前男友气哭。”
　　齐康：？？？？？
　　齐康觉得宗溟如果是个人，那他有点狗。


第60章 
　　关于如何对待自己和杭宁的感情这件事, 宗溟用一个X评级把自己逼到了山穷水尽，因着没了退路，他忽然就另辟蹊径柳暗花明了。
　　宗溟知道杭宁不想再走一遍从前的老路, 不想再像当年那样追着他不放，他尊重杭宁的选择, 但他也可以转换位置, 这次变成他先喜欢杭宁，换成他来追杭宁。
　　宗溟一向理性, 他没有那么多百转千回的情绪, 自己想通便不再纠结。他看了看自己手边堆积的工作, 还是抬手点开了监控程序, 想看看杭宁正在做什么。
　　宗溟把杭宁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快速翻找了一遍, 可惜并没能找到他想见到的人。
　　临风学院虽然看似处处都有摄像头，但监控死角也有很多，比如杭宁常常去的主楼天台。天台坏掉的门锁早已经修好了, 宗溟想着杭宁不会被锁在天台上，就没再继续浪费时间,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上面。
　　正如宗溟所料，杭宁此时确实是在主楼的天台上, 和他在一起的, 还有方天书。更确切的说，就是方天书把他喊到这里来的。
　　他们两个人站在围栏边, 天气晴朗, 水天一色, 杭宁望着远处安静流淌的河水, 面色难得的认真。
　　他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方天书点头, “想好了，这次‘再评级考核’，我会全力以赴。”
　　杭宁低头，看向方天书受伤的右脚，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这是方天书自己要走的路，不是他的。
　　方天书在初评级考核时候意外摔倒，不但被分到了与他实力并不相符的X班，而且右脚还受了伤。
　　关于方天书的脚伤，杭宁私下里和方天书谈过，就连舞蹈导师伏尼都算是很明确的点拨过几句。
　　按照他们的意思，这个比赛还很长，没必要在再评级考核时候冒险让脚伤加重，以免影响后面比赛的发挥。再评级考核方天书只要能保证达到F评级不被淘汰就可以了，这是权宜之策，也是最好、最稳妥的选择。
　　方天书转身靠着护栏，侧头看向了杭宁，“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想明白了。你和伏尼导师给的建议没错，但你们都忘记了，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杭宁望向身边的方天书。
　　方天书微微仰头，看着天空感慨，“你们都是那种天之骄子，你们是那种只要你们自己想争取，就一定能大放异彩、走到最后的那种人，可我不是。这个比赛，也许我能走得比较远，但五个出道位太少了，我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杭宁作为已经参加过一次《临风》的过来人，他听了方天书的话，忽然觉得无法反驳。因为方天书说得都对，这个比赛很残酷，这个行业更加残酷。
　　当年多少人在淘汰离开的时候，还怀揣着少年滚烫梦想，约定着将来要在更高、更大、更好的舞台上面再相见，可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其实《临风》的舞台，已经是他们一生之中所能拥有的最顶级的舞台了。
　　极少数人，站在了光芒之下。
　　绝大多数人，籍籍无名，被时间一层层埋没。
　　春风轻柔地吹动着少年有些长的头发，方天书笑了笑，带着洒脱，“从前的我觉得自己唱歌好、跳舞好，长得还特别好，将来我不红谁红。直到来了《临风》之后，我才明白自己以前多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临风》里像我这样的人多不胜数，比我更好的人也多不胜数。我很明白我是走不到最后的，所以我想通了，与其多拖几期再被淘汰，不如每一次表演都全力以赴，比起苟延残喘，还不如多留下几个对得起自己的舞台。”
　　方天书说完，又对着杭宁发问，“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在‘再评级考核’时候拿个A，我知道它听着有点像天方夜谭，但你愿意帮我吗？”
　　杭宁觉得自己也被方天书的洒脱感染了。
　　他对着他笑，“当然。”
　　方天书也笑了。
　　按照秦云恒和宇文青空的练习计划，X班的练习生们会按照练习进度被分成几组，分别由A班的几个练习生带队，进行分组练习。例如X班表现最好的方天书和白凌画，会被分到秦云恒那边，基础最薄弱的杭宁则会分在时宣带着的小组里面。
　　杭宁本来是想好了要去时宣那里混时间的，反正时宣脾气好，也不会逼着他头悬梁锥刺股。
　　但是在决定了要帮方天书拿到A评级之后，杭宁和方天书婉拒了学习小组，顺便还拐走了也很有机会冲一下A评级的白凌画，他们对外的说法是二对一给杭宁开一个魔鬼训练班，事实上却是杭宁一带二上分。
　　杭宁有了穿越前的经验，很轻易就在顶层找到了一间并未启用的备用练习室，备用练习室里没有安装拍摄设备，他们三个人关门落锁，直接开始了闭关修行。
　　因为不用再担心被摄像头拍到，杭宁亲自帮方天书和白凌画做唱跳示范，虽然方天书和白凌画的个人能力不是特别顶尖，但认真努力苦练一支舞的话，达到A评级的水平也不是不可能。
　　太阳渐渐升高又缓慢偏移，因为练习得太过认真，他们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田梦跑过来拍门，他们才发现居然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
　　田梦作为X班这个食物链底端里的食物链底端，毫不意外是被分去了时宣带着的基础最薄弱的那一组。时宣虽然教学很认真，但性格使然，并不能管得住想开小差的练习生们，比如一心只想传播八卦的田梦，轻轻松松就偷跑了出来。
　　田梦在进到备用练习室之后，并没有过问白凌画和方天书的练习进度，而是兴奋地说道，“友友们，你们知道吗，知道吗，环球娱乐的老板来了，应该是来商讨孔仿和蒋平均私藏手机卡那个事情的。”
　　白凌画被杭宁的大师课折腾了几个小时，现下累得只想趴在地板上装尸体，他对田梦说的事情并不关心，反倒是方天书更在意一些。
　　方天书边用冰袋敷住脚腕，边看着田梦发问，“节目组最开始不就说过了，私藏手机直接退赛处理，这难道不是直接让他们走人的意思吗，还需要商讨？”
　　杭宁坐在横尸地板的白凌画身边，了然说道，“私藏手机和私藏手机卡，这就是商讨的空间。”
　　杭宁的意思其他三个练习生听得明白，就是最后无论留不留下孔仿和蒋平均，节目组都能解释得通，就看《临风》管理层这边是什么意思了。
　　白凌画抬起脖子，看向杭宁，“以你对宗导师的了解，你觉得他会留下孔仿和蒋平均吗？”
　　杭宁一脸坦荡，“虽然我对宗导师毫不了解，但我觉得，他应该见都不会见那个全球娱乐的老板。”
　　田梦在一边小声提醒，“环球娱乐。”
　　杭宁：“不重要。”
　　白凌画听见杭宁说自己和宗溟不熟就想挠墙，他不好拆穿杭宁，又为自己感到憋屈，干脆重新趴回了地板上装死。
　　在场几个人里面，对于八卦极具热情的只有田梦一个。
　　田梦在他姐姐那里打听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用一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望着白凌画，里面还发出buling、buling的光芒，毕竟人尽皆知，白凌画是《临风》最强关系户，他有宗溟。
　　白凌画看看想让他去打探八卦的田梦，又看看想让他继续□□练的杭宁，再看看镜子里已经累到躺尸的自己，忽然觉得去找他舅舅探探口风比留在这里练舞幸福太多了。
　　白凌画撑着地板痛苦地爬了起来，对着杭宁说道，“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我得出去当个细作。”
　　杭宁心说危急存亡之秋也不是你的秋，你有什么可打探的？但他也知道他们之前的训练强度太大了，时间再紧迫也需要休息一下，尤其是给精神层面放个假。
　　杭宁朝着白凌画点点头，算是答应，“行，我去买饭，还带你的份吗？”
　　白凌画：“不用，我去吃大户。”
　　白凌画嘴上说着吃大户，但齐康的办公室里却并没准备什么好吃的，他在亲舅舅习惯存粮的柜子里翻了半天，勉强只有一个饼干是白凌画觉得还算味道可以的。
　　白凌画大大咧咧地坐进齐康那个宽大的办公椅里，整个人都惬意了起来。他拿着个饼干慢慢悠悠的吃，边等齐康回来，边组织语言准备大骂一顿他舅舅不当人，顺便再打听一下环球娱乐那两个练习生的处理结果。
　　白凌画想象得很美好，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齐康是和宗溟在一起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齐康按密码的时候，他随口和宗溟讲了句话，提前让白凌画知道了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男人的存在。
　　白凌画想到他即将和宗溟面对面，脑中立时一片空白，膝盖也跟着发软，在办公室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刚好软趴趴地顺着办公椅滑落到了地上，整个人跪进了办公桌下面的空当位置。
　　白凌画：……
　　白凌画想都不想，顺势团进办公桌下面躲了起来，并且准备买一本黄历随身携带。
　　齐康和宗溟并不知道办公室里还有个“细作”。
　　他们在进门之后，齐康立即开了口，“差点忘记了，还有练习生私藏电话卡那个事情呢，‘环球娱乐’那两个练习生你想怎么处理，他们公司老板缠着我讲了半天，我头都大了。”
　　宗溟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不怎么在意地问道，“你什么想法？”
　　齐康酸唧唧，“我的想法有你的重要吗？明耀不是给你发了那俩练习生去找杭宁麻烦的视频，这事儿我处理了，那不是狗拿耗子么。”
　　宗溟不言语，抬眼看站在一边脱西装外套的齐康。
　　齐康：……
　　齐康：“我是无所谓，留下也行，毕竟他们老板道歉道得那叫一个诚恳，就差让那俩练习生提头来见了。而且初评级舞台的几支舞都已经录完了教学视频，忽然缺了俩人，分组时候还得改改流程。”
　　齐康边说，边悄悄看宗溟脸色，“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觉得不该留，让策划那边把下一轮分组改成98人的，或者再临时选两个补位都可以。毕竟‘和风宇宙’那个公司还在四处找门路，到现在都没死心，一直想把他们的练习生塞进来。”
　　听到“和风宇宙”四个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宗溟，眼中罕见的露出了厌恶。
　　齐康和宗溟太熟悉了，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情绪流露，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齐康继续说道，“我以为他们看到《临风》里有杭宁，肯定会来找我说一嘴，没想到他们每天东拉西扯套关系，半个字都没提杭宁。”
　　宗溟语带嫌弃，“他们敢提？”
　　齐康：“你要是觉得他们对杭宁没影响，当初那么急着把杭宁送出国干什么？”
　　听到齐康的问题，宗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一瞬，才继续答话，“那是因为其它原因，和那个公司半点关系没有。如果他们敢揪着杭宁不放，最后倒霉的是谁，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
　　杭宁和“和风宇宙”的事情，除了宗溟和杭宁，再没人比齐康更清楚。
　　他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那倒也是。”
　　齐康答完，又八卦地追问，“如果不是因为‘和风宇宙’，那你当初把你小前男友送出国是为了什么？”
　　在齐康话音刚落而宗溟还未开口的瞬间，位于两人不远处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忽然传来了“咚”地一声巨响。
　　声音之大，吓得齐康直接原地蹦了起来。


第61章 
　　白凌画是典型的外甥像舅舅, 齐康受了惊吓会忍不住跳起来，白凌画在这方面也是如出一辙。
　　本来藏在办公桌下面躲宗溟顺便听八卦的白凌画，一直隐藏得都很好, 直到他猝不及防的听见了齐康说杭宁是宗溟的‘小前男友’。
　　白凌画受到冲击过大，一个没忍住, 就在办公桌下面蹦起了迪。因为白凌画向上窜得比较用力, 所以他的头撞办公桌撞得也很实在，他在宗溟和齐康双重目光注视下爬出来的时候, 整张脸还因为疼痛在扭曲着。
　　齐康本来也被办公室里藏人这事儿吓了一跳, 等到发现这个藏着的人是自己的傻白甜外甥, 瞬间就淡定了。
　　他不解地看着白凌画, 用更加不解地语气问道, “你这又是作什么妖呢？”
　　白凌画双手捂头，试探的扫了一眼宗溟。
　　他见到宗溟仍是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模样，立即求生欲很强的搬出救兵, “我是来替杭宁打探一下那两个搞事情练习生的处理结果的。”
　　白凌画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宗溟。
　　白凌画自觉隐藏得很好, 但他觉得宗溟是禽兽的那些小情绪，其实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出来, 并且尽数落在了宗溟眼中。
　　杭宁今年才十八岁, 在宗溟那里都是“前男友”了，那杭宁和宗溟在一起的时候, 杭宁岂不是还是个小孩子？白凌画觉得宗溟就是个人渣, 甚至很想报警把这个人渣抓起来。
　　宗溟：……
　　宗溟分析了一下白凌画的智商, 觉得很没必要让白凌画也知道他和杭宁一起穿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他看着白凌画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凌画眼里的怀疑更深了。
　　宗溟：……
　　宗溟看向齐康，能把人命看没的那种看。
　　齐康迎上宗溟饱含深意的目光，很想给自己点三柱香。他先谄媚地对着宗溟笑了笑，又一脸严肃地看向了白凌画。
　　齐康：“我胡说八道开玩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宗总厚德载物、忠肝义胆，木人石心、心坚如铁。他是不可能做出诱/拐未成年这种没有下限的事情的。”
　　齐康说完，才想起来这俩人是穿越的，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发生感情的他根本不知道。而宗溟和杭宁，认识得确实比较早，杭宁那时候也的确还是个未成年……
　　齐康僵硬转头，颤微微地对着宗溟问道，“是……吧……？”
　　宗溟：……
　　宗溟几乎带了怒意，语气斩钉截铁，“是。”
　　齐康放心了，齐康放心地抚了抚胸口，又义正言辞地对着白凌画说道，“你不要用你龌龊的心思揣度别人高尚的灵魂！”
　　白凌画如果不是害怕宗溟，他能立即呵呵齐康一脸。
　　宗溟懒得看这对舅甥耍宝，他靠在沙发里，严肃地看着白凌画，开口叮嘱，“今天，你在这里什么都没听到过。”
　　白凌画珍爱生命，立即坚定表忠心，“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听见过，说出去一个字，让我舅舅不得好死。”
　　齐康：？？？
　　宗溟不理会满头问号的齐康，继续对着白凌画问道，“杭宁最近有没有吃垃圾食品？”
　　白凌画想起自己曾经带杭宁吃垃圾食品的事情，又开始觉得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他身姿笔直地站着，信誓旦旦地说道，“宗总您放心，有我在，杭宁的饮食健康我一定守护到底。我为了不让他吃垃圾食品，甚至写了一篇陈情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杭宁现在除了喝咖啡和果茶之外，其它垃圾食品都不怎么吃了。”
　　宗溟对于白凌画的答复还算满意，他嗯了一声，没再讲话。
　　站在一边的齐康看了宗溟一眼，又悄悄对着白凌画拼命使眼色。
　　傻外甥，赶紧走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站在这里是想等着宗溟继续给你发任务卡还是怎么着，当NPC上瘾？
　　白凌画领悟到了来自舅舅的爱，但他还有任务在身，如果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他“临风最强关系户”的金字招牌就要砸了。
　　尽管十分害怕，但白凌画为了稳住自己的人设，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宗溟。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那两个私藏电话卡的练习生，节目组要怎么处理？”
　　宗溟听到白凌画问话，想也不想地对着齐康说道，“你通知信管那边，让他们在练习生群组发布一个投票连接，把有两个练习生私藏电话卡的事情表述一下，然后发起投票选项。直接开除还是给予处分，两个选项让所有练习生一起投票。”
　　齐康会意地点头，“知道了，最后的处理方式，以大多数练习生投票结果为准。”
　　宗溟抬眼看齐康。
　　齐康迷茫地看宗溟。
　　宗溟：……
　　宗溟耐着性子，又把自己的意思明确了一下，“最后的处理方式，以杭宁的投票结果为准。”
　　齐康：？？？
　　白凌画：？？？
　　齐康感慨地说道，“你好骚啊。”
　　齐康被宗溟的骚操作秀得风中凌乱，白凌画同样被宗溟的骚操作秀得风中凌乱，他一脸凌乱地回到杭宁和方天书所在的那间备用练习室，发现田梦居然还像个钉子户一样钉在那里。
　　田梦炯炯有神地望着白凌画，希望他赶快说都打听出来什么小道消息了。
　　白凌画一言难尽地看看杭宁，又对着田梦说道，“我听说，环球娱乐那两个练习生最后会怎么处理，需要全体练习生投票决定。”
　　田梦觉得白凌画的瓜还是保熟的，他刚想说话，在场四个人的手机却是齐齐响起了提示音。
　　白凌画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投票连接居然这么快就发过来了。
　　白凌画想起真正握有裁决之剑的只有杭宁一人，刚想劝杭宁慎重，却被震惊在了原地。因为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刚好看见杭宁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随便按了一下，然后又关上了手机，全程不超过三秒钟。
　　白凌画声音发颤，“你就投、投完了？”
　　杭宁一脸不解，“是啊，怎么了？”
　　白凌画：……
　　白凌画忍住想捂胸口的冲动，恍惚问道，“这么草率的吗？”
　　杭宁：“我就是个1/98，有什么可斟酌的。”
　　白凌画内心泪如雨下。
　　田梦和方天书作为不知道真相的两个人，并不能了解白凌画为什么忽然看起来有些个沧桑。
　　他们两人一起看向杭宁，田梦率先发问，“你投了什么。”
　　杭宁：“处分。”
　　白凌画、田梦和方天书三脸震惊。
　　杭宁：“距离‘主题曲再评级’录制，还剩8个小时36分钟，你们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作为X班的练习生，他们是唯一有淘汰压力的一群人。
　　正如杭宁所说，“再评级考核录制”迫在眉睫，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田梦被方天书赶回了时宣那边去好好练习，杭宁也带着白凌画和方天书继续上大师课。
　　比起神经紧绷的练习生们，齐康和宗溟显然要轻松很多，他们两个人正在品茶。
　　齐康泡工夫茶的水平还算可以，他洋洋得意地吹嘘完自己手艺，才把说话时候响了一声的手机拿起来看。
　　看完之后，齐康又看向了宗溟。
　　宗溟懒得多说一个字，问都不问。
　　宗溟不问，齐康果然就主动了起来。
　　齐康：“投票结果出来了，你猜杭宁选的什么？”
　　宗溟稳如泰山，“选处分。”
　　齐康惊了。
　　他以为环球娱乐那两个练习生疯狂在杭宁面前作死，杭宁一定会选让那两个三番四次找麻烦的练习生卷铺盖走人，没想到杭宁只是轻描淡写地选了个处分他们，而宗溟对杭宁的选择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事关杭宁，宗溟难得多说了一句，“他又不是真的十八岁，不会去和两个没出道的练习生斤斤计较。杭宁在娱乐圈里这么多年，虽然没什么人招惹他，但他围观过的奇葩也是数不胜数，这俩练习生连个作死的平均线都够不到。”
　　齐康感叹，“你和杭宁在一起这事儿，我还是觉得挺匪夷所思。你完全不像是一个……一个……，”齐康组织了一下词汇，继续说道，“一个会选漂亮小男孩当终身伴侣的人。”
　　齐康和宗溟是发小，极为了解宗溟的为人，宗溟对待感情非常洁癖，而且很有担当和责任感，只要宗溟认下了，那他就是准备认认真真一直在一起的。
　　宗溟听到齐康的评价，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望向了窗外。
　　关于自己和杭宁的感情，宗溟这些年其实想过很多。
　　最开始的时候，是杭宁先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他当时拒绝得十分决绝，并且立即把杭宁送去了国外。
　　宗溟本以为杭宁是因为独自待在他身边有些久了，所以才对他产生了喜欢这种错觉，只要送杭宁去到更大、更广阔的世界，看到更多的人事物，就会让杭宁断了念想。
　　没想到杭宁几年后回国，却仍然执着的想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杭宁受了伤、退了赛，看在宗溟眼中，总觉得杭宁失去的太多了，而孤零零的杭宁，如果没有一个人陪着，那也太可怜了些。
　　宗溟觉得自己对寻找真爱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也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做到一直对杭宁很好，所以尽管是因为纵容而不是因为喜欢，但宗溟还是答应了和杭宁在一起。
　　曾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宗溟都觉得自己对杭宁情不知所起，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就放在心里了。直到很后来的时候，宗溟忽然发觉，他其实从答应杭宁的那个时候起，就是喜欢杭宁的。
　　因为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缠着他，提出要和他在一起这种非分又无理的要求，他根本不会理会，但他却答应了杭宁，没有太多犹豫，丝毫不觉得勉强。
　　就像齐康所说，他并不像是一个会选比自己小很多的漂亮男孩子当终身伴侣的那种人，但他就是喜欢了杭宁。这份喜欢，又日复一日地沉淀成了爱。他们之间并不轰轰烈烈，而是润物无声、细水长流。
　　灿金的太阳一路向西，旷阔的天空从湛蓝到橘红再到夜幕四合。
　　当齐康从工作中再次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深沉厚重已经成了独属于夜晚的主色调，而坐在沙发那边的宗溟早已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齐康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傍晚时候，宗溟发过一条信息，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我回燕城。
　　齐康有些搞不清状况，他随手拨通宗溟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才被当事人不紧不慢地接起。
　　宗溟好听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简简单单的一句“什么事”，字句里都带着独属于他的深沉矜贵。
　　齐康在心里感慨宗溟肯定是女娲的VVVVIP客户，感慨完才开口问道，“你回燕城干什么去了，今晚十二点就要开始‘再评级考核’录制了，你不去看看杭宁？”
　　宗溟反问，“我去看，杭宁就能好好表现？”
　　齐康卡顿了一下，然后才如实说道，“那倒不能，或许看见你，他就更作了。”
　　宗溟没有答话，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齐康也悟了，他没再纠结宗溟去不去看杭宁的表演主题曲，而是继续好奇之前的问题，“你赶着回燕城干什么，有事？”
　　宗溟：“是，订一个东西。”
　　齐康好奇心起，继续追问，“订什么？”
　　齐康问完，耳朵更贴近了手机一些，等着听答案。
　　但他听到的，只有宗溟挂断电话之后的无尽沉默。
　　齐康：……
　　齐康对着手机，沉思三秒，改成了给宗溟的生活助理发信息。
　　他找到明耀的对话框，迅速发出了一条消息。
　　【齐康：你们宗总在订什么？是不是和杭宁有关系？】
　　齐康问完，一直盯着手机看个不停，而明耀不负所望，消息回复的也非常快。
　　【明耀：齐导您好。宗总让我转达您，小明的爷爷之所以能活到九十九岁，就是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第62章 
　　杭宁看向走廊上随处可见的万年历挂表, 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但练习室里仍然灯火通明。长长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有的练习生在笑, 有的在哭，还有一些惴惴不安。
　　节目组为了录制主题曲再评级考核, 一共开设了十个练习室同时进行录制。即便如此, 每个录制房间平均下来，还是要排十个练习生。
　　练习生们一个个的进去录制, 发挥好的开心, 发挥不好的懊恼, 还有没轮到的那些人, 全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杭宁一个人靠墙站在走廊尽头, 他排在了十号房间的最后一个。
　　X班的七个人都是排在最后的，分别成为了4-10号练习室的守门员。
　　白凌画作为A评级练习生，自然是第一批录制考核视频的。他在录完之后, 挨个和守在各个练习室门口的X班的小伙伴们聊了几句，一路聊一路走下来, 最后站在了杭宁身边。
　　白凌画学着杭宁的样子，也靠在了墙边, 和杭宁并排站着。
　　比起X班的其他几个人, 杭宁没有一点紧张感，他安静地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 像极了一个局外人。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白凌画把目光从远处收回, 看向了身边的杭宁。
　　杭宁听到白凌画的问话, 更像是同自己讲话一般, 低声说道，“早就考虑好了的, 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人不能太自私。”
　　白凌画不明白杭宁话里的意思，也不敢问他和宗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陪着杭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那就是宗溟和齐康在办公室里聊过的名叫“和风宇宙”的娱乐公司。
　　“和风宇宙”和杭宁之间，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关于这个娱乐公司，白凌画也知道一些。前些年这个公司风头很盛，出了三四个在娱乐圈里有姓名的新人，不过最近几年却是越来越拉胯。而且白凌画梳理了一下，那个公司的艺人似乎从来没能参加辰宿娱乐策划的任何一个项目。
　　白凌画状似无意地说道，“没想到那俩藏电话卡的练习生居然被留下了。我之前差点以为他们会卷铺盖走人，让那个什么‘和风宇宙’公司的进来两个人顶替。”
　　杭宁听到‘和风宇宙’这个名字，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厌恶，虽然短短一瞬，却被白凌画这个有心人捕捉到了。
　　白凌画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而是继续闲聊天似的问道，“你知道这个公司吗？”
　　杭宁答话，“没太接触过，不怎么清楚。”
　　白凌画看出来了杭宁不愿意多说，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再问下去。他状似随意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陪着杭宁靠在墙边当木头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批批的练习生进到了录制室，又一批批地走了出来。
　　在时间走到快到凌晨一点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杭宁。
　　杭宁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又对着白凌画说道，“谢谢你陪我，我马上出来。”
　　白凌画看着杭宁朝练习室门口走去，忍不住开口喊人，“杭宁。”
　　杭宁停步，转回身，“怎么了？”
　　白凌画想说，要不然你留下来吧，我喜欢和你当朋友，我想和你一直在这里走下去。
　　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白凌画深知杭宁不是为他而来，也不会为他而留，差点破口而出的挽留，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白凌画朝着杭宁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杭宁显然没想到白凌画会说出这么一句，他愣了愣，朝着白凌画也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进到了录制室。
　　白凌画不知道杭宁录制的过程如何，他只知道杭宁很快录完，然后沉默地走了出来。再然后，杭宁就又变回了平日里那副好相处的模样，好像从门里到门外一刹那的那个低气压的杭宁，只是白凌画自己幻想出来的。
　　杭宁和X班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回去宿舍，他听着他们开心的表达着自己发挥有多好，看着所有人都围着他感谢，然后乐乐呵呵地收拾东西洗漱，熄灯睡觉之后还参与大家的‘卧谈会’。
　　尽管杭宁看起来一切如常，但白凌画总有一种感觉。
　　杭宁不开心，甚至说，杭宁心里是难过的。
　　407宿舍的一群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熬了三天，在录制完再评级考核之后，杭宁和室友们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他们因为过度疲劳，每个人都睡得很沉，就连房间棚顶挂着的那个音箱连响了三遍“起床通知”都没人听见。
　　宗溟在工作间隙，随手看了一眼杭宁寝室的摄像头，没想到摄像头仍然黑着，屋子里也毫无声响。
　　宗溟望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正思索着要不要让人去看一下，恰好这个时候，也有选管发现407宿舍的练习生全都没在化妆间出现，跟着同事一路找了过来。
　　杭宁在选管催促起床的喊声中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脑子还在放空状态，听见选管要求下他把挡在摄像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下意识地照做，然后又迷茫地看向了摄像头。
　　正在看监控画面的宗溟，猝不及防地，忽然就见到了一个刚睡醒的杭宁。
　　懵懵懂懂，乖乖巧巧，头顶还翘着呆毛，可爱到不能再可爱。
　　被可爱了一脸的宗溟，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对着摄像头发了一会儿呆，神思才终于归位。
　　这个时候来喊人的两个选管已经把407宿舍所有人都叫醒了，其中一个有些焦急地催促道，“你们快点起床收拾，然后去化妆间做妆发，要不然赶不及吃午饭了。下午两点开始新录制记得吗，二号棚，记清楚别走错了。”
　　407宿舍几个人听到选管的话，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到他们人模狗样、吃饱喝足，一路风风火火掐着时间冲进二号影棚的时候，竟然连五位导师都已经到场了四位。
　　除了还没出现的宗溟，其余四位导师听到声响，齐齐望向门口方向，和正争先恐后涌进影棚的八个练习生对望在了一起。
　　田梦作为一位深得各位工作人员喜爱的卖萌小能手，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见到导师们正在看自己这边，立即示意小伙伴们赶紧鞠躬，并且大声说道，“导师好，对不起导师，我们来晚了。”
　　诗清欢一向温和，他见到几个练习生此起彼伏地鞠躬，脸上笑意多了几分，“没迟到，快去找座位落座吧。”
　　录影棚今天的布置，和之前初评级测试的时候不太一样。
　　初评级那个时候，选手们所坐的座位是金字塔形状的，座位上都有编号，最顶端还有五个豪华座位。但今天的现场布置，练习生们的座位更像是普通观众席，坐席位置只有长长的几排梯形台阶，练习生们随意选择，喜欢坐哪里就坐在哪里。
　　在互帮互助学习小组成立之后，X班一群人和天籁音娱还有华美娱乐两家大公司的练习生们混得都很熟。这两家大公司的练习生们一共有十几个人，他们把最后一排坐满了，倒数第二排也占了快一半的位置，另一半倒是还空着。
　　华美娱乐的舞担林十四见到杭宁几个终于来了，快乐地朝着他们招手，“这里，这里！给你们留好位置了！”
　　X班几个人看到林十四热情挥舞双手，也同样热情地对着林十四招手，并且呼呼啦啦地朝着林十四的方向汇合了过去。
　　他们几个人在往坐席上方位置走的时候，刚巧从梁在同公司的三个练习生身边路过。
　　莫语一副震惊表情看着梁在，开口问道，“队长，为什么X班和A班能玩到一起去？”
　　梁在本来正在手欠地揪莫语头发，他听到莫语的问话，忽然也跟着震惊了。
　　梁在震惊地对着自己几个室友问道，“为什么X班和A班能玩到一起去？”
　　方天书、西风、贺鹤、白凌画和陈词听到梁在的问话，也陷入了同款震惊，只有走在最后的杭宁和田梦最镇定。
　　杭宁是没有在意小伙伴们在震惊什么，而田梦则是自觉手握真理。
　　他了然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们有杭宁，A班鱼塘塘主岂是浪得虚名。”
　　杭宁：……
　　杭塘主表示无话可说，他没有理会田梦，而是边走路边回头看了一眼导师席。
　　然而让杭宁没想到的是，在他回头的时候，宗溟居然刚好走到了导师坐席位置。
　　宗溟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一般，他本来正在和诗清欢说着什么，却是忽然抬头看向了杭宁所在的位置。
　　隔着一整个练习生坐席，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遥遥撞在了一起。
　　杭宁望着宗溟，想到自己即将要被淘汰，以后未必再能见得到宗溟，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他贪恋地不想结束这个对视，但很快地，宗溟便收回了目光，仿佛这个小插曲并不存在。
　　杭宁在宗溟回身落座的瞬间，忽然有些难受。
　　热热闹闹的一群练习生，并没有注意到杭宁这两三秒经历了什么，他们拉着杭宁在空位上坐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谈。
　　华美娱乐的队长秦云恒，刚好坐在杭宁的正上方，他旁边还坐着天籁音娱的队长宇文青空，以及和宇文青空形影不离的时宣。
　　秦云恒等到杭宁坐好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昨天主题曲录制怎么样？”
　　杭宁转身，发现秦云恒和宇文青空还有时宣在都关心地看着他，一起等他答复。
　　杭宁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答话，“录制还行，挺顺利的，发挥出了我应有的唱跳实力。”
　　秦云恒：……
　　宇文青空：……
　　时宣：……
　　杭宁应有的唱跳实力，在跳大神界算个中翘楚，在爱豆界那就是毁灭打击。
　　就在杭宁和三位A班练习生相对无言的时候，林十四的声音又从旁边传了过来。
　　林十四：“昨天我们录完主题曲，又被商务那边抓去拍中插广告了，折腾到凌晨才回宿舍。昨晚也没来得及问你们，你们主题曲录制完成的怎么样，双X评级不是说会直接淘汰么。”
　　X班几个人这几天一直在玩命练习，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拼尽全力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每个人one take发挥得都可以说是非常好。从昨晚到现在，方天书几个一直都处在一种亢奋的开心情绪之中，听到林十四问话，这几个人忽然发现，他们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双X评级，会被淘汰。
　　而杭宁，他是下定决心要拿双X走人的。
　　原来他们的分别，已经近在咫尺。


第63章 
　　在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之后, X班几个练习生的情绪都低落了很多，反倒是杭宁主动活跃气氛，安慰着大家等节目录完之后, 他们还是可以经常一起聚聚的。
　　主舞台上，诗清欢已经开始了“再评级考核”导师发言部分的录制, 白凌画趁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悄悄往杭宁身边又靠了靠。
　　白凌画把头偏向杭宁一边，低声问道, “出去之后, 你想做什么？”
　　杭宁不愿意去想宗溟, 干脆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阻止宇文青空和时宣日后闹掰的大事业上。
　　这个事情杭宁已经谋划很久了, 他听到白凌画发问, 想也不想的给出了答案，“买房。”
　　白凌画：？？？
　　杭宁：……
　　按照杭宁的计划，此时距离宇文青空和时宣闹掰还有几年时间, 他一定要在此之前，让这两个人知道对方的心意, 把他们凑成相亲相爱的一对。
　　因为性格关系，宇文青空和时宣都不善于表达内心, 正因如此, 他们才会误会叠着误会，最终闹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杭宁决定这一次他必须率先行动。
　　他可以先买一个距离天籁音娱很近的大房子, 再找宇文青空和时宣一起合租,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再配上一个神助攻, 杭宁不信这顿流程走下来，这俩人还能错过彼此。
　　杭宁面对毫不知情的白凌画, 实在没办法说清楚他的远大计划，于是只能神秘说道，“我掐指一算，房价要涨。”
　　白凌画：……
　　白凌画：“我以为你会去追逐星辰大海，没想到还挺……挺朴实的。”
　　杭宁：……
　　杭宁：“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了。”
　　在白凌画和杭宁说悄悄话的时候，诗清欢已经录完导师开场部分，也把再评级规则介绍得差不多了。他们两个人边聊天边听，差不多听了个大概情况。
　　简单来讲，“再评级考核”规则就是五个人一组播放昨晚录制的主题曲表演，几位导师现场评分，所有练习生根据他们个人录制的主题曲唱跳表现，重新被评定个人等级。
　　在介绍完规则之后，诗清欢回到了导师席落在。
　　他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四位导师，出声问询，“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再评定考核’吧？”
　　米舒笑着答话，“我听说这三天时间，很多练习生都练习得非常认真，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大家的表现了。”
　　佛爷作为一位RAP，特别有battle精神，他转回身看向练习生们，大声问道，“有没有人敢主动给大家开个场的？谁敢，把你的手举起来，让我看到《临风》最狠的练习生在哪里！”
　　坐在选手席上的练习生们听到佛爷煽动性的问话，很多练习生都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大声喊着选我，余下的练习生们也是高声欢呼用力鼓掌，整个影棚瞬间沸腾起来。
　　几位导师看着热火朝天的练习生坐席，互相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佛爷开了口。
　　佛爷：“华美娱乐，既然你们五个都举手了，那开场就你们来吧，期待给大家开个好头。”
　　在佛爷说完之后，练习生们自发地鼓起了掌，诗清欢也是示意工作人员，先把华美娱乐五位练习生录制的主题曲视频调取出来。
　　几乎占据整个主舞台的巨大屏幕在众人面前亮起，从左到右五个视频依次排开，正是华美娱乐的五位练习生。
　　在诗清欢对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之后，五个视频齐齐开始播放，乐声和歌声也是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华美娱乐的实力毋容置疑，即便导师非常严格，秦云恒和林十四还是再次获得了A评级，北冥和苗梦妙也依然守住了属于他们的B评级，队中老幺袁天舒超常发挥，等级提升，也进入了B班。
　　在华美娱乐表演完之后，更多的练习生开始跃跃欲试，因为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了一个情况。
　　导师们是在不停地重复观看一模一样的表演，一百个人，一百个完全相同的主题曲唱跳视频，时间越往后拖，导师就越会视觉疲惫，所以趁早出场才好。
　　甚至如果运气够好，能遇见实力弱一些练习生一起被审核，那就更能对比出自己的表现优秀了。
　　比起争先恐后的其他练习生们，X班几个人和白凌画却是都没有举手。他们想起来杭宁即将离开，谁也不愿意让最后的表演拉开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在吃过节目组提供的盒饭之后，夜幕降临，选手考核也过了大半。
　　杭宁熟悉的练习生们，很多都已经表演完了。
　　宇文青空和时宣实力出众，稳稳占据着A班的两个席位，他们其余九个队友倒是有升有降，不过变动不算大。方天书、田梦和梁所在公司的几个练习生也都还算争气，最差的守在了F班，至少没被伏尼说你现在就像个X。
　　比起熟人们的相对发挥稳定，倒是一些杭宁并不相熟的练习生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表演得让导师们并不满意。伏尼一向毒舌附体，随便张张嘴就搞哭了好几个练习生，最后还要诗清欢替他收场。
　　在一轮轮的主题曲视频播放完之后，伏尼这个毒舌，最终还是想起了X班。他在点评完刚刚看完的五个练习生之后，转身看向选手席，目光搜寻一圈，终于是找到了杭宁几个人。
　　伏尼举起话筒，开口问道，“X班的，怎么一个都不举手？”
　　白凌画闻言，立即侧头望天。
　　X班的事儿，和我A评级有什么关系。
　　比起白凌画能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杭宁几个人却是不行的，他们听到伏尼问话，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最受喜爱的田梦主动选择了当出头鸟。
　　田梦乖巧又礼貌地说道，“导师，我们X班水平不高，想再多看看，多学习一下。”
　　伏尼：“录制已经结束了，你学完是准备钻进屏幕里跳给我看吗？”
　　田梦：……
　　伏尼：“你们不用紧张，再评级考核出场顺序全凭自愿，导师不会强迫你们。所以你们几个，谁自愿举手一下。”
　　杭宁觉得先举手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他来做的，毕竟方天书他们不举手是因为不想看到他淘汰。杭宁打定主意，刚想举手，没想到胳膊却被身边的白凌画按住了。
　　白凌画带着一种爱谁谁的气势站了起来，语气里居然带着一种狂霸酷拽狠的中二王霸之气。
　　白凌画：“导师，X班的一会儿再说，我A班先来。我要挑人，麻烦被我点到的别怂，主动举手同意。”
　　白凌画说的挑，不是挑选的挑，是单挑的挑。
　　伏尼本来只是看主题曲看无聊了，想逗逗杭宁换个心情，没想到却是半路杀出个白凌画。伏尼看着白凌画想干翻全场的模样，瞬间来了兴趣，就连包括宗溟在内的其他四位导师，也是把目光齐齐落在了白凌画身上。
　　诗清欢知道，这种火药味很重、很有爆点的时候，他过于温和的语调只会给热度降温，所以身兼控场任务的他并没有接话，反而是给了伏尼一个眼神，让伏尼继续讲话。
　　伏尼会意，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白凌画你点人吧，希望点到的别怂，主动举手同意。”
　　白凌画想点谁，很多人心里都有猜测，那就是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
　　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不但在‘初评级考核’开始之前主动去找白凌画的麻烦，而且还在初评级测试的时候点名找白凌画battle，现在白凌画主动找回场子，也是情理之中。
　　正如大家所料一般，白凌画的目光在练习生中间巡视一圈，最后落点果然在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身上。白凌画下巴微扬，不像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那样嚣张得过于外露，却也把不屑和挑衅表达得明明白白。
　　他字字清晰地点到，“冯廷、周乾坤、吉瑞。”
　　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听到白凌画点名，一副似笑非笑表情，懒散又狂妄的齐齐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周乾坤在举完手回落的时候，还朝着白凌画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白凌画丝毫不怂，对着周乾坤也回了个同样的动作。
　　杭宁侧头仰望站在自己身边的白凌画，忽然觉得这个作精今天看起来有点高大。
　　导师席上，佛爷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边，举着话筒说道，“白凌画下了战书，看来冯廷、周乾坤和吉瑞也是应战了。不过咱们考核标准是五人一组，现在四缺一，还有谁想加入一下？”
　　练习生们虽然之前都在鼓掌起哄，但听到佛爷的问话，却是全都犹豫了起来。
　　白凌画和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之间，一看就是要了结私人恩怨。
　　白凌画作为《临风》最强关系户，敢替他两肋插刀的练习生不是没有，但实力能匹配得上的确实不太好找。
　　白凌画、冯廷、周乾坤和吉瑞，这四个人两个A评级、两个B评级，这种高端局，一般练习生想插也插不进去。
　　在场的这些练习生里面，有实力加入这场对局的，只有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两家公司的几个大神们，但是这两家公司所有人都已经参加完再评级考核了，想帮白凌画撑撑场子也没机会。
　　因为第五个考核名额问题，影棚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作为好基友，杭宁倒是很愿意陪白凌画，但他昨晚录制的那个主题曲视频，不能说是和主题曲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杭宁觉得他如果一起参加评级考核，他的主题曲表演播出来不但不能给白凌画撑场面，反而会把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人衬托得更加高大上。
　　杭宁默默捂脸，而坐在他们旁边的方天书却是站了起来。
　　方天书：“导师，我申请一起参加这轮评级考核。”
　　白凌画和杭宁齐齐看向了方天书，方天书认真的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白凌画笑了，杭宁也笑了，然后方天书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起来。
　　声乐导师米舒一向细心温和。
　　她见到方天书站了起来，立即关心地问道，“方天书，你脚伤怎么样了？”
　　伏尼对方天书不听劝的行为表示自己很有话说，语气有些不满意，“刚才还一瘸一拐的上台阶呢，看来是不怎么样。”
　　诗清欢见方天书刚想答话就被伏尼给怼了回去，他笑了笑，接过了话头。
　　诗清欢：“接下来有一周的主题曲练习时间，方天书趁着下一周做个修整，把脚伤好好养一养。其它事情咱们可以等会儿再说，现在大家还是先来看看下面一组练习生们的主题曲表现吧。”
　　佛爷点头，“他们这组实力很强，我还是非常期待的。”
　　诗清欢在做完简单陈词之后，朝着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再然后，主舞台的大屏幕上，五个练习生的考核视频并排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们依次是吉瑞、周乾坤、冯廷、白凌画、方天书。
　　在五个人的视频下方，一一标注了练习生们的名字、所属公司以及初评级成绩。
　　方天书的X评级在他们中间，尤为显眼。
　　杭宁望着方天书的名字，轻轻笑了。
　　方天书有多好，他最知道。


第64章 
　　在诗清欢说了开始吧之后, 白凌画五个人的主题曲考核视频正式开始了播放。
　　录影棚中，练习生们早已经听过了千遍万遍的《临风》前奏再次响起。现场的众人因为听得太多、看得太多，即便是高端battle局, 也很难再提起多少兴趣，毕竟感官上已经麻木了。
　　在视频刚开始播放的时候, 所有人都还没觉得什么, 但几秒钟之后，包括瘫在椅子里的伏尼在内, 许许多多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大家的目光, 齐齐落在了视频最左边的白凌画和方天书身上。
　　白凌画和方天书的表演, 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瑕疵。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歌词, 全都完美无缺。
　　但让现场众人更加惊讶的是, 白凌画和方天书的跳舞节奏完全一样，他们做出的动作速率，每一个动作达到的位置, 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整齐到令人难以置信。
　　观众席上的练习生们过于震惊, 已经忘记了压低声音，就连诗清欢、伏尼、米舒和佛爷也是边看考核视频边互相交谈。
　　他们很难相信白凌画和方天书这种真正实力并不在第一梯队的练习生, 居然能把主题曲表现到这么完美的程度, 就连无法无天公司个人能力还算不错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在他们的对比下, 都完全变成了陪衬。
　　现场所有人, 都把目光投向了大放异彩的方天书和白凌画。唯有宗溟, 他轻描淡写地扫过选手坐席, 看的人却是杭宁。
　　此时杭宁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游离于所有情绪之外, 就像一个已经准备抽身离去的局外人。
　　在层层叠叠的讨论声中，主舞台大屏幕上播放的考核视频已经播放完毕，身处现场的练习生们也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诗清欢左右两边看了看其他几位导师，笑容多了很多。
　　诗清欢：“大家都很惊讶是吧，其实我也是。这一组真的没想到啊。”
　　伏尼已经重新懒散地靠回了座椅里面，他边扯棒棒糖的包装纸，边接话，“确实没想到，我甚至怀疑你亲自去教他们两个了。”
　　诗清欢：“我也想对你这么说。”
　　米舒低头看着节目组提供的资料，语气多了几分了然。
　　米舒：“本来我还是对于刚刚的考核视频挺惊讶的，不过看了训练时长排行之后，倒是觉得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了。虽然方天书综合实力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白凌画还不是正规练习生出身，但他们的训练时长在一百位练习生里排到了最前面，果然努力的人都会有回报。”
　　听到米舒的提示，几位导师也都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纸页。
　　佛爷边看数据，还边拿着手指算算术，“白凌画第七，确实很努力了，哎呦方天书居然是第一名。方天书这个训练时长太凶残了，这是几乎不吃饭、不睡觉吗？”
　　佛爷问完，转身看向了方天书，眼神里满满都是respect。
　　方天书礼貌回话，“也睡过觉，饭每顿也都吃了。可能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大家经常一起看主题曲教学视频或者背歌词，节目组把这些时间也核算进了练习时长里面吧。”
　　伏尼转过椅子，也是看向了方天书和白凌画。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
　　诗清欢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伏尼，继续自己的控场工作。
　　诗清欢：“方天书和白凌画的练习时长的确名列前茅，但我看冯廷、周乾坤和吉瑞的练习时长也比较靠前。冯廷排在21，吉瑞排在20，周乾坤是第17名。”
　　田梦听到诗清欢念出的排名，后知后觉地说道，“对哦，他们好像确实挺认真练习的，这几天都没来找白凌画麻烦。反倒是‘环球娱乐’那两个，一个比一个闹得欢。”
　　白凌画和杭宁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数。
　　李青盛派无法无天公司这三个练习生过来，应该是想给宗溟找点不痛快的，不是给宗溟找乐子的。他们三个人要是不好好表现，比赛时候拿不到好的评级，那就只能被宗溟这边的白凌画怼脸嘲讽。
　　那画面太美李青盛应该不想看，冯廷、周乾坤和吉瑞应该也不想看。
　　白凌画和杭宁心知肚明，但谁没有对着田梦多说什么，与此同时，佛爷有些耿直的问话，已经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佛爷：“既然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位练习生也很努力，那为什么他们的训练成果远不如白凌画和方天书呢？我是个rapper，喜欢有话直说。我就直接讲吧，方天书和白凌画的评级，其他导师我不知道，我个人是一定会给A评级的。但是冯廷你们三个人，在我这里没有A，尤其是周乾坤，你rap那段确实很好，但唱跳怎么回事，和初评级舞台差了一大截。”
　　周乾坤几个人虽然平时很狂，但还是带了脑子的，并不敢对着导师张牙舞爪。
　　周乾坤听到佛爷问话，虽然觉得没面子，但还是尽量解释，“对不起导师，我以前混underground，对偶像唱跳这一块没什么基础，所以用三天时间学会主题曲唱跳确实比较吃力。”
　　佛爷听完，认同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让我三天时间去搞个偶像唱跳表演出来，我和节目组，怕是有一方要血溅当场。”
　　佛爷的话，把现场的练习生们都逗笑了，诗清欢、伏尼和米舒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笑声渐渐平息之后，诗清欢才又对着几位导师说道，“咱们也聊了很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来做一下等级评定吧。五位练习生请暂时等待，我这边还需要综合一下各位导师的意见。”
　　现场的五位导师，宗溟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不想讲话的时候，诗清欢也不会没眼色的非要找他写个ABCDF出来。在没有宗溟参与的情况下，余下四位导师的讨论仍然有些激烈。
　　事关方天书和白凌画的等级评定，X班几个练习生都有些紧张，西风、贺鹤为了配合相信玄学的方天书，甚至开始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田梦、陈词和梁在见状，也准备有样学样。
　　杭宁看见开始做法的一群小伙伴，淡定开口，“别拜了，他们两个肯定是A，导师应该是在争执无法无天公司那个说rap的。”
　　田梦震惊，“周乾坤？”
　　杭宁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白凌画听到杭宁的话，好奇问道，“他有什么可争执的？”
　　杭宁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大概在争是C还是D吧。”
　　X班几个人听到杭宁的话，齐齐看向了他，谁都不敢相信周乾坤会得D。毕竟在所有练习生里面，周乾坤的rap确实无敌。
　　杭宁见诗清欢已经举起了话筒，朝着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家认真听。
　　诗清欢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卡片，果然很快开了口，语气仍然是平日里那副温和又认真的样子。
　　诗清欢：“我来公布一下刚刚一组练习生的再评级考核结果。鸢尾音乐-方天书，等级再评定结果，A。个人练习生-白凌画，等级再评定结果，A。恭喜两位。”
　　诗清欢说完等级评定结果，转身看向了方天书。
　　他开口问道，“方天书，初评级测试那时候，我给你了一个X评级，你心里有没有不满过？”
　　方天书站起身，坚定地回道，“没有，导师。那时候您告诉我，表演者对待每一次表演，对待每一个舞台，都应该怀抱着拼尽全力的心情，舞台不是用来随波逐流的，更不是用来自暴自弃的。您说您会给我一个比我实际水平更低的评级，希望我可以永远记得它，从今以后，再不辜负任何一个舞台。我记得您说的每一个字，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
　　伏尼本来还对方天书受了伤还强行练舞这个事情不太满意，觉得他太冒进，太不理智，但现在听到方天书的回答，也是没忍住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这个练习生，太不聪明，但他心底里其实是喜欢方天书这份不聪明的。
　　因为他和曾经的他们很像，无所畏惧、不计后果，闪闪发光。
　　诗清欢听到方天书几乎一字不差地把他说过的话复述出来，笑意也多了很多，“方天书，你今天的A评级，实至名归。恭喜你！”
　　方天书眼睛有些湿润，这么久的疲累、伤痛、压抑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只余晴空万里，海阔天高。
　　方天书深深地鞠了一躬，认真又郑重，“谢谢！”
　　现场的导师和练习生们，都以为方天书是在对着导师席鞠躬道谢。但407宿舍的所有人却注意到了，方天书起身后目光向上，是在看着杭宁。
　　宗溟回头，看向杭宁方向，杭宁也在对着方天书笑。
　　喜悦而真挚。
　　除了宗溟之外的其他四位导师，在听到方天书道谢之后，全都和气地笑了起来，连最毒舌的伏尼看着都慈爱了不少。
　　现场的练习生们被气氛感染，也是纷纷欢呼鼓掌，整个场馆的气氛热烈又开心。
　　诗清欢带着笑，耐心的等待着大家释放热情，直到欢呼声逐渐平息，他才重新开口讲话。
　　诗清欢：“下面我来公布一下余下三位练习生的等级评定情况。再评级考核结果，无法无天公司-冯廷，B。再评级考核结果，无法无天公司-吉瑞，D。再评级考核结果，无法无天公司-周乾坤，D。”
　　周乾坤的评级结果一出，X班几个练习生全都震惊地看向了杭宁，觉得杭宁不愧是个神人。而现场的其他练习生们，在想到周乾坤的rap实力之后，也是讨论声四起，觉得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诗清欢听到身后群起的讨论声，转身看向了练习生们。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导师身份高高在上，反而是选择了以平等的姿态认真解惑。
　　诗清欢：“我听见现场的讨论声比较大，看来大家对这个评级结果有些疑义，那我来解释一下。”
　　在听到诗清欢的发言之后，练习生们齐齐安静了下来。
　　诗清欢继续说道，“关于周乾坤的评审结果，我们导师之间也是非常充分的交流了意见，在几位导师各自阐述观点之后，我们最终达成的一致结论，就是D评级。”
　　佛爷和米舒齐齐点头。
　　诗清欢：“周乾坤在说唱方面的实力毋容置疑，但《临风》是以选拔最优质偶像为基准，主题曲考核标准也是以综合实力为首要评定标准。从本次主题曲表现评定，周乾坤的唱跳水平还都有待提高，舞台表现力也需要更贴近于偶像气质，因为不足之处远多于长项，所以评定等级为D。”
　　诗清欢说完，又给予了周乾坤一个鼓励的笑容，语气温和而认真，“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每一分付出最终都会迎来收获。后面的赛程还长，继续加油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周乾坤性格并不算好，本来在得到D评级之后，他在一群练习生或真或假的惋惜声中，心里已经满满都是暴躁。可是诗清欢对他说的短短几句话，却像是一阵轻拂的风，让那些负面的情绪荡然无存。
　　甚至在他心底里，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悄然萌动。
　　想更努力，想变得更好，想走去更远的地方。
　　周乾坤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朝着诗清欢用力点了点头，诗清欢回之一笑。
　　杭宁坐在后排高处，把诗清欢和周乾坤之间的互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想到自己老朋友的脾气性格，杭宁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诗清欢还是诗清欢，顺毛的本事天下第一。
　　在杭宁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胳膊却是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杭宁顺着力道往身边看去，罪魁祸首正是新出炉的A评级练习生白凌画。
　　白凌画惊恐地看着杭宁，用更加惊恐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会对着诗清欢导师笑得一脸慈祥？一个十八岁的你，对着二十七岁的导师露出老父亲笑容，这合理吗？”
　　杭宁：……
　　杭宁极力否认，“我没有。”
　　白凌画不依不饶，“你有。”
　　杭宁：“我没有！”
　　白凌画：“你有！”
　　杭宁：“没有！”
　　白凌画：“有！”
　　杭宁和白凌画一言不合再次化身小学鸡，他们头挨着头，手挽着手，压低声音争论个没完没了。他们争着争着，只觉得身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因为声音太大，终于是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幼儿园大班”的世界之中拉了回来。
　　西风大声喊道，“是的导师，您没听错，我们X班要发起团体挑战！”
　　杭宁错过了前面的一大块剧情，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懵”字。
　　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还在对着西风满头问号的杭宁，白凌画却没有沉浸在相同的问题之中，因为他感受到了另一道灼热的目光。
　　白凌画顺着目光望去，正好和面无表情的宗溟对上了视线。
　　白凌画看了看宗溟，又看了看自己和杭宁紧紧挽在一起的手臂，脑中出现了三个清晰的大字。
　　我死了。
　　还没死透的白凌画，求生欲瞬间爆棚。
　　他用力推开了仍然在对着西风震惊的杭宁，自己迅速往另一边移动，在他和杭宁中间搞出了一大片生命的空间。
　　杭宁莫名其妙，他转头看向白凌画，刚巧对上了白凌画如避蛇蝎的模样。
　　杭宁脑袋上的三个问号，直接变成了六个。
　　？？？
　　？？？


第65章 
　　杭宁满头问号的左边看完看右边, 右边看完看左边，西风还在发表战斗檄文，而白凌画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比起不定时作精附体的白凌画, 杭宁还是更关心X班一言不合就开始搞挑战的事情。
　　他凑近八卦小精灵田梦，开口问道, “西风这是在干什么, 有前情提要吗？”
　　田梦作为X一员，此时也是一副正襟危坐模样, 小可爱努力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 并不理会状况外的杭宁。
　　杭宁得不到答案, 只能继续抬头看西风。
　　西风：“既然有D班的练习生说和X班比起来, 他们就是很了不起, 那我们X班非常想和他们同台竞技一下，学习一下他们到底有多了不起。”
　　杭宁这次终于听懂了，恩怨局, 2.0版本。
　　佛爷一向挺喜欢看热闹，他听完西风慷慨激昂的挑战申请, 开口问道，“那你们X班准备由谁出战, 挑战的又是谁？”
　　佛爷的话问出口之后, 贺鹤和梁在气势万千的齐齐站了起来。
　　贺鹤揽住西风和梁在，大声说道, “导师, 我们三个出战, 挑战D班的蒋平均和孔仿。”
　　最近几天, 连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狂拽酷霸狠的反派都在闭关认真学唱跳，没想到却是半路杀出来了蒋平均和孔仿这么两个奇葩。
　　这俩奇葩在西风站起来发表讨贼檄文的时候, 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心里隐隐有种预感，X班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贺鹤直接点了他们俩的大名，两个人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顶点。
　　单从个人能力来讲，蒋平均和孔仿确实是比X班大多数练习生要强上许多的。但是比起一心一意练习主题曲唱跳的X班众人，他们两个遇见的干扰练习的事情有点多了。
　　他们俩先是吹外貌被嘲的事情上了热搜，导致两个人心态失衡。接着又被人举报了他们私藏电话卡。最后想去找杭宁打架，结果还被一大群练习生围观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再次打小报告。
　　节目组的处理结果一直像是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惶惶不安，根本无心练习。虽然靠着老板亲自来求情，节目组最后的处置结果并不是开除他们，但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练习时间。
　　孔仿和蒋平均被一连串的事情折腾得心力交瘁，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们的主题曲表演录制，与其说是表现不好，还不如说是一塌糊涂。
　　X班的练习生已经直接点了大名，孔仿和蒋平均再不愿意，也只能举手表示应战，再然后，他们五个人的表演很快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西风、贺鹤和梁在的个人能力不如白凌画和方天书，虽然他们做不到像两个A评级的小伙伴那么完美无缺，但每个人的发挥，也都远远超出了X评级。
　　现场的几位导师，越看西风三人的表现表情越舒展，只不过伏尼在觉得心情愉悦的同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慢慢升腾了起来。
　　伏尼侧身靠向诗清欢，闭麦问道，“你真没偷偷去带X班？”
　　诗清欢无语，“我有没有那个时间，你不知道吗？”
　　伏尼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自己队友还在作妖让他们到处救场，诗清欢哪来的时间能去单带X班。
　　在排除了诗清欢亲自指导之后，伏尼反而更疑惑了。虽然不是诗清欢，也不是他自己，可是X班目前参加评定的这几个练习生，真的很像一副有高人指点的样子。无论是白凌画和方天书能把舞蹈跳得那么整齐，还是西风、贺鹤和梁在这种把基础分拿满的样子，这不该是他们目前的阅历所能做到的。
　　伏尼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X班和D班的主题曲表演结束之后，他第一个开了口。
　　伏尼：“X班，是有什么厉害的人在教你们吗？”
　　X班众人听到伏尼的问话，几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齐齐望向了杭宁。
　　杭宁察觉不妙，但好在出道那么多年，临场反应一流。
　　杭宁在小伙伴们目光看过来的瞬间，立即来了一招乾坤大挪移，他转回头，看向了坐在身后那排的秦云恒、林十四、宇文青空和时宣，并且还对着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X班几个练习生见状，也是目光从杭宁身上卡顿了一下，最终全都落在了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两家公司的大神们身上。
　　西风主动说道，“导师，其实这几天，我们得到了很多其他练习生的帮助。尤其是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两家公司的朋友们，他们都会商量好轮值时间，一直有A班的大神跟着我们指导。”
　　杭宁坐在一边，真情实感地用力点头。
　　身处最远处的宗溟，神色不动地看着杭宁装疯卖傻。他一面觉得杭宁可气，又一面觉得杭宁这可气的样子有点可爱，在转回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佛爷一直坐在宗溟身边，好巧不巧地，这尊八风不动地大神，难得笑了这么一笑，还被佛爷看了个正着。
　　佛爷的第一反应是好诡异，第二反应是嘴快地低声问询，“宗总，您也在为练习生们互帮互助的美好友谊而感到开心吗？”
　　宗溟：……
　　宗溟目视前方，深沉地嗯了一声。
　　声乐导师米舒依然会仔细看节目组提供的每一位练习生的相关信息，她在听完西风的答话之后，也是开了口。
　　米舒：“每一位愿意帮助其他小伙伴的练习生们，我都要夸奖一句，做得好。你们这样做，才是我觉得《临风》该有的样子，才是优秀学员该有的担当。”
　　米舒说完，笑眯眯地对着A班几个练习生所在的方向摆了个比心的手势，“做得好，导师给你们比小心心！”
　　秦云恒和时宣听到米舒夸赞，立即笑着回复谢谢导师。宇文青空性子偏冷，但也还是被米舒逗笑了，想忍都忍不住。林十四是四个人里面最夸张的一个，他用双手捂住脸，大声喊“讨厌啦，人家都害羞了”。
　　录制现场的导师、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全都被林十四逗得哈哈大笑，在一片乱象中，杭宁忽然被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推了推。
　　杭宁左右看看，然后就被一堆比心心手势包围了。
　　白凌画低声调侃，“杭导师做得好，队友们也给你比小心心。”
　　杭宁被逗笑了，伸手一个个拍掉这堆“小心心”。
　　在影棚里一片片的笑声逐渐平息之后，米舒回看了一眼练习生坐席，虽然依然带着笑，但再开口，语气还是稍微认真了一些。
　　米舒：“今天呢，我还是想要再夸一夸X班几位练习生。之前我们就聊过了，X班这几个练习生，全是一百位练习生里训练时长排在最前面的。我一直坚信一句话，自助者，人恒助之，虽然你们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与别人的指导帮助分不开，但你们的自强不息才是取得成功的关键。虽然现在等级评定结果还没发布，但我要先为你们鼓鼓掌。”
　　诗清欢笑着附和，“刚刚X班三位练习生的表现，确实很努力、很用心，也很聪明。”
　　佛爷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他们歌词一字没错，动作全部都对。唱的好不好、跳得好不好，这都是个人能力问题，但准不准、对不对，这是态度问题。X班用最端正、最努力的态度，拿到了所有能拿到的得分点，我替这些小朋友感到开心。”
　　佛爷说完，又看向了蒋平均和孔仿，“同屏对比起来，环球娱乐两位练习生的状态实在是不尽如人意，我觉得在《临风》的考核舞台上，并不应该存在这种错漏百出的表演。虽然你们不是第一组这样的，但我希望是最后一组吧，既然来都来了，全力以赴一次不好吗？”
　　在佛爷说完之后，立即被诗清欢喊着一起参与这一组练习生们的等级评定。
　　戏剧性的，这一次再评级考核结果，X班的西风、贺鹤和梁在全都得到了D评级，而D班的蒋平均和孔仿反而得到了F评级。
　　诗清欢在公布完等级评定结果之后，又顺便发布了一则处分通告，因为蒋平均和孔仿存在违纪行为，一周后的主题曲公演录制，他们不被允许参加。
　　蒋平均和孔仿沉默不语的埋头待在角落里，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记他们的存在，而参与现场录制的所有人也确实不会一直把目光停留在两个F班练习生身上，再评级录制很快又继续了下去。
　　在给西风几个人做完等级评定之后，又是伏尼搞事情地开了口。
　　他侧身看向米舒，主动发问，“舒姐，你说X班几个练习生，练习时长都是排在最前面的，杭宁也是吗？”
　　米舒听到问话，也笑了，“确实是呢，杭宁虽然不是前十，但也排在了第十五名。”
　　伏尼：……
　　杭宁：……
　　杭宁觉得，如果他还能穿越回十年后，他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打爆伏尼的狗头。
　　在场几位导师，除了几乎不参与任何互动却存在感极强的宗溟之外，其他四位导师想到杭宁居然排在了训练时长第十五名，都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色。
　　杭宁在初评级考核时候，用一本正经的搞笑和震撼灵魂的舞台，亲自为每一位导师刻上了思想钢印，甚至让他们有一种受了工伤的幻觉。
　　《临风》的导师们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直觉相当准确，然而他们既觉得杭宁应该是很有潜力的，又被初评级表演伤害得比较深，因此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期待杭宁这一次“努力”之后的表演。
　　诗清欢举着手中的练习生资料看了又看，然后他就看见了在杭宁的练习时长下面，其实还跟着一行不太起眼的小字。
　　小字写的是：大部分时间为指导其他练习生训练。
　　诗清欢：……
　　诗清欢心中第一反应，离离原上谱。但在这个觉得离谱的反应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微妙，可惜他此时此刻注意力都放在了“再评级考核”的录制上面，并没能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微妙感。
　　诗清欢对着令他纠结的那行小字犹豫几秒，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下一组，我点杭宁吧。”
　　伏尼接话，“那X班还剩下谁没有考核了，陈词、田梦是吧，你们一起。”
　　在诗清欢和伏尼确认完前三个考核名额属于X班练习生之后，现场余下那些还没参加考核的练习生们，多少有些坐立难安。
　　他们既想举手争取，又有些犹豫不决。
　　主题曲考核按照规则，应该是五个人组成一队共同展示。
　　如果考核时候遇上厉害的对手一起，那就会被对比得很差，评审结果也容易掉档。反而言之，如果对手们表现的不够好，那自己被衬托得就会好很多，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一个比自己实际水平更高的评级。
　　X班在所有练习生里面，自然就是实力最差的那几个，换成平时，大家肯定不会犹豫。但是今天的X班，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西风、贺鹤和梁在全都从X评级跃升到了D评级，方天书更离谱，他连跨六级，直接进入了最顶级的A班。
　　虽然说陈词、田梦和杭宁是X班里实力最差的三个人，但他们主题曲表演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平，大多数练习生们是不知道的。万一自己主动举手去找X班想虐菜，结果被菜给虐了，那真是输了人品又输了比赛。
　　佛爷看着犹犹豫豫的练习生们，干脆也不喊他们举手了，而是直接点人。
　　佛爷：“我看‘全球娱乐’公司还有两个练习生没有参加考核，那正好，你们两个加他们三个，五个人一起考核吧。”
　　现场所有人听到“全球娱乐”这个公司名字，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还没参加考核的两个练习生，而是齐齐看向了刚刚被发布过处分通知的蒋平均和孔仿。
　　蒋平均和孔仿坐在一起，他们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虽然百般煎熬，但也只能撑住脸面，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模样。
　　在所有人下意识的先看向了蒋平均和孔仿这两位“名人”之后，第二反应才是去找和他们同公司的另外两个练习生。
　　但有些意外的是，“环球娱乐”的另外两个练习生并没有坐在孔仿和蒋平均身边，甚至很多人想不起来和他们同公司的另外两个练习生是谁。蒋平均和孔仿太高调了，而他们的两个队友仿佛变成了隐形人。
　　诗清欢看出来了此时有些尴尬的情况，很多人找不到“环球娱乐”的另外两个练习生，但作为认真备课的总导师，他却是能认清每一位练习生的。
　　诗清欢转身看向侧后方，温和的笑容里带着安抚和鼓励的意味，“金森淼、单陵，你们和杭宁、田梦、陈词一起参加本轮考核。”
　　金森淼和单陵虽然外貌不出挑，但都透着年轻男孩独有的干净清爽，让人看了心生好感。
　　他们两个人确实很低调，虽然诗清欢认出他们让他们很激动，但这两个练习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导师席方向认真鞠躬，然后还顺便朝着杭宁他们那边点了点头，算是礼貌的打个招呼。
　　杭宁看着已经转回身的金森淼和单陵，有些震惊地说道，“原来‘全球娱乐’公司有四个练习生。”
　　答疑小精灵田梦回话，“他们俩就是添头，他们公司对那俩整容脸寄予厚望，这俩是没人爱的小白菜。”
　　白凌画理解不能的看杭宁，“马上就要播你自己的主题曲表演视频了，你还有闲心管别的练习生。你能不能紧张起来？”
　　杭宁更加理解不能地回视白凌画，“播我的主题曲表演视频，需要紧张起来的是我吗？”
　　白凌画想起杭宁的“号丧风、索命系”唱跳表演，顿觉杭宁说得很对。
　　此时此刻需要紧张的确实不是杭宁自己，而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白凌画在想通之后，默默的捂住了耳朵，然后他发现，X班其他几个人，全都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杭宁：……
　　杭宁：“不至于，不至于，我很收敛的。”


第66章 
　　在几位导师说不清是期待还是不期待的表情中, 又一轮的练习生考核视频已经开始了播放。
　　金森淼、单陵、田梦、陈词和杭宁五个人的录制影像在大屏幕上一字排开，从左到右，前四个练习生在表演唱跳, 最后一个练习生在表演“表演唱跳”，两边画风相当割裂。
　　大屏幕里面的杭宁, 一个人表演得相当投入。他唱歌情绪用情至深, 跳舞动作卖力挥洒，歌词全对、曲调全废, 动作全对、连起来稀碎, 最精彩的还是RAP部分, 他居然做到了一段数来宝说得是节奏鲜明、字字清晰, 甚至想让人跟着敲碗。
　　作为一位优雅的歌唱界大前辈, 米舒的表情裂开了。
　　作为一位无所畏惧的顶尖的rapper，佛爷的表情恍惚了。
　　作为一位业务水平极强的舞蹈担当，伏尼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作为一位最从容最宽和的总导师, 诗清欢默默扶住了额头，他脑壳疼。
　　此时此刻整个录制现场都被杭宁魔性的表演征服了, 唯一还保持着淡定的，只有导师席上的宗溟。
　　宗溟抱臂坐着, 全程看起来孤高严肃的男人, 此时却好像放松了很多。
　　佛爷因为没眼看杭宁的表演，只能左右看看以求保住理智, 在他偶然看向坐在身边的宗溟的时候, 却是因为宗溟的状态比较特殊, 使得他在恍惚中得到了片刻清明。
　　佛爷觉得宗总虽然仍然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模样, 但莫名就有一种看杭宁表演看得饶有兴味的感觉。
　　佛爷默默一抖，觉得宗溟果然不是平常人。他感叹完之后, 又开始继续恍惚。
　　杭宁凭借短短一首几分钟的主题曲表演，让现场许多许多人都仿佛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在主题曲考核视频播放结束很久之后，总导师诗清欢凭借超强的意志力，第一个回了神。
　　面对一片沉默的录制现场，诗清欢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开麦说道，“这一组练习生的考核视频已经播放完毕了，几位导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米舒：……
　　佛爷：……
　　伏尼：……
　　诗清欢对上其他导师连绵不绝的省略号，自己也很想省略号，然而作为总导师，作为必须站出来控场的那个人，他不能。
　　诗清欢得不到其他导师的响应，只能自己继续说道，“看来各位导师还需要再整理一下思路，那我先说吧。”
　　诗清欢说完，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五个名字，努力忽视掉了最后边的那个，才能稳住心态继续开口。
　　诗清欢：“我先来说一下金森淼和单陵，这两位练习生的表现，虽然不够完美，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再进步，但我可以清楚看到他们认真和努力的痕迹。今天的主题曲表演，金森淼和单陵的整体完成度还是很不错的，我现在对这两位练习生最深的印象，可以说是稳定。”
　　诗清欢说完，看向环球娱乐公司两位练习生，语气和蔼，“希望下一次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你们能够稳中有升、越来越好。作为爱豆，展现自信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请继续加油吧。”
　　金森淼、单陵和神奇的杭宁分在一起，本来以为这场考核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存在感，没想到导师们居然这么专业，居然能颠儿中取静，认真看完了他们的表演。
　　两个练习生听完诗清欢的评价，很感激地用力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
　　诗清欢说完，又和逐渐恢复神智的其他导师商量了几句，然后便率先公布了他们两个人的评级结果。
　　正如诗清欢评价的那样，金森淼和单陵两个人发挥非常稳定，四位导师意见完全统一。初舞台时候他们拿到了D评级，现在也仍然保住了这个D评级。
　　只要不讨论杭宁，导师们做起本职工作还是非常轻松的。他们四个人在做完前两个练习生的等级评定之后，又接着继续讨论起了田梦和陈词，X班的几个练习生，除了杭宁之外，其他几个人，确实让导师们感觉到了惊喜。
　　伏尼转身看向倒数第二排，他对上田梦和陈词惴惴不安的眼神，瞬间让这两个人更加惴惴不安了。
　　伏尼努力无视掉田梦身边无比淡定坦然的杭宁，开口问道，“田梦，陈词，你们觉得自己的表现怎么样？”
　　如果是换成其他人来问，田梦和陈词肯定会说自己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但现在发问的人是一向毒舌的伏尼，他们俩张了几次嘴，都没敢把心里的答案说出口。
　　伏尼：“直接说，怕什么，和杭宁一起练唱跳都不害怕，怕和我说话？”
　　正在神游的杭宁满头问号。
　　堂堂一个导师，怎么还剐蹭式人身攻击呢？！
　　诗清欢无奈地看了一眼伏尼，主动替练习生解围。
　　他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我们几个导师一致认为，你们两个在你们的能力范围内，已经算是表现得非常好了，不用紧张，导师们对你们是满意的。”
　　佛爷在一边乐哈哈，“我知道你们和其他练习生比起来，并没有受过太多专业训练，基础是一百个练习生里面最弱的。尤其那位writer，我说的对吧？”
　　陈词擦汗。
　　米舒听见writer也跟着笑，“不要紧张，导师们对你们确实是满意的，每个练习生起点不同，这些我们也会考虑在内的。我看到你们的练习时长就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少，两个人都排在前五，确实已经拼尽全力了。”
　　诗清欢：“现在综合导师们的意见，一致认为你们的主题曲整体表现，属于是在F+和D-之间，那你们希望自己是D还是F呢？”
　　田梦害怕伏尼却一点也不怕诗清欢，他听见诗清欢问话，笑着大喊，“导师，给个D吧，么么哒！”
　　陈词也跟在一边，耿直又生硬地卖萌，“么……么哒……”
　　导师席上的四位导师都被田梦和陈词逗笑了，诗清欢笑着说道，“那我现在宣布一下本轮考核测试成绩。开心DAY公司练习生-田梦，再评级考核成绩，D。笔耕文化公司练习生-陈词，再评级考核成绩，D。”
　　米舒笑着拍拍手，“恭喜两位练习生。”
　　田梦和陈词基础很差，他们没有多高的预期，一直想的是能冲进F班不被淘汰就可以了。
　　虽然他们后来因为受到蒋平均和孔仿的刺激，两个人也跟着立下豪言壮语说要冲进D班，给瞧不起他们的D班两人颜色看看，但这个D班其实只能算是梦想中的成绩，并非真正的既定目标。
　　田梦和陈词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梦想成真了。
　　听到自己拿到了D评级，田梦高兴的高高蹦了起来，然后又立即去拉傻笑的陈词，再接着，方天书、梁在、西风和贺鹤也全都跟着欢呼起来。X班的六个练习生，边欢呼边冲到了杭宁身边。
　　练习生坐席前后排之间的空隙不算很大，虽然非常不方便，但他们仍然紧紧挤在一起，拉着杭宁一起庆祝。
　　虽然别人并不知道真实情况，但X班的几个练习生自己心里清楚，他们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最大原因就是因为杭宁一直陪着他们、教导他们，杭宁为他们付出了很多。
　　他们此时此刻没办法直接对着杭宁说谢谢，所以便用这样庆贺的方式来对杭宁表达感激之情。
　　杭宁的付出没有白费，他们都做到了。
　　杭宁在穿越之前，虽然在参加《临风》时候也有好朋友，但他和宇文青空性格偏冷，时宣又很内向，所以即便关系不错也不会有什么过度的情绪表达。再后来他出道爆红，更是再没人敢和他亲昵的搂抱、纵情的欢呼。
　　杭宁从来没有感受过像现在这样被一大群练习生围在一起肆意欢庆的热闹，他身处这样喧闹的快乐之中，被最简单直白的喜悦所感染，也是丢掉包袱，肆无忌惮的和大家一起庆祝了起来。
　　宗溟隔着一整个观众席，远远地看着杭宁。
　　这样情绪外放的杭宁，他从前很少看到，如果穿越能让杭宁真正像十八岁孩子一样开心快乐的重新来过，现下这种难以处理的情感局面，他甚至有些愿意容忍。
　　X班的练习生们开心的欢呼着、蹦跳着，他们的快乐让现场的许多练习生也跟着开心起来，就在大家一片其乐融融地时候，伏尼的声音却又是砸场子般的响了起来。
　　伏尼：“杭宁你先停一下，这个庆祝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正开心着的杭宁，猝不及防地听见伏尼点他名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伏尼在说什么之后，想打爆伏尼狗头的冲动瞬间又多了几分。这个毒舌，就不能换一个人搞人身攻击吗？！
　　伏尼看到杭宁复杂的眼神，心里顿时舒坦多了。想想刚才，杭宁是怎么用主题曲表演荼毒他的，他不好过，始作俑者也别想好过。
　　诗清欢拿伏尼的毒舌也没有办法，既然伏尼已经cue到杭宁了，他干脆继续走流程。
　　诗清欢：“既然提到杭宁了，那咱们来讨论一下杭宁的主题曲表演吧。我会综合各位导师的意见，给出练习生杭宁的‘再评级考核’最终等级评定结果。”
　　佛爷：“我只说一句，听完杭宁的RAP之后，我已经想不起来RAP该怎么唱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数来宝。顺便我还想问节目组一句，万一我以后都想不起来RAP怎么唱了，我的后半辈子是节目组负责，还是杭宁负责？”
　　佛爷说完，看向了已经坐回自己座位上的杭宁。
　　杭宁下意识地反问，“你没交‘五险一金’吗？”
　　佛爷：……
　　佛爷：“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交‘五险一金’也太不rapper了！”
　　杭宁语重心长，“你可长点心吧。”
　　杭宁觉得自己是在认真规劝，让佛爷知道交保险的重要性，没想到现场的练习生们却是全都被他逗得爆笑出声。不但练习生们哈哈大笑，连佛爷都被杭宁气笑了，他没脾气地喊了一句我交保险了，喊完又开始笑。
　　杭宁觉得这些人的笑点也是挺清奇的，医疗养老无小事，他们笑什么笑。
　　诗清欢作为负责控场的总导师，不能放任现场气氛向着奇怪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在一群人的哈哈大笑中，沉稳的开了口，“交社保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舒姐，对于杭宁刚刚的那个再评级表演，您在演唱方面有什么要说的吗？”
　　米舒对上诗清欢寻求帮助的目光，立即配合。
　　她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杭宁的主题曲演唱，肯定是用心练习了的。今天我看到绝大多数练习生在唱歌时候，歌词都唱得不是很准确，但杭宁却是一字未错。至于在演唱方面，比起初评级舞台的表演，他也算是有进步了，演唱方式……嗯……学会了内敛。”
　　伏尼在一边接话，“确实如此，冲击性没那么强了，但伤害性更绵延了。简单来说，他的初评级表演和再评级表演，都很作，但再评级表演，作的更有章法了。”
　　米舒觉得伏尼说得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但作为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前辈，米舒也不愿意说一个小练习生不好，万一伤到孩子的自尊心怎么办。
　　米舒不想附和伏尼的话，于是干脆转移了话题，“伏尼导师，接下来请你评价一下舞蹈方面吧。”
　　伏尼点点头，他看向杭宁，由衷地问道，“杭宁，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凭借一己之力跳出群魔乱舞的效果的？”
　　诗清欢找补，“但我看杭宁的每个动作，都是做对了的。”
　　伏尼：“每一个动作，都去向了该去的地方，然后群魔乱舞。”
　　诗清欢：……
　　诗清欢也觉得伏尼说的好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诗清欢帮杭宁解围了，但不多。
　　杭宁看着依然在关注他的伏尼，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道，“可能就是50%的努力，加上50%的天分。”
　　伏尼：？？？
　　杭宁还敢认真回答？
　　伏尼自觉这一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但杭宁算一个。


第67章 
　　杭宁凭借自己的实力, 让一向毒舌的伏尼陷入了沉默之中，与此同时，佛爷反而是积极插话。
　　佛爷：“我刚才忘记了一句话, 我补充一下。虽然杭宁成功让我忘记了RAP应该怎么说，但他那段数来宝一个字都没错, 练习时候肯定是用心了的, 再加上他练习时长排在那么前面的位置，对于这样用心又努力的练习生, 在我这里他绝对不是X评级, 我要给他D。”
　　伏尼倾身看佛爷, “D草率了吧？”
　　佛爷：“万一你们有人想给X呢, 我用D帮他综合一下。”
　　佛爷的话, 成功提醒了在场几位导师，杭宁这个练习生，他是X班的, 是有淘汰压力的。如果杭宁现在再得一个X评级，那他立即就能成为《临风》第一个卷铺盖走人的练习生。
　　几位导师都是前辈, 并不愿意一个年纪轻轻的练习生失去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机会，尤其这还是他们都挺喜欢的杭宁。
　　如若综合考量, 杭宁极为优越的外貌自不必说, 单说性格，这个练习生也是很有趣的, 最近节目组预热放出去的各种小片段, 与杭宁相关的, 讨论度总会高出一大截。在娱乐圈混迹许多年的几位导师都很肯定, 只要有杭宁在，一定是能帮《临风》拉高收视率和话题度。
　　诗清欢很想留下杭宁, 但是再想想杭宁刚刚那个像雾像雨又像风的表演，他忽然觉得，压力现在来到了导师这边。
　　米舒显然和诗清欢想到了一处，但她没有选择天花乱坠的胡乱夸奖，而是比较坦诚地讲出了自己的观点。
　　米舒：“我对杭宁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单从他主题曲的表现来评价，乍看之下，确实不怎么赏心悦目，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但就像我之前讲过的那样，杭宁音色很好听，音域也优越，我觉得他确实还有非常大的成长空间。杭宁现在缺乏的，正是系统的学习和练习，而《临风》恰好是一个成长类的真人秀。如果他是一颗种子，我愿意留下他，看看最后他是不是会开出漂亮的向阳花。”
　　诗清欢询问，“所以舒姐的评级是？”
　　米舒：“我个人这票，会给F。”
　　佛爷在一边继续刷存在感，“D、D、D，我D，我D！”
　　坐在选手席上的杭宁，看着导师席的画风逐渐向“保他晋级”狂奔而去，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杭宁的心情很复杂，坐在杭宁身边的白凌画，心情同样很复杂。
　　那几位并不知道杭宁是宗溟关系户的导师们，为什么这么卖力的要把杭宁留下来，他们这么一搞，搞得最强皇族好像是杭宁一样，虽然杭宁确实就是。
　　白凌画真诚求问，“杭宁，你上辈子，是救过几位导师的命吗？”
　　杭宁：……
　　杭宁：“能不能让我淘汰，我赶着去买房。”
　　白凌画：……
　　杭宁和白凌画凭借着各自的沟通实力，直接把天给聊死了。而此时此刻的导师席上，伏尼在嘴毒了几句之后，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他也勉为其难地愿意给杭宁一个F评级，并且他以后会认真敦促杭宁，让杭宁好好当个人。
　　杭宁在听到伏尼也要给他F评级之后，只觉得原地淘汰这件事彻底没戏了，毕竟以诗清欢的性格，绝对是与人为善。
　　主舞台的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的是导师席直拍，诗清欢在听完伏尼的评级结果之后，果然朝着他点头微笑，显然对伏尼的做法很满意。
　　杭宁看了一眼诗清欢，目光却是不自觉地扫向了最旁边的位置，那边坐着的是宗溟。
　　宗溟神色淡淡，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他虽然什么都不做，却仍然令人难以忽视。
　　杭宁远远地望着宗溟，忽然想起了他们之前被锁在顶楼露台时候的对话。
　　那次他问宗溟，如果自己表现的不够好，宗溟会不会实事求是的淘汰他？
　　站在逆光里的宗溟，让杭宁看不清他的神色，杭宁却忽然想起了宗溟问他的话。
　　几乎是一字一句，宗溟问，你就这么想走？
　　杭宁努力回想那时候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宗溟语气里到底有没有带着其它意味，他只记得，宗溟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准确答复。
　　宗溟说，就算是热门选手，他也不可能在评级时候放水，不达标的就会给X评级。
　　在导师们意见达成一致其乐融融的时候，在杭宁远远望着宗溟陷入回忆的时候，突然之间，练习生坐席中间位置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身高腿长的练习生站了起来，他大声问道，“导师，你们给杭宁F评级，这对其他练习生不太公平吧？！”
　　录影棚里的所有人听到这个练习生的大胆发言，全都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杭宁跟着众人视线，一起看向了不远处陌生的背影，这个站起来讲话的练习生杭宁并不认识，更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
　　杭宁有点发懵，转头看向407专属人工点读机，“他是谁？”
　　田梦听见杭宁提问，八卦小精灵立即开机，性感百晓生，在线解惑。
　　田梦：“他就是戚寒枝，我之前和你讲过的，家里搞房地产那个超级富二代。”
　　杭宁想起来了，他和宗溟有一套房产就是他们家的，这次淘汰以后，他还准备去买他们家的房子。
　　杭宁由衷感叹，“这种时候，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就只有这种超级富二代了。毕竟他一点都不怕被节目组打击报复，淘汰了立即可以回家继承市值几百亿的家业。”
　　田梦：“他怼你，你语气里满满的欣慰是什么意思？”
　　杭宁：……
　　杭宁反思，“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白凌画怀疑的看着杭宁，“你对diss你的人这么包容，不会是想要打好关系，出去之后买房子拿个大折扣吧。”
　　杭宁震惊的看向白凌画，“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白凌画只能单走一句6。
　　作为当事人的杭宁，和小伙伴们讨论房子讨论得很热烈，但作为导师的诗清欢，却是要立时处理眼前的突发情况。
　　虽然《临风》这个节目在赛事方面是选用了录播模式，戚寒枝提问这里完全可以剪掉，但他很不希望导师们会给练习生留下搞暗箱操作的印象，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对于突然提出异议的练习生，诗清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是温和耐心地问道，“戚寒枝，为什么你会觉得给杭宁F评级，对其他练习生来说显得不公平呢？”
　　戚寒枝讲话简单直接，“这是一个选出最优秀练习生一起成团出道的节目，实力应该是判定晋级的唯一标准，而杭宁不达标。把他的考核视频和任意一个F班练习生的考核视频并在一起播放，他比不过任何人。和那些日日夜夜苦练许多年的练习生们比起来，他凭什么也是F等级。”
　　冯廷大马金刀的横在椅子里面，他听完戚寒枝的讲话，流里流气地边吹口哨边鼓掌，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和冯廷同公司的吉瑞见状，立即加入一起煽动气氛，周乾坤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鼓起了掌。
　　戚寒枝平日里并不像个刺头，虽然他的家世注定他无法低调，但也确实没有什么过度嚣张惹人厌烦的表现。正因如此，戚寒枝在练习生里面人缘不错，而看不惯杭宁没实力只靠脸的练习生也大有人在。
　　现在出头鸟有了，跟风的有了，余下有一些练习生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诗清欢并没有因为眼前有些混乱的场面生气，反倒是更加心平气和。他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然后才继续开口。
　　诗清欢：“刚刚导师们的点评，相信大家也都听到了，你们回想一下，导师们并没有否认杭宁在表演方面的不足。我们之所以愿意给杭宁F评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觉得他有成长性和观众缘。一个成长类的综艺，它应当给予一个有成长性的练习生成长的机会和环境。”
　　诗清欢扫视了一圈练习生坐席，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话，才继续说道，“节目录制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到淘汰赛阶段，我觉得淘汰练习生的这个权利，其实应该留给以后观看节目的观众们，而不是由我们导师定生死。毕竟以后你们出道了，面对的是普通观众，买单的也是普通观众，并不是我们这几个导师。”
　　米舒也是跟着说道，“我再补充一点，杭宁虽然现在的表现还有很大欠缺，但他是练习时长最靠前的练习生之一。如果他有向上之心，我就愿意在规则范围内给他机会。当然不止是他，任何一位积极努力的练习生，我都是秉承着这个态度。”
　　孔仿从D班掉到F班，早已经对杭宁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今天丢了很大的脸，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要把握机会让杭宁滚蛋。
　　在听完诗清欢和米舒的发言之后，很多练习生都表示理解和支持，这个时候，孔仿却是大声开了口。
　　他高声喊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不如把这个节目赛程设置为一百年吧，这样就能让杭宁追赶上大家的水平了。”
　　蒋平均帮腔，“二百年吧，我怕他追不上。”
　　方天书虽然知道杭宁自己是想离开《临风》的，但看见蒋平均和孔仿这副嘴脸，仍然觉得恶心。
　　他一时没忍住，大声说道，“你们俩要点脸吧，你们三番四次找杭宁麻烦，你们退赛那个调查问卷他还选了否，留你们都不如留条狗。”
　　白凌画坐在一边冷嘲热讽，“别人说杭宁唱跳不行也就算了，你们俩那主题曲表演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偷藏电话卡是想给自己投票吧，毕竟带了眼睛的人都不会投你们，辣得慌。”
　　蒋平均和孔仿听到自己挨处分的事情立即炸毛，他们刚想骂回去，却是被佛爷的声音打断了。
　　佛爷一扫平日笑眯眯地模样，声音严肃甚至有点吓人，“讨论事情可以，小朋友别吵架，我一个rapper脾气可不太好。”
　　蒋平均和孔仿听到佛爷语气不善，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敢再继续还口。
　　诗清欢有些犹豫接下来是继续走节目流程还是再和练习生们聊一聊。他侧头看向节目组大BOSS宗溟，想看看宗溟有没有什么建议，没想到宗溟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有些闲适的在摆弄手机。
　　诗清欢并不准备打扰宗总制片玩手机的雅兴，他正准备自己做个抉择，耳机里却是终于响起了节目组的提示音。
　　诗清欢认真听了一下，又和几位导师做了个眼神示意，然后才重新开口。
　　诗清欢：“关于杭宁是否应该被淘汰这件事，我们几位导师和节目组一致认为，我们不应该独断专行，也应当尊重每一位参赛选手的意见。基于这个原则，我们现在会临时增加一个投票环节，每位练习生当场唱票，全公开全透明。关于练习生杭宁的再评级考核成绩到底是F还是X，以大家的投票结果为准。”
　　诗清欢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场投票不会对外播出，大家不需要考虑舆论压力，自己想投什么就投什么。”
　　白凌画看了看站在最前面讲话的诗清欢，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杭宁，再看了看很多转回身对着杭宁表示支持的练习生，只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事情到底是怎么一言不合发展成现在这个大场面的？
　　白凌画虚心求教，“杭宁，你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杭宁面无表情的答话，“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感觉自己像个亡国妖姬。累了，毁灭吧。”


第68章 
　　杭宁做梦也没想到, 他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淘汰，居然引起了巨大波澜，最后竟然还要以全体练习生们的投票结果作为去留标准。
　　《临风》节目组雷厉风行, 决定要投票之后，立即开始付诸行动。练习生们从最后一排开始, 从左到右唱票, 每个人轮流站起来，直接公布自己投什么票。
　　坐在倒数第一排和倒数第二排的, 全部都是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两家大公司的练习生, 以及X班的几个人再加一个白凌画。因为大家平日里关系很好,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 杭宁拿到的全部都是F评级, 但没想到后面的路人投票，练习生们基本上也都是给了F评级，就连孔仿和蒋平均的两个队友, 给的也是F评级。
　　关于杭宁的等级评定，最终结果出现得很快, 89票比11票，F评级以绝对优势获胜。
　　在最后一位参与投票的练习生报出自己的评定结果之后, 整个录影棚里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是真的在为自己留住了一个小伙伴感到开心快乐。许许多多的练习生们转回身，他们看向杭宁, 有的在笑, 有的在高声喊加油。
　　杭宁一向很有礼貌, 他见大家认真为他投票, 早已经站起了身对着给他加油的练习生们道谢。杭宁边道谢还要边纠结，他纠结自己如果走不成了该怎么办, 可是看到大家这样，心里又暖融融的，莫名就很感动。
　　就在一片你好、我好、他也好的和乐气氛之中，最开始提出异议的戚寒枝却是再次发声。
　　戚寒枝本就个子很高，在举起手之后尤为显眼，他大声说道，“导师，我还有异议！”
　　百人席的练习生们齐齐看向戚寒枝，全都被这位的操作震惊到了，没想到因为一个X班的练习生，戚寒枝居然摆出了要和节目组对峙到底的架势。
　　西风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X班小伙伴们，真诚求问，“到底谁给他的底气？”
　　贺鹤不太确定地回道，“他爸吧……”
　　众人：……
　　戚寒枝并不知道X班几个人在悄悄吐槽他，他见到几位导师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之后，立即再次开口。
　　戚寒枝：“导师，我觉得刚刚其他练习生们投的票，其实都是人情票，并不是对杭宁的个人实力有所认可，这样的投票意义不大。《临风》是一档专业的偶像选拔节目，实力不达标的练习生就应该获得X评级，这才是正常操作。规矩就是规矩，规矩不该为人情打破。”
　　田梦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他边悄悄嗑瓜子，边开口感叹，“他这个人，有点一言难尽。”
　　杭宁也在看着戚寒枝，虽然戚寒枝是在针对他，可是他却生不出丝毫反感的情绪，反而有些感慨。
　　曾经的他，是不是也像极了此时此刻的戚寒枝。
　　想到过去，杭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那个人，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宗溟居然有所动作。宗溟本就笔挺的坐姿，在他想要讲话之后又更加挺拔了一些，他转回身，还未开口，气场先镇住了所有人，整个影棚瞬间安静。
　　宗溟并没有给戚寒枝眼神，他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杭宁，在整个录制过程中第一次开了口。
　　宗溟：“针对部分练习生提出的异议，我觉得是存在合理性的。抛开其它因素，单从再评级考核的表现来看，练习生杭宁的考核评定结果，确实应该为X评级。”
　　宗溟说完，又看向诗清欢，“诗导师，公布等级评定结果吧。”
　　关于杭宁的去留，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整件事最后会是宗溟站出来一锤定音，而这个最终结果，居然是X。
　　现场的练习生们虽然满心震惊，但对上气场强横的宗溟，他们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反倒是几位导师都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宗溟的目光，一一从四位导师身上扫过，让所有人最终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有诗清欢不得已的继续走录制流程。
　　诗清欢语气严肃，“我宣布，个人练习生-杭宁，再评级考核结果为X。因练习生杭宁初评级、再评级两次考核成绩均为X等级，杭宁在本轮之后将被淘汰。”
　　在诗清欢宣布完淘汰杭宁之后，整个录影棚更加安静了，连戚寒枝有些僵硬落座的声音，都能清晰传到每个练习生的耳中。
　　杭宁没想到他的《临风》之旅，最后居然是这样结束的，结束在了宗溟不容置疑的决定之中。
　　杭宁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好像心忽然空掉了一块，再没牵挂，也再没念想。他忽略掉心里的不甘与不舍，想要再去看看可能再也不会遇见的那个男人。
　　宗溟并没有看杭宁，也没有看任何人，可是他，居然轻笑了一下。
　　很轻很浅的笑，一闪而过，快到几乎难以被人察觉。
　　宗溟再次开口，“抛开其它因素，杭宁的考核结果为X评级。在综合考虑其它因素之后，我决定给杭宁一张直通卡。”
　　宗溟说完，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之下，他从容淡定的从一堆纸质资料下面拿起了一张名片大小、透明材质的长方形卡片。
　　卡片制作得很精美，靠近宗溟的导师们和练习生们都看得非常清楚，卡片上刻有《临风》节目组的LOGO标识，居中处则是大大的“直通卡”三个字。
　　所有练习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直通卡”搞卡顿了，连杭宁都反应不过来，他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身处远处的宗溟发懵。
　　常年养尊处优的男人，有一双极为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时的宗溟，正单手轻松拿起那张“直通卡”，朝着杭宁轻晃了一下。
　　宗溟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肃，仿佛与杭宁没有任何瓜葛，“练习生杭宁，来拿你的直通卡。”
　　被点名的杭宁，几乎如提线木偶一般僵直，他大脑放空，只是根据宗溟的指示站起身，云里雾里地向着宗溟走去。
　　白凌画比杭宁回神更早一些。他在反应过来刚刚那一波三折、翻来覆去、死去活来、峰回路转的剧情之后，忍不住对着宗溟发出了和他亲舅舅如出一辙的中肯评价。
　　这人是狗吧？！
　　和白凌画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导师席上的其他四位导师，但凡节目组提前通知他们一下有“直通卡”的存在，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心累。
　　诗清欢作为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很少会说什么人的短处，但此时此刻，他看着外表冷峻严肃的宗溟，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
　　宗总这个人，为人处世似乎也不像他平日里看起来的那么靠谱。
　　在一群人神色复杂的注视之中，杭宁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宗溟面前。他在宗溟面前站定，思绪还是很飘忽，整个人都有些朦胧。
　　杭宁朦朦胧胧的想，那些看过他初评级和再评级唱跳表演的无辜观众们，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果然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宗溟并不知道看似神思恍惚的杭宁，居然还在边恍惚，边发表人生感悟。他没什么表情的抬手，将精致漂亮的卡片递到了杭宁面前。
　　杭宁从小教养就极好，他虽然脑子仍然有点宕机，但看到宗溟递向他的精致卡片，还是下意识地微微鞠躬，准备用双手一起接过直通卡。
　　杭宁两只手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宗溟手中的直通卡，可是宗溟手指微微一抬，那张卡立即变了方向，让杭宁错失了接卡的机会。
　　杭宁有些懵地看向宗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宗溟抬眼看着杭宁，他坐在导师席里，明明是高度较低的那个，却遮挡不住上位者的气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宗溟仍是那个冷肃傲岸的宗溟，他语气很淡，惯有的寒凉里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不说谢谢导师吗？”
　　杭宁还在继续发懵，他根据宗溟的指示，听话地开口，“谢谢导师。”
　　在杭宁道谢之后，宗溟微抬的指尖仍然没有落下的意思，而是又问了一句，“哪个导师。”
　　忽然得到的晋级机会和直面宗溟的双重压力，让杭宁的思维僵成一团很难转动，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继续讲话，“谢谢宗导师。”
　　这一次，宗溟似乎终于是满意了，他轻嗯了一声，把直通卡落进了杭宁手中。
　　宗溟语气温柔，用其他人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道，“回去吧。”
　　白凌画虽然是坐在倒数第二排充当山顶洞人，但他视力不错，就算距离很远，却仍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宗溟和杭宁两个人之间的全部互动过程，并且边看头顶上边飘问号。
　　白凌画一直在用眼神替杭宁护驾，直到他看见杭宁手捧直通卡，机械地一步步往回走，这才确定宗溟不会有其它骚操作了，微微放下心来。白凌画放心之后，忽然又充满震惊地看向了坐在他不远处的X班几个人。
　　和白凌画一模一样，X班几个人也正满脸震惊地看着白凌画。
　　他们非常默契地同时往一起凑了凑，刻意压低声音，几乎是同时开口。
　　白凌画：“宗溟公然调戏杭宁，他果然喜欢他！”
　　众人：“宗导师公然刁难杭宁，他果然不待见他！”
　　在白凌画和X班几个人的话音全部落下之后，他们想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愈发震惊地看着彼此，都有一种对方疯了的感觉。
　　在407宿舍室友们的七脸震惊中，杭宁一脸麻木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杭宁落座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神智彻底恢复清明，却是听到宗溟又做了一个关于“直通卡”规则的相关补充。
　　宗溟：“练习生杭宁获得直通卡，可以直通总决赛，在此之前不会被淘汰。相对应，在总决赛开始之前，节目组将关闭练习生杭宁的所有投票通道。后面的团体赛，练习生杭宁不拥有正常练习生的各项选择权，也不会将他的得票数计入到团队之中。如果遇到团体票PK环节，杭宁所在的团队，节目组会按照积分系数核算成绩。”
　　佛爷听到宗溟陈述的规则，他关掉话筒，立即开始和几个导师说私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非常赞同宗溟的这个处理方式。
　　佛爷：“这个规则好，这样公平很多。不然等到团体战时候，杭宁个人能力不达标，可能会拉低同组其他练习生的得分。”
　　佛爷虽然是对着右手边的诗清欢讲话，但坐在左边的宗溟也将他的话全都听进了耳中。
　　宗溟不是一个多话的性格，他只是在心里面想，他之所以把杭宁单列出来，并不是怕杭宁拉低其他练习生的得分，而是怕杭宁拉高其他练习生的得分。
　　他确实是在保证公平，但不是保证杭宁队友的公平，而是杭宁对手的公平。
　　宗溟轻笑，那可是杭宁。


第69章 
　　在杭宁究竟是晋级还是淘汰的这个“小插曲”终于迎来了大结局之后, 负责控场的诗清欢也是松了口气，他看向之前一直对杭宁耿耿于怀的戚寒枝，发现戚寒枝也没有再支棱起来的意思。
　　诗清欢刚刚观察到了戚寒枝的状况。在他宣布完杭宁淘汰之后, 戚寒枝整个人就显得非常僵硬，可能是这个练习生在强烈坚持完自己心中的正义之后, 终于发现他的自以为是最终造成了什么后果。
　　诗清欢并不能确定戚寒枝现在为什么不再发声了, 可能是他并没那么想赶走杭宁，也可能是他像很多人一样很惧怕宗总制片的威严, 还可能是他直接被宗总制片的千层套路给套路傻了。
　　想到宗溟以及宗溟的迷之操作, 诗清欢忽然一言难尽起来, 但他还是迅速整理好了情绪, 继续进行练习生考核工作。
　　有了杭宁这么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大波折, 后面的练习生考核都被对比得索然无味起来，至少407宿舍的一群人，没有一个人还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练习生的唱跳表演上面。
　　X班几个练习生和白凌画都很清楚, 杭宁因为私人原因，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淘汰走人的。但是现在宗导师一张直通卡砸下来, 它就像个定身咒一样，把杭宁直接钉在了节目组里不得动弹。
　　杭宁在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后, 神智终于恢复了清明。他刚刚被宗溟和突如其来的直通卡扰乱了思绪, 很多事情现在才来得及细想，然后越细想、越迷惑。
　　在杭宁十年前参加《临风》这档节目录制的时候, 整个赛程中都没有出现过他手里的这张直通卡, 所以这个偏离原剧情设定的出现,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他这次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 导致了很多的人事物发生了变动？还是说当年其实也有直通卡的存在，但因为并未出现符合直通标准的练习生, 所以节目组并没有发放直通卡，所以他也不知道。
　　而且，宗溟这一次为什么给了他这张卡，是因为他对节目组来说具有价值，能为《临风》带来更多的收视率和话题度么？
　　和宗溟在一起了十年，杭宁自觉还算了解宗溟，这确实像是宗溟会做的事情。
　　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宗溟为达目的一向主动且强势，甚至不择手段。如若不然，就算握有李家的产业，他也不可能只用十几年时间就迅速崛起，拥有了真正属于他的那座商业帝国。
　　杭宁思绪飘得很远，但407宿舍几个人想的还是眼前事。
　　他们互相递了几次眼色，最后还是热衷打探消息的田梦开了口，“杭宁，你现在有直通卡了，那你还要走吗？”
　　田梦的问题，让杭宁重回现实。在杭宁的计划中，他就是一定会离开《临风》的，甚至已经筹划了离开《临风》之后的很多事情。这张从天而降的直通卡，打乱了杭宁的计划，甚至有些动摇了他的决心。
　　杭宁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走，但探知到一点儿宗溟真实想法的白凌画，很清楚主动权此时已经不在杭宁手中了。
　　白凌画看着沉默不语的杭宁，犹豫几秒，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凌画：“我觉得你应该是走不了的，总决赛之前都走不了。毕竟你有了直通卡，就算以后表现得再疯，也没办法被淘汰。”
　　杭宁反驳，“我哪儿疯了，我只是做了一点点的艺术加工。”
　　杭宁反驳完，忽然觉得疯不疯的并不是重点，于是又把话头重新拉了回来。
　　杭宁：“虽然不能被淘汰，但我还可以自己退赛。”
　　白凌画提醒，“参加《临风》之前，大家都是签了合同的，主动退赛需要节目组同意。”
　　方天书理智分析，“如果我是节目组，我应该不会同意你退赛。今天因为你的去留问题，场面闹得这么大，一波三四五六七折，最后你自己退赛了，这算什么事儿。”
　　407宿舍其他几个人听完方天书的分析，齐齐点头表示认同。
　　比起不知道杭宁和宗溟之间纠葛的方天书他们，白凌画虽然也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他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纠葛。
　　自认比所有人看得都透彻的白凌画，又好心劝了一句，“走不了就安心留下吧，顺其自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凌画的话，有些安慰到了内心杂乱的杭宁。杭宁觉得白凌画说得对，如果局势不可控，他需要做的就是先安定自己内心，再考虑顺势而为。
　　在杭宁的等级评定解决完之后，《临风》的再评级考核没有再出现任何波折，余下不多的练习生们很快考核结束，一百位练习生，除了直通决赛的杭宁之外，全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评级。
　　今天的现场录制，除了给练习生们重新评级的部分之外，还要进行另外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导师们会选出主题曲唱跳的C位学员。
　　等到一周之后，一百位练习生正式录制主题曲MV的时候，这位学员将代表所有练习生，以《临风》最强者的姿态，站在舞台上最中心、最高的那个位置，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曾经那个位置，是属于杭宁的，但现在不会再是了。
　　杭宁并不关心谁会成为那个中心位，白凌画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比起他们两个的淡定，X班其他几个人倒是在真情实感的有些纠结。
　　在场的所有练习生都很清楚，真正拥有中心位竞争资格的，其实只有天籁音娱的宇文青空和华美娱乐的秦云恒，其他人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气，都根本不够资格。X班几个人因为他们和宇文青空还有秦云恒的关系都很好，所以心情特别、特别、特别复杂，就像爸爸妈妈要离婚自己不知道选哪边的那么复杂。
　　田梦紧张得完全不敢回头去看两位正主，他知道杭宁是隐藏的真正王者，于是靠近杭宁，低声寻求答案。
　　田梦：“杭宁，你知道他俩谁才会是C位吧，毕竟你每次都能说中导师的选择。”
　　杭宁本来并没在意选C位的事情，他听到田梦提问，几乎想也不想地回道，“秦云恒。”
　　田梦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宇文青空的实力更强那么一点点的。
　　现场的练习生们不知道中心位到底会花落两人中的谁家，而导师们其实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投出的票数是五五开。佛爷和米舒写了宇文青空的名字，而诗清欢和伏尼选的是秦云恒。
　　佛爷看到诗清欢和伏尼的字条，惊讶问道，“你们俩是商量好的吗，怎么会是秦云恒？”
　　伏尼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懒懒散散地答话，“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当然是秦云恒。”
　　佛爷：“虽然我不是很懂爱豆这个行业，但能力高低应该是不会看错的，我觉得宇文青空和秦云恒对比起来，还是宇文青空的业务能力更好些许。”
　　米舒听到佛爷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也是她选择宇文青空的原因。
　　诗清欢听到佛爷的观点，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在个人能力上，宇文青空更好一些，但做唱跳歌手不是只看这些。身为爱豆，其实还有一些其它方面需要考量进去。”
　　佛爷和米舒，一个是专业的rapper，一个是专业的歌手，他们俩确实不知道诗清欢所说的其它考量是什么。他们两人齐齐看着诗清欢，想要寻求答案，诗清欢也不卖关子，很快给出答案。
　　诗清欢：“作为男团唱跳歌手，不但业务能力要好，而且还要懂得展现自己。通俗来讲，就是要会耍帅，要会抓镜头，会点燃气氛。”
　　伏尼越发懒散，他靠在桌子上，单手支头，跟着附和，“就是这么回事儿。宇文青空可能是还没有过太多登台的机会，所以在表现力方面有所欠缺，尤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会抓镜头，但这些都是秦云恒最擅长的。”
　　米舒秒懂，她了然地说道，“看来做男团，选择标准确实和我们歌手不一样。那现在这个中心位，不是选某一两样做得最好的，而是应该要选一个综合能力最平均的。”
　　诗清欢和伏尼都是男团成员，而且还是来自华国最火的男团组合MR.7，他们的意见和建议，米舒和佛爷是完全认可的。
　　佛爷边拿签字笔潦草的改了自己的投票名字，边开玩笑地说道，“如果选综合能力最平均的，那只有秦云恒和杭宁能入围。他们两个，一个样样都行，一个样样都不行，非常平均。”
　　米舒跟着笑，“我可不赞同，杭宁小朋友颜值还是无敌能打的。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一定要和杭宁小朋友谈个恋爱，摆在身边看着都开心。”
　　米舒说完，有些异样地看向了佛爷，佛爷的表情同样有些僵硬。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他们忽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在四位导师意见达成一致之后，诗清欢直接宣布了主题曲C位由秦云恒担任。
　　虽然很多练习生都私以为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这两个顶尖公司之间是对家，但其实两家公司的练习生们在节目组一直相处的不错，尤其主题曲练习时候，能力强的几个练习生还互相帮忙带了对方能力弱的队友。
　　宇文青空在听到秦云恒获得C位的第一时间，他对着秦云恒点了点头，还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认同。
　　秦云恒也是笑着回应，场面和谐又友好。
　　随着两位巅峰人物友谊的进一步升华，再评级考核的录制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
　　《临风》的这群练习生们先是经历了三天高强度的练习，紧接着凌晨十二点开始录制考核视频，今天的等级评定又是从下午录制到了半夜。这么忙乱的四天折腾下来，就算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也全都扛不住了，在得到可以回宿舍休息的通知之后，一百个练习生呼呼啦啦地立即退场。
　　407宿舍是个八人间，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排队，尤其是在洗澡时候，而且还是大家都很累都想早点休息的时候。
　　虽然因为评级低导致了住宿困难较多，但好在他们这群人里面，有一个社交恐怖分子田梦。田梦主动请缨，他跑去人少的宿舍一顿操作，成功把自己的五个室友分别送去了别人宿舍蹭浴室，真正留下来的只有杭宁、白凌画和陈词。
　　杭宁自觉做前辈的应该谦让，所以是留下来三个人里面最后一个洗完的。等他走出浴室的时候，室友们也已经都回来了，而他的七个室友们，居然齐齐挤在了同一个下铺里面，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杭宁站在浴室门口，沉默地看着挤在一张床上的七个室友。
　　挤在一张床上的七个室友，沉默地看着独自站在浴室门口的杭宁。
　　宗溟通过摄像头，沉默地看着一个站在浴室门口的杭宁，和七个挤在一张床上的杭宁室友。
　　此时此刻，在宗溟和杭宁脑中，居然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我不会是又穿越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吧？


第70章 
　　杭宁不知道西风他们七个人神经兮兮的挤在一张床上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个画面太美，他不想看。不想看的杭宁，选择了离着七个室友最远的距离, 一步一步横着往自己床边蹭，边蹭还要边警惕的看一下那群奇怪的人, 生怕他们群起而攻之。
　　被挤在最床边位置的白凌画看见杭宁这副不想加入的样子, 立即开始搞营销，他顺手拿起方天书换下的短裤来回挥舞, 边舞边对着杭宁喊话。
　　白凌画：“公子, 来呀~”
　　杭宁真诚发问, “你有病吧？”
　　西风几个人被杭宁警惕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整个铁床因为七个人同时在笑, 诡异地颤动了起来。
　　杭宁觉得这些人太可怕了，他迅速冲到自己床边，利落地爬上了上铺, 然后才探出头，像个兔狲一样继续观察他们。
　　杭宁：“你们这群有伤风化的人, 到底在干什么？”
　　梁在还没笑够，他边笑, 边推西风, 让他回答。
　　西风：“太累了，累得根本不想爬上铺, 所以我就挤到了方天书的床上。后来靓仔看见, 拉着陈词也来蹭下铺的床位。”
　　田梦：“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看他们挤在一起, 我就加入了。”
　　人肉夹心贺鹤艰难举手，“我也是。”
　　白凌画：“一家人, 就是要齐齐整整。”
　　西风几个人赞同的一起用力点头，然后那个铁床就又晃了起来。
　　杭宁默默捂住了眼睛。
　　西风并不在意受到精神伤害的杭宁，毕竟杭宁带给他们的精神伤害更多，他点完头，又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西风：“当初我们抢上铺住，你说下铺真香，我那时候居然还不信你。我心疼那个很傻、很天真的我自己。”
　　田梦赞同，“杭宁，你就是神仙。”
　　方天书听完，又想点个香炉对着杭宁拜拜了。
　　杭宁回话，“想开点，接下来几天是继续练习主题曲，你们已经练出来了，会比较轻松。”
　　杭宁说完，又看向方天书，认真叮嘱，“方天书你趁着这段时间快点把脚伤养好，别再过度练习加重脚伤了。一周后主题曲MV录制，你们A班是站在最前面的，到时候跳不了就麻烦了。”
　　田梦探头看坐在对面上铺的杭宁，“你连主题曲MV的练习生站位都知道？”
　　杭宁一不小心又开始搞剧透，但他现在剧透经验非常丰富，立即神色不动的遮掩了过去。
　　杭宁：“这不是想也知道的吗？难道让我们俩站在最前面？”
　　白凌画：“你们俩站最前面，应该也能出圈。”
　　杭宁严肃脸，“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礼貌。”
　　407宿舍几个人听完白凌画和杭宁的对话，又笑点清奇的开始一起哈哈哈，铁床也再次跟着吱嘎吱嘎，他们边哈哈边吱嘎，然后就听见了神奇的伴奏音。宿舍里八个人的手机，几乎是在伴奏音响起的同时立即开始震动，就连路过门外的一个练习生，手机也是整齐划一的在共同发提醒。
　　滴滴滴~
　　您有一条新消息。
　　在听到节目组发布正式任务才会有的专用提示音之后，方天书床上的七个人全都开始找自己的手机，想要立即查看消息内容，然后他们就拧成了一大团。
　　杭宁：……
　　杭宁没有和自己的七个室友挤一张床，手机相对好找，他是第一个打开手机查看的。
　　节目组发布的消息通知，是接下来一周的行程安排。
　　正如练习生们从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一样，未来的一周时间，节目组会安排几位专业能力很强的指导老师继续教学，练习生们需要做的，仍然是主题曲练习。节目组要求练习生们要用七天时间把主题曲练得更好，然后在一周之后，共同参加主题曲《临风》的MV录制。
　　练习主题曲和录制MV这两件事，杭宁心里都有数，但他没想到的是，节目组还有其它动作。
　　而这个其它动作，显然也惊到了所有练习生。
　　西风举着手机，不解地看向和他挤在一起的其他几个人，“一周后，《临风》在A卫视周末黄金档首播，这个事情我是理解的。但同时段开启“练习生日常生活网络直播”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脸好的来讲一下？”
　　贺鹤：“找脸好的你看我干什么，你去看杭宁。”
　　杭宁：“别问我，脸好的也不知道。”
　　杭宁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但事实上他是知道的。
　　在十年后，网络直播已经普遍得不能再普遍，杭宁甚至还开过网络直播的个人演唱会，但对于现在的所有人而言，网络直播还是个新鲜事物，并不是他一个小练习生应该知道的。
　　杭宁努力回想十年前参加《临风》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宗溟虽然也是将《临风》放在了网络平台上面，24小时直播练习生们的日常生活，但那已经是比赛后半段的事情了。
　　那一次，新兴媒体和大热综艺相辅相成、互作东风，网络直播迅速走进了普通人的视野之中，《临风》也凭借新渠道又登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这场合作，缔造了业内神话。
　　杭宁觉得这一次，很多事情真的都不一样了。就像新出现的练习生白凌画，就像那张突如其来的直通卡，就像以前明明是老对家这次却变得关系还不错的宇文青空和秦云恒，还有现在这个被提前了的直播。
　　杭宁心中猜测，难道这不是重生模式的穿越，而是平行世界模式的穿越，所以每个平行世界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参差。
　　杭宁的思绪已经上升到了科幻高度，满脑子都是量子力学。但宿舍里的其他人和他对比起来，显然还是对直播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每个人都在积极抒发自己的猜测，就连不是特别爱讲话的陈词都多说了好几句。
　　田梦一边热烈参与床友们的讨论，一边手速极快的给他在统筹组当助理的三堂姐发消息，因为不是什么保密内容，田蜜消息回得也很快。田梦举起手机，一边看堂姐的消息，一边科普。
　　田梦：“咱们节目组，和一个叫‘气泡直播’的网络平台签了直播协议，所以大家的日常直播都是在这个平台上面。我姐说，《临风》节目正片内容是不会被直播出去的，节目组只是把公共区域的部分摄像头进行了24小时权限开放。”
　　众人有点迷茫。
　　田梦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咱们平时在临风学院里走过路过，在练习室里练习，在食堂里吃饭，这些区域都是有直播间在直播的，别人想看哪个就可以看哪个。”
　　西风搂着方天书，一脸做作，“不直播我俩洗澡，别的都好说。”
　　方天书礼貌问询，“你能滚吗？”
　　西风礼貌答复，“我不能。”
　　比起一言不合就浪起来的西风，白凌画却是有些个哀怨，他悲痛地说道，“公共区域有直播摄像头的话，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去做妆发，太麻烦了。”
　　梁在认真对着白凌画的脸看了看，好心说道，“你不做妆发也挺好看的，应该不用。”
　　白凌画抬手指向了跟个兔狲一样还在上铺围观的杭宁。
　　白凌画：“那如果，我是和他一起站在直播画面里呢？”
　　梁在：……
　　梁在语重心长，“妆发该做还是做吧。”
　　白凌画：……
　　白凌画更加哀怨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
　　杭宁好言相劝，“你往好处想想，公共区域有了直播摄像头，无法无天那几个人想找你麻烦也不容易了。”
　　白凌画：“你可闭嘴吧，我承受得太多了。”
　　替你承受的！
　　和一群人挤在一张床上的田梦忽然举手，打断了其他人的对话。
　　田梦：“最新消息，明天晚上宗导师和米舒导师会一起参加‘SPRING慈善晚宴’，这个什么晚宴也会开直播。节目组为此还专门安排了几个练习室实时播放红毯直播，想看的练习生都可以去看。”
　　杭宁听到田梦发布的消息，惊讶的问话直接脱口而出，“宗溟居然愿意自己去参加SPRING？”
　　杭宁问完，挤在他对面下铺的七个室友忽然齐齐看向了他，并且炯炯有神。
　　杭宁不解，“怎么了？”
　　陈词推推眼镜，“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说话的语气，莫名有一种特别熟稔的感觉。”
　　西风一言难尽的点头，“宗导师和SPRING慈善晚宴，你听起来一个比一个熟的样子。”
　　贺鹤：“就像你天天挽着宗导师去参加SPRING慈善晚宴的那么熟。”
　　贺鹤形容完，想到那个画面，直接抖了抖。
　　杭宁：……
　　杭宁：“有没有可能，你们想多了。”
　　白·暗卫·凌画立即救场，“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白凌画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时间，顺势转移话题，“太晚了，已经凌晨三点了，快睡觉吧。咱们明天上午不是还要去服装组领取制服么，别到时候又迟到。”
　　407宿舍一群人连着熬了几天，确实也很累了。几个人听了白凌画说要睡觉，也都纷纷起身回去自己的床上。
　　西风因为不想爬上铺，嘴里喊着爸爸，强烈要求帮方天书暖床，然后方天书就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用力把他给踹了下去。
　　杭宁本来就在自己的床上坐着，大家准备睡觉，他也顺势躺回了被子里，然后又拿起宗溟给他的那张直通卡看了起来。
　　夜色深沉，杭宁在一片父慈子孝的互殴声中，握着直通卡很快便睡了过去。
　　杭宁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又香又甜。当逐渐浓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的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光亮，沉睡的漂亮少年不满的动了动眼皮，有些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杭宁顶着睡得有些乱的头发坐起了身，他半梦半醒，眼神还很迷茫，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看时间。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
　　按照节目组发布的通知，练习生们可以在九点之后自行前往服装组领取制服，十二点截止。
　　宿舍楼和办公楼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小片桃林。
　　杭宁拉开窗帘朝着楼下看了看，此时确实有零零散散的练习生在往办公楼方向走，还有一些拎着衣服袋子出来的练习生们，三三两两的去了主路对面的食堂吃饭。
　　因为时间还算充裕，杭宁并没有急着叫其他几个人起床。方天书他们这几天太累了，六个小时的睡眠根本不够他们缓解疲累。
　　杭宁自己一个人先悄悄的完成了洗漱，然后又换好了新鲜出炉的独属于他的纯白色训练服，接着再把昨晚选管发放的新训练服一一核对好，并且按照颜色和尺码，把粉色训练服、绿色训练服分别放在了每个人的床头。
　　在做完所有准备工作之后，杭宁看了看时间，觉得大家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杭宁的叫醒服务虽迟但到，而且还要再接再厉的追求新高度，力争要赛过上一次的《时代在召唤》。
　　客观原因，杭宁对自我要求极高，坚持不断开拓创新。
　　主观原因，杭宁上次已经和诗清欢导师保证过了，保证绝对不会再用《时代在召唤》吓唬自己的小伙伴们。
　　杭宁像巡视自己领地一般，在宿舍里转了一圈，转完圈之后，他又搬了一把四角凳摆在宿舍正中间的位置，再把方天书的二胡找了出来。
　　杭宁抱着二胡站在凳子前面，姿态从容的对着四周开始了演出前的鞠躬致意，而四面八方回应他的，都是酣睡声。
　　在非常有礼貌的对着熟睡的室友们致意完之后，杭宁优雅落座，紧接着，一首《赛马》乐声昂扬、响彻四方。
　　热情奔腾的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数不清的马蹄高亢豪迈的在407众人灵魂上反复踩踏。


第71章 
　　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在临风学院食堂去往办公楼的小路上，一个神采奕奕的杭宁和他七个灵魂出窍的室友，正奇形怪状的走在一起。远远看去, 杭宁的七个室友灵魂飘荡，杭宁一个人精神奕奕, 很有“赶尸人”的既视感。
　　西风是紧紧飘荡在杭宁身边的, 他边飘边敲自己脑壳，边敲脑壳边对着杭宁打商量。
　　西风：“宁啊, 臣有一言进谏, 以后你还是放那个《时代在召唤吧》, 今天这个《赛马》, 着实扛不住。”
　　白凌画走在另一边, 奔溃的看着杭宁，“你知道我学过蒙古舞吗？我好不容易把跳舞风格从古典舞转成男团舞了，现在一夜回到大草原。”
　　杭宁拍拍白凌画肩膀, “温故而知新，挺好。明早我用二胡再给你拉个《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新疆舞也安排上。”
　　白凌画觉得杭宁如果不是长得真好看，凭他这种每日一个挨打小技巧的作风, 早被打得像方天书一样拄拐了。
　　虽然杭宁真的很讨打, 但白凌画真的真的不敢打杭宁，所以他只能趁着杭宁没防备, 直接用胳膊揽住杭宁的脖子逼他弯腰, 然后用另一只手胡乱揉杭宁的头发。
　　白凌画逮住了人就不撒手, 他边揉边叫唤,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是吧？你现在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吗？信不信我把你揉成残花败柳！”
　　陈词作为一位writer，很想默默捂脸。白凌画在遣词造句这方面, 实在是迥然不群、旷世无匹。
　　旷世无匹的白凌画虽然看着很瘦，但力气居然不小。杭宁失了先手被白凌画制住，一时之间居然挣扎不开。杭宁摆脱不了白凌画的控制，只能反手也去抓白凌画的头发，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和白凌画对着扯头发。
　　白凌画见杭宁居然还打算反扑，立即仰起头让他够不着，然后白凌画刚想仰天大笑，却是忽然张着个嘴，僵硬在了原地。
　　白凌画望着站在落地窗边的宗溟，宗溟望着和杭宁抱成一团的白凌画。
　　那一瞬间，白凌画既想活，又想死。
　　白凌画觉得这世界是何等的不公平，别人可以手握财富密码，而他只能搂住死亡密码。并且他很想问一句，宗溟是破产了吗，他不回去当霸道总裁搞事业，天天待在一个录综艺节目的地方，low不low！
　　杭宁并不知道白凌画看到了什么，他在白凌画僵住之后，立即从他的钳制中摆脱，反手开始揉白凌画的头发。
　　白凌画在被杭宁碰到的瞬间，脑中立即警铃大作，他觉得杭宁此时此刻触碰的并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小命。
　　想要活下去的白凌画，立即迅速跑路，直接躲到了方天书这位伤员身后。
　　他边躲边喊，“你矜持一点，大家都是正经人，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心坚如铁，笔直如我亲舅舅，我们是不可能的！”
　　杭宁担心方天书的脚会二次受伤，他不敢绕着方天书胡闹，只能站在原地对着白凌画发起素质问候，“你这个倒打一耙的白莲花，谁不矜持、谁不正经了，明明是你先上下其手、投怀送抱的。”
　　陈词作为一位writer，又很想默默捂脸。杭宁在遣词造句这方面，和白凌画是一样的超群拔萃、绝类离伦。
　　田梦：“不知道为什么，这CP我好像磕到了。”
　　陈词好言相劝，“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梁在震惊，“你又有什么立场谴责他？”
　　杭宁对着白凌画反击完，本来是想喊上西风几人为他证明清白，没想到田梦居然已经磕上了。他正准备转向田梦发起谴责，却是忽然被身后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
　　秦云恒边朝着杭宁身边走，边熟稔地发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杭宁你在和白凌画炒CP？”
　　杭宁和白凌画齐齐看向秦云恒，几乎同时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秦云恒身材和相貌都很优越，虽然帅得有些张扬，但每次带着笑的时候，却会显现出与外貌完全不同的温和柔软。著名八卦精田梦曾经说过，秦云恒的大部分女粉，都爱疯了他这种反差感。
　　杭宁对上秦云恒带着笑的眼睛，忽然就想起来了田梦说过的话，并且觉得田梦说的挺对。
　　秦云恒在练习生里面，一直是领袖存在，像个大前辈一样关照着其他人。
　　他见到杭宁乱糟糟的头发，习惯性的抬手替杭宁认真整理，边整理边念叨，“你怎么跟我们团老幺一样，经常忘记整理头发就出门。”
　　杭宁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白凌画，想说自己头发是被那个白莲花揉乱的。没想到他转头一看，白凌画正在捂着胸口翻白眼。
　　杭宁：？？？
　　白凌画想想站在窗边的宗溟，再看看眼前整理头发的这二位，小心脏直抽抽。
　　你们俩完了。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在抽抽个什么，他后退一步和秦云恒拉开些距离，边胡乱按了按自己的头发，边对着秦云恒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
　　秦云恒明显是从办公楼那边走回来的，但手中并没拿新发的制服，他的队友们也都不在。
　　秦云恒听到杭宁问话，犹豫了一下，只是简单回道，“没什么，我随便走走。”
　　杭宁还在抽空和白凌画用眼神互瞪，没能注意到秦云恒一闪而过的犹豫。
　　他听到秦云恒的答话，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我们去领衣服了，一楼左手边最大的那间屋子是吧？”
　　秦云恒答了声是。
　　杭宁几个人是吃完午饭才去领衣服，想着已经快到截止时间了，他们几人没和秦云恒再多聊下去，纷纷挥手道别。秦云恒也对着407宿舍的几个人礼貌道别，在他们走出去几米远之后，秦云恒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秦云恒：“杭宁。”
　　杭宁闻言，转回身看秦云恒。
　　秦云恒还是那副和煦模样，像平日里一样乐于照顾后辈，“你们去领衣服，如果需要重新量尺寸的，找女工作人员帮忙量吧……她们比较细心。”
　　杭宁比了个OK的手势。
　　秦云恒目送杭宁一大群人离开，再转回身，手中的手机刚好响起。能互相打电话的，只有可以使用内网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他们团的舞担林十四。
　　秦云恒接起电话，里面立即传来了林十四的声音。
　　林十四：“老幺去找那个F班的问了，那个练习生说是老幺看错了，服装组那男的没做多余动作。”
　　秦云恒微微皱眉，“我刚从服装组那边出来。我在屋子角落里站了挺长一段时间，确实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林十四：“那应该就是老幺真看错了。你回来吧，歇一会儿下午还得继续练舞呢。”
　　秦云恒答了声好，他挂掉电话再转身看向办公楼方向，杭宁几个人已经走得很远了。407宿舍那群练习生很爱闹腾，秦云恒看过去的时候，他们正讨嫌的一起在方天书面前单腿跳，气得方天书要拿拐杖打人。
　　407宿舍几个人因为再评级考核成绩很好，大家一直心情都很不错。他们开开心心的进到了服装组里面，立即很有礼貌的对着工作人员们打招呼，大家一口一个老师好，看起来乖巧又讨喜。
　　分发制服这种小事情，服化组的总统筹hony自然不在，但余下工作人员们也还有有很多熟面孔。
　　田梦在社交方面天赋异禀，他叫得出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字，嘴上这个姐姐、那个哥哥，喊得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工作人员被田梦喊得喜笑颜开，她们细看一遍刚来的八个练习生都是谁，立即分了两个人按照名单去找衣服。大大的工作间里，大家忙而不乱，一片热闹场景。
　　田梦一向是爱听、爱看、爱打听，虽然他早已经从其他练习生那里看到过新制服的款式，但再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当着工作人员们的面大夸特夸。
　　田梦：“老师们准备的制服真是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衣服如果拿去卖周边，肯定会被买爆。”
　　白凌画脑中“叮”的一声，他得告诉他亲舅舅这个商机。
　　杭宁内心“嗯”了一声，宗溟十年前就已经抓住了这个商机。
　　《临风》节目组为练习生们设计的专属制服，并没有选用海外节目那种preppy style的美式学院风。相反的，它是设计和配色，全都大胆采用了中式改良款。
　　制服选用传统的藏青底色再配上纯白内搭，整体感觉简洁板正、干净利落。银色刺绣水云纹盘扣和同款袖口包边，既像是夜幕里的河汉明光，又将整体感觉再次进行了提升，简约矜贵地展示着独特的国风之美。
　　这样的选色和设计，再配上改良后更修身的版型，整件制服在被练习生们穿起来之后，简直完美贴合了节目名字，一个个少年人挺拔俊秀、玉树临风。
　　杭宁几个人的制服，很快就被工作人员找了过来，并且分发到了各自手里。
　　田梦的堂姐田蜜刚好在服装组这边帮忙。她带着一个C班练习生从试衣间那边回来，看到自家弟弟和弟弟们的小伙伴之后，立即走过来打招呼。
　　田蜜：“你们几个来了啊？看到那边挂帘子的地方了吗，你们快去吧，刚好现在几个试衣间都空着。等一会儿换完制服，你们去找服装组的几个老师，让她们帮忙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田梦堂姐的职位虽然不足以让田梦也能当上个关系户，但有后门这种事一旦传开了，就是很容易在有心人口中变味道。田梦没有对田蜜表现得太过亲密，大家一起对着田蜜道过谢之后，立即各自找了换衣间进去换衣服，他们确实都很想穿上这件新制服。
　　因为节目组给练习生们前来领取制服的时间比较宽松，所以简易换衣间准备得并不多，除了一个帘子坏掉的，只剩下五个能用。
　　方天书脚上有伤，西风主动和他一起用一个换衣间，既节省时间还能帮忙。田梦几人见到换衣服还能组团，也是纷纷照做，立即找了个小伙伴一起换衣服。
　　杭宁自认作为一个开过不知道多少场演唱会的演艺工作者，在换衣服这件事情上还是熟能生巧非常快速的，他速度快，刚好可以再找一个人一起换，节省一下公共资源。
　　杭宁边走进换衣间，边顺手拉住了白凌画，想把他一起拉进换衣间里。然而让杭宁措手不及的是，白凌画在发现杭宁的意图之后，情绪忽然变得极其激动，他大喊着妖孽住手，火速后退三大步，顺便阻挡住了其他想和杭宁一起换衣服的练习生。
　　白凌画在拦住西风和陈词之后，只觉得自己圣光万丈，今天也是拯救苍生的一天。
　　杭宁不知道隔壁换衣间的白凌画在自我感动中，他换衣服确实特别快，在穿好制服之后，第一个走回了工作人员那边。
　　杭宁长得非常好看，他的好看不像宇文青空或者秦云恒那样凌厉扎眼，也不像白凌画偏于柔美。杭宁的好看，是一种超越性别纯粹的漂亮，无论走到哪里，不管站在多少人身边，都能被人一眼看到并且觉得被美到了。
　　外貌极为优越的杭宁，再配上一身用心设计的新中式制服，他从试衣间走到工作人员面前的这一路，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服装组几个工作人员见到杭宁走过来，先是纷纷夸他好看，然后又开始看他身上的衣服。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服装老师伸手扯了扯杭宁的外衣，眉头皱得有点紧，“这差得也太多了，是不是之前数据报的不准。”
　　杭宁也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这种修身的版型如果太宽大了，会显得不够板正。
　　杭宁并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怎么上报的尺码，只能半真半假的找了个借口，“我这几天练舞好像瘦了。”
　　在杭宁和工作人员讲话的时候，西风几个人也呼呼啦啦地走了过来。工作人员们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七个练习生，而且都是表示自己瘦了衣服好像不太合身的练习生，服装组的这几个工作人员瞬间不够用了。
　　丸子头的女老师看了看几个人，让他们分组等着。
　　这个时候在不远处，又传来了一个男声，“我这边的练习生都已经搞定了，再来一个到我这边。那是杭宁吗，杭宁过来吧。”
　　杭宁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个男工作人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矮胖身材，一副老好人模样。


第72章 
　　在来办公楼的路上, 杭宁他们刚巧遇见了A班的练习生秦云恒，秦云恒在比他们更早的时候就已经领取完了新制服。
　　秦云恒是临风实力最强的练习生之一，一向习惯照顾后辈。他在告别时候, 还专门叮嘱了407宿舍几个人一句，让他们记得选女工作人员帮忙记录尺寸, 女孩子更细心一些。
　　杭宁看到不远处那位男工作人员在等着, 忽然想到了秦云恒之前说过的话。
　　《临风》这个节目，是业内一致认定会大爆的综艺, 它对每一个练习生而言都是人生现阶段所能遇到的最大机缘。正因为机会难得, 这些练习生们更要处处都做到完美, 这样才能有机会走得更远。
　　杭宁觉得像他这样无心拿到成团名额的混子, 没必要抢占什么好资源, 衣服穿得好看一点还是难看一点都没什么所谓。杭宁听到男工作人员喊他，嘱咐白凌画几个继续在女老师这边排着不用动，他自己却是去找那个手艺上可能不太行的男老师了。
　　杭宁走到男工作人员身边, 顺便看了一下他的工作名牌。这位矮矮胖胖、面相憨厚的男工作人员，确实是服装组的, 他人如其名，朴实又普通, 叫做李金福。
　　李金福看到杭宁过来, 立即笑容满面地朝着他招手，“杭宁是吧, 来来来, 再过来一点。我看你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尤其腰这里要收一收, 裤子感觉也得改，你这之前报尺寸时候好像报的不太准啊。”
　　李金福边说, 边绕着杭宁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仔细打量杭宁身上的衣服。
　　他在认真看完之后，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皮尺，态度和气，“还是先重量一下尺寸吧。”
　　杭宁说了句谢谢老师，站直身体做配合。
　　李金福走到杭宁身后，他需要先帮杭宁测量肩宽，边动作边拉家常地说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自己一个人来参加节目，爸爸妈妈挺不放心吧？”
　　杭宁听到问话，想起远在国外的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第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答复的话。
　　他卡顿一下，才回了一句，“还好。”
　　李金福察觉到了杭宁语气里的生硬，但只当做没听出来。
　　微胖的男人动作还算灵活，他利落的测完肩宽，又顺着肩端点测量袖长，顺便还能接着闲聊，“听你的口气，像是爸妈都不在身边啊。”
　　杭宁不觉得和父母分开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但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于是只嗯了一声。
　　李金福感慨，“你这年纪也不大，父母又不亲近，自己还没签公司，孤零零的不容易啊。”
　　杭宁听到孤零零三个字，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想在心里反驳什么，却发现在心里都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的祖母已经不在了，妈妈在国外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爸爸只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写书。他们和杭宁隔着生死界限，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各自安好。
　　杭宁忽然觉得这个工作人员其实说得并没有错。如果再失去了宗溟，那他现在就是孤零零的，甚至找不出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想不到一个归处。
　　从前的他，虽然亲缘浅薄，但至少有宗溟。即便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关系，但宗溟带给他的安全感，让他觉得自己是有归属的、有依靠的。宗溟在他身后，他就可以无所畏惧的面对全世界。
　　可现在，他没有了宗溟，仿佛与这世间万物都没了什么太深的交集，只能独自游离。
　　杭宁陷入自己的思绪，忽略掉了其它事情，直到有一双手试图顺着他被扯开的衬衫下摆伸进去，这才终于让杭宁回了神。李金福想要用两只手去触碰杭宁的身体，这个冒犯的动作与量尺寸毫不相干。
　　杭宁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即抓住了李金福的两只手，并且想把这个不规矩的男人甩飞出去。但杭宁在接触到李金福手腕的瞬间，脑中电光火石，却是立即改变了想法。
　　杭宁的两只手，虽然最后还是握住了李金福的手腕，却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甚至微微有些发抖。与此同时，杭宁还把头低得像鸵鸟一样，根本不敢去看李金福。
　　李金福看不清杭宁的表情，但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漂亮的小男孩非常紧张和害怕。
　　在发现杭宁的怯让之后，李金福更加肆无忌惮，他虽然站得和杭宁有一步远，被握住的两只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杭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弱害怕，“你可以用尺子量，别摸我。”
　　李金福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不同于之前那副老好人模样，反倒是笑得油腻又猥琐，语调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调弄，“你抓着哥哥的手干什么啊，快松开别耽误哥哥工作。哥哥的工作是测量你的身材，摸一摸腰很正常，你这小腰可真好看，摸着手感肯定好。”
　　杭宁：？？？
　　杭宁一边觉得这人恶心，一边觉得这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有点牛逼。
　　然而一直有宗溟陪着的杭宁，因为眼界受限，完全低估了这种下三滥到底能有多恶心。
　　李金福见杭宁只敢按住他的手，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越发得意和变本加厉起来。
　　李金福：“这才哪到哪，一会儿哥哥还要亲手帮你量整个身体，你以后都乖乖听话，让哥哥好好帮你量身体，哥哥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千万别想去告状，哥哥在节目组里关系很硬，倒霉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吗？你也不想被别人说三道四然后被赶走吧，你很想留在节目里出名对不对？”
　　杭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幸好午饭吃得少，不然现在已经吐了。
　　自觉已经装不太下去的杭宁，只能速战速决。
　　他依然把头用力低着，把从前拍MV那点演技全调动了起来，声线颤抖，“我、我可以找其他人一起揭发你。”
　　李金福听到杭宁颤巍巍的威胁，笑容更加恶劣，“你想找谁呀？哥哥也不是谁都弄。哥哥只喜欢你们这种没家长管、公司也不顶事儿的，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呢，哥哥早就想摸你了。”
　　杭宁在听到确实还有其他练习生被眼前这个渣滓威胁过之后，已经压缩到浓度爆表的怒气终于不用再忍耐。
　　李金福这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杭宁已经抬起了脚，他对着李金福的下身用尽力气狠狠一踹，空阔的大房间里瞬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
　　李金福捂着下/体，疼得浑身颤抖抽搐，尖锐的哀嚎声之后，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然而杭宁想到这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仍然觉得不解气。他选好最佳位置，又用力对着李金福的脸补了一脚，李金福顿时被踹得血泪横飞。
　　杭宁踹完人，心里火气才稍稍平息。
　　他看着地上左右翻滚、哀嚎不断的李金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这脾气还真是改不了。”
　　杭宁和李金福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几乎是在李金福倒地不起的同时，所有人就已经往他们身边跑了过来。然后一群人边跑，边亲眼看着杭宁又是一脚踹下去，把李金福命踹没了半条。
　　在场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全都惊呆了，工作人员忙着去查看李金福的情况，练习生们则是把杭宁围了个严严实实，问他发生了什么。
　　李金福现在已经是疼得出气多、进气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杭宁作为唯一能开口的当事人，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个满脸血泪的人渣，简单吐出三个字，“他索贿。”
　　临风学院内部也算是个小社会，有些会做人的练习生，确实会送工作人员一些小礼物之类的求照顾，但工作人员主动索取好处的几乎没有。
　　能和练习生天天接触的，都是一些基层工作人员，他们权利太小，并没有能力帮练习生们打通晋级的门路，所以也就不存在索贿的条件。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一个服装组的普通工作人员，居然脑抽的对着练习生索贿，最后还被练习生给暴打了。
　　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看离谱中彩票，离谱大发了。
　　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宗溟生活助理明耀的声音却是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明耀：“你们都在干什么？”
　　工作间里的一大群人在听到问话声之后，齐齐回身看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明耀，以及站在明耀身后的宗溟。
　　宗溟气场强横，仿佛天生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力。虽然他很少表现出真正的情绪，但在他觉得不悦的时候，即便他仍是平日那副神色淡漠的模样，身边人却仍然能产生强烈的胆怯感。
　　此时的宗溟，心情应该不算太愉悦。他目光在人群中淡淡一扫，所有人立即下意识的闪避，然后杭宁和李金福就被留在了正中间位置。
　　面对眼前的情形，宗溟面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他略微侧头，对着已经站回他侧后方的明耀吩咐，“立即清场，只留杭宁和地上那个。通知齐康和吕宜过来，让医务室也来人。”
　　宗溟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放在这位总制片人身上，所以在宗溟说出“清场”两个字之后，并不想被连坐的工作人员们立即开始呼呼啦啦的往外走，顺便还要拉走犹犹豫豫的练习生们。
　　西风几个人虽然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杭宁打人的，但他们担心杭宁因为动手的事情会被节目组处分，所以全都想要留下帮杭宁讲话，毕竟人多力量大。
　　杭宁看出来了自己室友们的想法，他给了白凌画一个眼色，又劝西风他们快走。
　　作为被宗溟亲手发了丘比特明牌的白凌画，自然知道有宗溟在，杭宁就不可能吃亏，他在得到杭宁示意后，立即连拉带劝，把407一群人全都带离了事发现场。
　　服装组宽阔的工作间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被清干净了。
　　明耀在四处检查有没有偷留下来的人，宗溟则是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是在最开始时候，扫了几眼房间。
　　工作间的监控器挂在正门右边的墙角，监控器距离杭宁打人的位置比较远，但高清摄像头还是能拍得到这边情况的。前提是那个碍眼的衣服架没有“恰好”把两个人挡在后面的话。
　　李金福已经比刚被打的时候疼痛缓和了一些，但仍然非常痛苦，所以只能半死不活的继续躺在地上。
　　宗溟厌恶得半个眼神都不想给这个脏东西。
　　在得到明耀全部检查妥当的示意之后，宗溟只对着杭宁问了一句，“用脚踹的？”
　　杭宁点头，那样子既骄傲又傲娇。
　　宗溟又看了杭宁一眼，但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杭宁知道宗溟一向惜字如金，更不耐烦反复断案，他是在等总导演和总统筹过来。等人齐了，直截了当一遍过，后续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被宗溟钦点的齐康和吕宜，刚好在隔壁主楼一起处理事情，他们接到明耀电话，直接去一层医务室抓了小医生绍年，然后三个人火速赶了过来。齐康和吕宜都比较注意形象，到了服装组大门口附近，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速，边调整呼吸边整理仪表。
　　比起需要摆出从容姿态的两位管理者，作为医生的绍年显然自由得多，一想到可能还有伤员在等着他，绍年根本没理会已经减速的齐康和吕宜，第一时间冲进了服装组工作间。
　　绍年拎着急救箱，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工作人员像虾米一样躬身躺在地上。那个人面色极为痛苦，大概是因为疼痛难忍，整个人都在颤抖。
　　宗溟看到绍年来了，略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才用那种惯有的从容语气开口讲话。
　　宗溟：“你去帮杭宁检查一下，看他踹人时候有没有不小心伤到腿或者脚。”
　　绍年、杭宁和明耀在想明白宗溟到底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之后，齐齐震惊地看向了淡定自若的宗溟。
　　就连躺在地上半真半假低声哼哼的李金福，呻吟声都卡在了嗓子里。


第73章 
　　《临风》项目总导演齐康和统筹组长吕宜刚走进服装组, 就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在服装组宽大工作间居中的位置，宗溟正独自站在那里，而距离宗溟更远的地方, 还躺着一个满脸血泪、神情痛苦、低声呻吟，看起来很需要急救的男工作人员。
　　然后节目组的医生绍年和宗溟的生活助理明耀, 正围在看起来非常健康的练习生杭宁身边, 他们又是按腿又是按脚踝，殷勤询问、小心呵护, 生怕杭宁掉下来一根头发。
　　吕宜自认自己是个思维逻辑非常清晰的人, 但她现在非常茫然。和吕宜对比起来, 知道宗溟和杭宁真实关系的齐康倒是不茫然, 他只是觉得“我了个去”。
　　杭宁因为常年练舞, 力气自然不算小，但他踹李金福时候，其实踹得还算比较有分寸。
　　杭宁把踹人的力道把握在了一个既不会把那个人渣一脚踹死, 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范围内，所以绍年很快就检查完了杭宁的身体情况, 然后又颠颠的跑去另一边查看李金福。
　　绍年帮李金福检查的时间比杭宁要久一些，这个时候, 工作间里的几个人都已经走到了李金福不远处站定。
　　绍年检查完, 刚想开口介绍具体情况，却是被宗溟的提问给打断了。
　　宗溟：“他会死吗？”
　　绍年顿了一下, 顺着宗溟的思路答话, “那倒是死不了。”
　　绍年答完, 刚想接着说但还是得送医院好好治疗才行, 但宗溟并没有给绍年“但还是”的这个机会。
　　宗溟在听完绍年答复之后，继续开口, “那我们来处理一下现在这个情况。”
　　宗溟说完，看向站在一边的杭宁，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知不知道是只有你自己，还是还有其他练习生？”
　　杭宁正色答道，“还有其他练习生。”
　　宗溟嗯了一声。
　　他略扫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李金福，就像是在看待什么脏东西一样。
　　杭宁继续补充，“我对外说他索贿。”
　　宗溟：“好。”
　　宗溟答完，又看向自己的生活助理明耀，“送去派出所吧。”
　　站在一边当摆设的齐康和吕宜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明耀。这两位的意思是，我们来晚了，你们询问的过程我们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给个提示啊！
　　而被齐康和吕宜行注目礼的明耀，也是满头问号的对着齐康和吕宜摇头。虽然他一直跟在宗溟身边，但宗溟之前什么都没问过，杭宁也什么都没说过，天知道这俩人是怎么沟通的。
　　他跟本什么都……不！知！道！
　　明耀忽然之间，就回想起了宗溟给他看自己和杭宁生日合影的那个场面，整个人越发不好了。
　　在场的几个人里面，除了宗溟、杭宁以及躺在地上的李金福，其他四个人全都在眼神四顾心茫然，而宗溟和杭宁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太久了，很多时候简单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已经足够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种契合，他们自己身处其中感受不到，但过于简练的沟通，却让别人察觉出了深深的违和感。
　　齐康脑子转得快，又拥有重生剧本观看权，他见到明耀也很懵，立即想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赶快帮着宗溟打补丁。
　　齐康：“宗总，我建议咱们还是得把整个事情再做一遍完整的梳理。咱们要是能先把所有的细节都了解到了再送警，做到知无不言、有问必答，到时候也免得劳烦警察同志多操心。你是说吧？”
　　齐康边说，边悄悄对着宗溟使眼色。
　　宗溟虽然不知道齐康是个什么意思，但深知自己发小不是个会做无用功的人，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允许。
　　李金福此时还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在宗溟走过来之后，他连小声哎呀都不敢了。
　　本来李金福是非常紧张的在等着被宗溟问询，他也可以趁机寻找借口脱困，没想到宗溟居然问都不问，直接说要送警。李金福整个人都被宗溟不按套路的走向给搞懵了，现在听见齐康开口想调查一下，他终于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立即撞着胆子开始大声喊冤。
　　李金福哭爹喊娘，“救命啊，哎呦喂，疼死我了，快送我去医院吧！这个练习生无缘无故殴打我，我认真工作忽然就被他给打了！”
　　宗溟看向杭宁，难得把自己的不悦表露出来。
　　他微微蹙眉，简单问道，“动口了还是动手了？”
　　杭宁凉凉地瞥了一眼脸上血泪交加的李金福，然后才开口答话，“又动口又动手。我顺势套话，他已经交待了还骚扰过其他练习生。用他的话说，专挑好拿捏的软柿子。”
　　杭宁最后一句软柿子，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
　　齐康、吕宜、明耀和绍年在听到杭宁的答话之后，终于推测出了李金福和杭宁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后三个人面露厌恶，齐康却是胆战心惊地看向了宗溟。
　　宗溟有多喜欢杭宁，齐康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宁可自己市区、城郊来回折腾，也得每天都在临风学院待一待，生怕他不在，别人委屈了他的小前男友。
　　而眼前这个大傻缺，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杭宁身上，还动口了，还上手了。
　　宗溟不会买凶杀人吧……
　　齐康觉得很惶恐，生怕自己这位发小在人生的岔路上走错一步，从此向着罪恶的深渊堕落。但并不了解宗溟和杭宁真实关系的李金福却是还在继续作死，仿佛急着让宗溟送他最后一程。
　　李金福听到杭宁举报他骚扰练习生，立即激动了起来。
　　他半趴在地上，努力挺着脖子叫嚷，“你这是诬陷！你这种没背景、没实力的小练习生，就想靠搞出点事情博出位！你就是想让高层关注你，你就是想利用这个事情让节目组保你晋级当封口费，你就是想红想疯了！你冤枉我、拉我当垫背的，你早就算计好了，我就是倒霉！”
　　杭宁听到李金福的控诉，没忍住，对着他回了一句，“哈哈。”
　　李金福：……
　　《临风》节目录制内容都是保密的，服装组的李金福自然不知道杭宁手握一张宗溟亲发的“直通卡”。他本以为杭宁小小年纪遭到诬陷，一定会拼命和他争论，并且李金福还计划着，他要在两人的争论对峙中为自己翻盘。
　　在李金福的认知里，杭宁年纪小，一个涉世未深的练习生在思维逻辑和应变能力方面，肯定比不过他这个工作好几年的社畜。再加上现在有好几个大人物在场，没见过世面的小练习生心里必然是慌乱的。而人越慌乱，就越容易出错。
　　李金福确信自己肯定能在和杭宁的对峙中占据上风，他等着杭宁紧张激烈、甚至语无伦次的反驳。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杭宁居然丝毫没有小练习生该有的怯弱，杭宁不但不害怕，甚至还面无表情的哈哈。
　　李金福见杭宁不接招，只能继续出招。
　　他捂着自己被踹得惨不忍睹的那张脸重新趴回地上，边哎呦边痛苦地说道，“你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居然把我打成这样，还想诬陷我。我没做过的事情，你诬陷我也没用，你根本没有证据。但你把我打成这样是没法抵赖的，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拘留你，我要让你赔钱赔到倾家荡产。”
　　吕宜在听到李金福的控诉之后，立即抬头查看房间里的摄像头。她看完摄像头的位置，再看看距离不远处塞满了衣服的长衣架，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比起说个没完的李金福，吕宜却是几乎百分百相信很少讲话的杭宁，从宗溟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宗总和她的判断一样。虽然明知一定是地上这个人渣骚扰了杭宁，但如果没有实质证据的话，杭宁把李金福打成这样，可能是要吃亏。
　　吕宜悄悄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让李金福自己认罪，宗溟却是直接了当的看向了杭宁。
　　宗溟：“我听说你有一直带着随身麦的习惯。”
　　李金福闻言，警惕的看向了杭宁。
　　杭宁想折磨李金福悬着的那颗黑心，故意绕弯子，“我来试衣服的，身上挂着那个怎么试衣服。”
　　杭宁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给了宗溟一个眼神，表达的意思是我真带着那玩意儿，这个猥琐男也不瞎，他看到了还能这么作死吗。
　　李金福在听完杭宁的答话之后，立即硬气了几分。
　　宗溟显然领会到了杭宁是什么意思，居然耐心的陪着杭宁演了起来。
　　宗溟：“你既然自认总有刁民要害你，又是来这种公共场合，不带随身麦你就没带别的了吗？
　　李金福再次警惕。
　　杭宁无辜的看着宗溟。
　　宗溟只能多问一句，“录音笔？”
　　杭宁：“我来试衣服的，带着不方便。”
　　李金福暗暗松了口气。
　　宗溟继续，“录音手表？”
　　李金福再再次警惕。
　　杭宁对着李金福露出灿烂微笑，“那确实带了一个。智能声控、自动录音、降噪无损、同步保存。”
　　李金福听到杭宁的答话，立即脸色大变，因为疼痛而涨红的脸居然变得有些发青。
　　杭宁说着话，不慌不忙的把自己衣袖往上一拉，他的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纯黑色录音手表。这个录音手表外观与普通运动手环无异，如果不是杭宁自己说，根本想不到它居然是专业录音设备。
　　齐康：……
　　吕宜：……
　　明耀：……
　　绍年：……
　　吕宜看向齐康，以眼神询问，现在的练习生都这么秀的吗？
　　齐康同样以眼神回复，这位是一枝独秀。
　　并且，齐康想到了这个录音手表，还是之前他安排节目组给杭宁和白凌画送东西时候准备的呢。他本来就是想增加一下品类多样性，让宗溟知道他帮杭宁安排后勤安排得很上心，谁想到这个添头居然在这里增光添彩了。
　　杭宁并没注意到他身后有两位大佬在打眉眼官司。
　　他举起带着录音手表的那只手，对着李金福晃了晃，开口询问，“还需要我现场给你播放一遍吗？”
　　李金福回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哪敢让在场这几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真神听到。
　　他见杭宁对着他发问，立即服软求饶，“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你看我也没做成什么，还被你打成这样，不然咱们两清了好吧？如果你不放过我，我这点小事儿也不犯法，但你打人我是可以追究的。”
　　杭宁面无表情，“哈哈。”
　　李金福：？？？
　　他为什么又哈哈！
　　李金福星现在看见杭宁面无表情的哈哈就觉得自己要倒霉。果不其然，杭宁哈哈完，脸上的厌恶少了几分，换成了讥讽，说出的话更是让李金福越听越心凉。
　　杭宁：“你法盲吧？你对我有不轨行为，我现场打你叫正当防卫。我就算是现在再踹上你两脚，那也是过失相抵，不会被追究责任。”
　　宗溟听到杭宁说出口的话，压在心中的怒意稍稍缓和了一些。原来他说过的话，过去了那么多年，杭宁都还记得。
　　杭宁正在看李金福，没有注意到宗溟神色间细微的改变。
　　杭宁在开展了一轮义务普法活动之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事情你不知道，我其实还要过些日子才真正年满十八岁，目前还是个未成年人。公共场所，未成年人，这是你说的‘这点小事儿’？拘留10天应该是稳了，出来之后记得继续承担民事责任。”
　　李金福没想到他只是想摸两下练习生，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激动的抬起头，想要大喊大叫，没想到第一时间先对上了宗溟的眼神。
　　宗溟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极寒暴雪，随时随地可以将一切抹杀。
　　李金福被恐怖的深寒冻在原地，嘴巴已经张开，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宗溟慢慢将目光从瘫软在地的李金福身上收回，再看向杭宁，风雪于无形间消融。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录音设备留下，你回去吧。”


第74章 
　　杭宁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宗溟的底线, 他知道宗溟绝不会纵容李金福，所以在听到宗溟允许他离开之后，立即毫不犹豫的摘下录音手表, 双手交给了已经主动来接的明耀。
　　在交接完物证之后，杭宁像个真正的练习生一样非常礼貌的对着几位负责人道别, 然后脚下生风迅速走人。
　　杭宁边走边在心里夸了宗溟一句靠谱, 他已经把属于他的那个part表演完了，并不想留下来一直耗时间, 毕竟刚刚被那个男工作人员还挺让他嫌弃的, 他想洗澡。
　　杭宁觉得自己可能被宗溟传染的有点精神洁癖, 但想到本尊之后, 又觉得自己那点精神洁癖在宗溟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宗溟更过分。宗溟不愿意和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就连关系最好的齐康也需要看脸色行事。
　　杭宁还记得他曾经问过宗溟，为什么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宗溟就没有躲避过他。
　　宗溟说因为合眼缘。
　　杭宁想起了在穿越之后，宗溟帮他捡回过拖鞋, 还愿意背着他，也会借外套给他, 可能这一次, 他仍然算是合宗溟的眼缘吧。
　　杭宁东想西想着离开了服装组工作间，等到那扇大门重新被闭合, 李金福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
　　李金福仍然还狼狈的趴在地上, 他努力朝着宗溟的方向爬了爬, 边哭边求饶。
　　李金福：“宗总, 宗总，您饶了我吧！宗总您就当我是颗老鼠屎, 我犯了大错，但您真没必要报警让我给《临风》这么大个项目抹黑。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非黑即白，宗总您再想想，您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练习生把事情闹大，这对大家都没好处是不是。”
　　宗溟神色冷淡，垂眸睨了一眼不停作揖的李金福。
　　李金福见宗溟不反驳，说得越发卖力，“您放过我，真的是对大家都好。您不用担心那个练习生会闹，我打听过，他家里人不管他的。只要您高抬贵手放了我，我立即去找他爸妈谈判。我可以吓唬他爸妈赔我医药费，吓唬完再换个口风，反给他们一点钱，这事儿就能打发掉了。”
　　宗溟听完李金福的疯话，终于愿意施舍般的给他一个眼神。
　　宗溟一步步走到李金福面前，微微弯腰，唇角带起些微嘲讽的弧度，“你想打发掉谁？杭宁的父亲？一年版税几千万的辽梧卫？”
　　李金福听到从宗溟口中说出的字字句句，整个人都在跟着变得僵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宗溟，张了几次嘴巴，也只能挤出不、不、不的声音。
　　宗溟重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地上的垃圾，“虽然杭宁的父母确实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有个意定监护人在身边。我是他的监护人。”
　　如果说宗溟之前的话，已经让李金福惶恐到了极点，他最后的这句话，则是击溃李金福的最后一击。李金福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不敢再看宗溟，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宗溟对着明耀吩咐，“拷贝监控录像，录音做好备份，你带人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明耀一向利落干练，虽然和工作人员还有练习生们相处得都很融洽，但在李金福这种人面前，半分好脸色也不会给。明耀沉稳的答了声是，不带任何情绪地拽起瘫在地上的李金福，拖着已经像个木头一样的李金福离开了工作间。
　　宗溟看着明耀一路将李金福带走，等再转回身，却发现身后凝固住了三个人形冰雕。
　　宗溟目光在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面露不解，“怎么了？”
　　齐康：“你竟然是杭宁的意定监护人！”
　　绍年：“杭宁的爸爸竟然是聊无味！”
　　吕宜：“那杭宁的妈妈岂不是……杭归宜？”
　　吕宜：“对……杭宁真的姓杭……”
　　齐康、绍年和吕宜听到彼此说出的话，每个人都要裂开了。
　　宗溟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哪里不合常理，也不理解这几个人为什么如遭雷击。
　　他只是淡定的叮嘱了一句，“别说出去。”
　　齐康觉得并不是宗溟显得若无其事，就真的若无其事。杭宁爸妈是聊无味和杭归宜他还能扛住冲击，但杭宁的监护人里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宗溟是什么鬼？！
　　齐康把宗溟往旁边拉了拉，然后立即收手。
　　齐康：“意定监护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你怕不是个蓄谋已久的变态吧？”
　　宗溟不言语，只是蹙眉看着齐康，无声胜有声的在表达一个疑问，你有病？
　　齐康：……
　　齐康：“到底怎么回事？”
　　宗溟沉默了一下，才简单回道，“当初杭宁母亲在国外要做一个大手术，他父亲需要过去陪护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都不在国内，所以委托我暂时成为杭宁的意定监护人。我妈妈和杭宁妈妈有旧，他父母对于我暂时作为杭宁的监护人比较放心。”
　　齐康听到宗溟提起他妈妈，不敢再多聊。他刚想说点别的把这个话题岔开，却是宗溟的手机先响了一声。
　　宗溟拿起手机查看，他的特助宋平封发来了一条音频文件，文件名称“录音取证”，并跟了一条信息，表示已经通知法务做前期准备。
　　按时间推算，明耀应该是一边走，一边已经用蓝牙把录音手表里的音频文件导出来转给了宋平封。宋平封接着做了进一步处理，把截取完的相关录音呈交到了宗溟这边。
　　宗溟看手机并没有避开齐康。
　　齐康见到宗溟助理的工作效率，默默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宗溟不明白齐康眼中的艳羡从哪里来，也并不关心齐康的精神世界。他只是看了齐康一眼，便点开音频开始听录音。
　　齐康也想知道李金福那个作大死的到底对杭宁说了什么。他见宗溟拿起手机听录音，立即也想把耳朵凑上去，但却被宗溟以眼神制止了。
　　齐康想了想，觉得不听也罢，免得听完被灭口。他主动退后一步，让宗溟自己听，并且悄悄观察宗溟的神色。
　　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带着滚滚热意大片大片涌入，早已悄无声息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宗溟身材极为优越，他独自站在灿烂热烈的阳光里，却仿佛有结界将他与炙热的环境隔离开来，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暖意，挺拔而孤寒。
　　宗溟微低着头，沉默的听完了录音内容。在他重新抬眼的时候，眼中暗色深渊消于无形，仍是平日里那副从容冷淡模样。
　　他面向齐康，再次开口，“李金福送警之后，发函通报全行业。监控舆情，不用推波助澜，也不用阻止舆论发酵。让各资方法务做好协同，事后起诉李金福侵犯名誉权造成项目组巨大声誉及经济损失，且要求他赔偿全部损失。”
　　齐康听到宗溟的话，略一琢磨，觉得狠还是宗溟狠。
　　杭宁在这个事情的处理上已经足够冷静妥当了，但在法律法规范畴内，最高处罚标准也不过就是拘留10天。但是宗溟不一样，他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以《临风》的项目投入资金之大，起诉赔偿足够李金福倾家荡产，或者说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万一再能关联到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送进去蹲几年监狱也不是没可能。
　　齐康觉得十年后穿越回来的宗溟，当真老辣，但宗溟并没有注意到他复杂的目光，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吕宜身上。
　　宗溟：“一姐，组织所有工作人员签署保密协议，严禁在学院里传播，以免影响到练习生。”
　　吕宜表情认真，“宗总，我明白。”
　　宗溟对着吕宜又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终于从震惊状态复苏的小医生绍年却是站了出来。
　　绍年义愤填膺，“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咱们就应该让警察直接来抓人，让那个下三滥当着练习生的面被抓走，让他丢脸丢到全宇宙！”
　　宗溟看了看绍年，又把目光落在了齐康身上。
　　宗溟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个天真的亲戚，你自己解决一下。
　　齐康已经把一个亲外甥葬送在了宗溟的魔爪之中，并不想再搭进去另外一个远房小舅舅。他感受到宗溟散发出的嫌弃，立即拽着天真绍年火速离场，并且准备亲自把他护送回医务室。
　　能锁起来最好。
　　绍年被齐康拎在手上，两个人走了很远一段路，绍年却仍然忿忿不平。
　　绍年：“你们太妇人之仁了，给那种猥琐男留什么脸面。”
　　齐康看待远房小舅舅，就像看待一个小智障。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表舅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不大张旗鼓抓那个李金福，不是为了李金福的面子，是为了被骚扰练习生的心理健康？”
　　绍年：？？？
　　绍年看待自己远房大外甥，就像看待一个大智障。
　　绍年：“杭宁看着像心里不健康的吗？他当众把李金福踹得满脸是血，他像是害怕事情会传开的吗？”
　　齐康：“但他揍李金福的理由是索贿，不是骚扰。你把落在医务室的脑子拿出来动一动，杭宁既然不怕事，那为什么他不把李金福骚扰练习生的事情公开？还有李金福在服装组待了那么久，为什么杭宁是第一个打他的，之前是真的没有其他练习生被骚扰过吗？”
　　绍年：……
　　齐康语重心长讲道理，“你学医，更应该明白，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今天这个事情，有些人觉得大家都是男的，被骚扰了直接揍一顿完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也会有心思敏/感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可能会觉得丢脸至极，不敢声张，被人知道了会被全世界指指点点。”
　　绍年呆滞。
　　齐康：“《临风》对每个练习生而言，它都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这个时候如果被比赛之外的事情闹到心态崩了影响晋级，是不是无妄之灾，甚至可能一辈子遗憾？”
　　绍年性格率直，并没想到这一层，在被齐康点拨之后才后知后觉其中缘由。
　　绍年有些惊讶的看向齐康，开口问道，“所以杭宁在事发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考虑清楚这些了？”
　　齐康：“不然呢？”
　　绍年有些恍惚，“不是所有人都偷偷说杭宁除了脸好什么都做不好吗？这种干脆利落、强硬缜密的处事风格，这叫笨蛋美人？”
　　齐康：……
　　齐康重重拍了拍绍年的肩膀，真诚规劝，“珍爱生命，远离每一只大尾巴狼。”
　　绍年犹豫，“那在远离之前，我能求杭宁帮我要一个聊无味的签名吗？”
　　齐康：“可以，你还可以求杭宁帮你要一个宗溟的签名呢，开心吗？”
　　绍年：……
　　齐康：“去吧，舞到正主脸上，争取早日被灭口。”
　　绍年不忍直视的侧头捂脸，然后他就顺势看到了很远处的栏杆外，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站姐待在那里。绍年看着看着，忽然又震惊的转回头瞪向了齐康。
　　绍年：“宗杭天下是真的？！”
　　齐康：“聊无味最新那本悬疑小说，封面题记写了句什么话来着？”
　　作为聊无味的资深书迷，绍年想也不想，立即说出了答案，“知道太多的人，会死。”
　　绍年：……
　　沉默，是今晚的齐康远房小舅舅。


第75章 
　　杭宁把服装组一个男工作人员给揍了的事情, 并没有在临风学院里面传开。
　　当时的事发时间接近中午，在工作间里的工作人员并不算多，练习生更是没有几个, 所以知情人的范围非常小。并且这些人在被清场之后，宗溟的助理明耀已经对他们明确表示了不许外传, 而且还安排人看着他们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在临风学院里, 宗溟的意思，没人有胆子违背。
　　《临风》节目组里的绝大多数练习生们都不知道杭宁和工作人员发生冲突的事情, 但407宿舍的几个人当时就在现场, 他们是亲眼看着杭宁把那个男工作人员踹倒在了地上, 踹完之后还要再用力补一脚的那种。
　　西风几个人只看到了杭宁打人却不知道详细情况, 再联想到宗导师一向不太待见杭宁, 大家越想越担心。虽然这几个人在白凌画的努力劝说下，全都闭口不言的回到了宿舍里面，可是杭宁一分钟不回来, 他们就坐立难安六十秒。
　　在众人煎熬的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杭宁终于回到了407宿舍, 他本人情绪非常稳定且平静，但他的七个舍友情绪非常激动且喧嚣。
　　杭宁表示今天的事情太晦气了, 他必须先洗个澡。
　　杭宁的精神监护人们表示今天的事情太危险了, 你必须先给个说法。
　　杭宁和他的室友们全都不想让步，最后经过双方友好充分的沟通, 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 大家一致决定：杭宁可以在隔间里洗澡, 但需要边洗澡边把打人的事情经过讲给大家听。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响。
　　杭宁在要求大家尤其是田梦必须保密之后, 条理分明地开始讲述整个事情的始末，而白凌画几个人齐齐围在浴室门口, 安静又认真地听杭侠士讲那路见不平的故事。
　　秦云恒带着他们团里的老幺袁天舒来找杭宁，门刚一推开，他就看到了“七个人围观一个人洗澡”这样诡异的一幅画面。
　　《临风》的练习生们这段时间都已经互相混熟了，平日里随时随地都会互相窜门，所以全都已经习惯了推门就进。但秦云恒从没想到他自己这么一推门，推开的居然是一扇18+的大门。
　　作为练习生里最成熟、最淡定、最有担当的前辈之一，秦云恒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反而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秦云恒转身，捂紧自家老幺的眼睛，把孩子推到门外，然后关门落锁。
　　秦云恒：……
　　众人：……
　　袁天舒：？？？
　　杭宁并不知道在水声哗哗乱响的浴室隔间外面，现在是多么绚丽多姿的一副场景。他刚把服装组的事情讲清楚，现在兴致高涨，正在用精神击溃式唱法演唱《好汉歌》。
　　杭宁：“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嘿儿呀！咿儿呀！哎嘿哎嘿咿儿呀！”
　　秦云恒看了看杭宁洗澡的浴室方向，又看了看站在洗漱间门口围观杭宁洗澡并听他唱歌的七个人，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表达能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验。
　　秦云恒仔细斟酌，尽量非常礼貌地问道，“你们这么……颠……的吗？”
　　众人：……
　　在407宿舍一群人真诚且恳切的向秦云恒和袁天舒解释清楚他们不是变态之后，杭宁也终于洗完澡加入了群聊之中。
　　杭宁边擦头发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也知道是吧？”
　　杭宁在和李金福发生冲突之后，立即想起来了之前秦云恒那句看似毫不相关的叮嘱。秦云恒让他们找女工作人员，但没有明确表示男工作人员有问题，那就说明秦云恒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有确凿证据。
　　秦云恒：“你在服装组的事情，我们团苗梦妙刚好在窗户外面路过看到了。他见出事了立即回来找我，因为事关重大，我们几个知情人都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一直在等着你回来，然后互相通个气。我们老幺一直守在窗边看情况，他见到你回来了，立即拉着我过来找你。”
　　袁天舒闻言，用力点头，“对的！”
　　秦云恒继续解释，“我们老幺在试衣服那时候，好像看见了有个男工作人员在骚扰一个F班的练习生，但他走近去看，却又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老幺因为不能确定，所以就把事情告诉了我。”
　　袁天舒跟着接话，“我去找那个练习生打听了一下，练习生说没有这回事儿，是我看错了。我们队长听完那个练习生的答复还是不太放心，他又自己去服装组那边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问题。”
　　杭宁：“现在没事儿了。那个人应该已经被送去了派出所，节目组也会封锁消息。”
　　袁天舒满脸崇拜，“我们队的苗梦妙说，你那一脚超凶的。”
　　杭宁严肃脸，“我只是一朵娇花，我才不会超凶的。请牢记九字箴言：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袁天舒：？？？
　　袁老幺觉得他们团的喵喵喵明明是个实事求是的本分人，喵喵喵才不会造谣传谣！
　　秦云恒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愿意再多说下去，毕竟杭宁也算受害者。虽然杭宁看起来心很大，手也挺狠，但再怎么样也不会觉得是什么愉快的经历。秦云恒想要岔开话题，却是被敲门进来的选管给打断了。
　　选管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练习生，温和提醒，“你们注意一下时间，别忘记下午去主楼上课。”
　　407几个练习生大脑放空，显然真的忘记了还要上课这件事。
　　方天书是第一个拿起手机看课表的。
　　《临风》节目组的四位明星导师工作繁忙，并不可能在没有正片录制工作的时候，还连续待在临风学院一个星期，只是为了天天朴实无华的带着练习生们练习主题曲唱跳。所以自主练习这一周的时间，节目组是专门聘请了几位歌唱和舞蹈专业的老师来授课，听说他们在各自的业内也都很有名气。
　　方天书顺着课表一路看下来，他们A班和D班下午刚巧都是声乐课，但杭宁这位直通生按规定只能跟着排名最低的班级一起练习，而排名最低的F班下午是舞蹈课。
　　杭宁听说下午时间自己又要去当众扮演小趴菜，立即趴在了椅子上不想动弹，然后他就被白凌画和西风一左一右的架起来，一路送去了F班所在的大教室。
　　407宿舍的一群人加上自愿加入的秦云恒和袁天舒，他们一行九个人，一起把杭宁亲手送进了F班的大练习室里面，亲眼看着杭宁走进去的那种。这些人送完杭宁之后，欣慰的挥挥衣袖离开了，徒留下了杭宁一个人独自面对F班各式各样的目光。
　　一个跟着F班学习的垫底练习生，被三个A班、一个B班、五个D班的练习生一起送过来，这是什么神奇画面。
　　杭宁在进门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的简单扫了一眼F班，然后他发现这个班的练习生组成，还都挺沾亲带故的。毕竟方天书、田梦、梁在几人公司的其他练习生们，有好几个都很稳定的扎根基层，一直在深耕F班，杭宁在这里也算是有认识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耍。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全球娱乐公司的蒋平均和孔仿也在F班，并且对他耿耿于怀。这两位大聪明至今认为是杭宁举报了他们私藏电话卡，他们看杭宁的眼神，简直是火星四射。
　　杭宁虽然被宗溟的一张“直通卡”钉在了节目里走不了，但他也不愿意出风头。毕竟如果真排进前五成团出道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受辰宿娱乐公司管控，而辰宿娱乐的老板是宗溟。
　　只想一路低调的杭宁，并不打算引起太多人注意，更不打算和蒋平均、孔仿再有什么交集。他感受到了孔仿和蒋平均挑衅的目光，直接选择视而不见，边简单和几个相熟的练习生打招呼，边去到了练习室最后面的位置独自待着。
　　方天书的队友孔凭和梁在的队友莫语见到杭宁想要表演一个人的孤单，立即一起凑到了他身边。杭宁长得好看，而且总会给人一种很特别干净冷清的观感，再加上两次评级考核实力垫底的表现，于是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娇弱小白花。
　　比如现在的孔凭和莫语。
　　孔凭瞪了一眼远处目光不善的孔仿和蒋平均，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因为那俩人都变得晦气了。
　　他先是嫌弃的tui tui tui了三声，又立即改成用最友好的语气对着杭宁讲话。
　　孔凭：“杭宁，你别害怕那俩智障，我们保护你。”
　　莫语立即跟着表诚意，“对，你放心吧。靓仔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从小练习武术，一拳就能把他们两个打回整容前。”
　　杭宁和孔凭都被莫语逗笑了，而远观这边情况的孔仿和蒋平均看到他们一起笑，立即觉得被嘲笑的对象是自己。孔仿和蒋平均齐齐站起了身，想要走到杭宁面前问问究竟。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却是第一排的练习生先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练习室里F班的练习生们听说老师来了，立即全部站起身，横平竖直一排排的站好。
　　杭宁本来就是待在最后面的，他不想得到新老师的关注，继续藏在了最后面的角落里站着。杭宁旁边两个位置站得是孔凭和莫语，这俩人下课时候神采飞扬，等见到授课老师，怂得和杭宁如出一辙。
　　他们三只小鹌鹑低着头，一起组团修习隐身术。
　　节目组请来的舞蹈老师气质极好，他昂首挺胸，直接走到了F班练习生们面前站定。
　　杭宁本来低着头没敢看新老师是什么模样，但在听到一道熟悉而年轻的声音说了句“大家好”之后，他立即惊讶的看向了最前面位置，而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夏歼星。
　　夏歼星并没有注意到在二十来个练习生里面，正混了一个老熟人在悄悄打量他。他只是大致地扫视了一眼F班的练习生们，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夏歼星：“大家好，我叫夏歼星。来自MX-D舞团。MX-D都知道吧？”
　　华国几个最知名的舞团，MX-D一枝独秀，再往后才是MUI、OTS和大水。无法无天公司的冯廷来自MUI，虽然他在MUI只能算是个打酱油的，但已经足够在练习生里拽得二五八万，仿佛这个履历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金光。
　　而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年轻男人，居然是来自最顶级的舞团MX-D，并且是MX-D里数得上号的人物。
　　许多娱乐公司都会花重金把练习生送去MX-D培训，这些练习生们虽然轮不到让夏歼星亲自授课，但因为他们时常在舞团里进进出出，所以对这位的大名并不陌生。在夏歼星自报完身份之后，好几个练习生都是用力点头。其中还有一个特别有眼色的，立即为夏歼星搬了一把椅子。
　　夏歼星对为他搬椅子的练习生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然后像在自己家似的那么随意，直接往座椅里一靠，并且翘起了二郎腿。
　　夏歼星自带了一个保温杯，他边拧杯盖，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F班是水平最差的一组，所以希望大家都长点心，别给彼此添堵，以后的日子里咱们都能活舒坦一点。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只有三点。第一，听话。第二，听话。第三，听话。听懂了吗？”
　　练习生们被夏歼星搞得有点晕头转向，稀稀拉拉地答话，“听懂了。”
　　夏歼星对练习生们的表现并不满意。他眼神一冷，气场瞬间凌厉起来，声音也随之大了三分，“我再问一遍，听懂了吗？！”
　　忽然被气势所摄的练习生们，只觉得头皮一紧，齐齐不自觉的绷紧身体。
　　他们下意识的仰起头，整齐划一地大声答话，“听懂了！”
　　在一排排挺拔的灰衣服小白杨中间，夏歼星发现在最远处，隐隐约约还藏着个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第76章 
　　F班的训练服是灰色的, 从夏歼星的视角放眼看去，在一个个站得笔直的灰色训练服后面，似乎还有一个白色的什么。
　　夏歼星坐在椅子里面。他身体微微往左移动, 白色训练服的练习生好像向右边偏移了几分。夏歼星没有放弃，他又改成了身体微微向右边倾斜, 然后白色训练的服的练习生又幅度很小的慢慢往左边躲避。
　　以上动作夏歼星和那个躲猫猫的练习生一起重复了三次, 三次之后，夏歼星失去了耐心。
　　夏歼星重新坐正身体, 他边吹保温杯里还有些烫嘴的热水, 边闲散地说道, “我记得同一个评级的练习生, 训练服颜色是一样的, 怎么你们这里还藏了个不一样的。怎么着，F班是借用了排球比赛规则吗，场上还有一个衣服颜色不同的自由人？”
　　刚刚搬椅子的练习生立即答话, “报告老师，白衣服的是有‘直通卡’的练习生。”
　　夏歼星嘴角一翘, “好吧，那请F班的同学们原地落座, 我想单独看看这位有‘直通卡’的练习生。”
　　在夏歼星说完要求之后, F班的练习生们互相看了看，全都按照夏歼星的要求开始原地坐下。
　　夏歼星也不着急, 他等着练习生们陆陆续续的坐在地板上, 自己边喝水, 边抬眼看向了最后站着的那位“直通卡”。
　　夏歼星：“噗！”
　　杭宁：……
　　杭宁：“老师, 您热水喝完了吗？您是不是刚来这里，还不认识茶水间在哪里, 不然我先带您去茶水间吧！”
　　夏歼星很想说，我热水没喝完，我热水是喷完的。
　　夏歼星感受到杭宁语气里的不容置疑，立即猜到了自己这位两年没见的小师弟忽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想和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夏歼星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保温杯，犹豫几秒，还是决定先翘会儿课。
　　他高贵冷艳的朝着杭宁点点头，语气像施舍，“那走吧。”
　　杭宁听到夏歼星答应，立即快速走到夏歼星身边，非常有礼貌的带着这位老师离开了练习室。
　　杭宁和夏歼星默契的一起朝着安全通道方向走去，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副老师沉稳、学生恭谨的和谐模样。他们就这样沉稳、恭谨的走到了安全通道里面，然后等到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铁门刚一关闭，两个师兄弟立即原形毕露。他们齐齐下手互相偷袭，都要第一时间揪住对方的耳朵。
　　杭宁虽然肖想揪夏歼星耳朵肖想了很久，但可惜业务没有自己师兄熟练，最后还是被夏歼星拎住了命运的耳朵。
　　夏歼星在制住杭宁之后，心里默默地惋惜了一下。杭宁这两年又长高了，拎小崽崽的快乐大打折扣。
　　杭宁被迫歪头，“师兄，放手 ，有话好说。”
　　夏歼星：“不行，你先说，该说的都说清楚。”
　　杭宁被夏歼星钳制着，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说道，“刚回来，出不去，没通信，我想你。”
　　夏歼星：……
　　夏歼星虽然觉得杭宁那句“我想你”讨好成分居多，但他还是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大度松手，还了杭宁自由。
　　夏歼星抱臂往墙上一靠，师兄的气势摆得十足，“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杭宁：“等我整理一下，我乱。”
　　夏歼星吐槽，“我才乱！”
　　杭宁忽然从十年前穿越回来，很多时间线他都不清楚，比如这一次他该说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想到回国，杭宁愣住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一直没想到。如果重生之后他同样还是从海外回来的，那他是怎么去到海外公司做代培生的，又是谁送他去的？
　　杭宁有些迷茫的看向夏歼星，“师兄，你知道我前两年在哪里吗？”
　　夏歼星听到杭宁的提问，表情也迷茫了，“你去海外当代培生了啊。不然呢，去太空开歼星舰了？”
　　杭宁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丝什么。
　　他语气有些急，继续追问，“你知道谁送我去的吗？”
　　夏歼星满头问号，“你说你家里人托关系送你去的啊。不然呢，太空部队？”
　　杭宁自动无视夏歼星的星际梗，仔细思考夏歼星给出的的答案。家里人这个说法太宽泛了，甚至宽泛得有些搪塞，他没办法以此推测出，他去海外这件事到底和宗溟有没有关系。
　　夏歼星看着陷入沉思的杭宁，非常不能理解地问道，“我让你说说你的情况，你为什么这副表情？你这个样子就好像这两年你不是出国了，是在星际迷航了。”
　　杭宁不想惹夏歼星怀疑，他努力把自己的心事压下去，顺嘴胡诌，“我就是考验你一下，看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奶茶，你有没有把我捧在手心里。”
　　夏歼星冷笑一声，“小绿茶，面对现实吧，我只会把你踩在我脚底下。你好好讲话，说清楚你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偷偷回国参加选秀？我半个月前给你发消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夏歼星说完，无名火起，又揪住了杭宁的耳朵，“你这个小骗子。”
　　杭宁以前经常被夏歼星揪耳朵，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他嘴上说着你听我解释，顺势巧妙摆脱了夏歼星并没使力气的手。杭宁虽然答应了要解释，但他自从穿越回来就是已经身在节目组里面了，根本不知道十年后的这个自己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只能按照十年前的情况描述。
　　杭宁：“我回来的比较急，下飞机就直接进组了。《临风》节目组要求练习生签保密协议，不允许提前对外透露录制的一切相关信息，所以我才没告诉你回国时间。我进了节目组之后很快就被收走了通信设备，出不去、也联系不了外面的人。我本来是计划三天被淘汰，然后回海市去看望你和老师，但没想到被‘直通卡’绊住了。”
　　夏歼星不可思议地打量杭宁，“你？三天被淘汰？”
　　杭宁：……
　　杭宁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没看过我的‘初评级考核’和‘再评级考核’视频吧？”
　　夏歼星不明所以，“没有啊，怎么了？”
　　杭宁越发意味深长，“那你别看了，对自己好点。”
　　夏歼星满头都是问号。
　　杭宁：“我在参加节目之后改变想法了，不想成团出道，也不想和辰宿娱乐签约。所以，我在节目里表现得就有那么亿点点……不……”
　　夏歼星：“不着调。”
　　杭宁：……
　　他只是想说不优秀，但显然夏歼星更了解他，归纳总结得更到位，不愧是他师兄。
　　夏歼星点点头，“知道了，我配合你瞒着。你把我拉出来就是想说这个吧。”
　　杭宁用力点头。
　　夏歼星回了个OK的手势。
　　杭宁觉得业内大神就是业内大神。
　　如果换成其他人听说杭宁不想签“辰宿娱乐”，多多少少都要惊讶一下，觉得杭宁是错失了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但夏歼星不一样，他看待“辰宿娱乐”就像路边卖的大白菜，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而且他认为杭宁和他一样，自身已经足够优秀，也是拥有这种爱买不买的底气的。
　　在夏歼星顺利接受了杭宁的菜鸡人设之后，两个人没再耽误时间，很快一起回到了还有一群F班练习生嗷嗷待哺的授课教室。
　　夏歼星在外人面前，仍然是一副和杭宁不熟的样子。他自己先进了门，把根本没有重新接水的保温杯往旁边一放，看起来并不怎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杭同学带路。
　　杭宁接夏歼星的对手戏也是接得驾轻就熟、真实生动，杭宁礼貌的说了句老师不用客气，然后重新回到了最角落的位置站好。
　　F班一群练习生怀疑人生的目送杭宁归位，又用更加怀疑人生的目光看回了夏老师。
　　他们每个人都很想问，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夏歼星懒得关心他这群便宜学生的精神状况。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想喝点水，但在手指碰上杯壁的瞬间，又不动声色的放开了。
　　毕竟留给他的水不多了……
　　夏歼星不去想坑爹的杭宁，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夏歼星：“我听说《临风》主题曲你们已经练习过三天了？那你们之中哪些练习生是主题曲唱跳练得比较好的，可以先出列跳一遍，我看一下情况。”
　　F班练习生们听到夏歼星的话，第一反应不是踊跃举手，而是互相看了起来。毕竟能被分进F班的，每个人都菜得各有千秋。从MX-D来的这位大神老师虽然不像伏尼导师那么毒舌，但显然也不走和蔼可亲路线，他们不想送人头。
　　夏歼星抱臂看着眼前犹犹豫豫的一群练习生，心情有点不愉悦。
　　夏歼星：“既然想做艺人，不怯场是必备条件。我觉得一个想站上舞台的人，不论实际跳得怎么样，至少要敢于表现，不能自己先觉得自己不行了，信念感还是要有的吧。”
　　F班一群练习生，在听完夏歼星的话后，都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勇敢的举个手。但也总有那么一些奇葩，他们不专注自己，反而顺杆爬搞事情，比如恨杭宁恨得咬牙切齿的孔仿和蒋平均。
　　孔仿是和蒋平均站在了居中位置，他看到有几个练习生想举手，立即抢先开口打断了其他人。
　　孔仿：“老师，说到信念感，我们这里有个人特别有信念感。他唱跳双废还敢来《临风》当练习生，勇于丢人丢到全世界，建议您也欣赏一下。”
　　蒋平均跟着接话，虽然还是在和夏歼星说话，但却在似笑非笑的看杭宁。
　　蒋平均：“老师，强烈建议您先看一下这位练习生，真实感受什么是菜得辣眼睛。我觉得您与其让跳得好的先跳，不如让主题曲站位排在最后排、最角落里的这个吊车尾先跳，您要是能把他教明白了，其他练习生肯定都能跳好了。”
　　夏歼星顺着说话声音，看向了一唱一和的两个练习生。而那两个练习生，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杭宁。
　　夏歼星：？？？
　　夏歼星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不愉快了。
　　他喜欢实力强、天赋高的年轻人，这俩人是F评级。
　　他喜欢自己做事情时候其他人闭嘴、听话，这俩人居然敢教他做事。
　　他喜欢长得好看的，这俩人是一个流水线出品的整容脸。
　　他喜欢护短他的小师弟，这俩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挑衅杭宁。
　　夏歼星：……
　　夏歼星想问天问大地，为什么会有人能够精确地踩中他的每一个雷点，然后在雷点上面反复蹦迪。
　　而且这种作死的人还不是一个，是一对。
　　夏歼星如果不是需要端着艺术家的范儿，他真的很想把他珍藏多年的李云龙表情包怼在这二位脸上。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jpg


第77章 
　　夏歼星心里已经把这两个在他“迪点上针对性蹦雷”的练习生放入了死亡名单之中, 但他越不爽，面上反而越风轻云淡。
　　夏歼星看了看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杭宁，又对着搞事情的两个练习生问道, “你们叫什么？”
　　孔仿和蒋平均见夏歼星问话，自认为很帅地齐齐撩了一把自己头发。夏歼星看得脑壳和眼睛一起疼。
　　孔仿：“老师, 我叫孔仿。我原来是D班练习生, 这次因为发挥失误，不小心暂时待在了F班。”
　　蒋平均：“老师好, 我也是原D班练习生, 我叫蒋平均。我们俩是乱入F班的, 下一次就不会在这里了。”
　　夏歼星神色不辨的靠在椅子里。
　　他眼睛微眯, 勉为其难的和孔仿、蒋平均对视, 语气充满困惑，“你们说别人MV录制站位是最后一排最角落，那你们俩是站在哪里的？”
　　杭宁忍笑, 觉得他师兄是真的秀，什么都不知道, 居然还能直中要害。
　　孔仿和蒋平均听到夏歼星问话，犹犹豫豫想找个体面的回答, 但杭宁却是特别好心, 直接替他们答了。
　　杭宁：“老师，他们是站在台下看的。”
　　夏歼星这次是真的诧异了, 他看了一眼练习室里的其他练习生, 大家都在齐齐点头。孔仿和蒋平均瞧不起他们F班, 他们F班还瞧不起他们俩呢。
　　孔凭大声喊道, “老师，他们俩偷藏电话卡给自己投票, 因为违规被惩罚了，没资格参加主题曲录制！”
　　孔仿激动地还口，“你胡说，我们不是要给自己投票！”
　　莫语：“你们不给自己投票给谁投票，难不成是给杭宁投票吗？”
　　练习生们全都知道孔仿、蒋平均和杭宁之间关系很不融洽，莫语故意用杭宁怼孔仿和蒋平均，F班其他人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杭宁一脸诚恳，“谢谢两位抬爱，但我已经直通总决赛了。”
　　F班众人一听，笑得更大声了。
　　孔仿和蒋平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说不过F这么多张嘴，立即把夏歼星搬了出来。
　　蒋平均：“节目组老师还在这里，你们无视老师，公然扰乱课堂记录，你们都应该受罚。”
　　蒋平均说完，立即看向了仍然稳坐钓鱼台的夏歼星，而F班练习生们觉得这么哄闹确实可能惹得指导老师不高兴，于是也全都收了声。
　　夏歼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看向蒋平均，“你在教我做事？”
　　夏歼星面上没露什么不悦神色，语气也平常，但蒋平均莫名感觉到了几分惧意。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慌忙解释，“没有的，老师，我没那个意思。”
　　夏歼星理了理衣袖，重新抱臂，“节目组请我来，是来帮录制主题曲MV的练习生们做一个快速提升的。你们既然不是参加录制主题曲MV的练习生，那就是没资格站在这里。本来我也可以当你们是空气，直接无视掉，但你们一直不停打断我教学节奏，扰乱课堂秩序，所以非常不好意思。”
　　夏歼星微笑，“滚出去吧。”
　　除了夏歼星本人之外，练习室里的所有练习生都愣住了，连杭宁都没想到夏歼星居然会直接对着孔仿和蒋平均说“滚”字，虽然这确实很夏歼星。
　　练习生们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导师，然后又僵硬的移动视线，齐齐看向了作为当事人的孔仿和蒋平均。
　　孔仿脾气暴躁，他感受到一道道情绪纷杂的视线看向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蒋平均还被一个“滚”字震得发懵，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孔仿，但孔仿已经炸了。
　　孔仿愤愤不平的瞪向夏歼星，拔高了声音，“你凭什么让我们滚？你有什么资格！节目组如果知道你恶意不给练习生授课，赔违约金打包走人的只能是你！你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是谁！”
　　夏歼星悠哉，“我是谁？我是MX-D的夏歼星。如果不是宗溟亲自致电邀请我，你以为我愿意来和你废话？”
　　杭宁听说夏歼星是宗溟亲自请来的，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他。但是一想到宗溟的性格，杭宁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
　　宗溟那个人，就是做什么都要最好的。穿越前的宗溟，很大概率也是把指导老师这个职位锁定在了夏歼星身上，只不过那次可能有什么原因导致夏歼星没能参与进来，所以才是MX-D其他人接了这个工作。
　　蒋平均在听到宗溟的名字之后，只觉得自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立即冷静了下来，甚至觉得有一种冷意。
　　他知道他们现今在宗溟眼里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他只是想给杭宁小小的找点不痛快，并不想又让事情又被闹大。这一次的冲突如果再被宗溟知道，极有可能走人的不是夏歼星，而是他和孔仿。
　　蒋平均用力拽住孔仿的手腕，压低声音规劝，“你别冲动。顶撞他，对咱们没好处。”
　　孔仿脾气很大，又特别爱面子，他被夏歼星当着杭宁还有一群F班练习生的面教训，整个人都在爆发边缘。孔仿眼睛发红的盯着夏歼星，他极力克制，才让自己能好好讲话。
　　孔仿：“老师，是不是刚刚杭宁和你在饮水间时候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对我们有偏见才这么针对我们的？您这样公然偏袒杭宁不好吧？”
　　夏歼星看向杭宁，杭宁回视夏歼星。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同样的疑问，他有病？
　　夏歼星虽然并不理解孔仿和蒋平均这两位智商明显低于平均水平的练习生，但他对偏袒杭宁这件事可谓是驾轻就熟、登峰造极。
　　想当年，杭宁祖母托了朋友把杭宁送进MX-D，夏歼星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从小学习舞蹈的漂亮小孩。
　　那时候杭宁差不多十三四岁，年纪小小的，长得特别好看。可惜这么讨人喜欢的长相，性格却像是冰冻雪揉出来的，杭宁对谁都有礼貌，却对谁都不亲近。夏歼星作为MX-D一霸，宠杭宁简直是宠到天上有、地下无，他给了杭宁不知道多少偏爱，才把这小孩给捂热乎了，愿意和他亲近、和他打闹。
　　夏歼星觉得他今天并没有孔仿嘴里说的偏袒杭宁，他只是厌烦这俩人打扰他上课才让他们离场。然而高傲惯了的夏老师并不准备和孔仿、蒋平均多废话，他只是抬起食指，直接指向了大门方向。
　　夏歼星：“出去。”
　　孔仿还想再开口，但蒋平均眼疾手快，他一把揽住孔仿扯到自己身后，又回头低声对孔仿说了两句什么。孔仿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练习室最高处的摄像头，虽然仍是一副想要爆发模样，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被蒋平均带走了。
　　在孔仿和蒋平均被请离之后，F班的教学终于进入了正轨，而杭宁也迎来了自己的快乐时光。夏歼星对杭宁一向是无原则宽纵，杭宁躲在人群最后面划水划得尽兴，夏歼星也完全当做看不见，随他小师弟开心。
　　杭宁开开心心的划水，一划就划到了六点半。
　　本来按照正常教学计划，各个班应该是在六点钟结束课程，但因为F班之前被蒋平均和孔仿耽误掉了一些时间，所以夏歼星多压堂了半个小时。夏歼星名气很大，他在MX-D的大师课不是有钱就能排得到的，现在这位大神主动想要多教一会儿，每一个练习生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夏歼星在下课后第一个离开，并没有表现出他和杭宁认识。而等到授课老师走人之后，F班一群练习生也是各种激动的从大门涌了出去，他们都很急于找人分享他们上到了夏歼星的大师课这件事，还有全球娱乐那俩练习生又在作死的大八卦。
　　杭宁对于上到夏歼星的大师课这件事并没有其他练习生那么激动，毕竟以前夏歼星也是要和他蹲一起跟着师父上课的。杭宁不愿意跟着其他练习生一起挤，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他才晃晃悠悠的走出练习室。
　　然后他就发现，407寝室他的七个室友，正在一起接他下课。
　　杭宁忽然有一种自己上的是幼儿园的错觉。
　　田梦几个人并没能感觉到杭宁的错觉，他们见到杭宁立即围了上来。白凌画急着拉杭宁去吃饭，方天书、贺鹤、西风、梁在急着打听最开始走出来的人是不是传说中的夏歼星，田梦、陈词、白凌画急着打听夏歼星是什么人。
　　407宿舍一群人边聊边去食堂吃饭，等到他们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吃完一顿饭，大家终于也是把信息全都交流完了。
　　西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开口问其他小伙伴，“晚上你们都什么安排？方天书回去养脚伤，杭宁还去练习室吗？”
　　晚饭之后属于自由时间，练习生们是否继续练习全凭自愿。西风他们几个为了录制主题曲MV时候表现得更好，必然是要继续练习的，但杭宁这位隐藏的王者，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
　　杭宁听到西风发问，他想了一下才答话，“我陪你们去吧，你们练，我在旁边看着。”
　　能有杭宁指点，西风几个人自然很高兴，但白凌画却是替杭宁严词拒绝。
　　白凌画严肃脸，“杭宁今晚不去练习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杭宁疑惑，“我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白凌画更加严肃脸，“你今晚要看SPRING红毯直播。”
　　杭宁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看SPRING红毯直播？”
　　白凌画想说当然是因为宗溟今晚肯定会孔雀开屏，但他不敢说。
　　白凌画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他自己继续当个白莲花、公主病、小作精吧，牺牲他全家，幸福宗溟一个。
　　白凌画清了清嗓子，重新扬起高傲的头，连说话时候的神态都多了几分睥睨众生的高贵冷艳。
　　白凌画：“毕竟我以后是要站在娱乐圈最顶端的男人，你作为我的下铺，当然要提前看看这座即将被我踩在脚下的江山。”
　　杭宁：……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为什么说犯病就犯病。他看了看餐桌，伸手拿起一罐还没喝的可乐，双手举到了白凌画面前。
　　杭宁含情脉脉，语气温柔，“大郎，该吃药了。”
　　白凌画：……
　　西风：“大郎，金莲，不然你们俩还是去看SPRING红毯直播吧。我一想到要和你们俩待在同一个密室里，就感到害怕。”
　　西风说完，又转向一直在玩手机的八卦精田梦，“百晓生老师，您肯定也要去看那个直播吧？”
　　田梦听到西风和他说话，神色复杂的抬起了头。
　　西风不明所以，“怎么了？”
　　田梦严肃脸，“现在练习生中间，正在流传起一个新八卦。”
　　梁在探头，“什么新八卦，说出来给大家开心一下。”
　　田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杭宁，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个新八卦就是，节目组新请来的专业老师、业内大神MX-D夏歼星，他第一次见到杭宁，就被杭宁美到把喝进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众人：？
　　杭宁：？？？
　　田梦：“而且，据说夏歼星还当场扔下了F班一群等待上课的练习生们，直接把杭宁单独拉出去表白。”
　　众人：？？
　　杭宁：？？？
　　田梦：“再据说，夏歼星甚至为了杭宁，不顾被《临风》开除的压力，强行把杭宁的死敌孔仿、蒋平均赶出了课堂。”
　　众人：？？？
　　杭宁：？？？
　　田梦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个八卦，总结一下就是，美色误人，夏歼星为了杭宁甘愿冲冠一怒、身败名裂，他真是爱惨了杭宁。”
　　杭宁和白凌画一起震惊的看向了田梦，各自心情都很复杂。
　　杭宁：我为师兄的臭脾气承受了太多……
　　白凌画：宗溟在外面孔雀开屏，结果被偷家了？！


第78章 
　　晚上七点半, 在《临风》节目组专门设置的观看“SPRING慈善晚宴”红毯直播的大练习室里面，早已经挤满了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大家穿插着坐在一起，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场每个人都很有参与互感的春季盛会。
　　杭宁跟着白凌画站在练习室门口, 他在人群之中寻找了整整三遍，仍然没能找到半个空位。
　　杭宁不太理解, “这种直播, 除了粉丝还有这么多人看的么。”
　　白凌画解释，“SPRING不单是请了很多明星, 而且还有咱们节目的大美女米舒导师和霸道总裁宗溟一起走红毯环节, 这就是一场纯纯造福颜狗的顶级盛宴, 慈善, 真是太慈善了。你觉得除了西风他们那几个憨憨, 临风学院里还会有其他人不想看吗？”
　　杭宁越发不理解，“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点早来占座？”
　　白凌画语气悲伤, “因为我也没想到，《临风》里的颜狗含量居然会这么高。”
　　杭宁：……
　　杭宁无语的望着白凌画, 白凌画无语的望着天。
　　宗溟屈尊降贵亲自参加SPRING慈善晚宴，真正的意图是对外释放高层变动信号, 逐步切断自己舅舅李青盛在辰宿娱乐所能代表的影响力, 为架空李青盛做铺垫。宗溟一心一搞事业，但缺乏上帝视角和商战经验的白凌画, 却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宗溟走红毯就是想对着杭宁耍帅。
　　白凌画因此, 甚至还疯狂给自己加戏。他认为如果宗溟知道是他没能早点带着杭宁来抢占最佳观看视角, 最终导致杭宁没有看见宗总孔雀开屏的英姿, 那他肯定会死在宗溟手里，无声无息地结束自己的青春年华。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为什么一副悲从中来模样, 毕竟平时也没觉得他有多喜欢宗溟。杭宁想规劝白凌画不要戏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是被田梦踮脚揽住了肩膀。
　　田梦：“你们俩人在这里干什么？”
　　杭宁和白凌画同时开口。
　　杭宁：“怀疑人生。”
　　白凌画：“直面死亡。”
　　田梦觉得他的两位室友，今天也很奇奇怪怪。
　　作为一位见多识广的百晓生，田梦决定无视这俩不定时发作的戏精，他一手一个拉住两人胳膊，带着他们往隔壁房间走。
　　田梦：“这里人太多了，去我堂姐那边。独立空间、高清大屏、靠背软椅、臻奢享受。”
　　田梦边说，边把杭宁和白凌画拉进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里面。田梦没有夸大其词，这间休息室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的确有高清大屏，也有整整齐齐排放好了的四个带有靠背的软包座椅。
　　白凌画看着眼前一切，震惊地问道，“这么隆重的吗？”
　　田梦：“我三堂姐说宗总的盛世美颜不可辜负，她要沐浴焚香、高清大屏，近距离认真地舔……那个看。”
　　白凌画：……
　　白凌画悄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于室内布置的杭宁，又往田梦身边靠了靠。
　　白凌画压低声音，诚恳说道，“咱们姐姐的这个‘爱好’好是好，就是有点废命。”
　　田梦：？？？
　　白凌画对上田梦困惑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杭宁为了方便东道主田蜜近距离观赏宗溟，非常自觉的没有选正中间位置。他挑了最右边的椅子落座，白凌画把杭宁往里挤了一位，自己替换他坐在了旁边位置，田梦则是去到了最左边。
　　三个小朋友排排坐好之后，很快田蜜也来了，并且，田蜜还带了一个帅男人。
　　杭宁目光对上一副自来熟模样的夏歼星，满头都是问号。
　　田蜜开心地介绍，“这是节目组请来的指导老师夏歼星，今天和我们一起看SPRING直播。”
　　田蜜说完，趁着夏歼星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又用口型对着三个小弟弟说道，“帅吧，我忽悠来的。”
　　杭宁：……
　　姐姐他是山路十八弯，他还有竹马竹马男朋友。
　　夏歼星看了看已经摆好但数量不够的座椅，非常的不见外，他自己又从旁边角落里拉了一把新的过来，然后大摇大摆的在最外侧坐好。
　　夏歼星在落座之后，看了一眼挨着他的白凌画，以及白凌画身边的杭宁，继续不见外地吩咐，“你俩，换个位置。”
　　白凌画看向夏歼星，忽然想起了田梦在晚饭时候爆料的那个传言：夏歼星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真是爱惨了杭宁。
　　白凌画一脸恐惧的看向了田梦，而田梦正眼睛放光的看着杭宁和夏歼星。白凌画了解田梦这个狗东西，这个狗东西肯定是想嗑CP！
　　白凌画一想到宗溟被偷了家，心情就非常微妙且复杂。
　　宗溟虽然可怕，但现在已经远在天边，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夏歼星却是近在眼前。从目前的局势分析，白凌画是不敢拒绝眼前这位指导老师任何要求的，毕竟是能公开对着孔仿和蒋平均说“滚”的牛逼存在，他的智商不允许他送人头。
　　白凌画不能不答应夏歼星换座位的要求，于是只能一边在心里为宗溟的爱情点蜡，一边把宗溟的爱情换到了一个帅男人身边。
　　在所有人全部坐好之后，作为东道主的田蜜，也是非常坦然的坐在了最中间位置。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有些不满地说道，“都走过去这么多人了，为什么宗总还不出现。”
　　白凌画看着大屏幕上摇曳生姿的美女明星，顺口接话，“宗总和米舒导师一起走红毯，以他们俩的身份地位肯定是要压轴，没那么快。”
　　田蜜认同地说道，“那倒是。”
　　田梦作为一个八卦小天才，对于田蜜喜欢看宗溟这件事实在理解不能。他看了看大屏幕，又看了看自己堂姐，再看看大屏幕，再看看自己堂姐，最后实在是没忍住，还是把这个鬼故事问出了口。
　　田梦：“三姐姐，你为什么会喜欢宗导师，你就不害怕晚上做噩梦吗？”
　　田蜜一脸嫌弃，“你懂什么。宗总对于我们这些颜狗而言，那是只可远观舔屏，不可真人共存。宗总真人多可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临风学院里我从来都是躲他一百米远，稍微走近一点就想瑟瑟发抖，更别说盯着他看了。但是！只要宗总他活在屏幕里面，那一切负面阻碍全都不见了。我不但可以随便看他的脸，我甚至还可以随便馋他的身子。”
　　白凌画：……
　　白凌画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杭宁听完这段虎狼之词是什么反应，只能斟酌着语气规劝田蜜。
　　白凌画：“姐，其实……也没那么随便。”
　　田蜜提起宗溟，兴致逐渐高涨，她没有听见白凌画的低声规劝，反而眼睛发亮的开始聊八卦。
　　田蜜：“你们知道吗？今天宗总去参加慈善晚宴，他站在候场区，身边搭话的人就没断过。那些个平日里高贵冷艳的男明星、女明星，一个一个的排队等着去加联系方式，那仰慕又殷勤的样子，啧啧啧。”
　　田梦眼睛发光的看田蜜，“然后呢，还有什么其它八卦吗？”
　　田蜜也眼睛发光的看田梦，“当然还有个更大的八卦！”
　　正歪着身子和夏歼星聊天的杭宁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什么亮光闪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向田梦那边，只见这姐弟俩的眼睛都在buling buling的闪烁。杭宁不用问，他们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新八卦。
　　田梦和田蜜正准备一起分享那个“更大的八卦”，但却是被白凌画给打断了。
　　白凌画对着他们两个人挥了挥手，犹豫地说道，“姐姐，我想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SPRING现场情况你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就像亲眼所见一样。”
　　田蜜：“因为米舒老师就在宗总身边啊，她的助理自然也在宗总旁边。我和米舒老师的助理特别投缘，我们现在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姐妹。她一直在用手机给我现场播报呢。”
　　白凌画可话可说，甚至想比一个666。
　　田梦对于田蜜的八卦来源一向信任，他不求追本溯源，而是更关心八卦本身。
　　在白凌画选择闭麦之后，田梦立即提醒，“姐，大八卦，讲讲大八卦。”
　　田蜜：“哦对，大八卦。你们认识乔明月吧？最近正当红的那个小花，特别清纯可人那个。”
　　田梦和白凌画配合的点头。
　　田蜜：“乔明月今天在路过宗总身边的时候，鞋跟被礼服裙摆绊到了，差点就摔在地上。不过那时候宗总刚巧就站在她前面，宗总伸手稳稳扶住了她，还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虽然宗总全程面无表情！但他居然亲手扶住了乔明月！！甚至还对她说注意安全！！！”
　　杭宁和夏歼星这个时候也在听田蜜讲话。
　　杭宁听完之后，非常不解地问道，“姐姐，你语气里为什么加入了那么多感叹号？”
　　田蜜看向杭宁，心中惋惜，杭宁长得那么好看，脑子居然不灵光。
　　田蜜再次重复，“虽然宗总全程面无表情！但他居然亲手扶住了乔明月！！甚至还对她说注意安全！！！”
　　杭宁依然不解，“哪里不对？”
　　田蜜激动了，“宗总啊！霸道总裁啊！他怎么能伸手去扶乔明月！他难道不应该在乔明月快要摔倒的时候，断情绝爱的后退一步，然后冷酷邪魅狷狂的说上一句，‘女人，不要在我面前耍小伎俩’。”
　　杭宁：……
　　杭宁真诚说道，“以我对总导师的了解，他应该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青年企业家。”
　　白凌画心情复杂的看向田蜜，“我觉得你对宗总的认知，太片面了。”
　　白凌画心情更加复杂的看向杭宁，“我觉得你对宗总的认知，太片面了。”
　　田蜜：？？？
　　杭宁：？？？
　　被晾在一边的田梦，默默举起了手，“请问，你们就没人关心一下，乔明月是不是故意在总导师面前摔倒的吗？”
　　田蜜听到堂弟的话，立即两眼绽放出了闪耀光芒，“我关心！”
　　杭宁：……
　　杭宁打断这对剧情又要往狗血方向发展的姐弟，开口解释，“应该就是无意间绊到了。乔明月身材娇小，她每次穿晚礼服都要配厚底细根的那种高跟鞋，搭配上裙摆很长又厚重的那种礼服，确实挺难走路。”
　　田蜜、田梦、白凌画和夏歼星齐齐看向了杭宁。
　　杭宁不解，“怎么了？”
　　田梦：“你这莫名熟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田蜜：“就仿佛你经常和她一起出席各种红毯活动一样。”
　　白凌画：“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夏歼星觉得他想说的别人都已经说完了，于是他选择沉默，并且竖起了大拇指。
　　杭宁察觉不妥，立即找补，“我就是以前刷V博时候，无意间刷到过相关话题。是她粉丝说的，不是我说的。”
　　杭宁的这个说辞还算合情合理，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选择了相信。
　　田蜜说完八卦，终于想起来她还给大家准备了饮料。刚巧讲了这么久的八卦，她也有些口渴了。田蜜从椅子后面拎起来一个袋子，挨个给田梦几个分发饮料，当她把饮料瓶递到夏歼星面前的时候，夏歼星却是笑着拒绝了。
　　夏歼星：“不用了谢谢。我是跳舞的，这个时间我不会再吃东西喝水了。”
　　夏歼星说完，目光落在杭宁手上，杭宁正在拧饮料的瓶盖。夏歼星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化作利剑，直接扎在了杭宁眼前。杭宁以前的饮食习惯是非常健康规律的，甚至比夏歼星还要苛刻自律，真的是一点不该吃的都不肯吃，但现在杭宁居然敢在这么晚的时间喝糖分这么高的饮料。
　　杭宁：……
　　杭宁心虚理亏，只能小声解释，“师兄，你不懂，我这是借水浇愁。”
　　夏歼星非常平静，“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杭宁不信，但杭宁还是迫于夏歼星杀水的目光，默默把无辜的饮料放在了一边。
　　坐在杭宁身边的白凌画看到杭宁没有喝饮料，也是默默松了一口气。毕竟杭宁如果吃多了垃圾食品，杭宁只是会变得有一点点不健康，但他可能会死。
　　白凌画在心里想着想着，他想着想着的那个男人就真的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此时SPRING红毯环节已经接近尾声，这场慈善晚宴最受期待的两位嘉宾宗溟和米舒也是终于双双登场。
　　比起长裙拖地、争奇斗艳的其他女明星们，米舒的装扮却是显得别具一格。
　　她没有穿欧式高奢礼服，反而是选了一条纯手工缝制的白色中式旗袍。米舒将一头乌黑长发看似简单地盘起，但无论是摇曳发间的白玉桐花金步摇，还是颦笑间纯白衣料上倾泻而下的流光华彩，都在不动声色地表达着一位古典美人的雍容华贵。
　　米舒身上，有着岁月沉淀而成的端方优雅，任何年轻男性站在她的身旁，都会被对比得青涩单薄。然而此时，这种常态却并不存在。或者说，她的男伴非但气场不弱于她，甚至更引人注目。
　　宗溟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极为优越，他身穿深灰色西装三件套，衬衫也是选用了更为内敛的纯黑，搭配上银灰色星空纹领带和镶满碎钻的翎羽胸针，稳重又不失优雅。
　　因为是正式场合，宗溟把头发全部梳向后方定型，这样更显成熟的发式，反而将他出色的容貌全部展于人前，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而这份冲击感，又被一副金丝边眼镜稍许修饰，强势与凌厉中多了几分斯文。
　　即便如此，宗溟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仍然极强。他阔步走在最顶级的名利场中，目下无尘，仿佛对周遭浮华视若无睹。
　　此时此刻，所有看到宗溟的人，内心只有一个感想。
　　这个男人高不可攀。
　　直播画面里面，对准着宗溟的镜头正被不断拉近，而他本人，似乎也有察觉。当整个高清大屏都被宗溟优越外貌占据的时候，宗溟的目光也精准落在了镜头上，金丝边镜框后的那双眼睛，如朔夜暗海，看似平静，实则深寒。
　　忽然对上宗溟毫无情绪的目光，休息室里的几个人齐齐像被施展了定身咒，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心脏好像被电击了一般。
　　直到几秒之后，安静的房间里才终于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夏歼星语气感慨，“像宗溟这种无情无欲的顶级A，如果他愿意对着谁笑一下，那个人岂不是立即就要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杭宁听到夏歼星的评价，又重新看向了大屏幕里逐渐走远的宗溟，宗溟的背影永远那么孤高挺拔。
　　杭宁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宗溟的时候。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太阳雨，他站在柱廊下面躲雨，宗溟站在他身边。当他悄悄侧头偷看宗溟的时候，刚巧看见宗溟微微扬起了唇角。
　　那一刻，他心里好像开了一朵小花。


第79章 
　　燕城位属于北方, 即便早几日这座城市已经从春入了夏，但在阴云笼罩时候，仍然不会出现像南方那样蒸腾闷热的感觉, 反而空气里，还会藏着一丝丝的凉。
　　杭宁单手搭在车窗边, 沉默地望着窗外景象。
　　原本宽阔的道路, 被数不清的车流塞满，不远处一栋栋高楼大厦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而正不停汹涌下压的黑云,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它们吞噬。
　　坐在杭宁身边的成年男人盯着杭宁看了一会儿, 开口说道, “小孩儿, 你不太爱讲话啊。”
　　杭宁收回视线，认真纠正，“徐哥, 我十六岁了。”
　　徐东心说才刚过的十六岁，十六岁不也还是个小孩儿？但他没有多话, 根本没必要。
　　徐东想到这些，又多看了一眼杭宁。
　　这小孩儿长得是真好看, 普普通通的衣服, 随便剪的头发，这么寻常的打扮, 却还是像有钱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公子、小少爷, 从内而外透着矜贵冷清。
　　徐东越看杭宁, 越觉得捡到宝了。这小孩万里挑一的好样貌再配上他们公司超强的营销实力, 就算它是块不会说话的木头，也能被捧成摇钱树。
　　虽然杭宁是和自己朋友一起主动给他们公司投的简历, 但他这么多天又是接洽又是接送，等合同签完，他的好处必然也少不了。
　　徐东心里乐开了花，他一得意，就想抽根烟。然而徐东才刚把烟盒掏出来，坐在他身边的杭宁，立即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徐东每天围着公司里的这位哥、那位姐鞍前马后，这点眼色自然是有的。他不愿意在杭宁签约前没事找事儿，只把香烟在手里点了两下，就又重新收回了烟盒里面。
　　徐东大咧咧的往座椅里一靠，好奇开口，“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呢？我以前带别的新人去签约，每一个都是问东问西的。你对你要签约的公司就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杭宁答话，“和风宇宙很有名，我知道的。”
　　徐东虽然很怕自己说多了，到嘴的鸭子会飞，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像杭宁这样的外貌条件，想签哪个公司签不到，和风宇宙虽然也算得上是业内一流的娱乐公司，但并不是最顶尖的。
　　徐东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想反正杭宁现在已经在签约的路上了，也不可能再变卦，他不如借机问一问。
　　徐东：“杭宁啊，你签我们公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业内虽然也有几家看起来综合实力比和风更高的公司，但是那些公司里资质好的新人也多，资源不可能倾斜到你身上。但是签在我们和风就不一样了，我们又有一流公司的资源，又能把你当成最值得捧的新人，日后必然是把最好的资源都砸给你。”
　　杭宁选择和风宇宙，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给和风娱乐投简历，是因为之前带他进街舞圈的两个朋友喊他一起，那两个朋友也给天籁音娱和华美娱乐投过简历，但都是石沉大海，只有和风宇宙录取了他们。
　　杭宁不想解释太多，简单答道，“陪朋友。”
　　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徐东眼中闪过，但很快就被他乐哈哈地带了过去。
　　徐东：“小郑和小程是吧，我知道、我知道。看来你们三个关系很好啊。”
　　杭宁还是那副平淡模样，“还好。”
　　杭宁并不是乐于交际的性格，除了他在MX-D的师兄夏歼星，他说不上还有谁是可以被形容为关系很好的。他之所以答应和郑百宇、程牟一起签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认识得比较久，相处起来也融洽，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刚好迫切的想换个城市、换个环境。
　　杭宁不想继续留在海市，如果能签进‘和风宇宙’，他以后就可以搬来燕城生活。
　　车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阴沉压抑，随着车子逐渐驶离市区，在路上的车辆减少之后，公路也逐渐显出了本有的宽阔。
　　杭宁看了看手机时间，开口询问，“还有多久到？”
　　徐东听到杭宁提问，他贴在车窗上看了看外面，又问前面司机，“老刘，是不是快到了？”
　　司机答话，“还有十来分钟能到会所大门，进去还得再开个十分钟吧。”
　　徐东说了句咱再开快点，说完又叮嘱杭宁，“一会儿见到了徐总你也不用太紧张。合同不是都看过了吗，今天与其说是签约，不如说是徐总看重你，单独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你看看咱们公司有多少大小艺人，每年签约的新人又有多少，能让徐总屈尊降贵当经纪人亲自带的，那可真没几个，你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徐东叮嘱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等会儿对着徐总殷勤些，出来赚钱就要会看眼色，成年人的世界可不是围着你自己转。”
　　杭宁并不喜欢听徐东说的这些话，但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略显敷衍地嗯了一声。
　　在司机重新加速之后，车子果然又开了七八分钟就到达了司机口中所说的会所正门。
　　徐东带杭宁来的这家会所类似于一座庄园，占地面积很广阔，大片大片的草坪和绿植之间，有一些独栋的欧式建筑。杭宁乘坐的车子顺着庄园里漂亮的公路蜿蜒前行，在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停在了目之所及最大的一栋巴洛克风格建筑前面。
　　车子在建筑正门缓缓停好之后，立即有礼宾员前来开门。
　　徐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清了下嗓子，昂首挺胸地下了车。
　　他在走下车之后，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说道，“带我们去见和风宇宙的徐总，有预约。”
　　前来接待的女迎宾员举止动作标准得像被标尺测量过，她礼貌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贵宾这边请。”
　　徐东大多时候都是打杂的，其实也很少能来这种地方，他之前一心想着自己要体面，决不能露怯，直到听到迎宾员说“两位贵宾”，他才记起来他还带着个杭宁。
　　徐东觉得杭宁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必然局促，这当然也是徐总让他带杭宁来这里的用意之一。
　　徐东摆出一副自己司空见惯的样子，然后才转回头准备安慰杭宁别惊慌，没想到他看到杭宁才发现，杭宁只是安静淡定地站在他身后，和坐在他车子里的时候别无二致。
　　甚至在听到女服务员的接待语之后，他还特别从容地朝着女服务员微点了下头。
　　徐东：……
　　徐东觉得年轻真好，无知者无畏啊。
　　徐东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杭宁，准备带着他上楼，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是忽然有一辆纯绿色跑车疾驰而来。绿色跑车稳稳的停在了刚刚徐东他们车子停过的地方，然后一个穿着POLO衫的年轻男人急匆匆的下了车。
　　徐东震惊的低声说了一句，“齐康。”
　　杭宁见到徐东的反应，也是跟着看向了突然出现的那个叫做齐康的年轻男人，他眉眼端正，声线也偏成熟，配上嫌弃的语调显得有点好笑。齐康语带埋怨的说了一句“老季这破车这么憋屈有什么好”，嫌弃完又朝着礼宾员指了一下，示意去帮他泊车，接着就风风火火的朝着大门走去。
　　齐康并没在意站在一边的徐东和杭宁，但徐东显然不想错过这个巴结的机会。
　　徐东跟着齐康的步伐跑起了小碎步，声音也是稍稍提高了一些，“小齐总，幸会，幸会啊。”
　　齐康听见有人喊他，虽然看起来很着急，但还是停住脚步转回了身。
　　齐康在转身看向徐东的同时，几乎是立即脸上挂满了笑意，语气十分热络。
　　齐康：“徐哥啊，好久不见。你们徐总近来还不错吧？有机会咱们可一定得聚聚。那个我今儿有点急事儿要处理，你帮我跟他带个好。”
　　齐康说完，立即再次想要走人，但就在他眼风扫到徐东身边那个小男孩的时候，脚却是像生了根一般稳稳定住了。
　　徐东顺着齐康的视线，也看向了杭宁。
　　他见杭宁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立即推了杭宁肩膀一把。
　　徐东：“杭宁，这是小齐总，快打个招呼。”
　　徐东说完，又赔笑的看向齐康，“小齐总，这小孩儿很得我们徐总看重，今儿是专门他带来您家会所开开眼界的。他今天能遇见您，那真是天大的运气。您要是看得上眼，不如以后您得空了，让他跟在您身边学习学习。”
　　徐东说完，又对杭宁递眼色，让他打招呼。
　　杭宁听到徐东的话，莫名有一种不愉悦的感觉，但他对眼前这个端正利落的年轻男人观看却是很好。
　　杭宁朝着齐康微微鞠了一躬，礼貌打招呼，“小齐总好。”
　　齐康第一眼看到杭宁，脑子里只有“好看”两个字，他身处娱乐圈，好看的男男女女见太多了，但这么好看的小男孩绝无仅有。
　　齐康被杭宁的好看晃了眼睛，再细看才发觉这小孩不但长得好看，而且有一种见多识广的从容淡定，这种不染庸俗气的纯粹沉静，绝不该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齐康自己就是个超级富二代，有钱人家的下一代他见多了，像眼前小孩这样的，不是书香门第那种家世经年累月的浸润，教养不出气质这么好的孩子。
　　齐康觉得这小孩十有八九家世不错，可听徐东话里的意思，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齐康脸上笑容不变，看似随意的多试探了一句，“这是徐总哪位老友家的孩子啊，是要签在你们那儿了吧？”
　　徐东答话，“哪儿啊，就是面试被选上来的孩子。这孩子没怎么和父母一起生活过，家里没有助力，连签约都是自己来签。这样的小孩儿，可怜着呢，单靠自己哪有出头的机会，日后还得多靠您这样的贵人关爱提携才行。”
　　齐康嘴上答着自然自然，又准备告辞离开。
　　齐康：“今儿我就先走了啊，宗溟还在楼上等着，他那个脾气你懂。”
　　徐东听到宗溟的名字，脸色立即变了变，“呦，宗先生也在，那您快去吧。”
　　齐康闻言抬腿就走，边走边热络地叮嘱，“徐哥你记得帮我和徐总带个好，咱们改天再聚。”
　　齐康说完，又看了杭宁一眼，然后急匆匆的走人了。
　　徐东殷勤的站在原地目送齐康离开，直到齐康走得很远了，徐东才示意女接待员带他们去徐总所在的包间。
　　徐东心里越想越感慨，边走边低声对着杭宁说道，“你一定得记住了刚刚那个小齐总，他可是真贵人。咱们这个圈子里，人模狗样的富二代多得是，哪个会把我这种虾兵蟹将放在眼里。但你看他，不但记得，还笑脸相迎。那位可是个真厉害的角色，你要是能攀得上他，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徐东说完，又想到了齐康是要去见谁，顺嘴念叨了一句，“宗溟那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天仙能高攀得起。”
　　杭宁没有答话，他听着徐东的言论，微微皱了下眉头。
　　在杭宁内心觉得不太舒坦的时候，迎宾员终于带着他们走到了目的地。
　　金碧辉煌的长廊尽头，有一扇华丽的欧式双开大门，大门被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等候在外的安保人员一齐推开，包间里的情形即刻映入眼帘。
　　这个广阔宽敞的包间一眼望不到边界，而它内部的摆设装潢，比这一路所见更加辉煌耀眼。
　　在包间内部最显眼的位置，一个身穿衬衫、西裤，戴着细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着品茶，他看起来有几分斯文，只不过手上硕大的纯金戒指与整个包间交相辉映。
　　杭宁真诚觉得，刚刚那个小齐总看起来挺清爽的，他们家的会所审美为什么如此一言难尽。


第80章 
　　齐康一路紧赶慢赶, 终于是在承诺的时间内赶到了宗溟所在的包间，他推门进去，一句话不说, 立即开始给自己顺气。
　　宗溟西装笔挺，坐姿挺拔。
　　年轻俊朗的男人把手中有些厚度的纸质文件放下, 淡淡看了刚冲进来的齐康一眼, 又看向自己腕表。苍穹表盘夜色绮丽，群星辉色闪耀其间。
　　宗溟语气淡淡, “你不如等天黑再来, 我们还可以一起共进晚餐。”
　　齐康深知宗溟表情摆得再严肃, 说出口的话也不是提议而是嘲讽。
　　齐康又努力顺了两口气, 然后才抬手指向宗溟, 开始悲痛控诉。
　　齐康：“宗溟你这个人不要太过分，我接到电话球杆一扔，立即就从球场赶过来了, 我把老季的跑车都征用了！我这里常年为你留着包间，哪次对你不是殷勤招待, 你多等那么一小会儿怎么了，是哪儿委屈到您了怎么着？”
　　宗溟：“到处金光灿烂, 晃我眼睛了。”
　　齐康张了张口, 又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宗溟沉默不语, 继续看齐康。
　　齐康对上宗溟的视线, 明明是宗溟无理取闹, 他却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理亏感。
　　齐康：……
　　真是离离原上谱。
　　齐康一边觉得离谱, 一边在言语上妥协。
　　齐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家这个会所的装潢风格，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但这里的目标客户本来也不是您这种金尊玉贵、超凡脱俗、年轻有为、目下无尘、断情绝爱的标配霸总。正经霸总谁天天来这种画风的会所撒钱啊, 带人来这里的，那不就是拿钱砸人的。”
　　齐康说完，一拍脑门，“我扯哪儿去了，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宗溟了然，“你说的这个项目我看了，我觉得可以本土化，不如辰宿买版权，之后和你们A卫视联合立项。”
　　齐康：“不是这个事情，这个不着急。你猜我刚才在楼下遇见谁了？我遇见了给徐厚爻打杂的那个远房亲戚，他带了个特别好看的小男孩，说是去和徐厚爻签约的。”
　　宗溟略想了下，眼底有一丝厌恶，“和风宇宙。”
　　齐康：“对。咱们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宗溟抬眼看向齐康，“来得及什么？”
　　齐康：“把那孩子带走啊，难道看着他跳火坑。我就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小男孩，落在和风宇宙徐厚爻手里会是什么样，我不说你心里不清楚吗？”
　　宗溟不为所动，“约是他自己想签的，签完发现有问题还有他家长出头。这圈子里有多少和风宇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公司你比我清楚，难道我要去阻止每一个想和他们签约的新人？你以为我是谁，想砸多少人饭碗就能砸多少人饭碗，想挡谁的财路就能挡谁财路？”
　　齐康：“至少眼前这个咱们管一管吧。我听徐东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孩子没父母管，掉进火坑里就真爬不出来了。”
　　宗溟：“我不是来娱乐圈里救风尘的。”
　　齐康哑口无言。
　　宗溟：“而且你说，那小孩长得特别好看？”
　　齐康点头，信誓旦旦，“我发誓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小男孩，而且气质也出类拔萃。徐厚爻那狗东西见到了，肯定像咬住肥肉的饿狗，死都不松口……”
　　齐康说着说着，自己消音了。确实，像杭宁那样的长相气质，徐厚爻肯定谁的面子也不肯卖，打死他都不会放人。如果他们想带走杭宁，必然要狠狠撕破脸，而且他们坏了某些上不得台面的规矩，连带着会得罪圈子里很大一批人。
　　宗溟把放在桌子上的几页计划书往前推了推，“这个我们可以初步讨论一下，我有一些想法，你先听听。”
　　齐康嘴上应答，心思却往另一边的贵宾包房飘。
　　杭宁在徐东的安排下，坐在了徐厚爻身边。
　　徐厚爻是和风宇宙演艺事业部的总监，就像徐东说的那样，徐厚爻亲自带的艺人不多，但从徐厚爻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名字，确实都小有名气，其中还有一个小花正当红，很有冲击一线的潜力。
　　在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徐厚爻把一本装裱华丽的菜单摆在了杭宁面前，并且还翻到了最前面的那页。
　　徐厚爻三十多岁的年纪，说话语气如外表一般斯文成熟，“小宁，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杭宁低头看了一眼菜单上的菜品，这一页显然都是会所的特供品类，玉盘珍羞、水陆毕陈，每一样的价格，都让陪坐在另一边的徐东目瞪口呆。
　　杭宁对这些吃食没什么兴趣，他重新把菜牌推还给了身边的徐厚爻，礼貌回话，“您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杭宁很淡定，徐厚爻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反应，但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这小孩才十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可能并不明白这本菜单随便点意味着什么。
　　徐厚爻随手点了几样自觉还不错的招牌菜，又让服务员把他拍来寄存的那瓶Macallan拿上来，等到服务人员离开，徐厚爻才重新看向杭宁。他朝着徐东示意，徐东立即把早就准备在旁边的合同递了过来。
　　徐厚爻亲手接过合同，再认认真真地摆到杭宁面前，又递给他一支钢笔。
　　徐厚爻的语气里，带着长辈般的循循善诱，“小宁，这个合同一式两份，你再认真检查一遍。虽然之前所有合同条款你都看过也认可了，但为防我这边私自篡改合同内容，建议你再认真阅读一下，没关系，不要怕耽误时间。”
　　杭宁之前确实已经认认真真研究过合同内容，而且他对这份合同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他只是想把唱歌跳舞作为职业，也想离开海市，其他的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杭宁虽然不觉得这份合同需要如何慎重的对待，但稳妥起见，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又检查了一遍，等到美酒佳肴摆上桌面的时候，他也刚好看完。
　　杭宁拿起钢笔，干脆利落地在两份合同上面签好自己的名字，一份递给了徐厚爻，一份留在了自己手边。
　　徐厚爻看起来很高兴，他示意徐东收好属于公司的那份合同，又把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摆在了杭宁面前。酒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映衬下荡起漂亮光泽，浓烈芬芳的气味源源不断从杯口满溢。
　　杭宁看着面前的酒杯，有些犹豫，“我不会喝酒。”
　　徐厚爻没有答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杭宁，而身在另一边的徐东果然已经开了口。
　　徐东：“进了咱们这个圈子，以后应酬的地方多得是，哪能不会喝酒。这瓶酒可是徐总专门为了你才拿出来的，一般人没这个口福，徐总面子不能驳，知道吗？”
　　杭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正端杯等着自己的徐厚爻，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主动拿起那杯酒，朝着徐厚爻敬酒。
　　徐厚爻笑容多了几分，徐东更是开心的陪着烘托气氛。
　　杭宁捧着酒杯，随着徐厚爻喝下去的多少，也跟着喝了一口。烈酒入喉，他被浓烈的酒精味道呛得不太舒服，但被徐厚爻看着，他还是努力把酒咽了下去，又忍住了想咳嗽的冲动。
　　徐厚爻对杭宁的表现是满意的，他没留服务员在包间里，而是亲自替杭宁布菜。
　　徐厚爻：“进了这个圈子，就要懂圈子里的规则，你以后跟着我，只要懂事听话，你能得到的好处超乎你想象。看看今天你来的地方、吃的东西、享受的服务，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身份、财富、地位，全都属于你。”
　　杭宁答话，“我只想唱歌跳舞。”
　　徐厚爻被杭宁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徐东跟在一边，也是笑了起来，“小宁啊，你这话就傻了不是。在这个圈子里，蛋糕就那么多，谁想吃就得凭本事。这个凭本事，可不是凭你唱歌跳舞的本事，那是要会做人，会做事。通天梯我们全都帮你搭好了，你得知道往上爬，这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爬上去你就是人上人。”
　　徐厚爻听到徐东的话，满意点头。
　　徐厚爻又喝了口酒，得意地说道，“那个叫乔什么的小明星来着，长得还挺好看，演技也不错，可是有用吗，没用。就她之前那个戏，已经进组开拍了又怎么样，咱们小纯陪着投资方出国玩尽兴了，回来直接空降女一，她签了合同不也得灰溜溜滚蛋。”
　　徐东跟在一边拍马屁，“小纯能有今天这么红，那都是靠您的悉心栽培，再加上她确实懂事儿。”
　　杭宁听着徐厚爻和徐东恬不知耻的炫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从来没见过嘴脸这么丑陋的人，这俩人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他觉得恶心。
　　徐厚爻在吹嘘一波之后，终于察觉到了杭宁的沉默，他搂上杭宁肩膀，关切问道，“小宁，怎么不讲话了？”
　　杭宁抬手挡开徐厚爻的肢体接触，语气冰冷，“我不想当你们说的人上人，也不在意红不红。”
　　徐东听到杭宁“不知好歹”的言论，立即变了脸色，反倒是徐厚爻兴致很好。
　　他笑眯眯地打量着身边的年轻男孩，这么漂亮的脸，这么漂亮的身体，越看越有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徐厚爻的手，直直搂在了杭宁腰上，脸也靠向了杭宁。
　　他的呼吸里带着烈酒气息，语气恶劣，“你合约在我手里，就要乖乖听话，你不会想知道不听话的后果什么样。一会儿跟我去楼上房间，我好好教教你。”
　　杭宁懒得废话，他冷冷盯着徐厚爻看了一眼，直接挥起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在了徐厚爻脸上。
　　杭宁虽然年纪小，看着也消瘦，但他从小开始练习舞蹈，力气其实很大。
　　杭宁实实在在的一拳，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徐厚爻掀翻在地，那副眼镜也横着飞了出去，连牙都被打的松动了两颗，让这个败类拿脸扫地。
　　杭宁在打完第一拳之后，又要冲上去继续打，这个时候呆愣着的徐东才反应过来，立即双手搂住杭宁将他往后拖。被打翻在地的徐厚爻也开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大声呼喊安保进来抓人。
　　在一片混乱之中，杭宁已经重新甩开了身体素质并不怎么样的徐东。他重新冲到徐厚爻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一拳接一拳狠狠对着脸招呼了上去。
　　徐厚爻被杭宁打得只剩哀嚎，而徐东在发现自己拉扯不动杭宁之后，急红眼的他，直接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大步向着杭宁走去。
　　徐东在混乱之中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对准杭宁的头部，抡起酒瓶砸了上去。
　　杭宁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他暴怒的转回头，却已经来不及做任何躲避动作。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大步走来，只见他抬脚用力一踹，拎着酒瓶的徐东瞬间向后飞了出去，接着狠狠摔在了地上。
　　宗溟冷眼看向仰面倒地的徐东。
　　徐东莫名挨了一脚，他勉强撑起身体，想要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在发现眼前站着的这位阎王是谁之后，立即被吓住了。徐东僵硬一瞬，又重新躺回了地上，安静的装死。
　　宗溟看徐东的目光，就像看待什么脏东西，他敛起眼中浓重的厌恶，又看向像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的杭宁。小狮子现在倒是不暴躁了，那张好看的小脸，正有些懵的对着他。
　　宗溟伸手，把面前的小孩拉起来，又顺势带到自己身后，做出了保护者的姿态。
　　齐康悠哉的靠在门边，他边随意挥了挥手让安保撤走，边在心里腹诽宗溟。
　　不是嘴硬说不管么，我看你管得比谁都积极。


第81章 
　　金碧辉煌的会所包间里面, 宗溟和齐康坦然的坐在沙发上，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个杭宁。而在宗溟三人对面的位置, 简单处理过伤情的徐厚爻和徐东也坐在了一起。
　　齐康一页页地翻着手中的经纪合同，越翻神色越微妙。
　　他犹豫再三, 还是没忍住, 看向了杭宁发问，“解约赔付十倍违约金？合同签十二年？收益二八分成？你二？”
　　杭宁：……
　　杭宁听着齐康越来越怀疑人生的语气, 一时之间不知道齐康的这句“你二”是在提问, 还是在骂人。
　　杭宁简单的嗯了一声, 算是默认,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
　　宗溟是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也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男人。他孤高、强势并且冷漠，那张其实极为优越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过于明显的情绪表达。但就是这么一位自我表情管理能力非常强悍的男人，现在看向杭宁的目光, 都带了几分直白的微妙。
　　杭宁很想说，你别看我了, 我真不是个大傻子。
　　杭宁不在意齐康对他的智商产生误解，但莫名不想被宗溟这么觉得。
　　他抿了抿唇, 低声解释, “我不缺钱，也不觉得一直待在同一个公司有什么不好, 只是没想到大公司还会这么下作。”
　　齐康被杭宁的天真搞得脑壳疼, 但他发现, 宗溟看着埋头自闭的杭宁, 非但没有觉得头痛，甚至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
　　齐康在心中对着自己说, 宗溟果然是好变态一男的。
　　齐康在和自己的内心畅聊结束之后，又看回了低眉顺眼的徐东和鼻青脸肿的徐厚爻。
　　齐康脸上笑呵呵，语气也亲热，“哎呦徐总，你看今天这个事情闹成这样，你们也真是和这小孩八字不合啊。既然今天这个事情我遇见了，不如给我个面子，让当个和事佬。这小孩他伤了你，就合该让他赔医药费，花了多少钱让他翻倍赔偿。至于你们那经纪合同，我看还是算了吧，闹到这个地步两边也不可能继续合作了。”
　　徐厚爻被揍掉了两颗牙，其它牙齿也不知道还松了多少，他听完齐康的话，急着还口，才一动弹就疼得倒吸冷气。
　　徐厚爻缓了半天，才口齿不清地说道，“算了？不可能！我要捏死他的合同，让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头。我还要报警，我要让他付出法律的代价。”
　　宗溟看了一眼面前的欧式茶盘，里面摆着两颗被打脱落的牙齿。
　　这小孩是踩着刑法的门槛打吗？
　　宗溟沉默一瞬，直接站起了身。
　　宗溟天生一副上位者姿态，让人轻易不敢冒犯。即便徐厚爻非常不满宗溟和齐康突然横插一杠子，但在宗溟起身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让宗溟即刻离开，而是身体向后躲避。
　　徐厚爻在躲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顿觉得没面子，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重新坐直身体。
　　宗溟没有在意戏多的徐厚爻，半分目光都没落在鼻青脸肿的人渣身上。
　　他在站起来之后，只是语气平淡地对着杭宁说了一句，“你跟我出来。”
　　宗溟说完，直接抬腿走人，杭宁也顺从的跟了出去。
　　宗溟带着杭宁走到了包间门外，在大门重新关合之后，他才严肃开口。
　　宗溟：“你打掉了徐厚爻两颗牙齿，按照刑法标准，致人两颗以上牙齿脱落或者折断，就可以判涉嫌故意伤害罪，这个情况你清楚吗？”
　　杭宁抬起头，那双比黑曜石还漂亮的眼睛震惊的看向宗溟。
　　宗溟表情又严肃了几分，“现在知道害怕了？”
　　杭宁：“你居然会背《刑法》？”
　　宗溟正要出口的那些教育孩子的话，忽然就被噎住了，这小孩震惊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宗溟鲜少能被人这样噎住，他觉得感觉有点微妙，就像眼前这个漂亮小孩一样，有些莫名其妙，但不讨厌，甚至还挺……勉强可以形容为挺有趣。
　　宗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仍然是那副沉肃模样，“我在和你讲后果。”
　　杭宁：“但是我年纪小，而且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他骚扰未成年，我是反击。”
　　宗溟条理清晰地说道，“从你能独立签合同这点推断，你至少已经年满十六岁，并不算是刑法认定的未成年。至于他骚扰你，确实十八岁以下存在一个判定标准，但你有证据吗？”
　　杭宁在听完宗溟的解释之后，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事态超出意料的愕然。
　　杭宁：“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多找几个很厉害的律师替我打官司可以吗？”
　　宗溟想也不想，直接答话，“经纪合同的十倍违约金确实不合理，按照相关法律法规，你最多只需要赔付30%。但对你来说，现在不是赔钱的问题，而是故意伤害这件事怎么解决，毕竟你故意伤害的两颗牙正作为证据摆在那里。徐厚爻并不缺钱，他不会轻易同意替你出具谅解书。”
　　杭宁低头沉默，看起来并不慌张，倒像是在思考什么。
　　宗溟并不喜欢与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但现在，眼前这个小孩倒是让他有一种想护短的感觉。尽管这个小男孩看着一点也不软弱，甚至他可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似乎又不是很想那么做。
　　宗溟抬手，轻轻揉了揉杭宁的头发，“这件事，我来试着解决，一会儿说的话你不必当真，配合就可以，能做到吗？”
　　杭宁仰头看宗溟，他已经感觉到了今天他惹出的事情很难解决，而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也是真的想替他解决。
　　杭宁不解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宗溟答话，“大概是因为你涉世未深，不太公平。成年人的事情，应该由成年人来解决。”
　　杭宁想说我已经十六岁了，但是他又觉得，他自己认为已经算是可以称为大人的年龄，在宗溟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很羡慕宗溟，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那么成熟稳重，而且还有很强的气场，好像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宗溟不知道杭宁心里在想什么，他见杭宁不讲话，放低声音又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杭宁点头，甚至看起来有点乖巧。
　　杭宁：“好的，宗先生。”
　　宗溟正想转身推门，他听到杭宁喊他宗先生，手上动作一顿，又重新看回了杭宁。
　　杭宁干净漂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冰雕雪砌出来的一样。
　　宗溟的表情依然很严肃，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却有对待孩子刻意放软的柔和，虽然并不明显，但杭宁却感受到了。
　　宗溟：“一会儿我说的话，可能会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先道歉。无论待会儿我说了什么，都只是为了用最简单直接的逻辑去解决问题，你不必当真，也不要害怕。”
　　杭宁又点了点头，点完头声音不大的补了一句，“谢谢您。”
　　杭宁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宗溟看，连道谢都是低着头说的，所以他没看到宗溟在听见他道谢的时候，目光里那抹浮光掠影般的柔和。
　　宗溟打开门，开口让杭宁先进去，而他自己却是又打了个手势，示意守在不远处的几个安保人员过来，并且对着他们交待了几句。
　　宗溟再次回到包间里面之后，依然是坐在了杭宁身边的位置。
　　宗溟看向徐厚爻，语气强硬、简单直接，“这小孩和你们公司签的合同，作废当做没发生过吧。”
　　徐厚爻被杭宁打得半张脸都疼麻了，等在这里简直苦不堪言。他以为自己已经给足了宗溟面子，宗溟也该想清楚到底站在哪一边，没想到宗溟在回来之后，字里行间居然没有一点想和谈的意思，甚至还很嚣张。
　　徐厚爻如果不是看在宗溟姓宗且手握辰宿娱乐制作部的面子上，他几乎要直接问出口：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这小孩故意伤害，立即送他去蹲监狱？
　　宗溟看到徐厚爻的神色，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看来是谈不妥。”
　　徐厚爻：？？？
　　你谈什么了？！
　　你有一点点想谈的诚意吗？！
　　宗溟目光落在不远处领头的那个安保身上，安保会意，立即抬手做了个行动的手势，然后一群安保人员齐齐冲了过来。
　　齐康震惊的看向宗溟，这人使唤他家安保使唤的这么丝滑吗？
　　现场的几个安保人员显然已经提前得到了宗溟指示，他们戴着白色手套，其中四个人把徐厚爻和徐东按在了沙发里面让他们动弹不得，余下的人则是开始翻找合同。
　　杭宁自己的那份合同，一直摆在餐桌上面，而徐厚爻的那份合同，也很快在徐东的手包里被翻找了出来。
　　宗溟看向杭宁，“一式两份？”
　　杭宁点头，“对。”
　　宗溟又看了领头的安保一眼，安保立即拿出打火机，把两份合同一起点燃了。
　　徐厚爻被按得动弹不得，仍然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宗溟，你烧我的合同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吗？！”
　　宗溟目光落在燃烧的纸页上面，直到两份合同被焚烧殆尽并且毁尸灭迹，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什么合同，我怎么没见过？”
　　徐厚爻差点被气到吐血。
　　宗溟随手摆了一下，按着徐厚爻的几个安保立即松开手，齐齐整整的退到了一边待命。
　　徐厚爻身体重新获得自由，此时此刻简直是怒火中烧。他不再顾忌宗溟的身份，直接对着宗溟狠狠拍桌子。
　　徐厚爻：“宗溟，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你烧了合同就算完了吗？！他打我的事情完不了！我现在就要报警！我要让你们哭着求我！就算是宗家，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
　　宗溟听到“宗家”，眼底不悦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宗溟：“可以，报警吧。”
　　徐厚爻还要再继续喊话威胁，结果被宗溟不咸不淡的一句“报警吧”给噎住了。
　　徐厚爻刚刚燃起的气势被扑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终究没能喊出口。徐厚爻不可置信地看着宗溟，而缩在一边被吓破胆的徐东却是清醒了过来，他小心地用余光瞥了眼整整齐齐站在不远处的一排安保，惊慌催促。
　　徐东：“徐总，咱们报警，马上报警。他们打人还烧合同，接下来指不定要怎么对我们。”
　　徐厚爻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
　　宗溟语气淡定，“报吧，等警察来了之后，一起聊聊你对未成年图谋不轨的事情，到时候我再帮你们多买几个热搜。”
　　徐厚爻已经准备解锁的手停住了，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对着宗溟露出了厚颜无耻的笑容。
　　徐厚爻：“我是图谋不轨了又能怎么样，你们没证据。但我挨打可是实打实的有证据。”
　　宗溟：“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两个成年男人主动发起攻击。而且他为什么会被你们带来私人会所这种地方？”
　　宗溟说着，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餐桌，继续说道，“还让他喝酒。”
　　徐厚爻想要反驳，但宗溟讲话的节奏看似不紧不慢，却很难被打断。
　　宗溟：“当然这些确实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至于实质证据，不如我们检测一下这小孩身上的衣服，不该有你指纹的位置，你说会不会有你的指纹？做检测的费用，我们还是可以自行承担的。”
　　徐厚爻不傻，警方自然也不傻，这么多情况结合在一起做判定，真追究起来，他赢面并不大。
　　宗溟再次开口，“你冒犯一个未成年人，他直接打回去不是故意伤害，而是正当防卫。就算他现在把你按在地上再暴打一顿，我也能请律师主张过失相抵，不追究任何相关责任。徐总你这个行为，拘留十天八天不委屈吧，出来之后记得继续承担民事责任，至于舆论压力还要另算。”
　　徐厚爻在外也是个体面人，这种没有绝对胜算的事情，报警之后如果闹大，再被有心人挂在网上，那他真就成了业内的笑话。
　　宗溟冷淡的看着徐厚爻。
　　徐厚爻看似占尽优势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徐厚爻被逼得没了还手之力，他仍然还是那副毫无情绪的样子。
　　徐厚爻稍稍冷静了一下，再看向宗溟，又笑了起来。
　　徐厚爻：“宗总，今天和这个小孩的事情，我认栽。我输在没了合同，白挨顿打，但你现在这种行为，日后在圈子里也不好混吧？手伸这么长，圈里人同意被你整顿吗，以后遭排挤时候想想今天您是多么的伟光正啊。”
　　杭宁不明白徐厚爻是什么意思，他听出来宗溟似乎会受影响，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宗溟。
　　宗溟没有回视身边小孩，而是继续看着徐厚爻，等着他发表高见。
　　徐厚爻不顾脸上疼痛，又把笑容扯得更大了些，“咱们这个圈子里，哪家公司还没点上不得台面的操作？你今天正义凛然的搅和了我签新人，这种行为不大好吧，事情传出去，谁还敢和你打交道？宗总接手辰宿娱乐的时间也不算很长，现在就觉得自己能顶得住被大半个圈子不待见了？”
　　宗溟在和徐厚爻交锋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他有些困惑的看向徐厚爻，认真问道，“什么正义凛然？徐总是不是哪里误会了。我看上了这个小孩，从你这里把人给抢了，怎么了？”
　　徐厚爻：……
　　徐厚爻没想到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个答案，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宗溟：“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过就是你被笑话笑话没本事，同行们倒不至于因为我人品低劣就拒绝和辰宿合作。”
　　徐厚爻和徐东震惊的看着宗溟，完全呆住了，连杭宁也是瞪大眼睛看向了宗溟。
　　虽然在进门之前，宗溟已经和杭宁打过了招呼，但杭宁做梦也想不到，宗溟所说的“冒犯”，居然是这种鬼斧神工的操作。
　　齐康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宗溟面前，手机备忘录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6”。


第82章 
　　在解决完徐厚爻的事情之后, 宗溟让杭宁先去一楼等着，自己则是跟着齐康一起去到了之前的包间拿策划书。
　　其实宗溟完全可以带着杭宁一起去取东西，但齐康显然想要开启私聊模式, 所以在齐康使了个眼色之后，宗溟选择了暂时让安保带着杭宁, 他自己先去和齐康聊一聊。
　　宗溟把自己已经看了大半的策划书拿起来, 又看向齐康，等着他开口。
　　齐康面对宗溟, 表情异常精彩。
　　他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 才把内心感想表达出来, “我以为我作为全生物界和你关系最好的朋友, 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但你刚刚的操作，让我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的天真。你面无表情秀下限的样子，真的很没下限。”
　　宗溟：“不然呢, 我说我是代表爱与正义来整顿娱乐圈的？”
　　齐康想一想那个画面，表情更加精彩了。
　　宗溟：“那个小孩我先找个理由安顿下来。他涉世不深, 又特别急于想决定人生，就这么让他走了, 以后可能还会惹上事情。”
　　齐康感慨, “还好今天遇见了你，不然可能就掉进坑里很难爬出来了。”
　　宗溟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手中文件, 语气笃定, “不会, 他自己也有办法。如果他是因为被徐厚爻骚扰而激情打人, 那在事后想到徐厚爻的身份地位，他会表现出害怕情绪。但你想想他刚才的表现, 半点后怕的感觉都没有，他是很确定徐厚爻是他想打就能打的。”
　　齐康震惊，“徐厚爻还想打就能打，不是说父母不怎么管他么。”
　　齐康说完，自己又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确定宗溟说的确实没错。杭宁看起来并不害怕承担打完徐厚爻之后的后果，他有托底的办法，但显然又不太想用到，所以才会默认得到宗溟的帮助。
　　齐康：“所以这小孩，可能家世真的挺了不得，但又不亲近……私生子？”
　　宗溟：“也许吧。”
　　有钱人家偷养私生子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齐康自己知道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齐康认定自己已经找到了杭宁身世的真相，立即对着宗溟叮嘱，“你先找个托词把那小孩留下来，我们私下查查他父母，等查清具体情况再考虑后续怎么处理。如果他是私生子的话，你待会儿千万不要直接问他父母是什么情况，万一戳到他痛处又跑了，后面再遇见危险怎么办。”
　　齐康叮嘱完，继续感叹，“现在的小孩可真叛逆，我们俩可真善良。”
　　宗溟没有齐康那么多感慨，他等齐康说完了，对着齐康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齐康：“没了，策划书你回去再仔细看看。我有种直觉，这项目要是成了，咱们都能更上一层楼。”
　　宗溟只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对直觉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他没回齐康的话，只是说了句走了，然后转身走人。
　　杭宁在和宗溟分开之后，被安保人员带到了一楼的大堂位置。虽然这个私人会所目之所及处处富丽堂皇，但杭宁却并不喜欢，尤其是在被徐厚爻炫耀夸赞之后，他更难以产生好感。
　　杭宁感受到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不愿意继续待在大堂里当摆设，干脆去到了门外等候。
　　在杭宁来这家会所的路上，浓重的乌云压满了天空，但在雨水倾落之时，反而豁然通透。
　　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初夏午后，天空被雨水洗得像宝石一般纯粹透亮，阳光慷慨又明媚，将一整座华丽的欧式建筑覆盖在了光芒之中。
　　杭宁独自站在这栋建筑的门廊下，他沉默不语，脊背挺得极直。从远处看，很像一棵倔强孤傲的小树。
　　杭宁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他看了一会儿太阳雨，身后不远处便有了动静。会所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在恭敬又谨慎的称呼着宗先生，他们毕恭毕敬的将宗溟送出了大门，直到宗溟走到杭宁身边，这些人才敢离开，各自重新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杭宁知道宗溟走了过来，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忽然觉得有些局促和没面子。杭宁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主动回头打招呼，反倒是趁着宗溟还没和他面对面，悄悄开始整理自己因为打架而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他尽可能的想让自己在宗溟面前体面一些。
　　宗溟把杭宁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也猜到了这个小孩那些细微的小心思。他并不强求杭宁主动开口，反而是不动声色的走到杭宁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了巴洛克风格的柱廊下一起看雨。
　　柱廊外面，洋洋洒洒的雨水正在阳光里肆意狂欢，晶莹剔透的雨珠被绚烂的阳光赋予了熠熠金辉，雨幕如璀璨的碎钻大片大片洒落，像一场最奢华而盛大的绽放。这样漂亮的太阳雨极难见到，然而杭宁并没有专注欣赏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比起这场漂亮的雨，他更在意身边那个年轻男人。
　　在两个人一起站了片刻之后，杭宁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他悄悄抬眼，偷偷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宗溟。
　　杭宁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却是直接和宗溟看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警惕的小孩被这猝不及防的对视吓了一跳，他迅速避开宗溟视线，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宗先生。”
　　杭宁刚刚看雨的时候就在想，宗先生这个称呼，和宗溟本人确实是极为契合。
　　宗溟就是那种天生的上位者，虽然看得出还很年轻，但却气场沉稳，沉稳里又带着不加遮掩的强势和凌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感和压迫感都极强，他会让人忘记他的年纪，在他面前不敢有半点唐突。
　　宗溟听过太多的人喊他宗先生，礼貌的、平和的、敬畏的、谄媚的，但这些声音中，从来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小孩这样，信任又倔强，尾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他看着杭宁，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其实在下楼的这一路，宗溟是想过要严肃的和这个小孩谈一谈的，成年人的世界并不花团似锦，大部分人也许不坏，但总有一些败类存在。
　　今天如果不是恰好在齐康家开的会所，不是他和齐康遇见了这小孩，那后果是什么样很难想象。这个男孩子就算打架再厉害，他也打不过两个成年男人，更何况如果是喝的酒里被下了东西，那这孩子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就算事后家里能出头又怎么样，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倒带重来。
　　杭宁虽然没有看向宗溟，但他却感受得到，宗溟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杭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仍然低着头，悄悄抿住了嘴唇，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杭宁不但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纯粹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冷白又柔软。
　　宗溟看着杭宁，觉得这小孩在收敛起脾气之后，这副安静平和的样子与之前按着人揍的暴躁模样大相径庭，这种反差还挺有意思。宗溟知道杭宁没有看自己，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直接把之前想要严肃教导孩子的计划打了个叉。
　　虽然不准备吓唬小孩了，但宗溟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柔和，而是保持了平日里那种沉稳从容。
　　宗溟：“刚刚打人的时候那么凶，现在倒是挺……”
　　话说出口一大半，宗溟却是忽然停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乖巧”两个字被他及时收起。
　　宗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孩待在一起，为什么会过于放松，以至于差点说出不够得体的言辞。身边的小男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骗局，而且还是一个图谋不轨的男人，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在这种时候对待初次见面的小孩，更应该每句话、每个字都更加慎重，不能让孩子感觉到被冒犯。
　　宗溟的话没有说完，他自己思虑很重，但杭宁其实并没有那么玻璃心。
　　杭宁没能听到宗溟对他的形容，但却莫名的能够笃定，宗溟其实是想说他乖巧。想到自己被赋予这样一个形容词，杭宁有点不好意思，很想对着宗溟反驳，可是如果这样说他的人是宗溟，辩白与否好像又不那么重要了。
　　自觉自己很有主见并且无所畏惧的杭宁，现下却是一直低着头，并不敢和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对视。杭宁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害怕，却又说不出具体缘由。他不敢看宗溟，就只能看向门廊外面，这场太阳雨下得酣畅淋漓，这么久了还不见收势。
　　杭宁安静的看着雨，在静默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那道独属于宗溟的低沉好听声音。
　　宗溟看着雨幕，开口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杭宁悄悄揪着衣襟，尽量让自己讲话的样子礼貌得体，“我叫杭宁。苏杭的杭，安宁的宁。”
　　宗溟听完，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在宗溟答完之后，沉默再次在一起看雨的两个人之间流转，但杭宁却觉察不到丝毫尴尬，反而有一种惬意的感觉。
　　雨声哗啦啦的不停散落，过了片刻，宗溟再次开口，“我叫宗溟。”
　　杭宁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自言自语，“我知道。”
　　杭宁说完，又忍不住悄悄侧头偷看宗溟，然后他便看到了宗溟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一刻，他心里好像开了一朵小花，阳光灿烂。
　　宗溟和杭宁在柱廊下站了很久，直到彻底雨停，宗溟似乎才收起了赏雨的闲情。他让人把自己的车子开到了柱廊外面，纯黑色的Rolls-Royce Ghost很像宗溟会选的座驾，低调却不失奢华。
　　宗溟带着杭宁边往车边走，边征询杭宁意见，“我自己开车，刚好有些事想和你聊聊，你方便坐副驾驶位置吗？”
　　杭宁不知道宗溟为什么刚刚看了那么久的雨也不和他聊聊，反而要在开车的时候再谈事情。但他并不介意坐宗溟车子的副驾驶，甚至很愿意待在宗溟身边。
　　宗溟的车子载着杭宁，很快驶离了这一大片庄园，他车子开得非常稳，直到上了公路，才准备和杭宁继续谈话。
　　刚刚和杭宁一起看雨的时候，宗溟其实已经想好了用什么理由先稳住杭宁。但他觉得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谈事情的时候杭宁可能会觉得有压迫感，如果改成边开车边聊的话，或许气氛会更缓和一些。
　　宗溟刚准备找个话头开始聊天，杭宁却是出乎意料的先开了口。
　　杭宁看向宗溟，礼貌问道，“宗先生，请问您是想和我聊什么吗？谢谢您和小齐总今天帮助了我，如果是损失赔偿问题的话，今天在会所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我都可以全权负责。”
　　宗溟没想到杭宁一张嘴就是要赔钱，他忍住笑意，尽量让自己保持认真严肃模样。
　　宗溟：“徐厚爻惹的事情，自然他自己负责赔偿经济损失。我想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宗溟说完，略微停顿一下，又用更加正直、更加严肃、更加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今天我把你带走的时候，用了一个比较冒犯你的理由，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总要做些样子。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先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个人工作比较忙，平时深居简出，不会带你去任何娱乐场所，顶多就是偶尔去一下我的公司。”
　　杭宁有些懵地“啊”了一声，然后他想到了宗溟所说的冒犯的理由是什么。
　　我看上了这个小孩，从你这里把人给抢了，怎么了？


第83章 
　　杭宁想起宗溟把自己从徐厚爻那边带走的理由, 脑子放空了两秒，然后又立即回想起刚刚那个徐厚爻话里话外对宗溟的威胁。好像宗溟管了他这桩闲事，自己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其实只是怕他乱跑, 所以找个理由让他留下。
　　杭宁满是担忧的看向宗溟，语气带着藏不住的不安和内疚, “我是不是给您惹了很大的麻烦？”
　　宗溟并不想让杭宁过分担心, 他淡淡的答了一句，“不算什么, 你别多想。”
　　宗溟答完, 又反问了一句, “你家住在哪里, 马上进市区了, 帮我导航。”
　　杭宁答话，“我住酒店。嘉瑞和光，市中心那家。”
　　宗溟听到酒店名字, 侧头看了杭宁一眼。
　　嘉瑞和光是燕城最贵最好的酒店，没有之一。
　　杭宁发现宗溟看自己, 以为是宗溟觉得他奢侈浪费，立即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胡乱花钱, 我就是觉得最好的酒店应该会最干净、最安全。”
　　宗溟并没觉得杭宁住在嘉瑞和光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有点在意是因为那家酒店本身, 不是因为杭宁。
　　宗溟没必要解释太多细枝末节, 他只是继续问道, “你住酒店, 不是本地人？”
　　杭宁如实答道，“不是, 我之前跟着外祖母住在海市。我和我父母不太熟，外祖母去世了，我不想留在海市，所以才签了燕城的娱乐公司。”
　　宗溟嗯了一声，他记得齐康的叮嘱，并没有继续追问杭宁家里的事情。
　　宗溟：“徐厚爻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住酒店不安全。我在市中心刚好有一套平层，不如你先住那里，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你想回海市或者继续留在燕城都可以。”
　　宗溟说完，接着补充，“如果你对我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或者我们顺路去附近的派出所做个登记也可以。”
　　杭宁对宗溟非常信任，他听到宗溟这么说，立即摇头，“不用登记，我对您放心，可是我住在您的房子里，会不会太打扰您了。”
　　宗溟答话，“我不常住，偶尔工作太晚才住那里。”
　　杭宁：“那我付您房租吧。”
　　宗溟侧头又扫了杭宁一眼，像是自言自语，“我这是捡了个聚宝盆。”
　　杭·聚宝盆·宁听到宗溟的评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拿出手机摆弄，刚巧收到了这个月他爸爸打给他的生活费。他爸爸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一个人到了燕城人生地不熟，所以这个月生活费后面的那串0，尤其的长。
　　杭宁：……
　　杭宁对他一言难尽的爸爸，非常一言难尽。
　　宗溟并不是喜欢讲话的性格，杭宁虽然对宗溟很有好感，但也不敢唐突的问东问西。他们两个人只是在最开始时候简单的沟通了几句，后面的一路上，宗溟和杭宁谁都没再讲话。
　　车子里很安静，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荡着琥珀混合着雪松的味道，杭宁觉得很安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车子开了很久，中间还遇到几波拥堵，但宗溟非常有耐心，虽然路程很长又不算顺畅，但宗溟并没有半点不悦，就好像这世上鲜少有什么事物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在车子抵达杭宁所住的酒店之后，宗溟直接把自己的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廊靠边的位置，泊车员快步上前想解释这里不能停车，但在看清从车上走下来的俊朗男人是谁之后，立即改成了鞠躬问好。
　　宗溟对着泊车员微点了下头，又说了一句，“我很快出来。”
　　泊车员觉得，别说这辆车子现在停靠的地方丝毫不碍事，就算宗溟真用这辆豪车把酒店大门堵住了，自己也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毕竟这酒店姓宗，宗溟亲爹的宗。
　　在宗溟和泊车员因为停车位置做沟通的时候，刚睡醒没多久的杭宁也很快跟着下了车。杭宁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下车的位置，表情越发茫然，这里好像不能停车吧。
　　宗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对着杭宁说了一句，“进去吧。”
　　杭宁点点头，乖顺的跟着宗溟一路进到了酒店里面。
　　杭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犯困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从酒店门口到大堂的这一路，每位工作人员问好都问得都特别真挚热烈，并且掺杂着诚惶诚恐。
　　杭宁悄悄侧头打量走在自己身边的宗溟，宗溟虽然对他还挺温和的，但大多数时候，这个年轻男人举手投足间确实透着难以招架的强势和冷漠，让人觉得害怕也可以理解。
　　宗溟看起来对这家酒店很熟悉，他不用杭宁指路，径直带着他去到了客梯方向。现在这个时间，并不是酒店入住的高峰时段，宽敞的电梯等待区就只有宗溟和杭宁两个人。
　　宗溟拿着杭宁的房卡打量，他做什么都自带一种认真严谨的气场。
　　明明知道宗溟就是随便看看，杭宁却不好意思开口打扰。
　　电梯的楼层数在不断下落，就在电梯轿厢马上到达一楼的时候，酒店的一位工作人员却是急急的赶了过来。
　　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工作人员杭宁认识，她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之前杭宁自己办理入住时候，这位女工作人员看杭宁年纪小还多问询了几句，并且加了个V信好友，叮嘱杭宁如果有事情随时可以找工作人员，也可以联系她。
　　女大堂经理今天身穿的是冷蓝色职业套装，她把纯黑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妆容精致大方，笑容亲切礼貌，就连走路仪态都保持得既干练利落又优雅大方。
　　杭宁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个好心姐姐，他不理解她是怎么做到在保持款步姗姗的同时还能迅速移动的。
　　在电梯大门叮的一声打开的同时，女大堂经理也刚好赶到了宗溟面前。
　　她先对着杭宁略点了下头，又面向宗溟，非常恭敬地鞠躬问好，“大少爷。”
　　宗溟听到女工作人员的称呼，不怎么愉悦地蹙了蹙眉。
　　女大堂经理在起身的同时，刚巧看到了宗溟细微的情绪流露。
　　她想到有关宗家的那些传闻，自觉自己失言，立即重新修正，又是非常尊敬地喊了一声，“宗先生。”
　　这一次，宗溟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女工作人员不等宗溟问询，立即接着说道，“宗先生，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宗溟看了一眼等在身边的杭宁，简单答道，“不需要，私事。”
　　女大堂经理知道宗溟完全不是喜欢前呼后拥的那种性格，所以宗溟说不需要服务人员，她也没打算安排一堆人过来给这位大少爷找不痛快。在又看了一眼杭宁之后，女大堂经理礼貌得体的道别，目送宗溟带着杭宁乘坐电梯离开。
　　宗溟和杭宁目的明确，他们直接去到了杭宁入住的标间里面。杭宁自顾自的忙着收拾东西，宗溟站在一边等着，顺便帮杭宁把濒临自动关机的手机充充电。
　　宗溟没什么事情做，他四处打量完房间，又低头看向了杭宁的手机。小孩用的手机是一款便宜小众的品牌，这个手机性能应该比较一般，但手机充电图标设计得倒是很有创意，小沙漏边嘀嗒嘀嗒边旋转，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就在宗溟饶有兴味盯着小沙漏看的时候，杭宁的手机屏幕上却是突然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嘉瑞和光大堂姐姐：如果遇见危险不要怕，姐姐帮你报警，需要回1。】
　　手机的提示消息一闪而过，宗溟还没来得及避开不看，眼睛却已经先把消息接收完整了。宗溟想起来刚刚女大堂经理好像只是不经意地看了杭宁两次，没想到警惕心这么强，而且还挺正义凛然、不畏强权。
　　宗溟：……
　　宗溟心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杭宁，他走到门口位置把房间的大门敞开到了最大程度，又转回身对着杭宁叮嘱了一句，“尽量快点。”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是在避嫌，他以为是自己占用宗溟的时间太多了，立即又加快了一些速度。杭宁觉得很多东西都可以随手买到，所以带来燕城的随身物品不算多，全部收拾起来之后，一个24寸旅行箱再加一个运动背包就装满了。
　　杭宁把背包背在身后，又拖起了行李箱。
　　他环视一周，做完最后检查，然后才对着宗溟说道，“宗先生，咱们走吧。”
　　宗溟答了句好，他想伸手接过杭宁手中的行李箱，但杭宁觉得自己的这个箱子不配，用力摇头表示拒绝。
　　宗溟没有强求，他自己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所以深信对待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就是不应该娇生惯养，而是要培养他们更加坚强、更加自立。宗溟想到这里，又多看了一眼身边的杭宁，这个小孩倒是挺坚强、挺自立，就是过于有主见了。
　　宗溟带着杭宁基本是原路返回，他们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酒店大堂。宗溟在步入大堂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即让那位女工作人员看到自己，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女工作人员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反而是阮菁带着儿子宗沅站在距离电梯间很近的地方。
　　阮菁是他父亲宗时阔的第二任妻子，她比宗时阔年轻十多岁，从前是个中学教师。虽然现在阮菁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全职太太，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与其她贵妇无异，但身上其实依然有着教师独有的那种知性。
　　阮菁看到宗溟，朝着他微笑点头，温柔得体。
　　比起性格柔和的阮菁，宗溟那个马上十五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是情绪表达非常外露。
　　宗沅几乎是在看到宗溟的瞬间，脸上立即洋溢起了开心的笑容，他小跑着冲向宗溟，边跑边亲热地一路呼喊，“哥，哥，哥！”
　　宗溟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就连宗时阔面对自己这位长子时候，说话都要斟酌一下。但宗沅这个宗溟继母生的弟弟偏偏不怕他，非但不怕，而且还特别喜欢他、崇拜他。
　　宗沅见到宗溟特别开心，他很快就跑到了宗溟面前。作为自己亲哥的迷弟，宗沅眼中只有自己哥哥，完全没在意站在一边的杭宁。
　　宗沅笑容灿烂地看向宗溟，抢先开口，“哥，我和妈听说你也来了酒店，就一起在这里等你呢。咱们今天一起回家吃晚饭吧？”
　　宗溟神色不动地答话，“今晚有事，不回了。你现在都多大年纪了，还在大庭广众跑来跑去。”
　　宗溟看着自己这个似乎又长高了但并未长大的弟弟，完全不能理解一个男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稳重一点，宗沅马上就十五岁了，和身边十六岁的杭宁简直天差地别。
　　宗溟心里顺带着想到了杭宁，杭宁其实也在安静的观察宗溟和宗沅。
　　宗溟对待这个喊他哥的男孩子虽然看似还是平常那副严肃模样，说出的话也是在批评教育，但杭宁明显感觉得到，宗溟对他这个弟弟，其实没什么距离感，他心里应该是挺喜欢他弟弟的。
　　宗沅完全无视了他哥看似的不满意，继续说道，“你今晚不回家吃饭也行，但下个月我生日时候，你必须回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我不办生日party，那天我一个外人都不请，你回来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宗沅说完，忽然面露怀疑，“哥，你该不会不记得我生日是几号吧？我今年几岁你知道吗？”
　　宗溟面色不改，“不知道。”
　　宗沅震惊地看着自己哥哥，有点不可置信，还有点委屈巴巴。
　　宗溟：“7号，15岁，会回去。闭嘴吧，你太吵了。”
　　宗沅听到宗溟说出准确答案，而且还答应陪他过生日，周身笼罩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就连被指责太吵了都不能阻止他开心快乐。
　　在宗溟和宗沅对话的时候，阮菁也已经走了过来。
　　阮菁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虽然和宗溟妈妈长得很相像，气质却天差地别。宗溟在一张张老照片里看到的李青晞，是极为明艳耀眼的，而阮菁则是胜在温柔婉约。
　　阮菁在宗沅身边站定，对着宗溟又笑了笑。


第84章 
　　阮菁无论是凭借什么嫁给了宗时阔, 她都是宗溟名正言顺的继母。而且这位继母非常知分寸，她不计较宗时阔娶她的缘由，也从不给宗溟添堵, 只是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的日子，是个宗溟不理解但尊重的通透人。
　　宗溟见阮菁主动走了过来, 他暂时放下闹人的宗沅, 对着阮菁开口问候。
　　虽然宗溟看起来与阮菁并不亲近，但态度语气都很尊重, “您今天怎么也来这里了。”
　　阮菁笑着答话, “刚巧想吃这里餐厅的茶点, 就让小沅陪我来了。”
　　宗溟：“没必要这么奔波, 下次让主厨直接去家里吧。”
　　阮菁听到宗溟体贴的提议, 笑意又多了些许，“那不合适，我出来走走也很好。”
　　阮菁知道宗溟和自己不亲近, 她也从未生出过宗溟会把她当母亲看待这种非分之想。阮菁对两个人目前这种互相尊重的现状很满意，只是如果非说她想强求些什么的话, 她是很希望宗溟和他父亲能重归于好的。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阮菁还是开了口, “我听说你爸爸今天也要来酒店这边看看, 既然遇见了，不如你等一等, 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宗时阔的商业版图幅员辽阔, 这家酒店再好, 在宗时阔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个镶边的。宗溟不相信宗时阔对一家酒店还要亲自莅临巡检一番, 阮菁说出口的不过是托词，她想留住他, 再通知宗时阔立即过来。
　　宗溟对相亲相爱一家人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但他也没拆穿阮菁，只是用了刚刚拒绝宗沅的理由，“今天我还有事，不太方便。”
　　阮菁只是试试，也不多加纠缠，她见宗溟拒绝，回了句没关系你忙你的。
　　阮菁在说完之后，这才注意到宗溟身边还有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男孩，她询问地看向宗溟，“这位是？”
　　宗溟简单答道，“暂住在我这边的一个小朋友。”
　　杭宁听到“小朋友”这个称呼，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他见阮菁还在看自己，于是礼貌地朝着阮菁微微鞠躬，“您好。”
　　阮菁以为宗溟是替哪个外地的商业伙伴接待一下孩子，心中并没有太在意。
　　她对着杭宁回之一笑，是非常亲切的长辈模样，“你也好。”
　　宗溟并不讨厌阮菁，但也没有想要多么亲近，他连自己父亲都关系平平，更何况是父亲的续弦。宗溟不准备再多寒暄什么，他简洁的同阮菁和宗沅道了个别，然后带着杭宁离开。
　　杭宁跟着宗溟重新回到了车子里面，直到汽车发动，他们两个人都没讲过话，只不过杭宁三五不时的，就要悄悄打量宗溟一下。
　　宗溟几乎从不和别人提及自己家里的情况，但他在察觉杭宁好奇之后，心里却没什么抗拒情绪，反而纵容地说了一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杭宁摇头，“我没有。”
　　宗溟听着杭宁嘴上说我没有，眼睛却时不时就要往他身上瞟，觉得有些无奈。他见杭宁又想知道又不想唐突自己，干脆主动开了口。
　　宗溟：“刚刚那两个人，一个是我父亲现任妻子，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妈妈在我九岁那年去世了，随后我离家搬到了外祖父身边，不过我外祖父前两年也去世了，我现在和一直照顾我的一位远房长辈一起住在老宅里。”
　　宗溟说完，甚至有点语带调侃的又加了一句，“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你和你父母不太熟，其实我和我父亲继母，也不太熟。”
　　宗溟神态很平常，看起来并不在意。
　　杭宁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就很浅淡，所以并不觉得宗溟这样有什么问题，比起宗溟父母，他反而更关心那位外祖父。
　　杭宁侧头看向宗溟，小心询问，“你会很想念你外祖父吗？”
　　宗溟听到杭宁的问题，稍稍愣了一下。
　　他的外祖父觉得自己儿子不中用，一直都是把他这个外孙当做继承人培养，老爷子虽然也疼爱他，但为了让他尽快独当一面，老爷子在宗溟成长中扮演威严长辈的时候更多。宗溟和他外祖父之间的亲情的确是深厚的，但并不细腻柔软，老爷子的离开也没让他有时间过于伤怀，毕竟他要面临独自掌控辰宿娱乐的巨大挑战。
　　宗溟知道杭宁刚刚失去祖母没有多久，杭宁这么问，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物伤其类。
　　宗溟带孩子的经验不多，稍稍斟酌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宗溟：“当你再长大一些就会知道，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迎来和送往，可以怀念，但不必一直沉浸悲伤。如果我没想错，你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执着的留在燕城，其实是想尽快证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杭宁的沉默算是默认了宗溟的推测。
　　宗溟再次开口，“我不否定你的抉择，但还是想多说一句，你才十六岁，未来的路很长，其实不必急于求成。人生也许并不是走得多快才能得到想要的回馈，你只要选定正确的道路稳稳当当走下去，生命里总会有礼物和彩蛋在等着你。”
　　杭宁很少听宗溟说这么长的话，而且是很出乎意料的表达方式。
　　他侧头看向宗溟，有些惊讶地问道，“您对于人生是这么想的吗？”
　　宗溟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我不是，我从不期待人生有什么礼物和彩蛋。”
　　杭宁不解的望着宗溟，“那你为什么这么告诉我？”
　　宗溟：“因为我不希望你成为我这样无趣的人。”
　　宗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子刚好倒进了地库的车位里面。
　　他看了一眼有些懵的杭宁，唇角微微翘了一下，“下车吧，到了。”
　　宗溟在市中心的房子是个大平层，23楼，楼王里最贵的一层，一梯一户，视野极好。
　　杭宁跟着宗溟进到了他并不常住的这个房子，房子每天有人打扫，非常干净，装修风格也是他喜欢的黑白灰三色，整体搭配简约得体，不闹眼睛。
　　宗溟在进屋之后，拿了一双新拖鞋摆到杭宁面前，两个人换好鞋子，他又直接把杭宁带去了客卧。宗溟房子的这间客卧面积很大，独立浴室和衣帽间一应俱全，屋子里处处都透着“全新”的气息，很多东西的外包装甚至都还没完全摘除。
　　宗溟指了一下床的方向，“床品都是新的，每周固定更换。你待会儿可以试一下，不喜欢直接告诉我，我让人按照你喜欢的品牌买回来。”
　　杭宁觉得自己已经给宗溟添了很多麻烦，他等到宗溟说完，立即回话，“挺好的，不用换，谢谢您。”
　　宗溟之前对于十五六岁小男孩的印象，完全来自于他那个阳光灿烂、性格直率的弟弟，因为他弟弟看起来抗压性太好，宗溟总觉得男孩子是不需要宠着惯着的，不然很容易就会长歪。
　　但是现在每每对上和宗沅算是同龄的杭宁，宗溟却总是会无意识的放软态度，这小孩看起来很有礼貌、很懂事，却若有似无的把他自己隔离在了世界之外。宗溟希望杭宁能感受到来自于外界的善意，让他不再看起来这么孤独。这么小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杭宁在对着宗溟道完谢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宗先生，您对我已经很好了。”
　　宗溟看着一脸认真的杭宁，眼中带了淡淡的笑意。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不是说付房租么，对待付钱的甲方，当然要竭诚服务。”
　　杭宁被宗溟的笑晃了眼睛。这样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他愿意对着你笑，就好像把他的全世界都给了你。
　　宗溟看到杭宁有些懵的样子，又对着终于有点孩子气的小孩轻笑了一下，“你先洗个澡收拾收拾，我让人订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杭宁还没彻底回神，慢吞吞地回话，“都行，不挑食。”
　　宗溟嗯了一声算是应答，又留下一句有事喊我，然后便离开了。
　　杭宁站在原地，他看着宗溟关门离开，又自己待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去洗澡。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杭宁认认真真地洗了一个澡，顺便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他觉得和风宇宙公司就是一个大泥坑，但宗溟应该是他自己说的那个人生路上彩蛋。
　　杭宁洗完澡，立即给自己夺命连环call的师兄回了个电话。在夏歼星的要求下，杭宁把从去饭局到入住宗溟家里的事情简单明了的和自己师兄说了一遍，虽然他觉得很没必要，但在夏歼星的强烈要求下，杭宁还是把自己现在这个住处的定位也发给了夏歼星。
　　夏歼星混舞蹈圈的，对娱乐圈了解不算多，他也没想到和风宇宙那么知名的娱乐公司，居然能如此没有下限。并且夏歼星还觉得，他小师弟长得这么好看，无事献殷勤的都是非奸即盗，用奇奇怪怪理由把杭宁骗回家的那个男人也很可疑。
　　就在夏歼星为了保护小师弟准备边买机票边报警的时候，杭宁及时说了一句，帮助自己的人叫宗溟。
　　电话另一头的夏歼星愣住了，然后迅速在网上找到了一张宗溟的照片发过来，再然后他得到了杭宁肯定的答案。
　　夏歼星语气复杂地说道，“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你应该很安全。毕竟我有个盘靓条顺的哥们签在了他的娱乐公司，你不知道我那哥们为了勾引他有多努力，就差冲进他办公室跳艳舞了。然后……”
　　杭宁好奇，“然后？”
　　夏歼星：“然后他就和另一个迷恋宗溟的女同事一起被解约了，他们的解约纪念品是每人一本《道德经》。”
　　杭宁：……
　　夏歼星语气严肃，“那男人就是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杭宁：……
　　杭宁在挂掉电话之后，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宗溟的个人资料。
　　虽然之前从和宗溟对话的字里行间，杭宁已经知道了宗溟的工作和娱乐圈相关，并且自己有家公司，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宗溟的公司居然是辰宿娱乐。而杭宁看过的许多大火综艺，全都出自宗溟之手。
　　杭宁一面觉得宗溟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一面脑子里都是“么得感情的杀手”这个设定，一时间在对宗溟的观感上有些个凌乱。
　　就在杭宁独自凌乱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宗溟站在外面问道，“洗完了吗？”
　　杭宁已经洗好澡换完了衣服，他答着洗完了拉开房门，发现站在门外的宗溟也已经换了副模样。
　　宗溟显然也是换洗了一遍，他的头发虽然已经吹干了，但比出门在外的时候更柔顺自然一些，而且衣服也换成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在这样换装之后，宗溟身上的气质和他西装笔挺的时候有了些许差距，仿佛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而且更显年轻。
　　宗溟看了杭宁一眼，确认这小孩吹干头发了，才开口说道，“来吃饭吧。”
　　杭宁对宗溟的房子并不熟悉，他一路跟着宗溟，很快去到了餐厅。
　　餐桌上此时已经摆好了很是精致的六道菜和两份米饭，从瓷质餐具的LOGO上可以辨认出来，这些看着就很贵的食物来自一家很有名的餐馆，就算杭宁不是燕城人，对这家老字号也有所耳闻。
　　宗溟点的六道菜，四道是地道的燕城传统美食，还有两道是海市特色，杭宁感受到了宗溟的细心体贴，他看向宗溟想道谢，那句魔性的“么得感情的杀手”忽然又开始在脑中盘旋。
　　杭宁：……
　　宗溟把筷子递到杭宁面前，他发现杭宁看着自己忽然停滞，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这些菜不喜欢吗？”
　　杭宁回神，他接过筷子，飞快地答了一句，“喜欢。”


第85章 
　　宗溟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说话的人, 杭宁显然性格也偏冷，他们两个人几乎是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杭宁怕宗溟觉得他不喜欢宗溟选的餐厅, 还专门多吃了半碗饭。
　　在用餐结束之后，杭宁帮着宗溟一起把餐桌收拾干净, 再然后, 杭宁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宗溟之前和他讲过，宗溟只有在工作很晚的时候, 才会在这里住一下, 所以这么大、这么陌生的一个房子, 杭宁可能要自己一个人住。
　　杭宁跟在宗溟身后, 犹豫再三, 还是开了口。
　　杭宁：“宗先生，这个房子我自己住，有点不太习惯。”
　　宗溟担心杭宁自己一个人无聊, 正在寻找有没有什么能让小孩打法时间的东西，所以杭宁跟在他身后, 他也没有太在意。宗溟本以为杭宁是想和他一起找，喜欢什么就开口说一下, 没想到却是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宗溟停下脚步, 他四下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这个房子，发现确实是稍大了些。杭宁年纪还小, 白天又受到了惊吓, 如果让这小孩晚上自己住在这里, 杭宁确实应该是会觉得害怕。
　　宗溟没有拆穿杭宁的不太习惯是害怕, 只是反问了一句，“那如果我也住在这里, 你会介意吗？”
　　杭宁没想到宗溟会这么问，这里明明是宗溟的房子，他却把主动权交给自己。
　　杭宁回话，“这是您的房子，我不介意，我不太想自己一个人住这里。”
　　杭宁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房租多少钱，我还没付您房租。”
　　宗溟说收房租，本来就是逗杭宁玩的。
　　他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小孩，随口答道，“看你表现，以后再说，表现好可以打折。”
　　杭宁有些懵，“怎么才算是表现好？”
　　宗溟只是随口一说，杭宁这么懂事的小孩，根本做不出任何算是表现不好的事情。他见杭宁依然是一副认真模样看着自己，故作思考了一会儿，又忍笑说了一句，“不挑食。”
　　杭宁听到这个要求，更懵了。
　　而且，刚刚宗溟是不是又笑了，还是看错了？
　　宗溟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几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的小孩，眼中笑意明显了许多，“走吧，我带你看一看这个房子。”
　　宗溟在市中心的这个平层确实很大，但能住人的房间就只有一个主卧和另一个客卧，其它空间全部被视野极为广阔的会客厅以及各类功能区域占据了。宗溟带着杭宁一路走走看看，让杭宁感到意外的是，这所房子里居然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藏酒室。宗溟似乎是看出来了杭宁的意外，他顺口解释了一句，说只是觉得好看，所以就设计了一个。
　　杭宁莫名觉得，宗溟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完全的严肃刻板，有时候还挺有趣的。
　　宗溟带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杭宁，仔仔细细把整个房子全部看了一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随之也熟悉了不少。在看完所有区域之后，宗溟最后是停在了自己的书房门口，并且介绍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用途。
　　宗溟的书房并没有关门，他显然也不介意杭宁进入，在问询杭宁想不想进去看看并且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宗溟做了个请的手势，甚至让杭宁自己走在前面探索。
　　宗溟的书房面积依然很大，整体风格也偏厚重，除了引人注目的大书架和办公桌之外，比较吸引人的还有一个装饰用的展示柜。展示柜上面布置了很多摆件，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名贵，而且很像是宗溟个人的风格，全部都有一种沉稳的质感。
　　杭宁对书架上的那些书不感兴趣，倒是挺喜欢这个展示柜。
　　他一个一个格子的认真观赏，没想到在这些低调奢华的展品中间，居然还摆了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罐子。
　　其实这个玻璃罐子造型还挺别致的，浑圆透明的玻璃罐，上面封着一个圆球状的软木塞，而玻璃罐子里面，居然安静的躺着两颗糖果。纯金色的糖果外皮，被做成了俏皮可爱的蝴蝶结模样，上面还有咖啡色的编号标识。
　　杭宁有些惊讶的转回头，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宗溟，“这个糖果我知道，它换包装很久了。”
　　宗溟对于杭宁认识这个糖果有些意外，毕竟如杭宁所说，这个牌子的糖果更换包装已经许多年了，杭宁那个时候应该还很小。
　　杭宁重新看回玻璃罐子里的金色糖果，边回忆边说道，“我小时候跟我妈妈住在国外，她性格比较严厉，我很害怕她所以都比较听话，但小孩子么，总有忍不住大哭的时候。我记得我小时候每次如果哭得止不住了，我妈妈就会给我这个糖果，所以在我的感知里，这个糖果的意思等于‘别哭’。”
　　宗溟听到杭宁的讲述，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那个玻璃罐里的糖果。
　　这两颗糖果是在他九岁那年得到的，在他妈妈的葬礼上，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居然把它们留存了这么多年。
　　宗溟记得他妈妈的葬礼是在秋天，那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但没下雨。
　　那一年宗溟九岁，他穿着白色的孝服站在父亲身边，灵堂里有很多人，有些哭声震天，还有一些面露同情，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那时候还很年少的宗溟，并不感觉如何伤心，甚至觉得是一种解脱。他像个局外人一样，麻木地看着前来吊唁的每一个人，他们虽然形形色色，却都悲痛至极。
　　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年轻女人让宗溟印象很深。
　　那是一个容貌和体态都极漂亮的年轻女人，她走在人群中，像白鹤之于云端。比起看起来万分悲痛的其他人，她却自始至终都淡定平静，她不与任何人寒暄，甚至没有给自己父亲半个眼神。宗溟看着她鞠躬上香，独自而来，独自而去。只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回头多看了宗溟一眼。
　　宗溟以为这个年轻女人只是偶然飘过的云，没想到几分钟之后，她又重新走了回来。
　　她站在宗溟面前，依然是那副不染凡俗的模样，她没有讲话，只是把两颗金色的糖果塞进了宗溟手中，然后再次转身离去。
　　在许多许多年后，宗溟想，原来她当时想说的是“别哭”。
　　宗溟感受到杭宁望向自己的目光，从浮尘往事抽身而出。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特别好看的小男孩，慢慢将杭宁的眉眼与记忆中那位冰洁渊清的年轻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宗溟记得当时在年轻女人离开的时候，有两个母亲的好友聊过几句。她们说她是杭归宜，母亲最得意的学生，天赋卓然、艳冠京华。
　　宗溟将杭宁与杭归宜联系在一起，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杭归宜的前夫是全华国最知名的推理悬疑小说作家聊无味，而聊无味的母亲是著名舞蹈艺术家念君湘，不久之前，念君湘老师辞世，整个文艺界同悲同戚。
　　宗溟在这一刻，几乎可以完全确定眼前的这个小孩是谁，他得到的两颗糖果，本应该是这个小孩的吧。
　　宗溟抬手，轻轻揉了揉杭宁柔软的头发，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温和。
　　宗溟：“杭宁，这两颗糖果是你妈妈送给我的，如果你妈妈叫做杭归宜。”
　　杭宁惊讶的看向了宗溟。
　　宗溟并没有把从前那些不愉的事情讲给杭宁听，他只是简单地解释道，“我妈妈曾经是位舞蹈老师，你妈妈是她的得意门生，这两颗糖是你妈妈送给我的。距离那次见面过去的时间太久了，直到刚刚再看到这两颗糖，我重新想起你妈妈，才发现你和你妈妈长得其实很像。”
　　杭宁九岁被送回华国，他和自己妈妈确实如他所说般不是很熟，她妈妈唯一证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就是三五不时往他银行卡里打钱的时候。
　　即便杭宁现在知道了自己和宗溟之间还有这样一种关联，但他仍然没有打算主动联系他妈妈的想法，甚至他并没有把这层关系当做很重要的事情。虽然自己妈妈是宗溟妈妈的学生这件事有点奇妙，可杭宁觉得他和宗溟的关联只是来自于彼此，并不是依靠两个母亲。
　　如果说杭宁唯一怀有的心境变化，那就是他更信任宗溟了。
　　杭宁白天时候四处辗转，期间甚至还打了个架，他身体和精神都处在一种疲累状态，八点刚过就回房睡觉去了。比起放心安眠的杭宁，宗溟却是想了很多。
　　关于杭宁，他之前其实是有两套计划的。
　　宗溟曾经的想法是，他要先去确认杭宁的身份，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到这小孩的父母。如果杭宁父母不同意杭宁进入娱乐圈，那他就把杭宁送回家；如果杭宁的父母同意杭宁进入娱乐圈，那他可以把杭宁签在自己的辰宿娱乐。
　　徐厚爻虽然人品低劣，但眼光并不差，杭宁这样优越的个人条件，进了这个圈子就绝不会寂寂无名。
　　宗溟坐在书房的宽大靠椅里面，他拿着手机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多管闲事一下，和杭宁的父亲聊一聊关于杭宁的事情。他发了条消息让自己助理去做对接，为了不显突兀，甚至还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宗溟：帮我联系聊无味工作室，说辰宿娱乐想和杭宁签约。作为辰宿娱乐的负责人，我希望能和杭宁的父亲进行一次面谈，越快越好。】
　　虽然晚上九点并不算很晚，但宗溟也不觉得聊无味工作室那边能立即回话，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助理就把辽梧卫的答复转了过来。辽梧卫那边的意思是，他明早就可以和宗溟见面，时间地点由宗溟决定。
　　宗溟作为晚辈，自然不会提出让辽梧卫来燕城这么无礼的要求，他让助理订了大清早飞往海市的机票，见面时间是上午九点。
　　悠长的夜晚在月光陪伴中安然度过，宗溟因为要赶早班机，把闹钟订在了凌晨四点。
　　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宗溟并没什么疲态，他利落迅速的收拾好自己，并且一如既往地选择了一套正装。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让宗溟在人前看起来永远是一副严肃强势的精英模样，他对着全身镜将自己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丝瑕疵才满意。
　　宗溟在收拾好自己之后，带好随身物品准备出门，但在走到大门口的位置，却又停住了脚步。
　　宗溟转回身，看向了客卧方向，杭宁卧室的房门一整晚都是完全敞开的。
　　杭宁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这个小孩显然觉得比起将自己完全关闭在房间里，和宗溟建立一些空间上的联系反而更让他有安全感。
　　宗溟很轻易就理解了杭宁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也让他心中稍稍有些柔软，本来他以为自己并不喜欢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相处，但被一个小孩子完全依赖信任的感觉，其实还挺不错。
　　宗溟放轻脚步，一路走进了杭宁的房间。
　　现在时间还很早，正是睡眠深沉的时候，杭宁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到来。
　　宗溟走到杭宁床边看了下熟睡的小孩。杭宁的睡相非常好，还带着单薄感的小孩规规矩矩的平躺在大床里面，床垫微微下沉，轻薄软绵的被子盖在身上，显得杭宁比实际年纪还要更小一些，甚至有种软乎乎的错觉。
　　宗溟本想看一眼这个小孩就离开，但他发现杭宁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胸口位置，眉头却是微微皱了一下。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做噩梦。宗溟俯身靠近杭宁，他下意识地放轻呼吸，然后用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轻轻捏住了杭宁的手腕。
　　宗溟害怕吵醒杭宁，他的动作又轻又缓慢，像进行一项精密操作般，一点点地把杭宁的两只手从胸口位置挪开。宗溟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但杭宁还是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宗溟，目光迷离里叠着茫然。
　　如果以前有人对宗溟说他会是一个对待小孩子非常有耐心和爱心的人，宗溟会觉得那个人在讲鬼故事，但现在和杭宁近距离接触之后，宗溟自觉他可能是有带孩子天赋的。因为他现在非但不觉得为了孩子操心很烦，甚至还觉得照顾小孩子其实挺有满足感。
　　虽然杭宁已经醒了过来，但宗溟依然放低了声音，语气也尽量显得更柔和一些。
　　宗溟：“我今天要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三餐我助理会定时送上门，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我电话，打不通找我生活助理或者是齐康，联系方式还有一些常用权限我写好便利贴放在餐桌上了。”
　　杭宁半梦半醒，他听到宗溟和自己讲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宗溟也不强求杭宁非要清醒地把他说的话全部记住，他伸手揉了下小孩子软软的发丝，最后说了一句，“睡吧。”


第86章 
　　宗溟在和杭宁简单的做了一个交待之后, 立即飞往了海市。他和辽梧卫约定的见面地点是辽梧卫自己的工作室。
　　以聊无味的名气和财力，许多人都以为他的工作室一定是在海市租金最昂贵的CBD，但事实上辽梧卫工作室选址是在城郊, 那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景色宜人, 还带着几分野趣, 让人身处其中不知不觉间便会自在忘俗。
　　宗溟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辽梧卫却是已经等在了门口。他见到宗溟独自来访, 并不像许多人那样热络的上前迎接, 反而只是点了点头。
　　宗溟走到辽梧卫面前, 主动伸手, “辽先生你好, 我是辰宿娱乐的宗溟。”
　　辽梧卫和宗溟握手，直接回道，“我知道你, 进来吧。”
　　辽梧卫的工作室面积很大，但这个时间显然还没有人来办公, 他自己带着宗溟一路往里走，七弯八绕走了很远, 才去到了独属于辽梧卫自己的工作间。
　　辽梧卫推门进屋, 又转身看向宗溟，“请进。”
　　宗溟说了句打扰了, 抬步走进辽梧卫的工作间, 又在辽梧卫的示意下, 坐在了会客专用的区域。
　　辽梧卫对着宗溟说了句你等一下, 然后转身去小冰箱里找能用来招待宗溟的饮品。宗溟并不介意辽梧卫有些生硬的接待风格，反而是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工作间和辽梧卫本人。
　　辽梧卫的身价地位, 在业内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像他这样年纪不大却已经功成名就的大佬，本应该是衣冠楚楚、贵不可言，举手投足都带着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但辽梧卫却并非如此。辽梧卫的衣着打扮都很随意，全是简单舒服的款式，就连头发也像是随便剪的，并且还没有认真打理过。
　　宗溟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辽梧卫是那种无欲无求、随遇而安的性格，他的办公室也同他本人风格一样，看似散乱，但却很干净，身处其中非但不会觉得不适，反而有种随意感。
　　辽梧卫在翻找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只拿出来了一瓶他自己常喝的天然矿泉水。辽梧卫把水瓶摆在宗溟面前的茶几桌上，自己边在宗溟对面落座，边有些抱歉地说了一句，“只有这个还行，别介意。”
　　宗溟回话，“没关系。”
　　辽梧卫哦了一声，他揉了一把头发，才带着些疑惑地问道，“和杭宁签约，你应该找他谈，为什么要见我一面？”
　　宗溟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知道了杭宁为什么和他父亲不熟。辽梧卫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人，他甚至看起来并不清楚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到哪些责任。
　　宗溟心底升腾起了细微的不悦，但他情绪控制一向很好，只是看似礼貌却不软不硬地答了一句，“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我觉得父母还是应该对他起到应有的监护责任，所以才冒昧登门，希望和你谈一下他签约的事情。”
　　辽梧卫不擅长与人交际，但并不是迟钝，他隐约感觉到了宗溟话里绵软的刺。
　　辽梧卫沉默一瞬，并没有反感宗溟的态度。因为他感觉得到，宗溟其实是因为觉得杭宁被他疏忽了才产生了不满，这个沉稳内敛的年轻男人，对杭宁抱有很大的善意。辽梧卫直觉宗溟和杭宁关系匪浅，但他想象不到他们是怎么产生关联的。
　　辽梧卫并不擅长弯弯绕绕做试探，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据我所知，杭宁去燕城是要和一家叫做‘和风宇宙’的娱乐公司签约，但宗总是‘辰宿娱乐’的负责人。我想问一句，你和杭宁是怎么认识的？”
　　宗溟没想到辽梧卫这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他真正想说的事情。
　　他看向辽梧卫，表情严肃而认真，“也许杭宁并不会和你讲太多他的事情，但我个人觉得，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你还是应该知道他和我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在燕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宗溟表述能力很强，他在得到辽梧卫的同意之后，条理清晰、客观简练的把从他遇见杭宁到他飞来海市找辽梧卫的所有经过全部讲了一遍，辽梧卫安静地听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越听越有一种沉默感。
　　等到宗溟把整个事情讲完，辽梧卫才缓慢开口，“我以为凭着他是我和归宜的孩子，圈子里没有人会为难他，但我没想到他不肯对外说自己父母的身份。”
　　宗溟回话，“家庭条件过于优渥又独自长大的孩子，很可能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恨不得对着全世界宣扬自己是谁，要么只想靠自己，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只字不提。”
　　杭宁显然是后者。
　　辽梧卫又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我会发布一条消息，我的工作室拒绝与那个‘和风宇宙’公司及其公司艺人有任何形式的合作，已经发生合作关系的也会立即终止。”
　　辽梧卫的IP，代表着巨大的经济红利，一直都是业内人人想要夺得的大块蛋糕。圈子里那些影视公司、娱乐公司虽然嘴上一口一个合作共赢、同气连枝，其实撕开虚伪面纱，不过就是赤裸裸的两个字，逐利。
　　辽梧卫工作室宣布停止与“和风宇宙”合作，这番操作非但不会受到业内其它公司的抵触，反而那些公司会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暗自窃喜。甚至有些想要和辽梧卫拉近关系的公司，可能还会对着“和风宇宙”使绊子。
　　宗溟几乎在辽梧卫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把这些事情想清楚了。
　　他跟着说了一句，“我们‘辰宿娱乐’的所有项目，同样不会和‘和风宇宙’合作。”
　　如果辽梧卫的态度是雪，那么宗溟的态度就是雪上加的那层霜。
　　辽梧卫有些不理解宗溟的做法，杭宁是他的儿子，他自然愿意为杭宁做到这个地步，但宗溟和杭宁非亲非故，又是为了什么这样做？
　　辽梧卫只要遇见想不通的事情，就会选择直接发问，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唐突。
　　辽梧卫：“我很感谢你在杭宁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助了他，但你对杭宁的关照，似乎已经超越了乐于助人的范畴。”
　　宗溟淡定解释，“我母亲姓李，曾经是杭归宜女士的舞蹈老师，这件事你可以向杭女士求证。”
　　辽梧卫惊讶地看向宗溟，脑中想法脱口而出，“李青晞？你就是那第二个孩子？！”
　　辽梧卫话刚出口便立即后悔了，他迅速思考着要怎么找补，但宗溟看起来却并不在意。
　　宗溟坦然直视辽梧卫，表情从容淡定，语气和表情一样平静。
　　宗溟：“我确实是‘那第二个孩子’，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今天前来拜访，只是因为杭宁。”
　　辽梧卫自知失言，宗溟给了台阶下，他自然不会再提宗溟的家事。
　　辽梧卫想到杭宁，表情也认真了很多，“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谢谢你亲自前来告知。至于你的公司想和杭宁签约这件事，我觉得我无权干涉，还是要他自己下决定。”
　　辽梧卫说完，神色有些落寞，他本不想对着初次见面的宗溟说太多，但可能因为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所以辽梧卫再次开了口。
　　辽梧卫：“作为父母，或许我和归宜可以在其它方面对着杭宁提出一些建议，但唯独确定人生方向这件事，我和他妈妈都没有资格左右他。毕竟当初我们俩都是选择了各自追求理想，自私的把杭宁抛在了身后。在我母亲过世之后，其实我想过让杭宁回到我身边生活，但太迟了，他已经长大了，他似乎早已过了还想得到父母关爱的那个年纪。”
　　辽梧卫有些颓唐的抓了一把头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能在小说里写出一百个左右逢源、巧言令色的角色，可是在现实里，我却嘴很笨，也不擅长交际和表达。我感觉现在的杭宁，把他自己独自隔离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的结界里，我打动不了他，也靠近不了他。我甚至除了不停的给他钱，都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我的关心，而且现在的他，应该也不太需要我这种不合时宜的表达。”
　　宗溟看着面前的辽梧卫，感受得到这个男人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确实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但至少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宗溟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重新开口，“和杭宁签约的事情，我会去征求他的意见，如果杭宁同意，以后他的生活、学习全都由我们公司负责，我会照管好他，请您放心。”
　　宗溟说完，站起身又说了一句，“不必送，告辞。”
　　辽梧卫也跟着宗溟一起站了起来，但宗溟说不必送，他就真的没有去送。他想到宗溟最后说的那句“请您放心”，心中情绪有些复杂，因为这是他们从见面到结束，宗溟第一次对他说“您”字。
　　辽梧卫一向不拘小节，宗溟不说敬称，他也没觉得什么，只是以为宗溟能力出众、地位不凡，早已经习惯了当一个上位者。但在他坦露了自己对杭宁的内疚之后，宗溟却对着他换成了敬称。
　　直到那一刻，辽梧卫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始至终，宗溟都在不动声色的表达不满，为了杭宁。
　　如果换成一个不了解宗溟过往的人，一定会觉得宗溟这种行为很异常，毕竟他和杭宁也不过算是初识而已。但辽梧卫听杭归宜讲过一些宗家旧事，所以他大概能明白宗溟对杭宁为什么特别上心。除了因为宗溟妈妈和杭宁妈妈良师益友的交情，其实那个看起来沉稳强大的年轻男人，也是在物伤其类吧。
　　宗溟在离开辽梧卫的工作室之后，径直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纯黑色商务车。宗溟的特助宋平封身姿笔挺的站在车边等待着宗溟，这位助理和宗溟很像，性格板正、少言寡语，为人处世都偏于直接强硬。
　　宋平封见到宗溟回来，简洁利落地喊了一声宗总。
　　宗溟点点头，在宋平封帮他打开车门后，长腿一抬坐进了商务车的右后座。等到宋平封回到驾驶位并且安稳启动车子，宗溟才开口问话。
　　宗溟：“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你知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宋平封在公司里被许多人戏称为“无所不能宋特助”，但他个人能力的全面性，主要展现在工作方面，毕竟宗溟还有一个生活助理，这种比较生活化的事情应该是李梦年负责，并不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
　　虽然宋平封觉得这事儿不归他负责，但听到宗溟提问，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很可靠的答复。
　　宋平封：“如果是给您弟弟准备生日礼物的话，他应该会喜欢限量版球鞋。”
　　宗沅的生日礼物，宗溟早已经安排李梦年那边准备好了，他其实是想给杭宁送礼物。
　　在见完杭宁的父亲之后，宗溟对杭宁的了解和理解，又更多了一些。无论是出于两人长辈之间的交情，还是他对这个小孩的投缘，他都想对杭宁再好一点。
　　宗溟想到这里，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还不到十点钟，也不知道杭宁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第87章 
　　杭宁坐在会客厅舒适宽大的沙发里面, 他仰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梦年，李梦年规规矩矩地站着，目不斜视。
　　负责日常清扫的两个工作人员已经把整个屋子整理完毕, 她们在得到李梦年首肯后，一起离开了宗溟的房子, 但李梦年仍然站在原处不动。
　　杭宁并不在意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形摆件, 他拿起遥控想要打开电视，李梦年却是轻咳出声, 打断了杭宁的动作。
　　杭宁再次抬头看向李梦年, 真诚求问, “您有事吗？”
　　李梦年依然是那副规矩站姿, 神态里却有不加掩饰的傲慢, “既然你现在住在宗总的房子里，我不论是作为宗总的生活助理还是他的表弟，为了保证你不会给宗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我都有必要教你一些规矩。”
　　杭宁看着李梦年cosplay容嬷嬷，配合地答了一句, “嗯，你说。”
　　李梦年对于杭宁的态度显然并不满意, 他眉头紧皱, 再次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住进这里, 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 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 就对宗总有非分之想, 这条路走不通。公司是签你做艺人的，你守好本分即可, 如果你有半分逾越，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签约辰宿娱乐的机会了。”
　　杭宁不讲话，只是对着李梦年眨了眨眼。
　　李梦年觉得杭宁就是在故意装无知，神色越发不悦。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虽然宗总不常住在这个房子里，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乱闯。书房是重中之重，决不能进，其它地方非必要也不要进，碰坏东西不是你能赔偿得起的。我建议你尽量待在自己住的那间客房里，直到搬离为止。”
　　杭宁依然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李梦年，两个人目光对上，杭宁又眨了眨眼睛。
　　李梦年：……
　　李梦年：“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你这样留我自己唱独角戏，我装逼装得很尴尬！
　　杭宁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梦年的心声，配合地再次真诚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宗先生要签约的艺人？”
　　李梦年听到杭宁的问话，忽然就被噎住了。
　　宗溟让他来送饭，他在见到杭宁的第一眼，就认定了杭宁是宗溟准备签约的艺人。像杭宁这样衣着普通却长相极为出挑的小男生，他除了是被辰宿娱乐看中了想要签约，还能是什么身份。宗溟把杭宁留在自己的房子里，应该也是怕被其它娱乐公司捷足先登，毕竟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块朽木都能红。
　　李梦年觉得自己的推断并没什么问题，但杭宁居然问他，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宗溟要签的艺人。
　　李梦年看着杭宁，反问回去，“难道不是吗？”
　　杭宁一言不合，立即开始了子承父业编小说。
　　杭宁：“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宗先生重要合作伙伴家里的孩子，他只是受人之托照顾我几天。就是因为我身份很重要，所以宗先生才让我住在了他的房子里，毕竟一般人他根本不会带回家里接待，你说是吧？”
　　李梦年变了脸色。
　　杭宁看着李男嬷嬷神色难看，又对着他笑了一下，“骗你的，我是宗先生从路边捡回来的。”
　　李梦年无法确定杭宁说的这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收起了之前故作的傲慢，警惕地又问了一句，“真的？”
　　杭宁回话，“对，真的。”
　　杭宁说完，从沙发里站起了身。他摆出一副非常有礼貌的样子，对着李梦年微微鞠躬说了句李助理再见，然后就像李梦年要求的那样，直接走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房，并且还关上了房门。
　　李梦年看着客房已经闭合的房门，有点摸不透这个小孩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本以为帮宗溟顺手斩桃花是他这个生活助理应尽的义务，但总觉得今天是不是错砍到了铁板。
　　就在李梦年回想自己刚刚言行的时候，整个会客厅却是忽然响起了巨大的音乐声。环绕音响设备播放出的摇滚乐在李梦年周身炸裂，就连房间里的各种灯饰也在配合着音乐节奏不停闪烁，再接着超大屏电视自动亮起，窗帘缓缓闭合，各种电子设备接二连三地自启证明存在感。
　　李梦年忽然置身于智能家居疯了般的狂欢之中，头皮顿时发麻，但在他正要想办法让这场混乱停下来的时候，房子里的所有一切又如有感应般，瞬间归于平静。
　　李梦年看着再次缓缓拉开的窗帘，在逐渐恢复的光亮中想明白了一件事，宗溟居然把整个房子的管理权限都给到了杭宁。
　　李梦年是宗溟的远房表弟，连他都不配住在宗溟的房子里，路边随便捡来的小孩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更何况杭宁不止是入住，他甚至得到了整个房子的管理权限。
　　李梦年自觉自己可能是捅了个马蜂窝，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客卧方向，没想到那扇房门居然再次打开了。
　　杭宁站在门口，礼貌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每天早晨和中午想吃健康餐，请您帮忙安排一下。谢谢李助理，给您添麻烦了，李助理辛苦，李助理再见。”
　　李梦年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要怎么答话，眼前那扇客卧的房门却是已经重新关闭了，不带丝毫留恋的那种。
　　宗溟从海市回到燕城之后，先是带着宋平封亲自去了一趟购物中心，然后才回到辰宿娱乐。等到宗溟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燕城和海市两地距离不算很远，飞机上提供的正餐相对简单，宗溟对三明治和水果没什么兴趣，全程没有吃东西。
　　宋平封在陪宗溟去购物中心的路上，已经提前把宗溟没吃午饭的情况告诉了生活助理李梦年。按照李梦年平时的狗腿性格，他知道了宗溟没吃午饭，必然要亲自头顶满汉全席冲到宗溟面前献殷勤，但今天李梦年却很反常，他居然问宋平封到时候能不能帮忙把午餐端给宗总。
　　李梦年在问完宋平封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句，住在宗溟花鸣云岸那套平层里的小男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宋平封在跟随宗溟去了一趟海市之后，就算宗溟什么都没说，关于杭宁的身份他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宋平封想到杭宁是谁的儿子，再想到宗溟对杭宁的上心程度，他虽然不方便对李梦年多说什么，但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是个贵客。
　　宋平封一直觉得李梦年心很大还只想躺平，如果不是靠着亲戚关系给宗溟当生活助理，估计在辰宿娱乐现今暗流涌动的氛围里根本活不过片头曲。虽然李梦年双商平平，但在对着宗溟狗腿这方面，就连“十项全能”宋特助也不得不承认，李梦年确实是个中翘楚。
　　在知道宗溟没吃午饭之后，李梦年替宗溟准备的是一份金汤馄饨。高汤暖胃，面食利于消化，在错过饭点之后吃一碗热汤馄饨，既舒服又不影响吃晚餐，妥帖程度简直满分。
　　宋平封觉得李梦年的人生技能点可能全点在了替宗溟点餐上面，老天爷虽然不够公平，但至少给了每个人一项保命的特长。
　　宗溟在吃过午饭之后开始处理堆积的工作，他审了几份计划书，发现不论是送饭还是送咖啡进来的，竟然都是宋平封。
　　宗溟抬头看向宋平封，开口问道，“李梦年呢？”
　　宋平封言简意赅，“躲您。”
　　宗溟沉思一瞬，直接按通了内线按键，“李梦年，进来。”
　　宗溟说完，并不等李梦年答话，直接切断了通话。
　　宋平封站在一边默数，二十秒后，李梦年果然一阵风似的冲开了宗溟办公室的大门，然后又殷勤地移动到宗溟面前站好。
　　李梦年满脸谄笑，活像一个内宫资深大总管。
　　李梦年：“宗总，您找我。”
　　宗溟低头处理手上的工作，眼都不抬，随口问道，“今天早上和中午，杭宁都吃了什么？”
　　李梦年听到宗溟问起杭宁，想想自己和那个小孩之间的亿点点误会，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笑容渐渐裂开，还要故作镇定地回道，“我早餐送去的是蟹黄粥配小笼包，还有四样小菜。中午他说要吃健康餐，我按他的要求送了一份，选的是综合评分第一的那家店，包满意的！”
　　宗溟嗯了一声，依然没有抬眼，语气却很了然，“你又干什么了？”
　　宗溟的语气并不重，更像是随意一问，但李梦年却觉得身上的压力如有千斤重，压得他很想跪一跪。
　　李梦年换成一副生无可恋脸，用更加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宗总，其实今天我和杭宁之间，发生了一些比较离奇的小小互动。您如果不介意，我想为您讲述一下。”
　　在听到李梦年说他和杭宁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什么之后，宗溟终于抬眼看向了李梦年。
　　宗溟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说。”
　　李梦年咽了咽口水，他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当摆设的宋平封，又看回宗溟，然后才用一种万念俱灰的语气，开始重复今天见到杭宁之后发生的那些个点点滴滴。李梦年长处不多，诚实算是比较突出的一项优点，他把自己和杭宁的所有互动全都如实描述，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标注清楚。
　　宗溟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他听着李梦年描述一场社交惨案的案发经过，听着听着，宗溟看向李梦年的目光便复杂了起来。
　　宗溟等到李梦年讲完，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问道，“我让你给杭宁送饭，你跑去给他立规矩，你的精神状况还好吗？”
　　李梦年：……
　　李梦年特别想大喊一声臣妾冤枉啊！
　　李梦年顶着一张忽然饱经风霜的脸，语气沧桑又凄凉。
　　李梦年：“我还以为杭宁是咱们公司要签的新人，我怕他不懂事惹您不痛快，所以才想提前教他懂些规矩，免得给您添堵。您之前遇见没有分寸的小艺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前阵子解约那俩，我还自费送了他们一人一本《道德经》。我向您发誓，我真的是怕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惹您不痛快，所以才和他发生了那么亿点点小误会。”
　　宗溟发问，“你觉得我会安排要签约的新人住在我家里？”
　　李梦年欲哭无泪，“我现在想清楚了，您不会。”
　　李梦年答完，为了死得明白，他还是勇敢地又问了一句，“宗总，那个杭宁，到底是为什么住在您的家里？”
　　宗溟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他和杭宁的关系，思考完，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默。然而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李梦年，并没有审时度势的主动结束这段沟通，反而还在用求知的目光等待着答案。
　　宗溟：……
　　宗溟如实答道，“是我要签约的新人。”
　　李梦年：？
　　李梦年：？？
　　李梦年：？？？
　　宗溟看着李梦年满脑袋的问号，忽然就失去了沟通的欲望，并且觉得心累。
　　他随意地扬了扬手，对着李梦年和宋平封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李梦年得到赦令，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宋平封也是对着宗溟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步调沉稳地离开。
　　宗溟看着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又闭合，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他自己的时候，他想到李梦年给他搞出的烂摊子，有些疲惫地松了松领带。
　　杭宁就像辽梧卫评价的那样，这个小孩从小没怎么得到过父母的关爱，所以性格独立也孤独，他有一层独属于他自己的结界，会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宗溟不希望杭宁小小年纪就要用这副如霜似雪的性情活下去，所以他一直都在尽量温和耐心的与杭宁相处，希望把杭宁从他自己的世界里带出来。
　　宗溟觉得他小心翼翼的把杭宁从那个保护壳里往外拉扯了那么一点点距离，然后李梦年用力一推，把杭宁推回去了八百米远，甚至比八百米还远。
　　宗溟很惋惜，惋惜辰宿娱乐在南极没有投资项目，不然他一定把李梦年送过去接受生活的毒打。
　　此时落地窗外的阳光已经褪去了午后的浓烈，浅浅淡淡一层，衬得湛蓝天空越发晴朗。
　　宗溟靠坐在办公椅里，身姿依然有一种笔挺感。他沉默地望着窗外风景，修长手指轻敲桌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杭宁的事情。宗溟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电话被接通之后，宗溟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文姨，我想请您帮个忙。”


第88章 
　　杭宁暂住的花鸣云岸不但位于燕城中心街区, 而且距离辰宿娱乐总部也非常近，晚上六点刚过，宗溟就已经回到了这个之前他并不太常住的地方。
　　宗溟担心杭宁在被李梦年无缘无故找茬之后, 会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杭宁并没有把自己隔离起来, 反而是待在宗溟的书房里面, 并且趴在桌子上正忙着写写画画。
　　杭宁写写画画得很是专心致志，直到宗溟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他才后知后觉的有所感应。握着签字笔的小孩抬头看向宗溟, 两人对视, 杭宁立即站起身, 礼貌地喊了一声宗先生。
　　从表面看来, 杭宁情绪稳定，并没什么异色。
　　宗溟没有立即提起李梦年那个傻白不甜，反而是看向了桌子上的速写本。
　　他开口问道, “我能看看吗？”
　　杭宁本来只是随便涂涂画画打发时间，因为随心所欲, 所以他想到什么就画什么，甚至还画了一个Q版的宗溟。杭宁画画的时候并没多想, 现在宗溟忽然要看, 他看看面前这位一本正经的宗先生，再想想自己私自画出来的小包子脸, 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唐突。
　　杭宁不好意思的把速写本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小声回道, “不太方便。”杭宁说完, 又声音更小的补了一句，“对不起。”
　　宗溟见到杭宁一副仿佛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的样子, 被这小孩逗得多了几分笑意。
　　他语气里多了温和，“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宗溟越说没关系，杭宁越怕宗溟误会自己是在防备他，宗溟帮了他很多，对他很好，他不想让宗溟觉得寒心。
　　杭宁捏着自己面前的速写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速写本往前推了一点点，语气带了些许扭捏，“也没有那么不方便。”
　　杭宁就算再成熟、再懂事，也不过就是刚刚年满十六岁，他的所有小情绪，都被宗溟看在了眼里。
　　宗溟忍笑，既想多了解杭宁一些，也想逗逗这个小孩，所以他没有像平日里对待其他人那样保持着分寸感，反而是又说了一句，“那我真的看了？”
　　杭宁没答话，伸出食指，把速写本再往前推了一点点点。
　　宗溟对着杭宁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个笑容，一晃而过，却是把杭宁看愣住了。
　　宗溟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不常笑，所以用一个笑容轻松给杭宁施展了定身术，他拿起桌子上的速写本，认真地翻阅起来。
　　杭宁很会画画，而且看着挺高冷的一个小孩，没想到更偏爱画可可爱爱的Q版动植物和小人。
　　宗溟一页页的翻着，他看见了胖嘟嘟的云彩，灿烂微笑的小花，会唱歌的太阳，手拉手的小树，还有可可爱爱的小猫、小狗、小鸟。以及，一个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包子脸Q版小人，尽管画风可爱，却不难辨认原型是谁。
　　宗溟把Q版小人指给杭宁看，“这是我吗？”
　　杭宁悄悄打量宗溟的脸色，在发现宗溟没有觉得不悦之后，才点了点头。
　　宗溟又笑了一下，“这个可以送我吗？”
　　杭宁正烦恼要怎么才能报答宗溟对他这么多的帮助，现在别说是要一幅画，就是要星星月亮他也要想办法去抓一抓。他听到宗溟发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可以，然后立即拿回本子，把画着Q版小人的一页摘下来，又礼貌地双手递到了宗溟面前。
　　杭宁：“宗先生，给您。”
　　宗溟觉得杭宁这个模样特别有趣，但为了配合杭宁，还是稍微收敛笑意，也做出一副认真姿态。
　　他佯装郑重的也是双手接过了杭宁递来的画纸，有模有样地说道，“感谢。”
　　宗溟说完，两个人目光对上，没忍住都笑了。
　　宗溟觉得杭宁这个小孩，其实也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疏冷，杭宁能画出这么可爱的画，内心应当也和这些画是一样的，向往美好，纯粹可爱。
　　宗溟边想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相框把这个Q版小人收藏起来，边开口问道，“你画得这么好，是学过画画吗？”
　　杭宁正在收拾自己的素描本和从宗溟笔筒里拿出来的签字笔，他听到宗溟问话，愣了一下才回道，“自学算吗？我自己看网上的教程学的。”
　　宗溟觉得杭宁自学就能画得这么好，在画画方面是有天赋的，他开口提议，“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认识几个业内朋友，他们也都对外授课。”
　　杭宁摇摇头，“我还要学声乐、练跳舞，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学画画，当个兴趣就够了，比起画画我更喜欢唱歌跳舞。”
　　宗溟是第一次听说杭宁会跳舞，但想到杭宁的家世，又觉得合情合理。杭宁的祖母和妈妈都是华国知名舞蹈家，杭宁的外形条件又这么优越，这孩子会跳舞理所当然。如果他没猜错，杭宁不但会跳，而且应该跳得非常好。
　　想到这一层，宗溟觉得那个徐厚爻真是又蠢又毒。
　　像杭宁这样的资质和潜力，明明应该如珠如宝的仔细捧起，但那个瞎了眼的居然想把他碾成泥。
　　宗溟想到和风宇宙的徐厚爻就觉得厌恶，尽管在辽梧卫表态之后，这个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干过的那些下作事情。
　　宗溟不愿意在杭宁面前提起那个脏东西，他保持着平常模样，重新开口，“我带了晚饭回来，还有些事情想要征求你的意见，你介意边吃边聊吗？”
　　杭宁摇头，“不介意。”
　　宗溟虽然出身豪门望族，看起来也是非常板正规矩的一个人，但他其实并不过分讲究繁文缛节，也不觉得食不言之类的规矩有什么意义。在和亲近之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甚至会主动聊上几句。
　　宗溟刻意把他想和杭宁签约的事情放在餐桌上谈，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希望两个人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给到杭宁一个相对轻松舒适的对话环境，万一杭宁不愿意，也方便拒绝。
　　宗溟今天选的晚餐，仍然是燕城一家老字号餐馆，不但招牌响当当，而且名实相符非常好吃。宗溟注意到了杭宁口味偏清淡，除了一道招牌菜之外，其余三道菜品都是按照杭宁风格选的。
　　杭宁夹着一筷子鲜笋，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今天和宗溟派来送餐的工作人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紧接着宗溟回来后就要和他谈谈，虽然宗溟的态度一直很温和，但杭宁还是担心那个李梦年对着宗溟告了状，他不愿意给宗溟留下没有礼貌的印象。
　　宗溟并不知道杭宁的小心思，在两个人开始吃饭之后，很快主动开了口。
　　宗溟：“谈正事之前，我先同你道个歉。”
　　杭宁正在犹豫要不要自己主动道歉，没想到宗溟一开口，居然也是道歉。
　　杭宁不知道宗溟为什么忽然道歉，他有些懵的看向宗溟，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您道歉是因为不能让我继续借住了吗？”
　　宗溟觉得眼前小孩现在的样子，有些像他自己画的那些小猫小狗，乖巧可爱，还有点委屈巴巴。
　　宗溟不知道杭宁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看着杭宁的样子，眼中带了点笑意，“怎么可能。”
　　宗溟说完，表情又变得认真了一些，“今天李梦年对你说了些不友善的话，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和他说清楚详细情况，以至于让他产生误会，做出了不妥当的行为。我为今天的事情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明天我会让李梦年也登门道歉。”
　　杭宁听到李梦年要来道歉，想起自己用智能家居给他表演群魔乱舞的事情，顿觉心虚。
　　他连忙摇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小误会。”
　　宗溟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他忍下笑意，继续说正事。
　　宗溟：“你来燕城，就是为了和娱乐公司签约，既然之前的合同已经作废了，那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我的辰宿娱乐。我想代表辰宿娱乐对你发出合作邀请，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宗溟说完，拿过早已备在一边的精美图册，递到了杭宁手里。
　　宗溟：“你可以先看一下这个，这是我们公司的宣传册。”
　　宋平封宋特助用了一下午时间专门赶制出来的那种，独此一份，总裁办特供。
　　杭宁双手接过宗溟递来的宣传册，他摆在桌子上一页页翻开，虽然是做出了一副阅读的样子，其实脑子里却是懵的。
　　辰宿娱乐名气很大，他自然是早有耳闻，只不过因为这家公司的制作部太厉害，所以大家想到辰宿娱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他们制作出来的一个个爆款综艺，反而忽略了这家公司其实也有艺人经纪部，也有一些签约艺人。
　　辰宿娱乐是宗溟的公司，宗溟居然想签他。
　　杭宁说不清为什么，心如擂鼓，有些激动，但他不想在宗溟面前失态，还是努力保持住镇定模样。
　　宗溟耐心看着面前安静翻阅宣传册的小孩。
　　宗溟不想给到杭宁压力，更不想挟恩图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以你的个人条件，在签约方面选择空间非常大，内娱不会有任何一家娱乐公司把你拒之门外。辰宿娱乐只是这其中的选项之一，你可以慢慢考虑，不必有任何顾虑，不想签也没关系。”
　　杭宁听到“不想签”三个字，激动的情绪终于还是没能完全藏住，他迫切地回道，“我想签。”
　　宗溟有些讶异的看向杭宁，他觉得杭宁应该是愿意的，但没想到杭宁这么愿意。宗溟本就不放心杭宁签到其它经纪公司，如果杭宁想签别的公司，他也要先去打点好，现在杭宁既然更愿意留在辰宿娱乐，他自然乐见其成。
　　宗溟并不是现在就要让杭宁签经纪合同，只是想把这小孩留在身边两三年，等他满十八岁有了更广阔的眼界和更成熟的判断，到时候杭宁大可以再重新选择一次。
　　因为有这一层原由，宗溟并没再劝杭宁多加考虑，而是附和地说道，“那好，咱们先签一份意向合同吧。”
　　宗溟说完，把另一份也是早已备好的意向合同递到了杭宁面前。
　　宗溟：“先吃饭，吃完你认真看一下，也可以找长辈、朋友问问。如果觉得合同条件满意，到时候再签字。”
　　杭宁举着筷子望向宗溟。
　　宗溟用公筷帮杭宁夹了一块他觉得不错的虾仁，然后才问道，“怎么了？”
　　杭宁：“为什么是意向合同？不是应该签一份正式合同吗？”
　　宗溟沉思几秒，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接手辰宿娱乐的时间不算特别久，公司内部势力盘根错节，至少现在艺人经纪部比起我，还有更能做主的人。如果现在你和辰宿娱乐签正式合同，我并不能给到你更好的条件待遇，现在还不是最适合的时候。”
　　宗溟说完，神色认真的又补充一句，“你还小，现在出道为时过早。如果你愿意的话，再给我几年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些学习和长大的时间，等到了适宜的时候，我亲自和你签正式的经纪合同，这样可以吗？”
　　杭宁听懂了宗溟的意思，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强势与笃定。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会从权利倾轧中杀出血路，建立起只臣服于他的那座商业帝国。
　　面对宗溟的问询，杭宁莫名有了一种强烈的期待感。就好像这是他们两个人独有的约定，他们一起朝着各自的方向努力，然后待到某一天，他们会带着各自的光芒，并肩立于世人面前。
　　杭宁对着宗溟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可以。”
　　宗溟听到杭宁认同的答复，有心逗逗杭宁，想哄这个懂事的小孩再开心一点。
　　于是他朝着杭宁伸出右手，故作严肃，“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杭宁被逗笑了，他也学着宗溟的样子，煞有其事地和宗溟握了握手，“宗先生，合作愉快。”


第89章 
　　在吃完饭碗之后, 宗溟回到书房里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杭宁则是趴在沙发上看宗溟给他的那份意向合同。意向合同页数很少，远不如之前和风宇宙的那份复杂, 杭宁一条条的看下来，越看眼中疑惑越多。
　　这份意向合同主要意思是杭宁从在合同上签字开始, 就可以作为辰宿娱乐的练习生享受公司提供的一些列待遇：比如按月发放基本工资 , 比如包食宿，比如公司负责免费提供各项学习培训, 除了声乐、舞蹈等等之外, 甚至还包含文化课。
　　这份意向合同时限为两年, 如果两年之后公司还未安排杭宁出道或者杭宁还不想出道, 这份合同自动失效。
　　杭宁从沙发上坐起来, 努力倾身看向书房方向。他想看一看，宗溟和冤大头之间有没有一个“等号”存在。
　　客厅距离宗溟的书房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杭宁实在看不到, 只能拿着合同去找他。书房的门不设防地开着，杭宁探头看了看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 正犹豫着是不是不该冒昧打扰，没想到却被宗溟察觉到了。
　　宗溟看向站在门口的杭宁, 语气温和, “怎么了？”
　　杭宁拿着合同走进书房，他在宗溟身边站定, 又把合同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宗溟面前的桌子上。
　　杭宁：“我觉得这个意向合同, 对您一点保障都没有, 如果两年后我跑了, 您就是白花了两年冤枉钱。”
　　宗溟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确实。”
　　杭宁把合同又往前推了推, “改一改。”
　　宗溟反问，“怎么改？”
　　杭宁也不知道怎么改，他想了一下，试着说道，“不然把两年时间限制取消，再多加一条，我无故解约，需要赔给您很多钱？”
　　宗溟忍笑看着眼前的小孩自己卖自己。
　　杭宁见不到宗溟答话，有些不解地看向宗溟，没想到正对上了宗溟带着笑的眼睛。
　　杭宁愣了一下，有些懵地问道，“怎么了？”
　　宗溟笑着问杭宁，“两年后你会跑了吗？”
　　杭宁坚定地答道，“不会。”
　　宗溟：“那我为什么还要加一条。”
　　杭宁被宗溟绕了进去，他顺着两个人的对话重新思考了一遍，才又开口，“但是您和别人签约，不可能也提供这样的合同。”
　　宗溟一本正经哄孩子，“像你这么优越的个人条件，如果被其它娱乐公司发现了你的存在，一定会争着抢着用各种优厚条件劝说你签约。徐厚爻的事情闹开之后，肯定会有聪明人打探到你，所以我只能抢在他们前面，先在你这里把印象分刷高。”
　　杭宁：“那你让我签一份很多年的合同，不是一步到位。”
　　宗溟做出一副认真打量杭宁的样子，“你这是在诱导我变成一个坏人。”
　　杭宁不知道宗溟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他明明是想劝宗溟保护好他该有的权益。
　　杭宁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溟拿起笔筒里的签字笔，“那签一下？”
　　杭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接过笔，然后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面快速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又把其中一份推到了宗溟面前。
　　宗溟并不看自己面前的那份意向合同，反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签字笔放回笔筒里面，然后站起了身。
　　宗溟：“我带回来了一个游戏机，要不要打游戏？”
　　杭宁自己在房子里待了一整天，确实有些无聊。他不知道宗溟所说的游戏机是宗溟从海市回来之后亲自去商场为他买的，但听到可以玩游戏，杭宁已经觉得很开心了，甚至忘记了继续纠结他签的合同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宗溟在公司里的时候，已经和李梦年一起研究清楚了应该怎么设置，他把游戏机的包装重新打开，有条不紊地一步步操作。宗溟是一个身材样貌都极为优越的男人，即便只是在摆弄一台游戏机，看起来却仍然有一种矜贵严谨的观感。
　　杭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副认真模样的宗溟，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宗先生，您会玩游戏吗？”
　　宗溟插好HDMI连接线，再把输入模式调整好，然后才看向杭宁。
　　宗溟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费解，“玩游戏？不就是按照规则进行相关操作就可以了么？”
　　杭宁眨了眨眼睛，觉得宗溟给出的答案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又好像满满都是问题。
　　即便宗溟把玩游戏说得非常简单，但杭宁为了照顾宗溟这位新手，还是选了个非常古早的协同通关游戏，连宗溟这种不玩游戏的人都知道需要怎么玩的那种。
　　杭宁在游戏里自己选了一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小人，然后又帮宗溟选了一个戴着绿帽子的小人，接着煞有其事地说道，“开始吧。”
　　宗溟看了一眼杭宁，杭宁对着宗溟扬了扬手柄。
　　宗溟即便只是打游戏，也习惯性的认真对待，看起来俨然一副高手模样。他每一次操作都有板有眼，然后，他就带着杭宁有板有眼的game over在了最初的原点。
　　杭宁侧头看宗溟，无声胜有声。
　　宗溟沉思几秒，才用一种慎之又慎的语气说道，“再来。”
　　宗溟和杭宁两个人，完美组成了一对实力相当的队友，宗溟打游戏带着一种严谨的笨拙，杭宁则是菜得非常真实。他们两个人在开局送了无数次人头之后，终于渐渐熟练起来，配合也是越来越好，至少不用死在起始点了。
　　杭宁玩游戏玩的很开心，他操作着游戏里的小红帽蹦蹦跳跳的躲避怪物，连身体也跟着游戏里的小人左右躲避。就在杭宁终于和宗溟一起合力通过了一个过于惊险的关卡之后，杭宁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杭宁边催促宗溟操作着游戏小人去捡第一关的通关奖励，边随手按开了公放接听。
　　杭宁没有很多可以经常联系的朋友，这个时间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他师兄夏歼星。因为并不会聊到什么需要避讳的话题，所以杭宁才开了公放接听，方便继续打游戏。
　　然而出乎杭宁的意料，手机话筒里此时传出来的并不是夏歼星那有些懒散的声音，反而是一声很急促的质问，“杭宁，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你没和‘和风宇宙’签约。”
　　杭宁这个时候，已经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但还是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与此同时，宗溟也已经按下了游戏暂停键，侧头看向了杭宁手机的来电显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叫“郑百宇”。
　　杭宁看了一眼宗溟，并没有把公放关闭，而是直接答复道，“我和那个公司在见面时候，发生了一些争执，这个事情我本来是想明天约你们出来当面聊的。”
　　郑百宇听到杭宁平静答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冲了，也太硬了。
　　他再开口时候，努力放缓了一些语调，“不好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我刚听说这个事情，有些激动。”
　　电话听筒里，除了郑百宇的声音，还传来了程牟同样焦急的说话声。
　　程牟：“杭宁，咱们不是说好一起签‘和风宇宙’吗，这么大的公司能签约多不容易，你千万别冲动。要不然我们明天陪你一起去公司走一趟，你认个错，这个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杭宁垂眸，语气平淡，“我不可能再和‘和风宇宙’签约，这个公司风气有问题。你们前几天才刚签约完，也没产生什么财务关系，想解约的话应该不会太难。你们也解约吧，我这边可以找到能帮忙的律师。”
　　宗溟侧头看了杭宁一眼，他发现无论是电话那头的人怒气冲冲的责问，还是那两个人一点都不关心杭宁为什么和和风宇宙发生冲突这件事，杭宁都并不在意。杭宁的这种心平气和，又让宗溟想起了他刚认识杭宁时候对这个小孩的印象，礼貌、疏离，甚至薄凉。
　　想到这个孩子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情，宗溟下意识地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杭宁的头发，像是安抚，也像是关爱。
　　杭宁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宗溟，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惊讶。
　　与此同时，手机听筒里又传来了郑百宇不怎么高兴的声音，“我们好不容易才签上这么大的公司，为什么要解约。”
　　程牟也跟着插话，“杭宁，你不要天真了，什么风气不风气的，进了娱乐圈不就是这种风气吗？你年纪太小了就很幼稚，这么好的出人头地机会，我们想求都求不来。”
　　杭宁对于郑百宇和程牟的话并没表现出什么反感，只是继续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能接受那你们就继续签那个公司吧，我不接受也不会签。这件事情你们不用再劝我，我决定好了就不会变。”
　　电话另一边，郑百宇和程牟听出了杭宁语气里的坚定。他们三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郑百宇和程牟知道杭宁虽然年纪小，但一直很有自己的主见，签约这件事儿恐怕是挽回不了了。
　　郑百宇静默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踟蹰，“杭宁，那个……你要是不想签约了，我们也不逼你，但有两万块钱违约金，你看你能不能……付一下？”
　　杭宁波澜不惊的表情，在听到两万块钱违约金之后，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眉头微皱，语气认真了几分，“什么违约金，我没签合同为什么支付违约金，你们是不是被那个公司骗了？”
　　郑百宇的声音更弱了几分，“不是的。”
　　郑百宇否认完之后，久久没再开口，电话最终被程牟抢了过去。
　　比起郑百宇的吞吞吐吐，程牟干脆硬着头皮直接竹筒倒豆子，把具体情况迅速讲了一遍。
　　程牟：“杭宁，这件事儿是我们俩做得不地道。我们瞒着你拿了‘和风宇宙’两万块钱的介绍费，你个人条件好，介绍你签约，我们有钱拿。本来我们以为咱们三个一起签约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所以就先从东哥手里支取了这两万块钱，没想到现在你不签了，东哥破口大骂让我们还钱。我们俩现在实在是掏不出来这个钱，不然也不会拉下脸来找你，你看你能不能把这个钱出一下？”
　　宗溟目光不善地望着杭宁的手机，但他并没有出言干预。
　　杭宁反问，“你们拿到的钱呢？这么快就用完了？”
　　程牟听到杭宁的问话，也有些讪讪，“钱被我们拿去买衣服了，我们就想着签到了大公司，不买几件名牌穿，怕被别人看不起。我们其实还给你买了一件，想当惊喜送给你来着。”
　　杭宁：“拿我介绍费的一部分，送给我当惊喜。”
　　杭宁说话的语气太平常，平常到电话另一边的郑百宇和程牟根本听不出来杭宁有没有生气。
　　听筒里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再次变回了郑百宇的声音。
　　郑百宇：“杭宁，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们错了，我们道歉。但现在我们俩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衣服摘了吊牌根本退不掉，卖二手连一半的钱都卖不回来。你一个人来燕城，肯定带了傍身钱对不对，这两万块钱你行行好，就帮我们填上吧，算我们求你了。”
　　杭宁发问，“我把傍身钱给你们了，我怎么办？”
　　杭宁和郑百宇、程牟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怕他们两个人在物质上有压力，所以一直和他们一样穿着网购的衣服鞋子，一起去20元的理发店剪头发，连聚餐都是街边小馆。郑百宇和程牟一直以为杭宁和他们一样家境很普通，甚至比他们还不如，毕竟杭宁只有一个奶奶带着他。
　　他们两个也知道杭宁奶奶在不久前刚刚去世了，所以才认定杭宁手里有他奶奶的积蓄，能拿得出这两万块钱。只不过杭宁的一句“我怎么办”，又让这两个人有些良心不安。
　　郑百宇语带商量地问道，“那这个钱，就当是我们向你借的行不行？我们现在签了大公司，以后肯定会红，等我们有钱了，这两万块钱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宗溟在听到电话那边年轻人说“大公司”和“肯定会红”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但杭宁并没有注意到宗溟的神色，他的注意力还都放在郑百宇和程牟这边。
　　杭宁平和地说道，“两万块钱我一会儿转给你们，不用还了。大家想法不一样，以后也没必要再互相联系。虽然咱们的选择不同，我还是祝你们大红大紫、前程似锦。”
　　杭宁说完，并不等郑百宇和程牟答话，直接挂断了手机，然后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转款和拉黑。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杭宁才抬头看向了宗溟。
　　杭宁不想宗溟误会自己，主动开口解释，“我不是好欺负，也不是滥好人。我当初是他们两个人带着入圈的，一路走过来他们也都很照顾我，所以我给他们钱，就当是为从前的那些照拂付费了。以后大家两清，不必再联系。”
　　宗溟发问，“他们拿你换介绍费，还劝你顺从那种‘风气’，你不生气吗？”
　　杭宁不解地看向宗溟，“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和他们的原生家庭不一样，虽然我觉得就算我身处在他们那种环境，也不会做出他们那样的选择，但毕竟假设只是假设。我享受着家里带给我的优渥生活，没什么立场指责想要出人头地的其他人，不论他们选择了什么方式。”
　　宗溟：“我是问，只从朋友的立场，你不生气吗？”
　　杭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
　　宗溟对上杭宁的目光，他很确定，这个小孩不是因为好脾气所以不生气，他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生气。那两个年轻人因为对待杭宁有一些恩情，所以杭宁和他们做朋友，对他们好，但其实杭宁从来就没让这两个人真正靠近过他。
　　宗溟在心里默默想，他在这个习惯疏离的小孩这里，应该是被厚待了。


第90章 
　　杭宁因为从小跟着妈妈和祖母练习舞蹈, 所以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早晨六点半，杭宁准时起床洗漱，准备借用宗溟家里的健身室练早功, 让他没想到的是，宗溟居然刚好也准备晨练, 两个人在健身室门口碰在了一起。
　　杭宁借用健身室是事先经过宗溟同意的, 所以宗溟见到杭宁并不惊讶，还顺便说了一句, “我订了镜面墙和把杆, 还有地胶, 今天上午会有工人过来安装。到时候家里会有一些生人, 施工也比较吵, 你去老宅那边待一天可以吗？”
　　宗溟说完，又继续说道，“那栋房子在颐景区, 我母亲去世后我就搬到了那里和外公一起住。那边环境很好，家里还有个大花园, 待上一天应该不会无聊。今天老宅里只有文姨自己在，她是外公家的远方亲戚, 我外公当年请她过来照顾我, 是很好的一位长辈。”
　　杭宁对宗溟的安排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他听到宗溟问询, 顺从的点了点头, 然后才想到重点并不是他今天待在哪里, 而是不应该让宗溟为了他大费周章。
　　杭宁跟着宗溟进到健身室里, 边走边说，“宗先生, 您不用做改动，我只是暂住，现在这样就很好。”
　　宗溟：“合同里不是写了提供住宿，现在它是你的宿舍了，你不是暂住。”
　　杭宁被这突然起来的解释搞得有些懵。
　　他以为辰宿娱乐提供的住宿，是公司租一套面积大些的套房，里面住很多已经签约或者准备签约的练习生。
　　但事实上辰宿娱乐提供的住宿，是他居然可以一直住在宗溟的这套大平层里面，宗溟甚至还为了他改造房子。
　　杭宁有些犹豫地问道，“宗先生，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们两家是旧识吗，还是因为同情我？”
　　宗溟知道他对杭宁的优待让杭宁有些犹疑，但没想到杭宁会问得这么直接。杭宁问他对他好，是不是因为两家有旧，或者是他同情他是一个爹妈不爱的小孩。其实杭宁问的这两样原因，确实都是宗溟对他好的缘由，但也并不是全部，而且宗溟确信，这并不是杭宁想听到的答案。
　　宗溟对着杭宁笑了一下，简单直接，“大概因为，合眼缘吧。”
　　杭宁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出乎意料，却让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他讨厌被人同情，更讨厌被宗溟同情。
　　杭宁在得到宗溟的答复之后，开开心心的选了一处不打扰宗溟的位置，开始做热身运动，宗溟也在另一边简单热身。杭宁热身有舞蹈生特有的一套动作，宗溟则是按照健身的热身方式进行，两个人虽然各有不同，却又有一种默契。
　　健身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宗溟想起培训计划的事情，又再次开口。
　　宗溟：“辰宿娱乐的练习生是在公司里上课，我不准备让你这么早接触公司的艺人经纪部，所以在专业培训方面，我托关系找了几个还不错的老师，到时候你单独去她们的工作室上课。那几位老师也不是完全定好了，你可以先试上几节课，不适应可以再换。”
　　此时此地，如果宗溟的生活助理李梦年也在，他肯定会摆出一副怀疑人生表情。宗溟壕无人性的让杭宁把大师课当培训班上，就这样还能再加一句不适应继续换，难道这就是钱权的力量吗？
　　杭宁并不知道宗溟到底帮他找了什么样的培训老师，但他很信任宗溟，所以并没多问什么，只是语气认真地回了一句，“谢谢宗先生，我会好好学习的。”
　　宗溟：“文化课的事情你怎么想？”
　　杭宁现在才刚满十六岁，虽然很多走演艺路线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会选择直接当练习生不再读书，但宗溟却不希望杭宁如此。宗溟一向认为学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可以受益终身的，无论从事任何行业都不该停止学习，尤其是在杭宁这样的年纪。
　　关于想让杭宁继续读书这个事情，宗溟事先已经和辽梧卫沟通过一次。辽梧卫对于杭宁的个人情况不能说是完全了解，只能说是完全不了解，搞得宗溟很想把对辽梧卫的称呼再从“您”变回“你”。
　　宗溟担心杭宁不愿意继续读书，没想到杭宁在听到文化课这个话题之后 ，并没表现出任何抗拒情绪。
　　杭宁解释，“我在海市读的是私立学校，初中部通过内部考试可以直升高中部，我已经考过了。”
　　杭宁说完，悄悄看了一眼宗溟，一副有点不好意思又很想被宗溟知道的样子，小小声补充了一句，“排名还挺靠前的。”
　　宗溟察觉到了杭宁的小心思。
　　他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语气温和，不吝夸赞，“嗯，很厉害。”
　　杭宁被宗溟夸得有些开心，又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宗溟的这句话，只能转移话题。
　　杭宁：“我来燕城之前，已经和学校申请了远程学习，所以我只要每个学期把所有线上课程全部学完并且回去参加期末考试，就和正常读书没什么区别了。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学校老师的教学进度比较慢，我可以找人挂机帮我刷学习时长，然后我自己请家教。对比起来，这样花费的时间更短，学习效率也更高。”
　　宗溟觉得杭宁的这个计划确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又夸了一句，“很好。”
　　杭宁被宗溟夸得有些飘飘然，他飘飘然的练功、洗澡、吃早饭，飘飘然的上了宗溟的车子，然后就被一路送回了宗溟口中的老宅。
　　关于这栋看起来很有年头却不陈旧的中式别墅，宗溟形容得很贴切，这里私密性很好，有很广阔的一片花园，在明媚阳光下，很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宗溟直接把自己的车子开到了别墅大门口的位置，在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人。
　　宗溟对着坐在副驾的杭宁介绍，“那就是文姨。”
　　杭宁透过车窗看向文姨，文姨是个看起来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微胖妇人，她见到宗溟的车子便笑了起来。
　　出现在杭宁面前的这位文姨，并不像杭宁事先想象的那种，是个一副严肃干练模样的全能管家。相反，她穿着布料舒适的居家服，笑容温和，很像街头巷尾常常可以遇见的那种和蔼可亲的邻家阿姨。
　　文姨等到宗溟的车子停稳，带着笑意迎了上来。
　　宗溟率先下车，他想走去另一边帮杭宁开车门，但杭宁已经自己下了车。
　　宗溟看了一眼杭宁，又望向文姨，语气里带了很容易便能察觉出来的柔和放松，“文姨，这是杭宁。”
　　杭宁礼貌地对着文姨打招呼，“文姨您好。”
　　关于杭宁会被带过来这件事情，文姨显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她望向杭宁，觉得这小孩果然如宗溟说的那样，虽然很好看、很懂礼貌，却像是冰雕玉琢出来的一样，没什么人间烟火气。
　　文姨能把宗溟照顾长大，对于和这种不太开朗的小孩子相处，已然有了心得。
　　她走到杭宁身边，没有过分热情或者一口气讲很多话，反而只是语气亲切地问了一句，“小宁，你喜欢小狗吗？”
　　杭宁一向很喜欢小动物。
　　他听到文姨发问，眼睛亮了亮，堪称乖巧地点头，“喜欢。”
　　杭宁答完，又好奇的主动问了一句，“这里有吗？”
　　文姨笑容又多了一些，她对着不远处花园方向喊了一声，“糖球。”
　　杭宁知道文姨应该是在喊小狗，立即也期待地看向了花团锦簇的漂亮花园。
　　很快的，在花园的石板路上，有一只白色的小狗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这只叫做“糖球”的小狗胖乎乎、圆滚滚，跑起来很是有些慢吞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大白毛团，可爱又有趣。
　　杭宁看着小狗朝自己这边跑来，语气里带了几分小孩子开心时该有的喜悦，“文姨，这是您养的吗？”
　　文姨看了一眼宗溟，果然宗溟目光正落在杭宁身上。竟然连糖球都要肩负起哄孩子开心的“重任”，可见宗溟对这个小男孩有多上心。
　　文姨：“这是宗溟小时候养的，现在已经十几岁了，它年纪很大，你看它跑得多慢。”
　　杭宁对小猫小狗的知识了解比较多，如文姨所说，宗溟的这只狗狗如果按照人类的年纪换算，其实已经非常高龄了。但糖球现在看起来仍然很健康漂亮，甚至还能跑一跑，可见文姨和宗溟把它养得有多好。
　　杭宁看了看不远处圆滚滚的大白团子，又看了看眉眼冷峻的宗溟，觉得有些新奇。他以为像宗溟这样的性格，就算想要养狗，也会是养一只顶级纯种猎犬，名字还得是威风中带点中二的那种，比如“逐风”、“雷霆”之类的。没想到宗溟居然养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田园犬，甚至名字还是萌萌哒的“糖球”。
　　宗溟看到杭宁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就悟了这个小孩在想什么。
　　年轻有为、深沉稳重的宗总不想崩人设，他罕见地主动替自己解释了一句，“糖球是文姨带来的，不是我选的。”
　　文姨开心的在一边补刀，“但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宗溟：……
　　宗溟刚把崩掉的人设修补好，没撑过三秒再次崩了。
　　杭宁看到文姨对着自己笑，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即便这样，他还不忘好心地安慰宗溟，“挺好的，很霸气，适合您。”
　　宗溟：……
　　宗溟觉得这孩子可能在高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点皮。
　　在三个人聊天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糖球也是终于跑了过来，作为一只养得很好的中型犬，糖球其实很有些分量，但它非常懂事，并没有汪汪叫或者主动扑人。糖球见到杭宁，有些好奇地先蹭在这个陌生人面前闻了闻，然后才懒洋洋地趴在了宗溟脚边。
　　宗溟弯下腰，亲昵地揉了揉糖球，糖球开心的对着宗溟吐舌头。
　　宗溟语气放松柔和，像哄孩子似的让糖球看向杭宁，然后开口介绍，“糖球，这个是你的新朋友，他叫宁宁，你们可以一起玩。”
　　忽然被喊做“宁宁”的杭宁有点害羞、有点懵，但糖球显然接受良好，憨态可掬的糖球对着杭宁轻轻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欢快。
　　文姨见糖球开心，也是开心地说道，“看来我们糖球还是最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
　　平日里给自己定位为成熟懂事已成年的杭宁，在一声声小朋友、宁宁以及糖球的卖萌攻势下逐渐迷失了自己。
　　他看看文姨，又看看宗溟，满眼期待地问道，“我能摸摸糖球吗？”
　　糖球性格非常好，而且特别聪明懂事，宗溟见糖球喜欢杭宁，杭宁也很喜欢糖球，直接用双手抱起趴在他脚边的小白狗，干脆利落地塞进了杭宁怀里。
　　杭宁忽然被一只软萌可爱的白色狗狗塞了个满怀，立即小心翼翼地把狗接住，糖球则是顺势在杭宁脖颈间嗅来嗅去，摇着尾巴卖萌，还想和杭宁亲亲。杭宁仰头想要躲开糖球的热情攻势，又忍不住边躲边笑。
　　宗溟站在杭宁身边，他看着有些热闹的一人一狗，抬手先揉了揉糖球正在动来动去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杭宁的头顶，语气温和，“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宗溟说完，朝着文姨打了个招呼，然后上车离开，只留下被顺毛的小孩子和小狗一起目送车子远去。
　　杭宁看着宗溟的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他一只手抱着糖球，另一只手按住自己刚刚被宗溟拍过的头顶，眨了眨眼睛。


第91章 
　　杭宁本以为待在宗溟家的老宅里, 会是很拘束的一天，没想到文姨非常和蔼亲切，还有一只可爱的狗狗作伴, 让杭宁待得轻松自在、开开心心。
　　作为一位能搞定年少时候宗溟的长辈，文姨确实很会和小孩子相处。她带着杭宁去花园里挑选需要摆在客厅的花卉, 又带着杭宁去果园里摘刚刚成熟的香白杏一起尝鲜, 还教杭宁怎么给糖球洗澡和烘干 。文姨处处好像都是在让杭宁帮忙，反而最大程度减少了杭宁的不适感, 让杭宁很快融入进了独属于老宅的生活节奏之中。
　　等到了午饭时候, 文姨记得宗溟叮嘱过杭宁需要吃健康餐, 她又喊了杭宁陪她一起做午饭, 两个人边备菜边聊些糖球的趣事, 糖球也像能听懂一样，时不时汪汪两声附和。
　　在吃过午饭之后，杭宁抱着又白又香的糖球去了客房一起睡午觉。虽然是在陌生的地方, 但杭宁却很安心，他睡了一个深沉香甜, 甚至有点漫长的午觉。
　　直到下午的阳光透过纱帘，零零散散的落入房间之中, 杭宁才懒懒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糖球正趴在他身边安静的玩着小羊玩偶。
　　糖球很机灵, 它察觉到细微的动静, 立即竖起了耳朵转头, 在确定自己的新朋友真的睡醒了之后, 糖球开心的凑到了杭宁旁边，亲昵地想舔杭宁的脸颊。杭宁非常喜欢糖球, 他笑着侧头躲了躲，刚想把糖球抱住，没想到不怎么爱动的小狗忽然又是耳朵动了动，然后跳下床跑到了这间客卧自带的露台上。
　　杭宁不知道糖球为什么忽然往外跑，他穿好拖鞋跟上糖球，走到外面的露台边，刚好看到文姨正和一个不太看得出年纪的漂亮女士笑着走在一起。
　　那位来客穿着很显温柔的中式旗袍，说起话来嗓音中却带着一股清脆利落，“今天怎么只有你自己在，工人呢？”
　　文姨笑着答话，“家里来了位小朋友，怕人太多他不习惯，所以给工人们放了个假。”
　　文姨答完顺便抬头看了一眼杭宁所在的客房，刚好看到杭宁正要把糖球抱起来。
　　她笑容里添了几分柔和，开口喊道，“宁宁，这是宗溟的舅母，你喊秀姨就行。睡醒了抱着糖球下来玩吧。”
　　杭宁抬手把糖球捞进怀里，礼貌地对着武盈秀说了声秀姨您好，武盈秀也是和蔼地回了句你好。
　　武盈秀知道文姨很喜欢小孩子，偶尔也会邀请朋友家里的小孩子来做客。所以在文姨说起家里有小朋友的时候，她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文姨做介绍的时候用了宗溟做依托。
　　武盈秀又看向已经空了的阳台，诧异问道，“这孩子是宗溟带回来的？”
　　文姨边答话边和武盈秀一起进了门，顺便解释。
　　文姨：“我这个人啊你也知道，就是特别喜欢小孩子。前几天我和宗溟提了一句，说有没有小朋友可以请来做客，他倒是上心，真的找了一位小朋友来陪我。宁宁应该是他哪位生意伙伴家里的孩子吧，我觉得这孩子和我挺投缘，很喜欢这位小朋友。”
　　武盈秀大家出身，虽然只和杭宁短短的对了一句话，但也看得出来这孩子气质出挑。武盈秀觉得文姨推测得八九不离十，那小男孩一看就知道家境优渥，应当就是家里的长辈同宗溟有生意往来。
　　武盈秀注意力不在杭宁身上，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声，“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她们两个人闲散地聊了几句，很快杭宁就抱着糖球也来到了客厅。
　　文姨见到杭宁，立即笑了起来，“宁宁，快去洗洗手，再洗一些咱们刚摘的香白杏拿过来，也让秀姨一起尝尝鲜。”
　　杭宁很吃文姨不把他当外人这套，听到文姨让他做事非但不觉得不高兴，反而开开心心的照做。殊不知让他放下距离感的这套组合拳，当年文姨早就对小时候的宗溟用过，经验丰富，顺起他的毛来堪称轻松自如。
　　杭宁带着糖球去西厨那边洗水果，杭宁走在前面，糖球跟在后面，漂亮的小朋友和漂亮的小狗和谐有爱，画面看起来很有趣。
　　武盈秀看着杭宁和糖球满眼带笑，再看回文姨才稍稍收了些笑意。
　　她指了指放在手边的袋子，开口叮嘱，“入夏了，我做了些健脾胃的小点心，你们记得吃，尤其盯着宗溟吃一些。要不是青盛总劝我别去公司打扰宗溟工作，我就不绕远跑这一趟了，老宅哪里都好，就是远了些。”
　　宗溟和亲舅舅李青盛因为家族继承权问题很不和睦这件事，整个家族和公司怕是都有耳闻，文姨在老宅里生活了十几年，一直处在风暴中心，更是比谁都清楚这个情况，但武盈秀却是真的一无所知。
　　宗溟和李青盛是李家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他们俩不和，却偏偏都最在乎武盈秀。这两个人在武盈秀面前就是咬牙切齿的硬装，也要装出一副舅甥和睦的模样，常常看的文姨哭笑不得。
　　宗溟和李青盛全都不想让武盈秀知道的事情，无论是站在哪一边的人，也不敢在武盈秀面前乱说一个字，不然就是双倍的暴击。所以关于辰宿娱乐掌权人之争，武盈秀一直被蒙在鼓里。
　　武盈秀待宗溟极好，很大程度上在宗溟的生命里承担起了母亲这个角色，所以文姨一向对武盈秀既敬重又喜爱。文姨也很不愿意武盈秀为宗溟和李青盛的关系烦扰，所以只是顺着李青盛的意思接话。
　　文姨：“宗溟又不是个小孩子了，当家长的还总去公司里亲自投喂，他会没面子的。你绕远来看看我就那么想发牢骚吗，总见不到你，我也要想你的。”
　　武盈秀见文姨假装不满，立即哄着说道，“不想发牢骚，我巴不得天天来看你。这不是现在岚岚太小么，我离开的时间长了不放心。”
　　文姨面露满意，“这还差不多。”
　　武盈秀被文姨逗笑了，又继续说道，“前阵子我约了‘云平记’，想替宗溟订几套下一季的衣服。谁想到后来云老板竟然来了电话，说请我亲自去店里再看看样式，约了时间派车来接。”
　　文姨有点惊讶，“他们家不是会有师傅上门么，怎么还让你亲自过去，是云老板，不是小云老板？”
　　武盈秀有些意味深长，“是云老板。我觉着既然路都铺好了，那我就过去看看，你猜我在那儿遇见了谁？”
　　文姨听到武盈秀提问，略微思索了一下。
　　像“云平记”这样在燕城几代传承的老裁缝铺子，一直就是在和达官贵人们打交道，周到妥帖是基本功。云平记平日里都是派师傅登门服务，虽然也接待想逛铺子的客人，但显少主动邀请，更别说已经约好了时间还能撞到其他客人这种情况。
　　能让云老板亲自来当这个中间人，怕是另一边在燕城的面子相当不薄。
　　文姨几乎笃定地反问，“宗时阔？”
　　武盈秀点了点了点头。
　　文姨沉默几秒才重新开口，“按理说，咱们大姑娘当年那个情形，抚育宗溟全是靠他。咱们老爷子在世时候不止一次找人打探过，那位一直对大姑娘很好，对宗溟也确实是亲力亲为、尽心抚养。但可能因为不喜欢那个家吧，宗溟就是对他爸爸很冷淡，大姑娘一走他就回了李家跟着老爷子过活。想想那时候宗溟也才九岁，小小孩子怪可怜的。”
　　武盈秀想起李青晞也有些唏嘘，当年她和宗时阔门当户对一对璧人，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
　　武盈秀不想多提李青晞伤怀，只是继续说宗时阔的事情。
　　武盈秀：“宗时阔找我也没多说什么，就是问了问宗溟的近况。但他的意思我明白，他一直想缓和父子关系，是希望我能劝劝宗溟。”
　　文姨接话，“宗溟的性子，你和他提了，他自然不愿意忤逆你。”
　　武盈秀：“所以我才更不能提，免得孩子为难。他不想说的我从来不问，他不想做的我更不会让他做。”
　　文姨跟着附和，“虽然也不知道这父子两个到底是为了什么闹成这样，但宗溟从小自己就有主见，他有他的道理，咱们就不掺和了。”
　　武盈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刚好杭宁也洗完水果带着糖球走了回来。文姨招呼武盈秀尝尝新摘的香白杏，没再继续聊关于宗时阔的话题，反而只是谈些家常。
　　杭宁陪在文姨身边，文姨怕杭宁无聊，就打发杭宁去楼下的储藏室“探险”，说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老物件，还有宗溟以前玩过的玩具。
　　杭宁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年满十六的成年人，对“探险”这种幼稚的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但他在听说储藏室里有宗溟玩过的玩具之后，却是又想看看了。毕竟在杭宁的认知里，宗溟是一个非常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他完全想象不出宗溟也是会玩玩具的，哪怕是在宗溟小时候。
　　杭宁怀抱着一颗好奇心，带着糖球去到了地下一层的那间储藏室。储藏室的位置很好找，二三十平的一间屋子，被灯光照得很亮堂，里面虽然堆放的都是旧物杂物，却并没有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来这里清扫。
　　杭宁在杂物堆里东瞧瞧、西看看，想在旧物之中寻找到独属于宗溟的时光碎片。
　　虽然是被称作杂物间，但房间里的物品摆放其实杂而不乱，宗溟的东西虽然没被分门别类放置，但其实也并不难找，更不难分辨。杭宁先是找到了一只带着很多签名的簇新篮球，以及两副用旧了的网球拍，接着又发现了一大盒各式各样的木制鲁班锁。
　　杭宁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鲁班锁的图片，现在见到了实物，立即觉得这些鲁班锁又好看又有趣。他小心翼翼的选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样式拿出来，挨个试着拆解，因为这些锁比较有难度，等到杭宁想起来应该先问问文姨能不能玩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杭宁自觉自己唐突了，立即把放在手边的几个鲁班锁仔细放回盒子里固定的位置，他有些不舍地摸了摸那些漂亮的鲁班锁，然后又继续探看这个杂物间里摆放着的其它物件。
　　在又查看了一番之后，杭宁终于再次发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是尺寸很大又非常厚的一本拼图收纳册。
　　杭宁小时候也玩过拼图，但只拼过几个小尺寸的，并没有这么壮观的一本收纳册。所以他在发现收纳册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很感兴趣，想要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图案。
　　杭宁想看这本拼图收纳册里面收藏的拼图，但这本收纳册重得超出意料，杭宁费了很大力气才成功把它搬到了旁边的空桌子上面。他先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是否干净，接着才翻开了收纳册一页页的翻阅细看。
　　杭宁对拼图了解不多，他本以为收纳册里面的拼图应该会有各种各样经典图案，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本收纳册里的拼图风格很单一，所有拼图全部都是关于宇宙星空的，有色调深沉的星系团、有瑰丽混沌的星云，还有繁星琐碎的暗黑夜空。
　　杭宁看着各不相同又风格一致的一张张拼图，心中感叹宗溟果然是宗溟，连玩拼图都这么与众不同。像这种每张有3000块之多的拼图，他可能连拼完一张的耐心都没有，但是宗溟从前居然拼过这么多，而且还都是图案这么复杂难辨的。
　　杭宁觉得一个小孩子如果能独自拼完这么大的工程量，那不但需要非常巨大的耐心，而且必然饱含着更加强大的热爱。
　　杭宁想到这些，满心敬佩地自言自语，“原来宗先生是一位特别厉害的天文爱好者。”
　　“不是。”
　　宗溟的答话忽然从身后传来，杭宁听见声音迅速转头。
　　宗溟站在杂物室门口，他应该是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早上那身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虽然是惯有的沉稳模样，但因为怀里抱了一只雪白蓬松的小狗，严肃感顿时少了许多。
　　杭宁看看宗溟，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拼图收纳册，欲言又止。
　　宗溟走到杭宁身边，也低头看向了桌面上正摊开着的星空拼图。
　　宗溟：“我拼这种，是因为这种难度比较高。”
　　宗溟说完，修长的手指还在收纳册上不轻不重的拂了一下，仿佛触碰旧日时光。
　　刚刚被老爷子接回李家的那段日子，文姨还没被请过来，宗溟除了去学校之外，几乎余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面。他不怎么讲话，只是一片一片地拼着最繁杂的拼图，李青盛那时候只当他是个小孩子，见他喜欢还买了许多给他，宗溟就一幅一幅的接着拼，沉默而寡言。
　　这些拼图，对宗溟来说算不上是什么愉快时光，但那些淡淡萦绕的潮湿晦暗，却猝不及防被杭宁刚刚的一句“天文爱好者”击得七零八落。
　　宗溟语气里带了些很难察觉的笑意，“不要给我加奇奇怪怪的滤镜。”
　　杭宁觉得宗溟好像心情不错，但看了看宗溟的神色又没观察出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自觉自己乱猜宗溟喜好还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的杭宁，有一点点尴尬，他左右看了看，迅速寻找到一个新的话题试图翻篇。
　　杭宁伸手指向不远处看起来还很新的篮球，开口说道，“宗先生，您也喜欢打篮球吗，如果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玩吧？”
　　宗溟看着齐康当年落在这里干脆不要了的那只篮球，沉默几秒，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杭宁总觉得宗溟的那声“嗯”，莫名有一种坚强和倔强。


第92章 
　　宗溟答复完杭宁, 也顺着杭宁的目光看向了那个碍眼的篮球。他设想了一下让齐康教他打篮球的可行性，只觉得他从前是怎么一句一句嘲讽齐康喜欢玩那种人贴人运动的，现在就要一巴掌一巴掌自己对着脸打回来。
　　宗溟不可能做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情, 好在他看到了篮球旁边还有一副网球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也可以打网球。”
　　杭宁并不知道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 宗溟已经在自己脑中演完了一场大戏。
　　他点了点头，非常爽快地答道, “好。”
　　宗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杭宁并没有太在意篮球或者网球的事情, 他其实是对那套木质鲁班锁更感兴趣。
　　现在刚好宗溟来了, 杭宁顺势问道, “宗先生, 那套鲁班锁是您的吗？”
　　宗溟闻言看向杭宁。杭宁比普通小孩子更自律更懂事，而且物质欲非常低，难得感觉到杭宁对那些鲁班锁很感兴趣, 虽然这套锁是当初老爷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宗溟也没有觉得舍不得。
　　他风轻云淡地答话, “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你可以拿去玩。”
　　杭宁看向宗溟, 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真的拿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宗溟轻笑了一下, “拿吧。”
　　杭宁见到宗溟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他说了声谢谢宗先生, 小心谨慎的把木盒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宗溟开口问道, “要不要再多看一看, 如果还有其它感兴趣的可以一起带走。”
　　杭宁摇头, “没有了，谢谢宗先生。”
　　宗溟答话, “那我们上去吧。”
　　宗溟说完，顺便想把还摊在桌子上的拼图收纳册放回原处。他单手合上收纳册，很轻易地拿起来准备放到高处，但就在收纳册腾空之后，却是有一张照片从收纳册里掉落了出来。
　　照片飘飘摇摇的落在了杭宁脚边，宗溟起初并未在意，但在想到那张照片究竟是什么之后，脸上表情却是在一瞬间冷硬。
　　宗溟想要伸手拿回照片，然而杭宁毫无察觉，已经先一步把那张照片捡了起来。
　　照片是正面落地，杭宁在捡起照片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照片上面的画面。
　　从有些微微泛黄的颜色分辨，杭宁觉得自己手中拿着的应该是一张有些年头了的老相片。相片很显然是全家福，沉稳俊朗和明艳动人的一对年轻夫妻笑着靠在一起，他们身前还站了一个特别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杭宁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下意识的伸手把照片递还给了宗溟，但在看向宗溟的时候，脑中却是再次闪过那对年轻夫妻的相貌。
　　杭宁惊讶的又看回了已经递出去的照片，但照片却是很快被宗溟接过，重新放进了拼图收纳册里面。
　　宗溟从容淡定的把拼图收纳册放回原位，又拿起了杭宁面前装着一套鲁班锁的木匣，开口说道，“走吧。”
　　杭宁哦了一声，沉默顺从的跟在宗溟身后。
　　杭宁没有讲话，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刚刚那张照片。
　　最开始时候，他想到的是那对年轻夫妻，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容色极美，样貌很像他之前遇见的宗溟继母，但却又让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能区分出来那并不是宗溟的继母。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是她像宗溟继母，而是宗溟的继母像她，她应该就是宗溟的亲生母亲。
　　两个容貌非常相似的女人，让杭宁有些错愕，再接着，杭宁又想到了照片里还有一个小孩，那个孩子不是宗溟，反而是一个女孩子。
　　宗溟其实和照片里的那对年轻夫妻长得都很像，那二位已经是容貌非常出色的一对璧人，而宗溟又取了他们的长处，所以才会有这样极其优越的外貌。
　　杭宁听宗溟说过他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也见到过他父亲的续弦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么刚才照片里的小女孩又会是谁，宗溟其实还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么。
　　宗溟察觉到杭宁的沉默，选在楼梯口位置停下了脚步，然而跟在后面的杭宁并没发现宗溟在等他，他继续向前走，然后不出意外的直接撞在了宗溟身上。
　　杭宁鼻子被撞得有点疼，他捂着鼻子抬头看向宗溟，刚巧宗溟也转回了身。
　　宗溟见杭宁捂住鼻子，眉头微蹙，“没事吧？”
　　杭宁摇头，“没事。”
　　宗溟直接发问，“走路不专心，在想什么，那张照片？”
　　杭宁不知道打探宗溟的家事算不算冒犯，他听到宗溟问自己，立即摇了摇头，摇完觉得撒谎也不太好，于是又勉强地点了下头。
　　宗溟觉得这小孩还挺纠结，杭宁纠结，他反而彻底放松了下来。
　　宗溟看向杭宁，简单明了地说道，“刚刚照片上的是我父母，那个小女孩是我姐姐，她身体不太好，早已经不在了。”
　　杭宁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答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宗溟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在解释完之后，说了句走吧，率先走上了楼梯。
　　宗溟舅妈在老宅里留得时间不算长，宗溟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现在宽敞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文姨一个人在给糖球做新衣服。
　　糖球本来是跟在杭宁身后的，但它可能是发现了文姨是在给自己做衣服，所以一向走路慢悠悠的胖狗居然小跑起来，很快超过了杭宁和宗溟，最先跑到了文姨身边。
　　糖球有点费力地跳上沙发拱在了文姨手边，文姨笑着揉了揉糖球的脑袋，又抬头看向了宗溟和杭宁。
　　文姨怎么看宗溟和杭宁怎么顺意，她开口提议，“既然你们今天都在，不如今晚就住在老宅这边吧。”
　　宗溟对于住在哪里没有所谓，他看向杭宁，征求杭宁的意见。
　　杭宁看了看宗溟帮他拎着的鲁班锁，又看了看文姨身边软萌可爱的小狗，再次和宗溟目光对视上的时候，眼睛里忽闪忽闪仿佛带着光。
　　宗溟觉得杭宁的样子很有趣，开口应道，“好，今晚住这边。”
　　杭宁矜持地跟着点头，表现很腼腆，内心很雀跃。
　　文姨见宗溟答应留下，又开口吩咐，“你先回房间洗澡吧，我和宁宁去厨房备菜，等会儿你洗好了也来帮忙。”
　　宗溟和杭宁这一大一小都很听文姨的话，并且尤其喜欢这种被文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宗溟闻言上楼洗澡，杭宁乖乖跟着文姨去了厨房。
　　文姨干活一向利落，她带着杭宁一起备菜，复杂的工序全部她由自己负责，杭宁主要是在洗那些空运过来时候就已经处理得很干净的蔬菜。
　　杭宁虽然不会做饭，但洗菜洗得非常努力。他认认真真的对着每一片菜叶仔细清洁，但却又时不时的就偷看文姨一眼，看完再认真洗菜，洗着洗着又忍不住再次偷看文姨。
　　文姨一直有注意到杭宁的情况，本来她是想等着杭宁主动开口，没想到这小孩磨蹭了许久还是没有主动发起聊天申请。
　　文姨逗够了杭宁，自己先替杭宁开了个头。
　　文姨：“宁宁，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在这里不用拘着。”
　　杭宁知道文姨很宽和，但还是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杭宁：“文姨，我听宗先生说过，他母亲是我妈妈的老师，那您知道我妈妈和她家里的情况吗？”
　　文姨没想到杭宁犹犹豫豫想问的竟然是这个，她思索着念叨了一句，“杭家啊。”
　　杭宁点点头。
　　杭宁知道自己妈妈来自燕城杭家，但也只知道他妈妈来自燕城杭家。
　　杭归宜本就不是多话的性格，对自己原生家庭的事情更是从不会对杭宁提及，就连杭宁回国之后，也从没见过他妈妈家里那边的亲人。年纪还小的时候，杭宁问过祖母为什么他没见过妈妈家里的人，祖母只是说还是等你妈妈自己告诉你吧。
　　杭宁并不期盼认亲，他其实只是有些好奇。
　　文姨思量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继续说道，“我长住燕城这边的时候，我们大姑娘已经不在了，所以李家和杭家也没了什么交集。不过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我其实也听过一些，毕竟燕城的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杭宁安静的等着文姨继续讲下去。
　　文姨：“杭家和我们李家不太一样，听说规矩大得很。像我们家大姑娘，当年老太爷是属意她接手家里产业的，但她想去当舞蹈演员，老太爷也由她去了。但是这种事情换成杭家肯定是不行的，杭家规矩大、家教严，女孩子们一个个在家族里金尊玉贵的养大，然后等着嫁人就可以了。杭家小辈们的亲事都是长辈亲自挑选，个顶个的好门第，嫁出去的女儿们就也挺……挺为杭家尽心尽力的。”
　　杭宁年纪不大，但他并不笨，虽然文姨说得委婉，但他也听懂了文姨话里的意思。
　　杭家的年轻女孩，都是被精心教养成了贤淑好嫁的样子，等到了年纪杭家就会为她们寻找适合的结婚对象，一个个都要为了家族利益去联姻。
　　杭宁觉得文姨把她自己“委婉”得也挺难受，索性接了一句，“您直说就行，没关系的，我不认识他们。”
　　文姨本就见不惯杭家的做派，听杭宁这么说，也忍不住直白了几分。
　　文姨：“当年杭家还有脸到处编排，说我们大姑娘和宗时阔结婚是李家卖女儿、上赶着攀高枝，不就是因为他们杭家没能嫁个女儿过去眼红么，倒打一耙了真是。我们李家可从不做卖女儿的事情，李家也没靠着大姑娘占过宗家什么好处，怕的就是大姑娘因为这个会矮了一头受委屈……”
　　文姨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声音减弱，“我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杭宁：“大概可能……说到宗家去了。”
　　文姨拍了下脑门，“杭家，对，咱们说杭家。反正简单来说，杭家就是把家里的女孩子们全都圈起来养，养大了就搞个联姻嫁出去谋些好处。不过你妈妈不太一样，听说她当年在杭家地位比较特别。她不但读书厉害还有那么高的艺术天分，而且对杭家而言最重要的，她是生在了本家，又有漂亮到让整个燕城世家的女孩子们都要避她锋芒的好样貌，这样的存在，我都能想得到杭家对她是有多么‘寄予厚望’。”
　　杭宁听得出文姨语气里的不认同，他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文姨感慨，“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杭家待你妈妈算是特别宽纵了，不然她也不会成为那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我听说你妈妈当年为了嫁给你爸爸，和杭家闹得很大，报过警也打了官司，在燕城圈子里闹得堪称轰动。最后结果是你妈妈同杭家断绝了亲缘关系，杭家和她为此还各自登报发了声明。”
　　杭宁漫不经心的揪着手里早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菜，不太理解地问道，“嫁给我爸爸就那么不好么，我祖父、祖母在他们的工作领域也挺有成就的。”
　　文姨接话，“如果换成是别的人家，自然是求之不得。你祖父、祖母都是艺术大家，这些个经商久了的人家，谁还不想洗洗一身的铜臭味儿了，能和清贵人家结两姓之好，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但独独那个杭家，它联姻联得人尽皆知，哪里还在乎多不多几分好名声。其实要是换成杭家其他女儿当然也无所谓，可是杭归宜不行，他们指望着你妈妈至少得嫁一个像宗家那样真正豪踞燕城最顶端的世家大族。”
　　文姨说完，有些恍然，“我现在想明白杭家当年为什么肯同意你妈妈跟着我们大姑娘学习舞蹈还外出参加演出了，因为我们大姑娘嫁给了宗时阔，他们大概觉得这也会是一条攀得上的通天梯。”
　　杭宁从前对于自己妈妈原生家庭的事情只是觉得好奇，现在听到文姨讲完杭家的情形，心里觉得很不喜欢。对于这种拿女儿婚姻换利益的家人，杭宁坚决支持他妈妈当年断绝关系的决定，虽然他妈妈应该并不在意他的看法。
　　文姨有些唏嘘地开口，“刚知道你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你妈妈会让你姓杭。我见过你妈妈一次，我瞧着她那样的人，绝不可能贪图杭家的一个姓氏。”
　　杭宁惊讶，“您见过我妈妈？”
　　文姨答话，“见过，就是大姑娘刚不在那阵子，宗溟被从宗家接回了李家，那时候你妈妈登门拜访过。”
　　杭宁更加惊讶地看向文姨，“我妈妈来过这里？”
　　和杭宁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两人身后宗溟的声音。
　　宗溟：“他妈妈来过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第93章 
　　文姨和杭宁听见忽然出现的说话声, 齐齐转回头看向了宗溟。宗溟站在敞开式厨房的入口处，他洗完澡换了一身居家服，没有刻意打理的头发松散自然, 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年轻柔和，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算严肃。
　　文姨假装埋怨地说道,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还偷听我们讲话。”
　　宗溟带了些笑意，他走到文姨和杭宁身边答话, “你们两个说话不收声, 还要冤枉我偷听。”
　　宗溟说着, 又往杭宁身边靠近了一点, 想帮杭宁洗菜,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些被杭宁洗来洗去，洗得凄惨兮兮的菜叶子们。
　　宗溟看了看七零八落的菜叶，又看了眼杭宁。
　　杭宁：……
　　杭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好像从素来沉稳端肃的宗先生眼中，看到了一抹揶揄。
　　宗溟从杭宁手里接过洗菜盆递给了文姨, 在拯救完那些可怜的菜叶子之后，才重新问道, “杭宁的妈妈来过, 我怎么不知道？”
　　文姨听到宗溟这么问，立即把满腹牢骚往外搬。
　　文姨：“你那个时候谁都不爱搭理, 每天从学校回来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一声不吭的拼拼图。有人来访的事情我每次讲给你听, 你都要说‘不用告诉我’。当时拒绝我拒绝得那么干脆, 现在竟然想起来翻旧账了，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不知道宁宁妈妈来过。”
　　在谈判桌上向来无往不利的宗总, 忽然陷入了一种理亏的沉默。
　　文姨虽然成功让宗溟吃瘪，但她本意并不是如此，所以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文姨：“当年杭归宜来得很突然，我后来也是想了挺久，才大致想明白了。宁宁妈妈那时候登门拜访，应当是担心你受委屈，所以才亲自过来确认一下。她大约是和我聊了几句，认真观察了我这个人，放心之后就走了。”
　　宗溟想到传闻中杭归宜的性情，觉得文姨说得挺有道理。
　　杭宁猜想那个时候的宗溟过得并不开心，所以他虽然对自己妈妈以前的事情有些好奇，却也没再继续深聊当年的事情。
　　杭宁主动岔开话题，对着文姨说道，“文姨，一会儿能不能帮我留一点青菜和水果，我明天早上吃。”
　　文姨早已经从宗溟那里知道了杭宁的饮食习惯。
　　她听到杭宁的小要求，笑着说道，“放心吧，宗溟交代过，我知道。”
　　杭宁没想到宗溟工作繁忙，对他的事情居然还会处处都这么细心。杭宁侧头看向宗溟，文姨这个时候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宗溟身上。
　　文姨：“宗溟，你也好久没吃我包的馄饨了，咱们明早吃清汤小馄饨吧？”
　　文姨手艺很好，做什么都好吃，小馄饨更是一绝。
　　宗溟听到文姨的提议，附和地说道，“好，辛苦您了。”
　　文姨和宗溟只是闲聊，但杭宁在听见馄饨两个字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的营养早餐不香了。他看了看文姨，又看了看宗溟，想着文姨说已经帮他准备好了早餐食材，只能默默和清汤小馄饨说一声有缘无分。
　　杭宁细微的情绪波动并没有逃出宗溟的观察。
　　宗溟沉思片刻，猜测着问道，“杭宁，明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清汤小馄饨，文姨做那个很好吃。”
　　宗溟并不确定杭宁刚刚一闪而逝的小失落是不是因为小馄饨。其实以他对杭宁的了解，这小孩好像对吃什么东西并不在意，明明可能性不大，宗溟还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
　　然而让宗溟没想到的是，杭宁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眼睛唰的亮了亮，然后居然有些扭捏地说道，“不用了吧，文姨帮我准备健康餐了。”
　　比起杭宁故作的成熟懂事样子，宗溟倒是更喜欢这小孩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
　　宗溟在给杭宁的标签上又多备注了一项叫做【爱吃馄饨】，然后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继续说道，“文姨包的馄饨是一绝，还是尝尝吧。”
　　杭宁不动声色地雀跃，“那好的。”
　　杭宁自从祖母去世之后，再也没有过轻松惬意的感觉。但在宗溟带着他来到了李家老宅之后，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和陌生感，非常舒服的待在了这里。
　　杭宁舒适自在的跟着文姨和宗溟一起吃过了晚饭，接着他和宗溟帮着文姨把餐厅、厨房收拾妥当，然后公事繁忙的宗溟独自去到了书房里处理工作，杭宁则是和文姨还有糖球待在一起。
　　文姨近来正在追一部集数特别多、剧情特别曲折离奇的家庭伦理剧，她抱着小狗边看电视，边和身边正在研究鲁班锁的杭宁吐槽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那些奇葩亲戚。文姨讲起剧情来十分生动有趣，连一向不看这类题材的杭宁都兴致勃勃地跟着文姨看完了最新更新的三集剧情，然后才带着糖球去睡觉。
　　文姨给杭宁安排的房间还是他白天时候午睡的那一间。这间客房是二楼所有客房里最大最好的，房间里不但有好几扇大大的玻璃窗，就连通往阳台的那扇门也是整块玻璃镶嵌的，整体上更加有一种通透感。
　　杭宁作息很准时，基本不太熬夜，他洗完澡已经有些困了，上床之后立即准备睡觉。
　　杭宁舒心惬意地把整个身体都钻进了蓬松柔软的被子里面，想要安稳的睡上一觉。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把床头的台灯关掉，趴在旁边被子上的糖球却是忽然对着玻璃门窗的方向叫了起来。
　　杭宁坐起身，他看了看糖球，又看向了窗外。
　　白天时候，灿烂的阳光透过一扇扇玻璃窗落进房间里面，把整个房间充盈得明亮又温暖。但现在换成了晚上，房间里的氛围却与白天大相径庭。因为李家老宅这幢别墅占地面积很大，所以它与其它建筑之间的距离非常远，到了晚上再向外看去，窗外就只有零星一些路灯的微光，以及浓重稠密的黑暗。
　　杭宁看回对着窗外叫唤的糖球，边打开床头灯，边宠爱地问道，“糖球，你是不是怕黑？”
　　温暖的灯光重新充盈满整个房间，糖球看了看台灯，却没有理会。它继续示意杭宁去看窗外的方向，然后仍然叫个不停。
　　杭宁的胆量并不算小，糖球刚刚开始叫唤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害怕，但现在糖球依然对着窗户方向叫唤，让他猝不及防想起来了他师兄夏歼星讲过的一个都市怪谈。那个极为恐怖的灵异故事，就是从一只小狗对着没人的方向叫个不停开始的，因为，狗能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回忆起那个灵异故事之后，杭宁全身瞬时窜起一层凉意。他有些害怕的又看了一眼窗外，明明窗外依然什么都没有，他却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什么一样。
　　被自己吓到了的杭宁想也不想，立即抓起还在低声叫唤的糖球翻身下床，他在动作慌乱的踩上拖鞋之后，逃亡似的冲出了房门。
　　糖球被杭宁搂进怀里带着飞奔，小小的狗头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它的这个新朋友睡觉居然不拉窗帘，它都好心提醒无数次了，它的新朋友非但不理会，而且还忽然又不睡觉了，开始抱着它跑酷。
　　糖球：汪？
　　杭宁和糖球的沟通出现了严重误差，他被糖球吓得够呛，出门之后跑出了一小段距离，才渐渐平静下来。杭宁站在隔壁的隔壁房间门口，远远看着属于他的那间客房，而被他紧紧搂着的糖球在离开那个房间之后，终于也是不叫唤了。
　　可惜杭宁没有看见的是，小狗不但不叫了，小狗甚至很迷茫。
　　杭宁不想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打扰文姨，但他越看不远处的那个房间越觉得害怕，越害怕越不敢回去。就在杭宁骑虎难下的时候，没想到他身边的那扇房门却是忽然被打开了。
　　杭宁被猝不及防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但他在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宗溟之后，只觉得那些恐怖氛围如退潮般瞬时散去，余下的只有安心。
　　宗溟本来就是担心杭宁频繁换住处会不习惯，所以准备去看一下杭宁睡的安稳不安稳，没想到房门一开，他想看的小孩居然正抱着小狗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宗溟在和杭宁对视的第一时间，已经发现了杭宁眼中的恐慌，以及杭宁在看到自己后又逐渐放松下来的精神状态。
　　宗溟是个逻辑非常缜密的人，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推测出这小孩可能是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毕竟李家的这座老宅很大，甚至大得有些空旷，再配上有些年代感的纯中式装潢，晚上时候对于胆子小的人来说，确实氛围有点微妙。
　　宗溟顾及小孩子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只是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怎么还没睡觉？”
　　杭宁先是看了眼不远处属于他自己的那间客房，接着又看向了宗溟和宗溟身后的房间，暖色的光芒从房间里透出来，给人的感觉舒适又安心。
　　杭宁犹豫几秒，没有回答宗溟的提问，反而是有点扭捏地问道，“宗先生，我能和你一起住这个房间吗？”
　　杭宁问完，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冒昧，立即又加了一句，“我睡沙发就行，如果有的话。没有沙发我也可以睡地上，我不会打扰您休息的。”
　　宗溟觉得眼前小孩这副样子还挺有趣，他侧身让路，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沙发和地上不行，床可以分你一边。打扰不到我。”
　　糖球很喜欢待在宗溟的房间里，它听到宗溟准许它进去，居然比杭宁还快了一步，立即挣脱杭宁的怀抱冲进了屋子里面。
　　杭宁在宗溟的示意下，也跟在糖球后面走进了宗溟的卧房。
　　宗溟住的是老宅里的主屋之一，这个房间比杭宁想象得要大上很多，不但各类功能区域齐全，就连睡床都是很大的一张，足够好几个人并排睡的那么大。杭宁觉得这么大的一张床，他想打扰到宗溟，除非他在自己睡的那边蹦迪，但他又不蹦迪，他只睡个小边边而已，好像还真的不是很打扰。
　　宗溟对杭宁的到来没有丝毫介意，他拎起白天刚刚洗过澡的糖球扔在床中间，语气自然地询问杭宁，“你睡哪边？”
　　虽然宗溟卧室的窗户已经被窗帘完全遮挡住了，但杭宁现在对窗户还是有点PTSD。
　　他伸手指了指不靠近窗户的那边，试探问道，“这边可以吗？”
　　宗溟房间的床品都是新换的，杭宁睡哪边都无所谓。
　　他听见杭宁提问，耐心答道，“可以，想睡哪边就睡哪边。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如果想换另一边了也可以。”
　　杭宁绝对、绝对不会想换另一边，他迅速去到自己选的那边爬上床，动作麻利的钻进了被子里面。
　　宗溟看了眼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杭宁，觉得杭宁和他旁边的糖球有点像，都是软乎乎还挺可爱的小朋友和小动物。宗溟对着杭宁说了句晚安，再次离开了房间，他的计划不变，还是准备去杭宁的那间客房看一下。
　　只不过之前是想去看看杭宁，现在是想去看看杭宁为什么害怕。
　　杭宁被糖球让他拉窗帘这个乌龙吓得逃离了客房，所以房间的大门还敞开着，床头灯也没关。宗溟不知道杭宁和糖球之间发生的那些互动，他认真检查了一圈客房，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能归类为杭宁的胆子有点小，就算有小狗陪着，他也不敢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别墅里自己单独睡一间房。
　　宗溟关灯离开，顺便把杭宁落在客房里的手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杭宁还没睡，正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和趴在一边的糖球大眼瞪小眼，等到一人一狗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两双眼睛又齐齐看向了他。
　　宗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好笑，他走到杭宁身边，把杭宁的手机物归原主，放在了床头柜上。
　　杭宁见到自己的手机，有些惊讶地拿起来看了看，又看回宗溟，用更加惊讶的语气问道，“您是去我刚刚住的那个房间了吗？”
　　宗溟答话，“路过，去把你的手机带了回来。”
　　杭宁听到宗溟的答案，握紧自己的手机，无比认真又无比诚恳地说道，“谢谢您。”
　　宗溟：……
　　宗溟知道杭宁是个很懂礼貌的小孩，但他不知道杭宁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目光，为什么莫名带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就好像他去的不是隔壁房间，而是鬼门关的那么崇敬。


第94章 
　　宗溟还有一份海外的工作邮件需要处理, 他叮嘱跑来蹭床的杭宁先睡，自己则是靠坐在床头用笔记本办公。杭宁一直觉得宗溟是个一丝不苟很有规矩的人，宗溟现下这样不拘小节处理工作的样子, 有些出乎杭宁的意料。
　　杭宁觉得这样的宗溟有点新奇，他忍不住悄悄的打量宗溟, 没想到看着看着, 猝不及防就和宗溟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杭宁偷看被抓包，顿时觉得自己很不礼貌, 他本来应该开口道个歉, 没想到脑子却是忽然宕机。大脑暂时罢工的杭宁没有主动讲话化解尴尬, 反而是默默地、默默地转回身背对着宗溟, 又把被子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上拉, 直到盖住了大半张脸才肯收手。
　　当杭宁用被子成功把自己埋起来之后，他脑中才后知后觉的出现了一个疑问句。
　　我这是在干什么？
　　已经把自己用被子埋起来的杭宁，不好意思再转回身去和宗溟讲话, 于是只能将错就错，继续躲在被子里装蘑菇。唯一让杭宁觉得欣慰的是, 此时在他身后的宗溟也很宽容的没有开口讲话，有效遏止了让已经有点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在杭宁看不到的角度, 宗溟看向了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的杭宁。他觉得杭宁这个样子还挺好玩, 唇角不自觉的些微上扬，但又很快又收回目光, 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杭宁之前睡在客房时候被糖球吓得够呛, 现下虽然有了宗溟作伴已经不害怕了, 但睡意却早已经烟消云散。他因为刚刚偷看宗溟的事情, 不太好意思有太大动作，于是只能拿着手机躲在被窝里面, 悄悄给自己的师兄夏歼星发短信消息。
　　杭宁把自己现在是怎么躺在了宗溟房间里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夏歼星讲了一遍，着重渲染了他自己在客房时候的诡异遭遇，力求让夏歼星也被吓得睡不着觉。然后，他就得到了夏歼星简短又精炼的一条回复。
　　【夏歼星：宗溟这个人，果然BKING到了一种百邪不侵的地步。】
　　杭宁：……
　　【杭宁：这是重点？】
　　【夏歼星：那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宗溟果然是中二小说里写的那种，每天早上在200平米大床上醒来的霸道总裁？】
　　杭宁：……
　　杭宁再次印证，他师兄果然是好大一朵阆苑仙葩。
　　鉴于夏歼星的脑回路过于清奇，杭宁果断放弃了继续和这朵大奇葩聊天，就在他关掉聊天界面又换了个小游戏想接着玩的时候，挡在脸上的被子却是忽然被拉开了一些。
　　宗溟把用完的笔记本放在一边，又对着杭宁说道，“躺着玩手机伤眼睛，躲在被窝里玩手机更伤眼睛。”
　　杭宁哦了一声，把手机锁屏之后塞在了枕头下面，迅速做出了一幅闭眼睛认真睡觉的样子。
　　宗溟看了下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他把让杭宁坐起来玩手机的话收了回去，顺势按下自己这边的控制开关，关掉了杭宁那边的床头灯。
　　因为杭宁晚上时候受到了些惊吓，宗溟觉得一盏地灯可能不够亮，他怕杭宁晚上起夜害怕，于是并没有关闭自己这边的灯光，只是顺势也躺进了被子里准备休息。
　　杭宁虽然是做出了一幅“我在睡觉”的样子，但却一直都很清醒。他察觉到宗溟睡觉没有关灯，侧头看向了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隔着挺大一段距离的宗溟。宗溟这个人，连睡姿都是很规矩的平躺着，看起来有种一丝不苟的严谨感。
　　杭宁善意提醒，“宗先生，您没关灯。这个灯的角度一直照着眼睛，会休息不好。”
　　宗溟听到杭宁讲话，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回了一句，“不用关。”
　　杭宁很聪明，他见宗溟明明开着灯睡觉会不怎么舒适，却还要坚持开着床头灯，立即明白了宗溟的用意。宗溟应该是在担心他晚上会害怕，所以才会开着自己那边的灯。他刚刚从客房落荒而逃的样子宗溟其实已经看在了眼里，但宗溟什么都没问，宗溟是在不动声色地维护他的面子。
　　杭宁想通这些，心里有些温暖，也似乎和宗溟的关系更亲近了那么一点点，好像在他面前承认胆小害怕也没什么。
　　杭宁感激的看着宗溟，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软和了几分，“宗先生，关灯睡吧，有你在我不害怕了。”
　　宗溟没想到一直努力装成熟的小孩，居然会亲口承认自己害怕。
　　他睁开眼睛看向杭宁，语气温和地说道，“你是因为今天看到的那张照片害怕吗？照片里那个我的姐姐没在这里生活过，而且他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在意。”
　　杭宁是因为糖球的反常行为才会觉得害怕，但他现下比起害怕，更多的反倒是对宗溟的在意，所以杭宁并没有想要解释糖球乱叫的事情，反而是不假思索地顺势提问。
　　杭宁：“宗先生，您为什么会搬回这里生活？”
　　宗溟听到杭宁问出的问题，他深深看了杭宁一眼，又转回头重新躺好。
　　他当年为什么回李家，老爷子想知道，文姨想知道，他叔叔和婶婶想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但他却从未和任何人讲过。
　　或许，他是可以找一个倾听者的。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他可以把那些旧事，慢慢地讲给一个与他人生毫无相干又必然会帮他保守秘密的小朋友。
　　宗溟望着被灯光染得昏黄的天花板，低声发问，“是个枯燥又不愉快的故事，要听吗？”
　　杭宁下意识地把头往宗溟方向靠了靠，“如果您愿意讲，那我想听。”
　　宗溟唇边带笑，“听完不要和别人提及，能做到吗，树洞小朋友。”
　　被称作“小树洞”的杭宁用力点头，“能！”
　　宗溟：“那闭上眼睛听。”
　　杭宁迫不及待想听宗溟讲只有自己知道的关于宗溟的事情，他为这份殊荣欣喜，立即学着宗溟的样子规规矩矩的仰面躺好，然后又闭紧了眼睛。
　　宗溟知道杭宁是不会把他的事情告诉别人的，这一问一答，其实算是他给自己接下来想说的事情做个铺垫。毕竟这是被深埋在心底二十几年的旧事，就算沉稳克制如宗溟，把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讲出来，也并不轻松容易。
　　宗溟声音沉缓，像是在讲故事，“我父亲叫宗时阔，母亲叫李青晞。和这圈子里的大多数夫妻不一样，他们俩不是家族联姻才在一起的，他们是一见钟情，并且婚后一直非常恩爱。我父亲、母亲在结婚两年后有了第一个孩子，而且正是他们都喜欢的女孩儿，那个小女孩聪明、可爱、漂亮，他们俩都很爱那个女儿，尤其是我母亲。”
　　杭宁悄悄握紧了被子，他记得宗溟白天时候告诉他，照片里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宗溟的讲述还在继续，很快提及了杭宁想到的事情。
　　宗溟：“但是非常可惜，尽管他们很爱那个女儿，可是那个孩子后来却生病了，非常严重的病。他们有最好的医疗资源，有非常雄厚的财力，但这些在疾病面前，也被对比的苍白无力。医生和他们说，如果想救活那个孩子，唯一还没尝试过且有很大成功几率的办法，就是他们需要再生一个孩子，用这个孩子的脐带血干细胞去救第一个孩子。”
　　宗溟语气平淡，“我就是那第二个孩子。”
　　杭宁认真听着宗溟的叙述，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听到宗溟自己说出来，还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闷在胸口。杭宁没有讲话，只是紧了紧握着被子的两只手。
　　宗溟知道杭宁在听，他用仿佛旁观者一样的语气，继续讲了下去。
　　宗溟：“我父母为了救他们的第一个女儿，才选择生下了我，但很可惜，我的那个姐姐最终还是不在了。我母亲非常爱她的第一个孩子，她顺风顺水一辈子，家庭富裕、父兄疼爱、爱情圆满，在她的人生中从没经历过半点挫折，而她面临的第一个挫折，就巨大到让她无法承受。我母亲接受不了失去女儿的打击，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很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在小时候，我是我父亲一个人照顾长大的。”
　　房间里昏暗的台灯衬得整个屋子光影斑驳，就像宗溟诉说着的往事。
　　宗溟：“起初几年，我母亲只是不爱言语、默默流泪、精力不济，我父亲要忙工作还要看护我，即便已经忙得团团转，但仍然把我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很爱我母亲。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是一直照顾我的那位长辈后来告诉我的，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我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有些碎片记忆。”
　　宗溟：“自从我记事开始，我母亲的情绪就已经在逐渐恶化，她开始大喊大叫，摔东西哭闹，歇斯底里。即便这样，我父亲仍然拒绝了李家接回我母亲的提议，更不许把我母亲送去疗养院。他每天都抽出大量时间陪着我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后，他大概终于也是抵挡不住陪着一个狂躁精神病人的摧残磋磨，却又舍不得和我母亲分开，于是，他把我送到了我母亲面前，让我成为她情绪的宣泄口。”
　　在讲述了这么多之后，宗溟的语气依然平静。
　　宗溟：“我母亲恨我，因为我没救活我的姐姐。”
　　杭宁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悄悄侧头看向了宗溟。
　　宗溟仍然保持着之前一丝不苟的躺姿，他闭着眼睛，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没有发现杭宁正用一种难过的目光望着他。
　　他从来不想讲这些事情，但讲出来了，也没什么。
　　宗溟：“我父亲对待我很好，全心全意的教养我，但他仍然会每天把我放到我母亲身边一段时间，因为我母亲对着我发完疯，就会重新变得平和。我后来回想起来，他每天看着那个重新归于平和的我母亲的眼神，很伤心、很眷恋，他确实非常爱我母亲，爱到我可以成为一件牺牲品。”
　　杭宁小心谨慎的声音响起，“她会打你吗？”
　　宗溟不意外杭宁没有睡着还在继续听，他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打，她从没实质性伤害过我，虽然发疯之后会摔东西，会大喊大叫，但从不攻击其他人。她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做得最多的就是抓着我的肩膀，一边哭一边不断重复问我: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救她？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摆脱所处境遇的能力有限，而且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我这个宣泄口，她会怎么样。”
　　宗溟：“我父亲和她还有我，就这么一天天的一起在那个樊笼里熬下去，后来在我九岁那年，这一切被终止了。我母亲或许是再也受不了失去女儿的煎熬，她趁着我父亲不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时候我甚至不怎么伤心，而是觉得解脱。在举办完葬礼之后，我选择了回李家和老爷子一起生活，老爷子亲自教导我，又请来了文姨照顾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杭宁听完宗溟对往事的叙述，想到了储物室里那些厚厚的拼图收纳册，又想到了文姨说起宗溟刚回这座老宅的时候，不爱讲话也不爱见人，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杭宁似乎能想象得到那样一副画面，年纪还很小的宗溟，沉默不语的把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他一块又一块地拼着拼图，就好像是在一点一点修补受到过的伤害，最终又把自己拼成了无可挑剔的样子。
　　想到这些，杭宁觉得有点心疼，他慢慢挪动，一点一点往宗溟所在的方向靠近。但因为床比较大、距离比较远，杭宁悄悄靠近宗溟的这个举动，被对比成了一个比较巨大的工程。
　　早已经在两人中间睡熟的糖球并没察觉到杭宁的举动，闭着眼睛睡觉的宗溟似乎也没有察觉，杭宁花费了很长时间，终于不声不响地平移到了离宗溟比较近的地方，他伸出手，悄悄握住了宗溟被子的边边。
　　杭宁觉得宗溟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曾经经历过那么不好的事情，却没有因为这些自怨自艾，反而成长为了一位沉稳、优秀、有担当的成年人，这样的宗先生，真的真的很好。
　　杭宁握着宗溟被子边缘的手稍微紧了紧，他害怕吵醒宗溟，动作很轻的操作遥控，把宗溟那边的床头灯熄灭了。
　　在卧室里归于一片暗色之后，杭宁又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像是在哄着当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拼图的那个小孩子一样，语气小心又温柔的说道，“要做个好梦，晚安。”
　　黑暗中，宗溟合着的眼睛轻微动了动。
　　他没有答话，却在心里也很认真地回复了一句：你也晚安，好梦。


第95章 
　　燕京的秋天算是一年之中数一数二的好时候, 天高且蓝、万里无云，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开阔舒展许多。宗溟的生活助理李梦年快快乐乐地哼着小曲儿推开了宗溟办公室的大门，在看到宗溟的那一刻, 李梦年神思归位，立即摆出了一副端正模样。
　　宗溟的办公室很大, 李梦年走了一段距离, 才看清楚宗溟的两个电脑屏幕上，一个显示的是海外事业部的PPT, 而另一个显示的则是一名外教正在网络授课。李梦年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很想默默捂脸, 他那位藤校毕业的海归老板, 又开始自学高中一年级英语课程了。
　　杭宁的文化课是宗溟请了家教一对一自学的, 但私立高中那边有在线学习时长的要求, 所以这个帮杭宁挂课的“重任”，就被宗溟主动承担了过来。虽然李梦年和宋平封两大助理因为这个画面冲击过大，不止一次的提出了他们都可以帮杭宁挂课, 但关于杭宁的事情，宗溟似乎更愿意亲力亲为。
　　李梦年努力忍住牙疼的表情, 他规规矩矩的走到宗溟面前，开口问道, “宗总, 您找我？”
　　宗溟先是看了一眼海外事业部发来的PPT，然后才把目光落在了李梦年身上。
　　宗溟提问, “你在我身边也很久了, 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职业规划。”
　　李梦年靠着自己是宗溟远房亲戚的关系, 在御前大总管的位置上干得轻松又快乐, 就差每天戴着个钻戒到处和别人说“人生易如反掌”了。李梦年的职业规划一直都是抱紧宗溟大腿，还能有什么其它规划, 抱紧杭宁小腿么。
　　宗溟显然也是看出来了李梦年的不思进取，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第一批由KC代培的海外练习生就要出国了，那边还有一些管理岗位空缺，宋平封推荐了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梦年心里知道宋平封是为了他好，但还是很戏精地问道，“宋特助为什么推荐我？他为什么想把我发配宁古塔？我是不是不小心挡了他的路？难道这就是现实里朴实无华的商战吗？”
　　宗溟不接李梦年的戏份，直接回复，“机会难得，你好好考虑。”
　　宗溟说完，又继续问道，“杭宁在干什么？”
　　李梦年虽然是宗溟的生活助理，但最近干的活儿反而特别像是杭宁的特助。宗溟一问杭宁在干什么，李梦年立即把杭宁的“行程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迅速给出答案。
　　李梦年：“杭宁今天下午是在崔老师那边上声乐课，崔老师去东城的影视基地和剧组对接工作，捎带着把杭宁也领去那边玩儿了。”
　　杭宁在燕城的几位专业课老师，个个都是宗溟托关系请到的行业翘楚。杭宁肯努力、天分高，祖母还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念君湘，这些平日里挺有脾气的大师们，对待杭宁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完全是当成了自家小辈对待。他们平日里出门办事访友，带着杭宁这个小拖油瓶，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宗溟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对着李梦年说道，“等会儿我自己去接他，那边有家私房菜不错，你帮我们订个位置。”
　　李梦年对燕城餐饮行业了如指掌，他听到宗溟嘱咐，立即拿起手机行动了起来。
　　燕城的影视拍摄基地建在了城东，虽然面积和规模不能跟国内最知名的那几个影视城相提并论，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边不但有不少剧组拍摄，买票参观的游客也是络绎不绝。
　　杭宁的老师有公事要谈，她带着杭宁过来就是想让杭宁散心放松的，所以她没有带着杭宁去工作地点，反而是给小徒弟买了张通用门票，让杭宁自己到处参观游玩。
　　杭宁以前没来过影视基地，对着各种年代和风格的建筑还有热热闹闹拍摄的剧组都挺感兴趣，只不过剧组大多会清场，他只能跟其他游客一样被挡在很远的地方围观。
　　杭宁远远的看着剧组里男女演员抱在一起吊威亚转圈圈儿，他看得正投入，肩膀却是被人拍了一下。杭宁转回头，刚巧撞见了郑百宇惊讶的表情，郑百宇身边还有个神色复杂的程牟。
　　郑百宇和程牟是杭宁在海市时候的朋友，杭宁接触到街舞，算得上是他们俩带入门的。但上次因为杭宁和“和风宇宙”解约的事情，他们双方闹得不太愉快，所以杭宁在给了他们两万块钱所谓的“解约费”之后，就把这两个人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杭宁当时和郑百宇还有程牟说以后不用再联系了，这两个人确实也没再通过其它渠道找他，只是双方都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么个地方巧遇了。
　　郑百宇看了一眼杭宁手中的参观门票，了然地说道，“你来玩的啊？”
　　杭宁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上次找杭宁要两万块钱的事情，怎么算都是郑百宇和程牟做得不地道，程牟现下对着杭宁，也是有点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程牟：“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杭宁答话，“还行。”
　　杭宁自从和辰宿娱乐签了意向合同之后，不知不觉间衣食住行已经被宗溟全权承包了，他和最开始来燕城时候的样子大相径庭，从里到外都被打扮得像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程牟比郑百宇更细心，他自上而下打量杭宁，直言直语地说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签了大公司吧，混得可真不错。”
　　杭宁还没有真正和辰宿娱乐签约，他不愿意同这两个人多说自己和宗溟之间的事情，于是含糊答道，“我还没签公司，现在是寄住在一位亲戚家里。”
　　程牟听说杭宁没有抛下他们攀高枝，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也是对着杭宁说道，“我们签的‘和风宇宙’，它在燕城真的是数得上号的大娱乐公司，你得罪了他们，确实个人条件再好也很难找到新公司签约。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解约，你看我和百宇多好，公司已经安排我们进剧组拍戏了。”
　　郑百宇听到程牟的话，转头看向了程牟，程牟深深地看了郑百宇一眼。
　　郑百宇会意，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我们就在隔壁那个剧组。”
　　郑百宇和程牟确实是在隔壁剧组拍戏，但他们俩其实是托了本地朋友的关系，才在剧组里混到了能说一两句台词的特约角色，而不是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是和风宇宙公司安排他们进组的。他们俩在剧组时候，甚至都不敢说自己是“和风宇宙”已经签约的练习生，生怕好不容易接到的工作不翼而飞。
　　像郑百宇和程牟这种活在公司底层的小角色，并不能探听到公司高层的信息，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和风宇宙现在的经营情况很不好。
　　公司里正当红的女演员温小纯几个月前被一个阵容挺好的剧组劝退了，紧接着就是其他艺人也在纷纷吃闭门羹。公司里现今一片愁云惨淡，演艺事业部的老大徐厚爻每天就像吃了炮仗一样，坐在办公室里见谁骂谁。
　　程牟和郑百宇怕已经解约的杭宁暗中嘲笑他们，所以默契的想展示一下自己在“和风宇宙”混得还挺好，而杭宁不知道自己爸爸和宗溟连手围困“和风宇宙”的事情，所以也信了他们的说辞。
　　杭宁有些好奇地问道，“拍戏有意思吗？”
　　程牟答话，“就那么回事儿吧，也说不上多有意思。”
　　“和风宇宙”近来经营情况不好，不但练习生们的培训课被砍得一节不剩，连吃饭的食堂也取缔掉了，郑百宇本来还信誓旦旦的说等自己混出头了就把两万块钱还给杭宁，但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比以前还不如，还钱这事儿遥遥无期。
　　郑百宇心里有些愧疚，他见杭宁对拍戏还挺感兴趣，于是提议道，“我们带你去我们拍戏的剧组看看吧，你和我们一样装成群演，不会被发现的。”
　　程牟听到郑百宇说“群演”，本来有点不自在，但他在发现杭宁根本不懂群演是什么意思之后，立即又来了精神。
　　程牟跟着郑百宇一起，热情的邀请道，“走吧，跟我们去拍摄现场玩一圈儿，一般人是进不去剧组里面的。”
　　杭宁从没进过剧组里面，他听说还可以进去看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
　　郑百宇和程牟的戏份和群演差不多，在剧组里的面子约等于没有，他们俩不敢堂而皇之的带着杭宁去正在拍摄的地方晃悠，于是便选了影棚里人比较少的几个布景参观。
　　郑百宇和程牟所在的这个剧组，拍摄的是一部穿越题材的电视剧，因此现场的道具很多都是现代的东西和古代的东西混在一起堆放着，放眼望去，有一种乱七八糟的凌乱感。
　　杭宁对古代的那堆道具更感兴趣一些，他东走走西看看，很快就被高大鼓架上的一面战鼓吸引了注意力。
　　杭宁侧头看郑百宇和程牟，指着高高的那面大鼓问道，“这个是真能敲响的吗？”
　　程牟骄傲，“那当然了，我们剧组是大投资，道具基本1:1还原，跟古代的战鼓一模一样。”
　　杭宁虽然也算见多识广，但这个见多识广的范围显然不包括古代的战鼓，他又抬头重新看向了那面战鼓，觉得这个剧组可真厉害。
　　程牟看到杭宁的表情，又得意了几分，他说你等等，我把鼓槌拿下来给你敲两下。
　　这面战鼓的鼓架本来就很高大，又是摆在了其它道具上面，想要够到鼓槌是有些困难的。
　　杭宁见程牟想要爬架子，立即开口劝阻，“不用了，我看看就可以，太危险了你别爬。”
　　郑百宇看了看鼓架下面垫着的几个道具，也觉得不大稳妥。
　　他跟着开口规劝，“程牟你别上去拿鼓槌了，道具老师能听见。”
　　程牟好不容易可以炫耀一次，不肯罢休，他边攀爬边说道，“没事儿，咱们就轻轻敲两下，过过瘾。”
　　程牟是跳舞出身，手脚比一般人麻利，他轻巧地踩着矮处的道具跳上了鼓架横梁，然后又伸手去够放置在了高处的鼓槌。
　　实物还原的战鼓分量非常重，当支撑大鼓的架子重力发生偏移之后，整个塔状摆放的道具区都开始晃动，连最上面的大鼓也是摇摇欲坠。程牟在鼓架偏移的瞬间，下意识地往旁边跳了下去，他重重的摔向了一边，与此同时，那面巨大的战鼓也朝着杭宁和郑百宇倒了下来。
　　郑百宇看到阴影罩面，被吓得一动不动，杭宁连喊都来不及喊，立即推着郑百宇想往外跑。
　　脚下的道具太乱，杭宁用尽力气把郑百宇推到了危险区之外，但他脚下却是被杂物绊住，来不及躲闪。
　　情急之下，杭宁只能蹲下身用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颈。他感受到了那面沉重的战鼓“轰”的一声砸向了自己，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却是忽然有一个怀抱把他护了进去，紧接着那个怀抱着他的人后背遭到重击，整个人压着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杭宁在混乱的场面里茫然了一瞬，再回神，才看清撑在他身上保护他的人居然是宗溟。
　　巨大的战鼓已经滚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片场周围的所有人发现出了事故，都大喊着出事了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宗溟眉头皱得很紧，他见杭宁望向自己，没理会周遭，只是对着杭宁问道，“你没事吧。”
　　杭宁被吓到了，他有些懵的摇头，在想到宗溟被那么大的一个战鼓砸到之后，眼神立即又慌乱了起来。
　　宗溟知道杭宁在害怕什么，他忍着疼痛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安抚，“我也没事，别害怕。”
　　杭宁很想回答宗溟，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却是啪嗒一下先落了下来。


第96章 
　　私立医院VIP病房布置得温馨整洁, 宗溟右肩胛位置轻微骨裂被做了个临时固定，姿势有些不自然的坐在病床上听着宋平封汇报工作。
　　杭宁搬了个凳子坐在宗溟的病床旁边，他愧疚的削着苹果皮, 想让宗溟吃个苹果，但却偏偏却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一只苹果被削得奇形怪状。
　　杭宁不敢打扰宗溟谈工作, 手里的苹果又有点削不下去，正在心里不好受的时候, 病房门口方向却是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 其中有个细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尤为明显。
　　病房里的三个人听见响动齐齐看向声音来源, 李梦年一路点头哈腰地说着“请”, 很快把一个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迎了进来, 女人身后还跟着一脸着急的齐康。
　　齐康已经看过了事故现场调取的监控录像，他见到宗溟被那么大一个战鼓砸到非常忧心，但却又不敢越过走在他前面的漂亮女人, 只能徒劳地在女人身后来回转圈、左右横跳，很像一只瓜田里到处找瓜的猹。
　　宗溟忽略掉了没眼看的齐康, 先对着走在最前面的漂亮女人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漂亮女人把长长的卷发向后一撩, 动作虽然优雅, 语气却是夹枪带棒。
　　“我怎么来了？我来看看您还活着么。那么大一个鼓砸下来你也敢挡，这次是你走运砸在了肩膀上, 如果是砸在其它要害位置, 你舅舅李青盛现下已经在边哭边笑的让他儿子替你打幡了。”
　　宗溟早已经习惯了漂亮女人说话的语气, 很是平和地回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不会的。”
　　漂亮女人停在床边, 居高临下地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砸成什么样了。”
　　宗溟虽然很熟悉面前女人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但还是觉得自己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脱衣服非常没必要。
　　宗溟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轻微骨裂，看不出来。”
　　漂亮女人一声冷笑，“呦，骨头都裂了，外面还能好皮好肉怎么着？脱衣服，让我看看到底什么样了。”
　　齐康见到自己亲姐一如既往的豪迈，为了保住发小节操，立即不畏生死地冲上去扒拉她。
　　齐康：“姐，你冷静一点，他打着夹板呢，脱了也看不见。”
　　齐康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好言相劝，“我的亲姐姐啊，您看看这屋子里，又是下属、又是小孩儿的，你给他留点面子哈，不然以后他这霸道总裁还当不当了。”
　　齐佑闻言，嫌弃的白了齐康一眼，再次开口，语气就像这医院是她开的，“你们都出去。”
　　齐佑在某些方面和宗溟很像，自带上位者气场，说出来的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齐康看着自己亲姐，觉得这女人今天也依然是那么的不好惹，君要奴退，老奴他不得不退。
　　杭宁本来在听到漂亮女人数落宗溟的时候，已经很愧疚的低下了头，现在听说要让自己离开，又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了宗溟。
　　宗溟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杭宁，给了小孩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着宋平封和李梦年嘱咐，“你们俩带着杭宁去吃点东西，他两顿饭没吃了。”
　　杭宁心情很低落，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但他知道宗溟是让他们三人离开的意思，只能沉默不语地跟着宗溟的两个助理走人。
　　在进行了一轮清场之后，齐佑再次对着宗溟下命令，“脱衣服，我看看。”
　　宗溟抬眼，他沉默不语的和齐佑对视三秒，默默抬起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扯得更严实了一点儿。
　　齐康：“噗！”
　　齐佑差点被宗溟的操作给气笑了，她抱臂看向宗溟，嫌弃问道，“你摆出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给谁看，我没看过吗？”
　　宗溟认真讲道理，“姐，我现在是23岁，不是3岁。”
　　齐佑愈发不耐，“我现在是40岁，不是20岁，你遮什么遮？”
　　齐康在一边解围，“我的亲姐姐啊，您看您跟个仙女儿似的，40岁和20岁瞧着也没一丁点儿区别。你就当我们俩害羞行了吧，害羞。”
　　齐佑虽然很嫌弃齐康，但齐康说她40岁像20岁，这马屁还是拍对了地方的。齐佑决定放宗溟一马，她虽然很担心，但也没再坚持让宗溟脱衣服，而是自己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边，又换了个话题。
　　齐佑：“我看见你出事的视频，会都没开完，立即赶了过来。你护着那小孩儿是哪来的，值得你拼命，你自己对整个李家多重要你不清楚吗？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舅舅不出三年就能把李家的生意搞砸。”
　　齐康伸出两根手指，“我觉得两年就差不多了。”
　　齐佑和宗溟一起看向齐康。
　　齐康：“我认真的。”
　　齐佑觉得齐康说得也有道理，她没再纠结李青盛几年能搞垮辰宿娱乐这件事，而是又看回了宗溟。
　　齐康在一边继续当解说，“姐，你知道那小孩儿他爸妈是谁吗，说出来吓你一跳。”
　　齐佑根本没在意刚刚房间里的那个小男孩，他听到齐康这么说，面无表情地抬了下椅子，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跳完了，说出来吧。”
　　齐康：……
　　齐康放弃和他亲爱的老姐姐进行小互动，直接公布答案，“那小孩儿叫杭宁，他爸爸是大作家聊无味，他妈妈是杭归宜。”
　　齐佑自从进到病房以来，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绪流露。
　　她震惊地问道，“杭归宜当年和杭家都闹成那样了，她会让她儿子姓杭？为什么？”
　　齐康：“合着你是来聊八卦的？”
　　关于杭宁为什么姓杭这个事情，杭宁前阵子问过他爸爸，问完还告诉了宗溟，所以宗溟算是鲜有的知情人之一。
　　宗溟开口解释，“杭女士说，杭这个姓她觉得好听，她不改，她还让她儿子也姓，关杭家什么事儿。”
　　齐康：……
　　齐佑：……
　　齐佑和杭归宜年纪相仿，她们俩身处同一个圈子，又都很出众，就算当年杭归宜对谁都冷冰冰的，但她俩勉强也能算是个点头之交。
　　齐佑了解杭归宜的性情，她一脸佩服地说道，“这很杭归宜。”
　　齐佑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齐康。
　　齐康觉得他姐又要作妖。
　　齐佑：“弟，我让我儿子也改姓齐怎么样？”
　　齐康劝谏，“白更好听，姐姐。”
　　齐佑：“行吧。”
　　齐佑和齐康胡扯两句，再看回宗溟，摆出了一副了然神色。
　　齐佑：“难怪你一定要救那个孩子，原来是辽梧卫的儿子。你舅舅进入辰宿娱乐的时间比你久多了，破船还有三斤钉，如果你想完全掌控辰宿娱乐，就需要让原本站在李青盛那边的人能够为你所用。你年纪太轻，进公司的时间又短，现在必须得做成一个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大项目，以此才能彻底坐稳掌权人的位置。如果你能拿到聊无味的影视版权握在自己手里，整个辰宿娱乐都会因此水涨船高，公司所有股东必然都会倒向你。”
　　宗溟答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也无意把我舅舅扫地出门。但艺人经济部我需要拿在自己手里，我不能让他管理我想签的人。”
　　齐佑：“一码是一码，你不能为了你舅妈，就放任你舅舅在公司里作天作地。”
　　宗溟：“他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我心里有数。”
　　齐佑虽然能力非常出众，而且也算是宗溟的大姐姐，但她不可能过分插手宗溟的决断。
　　她听完宗溟的答话，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刚刚说从聊无味那里拿影视版权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以你的能力，这不算携恩图报，这是双赢。”
　　齐佑掌管着齐家的大部分产业，也没有时间留太久，她又叮嘱了宗溟几句注意修养，然后就带着齐康离开了。齐佑在圈内有个“神预言”的外号，她走后没多久，辽梧卫果然亲自来了。
　　辽梧卫之所以知道宗溟和杭宁出了意外，是宗溟和杭宁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宋平封自己做主通知的。宋平封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和杭宁家长通报一声，事后宋平封把自己告知辽梧卫的事情告诉了宗溟，宗溟也觉得他的做法没有问题。
　　宗溟料想辽梧卫会打电话给杭宁，或者派个人前来照顾，但他没想到辽梧卫居然会亲自赶过来。
　　辽梧卫仍然是之前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没带助理，也没带什么鲜花水果，就一个人非常朴素的出现在了宗溟面前。
　　现下宋平封和李梦年都不在，宗溟自己受了伤不方便，他没办法多周到的招待辽梧卫，只能是请辽梧卫落座，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盘请他自便。
　　辽梧卫并不是来吃吃喝喝的，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和杭宁通了电话，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宗溟答话，“您放心把杭宁交给我照管，我自然要看顾好他。”
　　辽梧卫点了点头，“我直说吧，我新书《不周》的影视版权，打算签给你们辰宿娱乐。这个事情和你今天救了杭宁没关系，是工作室那边对全部提交签约意向的合作方做了综合评估之后，最终定下了你们。本来这个事情也不用我自己来和你谈，毕竟我不擅长商业合同，我来其实是想提一个附加条件。”
　　能签下《不周》的影视版权，只要不是离谱到想要天上的月亮，宗溟都会全力以赴。
　　宗溟爽快地回道，“您说。”
　　辽梧卫：“今天的事情，我和杭宁妈妈其实也做了很多沟通。我们俩都觉得，既然我和她不能一直陪在杭宁身边，万一以后杭宁遇见什么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需要有个人能替他做主。今天的意外，你愿意舍命护住杭宁，再加上两家的渊源，我和归宜都信得过你。我们觉得你就是我们想找的人。”
　　宗溟答话，“您也说了，两家长辈渊源很深，而且我和杭宁也很投缘，我非常愿意照看他，并不需要任何利益作为附加捆绑。”
　　辽梧卫听得出来宗溟并不是在说场面话，所以他后面的话也好讲了很多。
　　辽梧卫：“我和杭宁妈妈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是，希望你暂时成为杭宁的意定监护人。我已经询问过我工作室那边的法务了，他说只要当事人双方认可就没有问题，我亲自来就是想处理这个事情。”
　　宗溟没想到辽梧卫突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斟酌着答道，“这不太有必要吧。”
　　辽梧卫回话，“经过今天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我不瞒你，杭宁妈妈需要做一个比较大的手术，有可能会影响到职业生涯，她从治疗到康复，至少也要小半年的时间，我准备飞过去陪她。我们俩这么长时间都要待在国外，如果杭宁出了什么事情急需家属签字，我和归宜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得回来，除了我们俩，杭宁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
　　辽梧卫担心宗溟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这边父母都不在了，这你应该知道。至于杭家的事情，你可以找家里长辈询问一下，我跟归宜都不可能让杭宁同杭家有分毫牵扯。”
　　宗溟听到辽梧卫说起杭宁没有其他亲人的时候，心里有点心疼这个小孩，但他没有过多表现出什么，反而是问出了一直存在心底的一个疑惑。
　　宗溟：“冒昧的问一下，您和杭女士现在的感情情况是？”
　　辽梧卫答话，“离婚，离了很多年了。归宜的职业你也了解，属于她职业生涯最大最好的舞台，并不在华国。而我的文学创作，汲取的是华国广袤深厚的文化土壤，我也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这里。我们俩当初因为各自的事业选择分开，互相也都不觉得亏欠对方什么，彼此也还留有感情，只是我们俩都亏欠了杭宁，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宗溟答复，“情况我都了解了，如果您二位信得过我，我愿意暂时成为杭宁的监护人，但这只与杭宁有关，和任何利益交换都无关。”
　　辽梧卫不擅长情感表达，但语气十分真挚，“感谢。”
　　辽梧卫说完，又有些疑惑地说道，“归宜还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当初的那两颗糖，是从杭宁手里哄来的。”
　　宗溟听到辽梧卫代传的这句话，成熟内敛的年轻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辽梧卫不明真相，“所以，你们说的是什么糖？”
　　宗溟又笑了笑，“大概是挺有缘分的糖。”
　　辽梧卫：？
　　辽梧卫觉得宗溟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的一个人，怎么还搞酸唧唧文学。


第97章 
　　杭宁自从宗溟受伤之后情绪就很低落, 尤其是在那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去探望宗溟还把他们“请”出病房之后，杭宁的心里就更难过了。他坐在一家传统面店的包间里面，一根一根的夹着面条研究, 一会儿拿起来，一会儿又放下, 看得李梦年恨不得替杭宁把这碗面条全部吃掉。
　　虽然杭宁和李梦年在初相识时候发生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互动, 但因为后来都是李梦年负责杭宁的日程，所以现下两个人相处得还挺好, 李梦年完全是把杭宁当成弟弟看待。
　　李梦年坐在杭宁对面, 他单手托腮看着杭宁, 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 “祖宗啊, 吃一口下去就这么难吗，面条它不要面子的吗？”
　　杭宁答话，“我吃不下。”
　　李梦年一向心大, 并且坚信强如宗溟，不可能被一个大鼓一波带走。
　　李梦年真情实感的对着杭宁规劝, “那就是个意外，宗总没什么事儿, 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剧组和你两个朋友那边, 宋平封都已经解决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你还自己为难自己干嘛。”
　　杭宁又拎起了一根面条端详, 低声嘀咕, “我知道, 我就是心里不好受。”
　　杭宁说完，回忆了一下李梦年刚刚说过的话, 惊讶抬头，“宋哥呢？”
　　李梦年震惊，“那么大个活人，走了那么半天了，你没看见吗？宗总说有个比较急的事情需要他协助处理，刚才就把他喊走了。”
　　杭宁哦了一声，他想到宗溟因为他受了伤，受了伤还要继续工作，越想越难过，下意识的又把被晾了半天的那根面条塞回了面碗里面。
　　李梦年很崩溃。
　　李梦年崩溃得想摔碗、掀桌子。
　　杭宁拿着筷子继续一根根扒拉面条，他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转弯抹角地问道，“李梦年，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李梦年回话，“认识啊，奴隶主和她忠诚的奴隶。”
　　杭宁：……
　　李梦年没注意到杭宁心里那点小心思，继续无所畏惧地输出，“小齐总你不记得了吗，齐康啊，我听说以前你们见过的，在他家会所。另一个人是小齐总的姐姐齐佑，齐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SSS级继承人。”
　　杭宁听到李梦年的描述，觉得齐佑很厉害，性格洒脱又年轻有为，和宗溟简直是完美匹配。
　　杭宁拿着筷子在面碗里挑来挑去，继续追问，“那个姐姐和宗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李梦年：“何止很好，那是非常、非常、非常好，我听说宗总还在宗家时候，就已经很受齐董照顾了。”
　　杭宁哦了一声，声音放得很低，“那他们俩以后会结婚的吧。”
　　李梦年：“那当然，他们俩以后肯定会……”
　　李梦年惊了，“你说什么？！”
　　杭宁声音更低了，“结婚。”
　　李梦年瞪着眼睛看杭宁，“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齐总儿子都和你一般大了，你不能因为她保养的好，就在天黑之后讲这种鬼故事。”
　　杭宁懵了，他抬起头，有些呆地“啊”了一声。
　　李梦年：“齐董前阵子刚办完40岁生日宴，宗总还去参加了，你不知道吗？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杭宁只知道宗溟经常需要应酬，但他确实不知道那些应酬的具体内容，更不知道宗溟和齐佑真正的关系。他刚刚见到宗溟和齐佑相处中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心情本来非常低落，但现下知道是自己搞误会了，忽然就有了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杭宁低头扒拉了几下可怜的面条，又试探着问道，“如果她不是宗先生的女朋友，那谁是啊？”
　　李梦年听到杭宁八卦宗溟的感情生活，立即非常想要和杭宁分享一下，毕竟没有其他人敢和他打听这些，他憋着也挺难受。
　　李梦年把身体往杭宁那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我悄悄告诉你啊，宗总从来没有过女朋友，男朋友也没有。宗总在私生活上特别洁癖，去那些比较开放的地方应酬，主动靠上来的男男女女他都觉得脏，是不是非常变态。”
　　杭宁纠正，“那叫洁身自好。”
　　李梦年得意，“咱们宗总这个人，确实处处都很完美，不愧是燕城各家都想联姻的男人。我猜宗总将来如果准备结婚，估计只有齐家三姑娘入得了他的眼。”
　　杭宁本来放松的心情，又瞬间不美丽了。听到齐这个姓，他猜也能猜得到那个三姑娘是齐佑和齐康的妹妹，想来和宗溟应该也是十分亲近。
　　杭宁重新开始用筷子戳面条，“宗先生喜欢她吗？”
　　李梦年：“反正宗总对她的态度比对其他小姑娘好多了。”
　　李梦年说完，警惕地看向了杭宁，“你不对劲儿。”
　　杭宁“啊”了一声，抬眼看向李梦年。
　　李梦年：“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宗总的感情生活，你小小年纪就一张厌世脸，你从来不爱聊八卦。”
　　杭宁：“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梦年认真打量杭宁，想从杭宁面上看出端倪。杭宁不自然地避开李梦年投来的视线，又开始用筷子拎着单根的面条往嘴里送。
　　李梦年语气怀疑，“你不会是喜欢宗总吧？”
　　杭宁震惊得连刚到嘴边的面条都掉回了碗里，他大声反驳，“你胡说八道！”
　　李梦年：“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杭宁：“那是因为你胡说八道。”
　　李梦年怀疑完杭宁，自己又忽然释怀了，“应该不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天天对着一座冰冷高山，企鹅么。”
　　杭宁：……
　　李梦年没注意到杭宁直接被企鹅给搞沉默了，他看了几眼手机，然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杭宁身上。
　　李梦年：“时间不早了，你别糟蹋你那碗无辜的面条了，也不知道它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落在你手里。宗总刚刚和我说，让我现在送你回家，你想回哪边，市中心还是老宅？”
　　杭宁回话，“我想去医院陪着宗先生。”
　　李梦年熟练报出一串行程，“你明天早上起来要练早功，九点家教到家里教你文化课，下午两点有一节声乐课，上完还要去练舞。你明天连吃饭都得赶时间，今晚不能熬夜陪病人。哦对，家教是来市中心这边，你今晚得回花鸣云岸住。”
　　李梦年自顾自地说着，说着说着就把事情安排明白了，他又给杭宁点了一份小馄饨带着，然后开车一路把杭宁送回了宗溟在市中心买的那个平层。这个平层以前是宗溟工作太晚才临时留宿的地方，但自从收留了杭宁之后，反倒是绝大多数时间，宗溟都陪着杭宁住在这边，只有周末两个人才会回去老宅住。
　　李梦年已经从宋平封那里知道了《不周》版权的事情，无论于公于私，杭宁现今在宗溟心里都属于是VVVIP等级。
　　深知杭宁重要性的李梦年，亲自把杭宁送进了家门，并且他还主动把小馄饨热好了端上桌，就差一口一口的喂进杭宁嘴里。就算是在临走的时候，李梦年都不忘嘱咐三遍让杭宁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哪怕宗溟这处顶级房产的安全程度其实已经拉满。
　　等到咋咋呼呼的李梦年离开之后，大大的房子忽然就冷清了下来。杭宁对着摆在面前的一碗小馄饨仍然没什么胃口，他坐在桌边，看着小馄饨发了半天呆，又拿起了手机给宗溟发消息。
　　杭宁问宗溟在忙吗，问完之后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伤口还疼不疼，在再问完之后，继续想了想，又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吃晚饭。
　　宗溟平日里虽然工作很忙，但基本上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复杭宁的消息，但现下杭宁等了半天，也不见宗溟回复。
　　杭宁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扒拉手机，平时感兴趣的内容，此时却是每一个看起来都索然无味。
　　自从借住了宗溟的这个房子之后，杭宁还是第一次自己独住。虽然宗溟工作繁忙，偶尔还会出差，但不管晚上多晚，宗溟都会赶回来，如果实在出差天数太多的时候，他会先把杭宁送去老宅和文姨待在一起。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杭宁趴在饭桌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宗溟在喊他的名字。
　　杭宁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揉揉眼睛，不太清醒的抬头，却发现宗溟真的就站在面前。
　　宗溟叫醒杭宁，顺手帮他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语气很温和，“你怎么睡在这里？”
　　杭宁看见宗溟，莫名觉得委屈，他刚刚被叫醒脑子还不太灵光，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宗溟。
　　杭宁声音很小的道歉，“宗先生，对不起”。
　　杭宁因为成长经历原因，对人对事都很疏离，虽然宗溟一直在想办法让杭宁变得能和别人更亲近一些，但连宗溟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杭宁居然会委委屈屈的主动抱住他，直接袒露自己的情绪。在宗溟看来，杭宁虽然是在道歉，但这小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自己更需要被安慰的感觉。
　　宗溟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杭宁的监护人，对杭宁的责任感更多了几分。
　　他轻轻拍了拍杭宁肩膀，耐心说道，“那就是一场意外，你没做错什么，不用一直道歉。”
　　杭宁刚刚睡着了有些晕乎，现在说了几句话彻底清醒，才觉得自己抱着宗溟的这个场面有些尴尬。杭宁自觉自己有点丢人，又不想被宗溟发现，他假装自然的边说话边坐直了身体，以便重新和宗溟保持距离。
　　杭宁：“宗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宗溟没有察觉到杭宁的小情绪，顺口回了一句，“这点伤没什么，不需要一直留院”。
　　虽然宗溟受的伤确实不算太严重，但医生其实是建议他留院观察一个晚上。宗溟谨遵医嘱，本来留在医院里已经洗完澡准备休息了，没想到他在和文姨发消息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杭宁并没有回去老宅，而是回了市中心这边自己住。
　　因为上次在老宅里的误会，宗溟一直以为杭宁胆子很小。宗溟担心杭宁自己住在这个房子里会害怕，只能重新换好衣服，让宋平封把自己送了回来。
　　杭宁不疑有他，点点头哦了一声。
　　宗溟听着杭宁答话，目光却是落在了餐桌摆着的那碗动也没动的小馄饨上。杭宁很爱吃馄饨，没想到这次居然内疚的连馄饨都不想吃了。
　　宗溟重新看回杭宁，“不饿吗？”
　　杭宁摇头，“不饿。”
　　时间已经很晚了，宗溟没有再劝杭宁吃东西，而是让杭宁回房间洗漱睡觉。
　　宗溟虽然在医院里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也因为住院的缘故，需要他处理的工作反而减少了。宗溟不打算受了伤还继续加班，他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换好睡衣上了床准备睡觉。
　　宗溟选了个适合的姿势，他靠坐在床上回了几条消息，正想熄灯，却看到了杭宁正趴在他的卧室门口往里看。
　　宗溟发问，“怎么了？”
　　杭宁试探着问道，“我能睡在这里吗，我不会碰到您的，我就躺在最旁边的位置。”
　　宗溟的床很大，杭宁睡相也好，就算两个人睡在一起，杭宁也不会碰到宗溟的伤处。宗溟知道杭宁是觉得自己连累宗溟受伤了又内疚又担心，所以才跑过来陪着，他料想如果不让杭宁留下来，杭宁这一晚上都没办法踏实睡觉。
　　宗溟很干脆地回应道，“来吧。”
　　杭宁听到宗溟答应，立即迅速走进了卧室里面。他选了没人的那边上床盖被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宗溟会反悔一样。
　　杭宁在彻底躺好之后，才转身看向还隔着挺远的宗溟。
　　杭宁：“宗先生，您晚上要是想喝水就喊我，您晚上要是想吃东西也喊我，您晚上如果想拿个物件什么的也喊我，您晚上不论想做什么喊我就行。”
　　宗溟：“我晚上想耍一套刀法，要不要喊你起来鼓掌？”
　　杭宁有些懵，“啊？”
　　宗溟逗完小孩，轻笑了一下。
　　他抬手关掉床头灯，又说了一句，“我晚上没那么活泼，好好睡觉，晚安。”
　　宗溟右肩胛骨有伤，只能侧身背对着杭宁睡觉。医生给宗溟开的口服药里面有一种的药效是止疼和安眠，宗溟睡前已经吃过了，所以在关灯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宗溟入睡很快，但躺在另一边的杭宁却是完全睡不着，毕竟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杭宁东想西想，想来想去，总会想到那面战鼓砸下来的时候，宗溟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还有李梦年的那句，“你不会是喜欢宗总吧？”
　　杭宁躺不住，干脆重新坐起了身。
　　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地灯泛着隐隐的暖光，那微弱的光芒浅浅淡淡地勾勒出宗溟的轮廓，杭宁愣愣的看着，看了很久。
　　时间无声地流过，杭宁想，我喜欢宗先生。


第98章 
　　燕城的雪, 一场连着一场，一路从深秋下到了寒冬。
　　杭宁裹了件羽绒服站在舞蹈室外面的露台上，天空阴阴沉沉, 连他这个外乡人都看得出来，今天也是要下雪的。
　　李梦年是本地人, 早上时候他和杭宁说, 连他都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燕城下这么多的雪了。李梦年还说他喜欢燕城的红墙白雪，也喜欢燕城的高楼林立, 所以他才狠心拒绝了去海外分公司走升级流剧情的机会, 他要一直留在燕城给宗溟当御前大总管, 顺便给杭宁当二十四孝好家长。
　　杭宁现在听到家长这个词就有些不开心, 他喜欢宗溟, 可是宗溟却总以长辈自居，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宗溟太成熟沉稳，承担了太多责任和义务, 在所有人一声声“宗先生”的称呼中，似乎全世界都忘记了, 宗溟其实才23岁，他早早毕业, 早早接手家业, 他其实还很年轻，也只不过比杭宁大了七岁而已。
　　杭宁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气一样沉闷, 他趴在栏杆上, 想到了前一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电话好像是宗溟父亲打来的, 他听见宗溟在关门前提到了齐家三姑娘, 那个李梦年口中和宗溟很相配的女孩子。
　　杭宁觉得这天气似乎又更冷了几分，他转身想回去舞蹈室里面继续练舞, 没想到却是和迎面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碰了个正着。
　　这对舞蹈生都比杭宁年纪大，他们俩认识夏歼星，所以平日里对夏歼星的小师弟杭宁也很照顾。
　　女生看到遇见的人是杭宁，立即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了他，再附赠一个清爽的笑脸，“杭宁，你也在啊，刚好多一杯，不加糖的。”
　　杭宁接过奶茶，又被女生拉回了露台边看风景。
　　他们三个人胳膊搭在露台栏杆上，一起排排站继续观赏乌云。
　　女生喝了口奶茶，她看向自己的亲师弟，眼睛放光，“昨晚怎么样啊，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帅哥不是一起去酒吧了吗？”
　　男生听到女生发问，脸上的乌云和天上乌云的交相辉映，“我开不了口表白，他又一直感觉不出来我喜欢他。”
　　杭宁其实是很不爱听八卦的，他本来已经想要离开了，但在听到两个人聊天的内容之后，却又默默地收回了准备迈步离开的那只脚。杭宁觉得八卦虽然无聊，但如果八卦的内容恰好是他刚需，那他也可以跟着听一听。
　　女生没有注意到杭宁的小动作，她性格奔放，大大咧咧地说道，“喜欢就讲啊，有什么可扭捏的，白白浪费时间。”
　　男生委屈，“喜欢和扭捏又不冲突。”
　　站在一边的杭宁，很想跟着点头。
　　女生虽然嫌弃自己师弟窝囊，但还是继续帮他出主意，“如果你实在当面开不了口，不然你发信息说吧。”
　　男生有点纠结，“那万一他对我是一个比较犹豫的态度怎么办。当面表白，可能气氛一烘托他就答应了。但发信息的话，他冷静思考之后改成拒绝了呢。”
　　杭宁很想跟着点头x2。
　　女生恨铁不成钢，“那你就当面说啊！”
　　男生：“我当着他的面就说不出口了啊！”
　　杭宁很想跟着点头x3。
　　女生被这个胆小师弟搞得简直无语了，她对着沉积的乌云生无可恋了三秒，然后又狠狠一拍栏杆，语气豪迈，“那就搞个大的！”
　　女生越说越慷慨激昂，“对，你就搞个大的！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身材也好，你就直接上！你找个机会晚上约他出来单独见面，然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送到他面前，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但凡他是个男人他都懂！你信我，凭他对你的好感度，你稳拿下！”
　　男生听到女生的豪言壮语，第一反应不是商讨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是一脸惊恐的冲到了杭宁身边，紧紧捂住杭宁耳朵。
　　杭宁满眼无辜。
　　女生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杭宁还在，她双手合十，悔恨地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夏歼星要是知道我当着你的面说这些，他肯定会扒了我的皮，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拜托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杭宁很想说，他不但听了，听得还挺认真。
　　女生一路念着经，把杭宁推回了舞蹈室里面，顺便还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门，叮嘱杭宁一定要忘掉刚刚听见的一切。
　　杭宁被强制剥夺了参与八卦并且顺便学习的权利，只能回到舞蹈室里继续认真练舞。今天是周末，晚上宗溟会亲自来舞蹈工作室接他，杭宁想到宗溟会接自己，连最喜欢的舞蹈课都有些希望时间过得更快点了。
　　傍晚时候，因为整日没有出太阳，天色都黑得格外早。杭宁抱着自己的背包开开心心的出了工作室，但他看到在停车场里等着他的并不是约定好的宗溟，而是李梦年。
　　杭宁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宗溟的车子之后，才坐进了李梦年常开的那辆SUV。
　　李梦年不等杭宁发问，主动解释，“宗总临时有事情，他让我先带你去吃晚饭，吃完之后送你回花鸣云岸。宗总还说他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今晚赶去老宅可能太晚了，你们俩先在市中心住一夜，明天再回去。”
　　虽然宗溟没来接自己让杭宁有些失望，但宗溟工作很忙，失约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杭宁早已经习以为常。
　　杭宁不太在意地随口问道，“宗先生是遇见了很难处理的事情吗？”
　　李梦年把自己从四面八方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汇总了一下，然后讲给杭宁听。
　　李梦年：“应该不是公事，好像和你有关。就是宗总当初救你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七传八传的，最近居然传到了宗家那边。宗时阔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跺一下脚燕城也要抖三抖的人物，他听说自己儿子公然在会所里面跟一个废物点心抢小男孩，就算他平日里对着宗总再宽纵，听说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吧。”
　　杭宁没想到当初的事情，居然还能有现在这么个后续。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会给宗先生惹很大麻烦吗？”
　　李梦年浑不在意地回话，“能有什么麻烦，宗总和他父亲关系不好这事儿，你总去老宅和文姨待着，内情估计知道的比我还多。宗时阔拿宗总没办法，宗总不理他，更不听他的。”
　　杭宁“哦”了一声，看不出来信还是没信。
　　李梦年继续八卦，“我猜啊，可能是这次传的这个事情，着实听起来有点上不得台面，再加上宗总平日里从不搭理他爸爸，宗时阔这么要面子的人物，也许是一下子破了大防了。我听宋平封说，宗时阔好像是联系了齐家那边，想给宗总把婚事订了，宗总今晚去齐家，很可能就是去解决这个事情的。”
　　杭宁知道宗家和齐家关系很亲近，宗时阔属意的，应该就是李梦年说过的那位，会被宗溟另眼相看的齐家三姑娘吧。
　　杭宁故作语气轻松地问道，“宗总会答应吗？”
　　李梦年：“不知道，晚上等宗总回来了你问问他，问到了记得一定要分享给我。”
　　杭宁：……
　　杭宁从李梦年这边没问到有用的消息，吃完晚饭之后只能回去家里等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半点没看进去，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墙上的时钟发呆。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杭宁才听见门口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转头望去，果然没过多久，宗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杭宁的作息很规律，一直都是早睡早起，宗溟见到杭宁这个时间还在看电影，开口问道，“怎么还没准备睡觉，不困吗？”
　　杭宁不答反问，“宗先生，您是去齐家了吗？”
　　宗溟还没来得及换掉外出的衣服，他不想穿着外衣坐在沙发上，于是站着答道，“去了，我一直在谈一个海外节目的版权，如果能谈下来，准备和齐康工作单位那边联合制作，所以我今晚去找齐康多聊了几句。”
　　杭宁有些惊讶，“谈版权？”
　　宗溟不明所以，“是，谈版权，怎么了？”
　　杭宁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不是去谈婚事吗？”
　　宗溟看到杭宁严阵以待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杭宁为什么这样，还是认真解释道，“是李梦年和你说的么，确实有这个事情。但我的婚事不需要我父亲做主，所以关于婚事就是和齐家长辈知会一声，几句话就说完了。”
　　杭宁哦了一声，想了想，又看向宗溟问道，“宗先生，你会结婚吗？”
　　宗溟不知道这个小孩今天是怎么了，但对于杭宁的问题，他一向都是认真对待。
　　宗溟稍微思考了一下，才慎重答道，“如果到了适合的年龄，也遇见了适合的人，也许会吧。”
　　杭宁又哦了一声，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于是转回身继续看正在播放着的他根本不知道剧情的电影，单方面终止了这场谈话。
　　对于杭宁有些反常的行为，宗溟倒是没有多介意。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所以杭宁终于慢慢放下了防备，现在的杭宁，偶尔也会提出一些比如接他下课之类的小要求，也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问题，这种情形宗溟已经很习惯了。
　　宗溟见杭宁不再继续提问，又嘱咐了杭宁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尽管已经是周末，但宗溟晚上还有一些工作安排没处理完，不能陪着杭宁看电影。
　　杭宁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如果宗溟和别人结婚了该怎么办，然后他又想起来了白天在舞蹈室时候，那两个师哥师姐聊到的如何表白追人的方式方法。那个师姐对师兄说，他可以把对方约出来单独见面，然后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送到对方面前，到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但凡是个男人都懂。
　　杭宁站起身，他关掉电视，走到了宗溟卧室那边。宗溟的书房从来不关门，但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卧室会关。
　　杭宁跑回自己房间，脑子空空的开始洗澡，洗完之后，他又套上了一件浴袍，然后再次走出了房间。
　　杭宁直到走出房间，才后知后觉的回神，他不敢往前走，又不甘心退回去，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落地窗外，北风卷着飞雪呼啸，而安静的屋子里面，暖气被开得十足。杭宁紧紧攥住浴袍的带子，心如擂鼓，他一步步地朝着宗溟卧室的方向走去，心跳的声音，比脚步的声音还要大。
　　杭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宗溟的房间门口，他抬起手，用尽所有勇气敲响了房门。
　　宗溟比杭宁先回的房间，在杭宁敲门的时候，他已经洗好澡换完衣服，准备去书房继续工作。宗溟在房间门口听见敲门声，顺手打开了房门，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杭宁。
　　宗溟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杭宁，细心询问，“这么晚还不睡觉，怎么了？”
　　杭宁没有答话，不声不响地看着宗溟。
　　杭宁刚刚洗过澡，他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纯白浴袍，头发和眼睛一样湿润，就好像一只懵懂着想要讨人喜欢的动物幼崽。
　　宗溟不解的看着杭宁，他刚想继续询问杭宁有什么事情，脑中却是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
　　宗溟不可置信的重新盯紧杭宁，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杭宁小声喊道，“宗先生。”
　　宗溟几乎是在杭宁开口的瞬间，就从面前人的语气里听出了答案，他觉得非常荒唐的那个答案。宗溟忍下心中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生硬，以免吓到杭宁。
　　宗溟：“你先回房间穿好衣服，然后去客厅等我。”
　　宗溟说完，立即重新关闭房门，他怕再晚几秒，就忍不住要对着杭宁发火。他认认真真培养的孩子，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些脏路子。
　　宗溟尽管怒火中烧，但理智还在，他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杭宁绝不是那种会走歪路的孩子，不然当初杭宁就不会不计后果的挥拳去打徐厚爻。宗溟在否定了让他生气的那个答案之后，顺势得出的，却是另一个让他更头疼的答案。
　　杭宁喜欢他。
　　宗溟眉头皱得很紧，开始认真反思和杭宁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想知道到底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说了让杭宁误会的话，或者做了让杭宁误会的事，才会造成现今这种离谱的局面。
　　宗溟站在门边，反思了很久都没有反思出个所以然。
　　一向事事尽在掌握中的宗总，崩人设的重重叹了口气。


第99章 
　　宗溟虽然生气, 但也不觉得杭宁应该在这其中承担什么，毕竟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过错，如果不合适, 给杭宁时间，让杭宁自己想明白就可以了。宗溟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等到心平气和之后, 才走出房门去找杭宁。
　　杭宁现下已经按照宗溟的要求穿好了衣服，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
　　他听见宗溟来了, 想要抬头去看, 但又犹豫了一下, 最终没有抬头。
　　宗溟走到杭宁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宗总此刻看着面前小孩, 一时之间居然没想到合适的开场词。
　　杭宁知道宗溟坐在自己旁边，他见宗溟不和自己讲话，没遇见宗溟之前的那股倔强劲儿忽然又找了回来。
　　杭宁抬头看向宗溟, 表情和语气整齐一致的紧张固执，“宗先生, 我喜欢你。”
　　宗溟望向杭宁，杭宁仍然还在倔犟的看着宗溟, 好像只要他稍有退缩, 他就输了。
　　宗溟觉得这小孩的样子像找人打架，不像找人说喜欢。
　　虽然对于面前的境况有些心累, 但宗溟还是耐心地问道,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喜欢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杭宁虽然攥着衣摆的手越来越紧, 但仍极力坚持着自己的强硬态度。
　　杭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喜欢。”
　　宗溟又又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认真讲道理，“你是一个小孩子，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们不合适。”
　　杭宁答话答得很快，好像这句话已经在心里重复过了千百次一样，“我查过了，十六周岁以上只要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就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宗溟差点再次被杭宁气到，他还查过了！
　　宗溟不动声色的给自己顺了顺气，但面色和语气还是不觉严肃了许多。
　　宗溟：“杭宁，你有你自由恋爱的权利，但我也有我不接受的权利。从情感方面讲，我不喜欢你；从道德层面讲，你的年龄我个人接受不了；从工作方向考量，将来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艺人。综上所述，无论从哪一条衡量，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杭宁盯着宗溟，一声不吭。
　　宗溟不管杭宁是什么态度，继续说道，“其实最近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送你去海外接受培训。KC是海外最强的造星工厂，他们的造星能力和产业成熟度，早已经远远甩开了国内娱乐公司的这些小打小闹。从职业前景分析，我觉得你应该去待一段时间，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我更觉得去参加代培这件事没必要再犹豫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国。”
　　杭宁没想到宗溟居然会送他走，而且还是去国外。他听完宗溟的安排，仍然倔强的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宗溟依然严肃，“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一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个人，去海外培训对你的职业生涯而言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比我更清楚。你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但就算你不去，我也不会继续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希望你做出的抉择，是对你自己足够负责的。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成年了，那我希望你真的可以像个成年人一样思考，然后给我答案。”
　　杭宁想过宗溟会拒绝他，但没想到宗溟会把他送走，按照宗溟的意思，就算他选了留在燕城，也没办法继续待在宗溟身边。
　　宗溟知道这可能不是一个短时间能做出决定的事情，他站起身，又说了一句，“你慢慢考虑吧，考虑好了告诉我。我还有工作，你早点休息，晚安。”
　　杭宁听到宗溟离开的脚步声，再次抬起了头。
　　他紧紧盯着宗溟离开的背影，语气坚定，“我去海外培训。”
　　宗溟没想到杭宁居然会这么快给出答案，他转回身看向杭宁。
　　杭宁一字一句重复，“我去海外，尽快。”
　　在给出答案以后，杭宁默默垂眸，将宗溟有些诧异的眼神隔绝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如果宗溟觉得他年纪小，那他就去长大，去长成一个更优秀的人，然后再回来。
　　***
　　燕城的机场一向忙碌，杭宁和李梦年站在安检口附近，他们俩已经把大件的行李办理了托运，现下每个人只背了个旅行背包，齐齐望着人流如织的机场大厅。
　　李梦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体谅杭宁，主动说道，“还来得及，咱们再等……再站会儿吧，毕竟我非常舍不得我亲爱的故土。”
　　杭宁没有注意到李梦年的口误，只有有些内疚地说道，“对不起，连累你和我一起出国。”
　　李梦年不在意地答话，“你乱道什么歉，我纯纯自愿的，这可是我听说你要去海外当练习生之后，哭着喊着求来的机会。我，李梦年，此去就是升职带加薪，前路一片光明。之前我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想去海外，但现在有你作伴了，傻子才不去。你想想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一辈子给人当个御前大总管么，等年老色衰了怎么办。”
　　杭宁被李梦年逗笑了，但笑又笑得不多，目光依然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李梦年知道杭宁是在等谁，杭宁想等宗溟，但李梦年不敢提，就连最近和杭宁聊天的时候，他都会刻意避开提起宗溟的名字。
　　李梦年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杭宁胆子这么大，居然喜欢上了宗溟。几天之前，当李梦年知道了杭宁因为表白失败被宗溟送去海外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李大总管就开始连夜收拾行李，准备陪着杭宁一起被“流放”。
　　李梦年深知宗溟为了断掉杭宁的非分之想，是绝对不会来送机的。但他看见杭宁仍然心怀期待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打击他，只能佯装不知地跟着杭宁一起在安检口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登机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杭宁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次数逐渐变得频繁，却仍然没有开口说离开。
　　在距离安检口很远的一处隐蔽地方，宋平封走出遮挡物看了一眼杭宁和李梦年所在的方向，然后又再次回到了身姿笔挺坐在客椅上的宗溟身边。
　　宋平封对着宗溟汇报，“他们还没走。”
　　宗溟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宋平封平日里话不多，但此时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真不过去送他们吗？”
　　宗溟：“不去。”
　　宗溟答完，又问了一句，“杭宁父亲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吗？”
　　宋平封答话，“是，都安排妥当了，昨天到的。”
　　关于把杭宁送去海外代培这件事情，宗溟在和杭宁谈妥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辽梧卫，也请辽梧卫代为转达给杭归宜。
　　虽然辽梧卫在行为上不算是个多么称职的父亲，但至少他对杭宁是真心实意想要关爱和负责的，所以宗溟才愿意和他沟通。而且出国这么大的事情，辽梧卫和杭归宜作为家长，他们拥有知情权。
　　宗溟考虑到涉及杭宁的隐私，并没有把杭宁和自己表白的事情告诉辽梧卫，他给出的理由是去海外训练切实要比国内受益更多，而且也不希望杭宁只拘泥在自己身边，而是希望杭宁能见到更广阔的世界，能接触到更多的人事物。
　　对于宗溟给出的理由，辽梧卫和杭归宜都表示认同，他们决定尊重杭宁的想法，但出于对孩子安全的考虑，虽然宗溟已经委派了李梦年陪同，但他们还是在宗溟的建议下，同时安排了一个信任的朋友跟着过去。那个人会以辰宿娱乐工作人员的身份留在海外分公司，以便更好的看顾杭宁，并且让杭宁父母随时随地知道自己孩子的情况。
　　宋平封觉得宗溟对于杭宁的关照，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甚至在百忙之中，他还推掉了一个重要会面，就是为了来机场送杭宁。然而现在只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一道高大的承重柱，宗溟却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宋平封又绕去柱子旁边看了几次，直到绕得他觉得自己很像秦王，宗溟都没能领悟他的用意。
　　宋平封觉得一直站在安检口的杭宁有点可怜，他犹豫再三，还是又对着宗溟说道，“宗先生，从把选秀项目的合同谈下来，到之后立项，再到筹办，整个项目落地至少要两三年的时间。杭宁这次一走，几年都回不了国，您现在过去看他一眼，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宗溟关掉正在查阅的邮件，抬头看向宋平封，语气平静。
　　宗溟：“然后让他带着念想走吗？我把杭宁送出国，就是因为我之前的做法太欠考虑，以至于让他产生了错觉。那时候杭宁独自一个人来到燕城，他刚失去了陪他长大的祖母，和爸爸妈妈关系又不亲近，我一味的想给他陪伴感，但却忘了注意分寸。我占据了和杭宁相处的大部分时间，才让他产生了自己喜欢我这种错觉，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不能让他带着我很在意他这种想法出国。”
　　宋平封没想到宗溟对于被杭宁喜欢这件事还有这么多反思，而且思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宋平封放弃了再劝宗溟去给杭宁送行，他只是又一次地走到不显眼的位置，暗暗看向了安检口方向。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杭宁和李梦年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宋平封看着杭宁茫然的又望了一遍机场大厅，然后失落的低下头，跟在李梦年身后去到了安检口排队。
　　因为几乎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所以安检口的旅客很少，李梦年和杭宁一前一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检查。
　　杭宁站在安检口的里面，又一次向外面望去，但他依然什么都没看到。在听见李梦年说了几句耳语之后，杭宁终于有些不甘愿的点点头，然后跟着李梦年一起，消失在了宋平封的视野之中。
　　宋平封准备和宗溟汇报一下杭宁已经完成了安检，他回过头，却发现宗溟就站在他身后。
　　宋平封：“宗总，他们已经走了。”
　　宗溟答话，“知道了。”
　　宋平封重新望向安检口位置，心里居然有点怅然。他和李梦年一起工作了很久，早已经习惯了跟个狗子一样到处哈巴的李梦年。还有杭宁那个小孩，又漂亮又懂事，他也很有好感。本来是经常见面的两个人，没想到以后再要和他们重逢，居然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了。
　　宋平封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望着空荡荡的前方，还是说了一句，“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开心快乐。”
　　宗溟没有接宋平封的话，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安检口位置，转回身边走边说，“走了。”
　　宗溟大步离开，他走得干脆利落，却是在心里默默复述了一遍宋平封的话。
　　此行平安。
　　喜乐顺遂。


第100章 
　　根据节目组的赛程安排, 在结束了再评级考核之后，临风学院的一百位练习生们还需要再继续练习主题曲整整一周的时间。
　　这段时间，既是给大家一个休整期, 同样也是让练习生们利用充足的练习时长，可以把主题曲唱跳练到最好状态。因为在一周之后, 除了违纪的两位练习生之外, 剩下的九十八名练习生们会一起参与主题曲《临风》的MV录制。
　　杭宁平日里作息规律，一向起得很早, 他在练完早功之后, 直接买了早饭准备回去投喂菜地的小伙伴们。和杭宁一样勤快的, 还有天籁音娱的时宣, 杭宁每次看到自己老朋友还是当年简单快乐的样子, 就觉得很欣慰。
　　杭宁主动和时宣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一起往宿舍楼方向走，没想到刚走到宿舍楼下, 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以及连绵不绝的吼叫声。
　　“放我出去！嗷嗷嗷嗷嗷~”
　　“我要自由！嗷嗷嗷~”
　　“Freedom！嗷嗷嗷~”
　　“临风的大山压不住我！嗷嗷嗷嗷~”
　　“自由万岁！嗷嗷嗷嗷嗷~”
　　时宣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吼叫声, 一脸惊恐地看向了身边的杭宁，并且很有一种想贴在杭宁身上的冲动。
　　杭宁见怪不怪, “没事儿, 就是又无聊疯了几个。”
　　时宣：……
　　自从《临风》的全体练习生们都被节目组没收了能连接外面网络的手机之后，整个临风学院的娱乐方式就变得异常匮乏。陈词带来的那几本聊无味的小说早已经成了硬通货, 而没有小说看、没有网络刷、还不会玩五子棋的部分练习生, 逐渐在类人边缘飘忽不定, 时不时就要被寂寞打败, 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出一声声向往自由的嚎叫。
　　杭宁对着时宣解释完是有练习生在发疯，又感叹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造孽啊。”
　　时宣：……
　　时宣不理解，但努力尊重。
　　时宣是A评级的练习生，他的宿舍条件比杭宁的要好上很多，和杭宁住的也不是一个楼层。杭宁和时宣一起乘坐电梯，电梯升到时宣所在的三层之后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他们刚巧撞见了杭宁以前的另一个好朋友宇文青空。
　　时宣看到宇文青空，立即举起手中的袋子问道，“你要去哪里，早餐我已经带回来了。”
　　宇文青空答话，“想去找你。刚才节目组发了通知，明天就要正式录制MV了，所有今天上午十点所有练习生都要去演播厅带妆彩排，我想着一会儿化妆间肯定人……”
　　宇文青空还没说完，电梯门忽然重新关闭，然后它带着杭宁和时宣，缓缓向着四楼升去。
　　时宣：……
　　杭宁：……
　　杭宁真诚发问，“有什么事情，是你俩不能回去宿舍里说的？”
　　时宣解释，“这电梯门关闭的有点太快了，我拎着东西，都没来得及挡一下。我刚刚就是想让你也一起听一下新通知。”
　　杭宁：“谢谢，但我有田梦。”
　　时宣觉得杭宁说得好有道理，在临风学院里，得田梦者得八卦。
　　电梯在杭宁和时宣对话的时候，已经升上四楼并打开了大门。
　　杭宁不想重复时宣刚刚的经历，他迅速跳出电梯厢，又转身对着时宣说了一句，“拜拜，下午见。”
　　时宣举着早餐袋，乖巧挥手。
　　杭宁在目送载着时宣的电梯从四楼降回三楼之后，才转身准备回去宿舍投喂自己的那群小伙伴们，但他刚刚转过身，就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吸引了注意力。田梦趴在走廊转角处，此时只露出了一颗脑袋，那双眼睛正Buling Buling地散发着八卦的光芒。
　　杭宁：？？？
　　田梦：“我看到了，杭塘主。”
　　杭宁不明所以，“你看到什么了？”
　　田梦：“我看到A班那个时宣，他为了送你，居然还多坐了一层电梯。他这么粘人的吗？”
　　杭宁把手中装满食物的大袋子扔给了田梦一个，顺便真诚说道，“造谣、传谣违法你知道吗？”
　　田梦用空着的那只手，伸出两个手指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向杭宁，“我亲眼所见。”
　　杭宁懒得搭理田梦，他想到一会儿大家还要赶着去化妆间化妆，伸手拉着田梦快走了几步，免得做妆发被排到最后。
　　杭宁在穿越回来之前，有宗溟帮他安排的一整个艺人团队，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体会过不但要和别人共用化妆师而且还得排队做妆发这件事情了。但在穿越回十年前之后，杭宁几乎每天都在排队。
　　虽然杭宁并不排斥和大家一起排队，但等久了还是觉得浪费时间。杭宁在送完早饭给407宿舍的小伙伴们之后，先一步去做了妆发，然后又一个人先去到了录制MV的演播厅。
　　《临风》是在收视率一骑绝尘的A卫视播出，制作公司又是实力超强的辰宿娱乐，他们两方连手为练习生们打造的MV录制舞台，就算是放眼整个娱乐圈，也能堪称豪华。
　　带着漂亮光效的巨大玻璃舞台，被众星拱月般的分成了六个部分，俯视图犹如一朵赛博莲花。除了正中间最显眼的主舞台可以随意变换造型之外，其它每个小舞台也都可以上下升降，而且这几个小舞台还能够围着主舞台转圈，随时变换表演者们所处的位置。
　　杭宁在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了这个舞台，虽然再次见到依然惊艳，却不至感到惊讶，但陆陆续续来到的其他练习生们却是完全被眼前的大场面镇住了。杭宁坐在角落里的空位上等着自己的室友们，他不怎么走心的刷着《临风》主题曲相关课件，耳边时不时就会传来刚进门的练习生们震惊的喊声，其中最夸张的就是华美娱乐的大Vocal苗梦妙。
　　苗梦妙作为一个连米舒导师都很偏爱的练习生，嗓音条件尤为优越，他的一声惊呼，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向了大门口方向。苗梦妙没想到他自己发自灵魂的这一声惊呼，居然威力如此之大，他刚想拉着自己公司的几个队友闪人，没想到队友们嫌他丢人，早已经各自离散了。
　　苗梦妙：……
　　苗梦妙左右巡视一圈，想要追上自己的队长秦云恒，但他在被秦云恒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立即求生欲拉满，转头扑向了老幺袁天舒。
　　杭宁趴在椅背上看热闹，他看着苗梦妙和袁天舒闹成一团，又看到秦云恒走向了自己这边。
　　秦云恒从外貌到唱跳功底都是TOP级的，他不但综合实力非常强，而且还凭借着爆火的跳舞视频，在网上圈了很多粉，虽然秦云恒目前还只是个练习生，但他早已经有了星光。光芒万丈的C位练习生秦云恒走到杭宁身边，很随意地坐在了杭宁身边的座椅上，他没有什么高调的动作，但还是立即吸引了很多练习生的注意。
　　杭宁仍然保持着趴在前面座椅靠背上的姿势，他稍微扭头看向秦云恒，面无表情地说道，“啊，你闪到我的眼睛了。”
　　秦云恒觉得杭宁毫无诚意，“你就不能演得再真一点。”
　　杭宁：“能啊，得加钱。”
　　在十年前参加选秀那时候，杭宁锋芒太盛，秦云恒对于他选择了战术性的规避，所以两个人交集并不算多。但是重活一世，杭宁为了离开宗溟每天作天作地，直接把自己作成了一个战五渣乐子人，没想到因为他没有了攻击力，秦云恒反而挺待见他，处处多加照拂。
　　杭宁被秦云恒关照的次数多了，两个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秦云恒摊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没钱，又开口问道，“你怎么自己待在这里？”
　　杭宁答话，“我室友他们还在化妆，我先来看看。”
　　秦云恒听到杭宁的答话，又一次看向了最前方那个超大、超酷炫的表演舞台，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能拥有这样的舞台。”
　　杭宁实事求是的搞剧透，“今天你就有了，以后你还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好的舞台，甚至更好的舞台。”
　　秦云恒笑，“借你吉言。”
　　杭宁懒散地摆摆手，“不客气。”
　　秦云恒和杭宁一起望着前方，那些已经来到演播厅的练习生们不敢上台，很多都蹭在了离舞台很近的地方练舞。秦云恒看着那些认真复习的练习生们，看着看着，目光重新落在了身边的吊车尾身上，并且眼中满满都是疑问。
　　秦云恒：“你为什么不去练习？”
　　杭宁继续实事求是的搞剧透，“小菜一碟，滚瓜烂熟，早已拿捏。”
　　秦云恒以为杭宁满嘴跑火车，但还是配合地说道，“就算滚瓜烂熟，到了台上也可能紧张，不然你再复习一下。你看连我们团表现很好的林十四和苗梦妙都还在练习。”
　　杭宁认真点评，“你们喵喵喵那个舞蹈啊，和他的唱歌比起来犹如云泥。还有你们二七那个唱歌啊，和他的舞蹈比起来犹如天渊。”
　　秦云恒：“所以他们在练了。”
　　秦云恒说完，又看向了杭宁，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杭宁：……
　　杭宁摆烂是摆给宗溟看的，并不是想在练习生里面带起不努力的风气。他见秦云恒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立即答着“我也去”站起了身。秦云恒对于杭宁的识时务很满意，也跟着杭宁一起去到了一大群练习主题曲的练习生们中间。
　　林十四跟着大团顺了两遍主题曲唱跳，他觉得自己跳舞很ok，歌词他也背熟了还不跑调，于是慢慢退出练习的人群，蹭啊蹭啊就蹭到了秦云恒身边。
　　林十四一边用手扇风让自己凉快一点，一边顺者秦云恒的目光也看向了杭宁。
　　林十四惊讶地说道，“杭宁这一周进步很大啊。”
　　林十四的评价，得到了秦云恒的认同。
　　他们两个以为杭宁是认认真真的练习了一个星期时间，所以主题曲唱跳有了很大提升，但其实真相却是杭宁为了不影响主题曲MV的整体效果，尽量不动声色的少放了一点点点点点水。
　　杭宁精准控分，让自己的表演水平提升到了和田梦持平的程度。等正式录制的时候，他的站位是在分舞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个人水平拉胯得也不突出，这样他就不会影响主题曲MV的整体观感了。
　　林十四侧头，刚巧看到了秦云恒提及杭宁时候眼中的欣慰。
　　他灵光一闪，直接问道，“我看你刚刚是去找杭宁了，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你是不是想和他炒CP？”
　　秦云恒：“不行吗？”
　　林十四觉得自己应该开始闹了，“那我呢！我呢！我们可是竹马竹马！我不配吗！”
　　秦云恒：“竹马比不过天降。宝钏，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林宝钏：？？？
　　秦云恒看回杭宁，语气稍微认真了一些，“炒CP是能迅速吸粉的一个捷径，杭宁这小孩又好看又有趣，我愿意和他做朋友，一起炒炒CP有什么不好。”
　　林十四感叹，“您那么多粉丝，您和谁炒不就是带谁飞。”
　　秦云恒：“你以为节目播出了，杭宁的人气会低吗，他会吸引到很多人喜欢，也许多到超出我们想象。我想过了，在所有练习生里面，杭宁是最合适和我捆绑的。首先，我们相处的很融洽，其次，我和他的单人人气都不会低，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靠实力他靠颜值，我们不是竞品。”
　　林十四点头，“那倒是，你俩路线不一样。”
　　林十四说完，又讨嫌地说道，“哎呀，如果杭宁一夜悟道，唰的一下唱跳就像你一样好了，那你俩岂不是就成了竞争关系？”
　　秦云恒看着林十四，目光中满满都是对智障的关爱。
　　林十四：？？？
　　林十四：“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云恒耐着性子解释，“如杭宁真能和我的唱跳一样好，以他的外貌，他没有竞品。”
　　林十四闻言，重新看向了不远处还在认真练习的杭宁，明明非常帅的秦云恒和杭宁一比，貌似也不那么让人惊艳了。
　　林十四非常认同地点点头，语带同情，“阿丑，你说的对。”


第101章 
　　《临风》主题曲MV的录制工作非常顺利, 在练习生们休整一周又完成了录制MV这项工作之后，他们再次得到了整整两天的假期，这两天时间刚好是周六周日, 也是选秀节目《临风》在A卫视迎来首播的日子。
　　在练习生们一片轻松自在的时候，杭宁却是对于节目组安排的赛程, 产生了满满的困惑。明明在十年前的那一次, 《临风》整个赛程都被安排得非常紧密，所有练习生都被累到了极限, 但是这一次, 节目组对练习生们的录制安排居然变得宽松了很多。
　　杭宁也是在真正踏入娱乐圈之后才知道, 节目组每增加一天的录制时长, 就要增加场地、道具、人工方方面面非常多的成本, 但杭宁穿越回来的这个辰宿娱乐和A卫视好像很是财大气粗，并没有把项目成本压缩在练习生身上。
　　《临风》正片的播出时间是在A卫视晚上八点黄金档，而加更版的播放时间则是直播网站每天早上八点整。根据工作人员们吐露的消息, 《临风》连续播放了两天时间，也在热门话题上霸榜了两天时间, 其中除了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这种大公司的练习生们备受青睐之外，白凌画的古典舞和X班的大逆袭等等许多词条也都上了热搜。
　　在所有练习生中, 讨论度一骑绝尘的既不是身为初代C位的秦云恒, 也不是秦云恒的强力竞争对手宇文青空，反而是一菜千里的杭宁。
　　杭宁因为自己屡上热搜的事情, 产生了一丝丝对人生的怀疑, 因为他只要稍稍回顾一下自己进入临风学院之后的所作所为, 就能想象得到那些热搜, 统统将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赛博案底。
　　杭宁无语，杭宁无语叹苍天。
　　407宿舍的一群人约在了临风学院最大的影音室里, 热热闹闹的同看第二期节目的直播。比起前排那些认真观看节目的练习生们，西风为首的这一群人更喜欢边看边小声聊天，尤其他们还有田梦在，八卦简直是听都听不完。
　　田梦和杭宁挨得很近，他把身体靠向杭宁一边，小声说道，“杭老师，你知道有个热搜叫做‘mess tifo’吗？”
　　杭宁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杭宁不想知道。
　　说得一口好英语的白凌画满脸问号，“你说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田梦：“mess tifo，美死跳活，用于表达杭宁老师初评级表演的盛况，先把观众们美死，然后再用跳大神把大家救活。”
　　西风举手，“我也知道一个，‘临风美菜’，《临风》节目组有个练习生，又美又菜。”
　　西风说完，一副痛心疾首模样，“世人对我们杭老师的误解太深了，这些热搜对我们杭老师的误解也太深了。”
　　杭宁诚恳评价，“但我看你挺乐在其中。”
　　田梦拍了拍杭宁，“杭老师，想开点，其实你在正片里面得到的几个热搜还算可以，无非就是脸和能力不匹配，无非就是唱跳水平鬼神皆惊，无非就是又让‘临风颜值双TOP’献了回丑，这都在意料之中，淡定、淡定。”
　　杭宁继续无语看苍天，“我挺淡定。”
　　陈词作为一位优秀的悬疑推理小说writer，他敏锐地抓住了田梦话中的可疑之处，“你说正片里的热搜还算可以，那加更版呢？”
　　田梦：“就也……挺独特的。”
　　梁在往407一群人中间挤了挤，尽量压低了些声音，“其实我也听选管老师说了一个我们杭老师的热搜，热搜词条叫做‘魔法少女杭天师’。”
　　杭宁怀疑人生的看向梁在。
　　杭宁：“魔法什么？”
　　梁在：“少女。”
　　杭宁：……
　　梁在试图帮杭宁捋顺逻辑，“杭老师，你还记得之前你身披明黄浴巾、坐莲台、顶香炉、吃供果、手挥拂尘指点江山的伟岸英姿吗？”
　　杭宁不是很想记得。
　　方天书插话，“那些东西不是被‘讲文明、树新风’纠察队给一锅端了么，还扣押了我去西陆山庙里请回来的香炉。”
　　梁在：“对啊，所以后来杭老师不就改成用魔法仙女棒指点我们了么。”
　　梁在双手对着杭宁做了个介绍的姿势，“这位，魔法少女杭天师。”
　　杭宁：……
　　杭宁对着陈词真诚求问，“你写的案件多，你告诉我一下，如果我带头炸了这个节目组，最高判几年。”
　　陈词：“你这算组织策划恐/袭吧，十年起步，还得没收全部家产。”
　　杭宁听到还要没收家产，立即收回了之前的硬气。
　　杭宁：“那不行，我还得留着钱买戚寒枝他们家的房产。”
　　白凌画：“你到底为什么对买房子这么执着？！”
　　杭宁：“为了守护我的CP~”
　　白凌画：……
　　田梦低头扒拉手机屏幕，边扒拉边实时播报，“你给我们播放‘时代在召唤’，你的死亡芭比粉小推车，你身躺黑睡袋脸盖白布，你挡住摄像头扬言要给我们跳大神作法，还有你奇丑无比的悲伤蛙眼罩，其实这些话题的讨论度都很高，低位热搜这两天都快被你承包了。但是现在，杭老师，你又有了一个全新的高位热搜。”
　　杭宁：“我不想听，感谢。”
　　田梦：“还是听听吧，CP热搜。和宗总制片的。”
　　杭宁和407宿舍其余几个人齐齐震惊地看向了田梦。
　　杭宁怀疑人生，“我和谁？”
　　田梦一脸严肃，“宗导师，宗总，宗总制片，宗溟。”
　　西风感叹，“这要是在晋江发文，得算‘虐恋情深’分类吧。”
　　梁在非常严谨，“虽虐但不恋，更没有情深。”
　　贺鹤：“那算虐菜吗，‘体育竞技’分类？”
　　白凌画在内心吐槽，愚蠢的凡人们，你们对真相一无所知。他俩真正的分类是在“豪门世家”、“破镜重圆”、“荒野求生”！
　　杭宁：……
　　杭宁觉得这群人有毒。
　　杭宁不想知道自己和宗溟到底是在晋江文学城的哪个分类里面，但407宿舍一群人对宗溟和杭宁能组CP这件事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毕竟宗溟不待见杭宁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之前两个人一起走夜路莫名上了CP热搜那次，简直就是扯淡亲妈给扯淡开门，扯淡到家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再有一个扯淡call back。
　　西风弱弱举手，“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CP热搜到底为了哪般，我不敢相信。”
　　田梦解释，“就是刚播的那段‘再评级考核’，宗导师不是给了杭宁一张‘直通卡’么。”
　　西风谨慎的四处看看，又把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更低，然后才小心说道，“但是宗导师不知道杭宁特别厉害啊，宗导师一直觉得杭宁特别菜啊。宗导师给杭宁‘直通卡’，不就是嫌弃杭宁唱跳不行，又馋他特别能搞热度么。炒宗导师和杭宁CP的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
　　知情人白凌画不忍直视，默默捂住了脸。
　　田梦接话，“大部分网友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也不能阻止CP粉们狂欢。我姐说她作为一只颜狗，就算她知道根本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要嗑‘宗杭天下’。”
　　杭宁望着影音室前方的大屏幕，此时播放的画面刚好是端坐在导师席上的宗溟。杭宁觉得世上的事情真是很难琢磨，在穿越回来之前，他和宗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但外人对此一无所知，然而现今两个人已经成了陌路，却总能莫名其妙的被组成CP挂上热搜。
　　白凌画捂着脸问杭宁，“你现在是什么感受，杭老师。”
　　杭宁：“这局废了，想重开一局。”
　　田梦在另一边举着手机实时播报，“杭宁，我姐说宣发组的老师们特别想来见你，然后集体给你磕一个。”
　　杭宁：“累了，毁灭吧。”
　　杭宁在进入临风学院之后，一顿操作猛如虎，把自己操作的距离男团之路越来越远。在晚上睡觉闭上眼睛之前，杭宁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走过的那些歪路，默默在心里许了个愿。他希望明天早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重新穿越了一次，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杭宁虽然许愿许的真情实感，但他在不想穿越的时候莫名穿越，想穿越的时候又没有再穿越。当第二天清晨杭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不但没有重新穿越，而且响彻整个宿舍楼的“叫早音乐”，竟然是他在初评级唱跳时候表演的那首《Happy Birthday to You》。
　　在一群练习生痛苦的哀嚎声中，杭宁忽然又想炸节目组了。
　　随着《临风》接档国民度非常高的音综《会声绘色》在A卫视播出，这档选秀节目一跃成为了现象级的大爆综艺，与此同时，整个选秀比赛的赛程，也进入到了全新的阶段。
　　从今天开始，练习生们要参加“第一轮公演分组”的内容录制，并且，从早上他们睁眼开始，所有公共区域的网络直播也已经同步开启。杭宁知道《临风》爆了，也知道现在肯定有许多早起的观众在看直播，所以这些“不幸运观众”就再次和所有练习生们一起，重温了他的经典唱段。
　　杭宁：……
　　杭宁颓废的坐在床上，觉得这节目组不给他活路。
　　和杭宁同样颓废的，还有他的七个室友。
　　住在杭宁对面上铺的西风悲痛欲绝，他隔空看着杭宁，异常愤慨地问道，“杭宁，你听你自己唱出来的歌，凭什么也一副想死表情！”
　　杭宁真诚建议，“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抢洗漱间，然后去抢化妆间，而不是坐在那里关心我想不想死。”
　　西风听了杭宁的建议，想到今天还有录制，立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但住在下铺的贺鹤、田梦和白凌画闻言，已经风一般的一起冲向了洗漱间，就连脚上有伤的方天书，都一颠儿一颠儿的紧随其后。
　　西风：……
　　梁在：……
　　陈词：……
　　杭宁坐在床上对着另外三个上铺的铺友感叹，“我当初都说了下铺好，你们偏不信。”
　　对于每天是否要做妆发这件事，节目组对练习生们并没有强制要求。平日里如果大家训练太累了，也有很多放飞自我的练习生干脆素颜出镜，稍微有点偶像包袱的，也就是多戴个帽子、口罩当做遮挡。
　　不过在练习生们中间，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关于正式比赛的相关录制，大家都会认真做妆发，毕竟是要出现在正片里面，谁也不想因为颜值被扣分。
　　杭宁每天都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录制MV时候他主动去做妆发，是因为不想由于个人原因影响MV整体效果，但余下的正片录制，杭宁没有一点儿想浪费时间排队去做妆发的想法。
　　杭宁吃着香喷喷的包子，深刻体会到了做妆发不如吃早餐快乐，临风食堂提供的餐食不但免费，而且真的超好吃，杭宁觉得自己从前简直是错过了一个亿。
　　杭宁边吃早饭边等自己的室友们一会儿来找他会和，他有大把的时间，吃饭吃得非常慢条斯理，然后他吃着吃着，就吃出来了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杭宁看向莫名其妙出现在食堂，又莫名其妙跟他共坐一桌的节目组总导演，脸上写满了困惑。
　　杭宁：“总导演，您有事儿？”
　　被宗溟派来的齐康顺嘴胡说，“没事儿，我就是路过，纯纯的路过，我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纯路人。”
　　杭宁：……
　　杭宁很想规劝齐康少上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杭宁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本来就不会像那些小练习生们一样，见了节目组总导演就浑身紧张不自在，更何况他现在还抱有一种累了毁灭吧的万念俱灰心态，更不会多在意齐康。
　　齐康莫名其妙地和杭宁坐在了一起，杭宁也毫不在意，他大大方方的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无视了走过路过那些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看过来的目光。
　　比起杭宁的镇定自若，齐康反而觉得心很累，如果不是宗溟非让他来，他堂堂一个节目组总导演，会大庭广众的和一个练习生搭话么！而且还是节目组里最好看的那个练习生！还是刚和宗溟组CP上了热搜的那个练习生！
　　如果附近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把他和杭宁拍下来也放到网上去，顺便再组一个“康宁安泰”CP，齐康都不敢想象宗溟会让他的后半生过得有多“安泰”。
　　齐康虽然内里很糟心，但面上却不显。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经意似的问道，“杭宁啊，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早饭，是不是和小伙伴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啊？”
　　杭宁不解地看向齐康，“不愉快？”
　　齐康追问，“那不然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吃早饭？你的室友们呢？”
　　杭宁答话，“他们都去做妆发了。”
　　齐康继续打探情况，“那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做妆发？”
　　杭宁反问，“我现在不好看吗？”
　　齐康：“好看啊。”
　　杭宁默默看齐康。
　　齐康默默想流泪。
　　宗溟这个坑货！
　　回想十五分钟之前，齐总导演正在开开心心地吃着他的早饭，没想到这个美好的早晨，却被宗溟一个电话搞没了。宗溟说他从直播视频里看见杭宁一个人在食堂吃早饭，让齐康立即去看一下杭宁是不是遭到了排挤。
　　齐康本来还支棱了一下，想反驳说杭宁有什么可被排挤的，但紧接着他就回忆起了杭宁每天作天作地的样子，觉得杭宁就算被排挤了，也真的不冤枉。
　　齐康：……
　　冤孽啊！
　　齐大导演心情复杂地放下了心爱的早餐，急匆匆赶来食堂想要关心杭宁，然后他就被杭宁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糊了一脸。
　　齐康虽然在心里对着宗溟骂骂咧咧，但还是努力保持住了节目组高层该有的从容淡定。
　　齐康微笑，齐康努力微笑，“我走了，再见。”
　　杭宁看向齐康，“我们以前见过吗？”
　　齐康猝不及防听到杭宁仿佛故意突击似的提问，他站起身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又立即看回杭宁，摆出一副震惊表情，“你说什么？”
　　杭宁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们几年前见过吗？”
　　齐康用尽毕生演技，做出了努力思考的样子，“没见过吧，我看你资料不是海市的吗，我认识你家长吗？《临风》是很公平、公正、还公开的节目，认识你家长你也不许套近乎。”
　　杭宁本就是心血来潮想在齐康这里打探一下，看看十年前他和宗溟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但从齐康的反应来看，齐康的确并不认识他。
　　杭宁收回了他刚刚发起的聊天邀请，直接对着齐康挥了挥手，“再见。”
　　齐康佯装沉着地也回了一句再见，心里恨不得立即飞奔而去，而在他刚走出几步之后，正巧看到原X班的一群练习生对着杭宁飞奔而来。
　　齐康不老，但很想老泪纵横。
　　宗溟有毒，杭宁也有毒，这俩人真的有毒。
　　407宿舍的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挤满了杭宁所在的那个位置，连齐康刚刚坐过的地方都被跑得最快的西风占领了，西风直奔主题开口询问今天早上什么馅儿的包子最好吃，但八卦小能手田梦却是必须先打听八卦的。
　　田梦挤开了打岔的西风，好奇问道，“杭老师，刚刚总导演为什么坐在这里，你俩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梁在放小音量，悄悄说道，“其实你是关系户吧？你俩看起来熟悉得就像你是他外甥、他是你舅舅一样。”
　　白凌画：？
　　贺鹤放小小小音量，好言相劝，“你别乱说，齐导脱发脱得都快秃头了，秃头遗传。”
　　白凌画：？？？
　　白凌画忍了忍，没忍住，对着贺鹤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脚。
　　贺鹤震惊转身，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踹我干什么？”
　　白凌画侧头望天，“不好意思，脚滑。”


第102章 
　　按照节目组要求的集合时间, 在上午十点整，临风学院的练习生们做好妆发、穿着制服，非常帅气的一起齐聚在了演播大厅。
　　今天总导师诗清欢会来公布新一轮比赛的赛制, 并且还要对参赛的练习生们进行分组。练习生们自行练习了一周时间，基本上每个人对接下来的比赛内容都怀抱着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都在讨论后面的比赛赛制到底会是什么。
　　407宿舍一群人习惯性的形影不离，他们围成一圈, 也在进行热烈讨论。
　　贺鹤挨在田梦身边, 对着田梦问道, “百晓生老师, 你知道今天要公布的比赛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田梦摇头, “我不知道，我姐知道，但我姐不告诉我。”
　　贺鹤又看向杭宁, 再次不死心地问道，“扫地僧老师, 你知道今天要公布的比赛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杭宁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贫僧不可泄露天机。”
　　西风无所畏惧, “管他什么比赛内容, 反正咱们几个只选彼此就行了，下一轮一定还要在一起。”
　　白凌画震惊, “咱们为什么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分开去各个小队抱大腿不香吗？”
　　梁在同款震惊, “最大的大腿不是杭老师吗？”
　　陈词推推眼镜, 认真解释，“但在一起他就要一拖七, 我们分去各个组就是别人七拖一。”
　　407宿舍几个人一起望向了杭宁。
　　杭宁：“我怎么都行，看你们的意见。”
　　杭宁回答完，刚巧看见秦云恒在不远处朝他挥手，意思是让他过去一下。杭宁和自己的室友们知会了一声，不明所以地朝着华美娱乐那边走去。
　　在杭宁离开之后，407宿舍的七个人继续蹲成一圈开小会，小会的内容仍然围绕着抱团还是分开。
　　被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杠精刺激到事业心爆棚的白凌画，一脸严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杭宁已经有直通卡了，而且不参与投票环节，他确实怎么样都可以。但咱们真的要聚在一堆儿吗，如果分散开，大家是不是更安全。”
　　田梦：“但我还是挺想和你们在一起的，反正以我们几个的水平也走不远，那还不如不给自己留遗憾，每一次大家都能一起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方天书认同地点头，“我觉得田梦说的有道理，而且其实杭宁也知道我们走不远，所以才会出手帮我们尽量圆梦，让我们的遗憾少一点。你看他只私下里帮助过我们，虽然他和华美娱乐还有天籁音娱关系也很好，但却从来不干涉他们。以杭宁的本事，他如果去指点那些真正有实力的练习生，他是完全有能力左右成团位会有谁的。”
　　407一群人听了方天书的话，都后知后觉的发现确实如此。
　　陈词忽然“啊”了一声。
　　众人齐齐看向陈词。
　　陈词：“新书亦正亦邪的大BOSS有灵感了。”
　　众人齐齐无视陈词。
　　西风转回头，继续正题，“既然是像方天书说的那样，那我想我们在一起，能走到哪里就一起走到哪里。就算以后回想起来，最重要的时刻也都是兄弟们站在一起的，不遗憾。”
　　贺鹤点头，“我也是。”
　　白凌画豪情万丈，“说的好，跟了。”
　　梁在：“我没话说，永远的407，永远的菜地，永远的上分狗。”
　　陈词疑惑，“所以，如果新赛制是五人一组呢？”
　　407余下六个人一起看向陈词，凶神恶煞。
　　杭宁不知道自己的室友们即将爆发一场6V1的内斗，他被秦云恒喊过去，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秦云恒开口解释，“虽然接下来的赛制还没公布，但你是直通卡，肯定是要选择跟随某一支队伍的。我不知道到时候节目组怎么安排，是会让团队选择你，还是让你自行选择团队，反正不管哪一样，你记得和我在一起。我们互选，我带着你。”
　　杭宁知道秦云恒是好心，不管分组条件是什么，秦云恒的战队肯定是实力超群的那个。他是想照顾他，给他一个好舞台。
　　杭宁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不过到时候再看吧，我们宿舍可能会想选所有人都在一起。”
　　秦云恒身边的林十四震惊了，“你们407的在一起？”
　　杭宁骄傲，“我们还有俩A呢。”
　　林十四一言难尽。
　　秦云恒客观评价，“方天书的A评级，是因为诗导师想补偿上一次的X才给的，而且他的脚伤是隐患。白凌画跳中国舞出身的，接下来的男团舞他会异常吃力，也达不到真正A评级该有的实力。我觉得你们宿舍的所有人一起组团队不是很明智，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分散开。”
　　杭宁回话，“他们还没商量好，到时候再看吧。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杭宁和秦云恒、林十四打完招呼，又朝着407宿舍一群人那边走去。
　　林十四单手搭在秦云恒肩膀上，他看着杭宁的背影，啧啧摇头，“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哇。”
　　秦云恒侧头看林十四的那只爪子，林十四笑嘻嘻。
　　就在秦云恒考虑着是不是要拍掉林十四爪子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是开始大声通知正式录制即将开始，让所有练习生们按照节目组给到的位置站好。练习生们这一次的站位，是根据所有人再评级考核的成绩作为了区分，每一横排二十个人，一共五排，A班最前、F班最后，横排缺人的由下一个班练习生补齐。
　　因为白凌画和方天书在“再评级考核”时候拿到了A评级，所以他们俩是站在了第一排，而靠着自己努力得到D评级的西风、贺鹤、梁在和田梦也开开心心地站到了第三排，杭宁作为一个毫无人权的“直通卡”，只能是站在最后一排最末尾的位置。
　　杭宁和自己舍友们的距离都非常远，他想问问这几个人是怎么决定的都问不着。
　　在练习生们全部站好之后，节目录制也正式开始，这一次其他导师都不在，只有诗清欢和伏尼一起走进了演播室。
　　诗清欢一如既往的像春风一样和煦温柔，他笑着同练习生们打招呼，语气轻快，“大家上午好。”
　　跟在诗清欢身边的伏尼潦草挥手，“早。”
　　练习生们都很喜欢诗清欢和伏尼，并且好多人还是MR7的粉丝。他们见到两位导师主动打招呼，纷纷超大声地开心回喊，“导师早上好！”
　　作为CP粉的田梦朝着自己同好陈词疯狂使眼色，陈词坚定地点了下头。
　　嗯！今天队服CP也是真的！
　　站在最后面角落里的杭宁，刚巧把陈词和田梦无声的互动看进了眼里，杭宁很无语，杭宁很无语的仰望天空。田梦和陈词天天在他面前嗑来嗑去，搞得他都不敢回想从前在练习室里诗清欢和伏尼把对方按在地上打闹的画面了，太洗脑了，太可怕了。
　　诗清欢和伏尼两位当事人并不知道他们“又发糖了”，他们在同练习生们打招呼互动的时候，已经一起走到了正前方的位置。伏尼在站定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位穿白色训练服的练习生说的。
　　伏尼：“杭宁，你不好好站着，看天干什么，导师们在天上吗？”
　　杭宁发誓，如果有一天他能穿越回十年后，第二件事就是拎着棍子找到伏尼，然后暴打他一顿。
　　PS：发直通卡的宗溟排第一个。
　　杭宁收回看天的那双眼睛，无语地看回伏尼，用更加无语的语气说道，“导师怎么会在天上呢，听着怪不吉利的。”
　　伏尼：……
　　伏尼看向诗清欢，无声告状。
　　诗清欢忍住笑，他无视了伏尼和杭宁这对冤家，而是正了正神色说道，“好了，今天的录制已经正式开始了，大家都认真起来。”
　　诗清欢在叮嘱完练习生们以及他的队友之后，自己用手打了个板，非常专业的立即切换到工作状态。
　　诗清欢面向正前方的机位以及一百位练习生们，很官方的开始了开场白。
　　诗清欢：“临风的各位练习生们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来到第一场公演的任务发布现场。今天将由我和伏尼两位导师共同发布新一轮比赛的赛制规则，并且进行第一次公演的团队分组。我相信大家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对吗，那么话不多说，有请伏尼导师讲解分组规则。”
　　诗清欢说完，笑着把第一张任务卡递到了伏尼手中。
　　站在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伏尼清了清嗓子，拿着提词卡开始认真朗读。
　　伏尼：“参与第一轮公演的一百位练习生们，将被分为十组进行表演，每一组由十名练习生组成。大家的练习时长依然为一周时间，练习曲目由每队的队长选取。”
　　西风转头看杭宁，用口型说道，“一起。”
　　杭宁点头，表示知道了。
　　伏尼：“分组规则如下：1.除了直通卡之外的99位练习生们，每人将得到一张彩色纸张，上面印有大家的名字。练习生们凭借各自的创造能力折出独属于自己的‘梦想号’纸飞机，然后大家在同一起点扔出纸飞机，纸飞机飞出距离最远的前十位练习生，依次成为一队到十队的队长。”
　　伏尼念完，震惊地看向了站在身边的诗清欢，眼神里满满都是问询，这么草率的吗？
　　诗清欢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伏尼继续念。
　　伏尼：……
　　伏尼：“2.在十位队长产生之后，由一队队长开始，率先选择自己的九位队友。练习生们可以无限次拒绝队长们的邀请，直到遇见自己心仪的队长为止。3.一个队伍里面，来自同一家公司的练习生人数不能大于三人。4.本次舞台公演为团队战，每个团队的队员们，除了各自得到的现场观众们的投票之外，各个团队之间还会统计总票数，总票数排名前五的队伍，每位练习生的‘扶摇值’将再增加6666。”
　　诗清欢在听完伏尼的规则发布之后点了下头，稍稍严肃了些语气说道，“我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公演舞台，因为在第一轮公演结束之后，《临风》将会迎来第一次淘汰环节。节目组会将练习生们公演得到的‘扶摇值’，以及本周网络投票得到的‘扶摇值’进行共同叠加，排名前五十的练习生留存，排名后五十的练习生淘汰。”
　　1:1的淘汰率不可谓不残酷，练习生在听完诗清欢的讲话之后，全都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
　　诗清欢笑了笑，继续讲话，“好了，残酷的淘汰还没有到来，大家要没有压力，也不要太有压力，现在咱们还是一起来玩纸飞机吧。”
　　在诗清欢的示意下，工作人员们开始分发彩纸给各位练习生，并且在每张彩纸上，都提前印好了练习生们的名字，以便分辨飞得最远的十个纸飞机到底是属于谁的。
　　杭宁看着本来还玉树临风的一群明朗少年，忽然就全变成了幼儿园小朋友，他们各自蹲在原地，认认真真的折纸飞机，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
　　杭宁靠着自己穿越前对一百只纸飞机的鉴赏能力，很快就评判出了自己周围的这几位练习生折纸水平很一般。他正想极目远眺一下，看看自己室友们发挥如何，猝不及防地，却有一张死亡芭比粉颜色的纸张被递到了他的面前，纸张正中居然还写着他的名字。
　　杭宁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和齐康不可置信的目光正撞在了一起。
　　齐康：“我实在是没想到，长成你这个样子的人，居然喜欢的是死亡芭比粉。”
　　齐康说完，非常嫌弃地把辣眼睛的折纸塞进了杭宁手里，然后转身就走。
　　齐康：“给你一张，自己玩儿吧，不计排名。”
　　杭宁：？？？
　　杭宁认真思索了一下，哪个王八蛋会造谣他喜欢死亡芭比粉，思索之后，他就恶狠狠地看向了懒懒散散站在最前面位置的舞蹈导师伏尼。
　　伏尼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生物电，他下意识地抬头找寻，刚巧和杭宁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杭宁举起手里的死亡芭比粉颜色折纸，对着伏尼做了一个“刀了你”的手势。
　　伏尼：？？？
　　伏尼莫名其妙，他靠近诗清欢，不解问道，“队长，你说杭宁的病历是不是比学历还厚？”
　　诗清欢面无表情，他也靠近了伏尼，淡定说道，“队友，你没关麦。”
　　伏尼：……


第103章 
　　在伏尼和杭宁猝不及防的即将再次贡献一个正片热搜之后, 一百位练习生们的纸飞机也终于是全部折好了，大家十人一组站在节目组安排的黄线位置，非常有秩序地一组一组扔纸飞机。
　　杭宁拿着自己死亡芭比粉的纸飞机, 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第一组的练习生里面有方天书和白凌画，杭宁对白凌画这个戏精没什么指望, 但对于方天书还是寄予厚望的。然后, 他就亲眼看着白凌画的纸飞机只飞了两三米远，而方天书的纸飞机则是晃晃悠悠地落在了白凌画的纸飞机旁边, 成了一对亡命鸳鸯。杭宁看着那俩纸飞机, 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和白凌画、方天书的出门就栽坑不一样, 在第一组里面, 还有一只纸飞机一骑绝尘。那只淡蓝色的纸飞机在练习生们的惊呼声中一路滑行, 非常帅气的飞出去了差不多二十来米才缓缓落地。
　　练习生们齐齐震惊地看向秦云恒，他们知道秦云恒是六边形战士，但他们不知道秦云恒的六边形里面, 还有一个边边是折纸飞机。
　　在第一组练习生扔完纸飞机之后，后面的几组练习生们也是前仆后继的开始加入这场幼稚的比赛。但在场所有练习生们里面, 大家简直是菜的半斤八两，虽然飞行距离有远有近, 但再也没有谁的纸飞机能接近秦云恒纸飞机飞出的那种变态距离。
　　杭宁在白凌画和方天书双双失利之后, 觉得留给407宿舍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果他们剩下的几个人里面飞不出一个前十的人当队长，那407宿舍在接下来的比赛组队中必然会散落在天涯。毕竟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路人队长, 会同时选择七个前X评级的练习生共同组队。
　　在田梦、梁在、西风和贺鹤纷纷表演了花式坠机之后, 连白凌画都察觉出了一丝丝的情况不对。
　　他悄悄的、悄悄的移动到了杭宁身边, 不可置信地问道, “如果咱们宿舍没人能拿到队长的位置，那岂不是？”
　　杭宁点头, “是，聚是蔬菜包，散是边角料。”
　　白凌画：……
　　白凌画恨铁不成钢，“为什么咱们宿舍就没有一个折纸飞机厉害的！”
　　杭宁举起自己手中的纸飞机，死亡芭比粉配色和有些另类的细长条造型交相辉映，一起刺激着白凌画的双眼。
　　杭宁：“我啊，我折纸飞机超厉害。”
　　白凌画扒拉开杭宁手中辣眼睛的玩意儿，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杭宁看了看白凌画无情冷酷的背影，又看回自己手中的纸飞机，神色有些复杂。他折的这个纸飞机，是世界折纸比赛的冠军纸飞机折法，是真的能飞很远。而且，这个纸飞机的折法还是宗溟教给他的。
　　十年前的杭宁，在《临风》里永远都是站在最顶峰的那一个，他唯一一次竞技比赛失利，就是发生在了这个折纸飞机选队长的环节。
　　那时候的杭宁不太会折纸，自己折的纸飞机刚飞出一米远，就莫名其妙的调头飞回了起跑线里面，别人的成绩至少还有一米远，但他的成绩却是一个负数。
　　当时那个搞笑的场面，逗得现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非常有偶像包袱的杭宁却没有笑，并且觉得很丢脸。
　　不想在宗溟面前有任何缺点的杭宁，直到很久之后还对这件事情有些耿耿于怀。有一次闲暇时候，杭宁不经意间和宗溟聊起了曾经参加选秀时期的纸飞机事件，宗溟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晚上却是带了很多折纸回来，然后认认真真的教杭宁折全世界最厉害的纸飞机。
　　杭宁一时之间，又有些怀念他和宗溟在一起的那些细碎时光。
　　在杭宁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对往事沉思的时候，已经走远的白凌画却是忽然“啊啊啊”地大叫着冲了回来。
　　他一把抱住杭宁，激动地又蹦又跳，边蹦跶边大喊，“陈词厉害！407之光！”
　　杭宁有些懵，他下意识看向其他几个室友所在的方向，发现他们也在抱成一团嗷嗷乱叫，边叫边喊着第八、第八。
　　杭宁拍拍白凌画，让他放开自己，然后才冷静地说道，“F班还没扔，F班很多人的。你不能因为F班唱歌跳舞菜，就觉得他们折纸也菜。”
　　白凌画：……
　　白凌画：“你闭嘴，讨厌精。”
　　白凌画虽然嘴上说着杭宁讨厌，但其实知道杭宁说得很有道理，只要F班那些人里面有三个人的纸飞机能飞得比陈词的纸飞机更远，那他们就都将变成边角料，散落在各个队伍不起眼的角落里。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白凌画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看见又有十个F班的练习生走向起点黄线处，不由得拽住了杭宁的胳膊。
　　杭宁本来很淡定，但被白凌画这么一搞气氛，居然也有些小紧张。
　　很紧张的白凌画和小紧张的杭宁一起看向了比赛场，他们眼看着十只纸飞机一起乘风向前飞去。那些纸飞机飞啊飞啊，一只只渐渐下落，但其中有两只纸飞机却是稳稳当当，他们一前一后的越过了陈词的那只白色纸飞机，又飞出一段距离才前后落下。
　　拿到队长的两名F班练习生激动地抱在一起大喊大叫，白凌画却是紧张得连排序都不会排了。
　　白凌画眼睛仍然盯着落了一地纸飞机的比赛场地，声音发紧，“第几了，咱们第几了？”
　　杭宁：“第十。”
　　白凌画听见这个名次，仿佛心脏中了一箭。他用双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剩多少人没比？”
　　杭宁站在最后排最末尾，对自己前面有多少人再清楚不过。他听见白凌画提问，毫不犹豫地答道，“还有九个F班的没比。”
　　白凌画听见答案，仿佛心脏又中了一箭，他捂住胸口的两只手先是紧了紧，然后又开始单手掐人中，掐完人中又开始两手捂眼睛。
　　杭宁：……
　　杭宁觉得奥斯卡竞选单元都没白凌画戏这么多的。
　　在白凌画独自胡乱忙活的时候，最后九位F班的练习生们也是齐齐站在了小赛场上。此时现场气氛已经热闹到了极点，除了不争气的白凌画之外，407宿舍的其他六个人也是齐齐背对着比赛场地蹲了下来，他们一个个地手挽着手，非常怂地cos一排大蘑菇。
　　杭宁看完自己没眼看的小伙伴们，又重新看回比赛现场，白凌画也是把捂着眼睛的手指之间打开了两条小缝隙，做出一副自欺欺人模样。
　　在诗清欢又一次一声令下之后，最后九名练习生的纸飞机也是呼呼啦啦地飞了出去，那些纸飞机折的似乎都不太行，很快就一只一只落在了地上。但这些不太行的纸飞机之中，有一只却是格外坚强，它虽然左右大幅摆动，一副摇摇欲坠模样，但却迟迟没有落地，还在低空不停向前。
　　那只纸飞机晃晃悠悠地飞过了许许多多落在地上已经被淘汰的纸飞机，越来越朝着陈词的那只白色飞机逼近。它欲落不落地往前俯冲，终于在越过陈词的纸飞机之前，一头狠狠扎在了地上，红色的纸飞机和白色的纸飞机几乎是上下叠在了一起。
　　录制现场在那支红色纸飞机落地之后，先是沉寂了一秒，而后才“轰”地一下子，爆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所有练习生们都好奇的想要跑过去围观最终胜负，但407宿舍的那几个大蘑菇却没有动作，杭宁觉得现在只要轻轻戳一下他们，他们就能原地表演“我碎了”。
　　在现场的一片混乱之中，诗清欢大喊了一声都别动，然后他和伏尼带着摄像老师一起去到了叠在一起的两只纸飞机那里。
　　诗清欢俯身认真看了看，又和伏尼对视一眼，在确认无误之后，他才开口宣布，“这两只纸飞机，白色的那只更往前了半厘米，白色的是第十名。”
　　这个时候伏尼已经打开了纸飞机，他看见里面的名字，跟着说道，“恭喜你，writer，你是第十队的队长。”
　　陈词听见终于有了结论，整个人瘫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边扶正自己有些歪的眼镜，边自言自语，“幸好幸好。”
　　蹲在陈词身边的西风几个人也是长出一口气，都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伏尼看了一眼堆在一起的前X班众人，忽然又想起来了神奇的杭宁。
　　他寻找到不远处的白色训练服练习生，好心问道，“杭宁，你的纸飞机是不是没扔？”
　　杭宁回话，“我不用参加，我没有当队长的资格，我就是个挂件。”
　　伏尼：“来吧，小挂件，带你也玩一下。为了补偿你没资格当队长，如果你能飞进前十名，我多赠送你所在的团队一节大师课。”
　　杭宁闻言，看了一眼伏尼，眼神意味不明。
　　伏尼：？
　　杭宁看了一眼自己折好的纸飞机，他没有去到参加比赛的起点位置，反而是站在原地不动，随手就把自己的死亡芭比粉纸飞机丢了出去。
　　那只颜色非常辣眼睛的死亡芭比粉纸飞机飞得又高又稳，只见它一路朝着录制厅大门口的方向滑翔而去，在轻松越过了所有落在地上的那些纸飞机之后，却是仍然丝毫不见颓势，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变慢。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那支纸飞机飞啊飞啊飞啊，一路飞出了演播厅的大门，然后不见踪影。
　　伏尼在对着演播厅大门愣了三秒之后，又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回了杭宁。
　　杭宁面无表情地鼓掌，“哇，好激动。谢谢榜一大哥送的大师课。”
　　伏尼：……
　　伏尼觉得杭宁像在撩架，他看向诗清欢，诗清欢不搭理他。
　　杭宁和伏尼的搞笑互动逗得现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但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齐康看完自己的手机消息，却是龇牙咧嘴了一下。齐大导演在龇完牙之后，又变回了正经模样，他不动声色地靠向了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吩咐他去做事。
　　齐康：“你现在赶快去外面，把杭宁那个死亡芭比粉的纸飞机捡回来。记得偷偷捡，不要被别人看见，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捡到之后，悄悄交给我。”
　　工作人员听完齐康的嘱托，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己上司。
　　齐康：？？？
　　齐康：“你这一副犹豫不决想报警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变态！”
　　变态他另有其人！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齐康。
　　齐康：！！！
　　在现场的一百位练习生们全部参与了纸飞机比赛之后，根据赛果，已经有十位公演团队的队长新鲜出炉，节目录制也重新回归了正题。
　　在选出十位队长之后，队长们依次站在了写着“一队”“二队”直至“十队”的标贴之下，而余下的练习生们仍然根据自己的评级等级，从前到后的在原集合处站成了几排，等待着队长们的选择。
　　诗清欢站回了主持人的位置上，继续自己的总导师工作。
　　诗清欢：“现在我们的十位队长已经产生了，首先恭喜一下这十位练习生。”
　　诗清欢说完，率先鼓掌，紧接着练习生们也都纷纷效仿。
　　在掌声渐渐回落之后，诗清欢又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到激动人心的队长选人环节。我重申一遍规则，队长们需要根据自己的排序依次选人，一队的队长在选完九个队员之后，继续轮到二队的队长做选择，每个队伍里面同公司的练习生不能超过三人，被选到的练习生可以拒绝，直到进入你心仪的队伍为止。”
　　第一场公演的组队规则还算简单明了，在诗清欢又复述了一遍之后，练习生们纷纷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懂了没问题，然后作为一队队长的秦云恒，就开始了自己的选择。
　　秦云恒是知名娱乐公司华美娱乐的队长，他个人实力特别强，出于战术考虑，如果只能选择两个同公司的队友，他一定会带偏弱的两个，然后让林十四再带剩下的一个。不出所有人的预料，秦云恒在拿到选择权之后，前两个点名的果然就是偏科的大vocal苗梦妙和队内老幺袁天舒。
　　在场的练习生们都想要加入秦云恒的队伍，想体验大神带着原地飞升是什么感觉，但大家也知道前两个名额不可能是自己的，所以秦云恒最开始点人的时候，现场气氛并不热络。
　　但随着同公司练习生名额被占满，在秦云恒准备选第三个队友的时候，现场气氛立即就沸腾了起来，一大群练习生疯狂呐喊摇摆，示意秦云恒选择自己。
　　秦云恒的目光在一大群练习生中间扫过，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位的杭宁身上。
　　秦云恒举起话筒，笑着说到，“我选杭宁。”
　　参与录制的练习生们在听到诗清欢做出的选择之后，齐齐看向了杭宁，他们之中许多人都露出了羡慕神色。
　　杭宁对着诗清欢挥了挥手，也是笑着答道，“谢谢，婉拒了哈。”


第104章 
　　《临风》第一场公演的队长选人环节已经开启。
　　作为第一队队长的秦云恒很受练习生们喜爱, 他在练习生们没羞没臊的“求疼爱”喊声中，无视了无数抛向自己的橄榄枝，果断选择了正在角落里魂游天外的杭宁, 然后杭宁又在所有练习生们羡慕的目光中，淡定回了一句“婉拒了哈”。
　　作为《临风》吊车尾的杭宁, 居然拒绝了作为练习生C位的秦云恒, 在杭宁发表完自己的婉拒言论之后，练习生们纷纷震惊地看着杭宁, 连舞蹈导师伏尼都忍不住开了口。
　　伏尼：“杭宁, 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吗？”
　　杭宁：“认真的, 导师。”
　　杭宁说完, 还对着伏尼比了个小心心。
　　伏尼：……
　　伏尼作为一位知名毒舌, 每天都在临风学院里到处毒人，并且莫名对杭宁的关注特别多，于是毒到杭宁的次数也特别多。杭宁在被伏尼折磨了半个月之后, 忽然就脱敏了，甚至偶尔还可以超常发挥, 就地反杀。
　　比如他刚刚比的那个小心心，就成功让伏尼噎了一下。
　　伏尼在停顿了一秒之后, 重新开口, 居然是难得的正经模样。
　　伏尼：“刚才诗清欢导师已经介绍过比赛规则了，我希望大家在组成团队的时候都能更慎重一些, 毕竟它关系到你们能否在第一场公演结束之后获得更多的分数。你们获得的分数多少, 直接关系到下一周你们会不会淘汰走人, 这点请牢记。”
　　伏尼说完, 又看向杭宁，“杭宁,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杭宁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白色训练服，莫名骄傲，“导师，我直通总决赛。”
　　伏尼：……
　　伏尼看向诗清欢，委屈。
　　诗清欢熟练的无视了伏尼，他在确认杭宁真的不愿意加入秦云恒所在的团队之后，直接是让秦云恒继续选人。
　　秦云恒带着自己同公司的队友，也有胜负考量，A班的其它几个练习生要么有争议性、要么也要带自己队友、要么就是和杭宁组团的。在多番思考之后，秦云恒队伍余下的七个名额，他全部选择了B班的练习生，这些练习生里面，不乏沧海遗珠，在某些方面是有A评级水平的。
　　在第一组顺利组队成功之后，后面的几个队长选起人来也是顺风顺水。大家都会先选一下自己的好朋友，然后再去挑实力比较强的，最后一个名额则是试着诚邀一下《临风》最强关系户白凌画，看看他愿不愿意莅临自己的团队。
　　杭宁在婉拒了第一组队长的邀请之后，白凌画连续婉拒了第二组到第九组队长的邀请，所以最后的最后，九名剩余下来的练习生们，自动和第十组的队长陈词组队。
　　陈词站在队长位置上，无言地看着自己的队员们。
　　这九个人里面，有他亲爱的室友西风，有他亲爱的室友贺鹤，有他亲爱的室友梁在，有他亲爱的室友方天书，有他亲爱的室友田梦，有他亲爱的室友白凌画，有他亲爱的室友杭宁，以及……孔仿和蒋平均。
　　沉默，是今早的录影棚。
　　众所周知，孔仿、蒋平均和407寝室的一群人恩怨颇深，然后，他们一起被留到了最后。
　　孔仿和蒋平均签约的环球娱乐公司，当初在社交平台上狂立flag，吹嘘他们俩是“临风颜值双TOP”，没想到流水线遇见纯天然，直接在热搜上对着杭宁“献了个丑”。再然后，他们俩偷藏电话卡被人举报，这件事也被他们认定了是407所为。于是对着407宿舍怨恨越来越深的孔仿和蒋平均，每天都要嘲讽一百遍X班没实力，为两边之间的恶感度，贡献出了自己一份、一份、又一份的力量。
　　当然407宿舍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娇软小白花，平日里如果遇见了，怼这俩人怼得也是风生水起。
　　在经过“长期”“充分”“友好”“深入”的交流之后，孔仿、蒋平均和407宿舍一群人对彼此的厌恶程度不能说是一点没有，也算是仇深似海，这两边至今还没发生物理打击，简直可以被称为一个小奇迹。
　　孔仿和蒋平均偷藏电话卡被处分的事情人尽皆知，更何况他们俩在D班时候经常大放厥词瞧不起实力差的练习生，而偏偏这两个人自己本事也不多，不能像“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煞神一样可以凭借自身实力很强被其他队长选走，所以选着选着，这俩人就被剩到了最后。
　　西风看着两个晦气东西，悲从中来，“造孽啊！”
　　杭宁站在他旁边，诚恳附和，“确实，造孽呀。”
　　407宿舍的一群人生无可恋地互相对视，觉得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如此时此刻的情景更让人眼前一黑。
　　白凌画作为一名既不执着于出道又确实后台很强的关系户，此时此刻发挥出了自身的无所畏惧优势。他转身看向总导师诗清欢和舞蹈导师伏尼，直接问道，“导师，队长可以拒绝不想要的练习生入组吗？”
　　伏尼回话，“然后呢，让他俩单独站在台上，表演打乒乓球吗？”
　　白凌画：……
　　白凌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是真的不想和他们俩组队，看都看不下去一眼，完全组不了一点儿。”
　　孔仿在自己被轮空无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现下又听到白凌画羞辱他，被气得立即就想对着白凌画破口大骂。好在孔仿的队友蒋平均眼疾手快，他怕孔仿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直接用力拉扯住了他。
　　蒋平均费力把孔仿拉到自己身边，低声在孔仿耳边说了些什么，孔仿听着听着就冷静了下来，又深深地看了白凌画一眼。
　　伏尼没有理会孔仿和蒋平均，反倒是对着白凌画话里有话。
　　伏尼：“你不想和八字不合的人组队是吧，刚巧，这也是做男团的修炼内容之一。趁着这个机会，你们双方都可以顺便练习一下‘如何与你非常讨厌的队友一起在舞台上贡献出一场完美的表演’，现在练好了，以后没准用得上。”
　　诗清欢听出来了伏尼是在阴阳MR7很爱搞事情的几位队友。他知道宗溟负责的项目，节目后期剪辑都是非常谨慎的，并不会把这段对话播放出去，但还是警告地看了伏尼一眼，然后才望向正尴尬着的最后一组。
　　孔仿和蒋平均本就一直在心里怨恨407宿舍的几个人，他们真心觉得自己在这个节目里面，是会前途无量且最终成团出道的，现在被评为F等级还失去了《临风》主题曲MV的录制资格，都是被杭宁这群人害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背着警告处分再惹事会被开除，他们俩早就主动开口拒绝加入第十组团队了，也轮不到白凌画还在那里对他们俩好像很嫌弃一般。
　　孔仿和蒋平均两个人虽然心里非常不爽，但在对上诗清欢目光的时候，却是齐齐鞠了一躬。
　　蒋平均：“导师，虽然他们八个人一直对我们俩有很大偏见，但我们不想给节目组添麻烦，我们可以忍下来，我们愿意和他们组队演出。”
　　杭宁震惊，杭宁震惊地看向了白凌画，试图用意念沟通。
　　【白莲花，你看见了吗，有人抢你的戏路，他们想让你无路可走！】
　　诗清欢对于407宿舍一群人和孔仿、蒋平均之间的恩怨，其实基本上都是了解的。但他性格本就温和，并且还站在导师位上，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表现出偏颇。
　　诗清欢在听完孔仿和蒋平均茶里茶气的发言之后，又看向了407宿舍几个人，语气里带着安抚。
　　诗清欢：“根据节目组的规则，最后剩下的十个人自动成团，这一点没有商榷的余地，所以你们此时此刻已经是一个团队了。我知道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在人际交往中会有亲疏之分，但日后你们是要做艺人的，艺人对于自己工作的抉择空间其实远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大，所以和不喜欢的人合作也是一堂必修课。这节必修课，你们这次就提前上一下吧，加油。”
　　诗清欢说完又笑了笑，“网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是吧？”
　　田梦委屈巴巴，“可我也不是强者啊。”
　　诗清欢挺喜欢可可爱爱的八卦精田梦，他对着田梦笑了下，但没接话，反而是示意第十队的练习生们按照节目组安排的站位站好。
　　407几个人和孔仿、蒋平均都知道组队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商讨的余地，虽然他们都很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诗清欢的安排。
　　在解决好这个小插曲之后，诗清欢重新正了正神色，准备继续录制流程。
　　诗清欢：“在经过了非常热闹的互选环节之后，现在临风学院首场公演的十支队伍已经新鲜出炉，那么咱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有没有练习生知道？”
　　诗清欢问完之后，目光在100位练习生中间扫视，寻找可以给出答案的练习生。
　　华美娱乐的老幺袁天舒热情举手，“导师我知道，选表演曲目对不对！”
　　诗清欢笑着点头，“答对了，袁天舒加十分，不计入比赛积分。”
　　站成十队的练习生们听见诗清欢开玩笑，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诗清欢也是愉悦地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会在大屏幕上看到十组表演曲目的cut。这十组男团表演曲目里面，有四组更倾向演唱，有四组更倾向舞蹈，还有两组更倾向说唱，大家可以根据自己团队的喜好和优势进行选择。在大家看完十组cut之后，各位队长需要选出自己团队在公演舞台上进行表演的曲目，选取顺序依然是从一到十。”
　　诗清欢说完，又靠近了站在旁边的伏尼，打趣地说道，“伏尼老师站很久了，不如你也说一句吧。”
　　伏尼会意，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麻木说道，“请看VCR。”
　　在现场所有练习生们的欢笑声中，主场地旁边的大屏幕上也开始轮换播放十首表演曲目，团队选曲好坏会直接关系到接下来的比赛，所以绝大部分练习生们都看得很认真。
　　不懂男团的白凌画，并不是“绝大部分”中的一员，他不但自己开小差，甚至还拉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杭宁说小话。
　　白凌画：“杭老师，你说咱们选哪个最好？”
　　白凌画的问题刚刚问出口，现场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好多练习生都在抱头震撼中。白凌画不解地看向大屏幕，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段非常炸裂的群舞，十位舞蹈演员动作又快又齐，白凌画满眼都是翻飞的胳膊和腿。
　　白凌画：……
　　白凌画的舞蹈观坍塌了。
　　杭宁低声回话，“选这个最好，刀群舞。”
　　白凌画震惊地看向了杭宁，特别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杭宁显然领会到了白凌画的意思，他边看还在继续播放的曲目cut，边给白凌画解释，“rap咱们不用考虑，真选了，你就彻底可以被周乾坤踩在脚底碾压了。至于唱歌，只要有一个出彩的大VOCAL当C位，就可以直接把整个舞台带飞。但非常不幸，除了扫地僧要继续扫地之外，咱们队里连半个真正的大VOCAL也没有。”
　　白凌画仍然沉寂在刚刚看到那个刀群舞的震撼中，他颤抖着说道，“就算选跳舞，也不用选最变态的那个吧。”
　　杭宁耐心解释，“那个不是最变态的，那个是通过短期努力之后，最容易显现出效果的。只要咱们拥有一个有能力把舞蹈排齐的人，也就是我，那么我们在舞台上至少能表演出原舞蹈七八分的水平。这个舞蹈也许看起来觉得很难，但你仔细回想，它其实并没有难度太大的动作对吧？它叫《Tenth Night》，虽然看起来很炸裂很唬人，事实上他的舞蹈动作基本都是偏简单的，是最容易跳出来刀群舞效果的。”
　　白凌画的脑子开始左右互搏，一边是刚刚看到的舞蹈画面，一边是杭宁信誓旦旦说并不难。
　　看到一脸彷徨的白凌画，杭宁不讲武德的继续给他洗脑。
　　杭宁：“刀群舞之所以叫做刀群舞，它最需要的就是所有舞者要跳的干净利落、整齐划一，像是军刀划过一样。你想一下，咱们几个可是天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练习在一起。我们早已经有了别人不可能有的绝对默契，这就是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了这么强的团魂，我们跳成这支舞根本不是问题。”
　　白凌画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我们都……这么默契了，那为什么不选其它几个舞蹈，为什么要选最残忍的这个？”
　　杭宁掐白住凌画的脸颊，让他清醒一点。
　　杭宁：“剩下的几个偏舞蹈类的曲目，它们每一个对团队C位的舞蹈功底和技术要求都很高，它们确实对其他人不残忍，但对C位很残忍。咱们队里，方天书脚伤了，你又是另一个舞种，有谁能去胜任团队C位，那俩‘电话卡’吗？”
　　白凌画认认真真听完杭宁的分析，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以及，他觉得杭宁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厉害，杭宁的眼界和其他练习生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白凌画心中敬佩，难得真诚地夸赞，“你果然是能左右比赛的那个真神。”
　　杭宁：“左右不了。”
　　白凌画：？
　　杭宁：“我们组排第十。等前面九组都选完，他们给我们剩下哪一个，我们就只能表演哪一个。”
　　白凌画：？？？
　　白凌画破防了，“那你给我分析这么多干什么？！”
　　杭宁：“无聊，打发时间。”
　　白凌画：？？？？？
　　白凌画真心想和他亲舅舅互换一下身体，让齐康待在杭宁身边几天，让齐康知道杭宁这个人有多狗，汪汪汪！


第105章 
　　在得到杭宁剧透的正确答案之后, 本来还被白凌画百般嫌弃的《Tenth Night》，忽然就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白凌画紧张地看着前面九组一个一个的选择表演曲目，没想到最后被剩下来的, 居然真的就是《Tenth Night》。在确定拿到了杭宁给出的最优答案之后，白凌画激动地搂住杭宁蹦蹦跳跳, 而其它九组的练习生们以及407宿舍的余下六个人, 他们看着白凌画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毒物。
　　西风几人没有得到杭老师的小班授课, 完全不理解这个被所有队伍嫌弃的可怕舞蹈, 为什么会让白凌画这么开心。
　　西风试探着问道, “白凌画, 你是被刺激疯了吗？”
　　白凌画秒变深沉脸, “你信我，这个最好。”
　　西风：“我信你个鬼。”
　　西风不能理解白凌画的选择，但伏尼看到白凌画的表现, 却是表扬了一句，“白凌画眼光不错。”
　　贺鹤震惊, “伏尼导师，你是在毒舌, 对吗？”
　　伏尼点头, “啊对对对！”
　　贺鹤：……
　　杭宁：“噗！”
　　在十组练习生全部选择完了表演曲目之后，诗清欢又简单地录制了一段收尾总结, 至此所有的正片录制内容就已经全部结束。至于剩下的时间, 练习生们会被安排去到十个不同的练习室里面, 大家要先选出C位, 并且分配好其他人的表演part。再接着，为期一周的自主练习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407宿舍的一群人和孔仿、蒋平均被安排在了第十练习室。在进入练习室之后, 工作人员把《Tenth Night》整首曲目的part分配给到了他们十个人，接下来就是选C位和选part环节。
　　其它九个练习室的练习生们，此时已经在各自的练习室里面围坐成了一个大圆圈，大家和和气气的互相做着自我介绍，然后各展所长争取自己想要的part。
　　而第十练习室的练习生们，此时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对坐，一边是407宿舍八个人，一边是孔仿和蒋平均。他们双方沉默不语，沉默，是今天的临风学院。
　　负责第十练习室机位的摄像PD满头都是问号，他是谁，他在哪儿，他拍到的都是什么？
　　《临风》节目组现今已经开通了临风学院的网络直播，观众们通过直播平台各个公共区域的摄像头，直接可以看到他们想看的练习生。本来练习室、食堂、走廊、园区这些地方都包括在公共区域的范围之内，但因为现在的选C位环节是要在正片里面播出的，所以一号到十号练习室暂时被关闭了直播权限。
　　孔仿和蒋平均知道他们现在的对话内容不会被直播出去，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对话内容以后可能会在正片里被播放出去，但在受到了一次处分且今天组队没人选择他们之后，这俩人显然也不太想给自己经营什么完美人设了，两个人干脆直接开摆。
　　孔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和蒋平均要当双C，不当就不练。”
　　虽然407宿舍的几个人知道这俩人毫无自知之明，但没想到这俩人还能这么毫无自知之明。西风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看向了自己的人生导师杭宁。
　　杭宁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干什么？”
　　西风告状，“他说不给他俩C位，他俩就不练习。”
　　杭宁继续莫名其妙，“不练就不练啊，到时候多出来的两个part，我们八个人平均分一分。等到公演时候，把他俩的站位排在最后面就可以了，他们俩爱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
　　孔仿赖皮地说道，“不行，我们是十个人的表演，你凭什么把我们俩单排在最后面。”
　　杭宁很好说话，“要是不想站在最后面，你们两个单独站在最前面也行，你俩奏乐、你俩舞。到时候我们八个去最后面一起跳，舞台那么大，不会冲突的。”
　　孔仿被杭宁噎住了，蒋平均却是及时跟上，“你凭什么把我们两个单独排开。”
　　杭宁：“我们一起练，你们又不参加，那我们排好队形了没有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能怎么样呢？”
　　蒋平均不信杭宁说出来的话，“你不用虚张声势糊弄我们，如果我们两个到时候在公演舞台上捣乱，你们的成绩也毁了。”
　　杭宁不解，“毁了怎么了，我们几个基本都是X班的，淘汰对我们来说不是必然的吗？”
　　杭宁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用来糊弄蒋平均和孔仿的，偏偏这两个人有一种迷之自信，真心实意觉得杭宁他们都是垃圾，反倒是自己才是能够最终成团的人上人。如果公演舞台真的被毁了，X班那些垃圾确实还是一样被淘汰，但作为明日之星的他们反而要给这群垃圾陪葬。
　　杭宁在对着蒋平均说完话之后，又看向了407宿舍的几个小伙伴。
　　他开开心心地说道，“来吧友友们，咱们分part了。一想到我们八个人能分到十个人的表演时间，我就感到很开心。”
　　梁在做作地接道，“对哦，好开心呢~”
　　田梦跟着做作，“是的呢~”
　　在作精、白莲花、公主病这个赛道上，没有人能战胜白凌画。
　　白凌画忽然双手向天而举，两行热泪唰地落下，感情充沛又真挚，“啊~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神爱世人~么么哒~”
　　孔仿：……
　　蒋平均：……
　　407众人：……
　　孔仿和蒋平均虽然已经放弃了立完美人设，但不等于他两个真的放弃了舞台表演。本来他们以为杭宁这群人为了舞台成绩，肯定会对他们做出一些妥协让步，没想到这群人就是神经病，不但对成绩不在意，而且还边瓜分他们的part，边一起发神经。
　　孔仿暴躁地用力踹了一下地面，一想到他沦落到和这么一群垃圾神经病被组成一团，就很想干架。
　　蒋平均比孔仿冷静一些，他给了孔仿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重新看回了407宿舍的几个人。
　　蒋平均隐约察觉出来了407宿舍几个人都很听杭宁的话，他放弃无效沟通，直接对着杭宁谈条件。
　　蒋平均：“杭宁，你们没权利抢占我和孔仿的表演part，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练习表演，但你们最好别太拖后腿。”
　　贺鹤：“哈？”
　　西风会意，立即跟上，“哈？”
　　田梦懵懵懂懂，“哈？”
　　蒋平均的脸色又逐渐变得难看。
　　杭宁知道方天书他们是有梦想的，他其实并不想搞砸自己朋友们的公演舞台。
　　在听到贺鹤几人哈了一声之后，杭宁拍了拍贺鹤让他先别说话，然后才对着蒋平均开口。
　　杭宁：“你们也看过完整曲目了，《Tenth Night》大部分part都是齐舞，如果稍微改编一下舞蹈队形，应该可以做到真正的轮C，这样你们接受吗？当然，如果你们不接受轮C，那咱们也可以投票选出来一个C位，反正我们有八个人。”
　　孔仿和蒋平均对视一眼，然后才答话，“轮C可以，但结束时候的killing part，我或者蒋平均要站C位。你们的实力不如我们俩，这是我们应得的。”
　　西风震惊地说道，“你们俩是不是色盲啊，这屋子里有A班的粉衣服，有直通总决赛的白衣服，还有D班的绿衣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F班的灰衣服结束时候站C位了。”
　　孔仿被西风羞辱到了，他愤怒的想起身冲向西风，却被杭宁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给了蒋平均一个劝住队友的时机。
　　在看到孔仿被蒋平均拉住之后，杭宁才再次开口。
　　杭宁：“算了算了，平均分很难的，咱们还是投票来选个C位吧。可以吧，我的七位好朋友们？”
　　孔仿脾气本就火爆，他今天受了太多窝囊气，杭宁不疼不痒的一句话，反倒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孔仿满脸涨红，他用力的站起身，狠狠瞪了杭宁一眼，然后直接摔门而去。
　　蒋平均担心孔仿将事情闹大，毕竟他们如果再触犯硬性规则，就会直接被临风学院扫地出门。他急急忙忙的追着孔仿离开，第十练习室的大门又被砰地砸上了一次。
　　杭宁感叹，“这门可真可怜。”
　　陈词有些忧心地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杭宁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电子万年历，不怎么担心地说道，“咱们现在，当然是先去吃午饭。等到下午他们想开了，自然就会回来参加练习，他们俩是真想出道，不会白白错过一个舞台的。”
　　407宿舍一群人觉得杭宁说得有道理，大家先放下关于比赛的事情，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去到了食堂干饭。
　　临风学院新赛程开启，练习生们在上午时候刚刚组成了十个新的团队，这些团队为了增加默契度和凝聚力，基本上都是选择了一起在食堂聚餐。杭宁一行人因为选C位发生争执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到达食堂的时候，留给他们的空位已经不多了。
　　方天书站在食堂门口张望，看看有没有哪里还能坐得下八个人。刚巧这个时候，林十四他们那个团已经吃完了，林十四热情地对着杭宁一行人招手，让他们来自己这边。
　　林十四是个自来熟，他在送别了自己的队友们之后，居然又顺理成章地继续和407宿舍这群人坐在了一起，并且还专门挑了田梦身边坐着。
　　林十四：“百晓生老师，今天有什么新八卦吗？”
　　田梦先是转身叮嘱去帮大家买饭的西风和贺鹤给他带一块西瓜，然后才接林十四的话茬。
　　他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新的大八卦，但是有个小插曲。就是第三队那边，宇文青空想让时宣当C位，但戚寒枝那个犟种死活不同意，非要让宇文青空当C位。”
　　杭宁严肃脸，“田梦老师，请对我未来的开发商尊重一点，我买房子还想找他打个大折扣呢。而且客观来讲，确实是宇文青空当C位更能发挥他们的整体优势，时宣虽然业务能力顶尖，但性格太软了，站C位少了点气场。气场这个东西就真的很玄妙，诗导师性子也好，但站上C位立即变身拽王，时宣想做到那种程度，路还很长。”
　　林十四觉得杭宁虽然唱歌跳舞样样不行，但居然很有专业眼光，不过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林十四非常震惊地问道，“再评级考核时候，戚寒枝一直坚持你应该被淘汰，而你，我的朋友，你居然还想买他家的房子？是什么让你不得不对资本屈服，请立即发表一篇不少于666字的论述。”
　　杭宁平静叙述，“当然是为了我磕的CP了。我要把他们关进同一个房子里面，逼他们朝夕相对、袒露心声、相亲相爱、毫无误解，从此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林十四转头问陈词，“他平时这么疯的吗？”
　　陈词推眼镜，“严格来讲，他这种行为犯法，不过还是给我的新小说提供了一些思路。”
　　林十四：“你写的到底都是什么……能过审吗？”
　　梁在看向田梦，开口提问，“还有别的八卦讲吗，我不想听他们像脱缰野马一样越跑越远。”
　　田梦边扒拉手机边答话，“剩下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第四队，林林种种公司和明日风公司的两个队长，他们争C位怼起来了你们知道吧？”
　　杭宁真诚发问，“这种事情我们怎么知道？”
　　田梦：……
　　甜梦抬起头，面无表情，“好巧，新鲜出炉的大瓜来了。”
　　这个时候，恰巧西风和贺鹤端着一大堆吃吃喝喝走了回来。西风边往餐桌上放食物，边对着田梦问道，“什么大瓜，快说，咱们一起吃饭、一起吃瓜。”
　　田梦：……
　　田梦：“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环球娱乐公司的四个练习生在宿舍里打起来了，闹得很大。”
　　梁在：“哇，这么刺激，自己打自己。”
　　梁在：？？？
　　梁在：“等一下，环球娱乐不就是……？”
　　杭宁深沉点头，“对，咱们第十队的那两位新队友，孔仿和蒋平均。”
　　贺鹤：“好家伙，瓜主竟是我们自己。”


第106章 
　　临风学院里面有一百位练习生,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很难记得住每一个人。杭宁认真回想，还是在经过田梦的提醒之后, 才想起来了环球娱乐公司的另外两个练习生是谁。
　　那两个练习生叫金森淼和单陵，在节目里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之前很多人都以为环球娱乐公司, 只送了孔仿和蒋平均两个人来参加比赛。直到上次再评级舞台时候，诗清欢重点关照了金森淼和单陵, 还鼓励了他们很多, 至此这两个练习生才被更多的人看到。
　　杭宁觉得金森淼和单陵都是那种非常踏实非常努力的性格, 不应该会闹到和孔仿、蒋平均大打出手的地步, 他刚想提问, 田梦却是主动说了答案。
　　田梦：“孔仿和蒋平均从咱们练习室离开之后，应该是火气没消，回去又对着那俩队友撒气, 然后那俩队友就自爆了是他们举报的孔仿和蒋平均私藏电话卡，再然后孔仿和蒋平均气炸了直接动了手, 那俩队友又还了手，最后就打成了一团。我听说孔仿和蒋平均好像长期霸凌那俩队友, 估计他们也是受够了吧。”
　　杭宁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面前的饭都觉得不香了。
　　西风有些唏嘘，“那个金森淼和单陵也太傻了, 这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就应该向节目组举报的。”
　　杭宁在娱乐圈里很多年, 听到见到过太多事情, 他解释了一句，“没用的, 他们签在同一个公司，霸凌不是在进入《临风》节目组之后才开始的，是一直就有。他们公司要力捧孔仿和蒋平均，金森淼和单陵根本没有什么寻求公平的渠道，他们连自己的合同都是握在环球娱乐手里，而且我要是没猜错，可能还是至少十年起步的合同，他们俩只能忍，然后直到忍无可忍自爆的那一天。”
　　林十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是被公司力捧的，就要忍受被公司捧着的长期霸凌？”
　　杭宁回想起往事，不怎么愉悦地说道，“现在成立公司做男团女团的门槛太低了，而且就算是有名有姓的大公司，内部也不一定有外表那么光鲜，龌龊事情多了去了。华美娱乐和快星娱乐，其实算是圈子里难得的把自己艺人当家人对待的公司，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林十四发现了BUG，“你淡定指点江山的样子，仿佛圈内大佬。”
　　杭宁：……
　　评价得还挺准。
　　陈词：“贵圈真乱，让圈外人听了想报警。”
　　方天书忧心忡忡，“他们四个人会怎么样？”
　　杭宁又回想起了再评级考核那天的情形。
　　那一天，环球娱乐公司那两个不算很优秀的练习生在得到了诗清欢的认真鼓励之后，他们看起来是那么激动、那么开心，他们还满怀希望地承诺着自己一定会更加努力，而现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摇摇欲坠。
　　杭宁不知道节目组会怎么处理打架的练习生，虽然穿越前他在临风学院里也遇见过别人打架的事情，但他那时候从不关心在意成绩之外的事情，也几乎从不给任何人眼神，他甚至不知道大部分的练习生姓甚名谁，经历过什么，后来又如何了。
　　一直没讲过话的白凌画忽然看向众人，并且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白凌画：“我问到了，孔仿和蒋平均是先出手打人的，他们俩立即开除。至于剩下的两个练习生，每人一个警告处分，并且扣除首场公演得到的现场票数。”
　　方天书稍稍松了口气，“那还好，公演就五百名观众，得票数妨碍不大，网络投票才是主要的。”
　　407宿舍几个人和林十四听完方天书的分析，纷纷表示认同。
　　杭宁安静地听着，并没有讲话。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低位圈的竞争生态有多残酷，有时候哪怕只是十几票之差，都可以决定一名练习生是可以留下来继续追梦，还是永远的离开这个节目，也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梦想。
　　林十四蹭了一杯柠檬水，他边喝，边一脸无辜地问出了一个非常扎心的问题，“你们第十队如果被开除了两个人，那岂不是只能八个人一起表演了？”
　　众人：……
　　林十四：“那你们的舞蹈和走位也得重新编排了？”
　　众人：……
　　林十四：“重新编排并且重新录制课件，就算是节目组的舞蹈老师们，至少也得半天才能搞完吧？”
　　众人：……
　　林十四：“你们不但比别的团队少了两个人，而且还少了半天的练习时长？”
　　众人：……
　　西风愤怒地把披萨往盒子里一摔，原地表演破防，“前队友和现对手一起搞我心态，这饭我吃不下去了！”
　　杭宁淡定：“没事儿，歌又不改，下午先记歌词和学唱歌，等新课件来了再扒舞。”
　　林十四疑惑的看向杭宁，“你这副掌控雷电的样子，常常让我忘了你的真实水平。”
　　杭宁：“没关系，等有空时候我单独给你表演一段，帮你加深刻板印象。”
　　林十四：……
　　林十四：“我无福消受，你还是去给我们队长跳吧，他喜欢。”
　　杭宁：？？？
　　贺鹤震惊，“你们队长喜欢这种？”
　　西风同款震惊，“你们队长难道是个变态？”
　　白凌画不同款震惊，宗溟又双叒叕被绿了？
　　白凌画想到宗溟，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自从spring慈善晚宴之后，宗溟似乎就没在临风学院里面出现过，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神秘，走红毯表演完孔雀开屏之后，就直接玩消失。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难道以为杭宁会得不到的就在骚动吗？
　　不，不会。
　　杭宁只会有恃无恐。
　　而他，宗溟，他的家都要被人偷完了！
　　宗溟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临风学院里面，还有人在惦记着他的家有没有被偷，因为此时此刻，他正面对着一个孜孜不倦真的想偷家的人。
　　在辰宿娱乐几百平的总经理办公室内，宗溟坐在接待区的主位上，正姿态闲适的泡着茶。他淡定的无视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亲舅舅，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李青盛虽然年纪更长，但远不如宗溟沉稳，他被气定神闲的宗溟对比得有些气急败坏，但宗溟仍然没有丝毫想要接话的意思。
　　李青盛最看不惯宗溟这副样子，他火气又大了几分，继续开口质问，“你不吭声是几个意思？你这些日子在公司里大刀阔斧的改革，恨不得立即把我扫地出门，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宗溟品了口茶，觉得还可以。
　　李青盛简直要气炸了，声音和血压一起拔高。
　　李青盛：“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小时候我对你有半点不好吗，你可倒好，年纪越大越恩将仇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在外面搞的那些产业，个个都做的风生水起，既然你又有钱又有能力，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死抓着辰宿娱乐不放？今天我在这里，我就敞开天窗把话说明白，辰宿娱乐是我们李家的产业，不是你们宗家的！你想接手我们李家的生意，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李家改姓，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事情！”
　　宗溟心不在焉地听着李青盛的控诉，直到听完最后一句，他眼中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宗溟沉默一瞬，再开口的时候，周身冷厉已然悄然褪去，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很难被听出来的轻松愉悦。
　　宗溟：“舅舅，你见哪个成功人士自我介绍时候，是说自己叫‘李明’的？”
　　李青盛正想继续“慷慨陈词”，忽然被宗溟回复了一句，脑子有点卡壳。
　　他有些懵地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宗溟：“我说‘李明’太难听了，我不叫。”
　　李青盛：“你你你……”
　　李青盛：“你你你你……”
　　李青盛“你”了半天，“你”不出一个完整句子。
　　宗溟：“原来你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就是我没有改姓李。”
　　宗溟盯着李青盛看，甚至有点不愿意相信自己现在所能想到的这个答案。如果从前真是他太过高看他舅舅了，以为他舅舅是有什么高深的谋算，或者贪婪的私心，结果他舅舅只是耿耿于怀他没有改成姓李，那他这么多年陪着李青盛斗来斗去，是在干什么，搞笑么。
　　李青盛察觉不出宗溟眼中复杂的神色，他又被“改姓李”这句问询噎了一下，然后继续理直不直，都气壮。
　　李青盛：“是又怎么了！你都回了李家，你都接手了李家的产业，你为什么不跟李家一条心？你还继续姓宗，你是想带着李家的产业回去宗家吗？我告诉你，你休想，我李青盛在一天，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想想你当年刚回来李家那时候是个什么样儿，他宗时阔要是真待你好，能让你像个小自闭症吗？！”
　　李青盛情绪激动，他不经脑子地喊完，才发现自己说宗溟小时候的事情有点过分。然而以李青盛的性格，他根本拉不下脸对着自己外甥道歉，于是只能磕磕巴巴地往回找补。
　　李青盛：“当、当然了，小孩儿内向的也很多，这不是我们的讨论重点，你不要在意这个，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就算当年老爷子在宗家那边没查出什么，可是我妹妹没了，你又是那样回的李家，可见他宗时阔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我妹妹都没了，你还想让李家的产业将来改姓宗，你们宗家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你们宗家的如意算盘在我李青盛这里绝对打不响！”
　　李青盛说完“妹妹没了”，眼圈忽然就红了，他的妹妹啊，他如珠如宝宠大的妹妹啊。
　　宗溟抬眼看李青盛，语气稍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自己把自己气哭了呢。”
　　李青盛本来正在伤心，听到宗溟的“宽慰”，被气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心中的悲伤情绪瞬间蒸发，怒气值重新满槽，“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个不肖子孙，你对自己亲舅舅有没有一点尊重！”
　　宗溟看着眼圈还有些发红的李青盛，难得的语气又放软了几分。
　　宗溟：“你也说了，你是我亲舅舅，我们就是一家人。辰宿娱乐是李家的产业，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没有专门改个姓名的打算，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回去宗家，这一点同样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找律师给你签一份协议，当然，同时你也要保证，以后不会留在公司里面到处捣乱。”
　　宗溟说完，又低声自语了一句，“我从前应该和你好好谈谈的，我真不应该高估你。”
　　李青盛不明所以，“什么从前？”
　　他在问完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暴怒，“什么高估？什么捣乱？谁在公司里捣乱了？我是给你找过点小麻烦，但公司经营的事情我会捣乱吗？”
　　宗溟语气诚恳，“舅舅，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怕富二代躺平、就怕富二代创业。你每次想干正事，就很给我添乱。”
　　李青盛：？？？
　　李青盛：“我从小没打过你，你想要一个完整的童年是吧？”
　　宗溟：“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不会回去接手宗家的产业，更不可能把李家的生意划分给宗家。”
　　宗溟说完，又不解地问了一句，“以宗家的实力，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霸占李家的产业，是不愿意在劳斯莱斯里哭了，所以想骑着共享单车笑吗？”
　　李青盛又要发飙。
　　宗溟赶在李青盛跳脚之前，重新转回了正题，“需要我找律师拟一份相关合同吗？”
　　李青盛认真地盯着宗溟看，宗溟无所谓的任由他打量，两个人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青盛才重新开口，但他的语气，已经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李青盛：“没必要，你说话向来还是算数的。”
　　李青盛忽然解开了一直在意的心结，看宗溟也没有前几年那么不顺眼了。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倒是愿意再多说几句话。
　　李青盛：“你就那么想把我赶出公司吗？”
　　宗溟答话，“不是赶出，是请出。我希望换成更年轻、更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来接手你在负责的工作，我想看到辰宿娱乐每一个板块，都能够高速齐头并进，现在这个风口期对我们非常重要。”
　　李青盛觉得自己听到了个笑话，“你是觉得我这个人没能力？”
　　宗溟：“不然外公为什么把李家交到我手里。”
　　李青盛：……
　　李青盛憋屈，但无法反驳。
　　在宗溟承诺了不会把辰宿娱乐合并进宗家的产业之后，李青盛忽然就有了种失力感，他之前每天都像头斗牛一样在公司里顶啊顶的，现在也不知道是在支棱个什么劲儿了。而且宗溟说的没错，只有把辰宿娱乐交给宗溟，辰宿娱乐才能走向一个新高度，宗溟有那样超卓的能力，他没有，尽管他不想承认。
　　李青盛在自我安慰了一会儿之后，态度有所缓和，语气里居然还带了几分鲜有的关切。
　　李青盛：“我了解你的为人。按照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你最多就是架空我，然后把我放在公司里养着，我翻不起大风浪，你也懒得把事情做绝。可是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急着把我从公司清理出去，你是遇见什么难题了？”
　　宗溟答话，“是有个很大的难题。我现在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整个辰宿娱乐的大方向定好，保证战略准确，在彻底稳定好这边之后，我会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临风学院那边。我个人的感情生活出了些问题，急需修补和另一半的关系。”
　　李青盛还以为宗溟是在生意场上遇见了阻力，本来前面还听得很认真，后面越听，面容越扭曲。
　　李青盛：“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哪来的另一半，谁家的，你编出来一个给我听听。”
　　宗溟：“他妈妈是杭家的，杭归宜。”
　　李青盛惊讶，“青晞的老师？”
　　李青盛惊讶完，继续惊讶，“杭归宜不是和杭家脱离关系，嫁给辽梧卫了吗？！”
　　李青盛继续惊讶完，继续、继续惊讶，“所以全行业都在跪求聊无味的小说版权，他出其不意的签给你，是因为裙带关系？！”
　　李青盛继续、继续惊讶完，继续、继续、继续惊讶，“所以你送进临风的那个杭宁，不是你要培养出来对抗我这边演艺事业部的，他是杭归宜和辽梧卫的儿子，他和你是情侣关系？！”
　　李青盛继续、继续、继续惊讶完，继续、继续、继续、继续惊讶，“杭宁不是个男孩子吗？！”
　　李青盛有点想抽搐。
　　宗溟一脸淡定，“是啊，所以你一把年纪了，天天上蹿下跳的折腾什么呢，无论我把产业做到多大，将来它都是李岚的。”
　　宗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李岚像舅妈，聪明又正直，他将来一定能好好接手李家的家业。”
　　李青盛觉得自己好似被内涵了些什么。
　　现下所有事情都已经说开，李青盛也没有了继续纠结的理由，他说了声行吧，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已经听得出放弃之意，他要离开辰宿娱乐了。李青盛站起身，整个人都没了之前那种斗鸡似的精气神，他对着宗溟讲了句“我走了”，然后也不等宗溟答话，径直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李青盛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宗溟喊他的声音。
　　宗溟：“舅舅。”
　　李青盛转回身，摆出一副不耐神色，“又怎么了？”
　　宗溟笑了一下，“谢谢小时候你给我买了那么多拼图，也谢谢那时候每晚我睡了之后，你都会悄悄来看我。”
　　李青盛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嘴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那时候他没了自己的妹妹，宗溟失去了自己的妈妈，他们还能看到彼此，何尝不是一种相互安慰。
　　李青盛再回想起自己在公司里给宗溟添的那些堵，忽然觉得他也挺没个长辈样子的，李青盛没有讲话，只是挥了下手，然后开门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眼眶发红的李青盛，又是再一次听见身后传来了宗溟的声音。
　　宗溟：“舅舅，如果你以后又有什么心事，就像今天这样直接说。我打惯了高端局，容易对你的行为产生误判，很不好。”
　　李青盛：？？？
　　李青盛气急败坏的转回身，声音飙得三丈高，“小兔崽子，你没完了是吧，你别逼我用皮鞋扔你！”


第107章 
　　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暴风, 让临风学院走在路上的练习生们不得不四处躲避，伴随着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一起到来的，还有手机上的一条官方处罚公告。
　　正如407宿舍一群人提前得到的消息那样, 环球娱乐公司的四名练习生因为在宿舍里动手打架，其中两个被动还手的练习生受到了扣票处罚, 而剩余两个主动打人的练习生则是直接开除。被开除的那两个人, 自然就是屡屡犯错的孔仿和蒋平均。
　　西风抱着柱子躲在屋檐下面，他迎着猎猎而来的风声雨声, 仰天大喊, “我们好惨呐！”
　　西风喊完之后, 天空一道闪电劈过, 刚好照亮了另外的七脸无语, 然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又为这凄惨的氛围加上了一段BGM。
　　白凌画站在杭宁身边，生无可恋地问道, “第一场公演，咱们真的要八人团打十人团吗？”
　　杭宁答话, “严谨一点，是一个八人团, 打九个十人团。”
　　白凌画：“不会爱了。”
　　杭宁：“难道你想和孔仿、蒋平均一起奏乐、一起舞？”
　　白凌画：？？？
　　白凌画：“闭嘴, 那画面我想想都脏。”
　　杭宁：“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白凌画侧头看杭宁, 忽然觉得杭宁这个人, 还真是有点高深莫测在身上。杭宁居然能在此情此景, 讲出如此贴合此情此景的道理, 让人瞬间心情舒畅通达。他可真不愧是宗溟想要得到的最强扫地僧，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白凌画佩服地问道, “高僧，是什么让你感悟了这份自在心境？”
　　杭宁：“直通卡。”
　　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
　　如果不是临风学院的公共区域到处都有直播摄像头，白凌画一定会把杭宁踹进暴风雨里，让无根水洗刷掉他造的那些口业，这个狗东西！
　　杭宁不理会目露凶光的白凌画，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几个队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杭宁：“既然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那咱们现在就在这里开始学唱歌、背歌词吧。我刚刚确认过了，手机里的课件专区已经有了《Tenth Night》改编完的demo和歌词文本。大家现在开始学习，等会儿雨停了回到练习室，我挨个考你们。”
　　梁在震惊地看向杭宁，“你是魔鬼吗，这大庭广众的。”
　　杭宁：“你学唱跳不就是大庭广众的跳吗，难道在小黑屋里给一个人跳？”
　　杭宁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他停顿一下，又佯装若无其事地侧头望天。
　　407宿舍一群人还被杭宁的魔鬼发言震惊着，并没能发现杭宁的异常，在他们震惊了几秒之后，还是方天书最先开了口。
　　方天书：“杭宁说的对，咱们少了两个人，舞蹈走位还要重新排，新课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放，我们得把落后的时间抢回来。”
　　陈词点头，“我同意。”
　　西风几个人听了方天书和陈词的表态，也是纷纷表示练就练，我们可是前X班练习生，我们还怕大庭广众练习唱歌丢脸吗。脸是什么，那种东西在我们这里不存在的。
　　在方天书的动员下，407宿舍一群人纷纷拿出了手机开始学习，只有田梦一脸懵地问道，“不是还有一个男团起名环节吗，咱们还没录那个。”
　　杭宁：“现在没有摄像机，你怎么录，回去练习室再补录。”
　　田梦哦了一声，伸出大拇指，“今天也是杭老师气场两米八的一天。”
　　白凌画在一边接话，“杭老师，我们唱歌、背歌词，您临风赏雨吗？”
　　杭宁在轰轰作响的雷声中看向白凌画，眼神怜爱得像是在看一个小智障，他语气无比温和地说道，“你在讲什么傻话，我也记不住歌词。”
　　白凌画：？？？
　　白凌画：“我看你对《临风》主题曲的歌词烂熟于心。”
　　杭宁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等很久以后你就会懂了，那只是DNA动了而已。”
　　暴风雨通常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杭宁率先把歌词背完的时候，黑沉沉的乌云逐渐变得散淡，之前的瓢泼大雨也化成了细如薄丝。
　　被大雨困住的临风学院练习生们见到雨势变小，立即呼朋唤友地一起往练习室所在的主楼跑去，407宿舍的一群人夹杂其间，三五不时还要得到其他练习生们发来的慰问函，毕竟他们确实有点太倒霉了。
　　在回到练习室里之后，407宿舍的几个人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全都紧张兮兮地继续备考。但杭宁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要挨个考试的地步，他叮嘱了一句谁有问题单独找他，接着就选了个角落，安详的平躺在了地上。
　　杭宁在躺好之后，还不忘双手合于胸前，来了个搞笑热搜#我人没了#的限时返场。
　　按照杭宁的预计，节目组那边重新编排录制八人版的《Tenth Night》教学课件，怎么也要到傍晚时候才能发放到他们手里，但出乎意料的，差不多在西风几个人学歌学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的手机就齐齐接收到了最新的课件。
　　田梦看到新鲜出炉的舞蹈录像，忍不住开口感叹，“还好我们有白凌画这个《临风》最强关系户，这补救速度太顶了。”
　　杭宁坐在一边鼓掌，“让我们一起谢谢白老师送的大课件。”
　　白凌画顶着从天而降的大锅，今天也是努力保持微笑的一天呢。
　　在拿到了最新版本的教学课件之后，杭宁一扫之前的懒散状态，他喊了大家聚在一起，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选C位和分part环节一起搞完。
　　六边形支教天师杭宁把已经分完段落的歌词页往地板上一拍，对着围成一圈的几个队友说道，“歌你们已经都练熟悉了，新的跳舞视频刚刚也看完了，谁喜欢哪一part，选起来，有喜欢同款的打一架。”
　　西风：“都纯轮C了，有什么可打的，一人一段就完事了。请问有哪位英雄愿意开个好头吗，我可以送给他一件我的私服做鼓励。”
　　靓仔在万众期盼之中，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来！我无所畏惧！”
　　白凌画敬佩，“你真勇。”
　　梁在得意，“自从被伏尼导师吓跪过之后，我天天对着他的照片狂练心态，我现在心态超级顶，开个场而已，so easy。”
　　407宿舍的几个人虽然想到梁在天天对着伏尼的照片看很变态，但他都愿意主动开场了，变态点怎么了。407众人纷纷对着梁在抱拳，并且还要真情实感地夸赞一句“壮士”。
　　田梦对着梁壮士抱拳完，也是跟着说道，“那我接第二part吧，第二part不用唱高音。求各位大佬让让小趴菜吧，我以后听到任何八卦，肯定第一时间分享给你们。”
　　西风：“本来你也憋不到第二时间再讲出来。”
　　田梦震惊地看着西风，很是受伤。
　　西风：“第二part给你，我来第三part。以我的过人天资，第三part肯定唰唰唰就练出来了。”
　　西风选择的那个部分，solo舞蹈相对有些难度，在场这些练习生里面，真有把握能跳好的只有方天书。但是方天书脚伤还在慢慢恢复中，西风怕方天书伤上加伤，主动把这一部分揽在了自己身上。
　　贺鹤：“后面差不多的那一part我来，谁还没个过人天资了。”
　　方天书知道西风和贺鹤没说出口的那份好意，他左右拍了拍两位朋友的肩膀，说了声谢谢兄弟，然后自己主动选了一个对唱功比较有要求的部分。
　　在最难的三个part都被选走之后，再接下来的几个段落就是随便分了，白凌画、陈词和杭宁三个人按照顺序各自认领了一个part，三个人分part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分钟。
　　在八个人超级迅速的决定好每个人负责的part之后，杭宁拿起了已经标记清楚每个人负责段落的歌词单，然后又示意大家关麦。
　　杭宁在确认所有人的收音设备都已经关闭了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对着白凌画几个人说道，“你们的手机先借给我，我一会儿去找个没人的练习室，把你们每个人的舞蹈部分单独录下来，正面一遍、背面一遍，你们到时候照着视频练。”
　　方天书小声密谋，“不用那么麻烦吧，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把摄像头挡起来。”
　　杭宁看了一眼练习室里的摄像机，以及挂在高处的监控器，果断拒绝，“现在已经开放网络直播了，像这种竞技类的综艺节目，后期拼的是绝对实力加人气，但前期拼的是让观众眼熟。一百个人太多了，你们必须尽可能的多曝光混脸熟。”
　　西风对杭宁言听计从，他听话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杭宁，边递边说，“其实也不用把我们的手机都拿走吧，我们有事儿想找你怎么办？我觉得你可以把我们的教学视频都先录在你自己的手机里，录完了单独传给我们。”
　　陈词严肃脸，“不行，这是节目组提供的手机，用的还是节目组的内部网络，以及节目组自己开发的聊天软件。如果节目组心血来潮查后台，随时可以看见杭宁传输出来的跳舞视频。”
　　贺鹤震惊，“你懂真多。”
　　陈词推推眼镜，“写过。”
　　田梦：“如果被节目组看见，那就是大事件了，吓哭整个节目组的那么大。”
　　白凌画跟着大家一起把手机交给杭宁，他看了看那一大堆手机，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白凌画：“你一个人跳我们七个人的舞？还每人正面和反面跳两遍？你怎么做到的？你是永动机成精了？”
　　杭宁收走白凌画的手机，么得感情地说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早起练功、晚上跑步，那你也行。”
　　白凌画拒绝三连，“不，我不，我不愿意。”
　　杭宁：“这个版本的《Tenth Night》舞蹈强度很大，如果想跳舞的同时保证唱歌能稳住气息，那就都要增加专项练习。今晚开始，大家一起边跑步边练唱歌，除了方天书之外，其他人不许请假。”
　　众人：……
　　杭宁：“怎么了？”
　　田梦眨巴眼睛，“你刚刚的样子好像个导师。不对，比导师还凶。”
　　众人齐齐点头。
　　杭宁一个不注意，忽然化身成了十年后的自己，他听完田梦提醒，立即换了一副面孔。
　　杭宁挤出职业假笑，语气温和，“小伙伴们，今晚咱们一起跑步步、唱歌歌呦，加油哦~”
　　田梦：“更可怕了。”
　　众人继续齐齐点头。
　　白凌画上前一步，抓住杭宁的双肩用力摇晃，“哪里来的妖孽，敢装成我师父，吃俺老白一棒！”
　　杭宁看向白凌画，“你加跑八百米。”
　　白凌画退后三尺，“魔鬼，你是个魔鬼。”
　　杭宁不理会白凌画，他把手机递给身边的西风，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有急事，用我的手机打你们手机，你们几个的手机我都拿走了。”
　　西风疑惑，“你现在去？你不等扒完舞再去？”
　　杭宁跟着疑惑，“我扒完了啊。”
　　西风震惊，“你什么时候扒完的？”
　　杭宁：“我刚刚不是跟着你们看了两遍吗，这舞又不难。”
　　众人：？？？
　　田梦：“秦云恒那组选的声乐，声乐组的舞蹈简单，他扒舞还扒了一个小时呢。宇文青空那个舞蹈组，时宣五分钟前告诉我，说他们才刚刚扒完舞。剩下那七个组我都不想说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扒完舞的呢。”
　　西风震惊地看着杭宁，“我知道你强，我知道你很强，但我不知道你竟然恐怖如斯。”
　　梁在附和，“恐怖如斯。”
　　贺鹤：“桀桀桀！”
　　杭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堆戏精，“闭嘴，再见。”
　　杭宁在和407众人道了个别之后，无情冷酷地转身走人，但他刚走出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只能重新转回身。
　　白凌画发问，“怎么了，杭老师。”
　　杭宁看向不是练习生出身的田梦、陈词和白凌画，细心叮嘱，“你们练歌小声哼哼就行，不要每一遍都卖力唱，嗓子受不了。”
　　白凌画：“杭老师，我忽然有一联诗想送给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白凌画：“杭老师，我念诗的感情这么真挚，八百米能省了吗？”
　　杭宁：“这诗真好，我都听感动了，再加二百米。”
　　白凌画：？？？
　　白凌画拿起手机，唰唰唰的发消息，他手指点着屏幕，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
　　【练习生-白凌画：舅舅！】
　　【练习生-白凌画：想为你的亲外甥勇敢一次吗！】
　　【练习生-白凌画：想为你的亲外甥报仇雪恨吗？】
　　【练习生-白凌画：你现在就跳起来，给宗溟两个大暴扣！】
　　【练习生-白凌画：你暴扣完宗溟，再对着他略略略！】
　　齐康听到响个不停的手机，不耐烦地拿起来看了一下，看完之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即给软件开发那边发了条消息。
　　【总导演-齐康：帮我开发一个聊天拉黑功能，谢谢。】
　　他外甥赛博作死，他要躲远点，免得被溅一身血。


第108章 
　　齐康在让运维那边帮他出一个拉黑功能之后, 又是立即换成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继续接待环球娱乐公司的老板吕嵩。
　　齐康因为环球娱乐练习生孔仿和蒋平均的事情，也算是和这位老板一回生、两回熟了, 他们两个人刚刚寒暄完，齐康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就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齐康还算是重视白凌画, 他在听见手机铃声的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手机, 想看看自己外甥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但在看完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准备把白凌画拉进黑名单。齐康在心里默念, 不好意思啊外甥, 舅舅愿意在阳间为你对抗全世界, 但舅舅不愿意去阴间为你跳十八层地狱。
　　吕嵩在心里盘算着想要保下孔仿和蒋平均, 是以对齐康的态度尤为客气。他见齐康看完手机之后神色有几分恍惚，立即关心地问道，“齐导, 您没事吧？”
　　齐康答话，“没事、没事, 就是个垃圾信息，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吕嵩赔笑, “哎呀, 我们公司那俩不争气的，又给您添麻烦了。这个年轻人呀, 就是爱冲动, 虽然自家公司的孩子关起门来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毕竟是惊动了节目组嘛, 你们该批评就批评、该教育就教育，我完全支持和理解咱们节目组。”
　　齐康玩味地听着吕嵩话里有话。
　　吕嵩见齐康不接茬, 还能带着笑脸继续说，“但是啊，这教育批评归教育批评，直接除名是不是太严格了一点儿。他们俩年纪都还小，您看能不能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是就这么断了孩子们的梦想，我这个当老板、当长辈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齐康笑容不变，语气更是亲热，“您看您这话说的多见外，我们《临风》节目组一向很爱惜小朋友们的梦想，上次偷藏电话卡就该除名他们俩的时候，我可是力排众议，坚持把他们俩给留了下来。别的不说，就您这个面子，我必须得给对不对。但是啊，《临风》这个项目它也不姓齐是不是，就算我是个总导演，也不能做的太过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吕嵩琢磨了琢磨齐康说的话，试探着问道，“那您帮哥哥指条路，我去拜拜宗总那尊大神行不行，让他开个金口，帮忙留下我这俩练习生。哎呀不瞒你说，这俩练习生是我公司里面最好的，全公司上下将来都指望着他俩吃饭呢。”
　　齐康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求求谁？”
　　吕嵩：“宗总啊，宗溟。”
　　齐康：……
　　齐康真诚说道，“吕总，您看霸道总裁小说吗？没看过的话，以后全公司都多看看吧。”
　　吕嵩一脸懵，“啊？”
　　齐康在内心疯狂吐糟。
　　每个霸道总裁他都有不能触碰的逆鳞，而你那两位练习生，他们抓着霸道总裁的逆鳞在搓衣板上疯狂摩擦。如果不是宗溟不想干预比赛公平，你那俩练习生坟头的草都有四阿哥那么高了，还用等得到现在你才来领他们的盒饭么。
　　齐康心里tui、tui、tui，面上乐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咱们说正事儿，宗总那边求情肯定是求不通的，您这俩练习生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下了。”
　　吕嵩不解，“那您今天喊我过来是……？”
　　齐康：“喊您过来这个事儿，还真是宗总让我跟您当面谈谈的。他的意思是，咱们节目组想替你们公司另外那两个练习生解约。当然了，虽然贵公司不太看重那两个练习生，但培养了那么久也不能白白解约是吧？宗总说作为交换，《临风》节目组这边可以公布孔仿是因伤退赛的，他的好朋友蒋平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陪孔仿一起退赛，和他共同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期。”
　　吕嵩：“您是说宗总想签金森淼和单陵？他们两个长得普通，唱跳不行，年纪还大，宗总这……”
　　齐康：“那哪能啊，宗总就是看他们俩也不是能吃得了这碗饭的，不如让他们早点清醒。”
　　吕嵩觉得事情蹊跷，他闷声想了一会儿，才又看回齐康，“你们是觉得他俩回了公司也没好日子过吧？没想到您二位大神，还真是菩萨心肠。”
　　齐康：“嗐，我就是个传话的，谁知道宗总怎么想的。”
　　吕嵩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摆了副笑脸，语气却比之前硬气了两三分。
　　吕嵩：“齐导啊，您也说了我们公司培养这俩练习生不容易，时间、精力、金钱都花费了不少，现在就白白解约，实在是有点难为到兄弟我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您这边把孔仿和蒋平均留下来，给多大处分都行，只要能留下，我那边二话不说，马上就派人拿着解约合同工来找另外那俩练习生签字，绝不拖过24小时。”
　　齐康不太在意地答话，“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估摸宗总也没有闲工夫再关心这么点事儿。这样吧，咱们就当刚刚那个事情没聊过，孔仿和蒋平均该除名就除名，另外那俩练习生你们公司也继续留着，我这就安排人去发布开除练习生的公告和视频。”
　　吕嵩：“什么视频？”
　　齐康：“证据视频啊。咱们做竞技综艺的，主打一个公平、公正、公开，就算开除练习生也得有理有据啊，不然不是让竞争对手抓把柄么。我们节目组这边做了个加急，已经把孔仿和蒋平均过往的所有不当行为和言论都剪辑在了一起，等会儿就跟着公告一起发布。”
　　齐康说着，把另一部手机推到了吕嵩面前，“刚巧您也在，您也看看，咱们提前通个气。”
　　吕嵩虽然知道孔仿和蒋平均很狂，在节目组惹了不少是非，但这俩人到底说什么、做什么了，他确实不清楚。
　　吕嵩拿过手机仔细看视频。
　　视频里面孔仿和蒋平均除了偷藏电话卡之外，还整天嘲讽别的练习生实力不行，当面说的难听，背后骂的更脏。而且他们还经常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霸凌同公司的另外两个练习生，至于在食堂当面嘲讽其他练习生、踹门找别的练习生打架、公然说不参加日常练习，以及扬言到公演时候在舞台上捣乱这些事，更是看的吕嵩脑壳直抽抽。
　　吕嵩气得破口大骂，“这两个蠢货！”
　　齐康在一边帮忙宽慰，“哎呀别动气，别动气，他们俩年纪都还小。你这当老板、当长辈的，就得多操心、多担待。”
　　齐康：“您看看这视频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没有我就发了。”
　　吕嵩：……
　　吕嵩搞了个娱乐公司做男团，搞了挺长时间都没搞出什么名堂。本来他觉得以孔仿和蒋平均的长相，怎么都能靠脸在《临风》节目里面杀出重围一夜爆红了，然后他就能靠着这俩大明星日赚416万，直接绝地翻盘。
　　吕嵩算盘打得很响，却没想到他那俩练习生运气太差，居然在节目组里遇见了个叫杭宁的。那个杭宁长得跟冰雕雪琢似的，直接把他这俩俗物给比成了渣。
　　吕嵩虽然心里很生孔仿和蒋平均的气，但这俩练习生已经是他公司里面最有可能红起来的潜力股了，他不能让他们俩和另外两个没用的添头一起自爆。
　　吕嵩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齐导，您慢着，我觉得你之前那个提议非常好。我明天、啊不，我今晚之前就让人把金森淼和单陵的解约合同送过来，马上签、立即签！”
　　齐康：“大家都老熟人了，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边没二话。”
　　吕嵩挤出个假笑，“我真是谢谢您了。”
　　吕嵩挤完假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笑容立即重新真挚了起来。
　　他握住齐康的双手，眼神无比炙热，“齐导，我听说你们那个杭宁是个人练习生，还没签公司？既然他没签公司的话，那您能不能帮老哥我引荐一下，我肯定有重谢。”
　　齐康乐哈哈，“吕总您贵人事忙啊，既然您着急回去，来来来我亲自送你出门。”
　　吕嵩：？？？
　　吕嵩：“我是说……”
　　齐康推吕嵩后背的手又用力了一些，“再见、再见，活着真好，慢走啊！”
　　吕嵩：……
　　在无比热情的送走了吕嵩之后，齐导演完一场大戏，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才晃悠到窗边给宗溟打视频电话。
　　宗溟电话接得还算快，他边处理工作，边问了一句，“怎么了？”
　　齐康答话，“那俩练习生解约的事情搞定了。我真心想问上那么一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日理万机的您来关心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儿？”
　　齐康说完，自问自答，“哦，是曾经的过往，是那年的初夏，是缘分的相遇，是重生追爱火葬场。”
　　宗溟：“你是不是有毒？”
　　齐康乐呵，“我没毒，那个环球娱乐的老板才有毒，你猜他刚才跟我说什么，他说他想签杭宁。”
　　宗溟语气真诚，“你没拿块镜子给他照照？”
　　齐康：“没有，镜子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说得好像你小前男友不搭理他就会搭理你似的。”
　　宗溟很确定齐康确实有毒，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宗溟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着辰宿娱乐的事情，很难随时随地的关注杭宁。他在挂断电话之后，顺手打开了另一部连接着临风学院各处监控设备的手机，然后他在数不清的摄像头里四处翻找，却完全找不到杭宁的踪影。
　　宗溟眉头微皱，给杭宁发送了一条信息。
　　【导师-宗溟：你在哪里？】
　　临风学院第十练习室内，西风拿着歌词页，正在考核田梦歌词背下来了多少，他刚给田梦提示了一个单词，手边的手机却是忽然弹出了消息提示音。
　　现下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西风以为是杭宁发来喊大家吃饭的信息，他没怎么在意地随手点开，田梦的脑袋瓜也跟着凑了过来。
　　西风和田梦一起看消息，西风和田梦一起陷入了沉默。
　　西风：……
　　田梦：……
　　田梦震惊，“为什么！为什么宗导师会给杭宁发私人短消息！为什么宗导师要问杭宁在哪里！”
　　刚巧从两人身边路过的白凌画脚步一顿，他僵硬地转回身，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说什么？”
　　田梦坐在地上，有些恍惚地仰头看着白凌画。
　　田梦：“宗导师给杭宁发私人短消息，他问杭宁在哪里？宗杭天下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我八卦遍了诗和远方，居然错过了眼前的苟且？”
　　白凌画：……
　　白凌画先在心里骂了自己舅舅第一万零一遍，然后又掏出华影最佳演技，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镇定自若、了如指掌的表情。
　　白凌画：“宗总是找我的，他知道我和杭宁手机互换了，所以消息发到了杭宁手机里面。”
　　白凌画是临风最强关系户，白凌画是宗溟亲自送进节目组的，如果宗溟找的是白凌画，那一切就变得无比合理起来。
　　西风和田梦本来已经迷离的眼神，在听见白凌画的解释之后，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西风把手机递给白凌画，“那你回消息吧。”
　　白凌画：……
　　作孽啊！
　　白凌画看了看西风，又看了看田梦，他接过手机，艰难而迅速的发疯打字。
　　【练习生-杭宁：宗溟哥哥我是白凌画还好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和杭宁互换了手机的事情你找我是想问我有没有吃晚饭对吗我们马上就要去吃了我们晚点再联系你不用回消息了千万不要再回消息了真的不用回消息了再见】
　　白凌画一口气打完之后，视死如归的把手机塞回了西风手里。
　　田梦不解地看向白凌画，“你怎么热泪盈眶了？”
　　白凌画坚强微笑，“因为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田梦：？？？


第109章 
　　杭宁帮自己室友们录跳舞的教学视频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到他喊着小伙伴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面已经非常冷清。407宿舍的八个人选了一处宽敞的餐桌落座，然后大家默契地开始分享各自买来的食物。
　　白凌画专门选了杭宁身边落座, 他在坐好之后，悄悄把杭宁的手机还给了他, 并且还贴心地把手机屏幕调成了和宗溟的私信聊天页面。
　　白凌画把手机递给杭宁之后, 默默捂脸。
　　杭宁在看清楚手机上的内容之后，也跟着默默捂脸。
　　杭宁每次和宗溟发完私信消息都会清屏, 但宗溟已经很久没来临风学院也没理会过他了, 他千算万算, 也想不到宗溟居然会在今天发新的消息。
　　田梦本来正在品尝梁在的麻辣烫, 他看到杭宁和白凌画整齐一致的捂脸动作, 不解问道，“你们俩在干嘛，在给CP粉发糖吗？”
　　白凌画仿佛从田梦口中听见了一颗高射炮正中自己,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田梦：“我说你俩在给CP粉发糖吗？”
　　白凌画继续不敢相信, “谁？谁CP？”
　　田梦：“你俩啊，CP名叫‘双个人’, 取意两个‘个人练习生’。”
　　白凌画怀疑自己幻听了, 但田梦不这么觉得。
　　田梦：“你俩的CP最近特别火，‘双个人’和‘宗杭天下’那边互撕了好几次, 次次大获全胜。毕竟你和杭宁从赛前培训时候就住在一起；初评级时候还一起首次亮相；一起亮相之后还要走在一起选座位；选完座位杭宁有C位不坐, 还要换座位和你坐在一起；你在初评级得了A之后不去住最好的宿舍, 屈尊降贵跟着杭宁挤X班的八人宿舍；从节目录制开始到现在, 你们俩天天形影不离，几乎没有分开过。用你们‘双个人’CP粉的话说, 你们家连垃圾箱里都装着糖，‘宗杭天下’他们家糖罐子里装的都是垃圾。”
　　白凌画：……
　　白凌画觉得如果这个事情被宗溟知道了，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垃圾之垃。
　　白凌画不想炒CP，只想活下去。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不安全因素杭宁，眼神阴恻恻的。
　　白凌画：“一会儿咱俩就找个最显眼的摄像头，我要当着摄像头的面和你狠狠打一架。”
　　杭宁没有get到白凌画永远广袤的精神世界，迷惑问道，“你打我干什么？”
　　白凌画：“表演一个正主徒手‘拆CP’。”
　　田梦作为资深‘队服CP粉’，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好言相劝，“算了吧，没用的。以我们CP粉的脑回路，我们只会喊，哇白凌画和杭宁果然对着彼此才不会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他们真的我哭死~”
　　白凌画：？？？
　　资深“队服CP粉”二号陈词跟着点头，“我们是这样的。”
　　白凌画：？？？
　　杭宁震惊，“你们还知道你们硬拉CP有多离谱？”
　　田梦扬头，“要你管！”
　　陈词推眼镜，“梦一个搞到真的。”
　　杭宁：……
　　梁在好心提醒，“我不建议直播打架，你们忘记孔仿和蒋平均刚刚因为打架被开除了吗？”
　　西风头顶的灯泡“叮”地亮了，他看向杭宁，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西风：“杭宁不是想离开咱们节目吗，如果淘汰不了，他可以到处找人打架啊。只要他从A班打到F班，我就不信还不能离开临风学院。”
　　杭宁认真脸，“我是想离开这个节目，不是想离开这个行业。”
　　贺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天书：“你笑太大声了。”
　　贺鹤：“哈哈哈哈哈！”
　　杭宁双手合十，“感恩有你们这些卧龙和凤雏。”
　　407宿舍的龙凤们在吃完晚饭之后，大家一起回到了专属于自己的练习室里面，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本来应该空着的练习室，此时却是多了两个练习生，而这两个练习生居然是和他们从来没什么交集的单陵和金森淼。单陵和金森淼是孔仿、蒋平均的队友，他们来自同一家娱乐公司，也是打架事件的另外两个主角。
　　金森淼看到杭宁一行人走进来，他犹犹豫豫地看了身边的单陵一眼，然后才主动开口，“我叫金森淼，这是单陵。”
　　练习生身上都是贴着名牌的，名牌上面标有公司名字和自己的姓名。其实他们俩根本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但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场，所以金森淼才这么说了一句。
　　407一群人察觉到了金森淼和单陵的拘谨，社交小能手田梦一马当先，当即热情地回话，“我知道、我知道，再评级时候诗清欢当时还夸你们来着。”
　　西风也是跟着热情招呼，“有什么事情吗，来来来坐下说，我们还有零食呢，吃不吃？”
　　金森淼和单陵一起摇头，然后金森淼才继续说道，“我们俩来这里，是想和你们道个歉。之前孔仿和蒋平均偷藏电话卡被举报了，其实是我们俩举报的，但是我们不敢承认，于是他们就一直误认为是你们做的。我们两个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但是又不敢说出来，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
　　金森淼说完，对着407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单陵也说了句对不起，跟着一起鞠躬。
　　关于单陵和金森淼的事情，407这些人其实在早些时候就讨论过了。他们两个人的经纪公司对他们并不重视，他们在进节目组之前就长期受到孔仿和蒋平均的霸凌，而且他们身上可能还背着和经纪公司十年往上的合同。像他们这样的处境，的确是太艰难了些，就算他们举报了但没有说出来，也完全算不上恶意把矛盾引导到407宿舍身上，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专门来道歉了。
　　梁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面上却是很豪迈地答道，“嗐，这算什么事儿啊，我们又不怕那俩。而且我们全都看那俩花孔雀不顺眼，有没有举报电话卡这个事情，都不影响我们嫌弃他俩。”
　　西风跟着附和，“就是，电话卡根本不算个事儿，你们别往心里去。”
　　贺鹤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们和你们公司合同签的多久，不然想办法换个公司吧。”
　　对于签了不平等合同想解约这件事，杭宁的经验比在场所有人都丰富，虽然他并不愿意回想曾经自己干过的那些中二事情。
　　杭宁主动说道，“要是你们想解约的话，我刚巧认识一位很擅长演艺经纪约这方面的律师，他们律所经常做一些义务的法律援助，不会产生什么费用方面的负担。等我们都离开临风学院之后，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到你们。”
　　免费援助其实是没有的，但很厉害的律师确实是有的，杭宁这么告诉金森淼和单陵，实则是准备自己悄悄帮他们支付律师费用。曾经的曾经，素未谋面的宗溟愿意伸手把他拉出泥潭，现在遇见差不多的情形，他也想尽自己小小的一份力，帮助别人走出困境。
　　金森淼和单陵听完杭宁的提议，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后还是金森淼开了口。
　　金森淼：“其实我们和全球娱乐签的合同，临风节目组已经出面帮我们解约了，我们刚刚去签完字。”
　　杭宁惊讶，“节目组？”
　　金森淼和单陵点头。
　　金森淼、单陵和自己公司之间的纠纷，其实和临风节目组半点关系都没有，节目组根本没有必要蹚这滩浑水自找麻烦。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也愿意帮助弱小去解决这件事的人，杭宁心中出现了一个名字。
　　在听说金森淼和单陵已经成功解约之后，407众人都很为他们高兴，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自己也很激动，尽管这两个人都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
　　梁在关心地问道，“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下次再签公司的话，一定找个靠谱的。”
　　金森淼回话，“我们不准备签公司了，来了临风之后，我们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梦想有点可笑。之前在公司里，我们还能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但《临风》里有那么多优秀的练习生，现在我们就是想装看不见都装不下去了。我们年纪比别人大，长相也不出众，唱歌跳舞也比不上别人，当明星条路本来就不该是我们这样的人走的。”
　　方天书想要开口安慰，金森淼却是打断了他。
　　金森淼：“没关系，经历了这些之后我们俩都想开了，所以真的没关系。以后在《临风》的这些时间，我们就当在做一场美梦，等离开临风学院之后就再也不会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我们俩准备脚踏实地一些，比如去当个舞蹈老师什么的，又能跳舞又能养活自己，也挺好，我很多朋友都在做这行。”
　　其实临风学院里绝大部分的练习生，都面临着和金森淼、单陵相同的处境，向上走的那条路太窄了，能站到最顶点的人凤毛麟角。
　　在送走了金森淼和单陵之后，407宿舍几个人互相看看，全都重新认真开始练习了起来，《临风》学院何止是金森淼和单陵的一场美梦，也是他们的。
　　杭宁帮自己的队友们排了排队形，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在看到大家的练习步入正轨之后，他却是一个人走到了窗边位置。
　　临风学院的每一间练习室里都挂着厚重的窗帘，练习室里永远灯光明亮，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今夕何夕。
　　杭宁伸手扯开了一块窗帘，他沉默地站在窗边，独自看着窗外的夜空，和挂在夜空上的半块月亮。不远处的园区主路上，有一辆纯黑色的车子由远及近，车灯在夜色里破开一条前路，沉稳无声地从杭宁视线里出现又消失。
　　虽然看不清车牌，但杭宁很确定，那是宗溟的车子。
　　杭宁想起来了下午时候宗溟给他发过的那条信息，他问“你在哪里”。
　　本来杭宁觉得已经错过了，就没再想回复宗溟，但刚刚金森淼和单陵的事情，又让他想和宗溟说些什么，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能说些什么。杭宁拿起手机，简单打下了几个字。
　　【练习生-杭宁：我在练习室里。】
　　杭宁本以为宗溟不会那么快看见他发的消息，但只过了十几秒，宗溟的信息就传了回来。
　　【导师-宗溟：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杭宁却看了许久，犹豫再三，他还是又打下了一行字。
　　【练习生-杭宁：我听说，节目组帮环球娱乐公司留下来的两个练习生解约了，是您授意的吗？】
　　【导师-宗溟：是的。】
　　杭宁本来以为按照宗溟的性格，以及穿越后他对自己的生疏程度，宗溟肯定会以不知道之类的理由搪塞这个问题，没想到宗溟居然回答了，简单又直接。
　　杭宁双手握着手机，继续打字。
　　【练习生-杭宁：为什么？】
　　【导师-宗溟：私人原因。】
　　杭宁看到“私人原因”这个答案，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身后却是传来了田梦的喊声。
　　田梦：“杭宁，一起来歇一会儿啊，来呀来呀。”
　　杭宁转回身，看见练习累了正席地而坐的田梦几个人，有点无语。
　　他走过去，顺势在西风身边坐下，并且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语。
　　杭宁：“我一直站在窗边看手机，我有什么值得歇一会儿的。”
　　田梦：“那八卦一会儿啊。”
　　杭宁：“又有什么八卦？”
　　穿越之后，杭宁真心觉得，临风学院的课余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千变万化、神奇莫测，他以前为什么完全没有感受到。
　　田梦：“最新八卦就是‘宗杭天下’在‘双个人’的不断挑衅下，已经强势打响了CP保卫战，他们扒啊扒啊，扒出了一些东西。”
　　杭宁：？？？
　　杭宁：“你住嘴，我不想听。”
　　白凌画：“不，你想，你听。守护最好的‘宗杭天下’！”
　　守护最好的白凌画……的狗命！
　　田梦不理会杭宁的拒绝，直接对着当事人贴脸开大。
　　田梦：“宗导师在SPRING慈善晚宴走红毯时候佩戴的那个翎羽胸针，你们都还记得吗？那个胸针和杭宁初评级表演时候节目组借给他的那个翎羽胸针，这俩是同一系列，当然CP粉说是情侣款。还有，宗杭天下CP粉们在看介绍临风基础设施那个衍生节目的时候，非常眼尖地在便利店的物品登记名录上，看到宗导师领取过一个悲伤蛙的眼罩，而那个眼罩你经常戴着在练习室里睡觉。”
　　杭宁耐心解释，“宗导师给我眼罩，是因为他不让我躺在练习室里睡觉时候脸上盖白布，他说我影响《临风》过审了。”
　　田梦答话，“我们知道呀，但‘宗杭天下’CP粉们不知道呀。”
　　杭宁无语，“所以节目组总制片人和一个练习生天天组CP挂在网上这像话吗，节目组就不管管吗？这是何等的道德沦丧，这是何等的礼崩乐坏！”
　　田梦：“节目组管了，除了第一次没管以外，后面撤你和宗导师的CP热搜都撤得特别快。”
　　田梦继续说道，“所以因为‘宗杭天下’被撤热搜这个事情，‘双个人’又上热搜了，词条叫#哈哈哈笑死爷了#。”
　　杭宁：……
　　杭宁侧头看向不远处平躺在地上还脸盖白布的白凌画，真心求教。
　　杭宁：“所以这就是白莲花在那里装尸体的原因吗？和我组CP就这么生不如死吗？”
　　白凌画一动不动，但声音却从白布那里发了出来，“祸水，你闭嘴。”


第110章 
　　清晨的阳光一束一束地落入临风学院, 随着新的一天开启，整个临风学院也逐渐从沉寂向着热闹转化。学院园区里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在晨光里络绎不绝，407宿舍一群人夹杂其中, 呼呼啦啦地向着练习室所在的主楼走去。
　　田梦半梦半醒的靠在杭宁肩头，边走路边痛苦地说道, “我感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妆发做不了一点儿，脸面要不了一点儿, 我只想永远的躺着。为什么从寝室到食堂再到练习室的路有这么长, 为什么不能有个车坐一坐, 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跳的这么烂。”
　　杭宁好心安慰, “想开点,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今天你还不见起色，那你就可以像主题曲时候一样重新住回练习室里拿命练习, 再也不会有走路的烦恼了。”
　　田梦：……
　　田梦哭唧唧地又往杭宁身上挤了挤，结果被白凌画一把用力扯开, 把田梦扯得离杭宁有三米远。
　　田梦：？？？
　　田梦：“白凌画，你嘴上说着拆CP, 身体却很诚实, 你甚至不允许我加入这个家。”
　　白凌画警惕地看了一眼正在路过的办公楼，表情认真, “我是在救你的命。”
　　田梦：？？？
　　白凌画：“别问, 反派和路人都是死于话多。”
　　田梦：？？？
　　田梦还想打听一下反派和路人是怎么定义出来的, 有没有什么八卦, 能不能组一个反派和路人的CP嗑一嗑。但他一抬头，却是看见了正迎面而来的节目组总导演齐康和总制片人宗溟。
　　比起其他练习生们的拘谨, 田梦却是独自开朗，他主动对着齐康和宗溟打招呼，顺嘴问道，“导演、导师，你们也组CP呀？”
　　宗溟：？
　　齐康：？？？
　　田梦：……
　　田梦完全不怕齐康，但还是有一点儿怕宗溟的，就在田梦哭唧唧地想着祸从口出的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却见白凌画忽然从他身边越过，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并且昂首挺胸的无视了齐康和宗溟，大步离去。
　　407宿舍几个人望着白凌画潇洒而去的伟岸背影，心中都在赞叹，今天也是白莲花老师公主病发作的一天呢。
　　杭宁先是不解地看了看已经离去的白凌画，然后又看向了宗溟，以眼神询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宗溟在读懂杭宁目光里的意思之后，直截了当地看向了齐康，教科书般的表现出了什么叫事不关己。
　　齐康很想在杭宁和宗溟头顶打问号。
　　我拉黑我外甥是为了谁？！
　　在杭宁、宗溟和齐康互相打眼神官司的时候，并没发现异样的西风几个人已经纷纷对着齐康和宗溟问好，齐康和宗溟也做了应答。他们两行人都不打算多寒暄什么，大家错身而过，然后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齐康看着宗溟毫不拖沓的走人，真心觉得宗溟果然是个干大事情的，明明想追回小前男友的是宗溟自己，结果好不容易撞见的相处机会，宗溟居然说走就走。齐康有时候真的非常彷徨，宗溟到底靠什么挽回杭宁，意念吗？
　　在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齐康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杭宁，然后开口感叹，“你看看那些练习生们，一个个都被首次公演折磨得形容枯槁，只有杭宁给还那么神采奕奕。”
　　宗溟：“他瘦了。”
　　齐康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回想出个所以然，“有吗？”
　　宗溟：“有。”
　　齐康：“行吧，你的眼睛就是秤。”
　　宗溟面无表情看齐康，齐康立即换了个话题保命。
　　齐康：“我刚才拿到了宣发运营那边提交的最新热度统计，秦云恒、宇文青空那几个练习生确实如赛前预料一样，是热度最高的，而且断层很大。另外网上关于杭宁的声浪也很大，不过好坏掺半，一部分人觉得他好看、有趣，很喜欢他，但还有一部人觉得他业务能力不行只会哗众取宠，批评声同样非常多。”
　　宗溟答话，“以杭宁目前的表现，这两种评价都很正常。”
　　齐康：“不管怎么说，杭宁都是挺厉害的。咱们节目刚开播那时候，根据节目组的监控数据分析，前X班那几个练习生的人气值，几乎都排在一百名练习生里最末尾的位置，但现在他们几个人的人气值都攀升了很多，再这么发展下去，没准能撑过第一轮的50人大淘汰。”
　　宗溟淡定评价，“如果他们自己不想拼命，有多少个杭宁也没用。”
　　齐康震惊脸，“你居然还挺客观，我以为你是杭宁毒唯呢。”
　　宗溟懒得理会齐康，恰巧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宗溟看到是自己生活助理明耀打来的，顺手接起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明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宗溟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我这几天都会在临风学院这边，她如果一定想见我，只能让她来临风学院这边了，我下午有空。”
　　宗溟在说完之后，毫不拖泥带水的挂断了电话。
　　齐康顺口问道，“谁要见你啊。”
　　宗溟：“乔明月。”
　　齐康：“哦。”
　　齐康：“哦哦哦？！”
　　齐康：“乔明月不是那个当红小花，她来见你干嘛？！”
　　宗溟不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她经纪人说她想见面，是为了SPRING慈善晚宴的事情当面致谢。”
　　齐康不信宗溟会因为这种原因答应和女明星见面，他继续追问，“你像是个闲人？”
　　宗溟答话，“新一季的旅行综艺，项目组那边说想邀请她当飞行嘉宾。”
　　齐康身在圈子里，对圈内事情基本门儿清，对于当红小花的情况自然也有不少耳闻。
　　齐康：“乔明月一直都是只演戏不上综艺，说要保持演员的神秘感。她没钱没名的时候都不愿意上，现在红了更不会答应了吧。”
　　宗溟：“递个意向，选择权在她自己。”
　　齐康意味深长，“你邀请的话，没准她就答应了，毕竟还有些前缘。”
　　宗溟：“什么前缘？”
　　齐康：“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宗溟对自己和其他人有过什么微弱联系并不在意，对齐康讲不讲出来这件事更不在意，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齐康，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齐康像个御前大总管似的，一路小碎步跟着宗溟走进了总制片人办公室，他看到宗溟径直走向办公椅落座，同时还拿起了另一部手机，打开了气泡直播的观看页面。
　　宗溟是气泡直播的股东之一，随着《临风》爆火，独家直播临风学院相关内容的气泡直播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而且不但临风综艺相关的直播内容吸引了无数观众，就连直播平台其它的娱乐、游戏、知识等相关板块也是引流到了非常大量的新主播和新用户，观看直播这种新兴娱乐方式，仿佛在一夜之间迎来了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气泡直播为《临风》这个节目专门开辟了一个专区，在专区里面更是分成了无数的小板块，宗溟点进“练习室”板块，又下拉到了标注着第十练习室的直播间，目标明确的点了进去。
　　齐康将自己发量不多的脑袋从后面忽然伸出，开口评价，“你真是熟练的让人心疼。”
　　宗溟并未被齐康吓到，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齐康伸手指向宗溟的手机屏幕，看热闹不嫌事大，“呦，秦云恒小同学又在和杭老师炒CP了。”
　　因为《临风》这个综艺的正片播放平台是在A卫视，所以尽管气泡直播有临风学院日常生活相关的直播权限，但大家只能是通过摄像头看到练习生们在做些什么，并不能听见他们讲话，毕竟讲话内容必然会涉及到正片录制相关。宗溟听着直播间自配的轻快音乐，看着杭宁和秦云恒面对面站在一起玩空气翻花绳，实在想不出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杭宁小时候跟在杭归宜身边，对于童年玩耍的记忆不多，但他刚刚回到自己祖母身边的时候，他祖母教了他翻花绳，还每天都要和他一起玩，所以杭宁自认为自己在翻花绳这个游戏上是没有对手的，没想到秦云恒这位六边形战士不但折纸飞机技术遥遥领先，居然连翻花绳都这么强。
　　在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翻之后，杭宁简单干脆地说道，“不会了，我认输了。”
　　秦云恒答话，“翻花绳是你提的，愿赌服输，你陪我一起录个中插。”
　　杭宁比了个OK的手势。
　　秦云恒说的中插，就是在节目播出中途插入播放的金主爸爸们的广告小短片，一般都是由人气很高的练习生参与拍摄。秦云恒作为高人气选手，几乎每个赞助商的广告短片都会指明让他参与。
　　站在一边围观了全过程的西风简直是目瞪口呆。
　　西风：“我们下位圈想拍中插全靠做梦。而你，杭老师，你不但能参与中插拍摄，你还要咱们节目的大C位亲自来请你，请你还不想去，非要玩游戏赢了你才答应。”
　　被迫在一边菜就多练的田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边跳舞边转回身说道，“杭宁人气很高的！”
　　贺鹤：“果然杭老师单靠一张脸就够别人努力一辈子了。”
　　贺鹤夸完前半句，其实还有后半句，但秦云恒在场他只能憋了回去。
　　【何况脸是杭老师最平平无奇的一个优势。】
　　杭宁对着西风和贺鹤嘱咐，“百晓生老师还有时间走神，你们盯着他再练五遍才能休息，不许他划水。”
　　田梦不可置信地看向杭宁，杭宁拉着秦云恒拍中插去了。
　　秦云恒邀请杭宁一起拍摄的这个中插广告，是一个销量很好的功能型饮料，拍摄的剧本也非常简单。
　　这个剧本的主要内容是几个练习生一起练习《临风》主题曲，但其中有一位练习生怎么练都练不好，于是在他懊恼的时候，其他小伙伴们递给他了一个金主爸爸的功能型饮料，而这个练不好的练习生在喝完饮料之后立即容光焕发，开开心心地和大家跳得一样好了。
　　十年后作为超一线明星的杭宁，对于拍广告这件事驾轻就熟，何况还是剧情如此简单的一个。
　　杭宁在听完导演的讲解之后，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还是个戏眼。
　　他看向和他一起拍摄的秦云恒、宇文青空、林十四和时宣，热情邀请，“我这个角色你们不想演吗，镜头很多的。”
　　秦云恒、宇文青空和林十四眼神幽深地看着杭宁，只有时宣开了口。
　　时宣：“我说我可以演，但宇文不让，导演就说那把你喊过来吧。”
　　林十四：“小挂件同学，你想象一下，我们四个人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粉丝们，如果在广告里看到我们不如其他三个练习生有实力，她们会不会连夜找节目组刷屏讨公道，说节目组暗箱操作黑我们。”
　　杭宁：……
　　杭宁从前强得一骑绝尘，完全没考虑过上位圈选手们还有激烈竞争这个事情。
　　杭宁：“这么一说，我可真适合。”
　　有话题度、好看，并且菜的毋容置疑。
　　秦云恒怕杭宁心里不高兴，立即开口鼓励，“你主题曲时候进步已经很多了，《临风》的赛程还很长，好好加油你一定可以进成团位的。”
　　林十四：“我看好你，加油、加油。”
　　时宣用力点头，“你一定可以的！”
　　宇文青空性格很耿直，但耿直的宇文青空在这种聚众炖鸡汤现场又不太好耿直。
　　他纠结半晌，最后只能是跟着时宣点了下头，“嗯。”
　　杭宁面上：我努力.jpg
　　杭宁内心：我要作.GIF


第111章 
　　杭宁和A班人气最高的几个练习生在摄影棚里拍中插广告, 因为每个镜头都要多拍几条备用，所以杭宁还在影棚里跟着工作人员们一起蹭了一顿工作餐。在吃完午饭之后，导演让练习生们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拍摄跳舞部分, 免得刚吃完饭立即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时宣在上午拍摄的时候，就一直在悄悄看杭宁, 似乎有话想和他说。杭宁和宇文青空都发现了时宣的意图, 在得到了完整的休息时间之后，宇文青空喊了秦云恒和林十四讨论舞台的事情, 时宣则是趁机凑到了杭宁身边。
　　时宣对着杭宁有些犹犹豫豫。
　　杭宁曾经和时宣还有宇文青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尤其在时宣后来经历过命悬一线又终生被病痛折磨之后, 杭宁看着现在像刚绽开的小花一样的时宣, 心里不知道有多温柔多欢喜。
　　杭宁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 温和问道，“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没关系，想说什么都行。”
　　时宣又犹豫了一下, 才鼓起勇气，凑到杭宁耳边, 用很小小小的声音问道，“那个……‘宗杭天下’……是真的吗？”
　　杭宁震惊地看向时宣, 用更加震惊地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
　　时宣：“可是在临时培训的地方，宗总还帮你捡塑料拖鞋。”
　　杭宁真诚建议, “其实‘塑料’两个字也不是非加不可, ‘拖鞋’两个字也不是非说出来。”
　　宗溟和塑料拖鞋出现在同一句话里, 莫名觉得宗溟这个人都不值钱了。
　　时宣软绵绵, “哦。”
　　时宣“哦”完之后，还是有些疑惑, “我听选管姐姐说，宗总亲自去给你买睡觉用的眼罩，都上热搜了。”
　　杭宁：“那是因为，他不让我在练习室里躺着的时候，用白布盖脸。”
　　杭宁当场去世的名场面，时宣在去帮X班支教的时候也见到过，当时还吓了一跳。他想了一下，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宗导师买个眼罩给杭宁似乎非常合情合理。
　　尽管当初宗导师帮杭宁捡塑料拖鞋的画面，这么久了都无法从他的脑中抹去。
　　时宣拉住杭宁双手，语气非常坚定，“你放心吧，宗导师给你捡塑……捡拖……捡东西的事情，我谁都没和谁说过，就连宇文都没说过！”
　　杭宁反握住了时宣的双手，同款坚定，“我很放心，我最相信你了！”
　　在杭宁和时宣聊完天之后，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也差不多要继续了，在场的这几位练习生对《临风》主题曲再熟悉不过，所以关于跳舞的拍摄非常顺利，在保了几条之后，导演就开开心心地把这几个练习生放走了，让他们继续回去练习室练习。
　　宇文青空和秦云恒他们的练习室都在前面，只有杭宁的第十练习室路程比较远，他在和几位A班练习生道别之后，一个人回到了小伙伴们所在的练习室。
　　杭宁打开练习室的大门，想感受一下青春的热浪，然后他得到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练习室。
　　杭宁：？？？
　　杭宁拿起手机给白凌画发信息。
　　【练习生-杭宁：你们人呢？】
　　【练习生-白凌画：观察敌情。】
　　杭宁觉得白凌画又犯病了，他果断放弃了这个作精，改成了去找八卦精。
　　【练习生-杭宁：你们人呢？】
　　【练习生-田梦：收集八卦。】
　　杭宁觉得这个八卦精也不能要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陈词靠谱，于是改成了找陈词。
　　【练习生-杭宁：你们人呢？】
　　【练习生-陈词：那个很红的女明星乔明月来我们学院了，有练习生看到齐导亲自在办公楼那边接她下车，还说送她去见宗总。大家现在都在办公楼附近徘徊，想看看等她出来的时候，能不能要到一个签名。据我观察，喜欢她的练习生真的很多，但我需要声明一下，我本人不追星，我只是单纯过来收集写作素材的，当然如果顺便能要到一个签名，我也可以。】
　　【练习生-陈词：你喜欢乔明月吗，喜欢你也来碰碰运气。】
　　杭宁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各类晚会和各种典礼，不知道要遇见乔明月多少次，两人就算点头之交，也点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了，他实在没有去路边蹲一个签名的需求。
　　【练习生-杭宁：我不去，你们要完签名早点回来练习。】
　　杭宁在回复完陈词之后，还是有些好奇的也去到了窗边想看看热闹，然后，他的手机就又收到了连续三条消息。
　　【练习生-白凌画：大敌当前，你为什么不回我话？】
　　【练习生-白凌画：那个乔明月，真人比电视里还好看，我正在办公楼里偷看。】
　　【练习生-白凌画：她进宗溟的办公室了！】
　　杭宁很想把白凌画拉黑，可惜临风学院手机里的聊天系统没有这项功能。当然如果有这项功能，第一对拉黑和被拉黑的用户应该是宗溟和他自己。
　　杭宁并不知道临风学院的聊天软件其实已经有了拉黑功能，第一对拉黑和被拉黑的，是齐康和白凌画。而达成首位被拉黑成就的白凌画，现在还在孜孜不倦的骚扰杭宁。
　　【练习生-白凌画：我一个人偷看怪害怕的，你现在过来，以后我都喊你哥哥。】
　　【练习生-杭宁：你看我像个幼稚的人？】
　　【练习生-白凌画：哥哥~小哥哥~杭宁小哥哥~】
　　【练习生-杭宁：……】
　　齐康作为一位在圈内名气很大的综艺节目导演，平日里一向是长袖善舞，虽然乔明月不是那种热情如火的性格，但齐康依然能做到第一次见面就和对方很热情地聊了起来。齐康带着乔明月一路走在临风学院的办公楼里，顺便给她介绍了一下目前正在录制的这档综艺节目，还讲了很多拍摄过程中遇见的趣事。
　　他们两个人言笑晏晏地走到宗溟办公室门口，刚巧宗溟已经等在了那里。
　　乔明月见到宗溟，虽然一下子变得有些腼腆，但还是主动伸出了手，“宗总您好，我是乔明月。”
　　宗溟和乔明月浅握了一下手，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好，乔小姐，里面请。”
　　乔明月随着宗溟走到接待区，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分别落座，齐康也顺势坐在了更靠近宗溟那边的位置。
　　乔明月把自己拎着的两个精致礼袋放在了面前的茶桌上，很礼貌地说道，“宗总，上次SPRING慈善晚宴时候谢谢您的帮忙，我是专程来同您致谢的。这些是我带来的一点小谢礼，这个袋子里是我自己烘焙的小饼干，还有个我自己手工制作的钱夹，另外还有两张我新电影首映礼的门票。”
　　乔明月心中紧张，说完之后又是有些慌忙的继续解释，“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送些什么比较好，想着以您的身份，见什么应当也不稀奇了，于是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些有心意的。如果礼物送的不太合适，希望您不要见笑。”
　　齐康帮着自己和乔明月还有宗溟倒茶，顺势不动声色地看了乔明月一眼。
　　乔明月说得没错，以宗溟的家世地位，的确送给他什么东西，他也不会觉得金贵新鲜。但一个年轻姑娘，主动给男方送自己亲手做的饼干和钱夹，这的确有心意，而且总感觉心意过于足了。
　　宗溟仍是平日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看不出来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他开口答话，“举手之劳，乔小姐不必这么客气。”
　　乔明月不敢直视宗溟，只能看着茶桌上的礼品袋讲话。
　　乔明月：“宗总，其实您帮我的不止是SPRING慈善晚宴这次，您几年前就帮过我很大一个忙。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您，无时无刻不想来和您道谢，但又总是害怕唐突到您，所以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宗溟不知道他从前帮过乔明月什么，但想起来了早上时候自己和齐康的对话。齐康说，“你邀请的话，没准她就答应了，毕竟还有些前缘”。
　　宗溟看了一眼齐康，又看回乔明月。
　　乔明月鼓起勇气抬头，她看向宗溟，眼神里透着真挚的感激。
　　乔明月：“三年前我在拍一部戏，那是我第一次拿到女主，没想到在开拍之后，我却被另一个女演员用一些手段替换掉了。我那时候很颓废，对这个圈子充满失望，甚至已经决定退圈，但是没想到不久之后，剧组又重新通知我回去继续演女一，并且还给了我一些补偿。我当时很懵，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您的关系，那个女演员才再次被替换掉了。”
　　宗溟看着乔明月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他居然参与过两个女演员争主角这种戏码，而且还“捧一踩一”？
　　齐康见宗溟的确想不起来，开口提点，“和风宇宙。”
　　宗溟不记得乔明月什么的，但事关杭宁，他立即就想通了。
　　三年前，杭宁曾被和风宇宙公司骗着签了个不平等合同，当时和风宇宙的那个总监还想对杭宁做些不入流的事情。
　　这件事惹怒了宗溟，当然更是惹怒了杭宁的爸爸辽梧卫，所以他们两方都在圈子里放了话拒绝与和风宇宙合作。最强势的制作公司和最大的ip工作室连手抵制，圈子里几乎所有资方都见风使舵，纷纷终止了与和风宇宙公司的合作，他们公司的许多艺人也因此丢掉了工作。
　　宗溟推断，乔明月当初应该是被和风宇宙公司的女演员顶替了，那件事之后，剧组又把女一换回了乔明月。
　　和风宇宙这个公司虽然大，但风气极其不好，从高层到艺人大多手段不太入流，宗溟对于打压他们没什么心理压力，更没空关心和风宇宙那些艺人都丢了什么工作。
　　在想通来龙去脉之后，宗溟目光扫过乔明月带来的谢礼，再次开口，“关于当初的事情，乔小姐不必挂怀。当时的事情事关我另一半，所以不太方便细讲，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还会和乔小姐有了渊源。乔小姐是很优秀的演员，相信不论有没有当初的事情，你都会在自己的专业上有所成就。”
　　乔明月有些懵地看着宗溟，“另一半？您有另一半了？”
　　宗溟答话，“是，感情深厚。”
　　乔明月缓了缓神，想到自己刚刚的问话有些失礼，立即整理好情绪，重新说道，“当年的事情，虽然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的确重如山石，尽管您说不必挂怀，但我依然会一直心存感念。我一会儿还有个行程，就不多做打扰了，祝宗总事业顺遂、感情和睦，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尽绵薄之力的地方，请您一定开口。”
　　乔明月说完，又礼貌地对着齐康说道，“也谢谢齐导接待，希望日后有机会与您合作。”
　　齐康陪笑，“一定一定。”
　　宗溟还是如乔明月来的时候一样，将她送到了办公室门口位置，后面的行程则由齐康自动承包。
　　宗溟目送齐康和乔明月走远，他转身回，刚巧看见墙角处有两颗脑袋迅速躲了回去。
　　宗溟拿起手机，选择了联系人杭宁并且拨通电话，然后在墙角处，就响起了一首知名二胡曲《二泉映月》。
　　杭宁悲催的拿起手机，心情比《二泉映月》还更悲催，他想要按断电话，没想到电话铃声却是自己停下了，再然后，杭宁就收到了一条短消息。
　　【导师-宗溟：3000字检讨，你和白凌画，明天交。】
　　白凌画发现杭宁收到了宗溟的短消息，赶紧挤到杭宁身边和他一起看，看完之后，白凌画就想要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杭宁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自己的坑货下铺，用无比平静地语气说道，“以后你就是喊我爷爷，我也不会再搭理你了。”
　　白凌画：“爷爷，有兴趣多写一份3000字的检讨吗，爷爷。”
　　白凌画：“毕竟你经验丰富对不对，爷爷。”
　　杭宁：？？？
　　宗溟给杭宁和白凌画安排完一点小小的惩罚，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不久之后，送走乔明月的齐康也赶了回来。
　　齐康开门关门，对着宗溟的第一句话就是疑问句，“你猜我刚才在走廊里看见谁了？”
　　宗溟：“杭宁和白凌画。”
　　齐康震惊，“你看见了？”
　　宗溟：“我还让他们每人写3000字检讨。”
　　齐康：……
　　齐康感觉再这么下去，他和他外甥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齐康虽然有些唏嘘自己的亲情，但还是更关心眼前的八卦。他重新走回接待区，舒服地往沙发上一靠，对着宗溟说道，“乔明月那姑娘果然之前对你有意思，而你，我的朋友，你也很不对劲儿。”
　　宗溟正站在窗边看杭宁和白凌画离去的背影，他随口问道，“我怎么了？”
　　齐康：“你说你怎么了，你居然对着乔明月非常有耐心，拐了那么多的弯弯绕婉拒她。”
　　宗溟侧头看向齐康，不是很懂齐康的脑回路。
　　宗溟：“那不然呢，当面让一个年轻姑娘尴尬难堪吗，你懂不懂礼貌？”
　　齐康：“我信了你的鬼，还礼貌，你是什么大慈大悲男菩萨吗？去年我还撞见过那个叫什么温小纯的被你赶出办公室，那何止是尴尬难堪，半点脸面你也没给她留。”
　　宗溟：……
　　宗溟沉默。
　　齐康觉得很新奇，他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宗溟，眼睛发光，“你沉默什么，你果然区别对待？”
　　宗溟：“那个女的，私自进我办公室，她不但穿短裙坐我办公桌，她还往我前面推……计生用品。”
　　齐康懵了一下，在想明白宗溟艰难说出口的最后四个字是什么之后，差点笑翻在沙发上。
　　齐康：“哈哈哈哈哈，神计生用品，等哪天你和杭宁和好了，我一定要讲这个乐子给他听。”
　　宗溟的语气，虽然非常克制，但克制中还是有压抑不住的愤懑，“我连夜把办公桌都换了。”
　　齐康：“哈哈哈哈哈你太好笑了！”
　　宗溟：……
　　宗溟：“如果以后你管不住嘴，非要告诉杭宁，记得把我换桌子这件事也加上。”


第112章 
　　杭宁在喜提3000字检讨之后, 他和自己刚刚喜得的麟孙白凌画一起，互相嫌弃着回到了训练室里面和其他队友们会和，然后继续围观队友们练舞。407宿舍几个人在练习生里普遍水平偏下, 在去掉各种事情浪费掉的时间之后，大家真正一起排舞的时间, 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 虽然大家都很认真，但跳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杭宁还有3000字x2的检讨书要写, 他没有和大家一起跳舞, 而是搬了个方椅充当桌子, 边写检讨书边指导自己的小伙伴们。
　　杭宁手上断断续续的重复写着“我错了句号。”, 嘴上也是不停。
　　“田梦, 你又慢半拍。”
　　“靓仔，动作幅度大一点，大大大, 不然舞台上不好看，还显得不整齐。”
　　“方天书你脚上动作先轻一点, 不要总忘记。”
　　“抢拍，又抢拍了西风。”
　　“孙儿, 你跳的是男团舞不是中国舞, 框架、框架。”
　　“动作，陈词记动作。”
　　“贺鹤很好, 都再一遍。”
　　杭宁在指点了几句之后, 准备继续再写一行我错了句号, 但他在低头的时候, 目光掠过门口方向，却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杭宁侧过头, 重新看向后门方向，然后他就看见练习室的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往里面看。
　　杭宁：……
　　杭宁无语，“伏尼导师，你这个样子真的很猥琐。”
　　伏尼见杭宁已经发现自己，干脆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还要边毒舌，“我就是来看看婚庆公司业余歌手和他二十块钱一场的伴舞们，你们继续。”
　　伏尼在说完之后，又目光神奇地看向了杭宁，“咪咪，你不是个咪咪吗，为什么在这里装丧彪。”
　　杭宁：……
　　杭宁一脸骄傲，“因为我发现我是个优秀的指导型人才。”
　　伏尼刚才在后门查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出了那种违和感。他发现这些练习生们跳舞时候的那些缺点，他脑子里才刚刚想到，杭宁却已经喊出来了，为什么一个唱跳双废的小练习生，眼睛却能这么毒。
　　杭宁显然看出来了伏尼的疑心，他继续说道，“以我追男团无数年的经验，我连MR7舞台瑕疵都能一眼看出来，更不要说这区区小场面了，哪里不对喊哪里，so esay。”
　　伏尼：……
　　伏尼觉得杭宁真是个人才，他的毒舌居然有些无处发挥。
　　杭宁：“导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大明湖畔，你说如果我的纸飞机能飞第一名，你就给我的团队加一堂大师课。”
　　伏尼：“记得，我这不是来了么。”
　　杭宁以眼神示意，那你倒是开始上课啊。
　　伏尼看了看门口方向，气定神闲，“不急，另一位导师还没来。”
　　杭宁惊讶，“诗导师也来吗？”
　　伏尼沉默一瞬才继续开口，“那倒不是，是宗导师要来。”
　　杭宁震惊：“谁？！”
　　伏尼本来在听到宗溟也要同来的要求之后，自己也很震惊，但他见杭宁比自己还震惊，瞬间就通体舒畅了。
　　伏尼继续回话，“宗溟，宗总，宗导师，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杭宁：“他能来教我们什么！”
　　伏尼顺着杭宁的提问想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地说道，“起到一个表情管理上的作用？”
　　在第十练习室全体练习生的并不期待中，由杭宁玩纸飞机赢回来的伏尼导师亲授大师课正式开课。
　　伏尼不同于往日里的懒散坐姿，他比较端正的坐在练习室正前方位置，而在更旁边的地方，还坐着《临风》节目的总制片人宗溟。临风学院的练习生们都有些害怕伏尼，现在不但伏尼小班授课，并且旁边还坐着个“万人敬仰”的宗溟，这对于407宿舍一群练习生来说，可怕程度堪比中式恐怖主题的密室逃脱。
　　伏尼先让杭宁几个人把《Tenth Night》一起表演了一遍，因为有伏尼和宗溟的双重BUFF存在，407宿舍除了杭宁之外的所有人都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整体表现居然比之前练习的每一次都要好。杭宁为了不破坏大家的整体表演效果，也是让自己表现出了一个和田梦差不多的水平。
　　伏尼在看完407一群人的表演之后，边撕手里的棒棒糖，边思索着说道，“有点难评。你们团是十个分组里面，整体水平最差的一个，但居然是唯一一个让我看到了团魂的。这就好比一个武侠小说里的剑客，这个剑客剑法学的不怎么样，内功倒是先练成了。”
　　西风接话，“导师，是不是内功比剑法更难练、更厉害。”
　　伏尼：“不会内功他也能打架，不会剑法光有内功有什么用。”
　　伏尼说完，想顺手把扒好的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但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不远处还坐着位总制片人，自己这样吃独食似乎不太礼貌。
　　伏尼脑子一抽，把棒棒糖举向了宗溟方向，“宗总，您吃吗？”
　　伏尼问完，刚巧和宗溟平静无波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伏尼：……
　　伏尼：“好的，您不吃。”
　　站在练习生中间的杭宁，“噗！”
　　伏尼转头，宗溟抬眼，两个人一起看向了杭宁。
　　杭宁感受到两道来自强者的凝视，立即顺势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白凌画，还摆出了一副不太认同的表情。
　　白凌画：？？？
　　伏尼：“杭宁，你别装，就是你。你唱跳已经不行了，不要人品还不行。”
　　杭宁觉得在宗溟面前反复去世这件事，就算他已经习惯了，但也不会忘记每一次都居功至伟的伏尼。
　　今天，也是很想套麻袋暴打伏尼的一天呢！
　　伏尼并不在乎自己在练习生心里的评价，并且还想在讨打这件事情上继续精耕细作。
　　他伸手指向杭宁，继续说道，“你，单独表演一遍。”
　　杭宁用眼神表疑问。
　　伏尼在指派了杭宁单独表演之后，还对着宗溟打预防针，“宗总，杭宁这个练习生的唱跳水平比较出人意料，您应该是有印象的。”
　　伏尼难得想要人情世故一下，他的言外之意是让宗溟提高警惕，免得被杭宁吓到，但伏尼偶尔的一次当人，居然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宗溟淡定答话，“我觉得他表现很好。”
　　伏尼震惊地看着宗溟，看着看着他就悟了。宗总这其实是在对着杭宁运用反讽这一修辞手法，不愧是能站上人生巅峰的男人，真克制、真委婉、真有涵养。
　　此时此刻和伏尼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西风几人，因为他们坚信，高高在上的宗溟绝不可能知道脱下马甲的杭老师到底有多强。
　　西风悄悄把头伸到杭宁身边，用小小声吐槽道，“宗导师一个脏字没说，但他骂的好脏。”
　　杭宁：？？？
　　白凌画：？？？
　　作为全场唯一双面间谍，白凌画既不想看宗溟，也不想看西风，他默默捂住脸，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伏尼要求杭宁单独表演一遍唱跳，但杭宁觉得宗溟又不是唐玄宗的宗，他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看老相好给他跳舞？而且杭宁还很想劝伏尼一句，请不要主动成为他和他前男友play的一环。
　　想要坚贞不屈一下的杭宁，先是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然后开始对着伏尼发起微笑攻势，试图靠美貌萌混过关。
　　杭宁：“导师，我饿了，我能不能先去吃饭，我感觉自己要饿死了。”
　　[微笑.jpg]
　　伏尼同款微笑，“不能。”
　　[微笑.jpg]
　　杭宁：……
　　杭宁觉得伏尼这个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伏尼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不就是唱跳吗？他必然要让初评级舞台的灭世神功重现人间！
　　杭宁刚想起范儿，忽然又被伏尼打断了。
　　伏尼的语气仿佛已经看透一切，“如果是初评级舞台的画风，我就让你一直旋转跳跃不停歇。”
　　杭宁：……
　　杭宁再次挤出个微笑，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八风不动的宗溟，选择了向强权低头。杭宁回忆了一下刚刚田梦唱歌跳舞的样子，迅速按照田梦的水平，唱唱跳跳的水了一遍表演曲目。杭宁在表演完之后，还挺有礼貌地对着伏尼鞠了个躬，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谢谢导师。
　　伏尼歪头看杭宁，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杭宁见到伏尼对着自己沉思，很担心伏尼思着思着就把真相给思出来了，毕竟在跳舞这块他实在太强了。杭宁主动开口讲话，及时打断了伏尼的思路。
　　杭宁：“导师，我表演的怎么样。”
　　伏尼听到杭宁提问，只能顺势回答，“进步很大，终于像个人了，恭喜你。”
　　伏尼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宗溟征求意见。
　　宗溟：“表现很好，你可以去吃饭了。”
　　伏尼震惊，这难道又是一个反讽技能？
　　杭宁跟着震惊，宗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另一面，宗溟真的也是一个反讽高手？
　　宗溟淡然地看向一脸不解的杭宁，语气温和，耐心解释，“刚才不是说饿了么，去吃饭吧。”
　　杭宁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饿了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宗溟允许了他提前翘课去吃饭，他又不能反悔说我不想走。杭宁说了句谢谢导师，准备离开练习室，没想到宗溟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伏尼见到宗溟起身，立即也是有样学样的原地起立。
　　宗溟看向伏尼，“我还有事，先走了。”
　　伏尼：“哦哦，好。”
　　宗溟看向僵在原地的杭宁，又说了一句，“顺路，一起。”
　　杭宁：“我好像又不太……”
　　宗溟望着杭宁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杭宁：“饿了，走。”
　　伏尼：……
　　伏尼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第十练习室的一群人目送宗溟和杭宁在练习室大门处消失，直到那扇重新合上，田梦才瞳孔地震的看向陈词。
　　田梦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努力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为什么宗导师对杭宁讲话温声细语？为什么宗导师给杭宁逃课的特权？为什么宗导师要和杭宁一起走？宗导师看着就像是个修无情道的，他不会见色起意的对不对？”
　　陈词推推眼镜，语气笃定，“不会的，宗总和我们公司有深度合作，他风评特别好，公司的老师们最喜欢夸的就是宗总的能力和人品。”
　　已经单独出列的西风转回身，脸上是一副我早已掌握真相的表情。
　　西风：“杭宁是个人练习生，他人气又那么高，宗总找机会单独和杭宁在一起，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想和杭宁谈签约了。”
　　西风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觉得这才是真相。
　　梁在拍了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如此，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宗导师对杭宁有非分之想。”
　　白凌画内心：你以为的很对。
　　田梦：“我差点以为宗导师对杭宁见色起意。”
　　白凌画内心：你以为的也很对。
　　贺鹤跟着说道，“我都要信了‘宗杭天下’是真的。”
　　白凌画内心：就是真的。
　　方天书：“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以为宗导师对杭宁有什么想法。”
　　白凌画内心：那可真是太有想法了。
　　舞蹈导师伏尼抱臂站在407一群人面前，“不好意思，你们吐槽的时候，能不能把导师当一下外人？我听见了还要假装听不见，《临风》又没给我演戏的那份钱。”
　　众人：……
　　伏尼：“果然宗总是想签杭宁，一会儿我要去告诉队长。”
　　众人：……
　　说好的假装听不见呢，装得像一点不行吗？
　　还好宗溟已经跟着杭宁离开了，如果被宗溟听见他们胆敢质疑节目组总制片人的人品和操守，那画面太酸爽了他们无法想象。
　　春日里的临风学院，新绿如云、桃花重叠。此时正是练习生们忙于训练的时间，学院里各处主路都很安静，暖风熏熏迎面，让人觉得舒适又安宁。
　　杭宁走在宗溟身边，他们两个人行了一路，谁都没有开口讲话。起初时候，杭宁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忐忑，不知道宗溟到底有什么意图，但在这样的好时节里，沉浸在一片暖洋洋的春景中，似乎就算互不言语，也会让人慢慢放松身心，连身边的人，都不觉多了几分亲近感，仿若从前。
　　杭宁并没有察觉到，他以自己的步速走着，却一直都在和宗溟并肩而行。杭宁同宗溟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两个人已经形成了默契，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宗溟总会下意识的放慢一些步调，却正是杭宁最舒服的步速。
　　从主楼去到分立两边的办公楼和食堂的路程算不上太远，在快到办公楼和食堂分岔路口的时候，刚巧有两只喜鹊喳喳的叫着落在了旁边的草地上。杭宁觉得两只胖喜鹊很可爱，他笑着看了一会儿，又转头问宗溟，“像不像‘喜喜’和‘淘淘’？”
　　杭宁眼中的笑意，在和宗溟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立即僵住了，他忘了这不是十年后。
　　宗溟似乎并没注意到杭宁变换的神色，他听见杭宁问话，侧头看向两只喜鹊，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挺胖的。”
　　杭宁听见宗溟毫无察觉的答话，也重新看回了那对胖喜鹊。
　　杭宁跟着自己祖母长大，自然养成了一些很老派的习惯，比如每年的春天他都想要踏春。
　　作为超一线明星，杭宁能自由去往的地方不多，毕竟每次被人认出来，他就很难再自由自在的行走。后来宗溟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告诉杭宁他在燕城郊外有一处很大的产业，那里还没开始开发，其中有一座风景很好且坡度和缓的小山，非常适合在春天的时候去踏青。
　　自从有了那座小山，往后的每年春天，他们两个人都会去登山踏青。那座山上住了一对胖喜鹊，杭宁还给他们起了名字，一个叫“喜喜”，一个叫“淘淘”。后来过了很多年杭宁才在无意间得知，原来那座小山宗溟从来都没想过开发盈利，那里本就为他才会存在，一直都是只留给他一个人的。
　　杭宁有点伤感，他不想看已经变成陌路的宗溟，只能看着地上的那双影子。
　　宗溟这样好的人，他本就应该更爱自己。
　　两只喜鹊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了几下，又一前一后地飞到了远处的树上，杭宁目送他们飞走，刚巧身后也传来了宗溟的声音。
　　宗溟：“走吧。”
　　杭宁哦了一声，重新继续往前走。
　　办公楼和食堂位于分岔路口的南北两边，他们走到路口处，杭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宗导师，您和我一起走，不是想说什么吗？”
　　宗溟看了一眼满目春景，无波无澜地答道，“顺路。”


第113章 
　　杭宁在独自一人提前吃完晚饭之后, 又回去宿舍洗了个热水澡顺便再休息一会儿，他躺着躺着，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满耳都是嘈杂声。杭宁探出头看向床外,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子里灯光大亮，而他的七位室友正在热火朝天的收拾行李, 一看就是曾经那副准备常住练习室的画风。
　　杭宁震惊地对着离他最近的白凌画问道, “伏尼导师对你们做了什么？”
　　白凌画目光幽幽, “他带我们参观了其他几组选舞蹈的团队。”
　　田梦看到杭宁已经醒了, 努力扒着杭宁床边的防护栏哭唧唧, “杭老师，呜呜呜~”
　　杭宁严肃脸，“你别这样, 你这样我总觉得我想踩缝纫机。”
　　田梦：……
　　方天书边收起多余的训练服，边看向杭宁, “我们差太多了，如果不加紧练, 肯定谁都比不上。”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听到方天书的评价, 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其实在杭宁心里面，一直都是有整体训练计划的, 但因为大家自身的能力问题, 这个练习进度确实是和杭宁心中的预期有一定差距。杭宁本来是想和大家谈一下, 以后每天晚上再多加练两个小时, 没想到407宿舍个个都是狠人，大家在发现自己表现不如其它团队之后, 直接又想住回练习室里面头悬梁锥刺股了。
　　杭宁认真权衡了一下，如果他们按部就班练习，万一哪天出意外没能完成训练目标，最后反而是个麻烦。既然大家都有热情，那不如先突击两天把完成度冲到八成左右，剩下的最后两天再完善细节和养精蓄锐，这样更能保证大家以最饱满的状态登上公演舞台。
　　杭宁想通之后，接过白凌画已经双手奉上的仙女棒，对着众人激情的挥舞了起来。
　　杭宁：“友友们，不要慌，你们的热情在哪里，我们就是最棒的！不就是个舞吗，从今晚开始，我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抠，一个小节一个小节的练，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走不准的位，没有我们排不齐的舞！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什么？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后天的导师课惊艳伏尼，让他知道谁才是临风永远的王！”
　　407一群人发癫儿地举拳欢呼，“临风之王！临风之王！临风之王！”
　　杭宁带着西风几个人正喊的兴起，他们宿舍开着的大门却是被人重重的敲了几下，迅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田蜜举着一张牌子，好心提醒，“菜地，你们牌子掉了。”
　　众人：……
　　田梦嫌弃自己三堂姐，“这位老师，你好不吉利。”
　　田蜜没有理会田梦，反而是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杭宁，语气莫名让人觉得谄媚。
　　田蜜：“大师，不好意思耽误您聚众作法了，我就是心中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想求您指点迷津。”
　　杭宁想不出来在这个临风学院里面，还有什么能是“八卦精PLUS版”不知道的。
　　田蜜说完，转身关紧房门并且落锁，然后才重新看回杭宁。
　　田蜜：“我听说下午时候，你和宗总出双入对，一起离开了练习室，然后呢？”
　　杭宁看向了田梦。
　　田梦：……
　　田梦举着三根手指对灯发誓，“我只是打字时候不小心说漏了一句，我秒撤回的，真的！”
　　田蜜：“乔明月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宗总和她之间有什么，毕竟以我多年看霸总小说的经验分析，宗总这样的霸道总裁，最吃的类型就是清冷小白花。没想到我八卦半生，今日居然看走了眼，原来‘宗杭天下’是真的。”
　　陈词聊到小说人设，立即加入了话题，“但杭宁也是清冷小白花类型，甚至还可以是高岭之花类型。”
　　方天书打补丁，“要说清楚，是一动不动闭上嘴的杭宁。”
　　西风：“那倒是，杭宁如果动起来，那就变成乐子人了，顶多算个喇叭花。”
　　杭宁：……
　　杭宁直抒胸臆，“我觉得你们不太礼貌。”
　　田蜜目光buling buling地看杭宁，“所以‘宗杭天下’真的是真的？”
　　田梦：“假的，宗总单独找他是谈签约的事情。”
　　梁在：“他人气那么高，现在不签他，等出了临风学院还要和别的公司抢破头。宗总只是钱多，不是人傻。”
　　贺鹤：“可惜杭宁无意和辰宿娱乐签约，他已经婉拒了。”
　　西风、方天书、陈词、梁在、田梦一起深信不疑的点头。
　　杭宁觉得大家说得像真的一样，他自己都要信了。
　　田蜜有些失望，“原来是误会一场啊，那我现在就去劝隔离墙那边的CP粉们都散了吧。”
　　杭宁：？？？
　　杭宁震惊，“有站姐的隔离墙那个地方，不是挨着办公楼吗？”
　　田蜜点头，“是啊，不然怎么舞到正主脸上。”
　　杭宁：……
　　杭宁感觉大事不妙，他手中仙女棒一挥，对着自己室友们说道，“你们速速收拾好东西去练习室练习，我先去平个乱。”
　　杭宁觉得关于平乱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先礼后兵，他找了一大堆零食和饮料装好，并且还准备了一大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降说辞，然后才朝着办公楼隔离墙那边的站姐聚集区域走去。杭宁一路上认真复习着自己想出来的劝导理论，复习着复习着，他就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姑娘举了个“宗杭天下（爱心）”的灯牌，并且时不时还要左右晃一晃。
　　杭宁激动的伸手指向那个眼睛很大很可爱的女孩子，差点语无伦次，“杨欢欢，你在干什么！”
　　此时天色已晚，其他那些站姐和粉丝们都已经离开了，杨欢欢本来就是闲着无聊，所以举起CP牌子随便舞一舞。但杨欢欢做梦也没想到，她就是这么随便一舞，居然真的舞到了正主脸上，而且正主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杨欢欢看着杭宁气势万千的走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杭宁本来已经被震惊冲昏了头脑，现下杨欢欢一问，他才重新清醒过来，目前他和杨欢欢还不认识。
　　在穿越回来之前的那个时候，杨欢欢曾经是杭宁粉圈里非常有名的一个站姐，并且是杭宁一个人的唯粉，并不是什么CP粉。杨欢欢有钱有闲，既爱追星又爱摄影，在杭宁刚出道那阵子，她拍出过很多关于杭宁的出圈神图，后来出于爱好，杨欢欢还应聘了杭宁的个人工作室，并且和杭宁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杭宁痛心疾首，杨欢欢不是自己的毒唯吗，为什么现在公然在这里舞CP？他的站姐呢，他那么大一个站姐呢！
　　杨欢欢见杭宁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却不答话，只能又问了一遍，“杭宁，你认识我呀？”
　　杭宁怕杨欢欢起疑，迅速找补，“我知道你，我是听工作人员说的。”
　　杨欢欢几乎天天都在隔离墙这边拍练习生，和很多工作人员都相熟。她听了杭宁的答案也没怀疑，只是又好奇地继续问道，“练习生不是只允许在远处打招呼吗，你怎么过来我们这边了？”
　　杭宁一脸严肃，“我是来给你的人生指条明路的。”
　　杨欢欢：？？？
　　但凡是追过《临风》这个综艺的秀粉，都知道“魔法少女杭天师”这位练习生有多么离谱，但在面对面聊天的时候，杨欢欢还是重新认识到了这个离谱到底有多么离谱。
　　杨欢欢：“你，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小屁孩，还想给我的人生指条明路？没准你的‘明路’都没有我的灯牌明亮耀眼。”
　　杭宁听到杨欢欢的答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写着“宗杭天下（爱心）”的那个灯牌，然后他就很想捂住眼睛。
　　杨欢欢：……
　　杨欢欢：“你这个表情，对于本CP粉有点唐突了。”
　　杭宁拿了个饮料拧开，又递给栏杆外面的杨欢欢，顺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嗑我和宗溟的CP没前途的，放弃吧，你想想当纯粉它不香吗？或者你要是实在想嗑CP，宇文青空和时宣了解一下，竹马竹马永不过时。”
　　杨欢欢态度坚决，“我不，我就喜欢嗑霸道总裁和小明星，我就喜欢嗑宗总和你，我是超级颜狗，谁也不能拆我的CP，我CP本人也不行。”
　　杭宁：……
　　杭宁觉得杨欢欢就很霸道总裁，她真没必要去嗑别的霸道总裁。
　　杭宁对上杨欢欢坚定如铁的眼神，觉得让杨欢欢改变想法这个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说不通的。他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只能把自己带来的零食都交给杨欢欢，然后将她劝退。虽然燕城的治安很好，但一个小姑娘自己待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杭宁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杭宁：“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想拍练习生明天再来。你有提前约车吗？”
　　杨欢欢：“刚才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接我，估计快到了。”
　　杭宁嗯了一声，隔着栏杆望向外面的远处。
　　杨欢欢好奇，“你不是看一眼我的灯牌都觉得辣眼睛吗，那你怎么还不走？”
　　杭宁：“我等一会儿，你上车了我就走。”
　　杨欢欢哦了一声，她左右打量了杭宁一会儿，忽然摆出了一副做出重大决定的模样。
　　杨欢欢：“我决定了，我可以顺便粉你一下。”
　　杭宁：“怎么还顺便？你不是我CP粉吗？”
　　杨欢欢：“我都说了我磕的是霸道总裁和漂亮小明星的CP，我不是粉你，我这个人慕强，你太菜了。”
　　杭宁震惊，“你喝着我的饮料，吃着我的零食，磕着我的CP，然后你说你嫌弃我菜，你不粉我。”
　　杨欢欢：“对啊，怎么了。”
　　杭宁：“不怎么，你开心就好。”
　　杨欢欢：“但是我刚刚发现，其实你也不是除了脸就一无是处，你心地很善良。所以，我可以勉为其难粉你一下。等会儿回家了，我第一时间就去你的超话，申请成为‘乐子人’。”
　　杭宁：“我真是谢谢你的‘勉为其难’。”
　　杭宁说完，不敢相信地看向杨欢欢，“你说你申请成为什么？”
　　杨欢欢：“成为‘乐子人’啊，你不知道你粉丝叫‘乐子人’吗？”
　　杭宁伸手捂住胸口，觉得小心脏遭到了重击。
　　杭宁：“我粉丝不是应该叫‘安宁’吗？是‘爱你’和‘爱宁’的谐音。”
　　杨欢欢：“什么‘安宁’，没听过，你粉丝就叫‘乐子人’。”
　　杭宁激动了，杭宁激动地双手抓紧栏杆，认真严肃地对着杨欢欢说道，“你今晚回家一定要帮我告诉她们，她们叫‘安宁’，不叫‘乐子人’。”
　　杨欢欢想要答话，刚巧一道车灯发出的强光照了过来，杨欢欢和杭宁都被晃得闭了下眼睛。
　　杨欢欢转头看向已经停在不远处的商务车，对着杭宁挥手道别，“我家车子来接我了，我走了拜拜。你要好好练习啊，我会给你加油的。”
　　杭宁放大了些声音，“你别忘了告诉她们，我粉丝叫‘安宁’！”
　　杨欢欢边走边回话，“乐子人！”
　　杭宁声音更大，“安宁！！”
　　杨欢欢不甘示弱，“乐子人！！”
　　杭宁觉得粉丝名是他最后的底线与倔强，于是更加用力地喊道，“安宁！！！”
　　杨欢欢加倍还击，“乐子人！！！”
　　杭宁抓狂，杭宁想土拨鼠尖叫，杭宁不屈不挠地一遍遍高声纠正自己的粉丝到底叫什么名字，然而杨欢欢无比倔强，直到车子已经开走了，她还探出头来，继续对着杭宁输出。
　　杨欢欢：“乐子人！乐子人！！乐子人！！！”
　　杭宁被气得差点原地起飞，起飞了都要飞到杨欢欢车子边上扎她轮胎的那么气。
　　杭宁气鼓鼓地转回身，然后就撞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宗溟。
　　杭宁：……
　　杭宁：？？？
　　宗溟蹙眉，“这么晚了，你不在练习室里练习，跑到办公楼边上大喊大叫做什么？”
　　杭宁很想问，宗溟你是不是破产了？你堂堂一个霸道总裁，不去商界搅弄风云、翻云覆雨，反而天天扎根在一个小节目组里面。扎根节目组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亲自兼职夜班保安。
　　杭宁虽然心里面吐槽吐的很欢快，但嘴上却并不敢问出声音，他只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了宗溟刚刚提出的问题。
　　杭宁：“我刚才和站姐吵了一架。”
　　杭宁开口讲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哑，听到他声音的宗溟的也微微蹙眉。
　　宗溟：“你不但和站姐吵架，甚至还把自己嗓子吵哑了？”
　　杭宁轻咳几声，缓了缓嗓子，然后才说道，“一时激动。”
　　宗溟：“你激动什么？”
　　杭宁：“我粉丝居然给自己起名叫‘乐子人’。”
　　宗溟：……
　　杭宁本来以为宗溟会因为这个离谱的吵架理由批评他几句，没想到宗溟居然沉默了。杭宁在心里默默流泪，这个粉丝名到底是难听到了什么程度啊，居然连宗溟这种么得感情的杀手听了都无言以对。
　　宗溟大概也是被杭宁的粉丝名震撼到了，再开口，连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宗溟：“粉丝名的事情，我会找《临风》的新媒体那边说一下，让他们尽快解决。还有，你以后不要站在栏杆边和站姐吵架，你的粉丝自称‘乐子人’，你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杭宁犹豫。
　　杭宁犹豫像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应该说声谢谢宗溟帮忙，还是应该就自己粉丝起名这个事情和宗溟争论一下。
　　就在杭宁陷入纠结的时候，接杨欢欢回家的车子在窄路尽头成功调头之后，刚巧重新在栏杆附近路过。杨欢欢火眼金睛，显然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杭宁和宗溟，她着急忙慌的按下车窗，差点把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面，激动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车子一路高亢飞扬。
　　杨欢欢：“我~嗑~的~C~P~是~真~的~”
　　杨欢欢：“啊~啊~啊~啊~啊~”
　　杭宁：……
　　杭宁看回宗溟，真诚发问，“我应该可以去交警队举报她吧？”


第114章 
　　临风学院里的生活, 每天都是不停重复着紧张、疲劳、枯燥，在又有一群练习生对着窗外嗷嗷嚎叫了一轮之后，方天书打着哈欠坐起身, 并且抬头看了一下练习室墙上挂着的电子万年历。方天书盯着万年历上的日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临风学院仿佛有自己单独的时间流速, 日子总是又快又慢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是熬到了凌晨才睡觉，但西风几个人比方天书醒得更早, 并且都在做一些简单的练习。
　　方天书睡醒的时候, 西风刚巧走回练习室后面位置拿保温杯喝水。他见方天书表情有些茫然, 主动说道, “今天的导师课会在正片里播出, 你快点洗漱一下吃个饭，然后我们一起去做妆发。”
　　西风边说边指了一下墙角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杭宁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
　　方天书点头, “好的，谢谢。”
　　在练习室的最前方, 白凌画正趴在镜墙上痛苦的来回蠕动，边蠕动还要边吭吭叽叽, 一副破了防的大怨种模样。
　　白凌画：“我用了那么多年练习身体柔韧, 现在你告诉我要用力，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你根本不能。”
　　杭宁抱臂站在一边, “我也是古典舞转的街舞和男团舞, 我为什么不能。”
　　白凌画扭动的身体一滞, 他差点忘记了杭宁是装菜。
　　白凌画撒娇失败之后，他唰的一下直起身, 严肃的看了向杭宁。
　　白凌画：“友友，我们去做妆发吧。如果今天上课时候，我们的表演还不足以打动伏尼那个变态，那我们就用美貌征服他。”
　　杭宁表示困惑，“你觉得以伏尼导师的精神世界之强悍，是用美貌就可以动摇的吗？”
　　白凌画：……
　　白凌画：“但是我们不能什么努力都不做，就先选择了放弃。这碗毒鸡汤我干了，你陪一个。”
　　杭宁不情愿，“我懒得去。”
　　白凌画：“走走走，趁早去，免得又要排队。”
　　杭宁：“化完妆还要卸妆，我拒绝。”
　　白凌画秒变小白花，“你不陪着我，难道就不怕我在路上遇见什么歹人受到欺负吗？就无法无天那几个，他们一拳能打我十个。”
　　杭宁实事求是，“他们忙着练习呢，应该没空打你。”
　　杭宁在穿越回来之前，也参加过一次《临风》，那时候他和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之间发生的摩擦远比现在更多。
　　那时候的杭宁是身在A班，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也是长居上位圈，他们之间碰面的机会多，所以无法无天公司三个人随时随地找他麻烦的机会也多。但现在杭宁成功跻身最末班，白凌画也和他齐头并退，因为圈层存在差距，他们最近这些日子反而并没怎么碰见过冯廷、周乾坤和吉瑞。
　　白凌画对着杭宁软磨硬泡，非让杭宁陪他一起去做妆发，杭宁被磨得没办法，于是只能答应了他。
　　然后，他们两个人在去做妆发的路上，非常成功地遇见了无法无天公司的冯廷、周乾坤和吉瑞。
　　杭宁：……
　　杭宁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个人，对着白凌画微笑，“你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
　　白凌画：“如果我让选管老师帮我买本黄历，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在杭宁和白凌画小声嘀咕的时候，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已经走了过来，他们三个面色不善，显然并没打算互相无视。
　　吉瑞顶着那头颜色扎眼的长发，一马当先地说道，“呦，我当这是谁啊，这么久没见，还没淘汰呢？”
　　冯廷脸上似笑非笑，“关系户么，菜一点也还能再苟苟。”
　　白凌画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A班粉色训练服，一脸天真地看向杭宁，“杭宁，你认识这个选管老师还有那俩D班练习生吗？”
　　杭宁：“噗。”
　　临风学院里练习生们的训练服颜色各不相同，大家的衣服颜色都是根据“再评级考核成绩”进行分配的。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上一次发挥失误，三个人的评级分别是B、D、D，而B班的蓝色训练服又和选管老师的蓝色工作服撞色，所以白凌画说他们是一个选管和两个D班。
　　杭宁觉得白凌画的小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的甜，非常怀疑白凌画是不是偷偷去找伏尼补课了。
　　白凌画和杭宁的态度，显然让冯廷三人很不高兴。冯廷挑衅的扬着下巴，故意往白凌画和杭宁身前挤了挤。
　　杭宁作为一个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长辈”，自觉有身份包袱，总不好天天跟他们几个中二少年一般见识。杭宁懒得节外生枝，他想拉着白凌画离开，没想到两个人刚往旁边挪动，冯廷却也是紧跟着同时挪动，再次挡在了杭宁和白凌画面前。
　　杭宁对着冯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知道环球娱乐那俩练习生是怎么退赛的吗？”
　　冯廷嗤笑，“蠢退赛的。”
　　白凌画一个没忍住，点头附和，“这个确实。”
　　杭宁看了白凌画一眼，然后才继续对着“无法无天”的三个人讲话。
　　杭宁：“所以，现在临风学院里到处都是直播摄像头，你们也想退赛吗？”
　　周乾坤听到杭宁的规劝，有些紧张地抬头四处查看，站在他身边的吉瑞却是讽刺的一笑。
　　冯廷摊开双手，一副洋洋得意，“真巧啊，这一块地方刚好没有摄像头。”
　　白凌画：“那又怎么样，你还敢动手怎么着？我告诉你，我一条信息发出去，瞬间就能摇来八百个节目管理。”
　　白凌画说完，把头靠向杭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要是他们真围殴我，你快点跑，千万别受伤了，不然我将承受双倍暴击。”
　　杭宁不理解白凌画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鉴于他经常不理解白凌画的胡言乱语，所以并没往心里去。
　　杭宁看向冯廷三人，面容严肃了一些，“让开，不然我真打电话找选管老师了。”
　　冯廷被杭宁逗得哈哈大笑，“你几岁，还告老师。”
　　杭宁侧头问白凌画，“我有点生气了是怎么回事儿？”
　　白凌画回看杭宁，“你为什么才有点儿生气，我早就有点儿生气了，大早上就遇见神经病。”
　　杭宁拿起手机，决定还是喊选管老师过来解决一下，他懒得废话。
　　吉瑞看到杭宁想打电话的动作，不屑说道，“你告状也没用，我们就是路过聊了几句，你又没有证据。”
　　杭宁的录音手表上次给了宗溟没要回来，大家的随身麦也都提前拿去导师上课的那个房间里面了，吉瑞这次说的还挺对，他的确没什么证据。
　　杭宁觉得这仨练习生有点烦，只能转头看向白凌画，认真建议，“不然你倒下碰瓷吧，像上次那样趴在地上，我不嫌弃你丢人了。你看这周围也没有个摄像头，你倒了我就哭着给选管打电话，他们有前科，优势在我们。”
　　白凌画：？？？
　　白凌画没信了杭宁的鬼话，没想到冯廷却是因为上次被警告的事情印象深刻。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烦躁说道，“你们除了这招还会什么？”
　　杭宁：“管用就行。”
　　站在靠后位置的周乾坤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完之后对着吉瑞提醒，“那边有人来了，咱们走吧。一会儿有导师课，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
　　冯廷本来就是想给杭宁和白凌画找点不痛快，但并没想给自己惹太大麻烦，毕竟环球娱乐公司那俩练习生的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在听到周乾坤的提醒之后，冯廷又是靠近杭宁和白凌画，吊儿郎当地对着他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然后才带着吉瑞和周乾坤大步离开。
　　杭宁不解问道，“他们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就这么油腻了？”
　　白凌画后知后觉，“啊，还真是。”
　　本来已经走了的冯廷听到杭宁和白凌画的吐槽，气得立即想要冲回来继续battle，但周乾坤和吉瑞眼疾手快，他们两个人齐齐拦住冯廷，拽着他一起走了。
　　白凌画在经历了“言出法随”之后，边嘴上同杭宁吐槽，边手上噼里啪啦的给自己舅舅打字，好在齐康良心发现，已经在自己独有的特权功能垃圾箱里把白凌画拉了出来，于是他就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一言难尽的事情。
　　齐康刚巧从宗溟办公室门口路过。他敲敲门，探头进去，目光炯炯地看向宗溟。
　　宗溟：“又怎么了？”
　　齐康：“你舅舅最近在忙什么？”
　　宗溟：“他和我舅妈准备陪着李岚出国留学，怎么了？”
　　齐康：……
　　齐康：“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忘记了通知一下他自己搞那个小公司的三个练习生，他们不用再继续找杭宁和白凌画撩架了。”
　　宗溟沉默了一瞬，然后才答话。
　　宗溟：“练习生没有手机，外面的人联系不上临风学院里面的练习生。”
　　宗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确实忘记了这件事情。”
　　齐康由衷赞叹，“6。”
　　下午两点整，总导师诗清欢和舞蹈导师伏尼一起准时到达了授课教室，而《Tenth Night》组的八位练习生们也早已经准备就绪。杭宁一群人见到两位导师来了，整齐一致地鞠躬问好，其中作为“队服CP粉”的田梦和陈词尤其激动，他们俩悄悄握住彼此的手，并且用力晃了晃。
　　杭宁在起身的瞬间，刚好看到了陈词和田梦的小动作，他没眼看地无语扭脸。
　　伏尼跟在诗清欢身边站定，第一眼就瞧见了杭宁，毕竟杭宁在这一群练习生里面确实好看得特别突出，何况他今天还简单的做了个妆发。
　　伏尼见到杭宁一脸无语，不懂就问，“杭宁，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我们两位导师配不上你吗？”
　　杭宁在膝盖中了无数箭之后，早已经放弃了在伏尼面前“怼不还口”。他听到伏尼提问，一脸真挚地答道，“不是，是我配不上两位导师。”
　　伏尼觉得杭宁特别像是在阴阳，可是他没有证据，而无辜被一起点名的诗清欢也是深深地看了伏尼一眼，用脑电波规劝伏尼有个导师该有的样子。
　　诗清欢在看完伏尼之后，又重新看回了站在面前的八位练习生们。
　　诗清欢对前X班的这群男孩子印象很好，所以笑容也更多了一些，连问话的语气都像是窗外的春风一样和煦，“还有两天就要公演了，大家练习得怎么样了？”
　　西风光荣地昂首挺胸，“特别好！”
　　诗清欢被西风逗笑了，他边在导师位上落座，边顺着西风的答话继续聊天，“是吗，那我要期待一下了。”
　　诗清欢作为MR7的全能ACE，这几天一直忙着给各个小组的练习生们上课，第十组是课程表里被排在最后面的一个班级。
　　诗清欢因为杭宁这个班的授课时间被排得太靠后了，本来还想要提前关注一下，但在听说伏尼打赌输了要给十班加一堂“大师课”之后，他却是放下了这个想法，毕竟伏尼嘴巴虽然不怎么好，但做事还是认真靠谱的。
　　诗清欢答完西风的话，又看向伏尼，笑容里多了一丝打趣，“看来伏尼老师教得不错。”
　　伏尼一脸牙疼表情，“你看完就知道了，他们这个齐舞跳的，不能说是错落有致，那也算是多姿多彩了。”
　　诗清欢听出来了伏尼话里的意思，他没太在意，又笑了笑，开口问道，“你们觉得《Tenth Night》难吗？”
　　以田梦和陈词为首的一群练习生喊得特别大声，“难！！！”
　　诗清欢忍笑，语气温和，“虽然《Tenth Night》是前九个班级挑剩下的，但其实是最适合你们的，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抱有抵触情绪，不然在潜意识里是会影响练习热情的。”
　　田梦举手，“诗导师，我们不抵触，我们很热情。”
　　407除了杭宁之外的其他几练习生也是跟着附和，“热情，我们特别有热情。”
　　诗清欢看向杭宁，关心地问道，“杭宁怎么了，今天怎么不讲话呢。”
　　杭宁真诚答话，“导师，您仔细回忆一下，其实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主动讲过话，每次都是你们非要cue我。”
　　诗清欢顺着杭宁的思路，真的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他发现这个公认的临风乐子人，好像真的不是主动搞笑的。
　　诗清欢：……
　　伏尼显然也顺着杭宁的发言回溯了一遍记忆，因为他扒棒棒糖的动作做到一半，忽然就进入了长久的停顿。
　　诗清欢对着杭宁换了个话题，重新问道，“杭宁这几天练习得怎么样，跟得上进度吗？初评级时候几位导师都都夸过你有天赋，主题曲表演我也觉得你确实进步非常大，今天能不能给我个惊喜呢？”
　　伏尼回想起前几天他给《Tenth Night》组上课的情形，提前给诗清欢打预防针，“惊是惊了，惊什么不一定。”
　　伏尼说完，又对着练习室里的八位练习生说道，“来吧，开始你们的表演，给我们诗导师一点小小的震撼。”
　　八位练习生：……
　　伏尼导师为什么说什么话，感觉都像在阴阳。


第115章 
　　在伏尼表示《Tenth Night》组可以开始表演之后, 杭宁几个人走到练习室中间位置选好站位，然后在工作人员播放的伴奏响起之时，整齐一致的开始了表演。
　　《Tenth Night》是一首音乐节奏很快的曲目, 相对应的，它的编舞动作变化又多又快, 而且绝大多数part都是齐舞。伏尼斜靠在椅子上, 本来以为自己看到的又会是一盘散沙、群魔乱舞，没想到杭宁这组八位练习生却是跳得非常整齐, 并且他们在高节奏跳舞的同时, 居然还兼顾了唱歌, 没有人唱错词, 甚至没有人走音。
　　诗清欢和伏尼作为《临风》节目的常驻导师, 他们非常了解前X班练习生们的个人能力，这组练习生整体水平不行，没有特别能唱的也没有特别会跳的。
　　总导师诗清欢之前之所以说《Tenth Night》这首表演曲目适合第十组, 就是因为只有这首曲目能最大程度的模糊掉个人能力。这首曲目没有太难的舞蹈动作或者太需要歌唱技巧的唱段，它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做到靠着团队协作和不停练习, 将舞台效果大幅提升的表演曲目。
　　在诗清欢想象中，第十组练习生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 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西风几个人在表演完公演曲目之后, 重新站回了一横排等着导师点评，他们今天的表现是这几天以来最好的一次, 虽然诗清欢和伏尼还没有开口, 但大家已经边努力顺气, 边悄悄的互相竖起了大拇指。
　　407几个人在互相用手势吹捧了一波之后, 又齐齐看向了杭宁，然后一起对着他重新竖起了大拇指。
　　杭老师的大师课, 学过的都说好。
　　诗清欢手中还拿着备课的本子，他边思考自己刚刚看到的表演，边无意识地摸着本子，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夹在本子上的签字笔，诗清欢才彻底回神。
　　在从思考中脱离之后，诗清欢第一时间看向了身边的伏尼，“你教的？”
　　伏尼本来也在皱眉思索，他听到诗清欢提问，立即回了一句，“怎么可能。”
　　诗清欢有点不相信的继续看伏尼。
　　伏尼坐正了些身子，眉头还是有些紧，“我前几天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他们当时跳的乱七八糟。我上课时间有限，最多能做到给他们每个人讲一下需要注意和应该改正的重点，我哪有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给他们把舞排得这么整齐，而且就算我真有这个时间，别的几组练习生也要找导演组投诉了。”
　　伏尼说完，还有点怀疑地看向了诗清欢，“你确定不是你？”
　　诗清欢：“我还要跟着开会，还要一个班一个班的上课，我哪来的时间。”
　　诗清欢和伏尼在对完私账之后，看向《Tenth Night》组练习生们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他们两个都是男团出身，而且还是最顶尖男团里的最强ACE和最强舞担，他们两个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帮着第十组练习生们一点点的排舞和抠动作，他们是不可能自己练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伏尼特别想问，MX-D的夏歼星在主题曲那part结束之后就已经走人了，现在的临风学院里面，除了他和他队长，究竟还有谁有本事给这几个练习生无限量开大师课？伏尼的话还没问出口，忽然就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去给第十组上课时候，无意间在后门看到的杭宁指点其他几个练习生的情形。杭宁当时脱口而出的指导，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伏尼有些怀疑地看向杭宁，用更加怀疑的语气问道，“是你吗，小挂件？”
　　407一群人在诗清欢和伏尼独自对话的时候，已经大概猜出来了两位导师话里话外的意思，现在伏尼对着杭宁发问，407其他几个人全都紧张了起来，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义务支教的六边形扫地僧杭天师就掉了马甲。
　　杭宁在前几天被伏尼撞见他指导自己队友之后，当场就采用了第一套应急预案。现在伏尼再问起来，杭宁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再来一次胡说八道。
　　杭宁：“当然是我了，我之前不就说过了么，我是一个优秀的指导型人才。以我追男团舞台追了十四五年的资深经验，现场指导一个《Tenth Night》毫无压力。”
　　伏尼看着杭宁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真心求问，“你今年几岁。”
　　杭宁：“十八岁。”
　　伏尼：……
　　到底是什么样的熊孩子，才会在穿尿不湿的年纪追男团？
　　伏尼特别爱看知名作家聊无味的小说，根据他多年阅读悬疑推理小说积累出来的经验，在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最离谱的那个往往就是真相。伏尼虽然不相信杭宁刚断奶就开始追星，但杭宁应该是真的追了很多年男团舞台，所以他才有可能歪打正着，靠着队友们之间的团队信任和极大量的重复练习，真的把一个刀群舞给排整齐了。
　　伏尼亲眼见过杭宁一语道破天机的样子，所以心中已经渐渐相信了杭宁的说辞，但毫无前情提要的诗清欢显然有些发懵。
　　诗清欢不解地看看伏尼，又看看杭宁，更加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Tenth Night》组是杭宁排的舞？”
　　杭宁点头，第十组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诗清欢虽然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可置信，但作为这些年轻人的导师，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眼前的练习生们。
　　诗清欢恍恍惚惚地夸赞，“杭宁这么厉害啊，真厉害啊。”
　　杭宁谦虚，“无他，唯手熟尔。”
　　诗清欢：……
　　诗清欢只想继续恍惚。
　　伏尼感觉到了诗清欢对于人生的怀疑，他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杭宁还挺有本事的，短短几天就把这个舞给排齐了。”
　　杭宁一脸严肃，“不是我有本事，也不是短短几天，这是科学学习和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可是有很系统的课程安排的，从拿到《Tenth Night》第一时间，大家就已经开始努力了。”
　　伏尼：？？？
　　杭宁：“伏尼导师上课那天之前，刚巧我们大家都是在各自学习整首曲目的唱跳，所以一起表演的时候，看起来比较乱。但在整个大框架练好之后，我们用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抠动作，在完成了这个阶段之后，整体效果才得以显现出来。”
　　诗清欢知道眼前的这些练习生都很努力，但想达到现在这种成果，显然只有努力是不够的。
　　诗清欢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还有系统的课程安排吗，那现在整体已经很好了，你们后两天的课程安排是什么？”
　　杭宁答话，“明天上午要参加彩排，剩下的一天半时间，有一天是查缺补漏，继续提高细节，剩下的半天时间是‘实战冲刺课’。”
　　伏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开口问道，“你那个‘实战冲刺课’是什么东西？”
　　杭宁耐心解答，“就是讲一下公演相关，比如表情管理、耳返使用，怎么抓镜头、麦掉了怎么办，斯坦尼康过来了如何处理，还有走位错了或者唱错歌词怎么应对，小到鞋底喷防滑油，大到紧张就把观众席当瓜田，需要讲的真是太多了，也不知道半天时间够不够。”
　　伏尼转头看向诗清欢。
　　伏尼：“现在追星能了解这么多的吗？”
　　诗清欢：“你录过多少台前幕后的vlog你心里没数吗？”
　　伏尼觉得挺有道理。
　　按照节目组的台本，导师授课这一段是会在正片里面播出的，诗清欢觉得他们再这么胡聊下去，《Tenth Night》组这些练习生连一条能播的素材都剪不出来。诗清欢从事演艺行业多年，深知节目前期的上镜率对每一位练习生有多重要，他尽量先放下了杭宁居然是“隐形的翅膀”这件事，努力转回正题。
　　诗清欢：“大家的表演我们已经看完了，整体完成度非常高，是目前十组表演里面呈现效果比较好的，甚至远远超出了我们导师意料。我刚刚注意到，你们跳舞时候，唱歌气息大多还是比较稳的，这个有什么诀窍吗？”
　　伏尼惊讶，“你不知道吗，他们几个天天晚上在学院里鬼哭狼嚎的边跑步边唱歌，都快成了都市传说了。”
　　诗清欢：“我劝你好好讲话。”
　　伏尼和自己队长对视。
　　伏尼默默收回了和自己队长的对视。
　　伏尼：“《Tenth Night》组的八位练习生特别勤奋，坚持每天晚上在学院里边跑步边唱歌练习气息，所以努力就是会有回报的，你们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的表演里面得到了正面回馈。作为导师，我非常为你们今天取得的优异成果感到高兴，也希望大家继续加油。”
　　西风没忍住，感叹了一句，“伏尼导师居然还会像个人一样讲话。”
　　杭宁：“真是惊喜、意外又刺激啊。”
　　伏尼：？？？
　　诗清欢：“你们俩也好好讲话。”
　　西风感觉到伏尼想刀人的视线，立即用手把自己的名牌挡住，然后用力鞠躬，“对不起导师，我贺鹤知道错了。”
　　贺鹤：？？？
　　诗清欢：“《Tenth Night》组今天真的给了我和伏尼导师很大惊喜。我知道你们为此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也能够感受到你们的团魂，希望你们保持住这个状态，并且越来越好，直到登上舞台的那一刻。好了，话不多说，咱们继续上课，你们再整体表演一遍《Tenth Night》，接下来我们一起看看还有哪里需要继续完善的。”
　　在被诗清欢花式夸奖之后，西风几个人都很开心，连再次表演唱跳时候，嘴角还压不住的上翘着。
　　诗清欢边看着第十班的练习生们表演，边把身体靠向了伏尼一边。他保持着一个和伏尼非常近的距离，并且还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诗清欢：“之前我就总觉得杭宁哪里怪怪的，直到他今天解释了他是资深男团粉……”
　　伏尼：“然后就觉得他更奇怪了。”
　　诗清欢看向伏尼，郑重点了点头。
　　是的，更奇怪了好吗！
　　407宿舍一群人在导师课上被诗清欢花式夸赞之后，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他们热情高涨地按照导师们的指点继续练习，整个练习室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杭宁显然早已经过了被夸夸就灿烂的年纪，当然他在真正十八岁的时候也不会被夸夸就灿烂，除非夸他的那个人是宗溟。杭宁在心里补充，就算是宗溟，他也只会悄悄的灿烂，只灿烂一点点而已。
　　在导师课结束之后，杭宁并不灿烂地跟着自己灿烂的小伙伴们连续顺了几遍舞蹈走位，他见大家问题不大，干脆提前离场，又拖着他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提早去到了食堂蹲晚饭。
　　杭宁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刚刚上过一次热搜，并且令人印象深刻。杭宁从主楼去到食堂需要路过主路，而主路旁边办公楼的隔离带外面，每天都有一大堆站姐和粉丝在那里蹲守，虽然主路距离栅栏很远，但杭宁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实在太过耀眼，很难不被发现。
　　所以杭宁在路过办公楼旁边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呼喊声，好多人都在激动地大叫着喊他的名字。
　　杭宁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虽然不太看得清很远处的那群小姑娘，但还是非常礼貌的朝着那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才拖着小推车继续走向食堂一边。再然后，远处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就变得更大、更热情了。
　　杭宁朝着食堂走了三步，拿在手里的手机却是忽然传来了提示音。他单手举着手机，有点费力的打开了信息界面。
　　再然后，杭宁就陷入了无语之中。
　　【导师-宗溟：这个时间你不在练习室，跑到办公楼下面让一群人大喊大叫干什么？】
　　杭宁觉得自己有点冤，所以他在解释和掩饰之间，选择了没事找事。
　　【练习生-杭宁：开粉丝见面会，不行吗？】


第116章 
　　杭宁在回复了宗溟一句不着边际的胡话之后, 并没再收到宗溟的新消息，他猜想按照宗溟的性格应该是懒得再理会他了，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到了食堂。
　　杭宁到达食堂的时间有点太早, 食堂的工作人员们还在忙碌着备菜。杭宁先把自己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寄存在了食堂里面，然后又拿了阿姨专门留给他的剩饭剩菜, 开开心心地去食堂后面喂小狗。
　　在被投喂了许多次之后, 食堂的小白狗显然已经和杭宁建立起了香喷喷的友谊。杭宁才刚刚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来，小白狗立即摇着尾巴冲到了杭宁身边, 开心地围着他打转。
　　杭宁把饭盆摆在了地上, 他看到小白狗急哄哄地拱着饭盆吃饭, 顺手rua了几把小狗, 嘴上还不忘碎碎念, “你怎么每次吃东西都这么着急，糖球就不这样，糖球吃东西可斯文了。你还记得糖球吗, 我和你讲过的。”
　　小白狗不知道听过杭宁多少碎碎念，根本不搭理他, 只是欢实的继续干饭。
　　小白狗是食堂工作人员自己养的，它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可以吃, 所以阿姨给杭宁喂狗的食物并不多, 怕这个胖狗一不小心吃太撑了。在杭宁又念叨了几句之后，小白狗已经吃完了饭盆里加餐的狗饭, 这时候它才扑进杭宁怀里, 亲热地朝着杭宁脸上舔了过来。
　　杭宁动作迅速地躲开了小狗的热情攻势, 顺势把小狗往自己腿上一按再撸撸毛, 口嫌体正直地说道，“你刚吃完东西, 脏不脏，乖一点，咱们晒太阳。”
　　杭宁rua狗很有技巧，迅速收服了还想活蹦乱跳的小白狗，此时春色正好，他们一人一狗悠闲自在地晒起了太阳。
　　在穿越回来之后，杭宁心里塞了太多各种各样的情绪，平时里室友们闹腾而且赛程太忙，他也无暇多想，现在一人一狗的静静待着，忽然就有些伤感。
　　杭宁边揉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狗，边语气温柔地问道，“棉团，你有没有和喜欢的人分开过，你还会想着他吗？”
　　小白狗不明就里，边被顺毛边哼哼唧唧。
　　杭宁：“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
　　杭宁忽然震惊，“你不会是个太监吧？！”
　　小白狗：“汪？”
　　杭宁对上棉团无辜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很有可能。他说了句冒犯了，然后把小白狗顺势翻了个面，开始低头认真观察棉团肚子下方不可描述的位置。杭宁不太了解小动物到底是怎么绝育的，他正研究得十分认真，身后却是传来了宗溟的声音。
　　宗溟：“你在对狗干什么？”
　　杭宁：……
　　杭宁觉得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杭宁转回身，神色复杂地看向宗溟。他特别想问一下宗溟是不是真的破产改当保安了，怎么在临风学院里面，无论待在哪里都能被他撞见。
　　杭宁心里想问，但嘴上不敢，他一如既往非常配合地回答了宗总制片的问题，“我在和小狗玩。”
　　棉团翻回身，帮着杭宁作证，它欢快地再次扑回了杭宁怀里。
　　宗溟看着杭宁和杭宁抱着的小白狗，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杭宁没有注意到宗溟的神色，他低头看看怀中尾巴乱摇的小狗，再想到身边站着的人，忽然也觉得像是一场梦。杭宁语气温和，不自知地变回了十年后那个沉静通达的样子，“坐坐吗？”
　　宗溟没有答话，但却是在杭宁身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人路过这边，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向来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宗总制片居然会坐在简陋的石阶上面，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抱着小狗的练习生。这样的场景和搭配明明非常诡异，但春光明媚，暖风徐徐，他们组在一起的样子却是无比和谐自然。
　　杭宁摸着怀里的棉团，有些怀念地说道，“我以前也有一只小白狗好朋友，我认识它的时候，它年纪已经很大了。它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慢条斯理的走路，慢条斯理的叫一声，但每次如果是见到我，它都会很开心的小跑过来。”
　　宗溟知道杭宁是在说糖球，即便穿回十年前也已经不在了的糖球。
　　杭宁：“我那时候，每个周末都要和它待在一起，连睡觉都不分开。但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出国了，我出国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更不可能带上它，而且它真的年纪有些太大了。我在国外给它买了很多小衣服、小玩具，总想着回国的时候要一下子全都铺在它面前，看它特别开心的样子。但是它没能等到我回国，它在我出国的第二年就不在了，我知道之后，一个人哭了很久，我边用火盆把那些小衣服、小玩具烧掉，边发誓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养狗了。”
　　杭宁仰头，看着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它来了。”
　　宗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只要还有人记得它，它就没有离开。”
　　杭宁笑了笑，“是的吧。”
　　杭宁侧头看向宗溟，漂亮的眼睛里像盛了水一般明净澄澈，“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你知道是谁吗？”
　　宗溟和杭宁对视，那个答案几乎到了嘴边。
　　宗溟想回话，杭宁的笑却是忽然多了许多，“算了，不重要。”
　　杭宁说完之后放开棉团，很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沙土，开口道别，“我去食堂了，再见。”
　　即便再有故人之姿，也不是那个人了。
　　杭宁收拾好心情，先去食堂买了比平时更多的吃吃喝喝，然后和白凌画互通了一下消息，又加快速度回到了练习室里面。杭宁在进到练习室之后，立即左顾右盼，寻找有没有方天书的身影，然后他发现方天书果然不在。
　　白凌画秒懂杭宁在干什么，开口说道，“放心吧，西风和贺鹤陪他去医务室复查了，我已经和我小、小绍医生打过了招呼，拖住方天书完全没有问题。”
　　田梦在一边竖起大拇指，敬佩地说道，“还是白老师人脉广，连医务室的医生都认识。”
　　白凌画微笑、微笑、微笑，绍年是他舅舅的小舅舅，他能不认识自己远房小舅老爷么。
　　杭宁没有注意到白凌画的微笑里掺杂了多少悲催、心酸与苦涩，他在确认了方天书暂时不会回来之后，又是继续问道，“蛋糕呢，蛋糕到了吗？”
　　陈词拉开厚重的窗帘，指了指藏在后面的蛋糕盒子，“在这里，选管老师等他走了之后送过来的。”
　　梁在拉开另外一边窗帘，“小彩灯和气球在这里。”
　　田梦拍拍手引起大家注意，“时间有限，咱们现在立即动起来。靓仔老师你和writer老师配合拉一下彩灯，杭老师、白老师你们俩帮忙搬桌子，搬完了我铺桌布和布置桌面，两位老师再辛苦一下，用打气筒给气球都充上气，搞完的气球让靓仔和陈词在墙上贴一些，再撒开在地上一些。”
　　白凌画震惊，“百晓生老师，你真是好有组织能力的一个人。”
　　田梦模仿杭宁，“无他，唯手熟尔。”
　　白凌画：“哈哈哈哈哈！”
　　杭宁：？
　　在田梦给大家布置完任务之后，留在练习室里的五个人立即行动了起来。杭宁先是帮忙把两个桌子搬进了练习室里面并排放好，然后桌面由着田梦鼓捣，他自己则是继续去给气球打气。
　　杭宁以前在《临风》里当练习生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生日会。只不过那时候都是别人已经开始庆祝了，大家才会礼貌的邀请他加入，拉着他一起吃吃蛋糕零食，也没什么特别的体验。再后来他功成名就，反而不太方便抛头露面，所以每年生日都是他和宗溟两个人单独过的，更没有了和一群人一起举办生日会这样的经历。
　　现下虽然田梦几个人对于办生日会这种活动轻车熟路，但杭宁能参与到前期的准备工作之中，居然觉得这个体验还挺新奇的，并且莫名觉得有点开心。杭宁特别卖力的给气球打气，他一改平日懒散模样，搞得旁边的白凌画满头雾水。
　　白凌画：“杭老师，我没想到我第一次看见你发自肺腑的充满干劲儿，居然是在充气球的时候？”
　　杭宁像只兔狲一样，有些懵地抬起头，“啊？”
　　白凌画：“此时此刻，你就像是一位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好有参与感啊。”
　　杭宁：……
　　白凌画：“你在偷偷开心对不对？”
　　杭宁：……
　　杭宁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白凌画摆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杭宁假装不搭理白凌画，继续给气球充气，然后，他的脸红了。
　　白凌画震惊。
　　杭宁看起来又萌又可爱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会弯了吧？！
　　自己不会完了吧？！
　　受到惊吓的白凌画，忽然站起身，对着杭宁一顿乱拳挥舞，虽然他不敢用力，但还是打得杭宁怀疑人生。
　　杭宁边抬手格挡，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家里长辈，难道从来没教过你当个人吗？”
　　白凌画：“闭嘴，我打啊~啊~啊~”
　　白凌画家里的长辈齐康，此时正紧赶慢赶的从台里回到了临风学院，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了宗溟的办公室里找宗总制片聊一聊。
　　A卫视因为《临风》的出圈程度远远超出预期这件事，今天专门召开了一个调研性质的专项会。因为这个会议对于宗溟来讲不是特别重要，所以宗溟并没有亲自参加，但齐康还是习惯了事无巨细都先和宗溟通个气。
　　齐康满头是汗的进到了宗溟的办公室里面，第一眼就见到了宗溟办公桌上侧向的那个电脑显示屏。那个显示屏是宗溟让人新安装的，24小时播放临风学院在气泡直播平台上正在直播的相关内容。齐康一直怀疑宗溟其实是以权谋私，比如宗溟监看的并不是整个临风学院相关，而是杭宁一个人。
　　齐康在宗溟穿越回来之后，对宗溟下限的认知简直是日新月异。齐大导演本来也没在乎宗总制片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谋私，直到他无意间扫到直播画面，看见了直播画面里他的傻外甥正在和杭宁用气球对打，并且他的傻外甥貌似还占了上风。
　　齐康心情复杂，他再看向宗溟，刚巧宗溟也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了他。
　　宗溟：“白凌画先动的手。”
　　齐康：……
　　有那么一瞬间，齐康觉得他和宗溟好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现在是被老师叫到了一起解决小孩子之间的纠纷，而对面的家长还比他有钱有势。
　　宗溟示意齐康看直播画面，“你看。”
　　齐康觉得他没眼看，他还是想想怎么救下自己外甥的小命比较重要。
　　宗溟：“他们玩的多开心。”
　　齐康：？
　　宗溟：“我以前几乎没见过杭宁这么像一个小孩子。”
　　齐康：？？
　　宗溟：“如果回到十年前能让杭宁抹平许多遗憾，就算我和他的感情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也觉得可以接受。”
　　齐康：？？？
　　齐康的心情经历了一整个过山车，在缓和之后，立即对着宗溟真诚求问。
　　齐康：“成功集齐了霸道总裁、纯爱战士、咯噔文学三要素，是能召唤出一本狗血小说吗？”
　　宗溟：……
　　宗溟：“你有正事儿吗？”
　　齐康：“我有，但我看你仿佛没有。”
　　正在练习室里边玩耍边布置生日会场的杭宁和白凌画，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办公楼里发生过什么，他们俩在给所有气球都充完气之后，又是帮着梁在和陈词一起布置气球。
　　田梦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单打独斗的布置者，可谓是能者多劳，在大家分工完成自己任务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已经贴好了镜墙上的生日祝语以及各种合照，并且还布置了一个铺着漂亮桌布的大餐台。
　　在餐台正中摆放着的，是工作人员提前帮忙订好的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周围布置了许多鲜花，再往外延伸是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好喝的，这些东西摆放得非常好看，而且整体看去，还能看出左右对称的两个爱心形状。
　　在整个练习室被布置一新之后，白凌画站在餐台前面，单手搂着杭宁的肩膀感叹，“田梦可真是个人才。”
　　杭宁敬佩地跟着点头，“嗯。”
　　就在杭宁和白凌画重归于好组队聊天的时候，白凌画和田梦的手机提示音却是忽然一起响了起来。
　　田梦看向手机，手机内容是西风说他们三个马上回来。
　　白凌画看向手机，手机内容是齐康说把你的欠爪子收回去。
　　白凌画懒得搭理他舅舅，他急急忙忙的冲到练习室门口位置去关灯，并且提示大家不要出声。
　　方天书在复查完脚伤之后，被西风和贺鹤一左一右的护驾般拱卫在中间，并且一路上只要遇见其他相熟的练习生，西风和贺鹤就要庄严肃穆地大喊一声“御驾亲征”、“闲人退避”，而那些练习生们也特别配合，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喊着“草民冤枉”要扑向方天书告御状，就是喊着“狗皇帝纳命来”要暴揍方天书一顿。
　　西风、贺鹤拉着方天书一路打打闹闹，直到进了电梯，方天书才获得了片刻清静。
　　贺鹤心里有些在意方天书的脚伤，他闹够了之后，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脚疼不疼，绍医生刚刚说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这几天你一直练跳舞，我看着好像又有点发肿了。”
　　方天书活动了一下有伤的脚腕才答话，“没事儿，不疼。绍医生挺好的，就是有点太絮叨了。”
　　西风和贺鹤明知道邵医生拖延时间是替他们背上了一口大黑锅，但还是面不改色地齐齐点头，“对，太絮叨了。”
　　在他们三个人随意聊天的时候，电梯很快抵达了第十练习室所在的楼层。
　　方天书一马当先走出电梯，然后又回头对着西风和贺鹤说道，“没想到居然在医务室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本来今天还想说大家早点回去休息的，看来计划又泡汤了。”
　　西风：“反正也是关在这里，早点儿晚点儿都无所谓了。”
　　方天书迟疑了一下才答话，“早点儿的话，我还想喊你们一起去看星星来着。”
　　贺鹤明知故问，“为什么忽然要一起看星星。”
　　方天书不想大家训练分心，又希望在这个对他而言很特殊的日子里，他能够和他的好朋友们在有限的条件里做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方天书没有讲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只是含糊答道，“就是看天气不错，这边离城市远，夜空应该挺好看的。”
　　方天书边说边推门走进了练习室里面，然后一片漆黑的练习室让他愣怔了片刻。
　　在方天书发懵的时候，跟着走进练习室的西风和贺鹤已经关上了练习室的大门，于是挂着厚重窗帘的练习室里看起来就更黑了。
　　方天书并不怕黑，他只是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停电了吗，杭宁他们人呢？”
　　在方天书发出疑问的时候，练习室的四面墙壁上，忽然亮起了许多星星形状的彩灯，那些小星星们闪啊闪啊，让整个练习室都融入了温柔的暖色之中。方天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在他面前正中的餐台上面，又是亮起了蜡烛的火光，方天书眼力不错，他很快看清了那两支造型漂亮的蜡烛，分别是数字2和数字3，而今天刚好是他的23岁生日。
　　407宿舍的一群人开开心心地把方天书围在了中间，他们簇拥着有些发懵的方天书走到蛋糕前面，然后超大声的开始合唱生日快乐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dear方天书
　　Happy birthday to you
　　方天书看了一圈小伙伴们，又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个蛋糕。
　　蛋糕是他喜欢的蓝白配色，蛋糕正中位置有一只造型比较大的小猫，这只“大猫”周围，还布置了挤成一圈的七只比较小的小猫，这些小猫咪们团在一起，亲密又可爱，比从早到晚“相爱相杀”的407八个人团结友爱多了。
　　方天书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鼻酸。他想，这一幕他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在生日快乐歌唱完之后，白凌画重新点亮了练习室里的灯光。
　　方天书认真看向光明一片的练习室，整个练习室都被布置得非常用心和漂亮，而且在正面的镜墙上面，还贴了许多许多大家和他一起拍下的合影，其中有很多张照片连方天书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记录下来的，但照片上的每一个他都那么开心，总是笑得阳光灿烂。
　　407一群人在灯亮之后，又是一起欢呼了起来，他们边拍手、边起哄地喊道，“许愿！许愿！许愿！”
　　方天书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份突如其来又无比贵重的生日礼物，他笑得特别开心，眼泪却又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儿。在被西风重重的拍了一把后背之后，方天书猝不及防，两颗泪珠子“啪”地就被拍落了下来。
　　贺鹤在一边激动叫唤，“你哭远点！别哭在蛋糕上！一会儿怎么吃！”
　　方天书又好气又好笑，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陈词向来厚道，他没有继续气方天书，而是开口提醒，“先吹蜡烛吧，别忘了许愿。”
　　田梦几个人在一边又是起哄的喊了起来，“许愿！许愿！许愿！”
　　杭宁夹杂在407一群人中间，一会儿跟着大家笑，一会儿跟着大家起哄，开心得简直想原地转圈圈。
　　方天书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他擦了擦眼泪，看着面前的蛋糕，真诚说道，“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我要把我的生日许愿权送给大家，让407每一个人都能许一个可以实现的愿望。”
　　梁在开心的拍打方天书，“格局，什么叫格局，这就是格局。”
　　田梦高高举手，“我许愿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西风也跟着挥舞双手，“我许愿我们都能在下一轮晋级！”
　　贺鹤：“都这么玩的吗？那我许个更大的。我许愿我们所有人都要成为大明星！”
　　梁在跟着喊道，“那我许愿《Tenth Night》勇夺公演第一！”
　　陈词推推眼镜，开心又认真，“我想许愿我们所有人都不惧不畏、有梦可追，前程如锦、直上青云。”
　　陈词说完，看向了身边的白凌画。
　　白凌画作为一个超级富三代，因为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反倒一直是无欲无求，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愿望。但此时此刻，白凌画却有了一个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
　　白凌画：“我想许愿我们八个人能在《临风》里一直一起走下去，走到最后。”
　　杭宁开心的看着所有人，大声说道，“那我就许愿大家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第117章 
　　在观众、粉丝和练习生们满满的期待之中, 余月走过三分之一，属于《临风》的首场公演舞台也终于如期而至。
　　观赛间里面，盛装出席的一百位练习生按照自己的组别分排落座, 他们通过观赛间里的大屏幕看到了五百位握有投票权的观众有序进场，看到了现场所有工作部门准备就绪, 看到了灯光绚烂、音乐昂扬的开场秀, 也看到了《临风》节目的四位导师共同走上主舞台。
　　在诗清欢、米舒、佛爷和伏尼一起走上主舞台的时候，田梦忽然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了杭宁和白凌画。田梦紧盯着挂在观赛间最前面的大屏幕, 嘴巴几乎不动, 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我为什么这么紧张。”
　　杭宁：“没关系, 几位导师去当主持人, 其实也和你一样紧张。”
　　田梦震惊地看向杭宁，“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杭宁：“因为我胡说八道的。”
　　田梦无语，田梦无语地转过头, 看向了坐在他另一边的白凌画。
　　田梦：“换座，我不要和杭老师坐在一起。”
　　白凌画一脸坚贞的捂住自己领口, “我不，我要保住我的清白, 我要拆CP。”
　　造型师为了配合《Tenth Night》这首曲目的整体风格, 给杭宁几个人设计的演出服都是黑白撞色的偏西装款式，而白凌画的那一套, 衬衫领口被开得尤其大。
　　杭宁看了看白凌画的白色丝绸衬衫, 以眼神示意白凌画倒也没什么清白可保。
　　白凌画出离愤怒了, 他不满地问道, “凭什么你这件看着像‘小少爷’，我这件看着像‘少爷’。”
　　西风：“噗！是我想的那种少爷吗？”
　　田梦眨巴眼睛, “哪种？哪种？”
　　杭宁：“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田梦更好奇了。
　　坐在旁边听了全程的方天书探身看向杭宁几个人，小声提醒，“已经开始了，你们不要聊了。”
　　在被方天书提醒了之后，一想到观赛间也是正在拍摄的，白凌画几个人立即坐直身体，摆出了一副认真观看公演的模样。杭宁倒是不在乎直播画面，但他在左右看了看之后，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于是也摆出认认真真模样看向了大屏幕。
　　主舞台上，在现场观众们的热情呼喊声中，四位导师已经从左到右排成一排站好。诗清欢先是笑容满面的对着观众席方向挥了挥手，又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等喊声渐消才拿起了话筒。
　　诗清欢：“正在观看《临风》公演直播的各位观众，以及现场的500位临风评审官们，大家晚上好！很开心此时此刻我们能够一起见证期待已久的《临风》首场公演舞台，我是《临风》的总导师以及今晚的主持人诗清欢，希望今晚我们所有人都能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在诗清欢说完开场词之后，现场的观众们又是开心激动地大声欢呼了一波，其中诗清欢自己的粉丝喊得尤为大声。
　　诗清欢笑着等大家欢呼完，然后才继续说道，“想必大家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我们今天的赛制到底是怎么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大家一样，都是非常、非常的好奇。那么话不多说，接下来我就把提词卡给到我们最爱的米舒导师，请她来为大家公布比赛规则。”
　　米舒在对台本的时候就知道了比赛规则要由自己宣读，她先是假装愠怒地瞪了诗清欢一下，然后又开开心心地接过了提词卡。
　　作为乐坛大前辈，米舒不但演唱实力超群，而且又是人美心善，连讲起话来也有种春风送暖的感觉。
　　米舒：“大家晚上好，我是《临风》的音乐导师米舒，接下来我会为大家公布今晚的赛制规则。今天我们的100位练习生将会分成十组进行全开麦唱跳表演，他们的出场顺序将由现场抽签决定，所以现在大家也可以无奖竞猜一下，猜猜哪一组练习生那么幸运，会第一个登台了。在每一组曲目表演结束之后，现场的500位临风评审官可以选择是否给这一组表演的其中一位练习生投出宝贵的一票，每位临风评审官的票数会被兑换成10点扶摇值。”
　　米舒对着现场的观众公布完投票规则，又是笑着看向了直播镜头。
　　米舒：“当然了，其他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也不要着急，你们可以继续通过线上投票通道为你们最喜爱的一组表演投票。今晚的线上直播投票规则，与平日里的为练习生助力规则一致，依然是已经实名制的每个账号，只能为每组表演中的其中一位练习生投票一次，而每一票的具体扶摇值增加指数，仍然会以A卫视官方网站注册年限进行相应折算。最后再提醒一下直播端的各位评审官们，线上投票通道会在公演直播结束后立时关闭，大家要抓紧时间哦。”
　　米舒在公布完比赛规则之后，她看回诗清欢，笑容里多了几分小得意，意思是我表现的不错吧。
　　诗清欢看到米舒前辈像个小孩子一样，立时被逗笑了。他带着笑说道，“谢谢我们米舒导师的完美表现，那么接下来，也有请另外两位导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诗清欢说完，先是看向了佛爷，而佛爷一向无所畏惧，他见诗清欢先看向了自己，毫不犹豫的立即开麦来了段即兴RAP。
　　《临风》的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我爱说RAP你们不要总是嫌我吵，
　　我是导师当然也要有教导，
　　练习生你们的舞台全都给我好好搞，
　　我是导师当然不止有教导，
　　现场的投票按起来一个不许少！
　　Rap本就非常容易带动现场气氛，更何况佛爷本人实力超强，在信手拈来的带动了一波小热浪之后，佛爷又是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hello大家晚上好！我是《临风》的RAP导师Abe，AKA佛爷！今晚你们来到这里开心不开心！”
　　现在的五百位观众本来就很高兴，在跟着佛爷嗨了一波之后，喊声更是震天响，“开心！！！”
　　佛爷笑哈哈，“好的，既然大家这么开心，那我们就让经常一脸不开心的伏尼介绍他自己吧。”
　　伏尼假装无语的看佛爷，佛爷依然很欢乐。
　　伏尼故意做了个挤出微笑的表情，然后才开口，“大家好，我是《临风》的舞蹈导师伏尼，我也很开心，谢谢。”
　　诗清欢侧身看伏尼，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伏尼导师今天确实是很开心，他都没有毒舌。好了，既然导师们已经全都亮过相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流程了对不对？”
　　在诗清欢问完之后，观赛区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大大的喊声，“不对！宗导师呢！我要看宗溟！我要看看他真人到底有多帅！”
　　女孩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大吼逗得哈哈大笑。
　　诗清欢边忍笑，边对着女孩子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勇气可嘉、吾辈楷模。”
　　在直播现场，不但大喊着要看宗溟的这个女孩子很有勇气，节目组导播也是一样的非常有勇气，因为在现场的大屏幕上，猝不及防地就出现了身姿笔挺坐在导师席上的宗溟。
　　宗溟有着连最顶级男明星们都比不上的优越外貌，而气场更是甩了那些男明星们十八条街。现在这么大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宗溟的特写画面，现场立即响起了一片惊叹声，而这种冲击效应，就连在观赛间里观看直播的练习生们都不能幸免。
　　白凌画莫名其妙被宗溟帅了一脸，他缓了缓神，才不由自主地感叹，“别管这个人精神状态正不正常，这硬件条件真是顶级啊。”
　　田梦害羞捂脸，边扭动边害羞，“我都不敢想象宗总的另一半白天晚上有多快乐。”
　　杭宁：？？？
　　分别强调白天、晚上是什么鬼？
　　但确实……嗯……过于快乐……
　　白凌画在听到田梦的黄言黄语之后，眼睛开始悄悄瞟向杭宁，然后想到杭宁的年纪，白凌画又惊了。
　　白凌画靠向杭宁一边，试探着问道，“宁，你说宗总这个人，在私生活那方面会不会是个法外狂徒？”
　　杭宁一脸深沉，“不，他是个变态。”
　　关于私生活那方面，杭宁对于宗溟的脑回路真是至今无法理解。曾经他们俩明明已经确认关系了很多年，但宗溟对待杭宁关怀备至却又仿佛毫无世俗欲望，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杭宁过了法定结婚年龄才被彻底终结，这个道德底线之高，真是太变态了。如果不是后来在那方面过于事实胜过雄辩，杭宁都要怀疑宗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杭宁语焉不详，白凌画立时想歪了，想歪的白凌画犹豫要不要让他舅舅报警。
　　在经历了一波关于宗溟的小插曲之后，诗清欢费了些力气，才终于控制住了有些趋向癫狂的现场气氛，然后直播才得以继续进行下一个环节。
　　诗清欢：“今天来到现场的大家真是非常、非常热情，那么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立即开始最激动人心的登台抽签环节？好了，我看到工作人员已经推着箱子在候场了，那么有请工作人员上台，也有请即将被叫到号码的十位幸运评审官上台。接下来十组练习生们的登场顺序，将由我们十位幸运评审官手中的球号决定。”
　　白凌画上一秒还在思考要不要做一个法制判官，下一秒就听见了主舞台那边即将抽取十组练习生登场顺序的消息。
　　白凌画紧张地抓住了比他还要紧张的田梦，他左右看看，发现左手边西风和贺鹤已经抱成了一团，右手边陈词和梁在也已经抱成了一团，而方天书在努力表演我不紧张，杭宁则是喝了口金主爸爸赞助的饮品，又询问地看向让他拍植入的工作人员，意思是拍到了吗？
　　白凌画：……
　　什么法制判官，变态就应该配变态。
　　因为主舞台那边已经开始抽取十组表演曲目的登场顺序，即将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练习生们，绝大部分都不自觉地进入了僵直状态，而观赛间里的空气也仿佛被凝固住了，一百个练习生之多的大房间，居然落针可闻。
　　在练习生们屏气凝神的注视之下，第一组表演的曲目很快就被抽取了出来，所有练习生的呼吸也是跟着一紧。
　　候场的练习生们十分紧张，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诗清欢却是半分都不紧张，他拿着手中的号球左右摇晃，也把练习生和观众们的心摇晃得七上八下。
　　在导播示意已经给够了悬念之后，诗清欢终于大方又直接的公布了答案。当诗清欢笑着说出《明月悠》的那一刻，袁天舒不敢相信地大叫出声，而其他九组的练习生们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可惜这口气松又松不了太多，因为直播中的“抽奖”还将继续。
　　田梦一边紧张、一边紧张地八卦，他拉着杭宁的手臂问道，“《明月悠》是秦云恒那组！秦云恒组都开场了，这不得宇文青空组才配压轴？如果宇文青空的《thunderbolt》组真的压轴，那也太戏剧性了。要是真那样，会不会是节目组搞暗箱操作？”
　　杭宁顺口回道，“压轴是倒数第二个表演，而且宗溟不搞暗箱操作。”
　　田梦信服，“宗总有那样一张脸，我相信他。”
　　杭宁补刀的声音和田梦信服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真想做什么，他都明着来。”
　　田梦：……
　　田梦：？？？
　　田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侧头盯紧杭宁，头顶的隐形雷达嗖嗖转圈儿。
　　田梦：“等一下，你这熟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杭宁正在看前台抽签，他一时忘形，居然就不带脑子的和田梦聊了起来。
　　在被田梦抓住了华点之后，杭宁看向田梦，忽然一脸严肃，“这都是白凌画晚上说梦话时候被我听见的，你记得保密。”
　　坐在田梦另一边的白凌画什么都听见了，但他不敢拆穿杭宁，差点气成尖叫鸡。
　　白凌画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成为尖叫鸡，但坐在他身边的其他几个队友却是忽然化身尖叫鸡，其中西风和贺鹤叫得尤为大声。
　　西风惊恐地指向最前方的大屏幕，“《Tenth Night》！啊啊啊啊啊！《Tenth Night》啊啊啊啊啊！”
　　贺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词习惯性的想要推推眼镜框，在推空之后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戴的是隐形眼镜，他收回手，有些忧心地说道，“我们第二个就要上台，还是排在秦云恒他们组后面。”
　　梁在坐在最外侧，他探身看向里面的七个小伙伴，不太有底气地开口安慰，“想开点，至少秦云恒他们的舞台是倾向于演唱的，比撞见宇文青空那组可好太多了。”
　　梁在话音刚落，在他身侧的上空位置，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充满嘲讽的“哈”。


第118章 
　　梁在认认真真的在讨论比赛相关, 谁想到莫名其妙就被人用非常不友好的语气“哈”了一头顶。梁在不满地转回身，想看看谁敢公然挑衅他，然后他就看见了身材高大、发色张扬的冯廷, 冯廷不仅盯着他看，而且还对着他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梁在：……
　　梁在收起了脸上的不满, 并且想要哭唧唧。
　　陈词坐在梁在身边, 他皱眉看向没事儿找事儿的冯廷，开口问道, “你‘哈’什么？”
　　冯廷一脸嘲讽, “一堆X班的渣渣, 还在这儿和第一第二的练习生比来比去, 我‘哈’你们心里没、点、数, 不行吗？”
　　白凌画探头，真诚求问，“你们‘无法无天’三个法外狂徒, 是和‘环球娱乐’两个脑残轮班找事儿是吧？”
　　西风摆出看透一切表情，“摘下你的面具吧, 孔仿、蒋平均！”
　　冯廷看不起407宿舍这几个废物，自然也看不起环球娱乐被开除的那俩智障。他听见自己被和孔仿、蒋平均相提并论, 神色当即变得非常难看, 大有一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架势。
　　白凌画觉得冯廷的样子太凶，立即寻找外援。他低声和杭宁讲话, “杭老师, 你说句话啊杭老师, 你为什么不应战。”
　　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杭大前辈, 同样小声回答，“因为我觉得我和他们打嘴仗有点不合适。”
　　白凌画继续小声蛐蛐, “那我们能在舞台上打赢他们吗？”
　　杭宁沉默了半秒，佯装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是来打嘴仗吧！”
　　白凌画：……
　　但凡你沉默三秒，也算是对我们的实力有点尊重了。
　　虽然杭宁嘴上说着要和冯廷“打嘴仗”，但407几个人和冯廷的这场小矛盾最终还是没能全面开战。因为杭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冯廷就被眼尖的工作人员请回了他自己的座位那里，而407众人作为需要第二组出场表演的练习生，他们几个也必须立即去到候场区。
　　在进入到候场室之后，杭宁叮嘱大家先开嗓和热身，然后再复习一下歌词和动作，他自己也是一边热身，一边通过挂在候场区墙上的大屏幕观看现场直播。
　　此时《明月悠》组的十位练习生们，已经整整齐齐的在总导师诗清欢身边排成了一排，他们穿着青白渐变的古风长袍，再加上手中的泼墨折扇，很有种君子如竹的感觉。
　　诗清欢很看好《明月悠》这一组练习生们的表演，也很看好“对家公司”选送的练习生秦云恒，所以从始至终，诗清欢脸上都挂着欣赏的笑容。
　　在简单介绍完《明月悠》这组表演的相关信息之后，诗清欢又侧身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秦云恒，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明月悠》组的练习生们，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秦云恒是排在了第一个讲话的位置，作为《临风》主题曲的C位，他同样也是一百位练习生里面最有星光的一个。秦云恒对于公演舞台毫无怯场，他听到诗清欢递话给自己，先是对着诗清欢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又非常从容地看向面对现场观众的那个直播机位，并且展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
　　秦云恒：“各位正在观看《临风》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秦云恒。我们今晚表演的公演曲目叫做《明月悠》，所以我们团名的灵感来自于月亮，叫做‘十全十美’。”
　　秦云恒说完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十全十美”组的十位练习生齐齐鞠躬，非常有男团范儿。
　　秦云恒：“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全十美’的一轮满月秦云恒，来自‘华美娱乐’公司，今天在《明月悠》组担任队长一职。此时此刻，我想借着我们的团名顺水推舟，祝福现场的评审官们和观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都如满月一样光彩照人、十全十美，我也希望一会儿大家能够喜欢我们十个人的共同表演，多多给我们投票。”
　　秦云恒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谢谢，爱你们。”
　　秦云恒在对着观众和镜头说完“爱你们”之后，还摆出一副可爱表情，单手比了个心，而这个小互动也是立即引发了现场许多粉丝的尖叫声。
　　在秦云恒做完自我介绍之后，紧接着就是排在第二位的苗梦妙。
　　苗梦妙有点紧张，他握着话筒不自觉地往自己队长身边靠了靠，然后就被秦云恒无情的推回到了原处。
　　秦云恒：“请你独美。”
　　苗梦妙：委屈.jpg
　　秦云恒和苗梦妙的小学鸡沟通不但逗笑了现场的所有人，就连苗梦妙自己也是放松了很多，他笑着举起话筒，开始认认真真做自我介绍。
　　苗梦妙：“大家晚上好，我是‘十全十美’能唱到C5的五分明月苗梦妙，你们也可以叫我‘喵喵喵’，我和我们队长一样，都是来自‘华美娱乐’公司。今天我在《明月悠》组担任的是主唱位置，希望我的歌声能像温柔月光一样唱进大家心里，为大家带来一个美好的夜晚。当然了，大家千万不要忘记给我们组的各位成员投票，我、那个、就是……爱你们。”
　　苗梦妙为了拉票，也是害羞地学着秦云恒刚刚的样子比了个心，比完之后他就更害羞了，但现场的观众们却是非常爱看，一时间整个演播厅又是欢呼连连。
　　前台观众席的声浪一波波的传入了候场区，407几个人看到直播屏幕里现场评审官们高举着的练习生灯牌，瞬间觉得想改唱《凉凉》。
　　田梦委屈巴巴的晃悠杭宁胳膊，开口告状，“杭老师，你看到了吗，满场要么是秦云恒和宇文青空的灯牌，要么是大公司或者上位圈那些练习生们的灯牌，她们心里都已经有投票的人选了，我们努力还有什么用。”
　　杭宁：“没关系，虽然基本盘小，但我们可以抢路人盘。”
　　西风好奇，“什么路人盘？”
　　杭宁耐心解释，“比如宇文青空的粉丝不会想把票投给秦云恒，秦云恒的粉丝也不会想把票投给宇文青空，华美娱乐的团粉不会想把票投给天籁音娱，天籁音娱的团粉自然也不会想把票投给华美娱乐。我们虽然没有多少粉丝，但相对应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对家’，所以只要我们自己表演的足够好，所有观众都有可能把票投给我们。”
　　白凌画：“我们杭老师，真是稳稳的，很安心。”
　　杭宁：“我怀疑你在阴阳我，但我没有证据。”
　　梁在举手，“插个话，现场举杭老师灯牌的还是挺多的，白老师我也看见好几个。”
　　杭宁：“但我是‘直通卡’练习生，他们不能投票给我，只有你们七个可以被投票。”
　　杭宁答完，又问了一句，“7打10，怕不怕？”
　　贺鹤：“怕个锤子，我们练得比谁都多，还有杭老师加无敌BUFF，我觉得我现在强得一匹。”
　　贺鹤话音刚落，苗梦妙的大高音忽然从直播屏幕和舞台现场两个方向同时杀了过来，强大的声压瞬间把贺鹤的声音盖了下去。
　　贺鹤：……
　　贺鹤刚准备悲从中来，肩膀却是被西风一把搂住，西风大声说道，“怕个锤子！”
　　梁在帮腔，“怕个锤子！”
　　田梦高高举手，“我也不怕！”
　　方天书难得主动，他一左一右揽过了梁在和田梦，跟着附和，“对，不怕。”
　　陈词：“我们已经拼尽全力了，没什么可怕的。”
　　白凌画骄傲扬头，“我们就是今晚的王！”
　　众人：……
　　众人：“那倒也不必。”
　　杭宁站在一边，想忍笑，又忍不住。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杭宁笑着伸出右手，“咱们加个油吧。”
　　白凌画傲娇地把手搭在了杭宁的手背上面。
　　再接着，田梦也开开心心的加入。
　　然后是西风、贺鹤、方天书，还有陈词和梁在。
　　他们八个人把自己的手高高搭叠在一起，大家互相在笑，又一起超大声的高声呼喊。
　　加油！
　　加油！！
　　加油！！！
　　……
　　在秦云恒所在的《明月悠》组表演结束之后，抽签被抽到第二位的《Tenth Night》组紧跟着接替登台。407宿舍的八个人整齐一致地在诗清欢身边站成了一横排，作为队长的陈词站在了第一的位置，只想低调的杭宁则是站在了最末尾。
　　诗清欢一向很喜欢肯努力、有拼劲儿的练习生，而前X班的这群练习生恰恰一直都在这么做，所以诗清欢对方天书等人的印象非常好。
　　见到又是一组自己观感很好的练习生们登台，诗清欢的笑容也是更多了一些，他在常规性地介绍完第二组的表演曲目之后，节目进程也是再次来到了和练习生们的互动环节。
　　诗清欢看向陈词几个人，声音都不自觉地更温和了一些，“我对《Tenth Night》组其实还是很期待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抽到了第二个登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紧张？”
　　陈词犹犹豫豫，转头去看最末尾的杭宁。
　　坐在导师席上的伏尼看见杭宁就想吐槽，他在一边开麦插话，“陈词你看杭宁干什么，就算你们诗导师紧张了，他都不会紧张。”
　　诗清欢莫名被立了个“紧张”人设，立即自证清白，“我从不紧张。”
　　伏尼摆出了emmm的表情。
　　诗清欢：……
　　陈词看看台上台下的诗清欢和伏尼两位导师，然后又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的田梦，果然田梦也和他一样在克制地悄悄激动。
　　磕到了！
　　尖叫啊啊啊！！！
　　陈词翘起的嘴角想压都压不住，他开心地说道，“诗导师，我现在不紧张了。”
　　我甚至很激动！
　　诗清欢猜不到还有CP粉能站在他面前贴脸嗑CP，他没有注意到陈词难压的唇角，只是笑着继续和练习生们聊天。
　　诗清欢：“既然你们说自己不紧张，那我要问一个让你们紧张的问题了。昨天你们组进行了带妆彩排，你们觉得自己表现怎么样，想不想知道后来导演组是怎么评价你们的？”
　　关于表现怎么样这件事，显然需要专业人士进行评估，而407宿舍只有杭宁这么一位“专业人士”。所以，407宿舍站在前面的七个人在听到诗清欢的问题之后，又是不自觉地齐齐看向了站在最末尾的杭宁。
　　伏尼忍了忍，没忍住，再次开麦，“又看杭宁，为什么总看杭宁，杭宁是暑假作业最末尾的那几页答案吗？”
　　杭宁：……
　　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十年后，他一定第二时间去暴打伏尼，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诗清欢以眼神示意伏尼闭麦，然后又看回了台上的练习生们，对着杭宁问道，“所以杭宁要回答吗？”
　　杭宁：“婉拒了哈。”
　　诗清欢被婉拒得有一瞬茫然。
　　台下的粉丝们本来就对杭宁抱有“他是个乐子人”的刻板印象，虽然杭宁觉得自己婉拒得没什么问题，但却是把一大群评审官们逗得哄堂大笑，连专业的、一般不会笑的工作人员们，也都纷纷开始表演“除非忍不住”。
　　诗清欢一直都是没来由的就很喜欢杭宁，他在被杭宁婉拒得小小怀疑了一下人生之后，也是被逗笑了，并且非常纵容地放过了杭宁。
　　诗清欢：“既然杭宁婉拒了我的提问，那就换成方天书来说一说吧。天书，你觉得你们彩排时候表现得怎么样？”
　　方天书没有杭宁金刚石般强硬的心理素质，他在被诗清欢点名之后，本来抱有的自信心忽然崩塌，满脑子都在回忆昨天的彩排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方天书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觉得还可以吧，昨天导演没说什么。”
　　诗清欢换成了一副严肃面孔，“那你们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西风忽然被诗清欢的目光点到，也是有些慌乱发懵，“就、尽力了，真的。”
　　贺鹤满眼真诚，“嗯嗯。”
　　诗清欢成功唬住小练习生们，很开心地重新笑了起来，然后他不经意地和杭宁对视，居然莫名收获了同款笑容。
　　诗清欢：^_^
　　杭宁：^_^
　　诗清欢：？？？


第119章 
　　诗清欢小小的吓唬了一波《Tenth Night》组的练习生们, 在“恐吓”成功之后，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 他发现杭宁居然在和他同款微笑，仿佛从一开始杭宁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诗清欢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他走神了一瞬, 但因为主持经验非常丰富，诗清欢在发现自己走神之后立即清清嗓子找回被打断的思路, 继续若无其事地走主持流程。
　　诗清欢：“其实你们昨天表现得非常好, 后来导演组在和我们导师聊天时候, 还专门夸奖了你们。导演组说你们的舞台完成度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非常炸, 在昨天的十组彩排里面稳稳可以排进前三名。”
　　在听到导演组这么高的评价之后，西风几个人都是开心的差点原地蹦起。
　　坐在台下的伏尼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做了个指向杭宁的动作。
　　果然在下一秒, 陈词几个人在下意识的高兴完了之后，又是齐齐地看向了站在最末尾的杭宁。
　　已经闭麦的伏尼自言自语, “我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坐在最旁边位置的宗溟淡淡看了伏尼一眼，伏尼僵硬一秒, 默默收起了自己活泼的手指。
　　主舞台上面, 诗清欢还在继续cue流程。
　　诗清欢：“经过了短暂的聊天之后，我更加期待《Tenth Night》组的精彩表演了, 相信现场的评审官和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们和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虽然大家现在应该都很迫不及待的想欣赏你们的舞台了, 不过自我介绍还是要做一下的, 那么就从陈词开始依次介绍吧。”
　　陈词先看看诗清欢, 再看看自己队友们，他悄悄深吸口气, 然后才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陈词。”
　　田梦紧随其后，“大家好，我是田梦。”
　　西风继续，“大家好，我是西风。”
　　贺鹤：“大家好，我是贺鹤。”
　　方天书：“大家好，我是方天书。”
　　梁在：“大家好，我是梁在。”
　　白凌画：“大家好，我是白凌画。”
　　杭宁最后收尾，“大家好，我是杭宁。”
　　诗清欢看着《Tenth Night》组八个练习生像军训报数一样，不到三十秒时间就全部做完了自我介绍，忽然有点想报警，杭宁这个团为什么骚操作总是这么多？
　　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登台做自我介绍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曝光机会了，《临风》的练习生们每个人都很重视自我介绍，真的是能讲多长就讲多长，甚至长到了后期老师不得不剪辑掉一部分的程度。而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团练习生，居然莫名其妙又开始整活儿，八个人自我介绍的时长加在一起，都没有其他练习生一个人的时长多。
　　诗清欢和身边的练习生们对视几秒，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就结束了吗？”
　　《Tenth Night》组八位练习生齐齐点头，“结束了啊。”
　　诗清欢对着眼神清澈的练习生们，自己有点迷茫。
　　他犹豫片刻，还是再次提点，“你们没有进行一些小设计来介绍自己吗？”
　　西风：“话说太多，说着说着大家都要忘记我到底叫什么名字了，直接说名字就挺好。”
　　诗清欢锲而不舍，“那自己是来自哪个公司的，也不介绍一下吗？”
　　贺鹤：“区区一个公司名字，怎么能和我们自己的名字相提并论，萤火不配与皓月争辉。”
　　诗清欢看着西风和贺鹤胡说八道，但好像又有点明白他们的用意了。既然一百位练习生每一个都要啰里啰嗦的做长长的自我介绍，那就算说得再长，可能也只是个泯然众人的结果。反倒是像《Tenth Night》组这种反其道而行的简单明了，说不定效果更好、更有记忆点。
　　在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诗清欢总觉得《Tenth Night》组像是有高人指点的样子，于是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感受到来自诗清欢的目光，他回望回去，眨了眨那双特别好看的眼睛，满眼都是天真单纯。
　　诗清欢：……
　　诗清欢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他看回西风和贺鹤，又开始逗这些小练习生们。
　　诗清欢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识你们老板，两位皓月。”
　　西风当场想哭唧唧。
　　贺鹤当场也想哭唧唧。
　　诗清欢逗完西风和贺鹤，又是稍稍收敛了一些，继续进行主持工作。
　　诗清欢：“刚刚《Tenth Night》组的八位练习生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这么特别的自我介绍，希望大家都能够记住他们。我知道从《Tenth Night》组刚登台开始，大家就已经注意到了，和其他九组有些不一样，《Tenth Night》组是一个八人团，并且是本场公演唯一的一个八人团。虽然因为一些特别原因，《Tenth Night》组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不过我相信他们在舞台上的气势并不会输于任何一个十人团，大家说对不对？”
　　诗清欢问完之后，还把自己的麦克风递向了观众席方向，而现场的五百位观众也十分配合，所有人都一起大声喊“是”，喊完之后，还有很多继续喊“加油”的声音。
　　诗清欢听到现场的加油声，他笑了笑，也是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满意又期待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有请《Tenth Night》开始表演！”
　　《临风》作为辰宿娱乐近年来评级最高的综艺类节目，整个制作都在疯狂燃烧经费，就连只是为练习生们提供的公演舞台，舞美水准也堪比国内顶级水平。
　　当暗黑风的华丽舞台从混沌中渐渐浮现，八个定格的剪影也出现在了视觉之中。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期待着，于最寂静处，优美的旋律忽然从天而降，而在悠长的一声前奏结束之后，整个曲风节奏立时转向高昂、激烈，台上的八位表演者同时也如同破空而出，他们整齐划一又张扬凌厉，瞬间吸引住了现场所有的目光。
　　灯光闪耀之中，一场声色盛宴猝不及防地扑面而至，舞台上迸发出的强大能量与张力，让整个录制大厅都在震颤着激烈共鸣。《Tenth Night》从一开局就燃炸了整个现场，台下的观众们置身于这场放肆狂欢之中，在顶级表演的震撼与冲击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放声呼喊。
　　在侧方的导师席上，佛爷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越盯脸上的疑惑神色越浓重。现场太过吵闹，佛爷没办法面对面讲话，只能通过导师语音频道进行沟通。
　　佛爷：“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这个组的练习生个人实力都不太行来着，但为什么他们的舞台看起来这么厉害？”
　　诗清欢答话，“你没记错，确实这组练习生们的基础都比较薄弱。”
　　佛爷：“那我头顶的问号更多了，这舞跳的太齐了，气场直扑我脸。”
　　伏尼微微翘起唇角，“这一组厉害得很，既肯勤能补拙，还懂藏拙。”
　　米舒：“赛前我听咱们小诗导师给我科普过了。如果是solo的话，个人能力更为重要，但是跳男团齐舞，只要配合得足够好，舞台效果就会呈几何倍的增长。《Tenth Night》这组，显然是赢在了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我说的对吧，小诗导师？”
　　诗清欢笑着回道，“您说的很对，小舒导师。”
　　佛爷感叹，“那确实是，你们仔细瞧瞧，他们这组居然连杭宁都能跟着跳得那么齐。”
　　佛爷说完之后，忽然感受到了一道视线。他顺着视线看回去，刚巧和宗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佛爷：……
　　佛爷是个rapper，佛爷是个无所畏惧的rapper，佛爷是个无所畏惧、但无所畏惧里不包括宗溟的rapper。
　　佛爷试探着开口，“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宗总？”
　　宗溟淡定回道，“没有。”
　　佛爷暗暗松了口气，他放松之后重新看回舞台方向，没想到刚松了的那口气却是突然重新卡住，因为他看见走位到最后方的方天书脚下一软，突然重重摔倒在了舞台上。
　　同样注意到这个情况的米舒下意识惊呼出声，诗清欢和伏尼也是瞬间皱紧了眉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秀不能善始善终的时候，舞台上的八位表演者却是淡定异常。
　　站在最靠近方天书位置的杭宁随着舞蹈动作做出横移，迅速达成了精准补位，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方天书前面，游刃有余地完成了方天书的那部分舞蹈动作。与此同时，和方天书并肩的贺鹤已经借由前面队友们的刻意遮挡，迅速拉起了摔倒的方天书，而杭宁在用余光扫到方天书已经站起来之后，再次应付自如的回归本位。
　　方天书因为被现场气氛感染跳舞跳得过于用力，一不小心导致旧伤复发吃痛摔倒，但即便如此，他在重新站起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从容地利用舞蹈动作把甩掉的无线接收器重新回收，并且继续表演。
　　恰好这个时候，整首表演曲目的主旋律再次响起，舞台上八个成员宛如合而为一。他们每一个动作都齐整而精准，巨大的能量凝聚迸发，团魂在这一刻仿佛被具象化。它像狂风巨浪般汹涌澎湃，更像浴火而生般热烈耀眼，这种炽热的火焰不断燃烧蔓延，迅速将一切席卷其中，引爆了整个场馆。
　　当《Tenth Night》表演结束之后，方天书和自己的队友们紧紧拥抱，而现场观众们的掌声也久久不息。
　　作为主持人的诗清欢在持续不断的掌声之中再一次回到了主舞台上，他看着紧紧相拥的八个练习生，忽然也有些感慨万千。
　　诗清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柔和一些，然后才开口说道，“好了，请《Tenth Night》组的练习生们一会儿下台之后再继续‘抱一抱’，咱们现在还要进行一下表演后的小采访。”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被诗清欢逗笑了，方天书几个人依次站好，而杭宁又是刻意站到了最末位置。
　　诗清欢总是在笑，但这一次的笑容里，居然多了几分欣慰，“刚刚你们表演的时候出现了失误，但你们补救得非常及时，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你们燃烧的团魂。作为你们的导师，我想认真对你们说一句，做的好。”
　　西风几个人本就非常激动，他们听到诗清欢的夸奖，一时之间又开心又想哭。
　　诗清欢看向方天书，关心地问道，“方天书，脚伤怎么样？”
　　方天书忍着剧痛完成了表演，他没有在意自己的脚伤，反而因为愧疚而红了眼眶，说话的时候虽然努力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显露了端倪。
　　方天书：“我的脚伤没关系的，我就是觉得我很对不起我的队友们，他们那么拼命的练习，就是想要为大家呈现一个最完美的舞台。可是我没做好，我第一个舞台就摔倒了，这一次又摔倒了，我很不想拖累队友，不想让他们留下遗憾，但我这次又没做好，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站在方天书左右两边的西风和贺鹤紧紧搂住了方天书，他们两个人都拍着方天书的肩膀说“没事儿”。
　　诗清欢：“方天书，那我要再问你一次了，你当初第一次表演摔倒之后，我对你说过什么？”
　　方天书忍住泪水，一字一句地认真答道，“您当时对我说，表演者对待每一次表演，对待每一个舞台，都应该怀抱着拼尽全力的心情。”
　　本来情绪低落正在神游的杭宁，在忽然听到方天书的答话内容之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方天书。但他又很快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自己面前的舞台地面。
　　除了坐在导师席上的宗溟之外，并没有人发现杭宁细微的异常，诗清欢的小采访也仍然在继续。
　　诗清欢：“我觉得《Tenth Night》组今天所有人都做到了我当时的期待，你们完美的完成了一个不完美舞台。它虽然与预期有所不同，但我相信它在许多人心中已然可以封神，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而不是一味的遗憾。”
　　诗清欢笑着看向《Tenth Night》组的八个练习生，稍稍大声了些说道，“那么现在请你们大声回答我，对于今天的舞台，你们还感到遗憾吗？”
　　西风率先喊道，“和好兄弟在一起，不遗憾！”
　　贺鹤帮腔，“不遗憾！”
　　梁在：“对，不遗憾！”
　　田梦也开心举手，“我们做的超好，不遗憾！”
　　方天书擦了擦眼睛，努力摆出笑脸，“不遗憾。”
　　陈词一脸认真，“不遗憾。”
　　白凌画：“既然大家都不遗憾，那我当然更加不遗憾。”
　　在407一群人纷纷发言之后，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杭宁，也等着杭宁发言。
　　杭宁在诗清欢开始提问的时候，早已经掩饰掉了自己的那些细微情绪，他仿佛做总结发言一般，满脸开心地说道，“对的，大家都做得很好，大家都不遗憾。”
　　台下的宗溟微微蹙眉，杭宁说的是“大家”，而不是“我们大家”，更不是“我”。
　　诗清欢不疑有他，他听完杭宁答话，也是满意地点点头，顺便又夸奖了一句，“杭宁今天表现得特别好，在队友出现失误的第一时间立即进行了补位，而且还完美无缺地完成了队友的表演部分。整个处理方式非常成熟，我个人认为，已经和伏尼导师也不相上下了。”
　　伏尼在导师席开麦接话，“虽然我在你心里已经不是独一无二了，但我勉强同意你的观点。”
　　田梦和陈词对视，默默激动，无声尖叫。
　　杭宁瞟了一眼田梦和陈词，继续看着舞台的玻璃地面发呆。
　　诗清欢听到伏尼调侃，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走流程。
　　诗清欢：“好了，接下来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投票环节，我们先有请《Tenth Night》组八位练习生回去观赛间休息，而现场的五百位‘临风评审官们’，现在又到了行使你们权力的重要时刻了。请大家根据大屏幕上练习生对应的汉字编号，即刻开始为刚刚参加表演的练习生们进行投票，因为杭宁是直通卡选手，所以大家只可以为余下的七位练习生投票。投票通道将在一分钟后关闭，请抓紧时间，倒计时开始。”
　　在现场观众们热热闹闹参与投票的时候，407众人已经扶着再次受伤的方天书离开了舞台，节目组出于稳妥考虑，决定第一时间由工作人员带着方天书去医院做检查，而其他七位练习生则需要再次回到观赛间继续参与节目录制。
　　在有些担心的送走了方天书之后，白凌画和西风几个人边聊天边前往观赛间，杭宁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
　　杭宁：“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下卫生间。”
　　白凌画好心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杭宁：“你想和我炒CP是不是？”
　　白凌画不想在宗溟那里死无全尸，他听见杭宁说炒CP，立即原地炸毛。
　　白凌画后退三步，大声说道，“让这个妖孽自己去，大家千万别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会被阎王爷索命的。”
　　陈词看向白凌画，“你有没有兴趣写小说，我一直觉得你思路挺清奇的。”
　　白凌画：？？？
　　杭宁朝着白凌画摆摆手，“本妖孽走了，再见小书生。”
　　白凌画以指为剑，“退！退！退！”
　　杭宁在和室友们插科打诨地聊了几句之后，笑着转身走向了通道另一边。而西风几个戏精附体的没完没了，他们面对着杭宁的背影，又一起做出了挥手绢的动作，嘤嘤嘤的让杭宁高中状元之后记得回来娶自己。
　　407几个人玩得很开心，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没发现，杭宁在转身之后，他努力展示给大家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20章 
　　杭宁一个人走过长长的后台通道, 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其他人，避来避去，最后只能是去到了安全连廊里面。春夜里的风已经没有了太多凉意, 天气不算好，飘动的云层不断移动, 遮住了星星, 也遮住了月亮。
　　连廊外没什么好风景，杭宁看了一眼转回身, 顺着护栏慢慢的坐在了地上。杭宁像在舞台上表演结束时候一样, 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地面, 西南而来的暖风轻轻掠过, 杭宁却毫无察觉, 就那么静静地沉默着。
　　这片此时独属于杭宁的空间很安静，安静到杭宁似乎还能隐隐听见从演播厅传来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但他曾经最喜欢的这些声音, 现在却让他感到难受。
　　杭宁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辜负自己的舞台, 会辜负来看他演出的观众。之前在《临风》评级的时候乱唱乱跳，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毕竟那更像是在参加一个综艺的录制。但今天并不一样, 今天他是站在舞台上面，台下有那么多观众, 而他居然在划水。
　　诗清欢说表演者对待每一次表演, 对待每一个舞台, 都应该怀抱着拼尽全力的心情。
　　这句话对于真正热爱舞台的人来说, 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到杭宁每一次都会这样去做, 甚至是无意识的这样去做。所以当他第一次站在真正的舞台上却没有用尽全力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难受，远远超出了预期。
　　就算节目组不知道，就算观众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不论他有什么理由，他都辜负了自己最不该辜负的舞台和观众。
　　杭宁埋头在护栏边靠坐着，他没有手机和手表，对于时间流速无知无觉。在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后，不远处沉重的消防门传来了被推开的声音，但杭宁不想抬头也不想讲话。杭宁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等着工作人员发出询问或者催促，然而过了很久，连廊里除了之前的门声之外，再没有过任何杂音。
　　杭宁有点不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抬头看看的时候，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感受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
　　杭宁微微抬头。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宗溟，此时此刻应该高坐于导师席上的宗溟。
　　杭宁现在没什么心情对着宗溟演戏，他没有讲话，在和宗溟短暂的对视之后，重新低下头看回了地面。
　　宗溟看着仿佛失魂落魄的杭宁，他眉头微皱，思量了片刻，终于还是俯身拉近了自己和杭宁的距离。宗溟用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抬起了杭宁的下颌，手动让彼此再度对视，他认真打量着杭宁那双漂亮的眼睛，却看不出杭宁微微有些发红的眼角是因为疲劳所致还是其它原因。
　　宗溟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哭了？”
　　杭宁的声音坚决又固执，“没有。”
　　宗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杭宁，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很少见到这样子的杭宁，这样的杭宁让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宗溟感觉到几分无所适从。而且他会心疼，哪怕真的考虑过给杭宁自由再不打扰，但人最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心，他从始至终都只喜欢杭宁，喜欢到见不得杭宁有丝毫的不顺遂。
　　晚风从宗溟和杭宁身边吹过，安静的夜，以及并未意识到气氛纠缠有多暧昧的两个人。
　　在远处公路边传来了一声汽车鸣笛之后，杭宁才终于回神，他用手背扒拉开宗溟触碰到自己的手指，深吸了口气，努力摆出一副平常模样。
　　杭宁：“别看了，没哭。”
　　宗溟犹疑，“真没有？”
　　杭宁：……
　　杭宁：“哭了，哭了行了吧？因为我今天在舞台上居然没有拖累队友，我一个没忍住，喜极而泣了。”
　　宗溟听见杭宁提到舞台，他深深看了杭宁一眼，想通了杭宁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待在这里。宗溟是个纯粹的商人，对于什么理想、热爱之类的情感，他没有太深刻认知，所以即便对杭宁再过了解，也没能第一时间想通缘由。但也因为他太了解杭宁了，所以在不经意间得到关键词之后，又能立即想清楚前因后果。
　　宗溟放软语气，“回去吧，观赛间也在直播，不要消失太久。”
　　杭宁点点头，他没什么可说的，顺从地站起身，朝着连廊的出口方向走去。
　　宗溟站在原地，他看着杭宁的背影，想了想，再次开口，“杭宁。”
　　杭宁转回身，表情有些不解。
　　宗溟：“如果继续参加这个节目让你感觉到不开心，你可以选择退赛，节目组尊重每位练习生的个人意愿。”
　　杭宁没想到宗溟会忽然给到他这样一个选择权，他安静地望着宗溟，二十几岁的宗溟，那样佼佼，好看到他还没看够。
　　杭宁心里有个天平在不停晃动。
　　他想到性格各异却真心爱护他们的导师，想到无微不至照顾他们的工作人员，想到和蔼可亲的食堂阿姨，想到喜欢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小狗，也想到和他朝夕相处一起怀揣梦想的小伙伴们。
　　穿越回来的这个临风学院和从前似乎一模一样，却又完全都不一样了。
　　天平一端重重落地，托盘里满满都是关于《临风》的人事物。
　　杭宁垂眸，低声答道，“我不想退赛，我喜欢这里。”
　　杭宁给出的答案，似乎有些超出宗溟预料，他静默一瞬，才答了一声，“好。”
　　杭宁在和宗溟分开之后，他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决定还是先去化妆间那边找个镜子整理一下自己。刚刚宗溟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哭过，杭宁推测是不是自己的眼妆花掉了，所以才会让宗溟产生误会。
　　A卫视后台的化妆间很大，杭宁在进门之后，径直去到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化妆台，他对着镜子想看看自己的眼妆有没有问题，没想到这时候更靠里面的位置，却是忽然传来了几个练习生的聊天声。
　　【你们快点补妆，马上要到咱们了，咱们得多留一些时间做准备。】
　　【别慌，我们稳进前五，你慌什么。】
　　【哪有那么稳，秦云恒、宇文青空、林十四那三组不用想了，无法无天rap那队也强，而且刚才杭宁那团也厉害，你没听见诗导师快要把他们夸上天了么。】
　　【诗导师人好，他谁都夸的好吧。你前面说那四组我认了，但杭宁那团再好也有失误，而且杭宁是直通，他们只有七个人能被投票，我不觉得那组能威胁到咱们。】
　　【杭宁有直通卡不计票，你们真的偷着乐吧，我听选管说他人气其实特别高，出道圈都能排在前面的那么高。】
　　【人家脸好，躺赢就够了。我们老板说了，真正的美貌才是稀缺资源，他那么好看，就算站在舞台上嗑瓜子，我都想给他投票，可惜我没手机。】
　　【原来你是这样的唐遥思，我会让田梦转告杭宁的。】
　　【别逼我杀你灭口。其实田梦答应我了，说会帮我要一张杭宁的拍立得。】
　　【你笑得有点蠢了，我的朋友。】
　　【其实当初宗导师给了杭宁一张直通卡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酸唧唧。现在想想，谁也看不见他真正的排名还挺好。也许宗导师保护的不是他，是我们。】
　　【对，感谢宗导师给杭宁发直通卡吧，不然一想到有人只靠脸就能站在出道位，我怕是要崩心态。】
　　【得了吧，靠投票出道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崩什么崩，请反思一下你自己。你看秦云恒和宇文青空崩吗，他们还和杭宁一起玩耍呢。】
　　【你闭嘴，你这么说完我更酸了，甚至不知道应该酸杭宁，还是应该酸秦云恒和宇文青空。】
　　以为化妆间里没有其他练习生的几个碎嘴子，在补完妆后边聊天边往化妆间的大门口方向走，然后他们走着走着，就齐齐停住脚步并且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刚刚在讨论的那位练习生杭宁，正近在眼前。
　　杭宁抬头看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四个练习生，除了和宇文青空、时宣同公司的邹瀛，剩下三个他都不熟，就算看到他们身上贴的带有公司名字和本人名字的名牌，也不认识的那么不熟。
　　杭宁觉得这四个练习生被原地控住的样子还挺有趣，他朝着四个练习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在见到杭宁并没有生气之后，一动不敢动的四个练习生终于重获了自由，他们诚惶诚恐地纷纷对着杭宁打招呼，然后几个人挤在一起尴尴尬尬、推推搡搡地迅速离开了。
　　邹瀛和杭宁相识，他在路过杭宁身边的时候，还开玩笑地打了下自己嘴巴，又解释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就是嘴碎，我们真没恶意。”
　　杭宁笑了笑，“我知道，没关系。”
　　跟在邹瀛身边的唐遥思，猝不及防看见了杭宁对着自己这边笑，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杭宁太好看了嘤嘤嘤。
　　杭宁目送邹瀛几个人离开，他站在原处，回想起刚刚几个人聊过直通卡的话题，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思绪在脑中一闪而逝，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再去回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杭宁摇摇头，一个人独自走回了观赛间。
　　此时观赛间里面众人的座位变化了很多，前排都是已经登台表演过的，后面则是还在等待的。
　　其实就算没有按照座位细分，杭宁也能从这些练习生们的面相上辨认出来表演完的和没表演完的，因为表演完的那些练习生全都是一副贤者神态，仿佛刚刚渡劫完毕，而没表演完的练习生们看起来情绪就比较丰富了，紧张、期待、兴奋全都大锅炖地混杂在了一起。
　　407宿舍几个人，在杭宁刚进门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他们一起对着杭宁卖力挥手，招呼着杭宁回到了提前留给他的空位上。
　　白凌画作为宗王府派来杭宁身边的非专业暗卫，他率先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没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杭宁：……
　　宗溟算吗？
　　坐在白凌画身边的西风，伸手指向了正前方正在直播的大屏幕，语气笃定，“没事儿，你看‘无法无天’那仨都在台上，咱们杭老师安全的很。”
　　白凌画好奇，“那你这么久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造个卫生间都够了。”
　　田梦看向杭宁身后下方，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不会吧，长成你这样，也会有难言之隐？”
　　杭宁：？？？
　　杭宁不理会田梦的胡言乱语，自己开始胡言乱语。
　　杭宁：“A卫视这么大个楼，这么多的人，我对他们的消防安全不太放心，亲自去检查了一下。”
　　白凌画：？？？
　　白凌画：“我常常为理解不了你的精神世界而怀疑自我。”
　　杭宁：“好巧，彼此彼此。”
　　白凌画和杭宁斗嘴，两个人互怼了几句，白凌画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真没事儿吗，我为什么莫名觉得你不开心。”
　　杭宁岔开话题，“咱们的票数出了吗？”
　　贺鹤听到杭宁提起正事儿，凑向杭宁一边小声说道，“出了，是去小房间单独公布的，不可以和其它组互通有无。”
　　杭宁关心地问道，“我们多少票？”
　　贺鹤：“每个人具体票数我实在记不住，总票数467。”
　　贺鹤说完，他无视掉学渣二人组西风和梁在，直接看向陈词，“个人票数你记得吧？”
　　陈词脸上写满了沉默，“我是文科生。”
　　白凌画：“谁还不是呢。”
　　田梦小小声的跃跃欲试，“我、我、我，我都记住了。”
　　田梦说完，开始掰着手指悄悄给杭宁报数，“我20票、陈词33票、靓仔39票、贺鹤48票、西风53票、方天书75票，还有白凌画199票。”
　　杭宁震惊，“白凌画的票数为什么高那么多？”
　　按照杭宁以往对白凌画的了解，正常情况下他问出这个问题，白凌画一定会戏精附体，摆出一分薄凉、两分讥讽、三分骄傲、四分漫不经心，然后描述一下自己是怎样的气运之子、天选之人，爽文里唯一一朵纯白的白莲花，并且再对着他自己无死角的随机吹嘘二百字小作文。
　　然而出乎杭宁意料，这一次白凌画在听到杭宁的提问之后，他非但没有中二病病发，反而选择了沉默是金。而且沉默他也沉默得奇奇怪怪，好像他非常不想面对这个事情，提一下就能要他半条狗命的样子。
　　杭宁疑惑地靠近白凌画，盯着他看。
　　白凌画眼神闪躲，最后干脆侧头望天。
　　杭宁转向八卦精田梦，寻求真相，“他什么情况？”
　　田梦知无不言，“我听说很多喜欢你的粉丝都把票投给了白凌画，毕竟她们嗑的CP是真的。”
　　杭宁拖长音，“哦~~~”
　　白凌画看着还在捡乐子的杭宁，恨不得用眼神刀了这个罪魁祸首。他今天得到的那些是投票吗，不是，那都是买命符，如果再继续让他和杭宁的CP做大做强下去，宗溟一定不会放过他。
　　白凌画：今天也是想要买本黄历的一天！
　　白凌画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而梁在则是担心大家能不能活过明天。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其他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问杭宁，“杭宁，你说咱们团的票数能进前五吗，如果我们能拿到6666点扶摇值的加分，是不是明天的排位发布还会多点胜算。”
　　杭宁虽然参加过一次《临风》，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除了已经被刻在DNA里的《临风》主题曲，关于其他赛程和表演曲目，他的印象都非常模糊。更何况杭宁当年在这个节目里面无论是人气还是实力都一骑绝尘，他参加的所有比赛几乎都是拿到了满票，根本没关心过别人的票数是多少，那些票数又会被排在第几名。
　　听到梁在问话，杭宁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开口答道，“500票里拿到467票，应该还可以吧，我觉得我们的舞台反响挺好的，进前五的机会很大。”
　　贺鹤：“我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之前每天都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一想到明天会有一半的练习生被淘汰，忽然又有点不甘心了。”
　　田梦心态超好，“不要忧伤，只要进前五就能加6666扶摇值，说不定咱们手拿逆袭大男主剧本，谁都不会被淘汰。再说了，就算万一被淘汰也没事儿，毕竟走的肯定是我这个菜鸡，我出去立即带着我全家老少天天给你们投票。”
　　陈词点头，“我出去了，也会拜托工作室的老师们帮你们投票。”
　　西风：“哈哈哈，你不用求你工作室的老师们，你只要求到你工作室的老板就够了 。聊无味一声令下，分分钟够我们集体出道。”
　　西风哈哈完，忽然哽了一下。他怀疑人生地看向田梦，语气同样怀疑人生地问道，“陈词是笔耕文化的，会不会其实他的人气特别高？”
　　田梦眨巴眼睛，“我不知道啊，我姐只告诉我八卦，涉及比赛相关她不讲。”
　　白凌画：“以我对我老师的老师的儿子也就是聊无味的人气的了解，就算笔耕文化那边什么都不说，但肯定会有很多人凑热闹的给writer投票，也许陈词分分钟就要出道。”
　　陈词一脸惊恐地看向白凌画，杭宁则是语重心长，“师侄，下次说话不要加那么多定语。”
　　白凌画：？？？
　　白凌画：“谁是你师侄。”
　　杭宁对着一无所知的白凌画慈祥微笑，杭宁微笑着、微笑着，头顶忽然升起一个问号。
　　之前初评级考核的时候，几位导师对着杭宁说过他的个人资料意外丢失了，所以大家不是很了解他。但以宗溟团队一贯的严谨程度，节目组这边就算当时调取不到杭宁的个人资料，后续也一定会尽快补全，而工作人员只要查到了杭宁的家世情况，就不可能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汇报给宗溟。
　　杭宁看向白凌画，语气认真了几分，“你知不知道聊无味小说《不周》的影视版权在谁手里？”
　　田梦抢答，“辰宿娱乐啊，这不是连外星人都知道。”
　　杭宁听到答案，表情更严肃了几分。如果宗溟手握自己爸爸的影视版权，那他就算不是十年前的宗溟，至少也应该是知道自己的，但宗溟为什么从没透露过这一点。从宗溟对待白凌画的态度来看，宗溟并没有刻意和自己认识的人避嫌，那宗溟假装不知道自己却又单独给自己直通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自己是个后台很硬的关系户？
　　是因为自己能给节目组带来流量？
　　是因为自己实力太菜但能靠脸出道，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心态？
　　还是说，其实宗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真正水平，不让他参与比赛才是对其他练习生的保护。
　　白凌画看着杭宁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忍不住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杭宁：……
　　杭宁有些恍惚，“我好多年没自己动过脑子了，我可能要长脑子了。”


第121章 
　　在结束了首轮公演直播之后, 已经辛辛苦苦练习了一整周的练习生们全都是累得进气多、出气少，练习生们齐齐被节目组安排的大巴车送回了临风学院里面，然后原地解散。
　　田梦刚一进到宿舍, 就扑倒在了自己心爱的床上。
　　西风和梁在刚一进宿舍，就扑倒在了田梦心爱的床上的田梦的身上。
　　田梦舒服的感叹声刚发出一半, 忽然就被来了个叠罗汉, 他的感叹戛然而止，接着就开始像个小王八一样奋力挣扎。
　　田梦：“狂徒, 下去, 你们这些狂徒！”
　　白凌画和杭宁是跟在了一群人最后面的位置, 白凌画先一步走进屋子, 他看见继续在给叠罗汉加码的贺鹤以及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陈词, 立即转身捂住了杭宁的眼睛。
　　杭宁本来正在心不在焉地想事情，他眼前忽然一黑，似乎刚刚触到端倪的思绪也跟着这一黑消失了。
　　杭宁：……
　　杭宁挤出微笑, “白凌画，我要打死你。”
　　白凌画觉得自己就是吕洞宾《临风》分宾。
　　白凌画看了看时间, 他认定公演这么忙的日子，宗溟不可能有时间发现他在做什么。于是饱受欺压恶向胆边生的白凌画, 终于举起了造反的双手, 他嘿嘿呀呀地对着杭宁发起了攻势，非常激动。
　　杭宁莫名挨打,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 但他立即选择了反击。杭宁学着白凌画的样子, 也举起两只手对着白凌画上下划拉, 两个人瞬间打成一片。
　　当选管老师进到407宿舍的时候，虽然没有人捂住她的眼睛, 但她还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两只袋鼠在对打，在更里面的下铺床上，有四个乌龟在叠罗汉，而在两个景点中间，还有个writer独立四顾心茫然。
　　选管老师觉得自己应该好言相劝，于是她一开口，就崩溃地大喊出声，“你们当个人好吗？！”
　　忽然听到选管老师的喊话声，混乱一片的407宿舍立时重归安宁。
　　宿舍里的七个人齐齐看向选管老师，杭代言人礼貌问道，“老师您怎么来了，是方天书回来了吗？”
　　选管老师答话，“方天书还没回来，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今天大家都累了，节目组开了几个空余的宿舍让你们洗澡，你们不需要排队或者蹭其它宿舍的了。”
　　白凌画震惊，“有多余能用的空宿舍，你们为什么今天才说。”
　　选管老师不想说因为明天开始练习生会缩减一半，所以部分工作人员已经离组了。
　　她见到白凌画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是插科打诨地回了一句，“因为你们最开始是X评级，那只能得到X评级相对应的住宿待遇。”
　　白凌画傲娇，“我A。”
　　选管老师们之间也不是不聊八卦的，虽然网上都在传说白凌画是为了和杭宁在一起才跑来挤八人宿舍，但选管老师们却知道实际情况是白凌画和无法无天公司三个练习生之间有矛盾，所以才不和无法无天公司的练习生同住。
　　她见白凌画像个战斗小公鸡似的，立即对着他补刀，“那你回去住A班宿舍啊。”
　　白凌画：？？？
　　好不礼貌的姐姐。
　　杭宁：“噗！”
　　白凌画：？？？
　　好不礼貌的杭老师。
　　陈词在一边看着努力忍笑的杭宁，忽然开口感叹，“杭宁比以前开朗了好多。”
　　杭宁有些诧异地看向陈词，而407宿舍其他人也是齐齐点头。杭宁有些懵，努力回想自己以前有不开朗么，现在有开朗么。
　　西风：“别纠结了，开朗有什么不好的，阳光开朗杭老师。”
　　田梦四脚扑腾，“杭老师，救救我，你开朗了，但我要自闭了。”
　　选管老师在通知完洗澡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杭宁和白凌画、陈词合力解救出了快被压扁的田梦，然后一个猝不及防，杭宁被田梦反压在了床上，然后西风、贺鹤和梁在也是嗷嗷怪叫着重新补上，四人合力把杭宁压在了最下面位置。
　　杭宁：……
　　杭宁没有像田梦那样四脚划拉，他只是努力转回头，真诚发问，“你们是狗吧？”
　　田梦：“桀桀桀！”
　　西风：“桀桀桀！”
　　贺鹤：“桀桀桀！”
　　梁在：“桀桀桀！”
　　杭宁：……
　　白凌画看看挂在墙角的摄像头，又看看西风几个人，一脸麻木地对着陈词说道，“多看他们几眼吧，毕竟明天他们就死了。”
　　陈词问号脸。
　　407宿舍一群人持续胡闹，最终还是选管老师忍不了了，气势汹汹地再次杀回来强制他们分开去洗澡，在选管老师警惕的监视之下，这场充满马赛克的混乱才得以平息。
　　杭宁作为一位六边形支教扫地僧，在洗澡这方面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他和白凌画是被分在了自己的宿舍里面洗澡，而且是杭宁先洗，白凌画后洗。
　　杭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他刚准备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宿舍，却听见宿舍门口方向传来了什么东西一下下敲地的声音。杭宁顺着音源转回身，刚巧看见拄着拐的方天书。
　　杭宁见到方天书回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受伤的那只脚。方天书右脚做了固定保护，走路只能靠左脚外加两个支撑拐。方天书对着杭宁笑了笑，又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塑料袋子往身后挡。
　　方天书的动作不算慢，但杭宁还是一眼看到了袋子里面的那些药盒。蓝白色的药盒杭宁印象很深，因为十年前在差不多的时间，他也被骨科医院开过相同的自制药，那个药是治疗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当年杭宁因为手腕骨折被迫退赛，那是在他心里很多年都没能释怀的遗憾，所以他绝不可能看错。
　　杭宁有些惊讶地看向方天书，心里已经确认了，但又不敢相信。
　　方天书：“没事儿，你什么表情。”
　　杭宁犹豫再三，还是直接说道，“我认识那是什么药。”
　　方天书走路的动作停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朝着杭宁递出手中的袋子，“快帮我藏一藏。”
　　杭宁垂眸，“藏有什么用。”
　　方天书：“你先藏起来，咱们去隔壁储物室聊一聊。”
　　杭宁听了方天书的话，虽然心底排斥方天书即将会和他谈到的内容，但还是依言帮着方天书先把药袋子收好，然后一步一趋地跟在方天书身边，和他一起去到了储物间。杭宁打开储物间的灯，又关紧了房门，然后再扶着方天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方天书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了，我是骨折。今天在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是右脚跖骨骨折，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
　　方天书：“所以，我得退赛了。”
　　杭宁心知肚明地嗯了一声，没有讲话。
　　方天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好朋友，再次开口，“你在想什么。”
　　杭宁听见提问，下意识地看向了方天书，但他又怕自己流露出太多情绪，在两人的目光对视上之前，重新垂眸看回了地面。
　　杭宁闷闷地开口，“我就是在想，你用骨折的脚跳完了《Tenth Night》，你当时得多疼啊。”
　　方天书笑，“没多疼，真的，当时心里想的全是一定要一起跳完，顾不上觉得疼。”
　　杭宁又是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方天书：“我退赛的事情，明天在录制‘顺位发布’的时候会正式公布，所以今晚你就别告诉大家了。今晚咱们都睡个好觉，这一个星期大家都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方天书说完，又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没什么可遗憾的。那些比我有天赋的人还和我一样也在拼命努力，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追得上他们。这比赛，我撑过一轮、两轮还是三轮都是一样的，像你、像秦云恒、像宇文青空，你们只是在认真攀爬，而我呢，我就是死撑，死撑着当一个背景板。”
　　杭宁开口否定，“不是的。”
　　方天书对着杭宁笑，“你放心，我不是在自暴自弃，我只是实话实说，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明天的顺位发布我也未必就在前五十之列。杭宁，你心太软了，虽然你经常摆出一副对这个比赛满不在乎、置身事外的样子，但我们都知道你很在乎我们，不然你也不会费尽心力的帮着我们。其实和其他练习生比起来，我们已经偏得了很多了，我们都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好朋友，所以明天不论谁走了，你都不要太难过，心软的人总是要比别人多难过一些，但我和他们都不想你难过。”
　　杭宁开口，“我们表现的很好，谁都不会走的，我们还许愿了。”
　　方天书想要纵容地附和，又怕希望太大会得到更大的失望。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方天书觉得杭宁这个人真的是复杂，不想入局，却入局帮了他们，在和善表象下明明存有很强的社交距离，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比谁都开心，成熟又幼稚，现实又天真。
　　方天书按下思绪，换了个话题，“杭宁，我找你单独聊天，其实还有个事情想和你讲。”
　　杭宁以为还是方天书离开前想做些交待，只是情绪不高地回道，“嗯，你说。”
　　方天书犹豫了一下措辞，才重新开口，“我今天在医院等片子的时候，刚巧遇见了一个也在看《临风》的女生，她给我看了她的手机，你在热搜上。”
　　杭宁没精打采，“我又上搞笑热搜了啊，我粉丝想给自己取名‘乐子人’，我确实应该反思一下我自己。”
　　方天书：“不是，热搜不是你搞笑或者好看那些，也不是咱们今晚的舞台，热搜是有人爆料你的家事。”
　　杭宁猛然抬头，神色认真地看向了方天书。
　　方天书没想到杭宁反应会这么大，但像杭宁这样年纪小、天赋高又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肯定自尊心很强。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一些，继续对着杭宁说道，“没关系的，原生家庭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我们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很好，大家都信得过你的人品，你不要太在意。”
　　杭宁的表情从严肃渐渐变为了迷茫。
　　杭宁：“网上到底怎么说的？”
　　方天书犹豫了一下，才复述网上的爆料，“有人在网上爆料说几年前就认识你了，爆料的人说你家境很不好，爸爸妈妈在你很小时候就离婚了，妈妈远走高飞，爸爸不知去向，你只能和自己奶奶相依为命。爆料还说后来你的奶奶也去世了，你一个人拿着仅有的一点钱来了燕城讨生活，明明是贫苦出身，却不知道后来在燕城遇见了什么‘有钱亲戚’，转眼就变成了网上说的‘一看就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世家小公子’。”
　　杭宁抓错重点，“网上还给我立了‘富贵窝里养出来的世家小公子’这种时髦人设？我不是乐子人了？”
　　方天书神色复杂，“我也刚知道，你闭嘴和张嘴的时候，是不同的人设，你粉丝真会玩。”
　　方天书答完，才觉出不对劲儿来，他又提醒了一句，“重点不是你有什么人设，重点是爆料这个事情，你最好还是请节目组帮忙解决一下。那个人发了你们以前的合影，专业人士已经确认过了不是P图，所以很多人都信了他的话。”
　　杭宁：“照片上另一个人长什么样？”
　　方天书：“他给自己打了马赛克。”
　　杭宁想了下，觉得还是算了吧，也没必要麻烦节目组专门帮自己澄清，毕竟流言只是流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以后每天都有人在网上给他泼脏水，他也不可能每一天都把自己挂在网上自证清白。将来如果他想出道了，自然会有经纪公司那边关注舆情并且解决相关舆论，他不想在《临风》出道，一时半会儿的风评对它影响不大，所以这个事情不急于一时。
　　尽管杭宁现在不准备管网上的舆论，但还是忽然很想念自己以前的经纪人明耀，可惜明耀现在还是宗溟的生活助理。杭宁认真思索，如果这一次他不和宗溟在一起了，是不是还可以尝试一下挖宗溟的墙脚。
　　方天书认真观察着杭宁的神色，他本以为杭宁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可能会生气、会伤心、会难过、会觉得没面子，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杭宁居然是满不在乎。
　　杭宁本人并不在意，方天书却很在意，他继续劝道，“如果我们以后想做艺人，最好还是不要留有‘黑历史’这种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找找节目组帮你解决一下，毕竟这事儿也和节目组沾了些边。”
　　杭宁好奇，“怎么还和节目组沾边了？”
　　方天书解释，“那个关于你家事的爆料上了热搜之后，又有一个小号也跟着爆料，那个小号说他自己是《临风》的工作人员，知道一些内部八卦。那个小号说你其实是和节目组一个小负责人有不正当关系，所以业务水平不行却能拿到直通卡。那个小号还说宗总眼里容不得沙子，辰宿娱乐在发现有小负责人进行权色交易之后立即报警把人抓走了，但辰宿娱乐为了节目声誉着想，没有公开报警的事情，也没有收回你的直通资格。”
　　方天书越说越气，“那个小号爆出了一张警车从临风学院驶离的照片，从拍摄角度来看确实是临风内部人员拍摄的，但那个警车它不是来抓人的啊，它是来做普法宣传的！”
　　杭宁：“我们知道，网友不知道。”
　　方天书更气了，“对！网友不知道！好多人都信了！”
　　方天书说完，又看向了杭宁，“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小事情，我明天退赛之后会在网上帮你澄清。但我人微言轻，影响力有限，其实还是由节目组这边做一个官方澄清比较好。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我陪你一起去找节目组。”
　　杭宁答话，“安心吧，咱们不用管了，如果牵扯到内部人员爆料，节目组一定会给个说法。”
　　方天书将信将疑，“你确定吗？”
　　杭宁点头，“我确定。”
　　杭宁太了解宗溟了，如果有人触碰到宗溟真正在意的人事物，宗溟一定会让那些个不长眼的认识清楚“教训”俩字怎么写，而《临风》恰恰是宗溟近年来最看重的综艺项目甚至没有之一。杭宁非常确定，无论这两个爆料者的初衷是针对谁，动机又是什么，只要他们把脏水溅到了《临风》节目组一星半点，他们就凉透了。
　　杭宁想到这些，下意识地望向了窗外。
　　练习生的宿舍楼和宗溟所在的办公楼距离并不算太远，杭宁看向宗溟办公室所在的位置，那里灯火通明。


第122章 
　　齐康懒散地靠在宗溟办公桌边, 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盯着宗溟接电话。他边盯，还要边朝着宗溟挤眉弄眼，对自己不太宝贵的生命财产仿佛毫不在意。
　　宗溟面上是一惯的严肃神色, 但讲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尊重。他淡淡扫了一眼闹眼睛的齐康，视齐康如无物, 继续对着电话里的人答话。
　　宗溟：“假的真不了, 真的假不了，杭宁的家庭情况摆在那里, 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对外公布。但我个人认为, 我们没必要选在现在这个比较被动的时间点上公布您和杭宁的关系, 虽然这次只是个偶然事件, 但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总是有些落了下乘。至于其它谣言，我向您保证，《临风》这边会尽快处理好, 这种小事情不必您亲自出面。”
　　齐康在一边无声地开口大笑。
　　宗溟看也不看齐康，再次对着电话回道, “是，感谢您理解, 辽老师再见。”
　　宗溟在挂掉电话之后, 抱臂看向了捡乐子的齐康。
　　齐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宗溟：“有意思吗？”
　　齐康喜不自胜，“哎呀,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小前男友的爸爸亲自打电话兴师问罪, 还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吗, 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搞笑的剧情。”
　　宗溟懒得答话, 但齐康却是越说越起劲儿。
　　齐康：“认真说起来，当年你也算是靠着拿到《不周》的影视版权, 才在辰宿娱乐董事会那边彻底站稳了脚跟。谁能想到我们宗总表面上是个么得感情的霸道总裁，实际上却是靠着自己的小男朋友上位。求问，吃软饭香不香啊？”
　　宗溟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康，“你想听我说什么，真香？”
　　齐康没眼看，齐康捂眼睛。
　　时间已经很晚了，宗溟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他不想继续跟齐康耗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道，“宣发那边怎么说？”
　　齐康说起正事，秒变认真脸，“宣发那边在检测到舆情之后立即开了个小会，他们那边的意见是，家庭条件好或者坏都不是黑点，真正需要澄清的重点是，杭宁和项目组任何负责人之间都没有过度关系，我们这个节目一直秉持的都是公平、公正、公开原则。”
　　宗溟：“但杭宁和我有过度关系。”
　　齐康：……
　　齐康暴躁，“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宗溟压下眼中藏得很深的笑意，“你继续。”
　　齐康呵了宗溟一脸，然后才继续说道，“宣发那边准备把咱们和官方联合拍摄的《临风普法小学堂》提前上线，这个节目后面可以放一些录制花絮，大家看见和爆料照片相同的场景，自然就会知道网上的那个‘内部人员’是恶意诽谤了。”
　　宗溟点头，“就这样吧。”
　　齐康：“关于爆料的那两方，你准备怎么处理？互不相识还能随机打出个配合，也是6。”
　　关于爆料的事情，节目组在舆情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追查，现在已经查了个一清二楚。在网上爆料杭宁的那两个账号都不是专业水军，所以真身很快就被辰宿娱乐的公关传播这边鉴别了出来，并且也以最快的速度呈报给了宗溟和齐康。
　　首先爆料杭宁家庭条件不好的那个账号，账号持有人叫做程牟，这个人宗溟恰好知道。
　　程牟几年前和杭宁算得上是朋友关系，后来因为种种事情，他们最终是分道扬镳。就算宗溟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就算事实上已经过了十三四年，但宗溟还是能记起程牟这个人，因为他在宗溟心里还有笔旧账没清。
　　当年程牟在拉着杭宁一起签约“和风宇宙”的时候，他利用杭宁个人条件很好这一点，私自收取了“和风宇宙”两万块钱的介绍费，并且还把介绍费挥霍一空。后来杭宁在宗溟的帮助下强行和“和风宇宙”取消了签约合同，程牟被“和风宇宙”追讨那笔介绍费，他居然还找到了杭宁头上，让杭宁借给他两万块钱。
　　杭宁当初非常干脆的给钱删好友，杭宁不在乎，宗溟却一直记得这个事情。
　　宗溟是个是非分明的性格，他不在意后来程牟和杭宁在影视城发生意外的事情，因为那确实是意外，但他很在意程牟坑了杭宁两万块钱的事情，即便那些钱对杭宁或者他来讲并不算什么。
　　程牟当年不听杭宁规劝，执意签约了“和风宇宙”，他的艺人合同至今还握在这个半死不活的公司手里，是个混迹在娱乐圈边缘的一百八十线小艺人，一年到头也分不着一个工作。
　　程牟爆料杭宁的心态其实很好理解，他自己过得不好，见到曾经和自己一起来到燕城的同伴成了大爆综艺里的热门选手，心里自然很不平衡。杭宁当年并没有告诉程牟自己真实的家庭情况，所以程牟爆出来的料虽然有些“夹带私货”的恶意，不过基本上都是他自以为的实情，还不算是太过分。但另外一个账号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就是纯纯的在使坏。
　　在网上爆杭宁“黑料”的第二个账号，是《临风》节目组真正在的老熟人，虽然那个小号自称自己是《临风》内部的工作人员，但躲在账号背后的，却是已经被《临风》开除离组的练习生孔仿和蒋平均。
　　如果说程牟只是嫉妒，那孔仿和蒋平均却是满满的恶意。
　　宗溟见到齐康还在等着自己拿主意，想了一下才开口。
　　宗溟：“那个‘和风宇宙’的练习生，你把证据提供给他们公司，他们内部想怎么处理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至于‘环球娱乐’的两个，让法务去报警，造谣、诽谤、商誉侵权，不用我教他们做事。报警之后让宣发在官方账号发一下回执单，顺便把那两个练习生在节目组的精彩表现也做个剪辑发布出去。”
　　齐康：“要提前知会一下‘环球娱乐’的老板吗？”
　　宗溟不动声色看齐康。
　　齐康：“好的，之前他们不管，之后他们也不用管了。”
　　宗溟满意齐康的答案，他收回视线，又顺便看了下摆在宽大办公桌侧面的显示器，显示器屏幕上刚巧是杭宁陪着方天书回到了407宿舍的画面。
　　齐康见到杭宁，立即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
　　齐康：“呦，这不是消失的爸、离婚的妈、贫困的家庭、被潜的他。”
　　宗溟再次看回齐康，目光深沉。
　　齐康改口，“被潜的你，被潜的你行了吧，好好吃你这碗香喷喷的小软饭。”
　　远在宿舍楼的杭宁，并不知道宗溟因为他已经成了个吃软饭的，他在和方天书单独聊完之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407宿舍里面。407宿舍此时非常热闹，大家各自洗完澡回来之后，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
　　蹲在门边位置装行李箱的西风是最先看到方天书和杭宁的，他抬头见到方天书拄着双拐，立即惊讶地喊道，“方天书，你脚伤得这么重吗？”
　　方天书先是看了一眼杭宁，然后才淡定答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怕二次伤到，用双拐挡着更稳妥一点。”
　　西风不疑有他，“哦哦，我就说么，之前小绍医生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方天书点了点头，杭宁站在一边没吭声。
　　宿舍里的几个人见到方天书回来，纷纷和他打招呼，并且认真询问他的伤势。方天书在一一作答之后，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大家为什么都在收拾行李。
　　杭宁因为方天书准备退赛所以情绪不高，他在听到方天书提问之后，才注意到自己的室友们到底在忙碌些什么。
　　杭宁疑惑地看向白凌画，“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凌画每天都和杭宁绑在一起，他现在已经能很轻易地感受到杭宁隐藏在表象下的那些细微情绪，比如杭宁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白凌画就是很确定，杭宁在因为大家收拾行李的事情紧张。
　　白凌画揽过杭宁肩膀，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答道，“高僧，我们是在反向立flag。”
　　田梦边往箱子里塞衣服，边仰头接话，“对，反向flag。”
　　杭宁没明白白凌画和田梦的意思，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其他人，陈词继续解释。
　　陈词：“在小说里面，去战场之前说一定会回来的那些角色，基本都挂掉了。”
　　西风：“那些角色是死于战争的残酷吗，不是！那些角色，都是死于了那面迎风招展的flag！”
　　贺鹤：“所以我们准备立个反向flag，就是收拾好行李准备明天走人，然后你猜怎么着？”
　　梁在：“然后在明天的排名发布之后，我们就可以这么说，‘哎呀好烦呀，人家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想到居然晋级了’。”
　　杭宁：……
　　杭宁真诚求问，“你们这么讲话，会被人打死吧？”
　　西风、贺鹤和梁在被杭宁认真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坐在床上的方天书也跟着笑，“有道理，一会儿请各位哥哥也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我也想要一面迎风招展的flag。”
　　407众人听见方天书喊哥哥，觉得他诚意很足，纷纷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方天书对着杭宁笑，但杭宁笑不出来。
　　在经历了热火朝天的打包活动之后，整个407宿舍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就仿佛不会有人再继续住下去一样。杭宁觉得这份整洁有点碍眼，他坐在上铺，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发了会儿呆，然后在田梦关灯之后，又躺在了床上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
　　从去A卫视参加公演到回来收拾行李，这一整天对于大家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充实，更何况在公演前的一个星期，407众人几乎就没好好睡过觉。已经累到筋疲力尽的室友们在关灯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杭宁虽然也很困倦，却又坚持着不想入睡，脑子里也是东想西想。
　　他想到明天方天书会宣布退赛，又想到重生前的西风几个人在《临风》里很早就被淘汰了，还想到了宗溟今天和他说，如果他想离开，节目组不会阻拦。
　　杭宁想着、想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宗溟今天居然用手碰了他的脸。
　　以宗溟那个堪称变态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如果不是十年后的宗溟，他怎么可能对一个毫无关系的练习生做出这种亲密动作。
　　杭宁在刚穿越回十年前的时候，不是没有试探过宗溟，但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很乱，并不能做到冷静客观的去分析宗溟，而且当时他每次试探得到的结果都似是而非，反而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杭宁参加比赛被占据了太多的个人时间，常常让他无暇过多思考，而且他自己也在下意识地做规避，规避深究关于宗溟是不是穿越回来的这件事。他只要默默逃避，就不用直面问题，不用解决问题，不用立即说到做到的还给宗溟自由，不用即刻从宗溟的世界里离开。
　　杭宁回想着穿越之后的点点滴滴，有点骗不下去自己了。
　　他默默地重新躺回床上，继续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
　　杭宁在手机的聊天软件里找到了和宗溟的聊天窗口，他反复思索，最后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
　　【练习生-杭宁：睡了吗？】


第123章 
　　下午两点钟, 在临风学院的一号录制厅内，节目组的几位导师全都已经按时到场。
　　一号厅是当初练习生们录制再评级考核的地方，但现下这个录制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主舞台上所有的装饰道具都已经被撤掉, 取而代之的，是被摆放成金字塔形状的五十把椅子。
　　椅子从上到下一共有五排, 处于最高处的仍然只有一把椅子, 第二排则是增加到了四把，这五把金色的椅子显而易见的代表着出道位。从第三排开始, 椅子已经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纯白色, 而且数量也在增加, 第三排有九把椅子, 第四排有十六把椅子, 第五排有二十把椅子。它们加在一起，刚好就是五十个晋级名额。
　　此时五位导师已经坐在了导师席上，但他们身后的百人坐席还空着, 因为待会儿这些练习生们会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的入场，寝室顺序, 基本上就是大家再评级考核时候的顺序。
　　说唱导师佛爷一向很乐呵，他看了看舞台上的五十个椅子, 又看了看身后的百人坐席, 忽然有点乐呵不起来。
　　佛爷：“回忆杀什么的最刀了，哪个黑心肝想出来的这个环节。”
　　宗溟坐在最左边位置, 他闻言淡淡地扫了一眼佛爷。
　　佛爷：……
　　一个无所畏惧的rapper, 他感到了害怕。
　　佛爷转头对着宗溟解释, “宗总, 我胡说八道的，我要撤回刚刚的胡话。”
　　宗溟：“不是我。”
　　佛爷眼睛一亮, 重新支棱起来，“不是你啊，那我不撤回了。”
　　宗溟：“策划案是我批的。”
　　佛爷：？？？
　　佛爷微笑，佛爷想微笑着掀桌子。宗总制片今天中午是在食堂吃了三斤盐吗，为什么这么闲，为什么要消遣他。
　　宗溟并没有故意消遣佛爷，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和佛爷普通的聊天，却不知道已经把佛爷的精神状态聊到了很不普通的水平。齐康坐在现场导演身边，他恰巧看了个全过程，立即兴高采烈的给宗溟发消息。
　　【总导演-齐康：宗总，心情不好呀，怎么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导师-宗溟：并没有心情不好。】
　　【导师-宗溟：昨晚两点四十三分，杭宁给我发消息，问我睡了吗？】
　　齐康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他低头看完消息，立即激动地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宗溟，然而齐康却没有得到宗溟的回视。虽然宗溟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沟通欲望，但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的齐大导演毫不气馁，他放弃了和宗溟眼神沟通的想法，两眼放光的火速切换回了打字沟通模式。
　　【总导演-齐康：然后呢？】
　　【总导演-齐康：然后呢？？】
　　【总导演-齐康：然后呢？？？】
　　宗溟蹙眉，简单打了一行字。
　　【导师-宗溟：然后我回复“没有”，等他继续讲话，一直等到了现在。】
　　齐康：“噗！”
　　【总导演-齐康：你一直没睡？】
　　齐康想忍笑，但根本忍不住，他表情扭曲地看着坐在导师席上的宗溟，可惜宗溟已经单方面终止了聊天，并没有再回复他半个标点符号。
　　齐大导演不畏生死，他非常想继续对着宗溟骚扰，但节目录制已经正式开始，虽然满心遗憾，但齐康还是只能暂时安奈下好奇心，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按照节目流程，最先开始需要录制的是练习生入场环节。因为想搞一波回忆杀，所以练习生们是以各自宿舍为单位，排名从高到底，一组一组的登台。
　　随着秦云恒和林十四两位301宿舍的练习生出场，排位发布环节正式拉开了序幕。
　　秦云恒和林十四宿舍名字叫做“双A”，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淘汰压力，在轻松愉悦地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又是一起去到了导师们身后的百人席落座。紧随在秦云恒和林十四后面登场的是天籁音娱公司的宇文青空和时宣，时宣比较腼腆，自我介绍这件事主要是宇文青空在做，当宇文青空说出他们的宿舍名字叫“时空领域”之后，陈词震惊地看向了田梦。
　　陈词：“他们这个名字，是不是逆CP了。”
　　田梦作为临风百晓生，自然早就知道宇文青空和时宣的宿舍名字是什么。
　　他拍拍陈词肩膀，好言相劝，“他们那是宿舍名，不是CP名，你醒醒。”
　　陈词恍惚，“啊，错频了。”
　　白凌画转身，好言相劝，“我劝你们矜持一点，不要随地大小嗑，不然一会儿杭老师又要说你们嗑的CP是假的了。”
　　杭宁本来正在独自生无可恋，他听到白凌画忽然cue自己，回忆了一下大家之前在聊什么，秒变严肃脸。
　　杭宁：“这对可以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也要把他们嗑成真的。”
　　白凌画：？
　　杭宁坚定脸，“守护最好的哥哥们！”
　　白凌画：“你有毒吧。”
　　田梦想对着杭宁反驳，凭什么杭宁嗑的CP就是真的，他和陈词嗑的CP就是假的，但出于尊师重道原则，田梦选择了假装没听见。田梦转回头看向登台口附近的大屏幕，自娱自乐的开始了随机评论环节。
　　田梦：“冯廷一个人登台好惨，白凌画你真的不去陪他吗？属于你们俩的303宿舍叫什么名字，叫‘幸存者’吗？”
　　田梦：“喵喵喵今天是不是垫内增高了，为什么我觉得他看起来比北冥还高了一点点。”
　　田梦：“今天的宗总也还是那么A、那么帅，但他为什么有点没休息好的样子？宗总就算带了点憔悴都没有‘破碎感’，只有‘让别人破碎感’，好强的男人，竟恐怖如斯。”
　　刚巧走过来的梁在听到田梦最后一句点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可真是big胆，这也敢说。”
　　梁在说完，又看向“宗溟指定关系户”白凌画，语气郑重。
　　梁在：“朋友，请原谅他的愚蠢。”
　　白凌画本来正在研究杭宁的微表情，他听到梁在忽然提及自己，只能露出得体的微笑、微笑和微笑。
　　白凌画不是真正的宗溟关系户，但他知道杭宁是，所以刚刚他在听到田梦点评宗溟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杭宁。然后他发现杭宁在听完田梦的点评之后，整个人生无可恋得更加明显了。
　　昨天是公演日，一整天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很繁忙。按理说杭宁并没有时间单独见到宗溟，但白凌画看着杭宁游离的精神状态，总觉得宗溟没休息好这件事和杭宁脱不了关系，不会是在大家都睡着之后，杭宁离开过宿舍吧。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一个生无可恋，一个没休息好。
　　白凌画的表情逐渐狰狞。
　　白凌画狰狞地微笑着和众人知会了一声，说他要去后台休息区那边找方天书、西风和贺鹤，在说完之后，白凌画迫不及待地离开，并且掏出了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的给齐康发消息。
　　田梦有些茫然地看着火速离开的白凌画，又看向杭宁，语带怀疑，“他好奇怪。”
　　正在仰头独自恍惚的杭宁回视田梦，“啊？什么？”
　　田梦：……
　　田梦：“你好奇怪。”
　　田梦真心觉得白凌画和杭宁一个比一个奇怪，按理说昨天一整天所有人都很忙乱，并不应该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俩人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该不会是大家都睡着之后，杭宁和白凌画一起发生了些什么吧。
　　田梦内心震惊：他们藏的好深！他们居然能瞒得过自己的这双慧眼！难道网友嗑的CP是真的！所以他们现在是分了吗！
　　白凌画并不知道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和杭宁已经在一起然后又分手了，他现在关心的是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齐康本来并不想和白凌画透露太多关于宗溟和杭宁的消息，但他在发现自己外甥越想越歪之后，为了保住白凌画一条狗命，只能把实际情况告诉了白凌画。再然后，白凌画就发出了和自己舅舅同款疑惑，宗溟不会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觉等着杭宁回消息吧？
　　在得知了昨晚的真相之后，白凌画重新走回了主舞台的登台口附近，他先是遥遥地看了一眼宗溟，接着又看向杭宁，很想问问杭宁为何如此之作。
　　杭宁此时的内心，比正在胡思乱想的白凌画和田梦还乱，他虽然站在了能看到宗溟的登台口位置，却又不敢真的看向宗溟，生怕一个猝不及防，他就和宗溟来一场说尴尬就尴尬的四目相对。
　　人在三更半夜时候，非常容易脑子不灵光，比如杭宁昨晚一个冲动，居然主动给宗溟发了条消息，问宗溟睡了没有。杭宁这一段时日实在是太疲劳了，他在发完消息之后稍一放松，整个人就晕厥般地瞬间睡了过去，杭宁不知道宗溟睡没睡，反正自己是睡得挺香。
　　等到杭宁再次想起来他给宗溟发消息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之后，杭宁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发懵，边懵还边看了一眼手机，然后他就看到了来自昨晚的一条新消息。
　　他问宗溟睡了没有，宗溟回说没有，两人的问答间隔不超过三十秒。
　　杭宁对着天花板茫然了整整五分钟，终于勉强接受了现实，他居然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一个隐藏身份的“前男友”的时候，就主动发起了聊天。
　　关于宗溟是不是穿越回来的这件事，杭宁只有七八分把握，但如果宗溟真是穿越回来的，杭宁有百分百的把握宗溟一定看穿了他。杭宁觉得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奔赴一场“坦白局”，所以干脆假装发消息这件事儿根本没发生过。
　　杭宁本来假装得还挺好，直到刚刚听见田梦说宗溟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杭宁此时脑中一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徘徊，宗溟不会是等他的消息一夜没睡吧。
　　杭宁越想越心虚，他悄悄地又往登台口位置挪动了一些，然后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看向了录制大厅里的导师席方向。
　　宗溟虽然是《临风》的常驻导师之一，但节目参与感一直不是很强，此时他也只是低调地选在了最旁边的位置落座。因为有佛爷做遮挡，杭宁只有努力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最远处的宗溟。宗溟永远都是身姿笔挺的样子，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优越样貌和强大气场，但就像田梦说的一样，宗溟看起来似乎没太休息好。
　　杭宁遥遥望着正在旁观练习生做自我介绍的宗溟，心里浮现出了三个字，造孽啊……
　　杭宁遥遥对着宗溟抒发感慨，刚感慨到一半，宗溟却是忽然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杭宁身上。杭宁如之前担心的一般，果然猝不及防就和宗溟来了个四目相对，他整个人都懵了一瞬，然后立即本能的转身跑路。
　　杭宁埋着头慌不择路的向后跑，才跑了几步就撞在了田梦身上。
　　田梦的身高在练习生里算是比较矮的，而且还很瘦弱，他被杭宁撞得连退了两三步，在勉强稳住步子之后，立即好奇地开口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感情纠葛？”
　　田梦边问，边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刚跟过来的白凌画。
　　白凌画被田梦看得毛骨悚然，他炸毛地问道，“你什么眼神！”
　　杭宁看看田梦，又看看白凌画，没明白他们俩在讲什么。
　　田梦作为临风百晓生，何等的火眼金睛，他一看见杭宁那清澈里透着愚钝的眼神，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田梦答了一句没什么，又继续好奇地问道，“你刚刚在紧张什么？”
　　杭宁站直身体，又清清嗓子，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样子，“我紧张了吗？我没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田梦怀疑的打量杭宁，白凌画则是没眼看的扭脸望天。
　　杭宁他那是紧张吗，他不是，他那明明是心虚。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在凌晨两点多问前男友睡没睡着，然后一夜不回消息。
　　白凌画转回头看向杭宁，语气诚恳，“我做梦都没能想到，我受苦受难这么久忽然大仇得报，靠得居然是你。”
　　杭宁不知道宗溟压榨白凌画的那些血泪往事，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白凌画，只以为白凌画一言不合又重拾了中二病人设。
　　杭宁对着白凌画好言相劝，“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当个人呢，就像我这样，坦坦荡荡。”
　　杭宁刚刚说完，塞在衣兜里的手机却是忽然响起了提示音。杭宁随手拿出手机一看，然后整个人都坦荡不起来了，他不但不坦荡，甚至还很想自挂东南枝。
　　【导师-宗溟：关于昨晚的事情，你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第124章 
　　虽然宗溟主动给杭宁发了短消息, 要求杭宁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但又怂又硬气如杭宁，回信息是不可能回信息的。
　　在五位导师的注视下, 杭宁假装若无其事地和自己的室友们一起走上了主舞台，他一脸庄严肃穆的目视前方, 完全不去看导师席最旁边位置的宗溟。
　　407宿舍除了白凌画以外, 全都是在初评级时候被评为了X的练习生，所以他们宿舍也是被分在了最后一组登场, 而且是人数最多的一组。
　　杭宁和自己的室友们在舞台上一字排开, 他不想被人注意到, 更不想被宗溟注意到, 所以又是选在了最末尾的位置。
　　在407宿舍八个人全部站好之后, 白凌画数了个123，然后所有人都整齐一致地对着正前方鞠躬。
　　407众人：“大家好，我们是来自‘菜地’宿舍的练习生。”
　　伏尼本来正在低头拆棒棒糖的糖纸, 他听见407的宿舍名之后，立即抬头看向舞台上的一排练习生, 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们说你们宿舍叫什么？”
　　临风学院里的练习生们大多畏惧伏尼的毒舌属性, 407众人显然也是那个大多数。他们听见伏尼忽然提问, 第一反应是闭紧嘴巴，第二反应是齐齐看向了站在最末尾的杭宁。
　　杭宁抬手挡脸。
　　别看我, 别触发支线剧情, 让我安静的自闭。
　　伏尼随着众人视线一起看向了杭宁, 并且非常“善解人意”的继续说道, “杭宁今天不想讲话啊，那你来讲一下吧。”
　　杭宁抬眼看伏尼, 然后挤出了一抹“我想打人但我忍了”的核善微笑。
　　杭宁：“报告导师，我们宿舍叫‘菜地’。”
　　伏尼：“这么菜的名字，谁起的？”
　　杭宁继续挤出微笑，“集思广益。”
　　伏尼不信，“你好好讲话不要骗我，不然我在导师席给你加一张椅子，就加在宗总制片旁边。”
　　杭宁破防了，杭宁想拿手里的话筒砸伏尼这个王八蛋的脑壳。
　　杭宁满腔怒火，全都集中在了伏尼身上，然后他就听见了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
　　向来作壁上观的宗溟，居然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可以。”
　　本来还懒散靠坐着的伏尼在听到宗溟接话之后，惊讶得直接把棒棒糖掉在了桌子上，而杭宁为了不让现场这些人察觉出他和宗溟之间有什么微妙气氛，立即激动的大声喊话。
　　杭宁：“对！我起的！我摊牌了！我不装了！‘菜地’就是我起的！”
　　伏尼被杭宁重新拉回注意力，他看着原地炸毛的杭宁，忽然就觉得满意了。
　　伏尼换成一副语重心长模样，继续说道，“我就知道，这名字肯定是你搞出来的。你说你看着挺好的一个练习生，怎么小嘴就跟淬了毒一样呢，以后讲话之前，建议你先反思一下你自己。”
　　杭宁差点被伏尼气笑了，伏尼还有脸说别人嘴毒呢？
　　杭宁礼貌鞠躬，“好的伏尼导师，以后我讲话之前，一定先想想您。”
　　现场的练习生们不敢公然看伏尼的笑话，但导师们却没有这个顾虑。佛爷在听到杭宁的内涵之后，立即开始哈哈哈哈，米舒也说杭宁同学今天还是这么的有趣，就连伏尼的好队长诗清欢都是笑得不加遮掩，直到笑够了才开口解围。
　　诗清欢：“谢谢‘菜地宿舍’为现场带来了这么愉快的气氛，407宿舍是今天最后一组登场的练习生，同样的话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感谢你们来到了《临风》，也很高兴和大家相识。那么下面有请‘菜地’宿舍的八位练习生们，也共同做一个‘首场公演纪念造型’吧，让我们把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镜头里面。”
　　关于诗清欢说的ending poss，每个宿舍想出来的拍照姿势都很用心，并且造型难度也很高。但因为407宿舍这边方天书还拄着两个拐，显然玩不了开心叠叠乐，所以他们只能是别出心裁。
　　在诗清欢说出让大家做个造型之后，407众人先是看了看杭宁，然后又对着导师席鞠躬说了句“冒昧了”，接着才开始一起行动。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杭宁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到了最前面位置，只见他往舞台地上一躺，又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悲伤蛙眼罩戴好，然后双手搭在胸前，摆出了一副非常安详模样。在杭宁躺好之后，407余下七个人则是在杭宁身后站成了一横排，除了正中间的方天书一动不动之外，余下左右两边各三个人居然齐齐开始摇花手。
　　众人：……
　　佛爷恍恍惚惚的看着台上，用更恍惚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我仿佛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
　　佛爷说完，忽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宗总制片眼神深沉。
　　佛爷摸摸头，宗总这是生气了吧？
　　好好一个爱豆节目，忽然就被搞成了一个爱逗节目。
　　米舒莫名被407宿舍这个场面戳中了笑点，忍笑忍得特别辛苦，而伏尼则是在一边鼓起了掌，还由衷地夸赞了一句6。
　　诗清欢作为《临风》节目的总导师，不管其他导师们如何无语，他还是要开口讲话的。在407宿舍八个人做完造型重新站好之后，诗清欢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嗯，挺特别的，谢谢‘菜地’宿舍，请问这个造型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西风：“今天不是要淘汰50名练习生么。”
　　贺鹤：“我们提前办个喜丧。”
　　诗清欢：……
　　诗清欢侧头看向了伏尼，虽然伏尼嘴巴毒了一些，但谁说不能以毒攻毒了。
　　伏尼也被407宿舍刚刚搞出来的那一幕震撼得有些情绪波动，他难得没能领会到诗清欢的用意，而是顺着自己的想法说道，“原来你们是这么个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想表达的是‘宗导师送的眼罩真是花里胡哨、光彩夺目’。”
　　杭宁：？？？
　　能不能不要cue宗溟！
　　不要cue宗溟！！
　　不要cue宗溟！！！
　　白凌画感受到了杭宁熊熊燃烧的小宇宙，他悄悄扫了一眼导师席上的宗溟，立即发挥了自己作为暗卫的主观能动性。
　　白凌画抢先开口说道，“伏尼导师您想多了，我们真的就是开个欢送会，绝没有其它意思。”
　　伏尼：“嗯嗯，我真信了。”
　　白凌画：……
　　白凌画很想MMP。
　　诗清欢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白凌画和杭宁同时熊熊燃烧的小宇宙，他等伏尼讲完话之后，再次开了口。
　　诗清欢：“非常感谢‘菜地宿舍’别出心裁的表演，现在大家可以去到百人席落座了。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下一环节的录制，那就是首场公演排名发布。”
　　杭宁跟着自己的室友们一起往练习生坐席的方向走，他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排位发布的事情了，但在听到诗清欢的发言之后，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白凌画的衣袖。
　　白凌画诧异回头，“怎么了？”
　　杭宁答话，“没事儿，差点摔倒。”
　　白凌画看向最前面被西风和贺鹤护送着的方天书，开口叮嘱，“那你可要小心点，不然咱们宿舍以后就有两个拄拐的了。”
　　杭宁沉默，方天书要退赛了，哪还有以后。
　　在等到所有练习生全部落座之后，诗清欢和导演组先小小的做了下沟通，然后才走上了主舞台，继续进行下一阶段的录制工作。诗清欢脸上总是挂着亲切和善的笑容，他看向百人席上那些已经无比熟悉的练习生们，语气不由得更温和了一些。
　　诗清欢：“在场的一百位练习生们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临风》第一场公演的排位发布现场。按照赛制规则，今天我们将会发布竞选第一阶段的选手排位情况，你们之中排名处在第51名到100名的五十位练习生们，将会遗憾离场。”
　　在听到诗清欢的这段发言之后，本来还带着笑意的练习生们，面色忽然都变得严肃了许多。
　　诗清欢：“虽然我们都很不愿意迎来这个时刻，但规则就是规则，那么接下来，还是请大家拿出各自座椅下面摆放着的那枚金色排位球吧。在金色排位球里面，存放着一个排名卡片，大家可以随时拧开自己的排位球取出卡片查看。排位数字在前50名范围内的练习生们，可以立即去到主舞台上对应的晋级坐席落座，没能进入前50名的练习生们，则需要留在原处。”
　　诗清欢说完之后，又看向了杭宁，“杭宁，你算作是第50名，可以去到你的座位了。”
　　按照节目组的规则设置，杭宁作为直通卡练习生，其实也会影响到晋级名额。
　　节目组根据网络监测的结果判定，如果杭宁的正向热度值是处于前50名的位置，那么杭宁排位被定为第50名，其它练习生只有49个晋级名额。反之，如果杭宁的正向热度值处在后50名的位置，那么杭宁的排位会被定为第51名，其它练习生共计拥有50个晋级名额。
　　《临风》节目里的所有练习生都知道杭宁热度很高，甚至有人说杭宁的热度不但在前五十，而且在前五。对于这种说法，没有工作人员会违规吐露真正的答案，但大家早已经默认了晋级名额只有49个这件事，所以诗清欢喊杭宁第一个登台，在练习生们中间并没掀起什么波澜。
　　杭宁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室友们，虽然西风几个人都已经把坐席下面的金色排位球拿了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有想要打开的意思。毕竟自己的命运就被掌握在开球的那一刹那，如果不是内心特别强大，其实还是很难做出决断。
　　407众人都听见了诗清欢喊杭宁上台，他们见杭宁没有动作反而望向自己，不约而同地对着杭宁笑了起来。
　　白凌画笑容灿烂，“去吧杭老师，不用担心我们。万一待会儿我们都上去了呢，你别哭早了。”
　　方天书意有所指，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意思，“别担心我们，我们都已经用尽全力了，什么结果都不遗憾，真的。”
　　田梦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进则跟兄弟们再干一票，退则出去给兄弟们拉票，我人脉那叫一个广。”
　　西风用两根手指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杭老师，在上面等着，看我潇洒登台。”
　　贺鹤把手臂搭在了西风肩头，“对，看我名字，一会儿我表演个‘鹤舞九霄’，原地飞升给你看。”
　　陈词语气真挚，“你知道，我无所谓的。”
　　梁在摆手，“我是靓仔，难道还愁没人给我投票吗，安了安了。”
　　杭宁被407一群人逗笑了，他明明知道这场1:1的大逃杀有多残酷，但看着大家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们。杭宁深吸口气，笑容更多了一些，“那你们加油。”
　　407众人也纷纷握拳，“加油、加油。”
　　407几个人齐齐目送杭宁朝着主舞台走去，走向了被放置在最末尾的那把50号座椅。
　　在杭宁走远之后，西风看着杭宁的背影，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可算忽悠走了，我人都要麻了。”
　　白凌画看向室友们，“你们也感觉到了吧，他焦虑。”
　　田梦感叹，“杭老师是谁，那可是摆烂之王，每天躺平了等着被抬走。我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杭老师因为这个节目要淘汰人感到焦虑，我更没想到他焦虑的对象居然是我。”
　　梁在跟着感叹，“其实我心里有数，像我这种初始X班水平的，排名再高还能高到哪里？进了是运气，没进很正常。但我就是不敢当着杭老师的面说出来，我就只能装给他看，让他能多开心一时是一时。”
　　贺鹤一副了然表情，“果然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能舞九霄的那是凤，哪是鹤啊，我估计一会儿我就要‘驾鹤西去’了。”
　　陈词：“我比你们好一些，我就是来体验一下，走留都无所谓。杭宁也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我今天走了他应该不会太介怀。”
　　田梦眼眶有点发红，“我其实不在意自己被淘汰，我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我就是觉得如果我们没能留下的话，有点对不起他。他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到最后我们还是不争气的被淘汰了，我很怕他回了宿舍会觉得空。”
　　西风抬头，“所以咱们不论谁有幸能留下来，每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陪着杭宁，千万别让他觉得407变冷清了。”
　　西风说完，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鼻子发酸，但他来没来得及酝酿出眼泪，忽然就被白凌画无情的怼了回去，直接把他的那点小情绪怼得烟消云散。
　　白凌画：“你干脆说‘承欢膝下’得了。”
　　梁在立即反驳，“说‘承欢膝下’怎么了，我不但可以‘承欢膝下’，我甚至可以亲口叫‘爸爸’。”
　　贺鹤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淘汰上，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想叫‘爸爸’也得看节目组给不给机会吧，我觉得咱们几个人里面，只有白凌画和方天书留下的可能性最大。”
　　贺鹤说完之后，407众人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讨论得这么热烈，但方天书居然一直都没有参与讨论。
　　407宿舍余下六个人齐齐看向方天书，不明所以。
　　方天书对着他们笑笑，忽然就拧开了手中的排位球。
　　这个动作太突然，行为也太凶残，西风几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方天书并不看自己室友们的反应，他低下头，认真看了一眼自己的排名，似乎是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是拄起双拐，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
　　西风一脸懵，“你干嘛？”
　　方天书对着西风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他一步一步，坚定又决绝地朝着主舞台方向走去。


第125章 
　　方天书右脚跖骨骨折的事情, 节目组在第一时间已经知晓，作为总导师的诗清欢自然也知道。诗清欢耐心地等待着方天书上台，他猜到了方天书想要做什么, 有些惋惜地叮嘱了一句慢慢来不着急。
　　在现场所有练习生们各色目光的注视之下，方天书一步一步登上了主舞台, 他并没有直接朝着晋级位走去, 反而是站在了诗清欢身边。
　　诗清欢转回头，先看了一眼坐在晋级区的杭宁, 然而他还不等杭宁做出反应, 就已经重新面向了正前方。
　　杭宁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此时此刻看着不远处方天书的背影, 心里还是有点难过。那个在天台上一起看星星、和他聊天、告诉他自己每一个舞台都要拼尽全力的方天书, 却是这样止步在了第一次公演、第一个舞台。
　　方天书对着407宿舍众人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又举起了自己的排位卡。
　　方天书：“其实刚才打开排位球的时候，我特别惊讶, 因为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排到了第10名这么高的位置。说实话，这真的是一个我做梦都不敢梦的名次,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特别激动，真心想要感谢每一位辛苦帮我投票的临风评审官们, 还想要谢谢节目组的导师和工作人员们, 以及我最最重要的室友和团员们。我当初满心紧张、忐忑又害怕的来到了这里，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残酷的竞技比赛, 没想到我却遇见了那么多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到我一定会和他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现在的《临风》于我而言, 我已经得到了无比珍贵的礼物,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感到遗憾了。”
　　方天书再次看向西风几个人的方向，认真说道,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请相信我，我没有遗憾。”
　　方天书在说完之后，将自己的目光从一脸懵的室友们身上移开，又有些费力的转过身，看向了侧后方孤零零坐在晋级区的杭宁。
　　方天书：“杭宁，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做梦，更谢谢你帮我圆梦。我真的不遗憾，所以你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开开心心。”
　　方天书对着杭宁笑，然后努力地鞠了一躬。
　　他低头的时候，有一滴眼泪从眼睛里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一遍遍告诉所有人他不遗憾，但心里满满的全都是不舍得。
　　方天书在重新直起身之后，努力整理好了情绪，他回身面向百人席，再次开口。
　　方天书：“我因为个人脚伤原因，已经无法继续参加后续比赛，所以非常对不起各位，我要退赛了。”
　　方天书在说完自己将会退赛之后，百人席上的练习生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反而是407宿舍一群人都懵在了原地。他们有的看着坐在50号位低头不语的杭宁，有的看着已经准备从舞台侧方离开的方天书，久久都不能从这个冲击中回神。
　　贺鹤是最先找回自己声音的，他有些僵硬地说道，“方天书昨晚不是说他的伤没事儿吗？”
　　梁在附和，“对，小绍医生明明说过他好得差不多了，怎么摔那一回就得退赛了。”
　　西风唰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我去找他问清楚。”
　　站在主舞台上的诗清欢，能够将台下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见到西风激动地站了起来，立即开口说道，“现场录制还在继续，请各位练习生遵守录制要求，除了准备登台的练习生之外，其他人不要擅自起身。”
　　白凌画伸手，用力拉着西风，让他重新坐了下来。
　　而在西风落座的同时，百人席上已经有五位练习生同时站了起来，他们是华美娱乐的秦云恒、林十四、苗梦妙、北冥和袁天舒。
　　华美娱乐是娱乐圈知名的造星工厂，并且这次选送的五名练习生也各有特色，并且实力出众。因为不存在什么淘汰压力，所以华美娱乐五个练习生是除了方天书之外，最先打开了排位球的，他们互相确认晋级无误，于是齐齐登台。
　　在现场练习生们羡慕的目光中，华美娱乐的练习生们全员晋级，林十四大摇大摆地走在了最前面，秦云恒则是落在了最后位置。
　　在华美娱乐五位练习生登台之后，林十四几个人都是直接朝着自己的排位座椅走去，而秦云恒却是绕了个路，先去到了最角落里50号位的杭宁身边。
　　杭宁本来情绪不高，正看着地板发呆，他感受到有人靠近，正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刚好被伸出右手的秦云恒按住了头。
　　秦云恒揉了揉杭宁那头柔软的头发，笑着说了一句，“别哭，小朋友。”
　　杭宁被实际上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练习生喊了“小朋友”，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秦云恒也没想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在说完之后就大步登上了台阶。他一路不停向上、向上、再向上，直到走到了最顶峰一号位的位置，然后从容落座。
　　坐在台下的练习生们被秦云恒这一系列操作帅了一脸，纷纷发出热烈的呼喊声，还有很多人用力鼓掌。录制现场因为方天书退赛而变得低落的气氛，一下子又重新燃了起来。
　　田梦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睛红红，声音也带着鼻音，“为什么我一边难过方天书，一边又忍不住嗑起了CP。”
　　陈词小声接话，“我也是。”
　　梁在直接被田梦和陈词给气笑了，他边擦眼泪边控诉，“你们俩太过分了，CP粉都没有心！”
　　坐在导师席上的宗溟，面无表情地听着现场那些激动的欢呼声，夹杂在欢呼声中的，还有他连续震动了好几下的手机。宗溟又看了一眼安静坐在50名位置上的杭宁，然后才一脸淡漠的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总导演-齐康：看到了吗！胆大包天！】
　　【总导演-齐康：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素质，绿人都是当面绿。】
　　【总导演-齐康：听听这热烈的欢呼声，听听这响亮的鼓掌声，这是多少人磕到了啊，新美帝即将横空出世。】
　　【总导演-齐康：你该不会让后期把这段剪了吧，天选热搜第一，你敢剪，宣发就敢死给你看！】
　　【总导演-齐康：今天也是节目组被杭宁带飞的一天！】
　　宗溟觉得齐康简直无聊到了极点，他连眼神都没给到齐康一个，继续高冷地坐在导师席上当奢侈品摆件。
　　在华美娱乐的五名练习生去到了自己的晋级位之后，紧接着，天籁音娱的练习生们在互相确认过全部晋级之后，一大群人也是齐齐起身，一起走上了主舞台。
　　华美娱乐走的是精英路线，选送的练习生只有五名，但每一个都出类拔萃。而天籁音娱则是走数量路线，他们选送的是一个十一人的大团，练习生水平差距较大，但背靠顶尖娱乐公司，内部横向对比的“水平较差”，放在外面也还算是能打的。所以这十一个练习生里面，虽然有落入低位圈的，但晋级的资格还是能拿到的。
　　宇文青空和秦云恒本就是《临风》里面综合实力最强的两位练习生，秦云恒已经拿到了第一位，不出预料，宇文青空果然是坐在了第二的位置上。杭宁仰头看向出道圈，第三名还空着，第四名的位置上坐了林十四，第五名的位置上是时宣。
　　杭宁有些讶异，没想出来是哪个练习生居然可以在人气上压住林十四和时宣，而这个时候，已经有更多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练习生陆陆续续打开了排位球，然后心情激动的走上了晋级位。
　　主舞台上的50个晋级位逐渐开始被填满，随着剩下的空位越来越少，杭宁的心也越来越沉。他遥遥看向百人席那边的西风几个人，西风几个人都还没有开号的打算。
　　田梦自暴自弃的仰躺在座椅上，生无可恋地说道，“不行，我的小心脏受不了，我还不如不开了，等看见晋级位全部坐满，我也就死心了。”
　　白凌画：“看着晋级位又要满、又没满的样子，小心脏不是更加受不了。”
　　梁在：“停停停，你们再说我就要吓哭了。”
　　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纷繁杂乱之后，录制现场的气氛又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些哭着抱在一起道别的练习生们，最终是登场的登场，停留的停留，而主舞台上的50个出道位，也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
　　杭宁有些紧张又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49号位置上的练习生，练习生也是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排在49名的这个练习生长得挺好看，但一副很不爱讲话的样子，杭宁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很内向的练习生，居然主动塞给杭宁了一颗糖，虽然他仍然没有准备开口讲话的意思。
　　杭宁觉得可能刚刚方天书离场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是一副想哭的样子，所以这个练习生也在安慰他。然而杭宁现在心里悬着的，又何止是方天书，还有407宿舍的其他人。
　　诗清欢本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练习生们登台，直到他听到节目组在耳机里提醒他加快一些录制节奏，诗清欢才再次开口。
　　诗清欢：“我知道对于很多练习生来说，现在是一个比较艰难的时刻。但目前大多数的练习生们都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排位球，剩下的练习生们不如也勇敢一点，直接揭晓答案看一下自己的排位。我相信无论结果是去是留，这一刻我们大家都是在陪着彼此共同面对。”
　　导师席上，佛爷看着所剩无几的空余位置，在内部语音频道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我个人还是挺喜欢原X班那几个练习生的。虽然初评级表演那时候，他们几个确实是差得有点离谱，但我亲眼看着他们就这么一步步的往前赶，越来越好，可是好像晋级位上没给他们留机会。”
　　米舒答话，“我昨晚问过工作人员，他们几个的人气确实是在一路上扬，可惜没能跑过时间吧。听说第一次公演之后，《Tenth Night》组又迎来了一次人气爆发，现在好像还挂在热搜上，但练习生投票截止时间是一公直播结束的那一刻，后面的人气红利他们已经吃不到了。”
　　伏尼单手搭着椅背，侧身和米舒、佛爷讲话，“格局打开，下位圈虽然没位置了，上位圈不是还空着两个么。”
　　佛爷震惊，“第三和第七？你可真敢想。”
　　佛爷说完，又惊了一下，“第三和第七还没人坐？没开球的练习生还有谁了？”
　　在听到佛爷的灵魂一问之后，除了一副置身事外态度的宗溟，导师席上的其余三位导师齐齐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百人席，而407宿舍那边，刚巧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作为第一个开球的白凌画，他看着排位球里写着阿拉伯数字7的那张卡片，神色简直是复杂里叠着复杂。
　　白凌画是来参加选秀的吗，不是，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救场小路人。白凌画最开始本来只是想拿个双X走人，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宗溟拉入了狼人杀游戏，还被发了一张丘比特的牌，从此不甘不愿地当起了一名暗卫，而在杭宁排名落在第五十位的时候，他这个酱油暗卫居然再次荣登上位圈。
　　西风几个人见到白凌画成功晋级，都是开心地一起把白凌画围在了中间蹦跳，他们对着神色复杂的白凌画拍拍打打，然后又推着白凌画离开坐席，让他去往主舞台的晋级位落座。
　　白凌画心情复杂，边走边回头，看到的就是407一群人假装嫌弃地对着他扬手，让他赶紧走走走。
　　白凌画在登台之后，本来也想先去找一下坐在50号位的杭宁，他刚刚转向杭宁的方向，却是忽然想到了在导师席上还坐着谁。求生欲拉满的白凌画脚下猛然一顿，原地转向，直直朝着上位圈走去。
　　主舞台上，白凌画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百人席这边，西风几个人也在挨个打开自己的排位球。
　　西风和贺鹤数了个123，两个人一起开盖，属于西风的号牌写着51，属于贺鹤的号牌写着57。其实在前一天晚上收拾行李箱的时候，407几个人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淘汰的心理准备，之前他们看着下位圈的晋级位陆陆续续被练习生们坐满，已经很清楚自己应该是没机会了，所以现下看到自己处在淘汰区间，虽然还是会感到失落，但也没有多么难过。
　　在西风和贺鹤的排位揭晓之后，梁在、田梦和陈词也跟着打开了自己的金球。
　　梁在举起自己的号牌，笑哈哈地说道，“60，咱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了，火锅、烤肉、水煮鱼，全吃一遍。”
　　田梦有些懵，“我、我进去了。”
　　西风几个人闻言，齐齐看向了田梦，田梦不太相信地举着自己的号牌，“27，我怎么可能在27，我什么都不如你们。”
　　梁在一把揽住还在发懵的田梦，开口分析，“这次排名是观众投票，不是导师以纯专业水准衡量。你性格好又有趣，那么讨人喜欢，喜欢你的观众多不是很正常么。27怎么了，观众喜欢看你，那你就配得上这个排名。”
　　梁在说完，又看向西风、贺鹤和陈词询问，“对吧？”
　　西风和贺鹤全都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田梦肩膀上，想要给他支持的力量。
　　西风：“对！”
　　贺鹤：“对！”
　　西风和贺鹤答完，没听见陈词跟随的声音，又是齐齐看向了陈词。
　　陈词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处，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排位球，面色惨白。


第126章 
　　西风、贺鹤、梁在和田梦全都搞不清楚陈词为什么会是一副面色惨白模样。
　　被淘汰这个事情, 是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甚至连行李都提前打包好了。他们只是不想杭宁太忧心，才编了个立反向flag的说辞, 对于自己最终的去留，其实全都心知肚明。
　　明明在这群人里面, 只是来体验生活的陈词是最不在意名次的, 但他此时此刻的反应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贺鹤试探着问道，“陈词, 你怎么了？”
　　田梦探头, 试图看清陈词的排名, 然后他在真的看到那个数字之后, 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西风、贺鹤不明真相, 也是头挨着头的查看究竟，然后这两个人也被定住了。
　　此时又有零星几个练习生在同伴们的加油声中走上了晋级位，而此时整个晋级位空下来的座椅只剩两把, 一把是27号位，一把是3号位。
　　在场的练习生们已经全部开完了排位球, 所以当大家看到高高在上的3号位还空着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些什么。从练习生到工作人员再到导师, 几乎全场全部的目光, 一瞬之间全都落在了陈词身上。
　　陈词数不清自己写过多少个如芒在背的场面，但此时此刻, 他才真正明白了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
　　齐康先是远远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陈词, 然后又看向了安静坐在晋级区看着一切的杭宁, 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宗溟身上。
　　齐康本以为宗溟给杭宁一张直通卡, 只是因为杭宁个人实力太强，他想给其他练习生一个公平的参赛环境, 但到了现下这个时候，一向机敏的齐大导演还有什么不懂的。如果连笔耕文化的陈词都能吃到聊无味这么大的人气红利，那作为辽梧卫亲儿子的杭宁，如果他的身份被曝光，他又会得到多么声势浩大的附加关注。
　　齐康拿出手机，悄悄给宗溟发消息。
　　【总导演-齐康：你们从前那时候，杭宁参加选秀，有没有被人知道他真正的家庭情况？】
　　【总导演-齐康：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时候。】
　　齐康在发完消息之后，远远地对着宗溟挤眉弄眼，试图引起宗溟的注意。然而宗溟并没有给到齐康半个眼神，但好在宗溟还是看了下手机，并且随手回复了一条。
　　【总制片-宗溟：没有。】
　　齐康继续孜孜不倦地进行单人采访。
　　【总导演-齐康：那你这次给直通卡，就是在未雨绸缪？怕出现意外曝光情况？】
　　【总制片-宗溟：方方面面考虑。】
　　【总导演-齐康：倒也确实方方面面都在降维打击。】
　　宗溟：……
　　宗溟记得在穿越回来之前，杭宁其实是有机会对着外界介绍自己父母是谁的，那时候节目组安排过练习生们在备采间给自己的家长打电话，也安排过练习生的家长们来临风学院参观，然而这两次机会，却在辽梧卫和杭归宜那里都被错过了。他们两个人因为工作原因，全都没有接到杭宁的电话，同样也是因为工作原因，他们谁都没有来参加家长探班活动。
　　宗溟知道杭宁当时能在节目录制时候主动给自己父母打电话，一定是用了很大勇气的，可惜这份勇气最终没能得到相应的回馈。
　　当杭宁试探着向前一步却得不到接应之后，他选择了重新缩回自己的保护层里面，并且再也不会出来。后来整整十年时间，杭宁都没再对外公布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并且毫无对外公开的意愿。
　　因为当年临风学院的事情，网上一直盛传各种关于杭宁家庭情况的猜测，大部分甚至非常负面，但即便如此，杭宁也从不解释，更是回避所有关于家庭的话题。
　　宗溟不想多说那些关于杭宁不愉的过往，他对着齐康又发来的好几条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轰炸信息，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总制片-宗溟：我不希望第二次他还留下遗憾。】
　　宗溟在发完消息之后，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录制现场，他看似正在关注并肩走上主舞台的田梦和陈词，其实眼角余光里，还放着一个杭宁。
　　杭宁自从坐在晋级区之后，就没露出过什么开心的表情，就算此时此刻他的两个室友双双晋级，但杭宁的表情仍然看不出放松，甚至他盯着陈词，反而比之前时候更加严肃。
　　宗溟察觉到了杭宁在想些什么，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陈词身上，果然陈词在登上主舞台之后没有走向3号位，反而是先让田梦去到了27号位，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诗清欢身边。
　　诗清欢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看到在自己身边站定的陈词，还是笑着说了一句，“恭喜陈词，这一次拿到了非常好的名次。”
　　陈词望着笑容满面的诗清欢，他知道诗导师是在真心为他感到开心，但他却觉得很汗颜。
　　陈词犹豫几秒，才下定决心般的开口，“导师，我决定退赛。”
　　杭宁紧绷的身体，在听清陈词的发言之后，忽然松垮了下来。他猜到了，也猜对了。
　　陈词看了看一脸茫然的407众人，又转回身看向杭宁，最终才又把目光落回了诗清欢身上。
　　诗清欢在录制之前，只接到了方天书会退赛的通知，现在忽然又多了个陈词，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且措手不及。
　　诗清欢对上陈词坚决的目光，忽然明白了陈词退赛的缘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语气温和的又问了一句，“陈词，机会难得，你确定吗？”
　　陈词点头，“我确定，我要退赛。”
　　陈词在回答完诗清欢的提问之后，觉得自己也应该给出一个交待，所以他再次面向正前方，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
　　陈词：“大家都知道，我虽然报名参加了《临风》，但我的人生方向与舞台无关，也从没想过出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圆自己的一个唱跳梦，顺便体验生活。关于今天是否能晋级这件事情，我看得很开，觉得晋级也可以，淘汰也可以，我都接受。但我觉得，我可以晋级，却不能以这样的高位，甚至是以出道位晋级，因为大家给我投票并不是因为我作为艺人的业务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其它因素。”
　　陈词停顿了一下，他目光扫过正认真望着自己的后五十位练习生们，再次开口。
　　陈词：“我在临风学院过得很开心，也很感动，因为我看到了非常、非常多努力拼搏的练习生，他们为了梦想可以付出一切。《临风》这个节目的初衷，就是让他们的梦想终能得见天光，可如果我作为一个乱入者却能站在出道位上，我的存在，只会让《临风》彻底被娱乐化，失去了它真正的意义。我感谢自己得到的每一票，每一次支持，每一份错爱，但我不该也不能站在我匹配不到的高位上，所以在认真考量之后，我决定退赛，非常对不起，但到这里就可以了。”
　　陈词说完之后，再一次认真鞠躬，而整个录制现场，安静一片。
　　慢慢的，台下忽然传来了零星的掌声，再然后，掌声雷动。
　　西风边抹眼泪边大喊，“陈词，牛！”
　　407其余几个人也是对着陈词用力鼓掌，表达自己的支持。
　　陈词望向自己的小伙伴们笑了起来，他想再多看西风几个人几眼，还想再回头看看杭宁，但最终陈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像方天书一样，选择了从舞台侧面离场，离开了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这场约定。
　　诗清欢望着陈词离去的背影，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继续节目的录制工作。
　　诗清欢：“现在现场的所有练习生们，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排位，前五十名的练习生们已经坐到了对应的晋级区，而百人席上也还留守着剩余的练习生们。那晋级区的练习生们，你们真的已经万无一失了吗？百人席上的练习生们，大家真的已经毫无机会了吗？我的回答是，不是。”
　　现场的所有练习生们，都被诗清欢的发言搞蒙了，大家紧张的看向诗清欢，而诗清欢抬手，示意所有人看向侧面高处悬挂着的那面显示屏。
　　诗清欢：“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公演时候我们公布的规则，总票数排名前五的队伍，每位队内练习生的‘扶摇值’，将会再增加6666。下面，我们将公布首场公演排名前五的队伍！”
　　在诗清欢话音落下之后，宽大的显示屏上，已经在54321的倒数，再然后，五个排名清晰明了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1.《明月悠》
　　2.《thunderbolt》
　　3.《Tenth Night》
　　4.《BOMB》
　　5.《匀速雷达》
　　杭宁认真盯着大屏幕上第三名的位置，那是他们的《Tenth Night》，而西风的排名是51名，如果加上6666的扶摇值，他很可能会晋级。在想到这一层之后，杭宁立即望向了还在百人席上的西风，而西风和407众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贺鹤几个人紧紧握住西风的胳膊，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想期待，又不敢太期待。
　　在一片紧张寂静之中，总导师诗清欢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让我们再看一下加完扶摇值之后的总排名，晋级的练习生请登台，淘汰的练习生请有序离场。”
　　此时早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那块大屏幕，在诗清欢的播报声中再次发生了变化，它颜色变换，与此同时，也发布出了全新的前五十名练习生大名单。
　　贺鹤和梁在，几乎是在名单显示出来的第一时间，立即难掩激动的大声呼喊，而西风本人却是完全愣在了原地。
　　贺鹤用力拍打西风，“发什么呆！49名！你进了！你进了！”
　　梁在也是难掩激动，“去啊！上去啊！晋级了！”
　　西风依然很懵，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继续发懵。
　　杭宁远远看着找不到北的西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他才想到，如果西风升上了49名，那坐在他身边刚刚还给他糖吃的这个练习生，岂不是被淘汰了。
　　杭宁面色一变，侧头看向了和他坐在一起的练习生，那个练习生站起身，还是那副很内向的样子。
　　他望着杭宁，似乎是做了个心理建设，然后才开口，“之前服装组那个事情，谢谢你。”
　　杭宁眼睛睁大，立即想到了什么。原来当初被骚扰却没敢发声的那个受害者，就是眼前这位练习生。
　　练习生再次朝着杭宁笑了一下，他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第127章 
　　燕城的春天并不多雨, 但在首轮淘汰的练习生们离开临风学院的时候，似乎是为了衬托气氛，居然飘起了如丝细雨。
　　杭宁和白凌画、西风、田梦一起趴在窗边, 他们眼看着搭载着淘汰练习生们的大巴车渐渐驶离，很快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即便不用亲眼看见, 杭宁也猜得到此时此刻, 宿舍楼的每一个窗户边肯定都站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无声送别自己的朋友。只是他们可能还并未察觉, 年轻时候总觉得时光很长, 殊不知有些人一次道别, 就是一生不见。
　　田梦挤在最前面的位置, 他在大巴车消失之后, 转头看了看自己剩下的三个室友。虽然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到了真正离别的这一刻，大家还是都有些难过, 可是田梦又觉得杭宁的难过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好像杭宁的眼神里, 就是比别人多了一些东西。
　　田梦抬手拍了拍杭宁，开口劝解, “友友, 别太难过，贺鹤他们不是已经把联系方式都留下了么, 连□□邮箱都有的那么详细。等过阵子咱们出去之后, 立即可以一起约饭、一起玩, 其实也只是一个多月见不到而已, 短得很。”
　　西风和贺鹤本就是一个公司的，等他出去了俩人还是要天天住在一起, 所以对于田梦的观点，西风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白凌画接话，“虽然但是，为什么节目组不让我们下去送行呢，只能趴在窗户边看，宗……总之这叫人干事儿？”
　　杭宁转头看白凌画，面无表情，“五十个留下、五十个走，一百个人站在那里交叉式痛哭流涕，那场面你敢想？”
　　白凌画：……
　　白凌画：“我想了想，那应该是个名场面，这波宣发组痛失话题，怕是要哭天抢地了。”
　　杭宁在心里默想，那确实是个名场面，毕竟他曾经真实经历过。
　　在十年前杭宁参加《临风》的时候，首轮淘汰之后节目组确实允许了练习生们下楼送别，然后有几个互相不对付的练习生，在走人时候想着已经被淘汰干脆不装了，于是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杭宁那时候还是一心只想着宗溟，所以相熟的练习生并不多，更没有被淘汰的，于是他没去送行，反而凑巧站在宿舍楼上，俯瞰了那非常难忘的乱局。
　　宿舍楼门口本来还算宽敞的空地上，99名练习生再加上工作人员们，以一种非常拥挤的状态搅拌在了一起。他们有痛哭流涕的，有打架拉架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有边痛哭流涕、边看热闹、边打架拉架的。那个场面如果非要形容，只能说是过于生动活泼、别开生面，即便过了十年，杭宁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历历在目。
　　现如今，临风学院开通网络直播比从前早了很久，所以现在宿舍楼门口的情况是会被直播平台实时放送的，如果这一次再发生和从前一样的乱子，那宣发组才是真的要哭天抢地了。
　　杭宁想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所以这一次，为什么节目组没有像他穿越前那样让练习生们送行，是因为实时直播要规避风险，还是说有人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田梦把自己的脸贴到了杭宁面前，眨巴着眼睛问道，“杭老师，你为什么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杭宁回神，他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室友，说出的话半真半假，“没什么，就是我好像又要长脑子了。”
　　田梦：？？？
　　杭宁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他转回身，看到已经住了很久的407宿舍，忽然觉得从前非常拥挤的房间，一下子似乎变得空旷了很多，也冷清了很多。杭宁心情有些索然，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广播声却是从每一个宿舍的音箱里传了出来。
　　选管通知练习生们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宿舍楼了，并且接下来大家将有四天的休整时间，这四天时间完全由练习生们自由支配，除了不允许离开临风学院，不做其它要求。
　　西风在听完广播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地看向三个室友，开口说道，“四天！全部自由支配！”
　　白凌画转身躺回自己床上，望着杭宁的床板语气平淡，“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你有什么可激动的。这自由给你了，但你又没得到，‘能量守恒’不存在了。”
　　西风无语的无语了，但田梦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田梦：“但我可以去造谣传谣啊，整整四天，我不敢想象我有多快乐。”
　　杭宁伸手掐住田梦命运的后颈，顺便扼杀了八卦精的美梦。
　　杭宁：“想什么呢，四天的提升时间，对你们来说很多吗？第二轮公演只有前30名能晋级，西风进前30名了吗，田梦的27名很稳吗，白凌画……白凌画先不评价。”
　　西风：“你扎到我的心了！”
　　田梦：“你是魔鬼吗！”
　　白凌画：“什么叫我先不评价，你解释一下你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杭宁拒绝解释，他看了看时间，再次开口，“今天咱们先放个假，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九晚九，你们按照我制定的课表去练习室里练习。”
　　田梦震惊，“我还没长大，我还没步入社会，就要先被997毒打了吗？！你不能因为贺鹤他们被淘……唔唔唔唔唔……”
　　西风用力捂住田梦缺少把门的嘴，对着杭宁挤出一抹微笑，“好的杭老师，加油杭老师，努力杭老师。”
　　白凌画躺平、闭眼、装死。
　　杭宁看着已经开始互殴的西风和田梦，以及扮演尸体的白凌画，忽然觉得变得冷清的宿舍又有了些之前的样子，他找出纸笔在桌边坐下，准备写一下未来四天的训练计划。
　　以杭宁的个人实力以及手握重生剧本的外挂，他自然有机会帮田梦几个人取巧晋级，但杭宁并不打算那么做。如果宗溟真的和他一样是穿越回来的，那宗溟给他发直通卡的初衷就是尽量追求公平，在这一点上他也是这样想的，晋级本身其实毫无意义，凭借努力得到的成长才难能可贵。
　　杭宁想到宗溟，已经落在纸上的笔尖停在了原处，他一直都没有回宗溟的消息，而宗溟也没再追问过什么。杭宁想要拿起手机再看一下和宗溟的聊天记录，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是先被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秦云恒站在407宿舍门口，他敲了两下本就开着的房门，见到杭宁看向自己，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秦云恒：“杭宁，开会，一起走吧。”
　　杭宁有些懵，“开什么会？”
　　秦云恒解释，“商务一组，开个小会。”
　　杭宁更懵，“我和商务一组有什么关系？”
　　秦云恒：“你上次拍那个中插反响很好，现在好几个赞助商点名让你拍中插，所以你就被编入商务一组了。”
　　杭宁震惊，“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秦云恒：“我不是来通知你了么。”
　　杭宁：“那我可以拒绝吗？”
　　秦云恒：“不可以，走，要迟到了。”
　　在秦云恒的一脸理所当然和西风、田梦、白凌画的三脸震惊中，杭宁莫名其妙的就被拉去了办公楼二层的一间会议室里面开小会。作为商务组长的工作人员先带着秦云恒、林十四、时宣、苗梦妙共同欢迎了新同学杭宁的加入，然后又讲了一下近期的拍摄计划，再接着，商务组长就把他们继续往更高的楼层带，说是有一份小惊喜要给到大家。
　　杭宁看着越升越高的电梯层数，并不觉得有多惊喜，如果电梯最后是停在了宗溟办公室的那一层，那对他而言，非但没有惊喜，而且还很惊吓。
　　虽然杭宁因为没回宗溟信息的事情，一直担心会撞到宗溟，但好在这一次墨菲定律并没有发生。商务组长没有将这几个练习生带去宗溟办公室所在的层数，反而是一直去到了最顶层。
　　在到达从没来过的办公楼顶层之后，杭宁认真观察各处细节，很快判定出最顶楼这一层显然是刚刚装修好的，而他们去到的被设计成了一个一个小隔间的区域，十年前的这些人也许还会觉得新奇，但穿越回来的杭宁却是熟悉无比，他知道这些是用来直播的直播间。
　　商务组长在进到全新的直播区域之后，笑容灿烂地转回身，想要看到这几个练习生震惊的表情，然后，他就和面无表情的杭宁来了个四目相对。
　　组长：……
　　杭宁：……
　　商务组长：“不惊喜吗？”
　　商务组长：“不好奇吗？”
　　商务组长：“不想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杭宁不惊喜，杭宁不好奇，杭宁不想说话。
　　虽然商务组长没能在杭宁身上得到应有的情绪价值，但好在其他四位练习生还是很符合他心中设想的，尤其林十四最为捧场。林十四上下打量着装修成各种风格主题的一个个隔间，眼睛越看越亮，他呲着牙看向商务组长，那口白牙简直有些晃眼睛。
　　林十四：“商务老师，这里这么好看，是干什么用的啊？”
　　商务组长对于林十四的提问很受用，她满意答话，“是直播用的，所有练习生都可以向节目组申请个人直播，每周时限一个小时。”
　　秦云恒显然比林十四想得要多，他跟着问道，“老师，您现在提前带我们来看直播场地，是因为第一批直播的练习生有我们几个吗？”
　　商务组长意味深长，“也是，也不是。”
　　时宣见到商务组长卖关子，有些懵地侧头看宇文青空，宇文青空显然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微微皱着眉头思考。
　　商务组长很快做出了解释，“其实在‘练习生直播间’正式运行之前，还需要先试运行一下，所以你们不是第一批直播的练习生，你们是被拉来帮忙参与‘试运行’的练习生。”
　　秦云恒对直播这种新鲜事物很感兴趣，他开口问道，“老师，请问我们的直播被安排在了什么时候？很快吗？”
　　商务组长看出来了自己带着的几位练习生都很期待参与直播测试，那个好看但奇怪的杭宁除外。
　　在听到秦云恒的提问之后，商务组长伸手指向了正在隔间里忙碌着的几位工作人员，语带笑意，“都说了有小惊喜，那当然就是现在了。等那几位工作人员调试好设备就可以开始了。咱们刚才不是在二层开会么，你们离得近，人气又高，所以就被临时抓来帮忙了。当然了，这也不是白帮忙的，你们之中今天直播效果最好的练习生，可以获得一次单独面见宗导师的机会。你们没听错，就是总制片人宗溟，辰宿娱乐的老板。”
　　杭宁本来正在走神，他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话，吐槽声脱口而出，“说好的休假时间被拉来打黑工，打完黑工还得去见包工头？”
　　商务组长：？？？
　　商务组长一脸震惊，“单独面见宗总的机会，我都没有，居然被你说得一文不值？那可是宗总制片，他难道是你平日里想单独见就能单独见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杭宁：……
　　杭宁面无表情的想，我是他前男友。
　　商务组长面对杭宁，总觉得有一些个一言难尽，她不想再和杭宁继续探讨下去，生怕被杭宁聊得怀疑人生。商务组长收回落在杭宁身上的视线，重新看向了一惯最配合、最省心的其余四个练习生，她晃了晃脑袋恢复神智，然后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商务组长：“那边是存放杂物的仓库，你们可以先去仓库里找找各种小道具，等会儿直播的时候也能增加一些趣味性，免得一直对着弹幕尬聊。我记得最外面架子上好像有一组变魔术的小道具，那个留给时宣吧，时宣有点内向，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给大家变魔术看吧。”
　　时宣确实正在担心自己不太擅长沟通的事情，他听到商务组长特别关照，立即对着这位大姐姐道谢。
　　比起一向乖巧的时宣，林十四向来大大咧咧，他在听完商务组长的安排之后，第一时间抬手揽过杭宁，带着杭宁率先朝着仓库走去。
　　林十四：“快快快，咱们俩先去挑一挑，宇文青空和我们队长人气太高了，我们如果要想赢，得抢到好装备。”
　　杭宁转脸，震惊地看向林十四，更加震惊地问道，“到底谁会想去单独见宗导师啊，我不想赢。”
　　林十四脚步一顿，忽然觉得好有道理！
　　华美娱乐又没亏待过他，他单独去见辰宿娱乐的老板算怎么回事儿，好像他有二心一样！
　　林十四纠结了两秒，忽然又想开了，他继续拉着杭宁前进，话术却是已经换了一个。
　　林十四：“我们如果不想赢、只想作，也得抢到好装备！”


第128章 
　　杭宁有些无聊的在顶层仓库里面挑挑拣拣, 选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中意的直播道具。
　　对比起杭宁一副两手空空模样，不远处的时宣和宇文青空倒是收获颇丰。时宣在拿到了变魔术的小玩具之后，又是被宇文青空塞进怀里了一只兔子耳朵, 时宣看了看可可爱爱的兔耳朵头饰，也是投桃报李, 找到了一个狼耳朵的头饰递给了宇文青空。
　　杭宁悄悄站在一边看热闹。
　　以杭宁对宇文青空的了解, 宇文青空宁可表演倒立行走，都不会搞这种可爱头饰卖萌。但是在时宣殷切的目光下, 宇文青空表情虽然僵硬了几秒, 但最后居然妥协的接过了那个狼耳朵。
　　杭宁内心woooooo成了一片。
　　这么粗的双箭头, 从前选秀时候, 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秦云恒站在杭宁身边, 他看到杭宁激动又诡异的表情，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杭宁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宇文青空和时宣身上, 他忽然听见自己耳边响起了说话声，吓得一抖, 直接把一个本来合着的纸箱子拽到了地上。
　　杭宁回神，他先是看了一眼秦云恒, 然后又低头看摔在地上的那个纸箱子。
　　装道具的纸箱子此时已经歪倒在了地上, 里面的道具也散落出来了一些，而那些道具, 杭宁怎么看怎么眼熟。
　　秦云恒低头捡东西, 他看着手里的明黄浴巾、全新拂尘, 以及箱子里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越看神色越迷茫。秦云恒站起身，他看向杭宁, 不解问道，“这都是什么？”
　　杭宁一脸深沉，“雨荷，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讲文明、树新风’纠察队吗？”
　　秦雨荷：？
　　杭宁俯身查看箱子里的东西，方天书的黄铜香炉应该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还给本人了，但从前那些装贡果的果盘之类的居然都还在。而且当初“讲文明、树新风”的风，显然不止吹到了杭宁一个人，箱子里除了当初杭宁被没收掉的那些玄学装备之外，居然还有很多其它的，比如一只木鱼、比如一对小石狮子、比如一个泥塑貔貅。
　　秦云恒看着满满一箱子的奇怪物品，斟酌着做出评价，“大家的精神世界，还都挺……丰富多彩……”
　　杭宁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空袋子，开心地往里面装东西，“我的直播道具找到了。”
　　秦云恒低头看认真搬运的杭宁，觉得杭宁这小孩，连后脑勺都透着可爱，就是在个人爱好方面，稍稍老派了那么亿点点。
　　在杭宁几个人选完直播道具之后，技术人员们也已经把五个直播间调试完毕，随时都可以开启直播。
　　并不觉得搞个直播还能出什么意外的商务组长，先是认认真真给几位练习生讲解了一下如何操作直播设备，然后非常放心的让大家各自去直播，她则是准备回去继续工作，等一个小时之后再回来领取这几个高人气练习生。
　　宗溟坐在总制片人办公室里，他放下手中文件，侧头看向挤在他身边的齐康，语气不耐，“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
　　齐康看了看腕表，然后又指向宗溟空荡荡的电脑屏幕，好心提醒，“杭宁要开直播了，你不看吗？你不就是担心杭宁因为他朋友淘汰的事情不开心，所以才让他开个直播转移注意力么，我不信他开了直播你能忍住不看。”
　　宗溟一字一字解释，“今天的‘试播’，是早就安排好的，不是我临时起意。”
　　齐康想撇嘴，“但商务一组以前可没有杭宁。”
　　宗溟：“赞助商提的，你不知道？”
　　齐康：“啊对对对，巧合，都是巧合。我就静静看着你装，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宗溟操作鼠标，在电脑屏幕最下面的任务栏位置，一键按出了早已经进入的直播间页面。
　　宗总制片侧头看向齐康，面无表情发问，“我想看就看，为什么要忍。”
　　齐康觉得自从宗溟穿越回来之后，一直在不断超越自我、突破下限，他佩服地对着宗溟比了个大拇指，等到再看向直播间里的杭宁，忽然整个人都惊呆了。
　　直播间里面，杭宁还是那个杭宁，但画风却有一种‘讲文明、树新风’之前的那种，既遥远又熟悉的感觉。
　　齐康眼看着杭宁先在自己桌面的左右两边摆上了两个贡品盘子，然后又在两个盘子里面放上了一对小石狮子。接着他又毕恭毕敬地把一只泥塑貔貅摆在了正中间位置。再然后杭宁又披上了明黄浴巾，一只手拿着拂尘，一只手敲打木鱼，而直播间的背景音乐，则是经典曲目《大悲咒。》
　　杭宁一脸肃穆地端坐在直播间里，他边非常有节奏地当当当当敲着木鱼，边用慢悠悠的声音说道，“今天我直播哄你们睡觉，请大家把正在打出胡言乱语的双手离开键盘，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漂浮的身体正在不断升高、升高、升高……”
　　齐康：“我不用想象，我血压已经在升高、升高、升高了。”
　　宗溟看着直播屏幕里原地作妖的杭宁，开口却是对着齐康说话，“我让你把练习生中间玄学的东西都集中清空，结果你给他攒了波大的？”
　　齐康：“您小前男友什么实力，您自己心里没数吗？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没有这些道具的时候，他作得也挺带劲儿。”
　　宗溟侧头看齐康，齐康侧头望天，顺便吹口哨。
　　宗溟懒得理会齐康，他转回头继续看电脑屏幕里的杭宁直播，杭宁那《大悲咒》，那小木鱼，一声一声搞得宗溟的血压也想升高。
　　齐康：“你还担心杭宁情绪不好，我看杭宁情绪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就他这个精神状态，不愧是穿回来的，确实领先我们至少十年。”
　　宗溟顺口答话，“他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当然能尽快处理好个人情绪。”
　　宗溟说完，顿了一下，又再次开口，“就算处理不好，也装得出已经处理好了的样子。”
　　齐康看着屏幕里的杭宁念叨，“那他到底是处理好了，还是假装处理好了。”
　　直播间里面，杭宁边敲木鱼，又边搞起了新的花活。他在《大悲咒》的背景音乐中，开始一个一个的念成语，每一个都念得字正腔圆，语气里却有一种试探的意味。
　　杭宁：“招财进宝？紫气东来？逢凶化吉？时来运转？万事亨通？助吉避凶？五鬼运财？”
　　齐康抱臂看热闹，“呦，小嘴儿还挺甜，给人添完堵还知道给颗甜枣。”
　　宗溟：“不是。”
　　齐康没懂，“什么不是？”
　　宗溟：“他不是在说吉祥话，他是在尝试触发能封禁直播间的关键词。”
　　齐康：？？？
　　就在齐康表示惊恐的时候，杭宁的直播间忽然画面一闪，直接变成了纯黑色，而纯黑的背景色上，还有一行红艳艳的文字提示。
　　【您好！因为主播的直播内容涉嫌违规，此直播间已暂时封禁！】
　　齐康震惊了，齐康震惊的看向宗溟。
　　宗溟神色如常、从容起身，向着办公室门口方向走去。
　　齐康：……
　　齐康：“有话好说，家暴犯法！”
　　杭宁一顿操作猛如虎，成功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让自己的首场直播被强制下线。在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之后，杭宁先是懒懒地做了个伸展运动，然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独自走出了直播区域。
　　在刚才来到顶层的时候，杭宁就已经认真观察过了周围环境，办公楼顶层其实大部分区域都还处在一种未开发状态，而在最里面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还有露台。
　　傍晚时候那场如丝细雨早已消散，杭宁靠在露台的栏杆边抬头看天，远离了城市里喧闹的霓虹光影，满目皆是星河璀璨。
　　夜已经有些深了，又恰逢录制结束当天，早已经身心疲惫的练习生们都留在了宿舍楼里准备补觉，整个临风学院一片静悄悄。晚风轻轻拂过杭宁的发丝，他望着静谧的夜色，一个人安静出神。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杭宁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他侧过头，刚巧和宗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杭宁因为直播间被封的事情有些理亏，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宗导师。”
　　宗溟和杭宁并肩而立，也望向了满天星河。
　　宗溟的语气很淡，却带着熟稔，“在想什么？”
　　杭宁想要敷衍的回一句没什么，但话到嘴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了如实相告。
　　杭宁：“就是忽然觉得，有点惭愧。”
　　宗溟有些讶异，“惭愧？”
　　杭宁看着远方，不自知的轻轻叹了口气，“是，惭愧，为从前的我自己惭愧。今天我室友他们被淘汰离开之后，我忽然觉得，从前我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高高在上的，特别可笑。我总觉得我们身在的这个行业，本就是优胜劣汰、胜者为王，那些实力不够的人被淘汰掉都是理所当然。但我从来没有考量过，每个人的梦想都一样宝贵，我所谓的优秀，不过是数不清的资源倾斜堆砌出来的，作为既得利益者，我却高高在上的觉得这一切很公平。”
　　宗溟侧头，看向了杭宁。
　　杭宁垂眸，“一想到我曾经那么理所当然的看着别人离开，忽然就觉得惭愧。”
　　宗溟如实说道，“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何况就算你和他们是一样的起点，以你的天赋，甚至你的样貌，你仍然还是会脱颖而出。也许你从前的观点，确实缺乏一定的共情能力，但并不能说它就是错的，反而它才是现实。我觉得我们在看待这些的时候，未必要站在一个比较极端的角度，毕竟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如果你觉得自己拥有的舞台和聚光灯比从前看到的要沉重，那就在对待它的时候更加珍惜和尊重，这就够了。”
　　杭宁沉默不语，看不出有没有把宗溟的话听进去。
　　时间无声的在两人之间流逝，宗溟等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他声音很轻，带了些许无奈，“宁宁。”
　　杭宁听到这个久违了的称呼，有一瞬错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宗溟从来不是一个懂得甜言蜜语的人，即便是在称呼上，他也总是直呼杭宁的名字，没有什么昵称，更不会用那些过度腻俗的字眼。宗溟上一次称呼杭宁为“宁宁”，还是在杭宁被送去海外之前，那时候宗溟只当杭宁是个小孩子，想哄小朋友开心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杭宁望着宗溟的眼睛，他听见宗溟用他那很好听的声音，温柔又无奈的再喊了一声，“宁宁。”
　　有一阵稍大的风势从两人身边吹过，但杭宁的眼睛却眨也不眨。
　　在这一刻，杭宁什么都不需要问了。他知道，眼前的宗溟，就是和他在一起了十年的那个宗溟，就犹如宗溟也知道一般。
　　杭宁稍稍冷静了一下，才让自己能够摆出一副不惊讶也不在意的模样，他收回目光看向远方，语气平静，“你是什么时候穿越回来的？”
　　宗溟答话，“应该和你是同一时间。”
　　杭宁握着栏杆的两只手悄悄收紧。所以，他最开始时候的询问、试探，甚至是主动的那个吻，都被心知肚明的宗溟抹平了。原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宗溟也不想再选和他在一起了。
　　杭宁从不怀疑宗溟对他的喜欢，但为什么宗溟这么喜欢他，却还是不想相认，是和他一样的原因么。
　　杭宁再次看向宗溟，开口询问，“你为什么，又想告诉我了？”
　　宗溟：“因为我自私。我本来确实想要还给你自由，和我在一起的确委屈你了，但过了这么久，我发现我其实放不下。”
　　杭宁脑中一字一句重复着宗溟给出的答案，等他终于想明白宗溟的意思，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是半个音都没能发出来。
　　宗溟：“在车子里的时候，你最后说的话是，‘如果能回到十年前，我想选我们没有在一起’。后来，我们真的一起回到了十年前，我很想如你所愿，但抱歉，我没能做到。所以，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做得比从前好，争取能够配得上你。”
　　杭宁惊讶的看着宗溟，语气有些恍惚，“你为什么会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好得都忽略掉了你自己，所以我才说如果重来一次，我想选我们没在一起，我只是想你对自己更好，不是为了我没了自我。”
　　杭宁恍惚完，才又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所以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想离开你，是为了另攀高枝？”
　　宗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宗溟：“我……”
　　杭宁：“你先别说话，没有安全防护的露台，说多了不合适。”
　　宗溟：……


第129章 
　　窗外的天色, 正是一夜中最浓重沉暗的时刻，齐康满脸崩溃地抱着枕头靠在床头，看宗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负心汉。
　　齐康：“所以, 你俩穿越回来瞎胡扯了这么久，只是因为杭宁觉得他应该给你自由, 但你觉得杭宁是想放弃你, 重新换一个更好的？”
　　宗溟的沉默震耳欲聋。相识这么多年，齐康甚至第一次在宗溟冷酷无情的表情下, 感受到了一丝丝他心虚。
　　齐康越想越崩溃, 连语气都因为破防而变了调, “你俩是不是有病啊！没谈过恋爱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一把年纪了到底为什么这么作啊！你们俩是没长嘴吗！”
　　宗溟抬眼看齐康, 给了齐康一个虽然我理亏但你不要太过分的眼神。
　　齐康因为宗溟积威甚重, 还排在后面的那长一串骂骂咧咧忽然就卡在了嗓子眼里。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然后才努力摘出了一句最不脏的。
　　齐康：“你俩在一起了十年但不熟是吧。”
　　宗溟：？
　　齐康不理会宗溟想刀人的眼神, 继续崩溃，“两个人表白在一起时候, 那些爱死爱活的誓言都是开玩笑的是吧，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儿最基本的信任是吧。”
　　宗溟听了齐康的质问, 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他眉头微蹙，继续沉默。
　　齐康：“你皱什么眉头, 你还好意思皱眉头, 你有什么立场对着我皱眉头！”
　　宗溟觉得自己确实有一点理亏, 开口解释, “我们俩在一起时候没有表白，也没有什么誓言。当年杭宁说喜欢我, 我觉得他是少不经事，所以把他送到了海外开阔眼界。等到三年后杭宁再回来，就是参加选秀然后受了伤。我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又还是坚持说喜欢我，所以就答应了和他在一起。我那时候想的只是我可以一直照顾他。”
　　齐康：？？？
　　齐康：“所以您是怀着一颗做慈善的心，选择的另一半？”
　　宗溟沉默一瞬，才再次开口，“没有，很多年后我想明白了，因为是他，我才会做这种决定。从一开始，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就不一样。”
　　齐康差点被气笑了，“很多年后，你还挺骄傲？但凡是个正常人，能干得出你俩这种……”
　　齐康忽然一噎，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宗溟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作为发小的齐康自然是一清二楚，而杭宁家里是个什么情况，齐康也早已经从宗溟那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宗溟和杭宁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正常的家庭，也没得到多少父母的关爱，他们俩连最基本的亲情都很少得到，更不要说懂得正常情侣之间如何相爱了。这样的两个人能凑成一对都是个奇迹，还能指望他俩什么。
　　齐康叹了口气，觉得这俩人虽然离谱，但也算离谱的情有可原。自觉人美心善且宽宏大量的齐大导演，暂且把堆积如山的吐糟全部按下，直接转向了下一话题。
　　齐康：“既然你俩一起穿回来的事情都说开了，那现在你们已经和好了吧，不会再伤害无辜路人了吧？”
　　宗溟：……
　　齐康：？？？
　　齐康觉得宗溟的沉默，仍然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齐康脑袋一歪，摊开双手，崩溃地问道，“为什么啊！你的沉默到底是为什么啊！既然都说开了还有什么问题啊！”
　　宗溟犹豫了一下，才答话，“我当时想再解释一下，但杭宁让我先别说话，他说露台没有安全防护，说多了不合适。”
　　齐康：……
　　齐康：“我公平的说一句，以您二位在感情方面各领风骚的优异表现，角逐‘最佳作精’这一奖项还是很激烈的，杭宁倒也没什么立场如此的理直气壮的想刀你。”
　　齐康说完，想到什么，立即追问，“那咱们之前预备的那些，还如约进行吗？”
　　宗溟抬眼看齐康，“不然呢，劝他改一天出生？”
　　齐康炸毛，“你有本事，你去对着杭宁这么硬气，你怼我算什么英雄好汉奥特曼！自从你俩穿回来天天折磨我和我外甥，我已经不相信光了！”
　　宗溟觉得以齐康现在的精神状态之波澜壮阔，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宗溟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他整理了下本就被穿得整整齐齐的睡衣，给了齐康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然后毫不拖沓的直接走人。
　　三更半夜被宗溟薅起来谈人生的齐康满头都是问号，感觉自己都不如一副日抛的隐形眼镜有价值。神不清气不爽的齐大导演怒上心头，他顾不得凌乱飞散的发型，也顾不得乱七八糟挂在身上的睡衣，急匆匆地踩上拖鞋追在了宗溟身后，边追边发出愤怒的控诉。
　　齐康：“宗溟，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三更半夜你翻脸无情，用完就走，你当我是什……什……嗯……呃……”
　　齐康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都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此时宗溟拉开的房门外面，正站着一脸惊恐的统筹组助理田蜜，以及瞪大了双眼的杭宁。
　　田蜜耳边回响着刚刚听到的那些深想一下都是满屏口口的控诉，她不可置信地看看齐康，又看看宗溟，然后忽然醒悟一般，手忙脚乱地捂住了杭宁的耳朵，在捂完之后想想似乎不对，又改成了捂住杭宁的眼睛。
　　杭宁：……
　　宗溟：……
　　齐康：……
　　齐康觉得这场面太秀了他无法面对，于是“砰”的一声关紧房门，直接把宗溟和尴尬一起关在了大门外。
　　田蜜用双手捂住杭宁的眼睛，自己也主动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她正想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离开案发现场，没想到才带着杭宁刚一转身，就听见了身后来自宗溟的声音。
　　宗溟：“三更半夜，你们俩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
　　田蜜感觉她和杭宁好像撞破了天大的秘密，本来她还想带着杭宁一起用装瞎蒙混过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想到宗总居然不同意她的这个提案。田蜜听到宗溟提问，整个人都很想瑟瑟发抖，但在她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她居然还能发现杭宁居然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
　　田蜜仰天流泪，孩子，你太单纯了，你甚至单纯得不知道我们今夜将被灭口。
　　田蜜不敢抬眼看宗溟，但仍然能感觉到宗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边的杭宁身上？
　　田蜜：？？？
　　杭宁淡定的看了看宗溟，又对着田蜜说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和宗导师解释。”
　　田蜜感觉似乎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想勇敢的挡在杭宁前面，然而宗溟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田蜜还没来得及动作，宗溟的吩咐已经出了口。
　　宗溟：“你先回去吧。”
　　田蜜不敢看宗溟，只能拼命给杭宁使眼色，让杭宁知道此时此刻的境况是多么可怕。但杭宁却无所畏惧，他安抚地又对着田蜜点了点头，示意田蜜先走。
　　宗溟耐心地等着杭宁和田蜜打眼神官司，直到田蜜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宗溟才再次开口问道，“你让她就这么离开，她会不会察觉不妥？”
　　杭宁回想了一下田蜜和田梦在八卦领域的过往战绩，意味深长，“她不离开，更不妥。”
　　宗溟不解，“为什么？”
　　宗溟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探出了齐康欠揍的脑袋。
　　齐康：“那个是田蜜，临风学院八卦分院院长，分院帽都没她能叭叭。她最擅长的就是打探、分析、宣传各类八卦，并且热爱造谣传谣。以你现在看杭宁的眼神，如果再让她继续留下，很快你、我、杭宁在她脑中就是一出他爱他爱他爱他的伦理大戏了，惊喜不惊喜！”
　　宗溟：……
　　宗溟第一次切实感觉到，《临风》这个项目组，真是卧虎藏龙。
　　杭宁保持沉默，只是把自己的目光从宗溟脸上，转移到了齐康脸上。
　　忽然求生欲拉满的齐大导演，立即对着杭宁抬手发誓，“我以我的头发起誓，我和宗溟真的是清清白白、毫不相干。虽然他大半夜来我房间非要和我谈人生哲学，但我这个人真的比两点一线还直。”
　　齐康在发完誓后，再次“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把宗溟和杭宁齐齐关在了门外。
　　宗溟不用想也知道，齐康此时一定是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偷听，他嫌齐康无聊，没有理会那个戏精，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杭宁身上。
　　宗溟的目光和声音是如出一辙的柔和，与对着旁人时候大相径庭，“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有些话也可以边走边说。”
　　杭宁抬眼看宗溟。
　　宗溟忽然之间，就又变回了曾经杭宁最熟悉的样子，包容又耐心，几乎把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了他一个人。然而明明最想要的那个宗溟已经站在了面前，但回想起之前宗溟摆出的种种冷漠姿态，杭宁心里却是莫名有了一种委屈的感觉。
　　宗溟察觉到了杭宁细微的情绪变化，开口询问，“怎么了？”
　　杭宁摇摇头，“没什么。”
　　虽然杭宁觉得宗溟误会他想分手的原因有点可气，但站在宗溟的角度想一下，自己想分手，宗溟只能忍着不相认，宗溟其实也委屈。要怪就怪他们两个人都没长嘴，他倒也没什么立场单方面指责宗溟。
　　杭宁一向通情达理，他没有继续纠结那些心事，但还是婉拒了宗溟送他回宿舍楼的提议。
　　杭宁：“白凌画在楼下大堂等我。”
　　宗溟看了一眼腕表，再次询问，“所以你为什么这个时间在这里，还和白凌画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杭宁：……
　　杭宁之所以出现在工作人员们居住的宿舍楼，是因为田梦吃错东西过敏了，而田蜜宿舍里有田梦从小吃到大的那种脱敏药。
　　至于为什么是杭宁来拿，那是因为田蜜刚巧和商务组长一个宿舍，而杭宁因为在今晚直播时候把自己搞封禁搞上了热搜，所以趁机想和商务组长当面道个歉，尽管商务组长在被宣发跪谢之后其实很快乐。
　　再至于为什么杭宁和白凌画会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那是因为他们俩知道宗溟也住在这栋宿舍楼里，而宗溟是个很大几率这种时间才回来休息的工作狂。杭宁刚确认了宗溟也是穿越回来的心情比较复杂，他为了避免撞见宗溟，所以才安排了白凌画在楼下大堂望风。
　　杭宁在沉默一瞬之后，选择了含糊其辞，“我是来帮室友拿脱敏药的，详细情况，展开说有点冗长。”
　　宗溟其实并不关心杭宁室友过敏了为什么不去找选管或者绍医生，他点了下头，看向不远处的电梯间，再次开口已经换了话题。
　　宗溟：“那个电梯，你打算自己坐下去？”
　　杭宁胆子有点小这个事情，在宗溟面前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两个人现在彻底摊牌了，就算还没正式和好，但也都没打算继续走什么分手流程，所以杭宁安排起宗溟来，也是安排得心安理得。
　　杭宁：“不然你陪我坐电梯吧，到了一楼你别出去。”
　　宗溟对待杭宁自然是有求必应，他们两个人向着电梯间走去，在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宗溟没忍住，还是语带不满的说了一句，“下次再有类似情况，让白凌画陪你一起，等在一楼他也没少走几步路。”
　　杭宁感觉一口油亮亮的黑锅，莫名飞落在了并不懒惰的白凌画头顶上。
　　杭宁：“他不是，他没有。”
　　宗溟对于白凌画有没有毫不关心，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电梯从5层缓缓下落，宗溟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不断减少，在快要变成“1”的时候，他站在杭宁身后，再次开了口。
　　宗溟：“杭宁，我从来没有因为你的存在而失去自我。相反的，因为有你，我这个人才变得完整了。”
　　“叮”的一声，电梯落在了一层大堂。
　　杭宁转身，惊讶地望着宗溟。
　　宗溟抬头揉了下杭宁的头发，语气温柔，“回去吧，很晚了。”


第130章 
　　白凌画悄悄躲在员工宿舍大堂里的角落位置, 远远watching着电梯方向。
　　在电梯已经自动打开的大门里面，有一个宗溟和一个杭宁。而此时此刻，宗溟居然抬手揉了下杭宁的头发, 并且杭宁似乎也没有半点想要拒绝的意思，这两个人明明也没什么太过分的动作, 但就是让人觉得好像暧暧昧昧、拉拉扯扯的。
　　白凌画眼睛里闪着buling buling的光芒, 他看到此情此景，激动的心情比他的眼神还要热烈。
　　作为一位被宗溟钦点的“狼人杀”重要NPC, 白凌画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命悬一线, 但就在此时此刻, 白凌画忽然觉得他的命运不一样了。白NPC感受到了名为“胜利”的召唤, “功成身退”、“活着回家”这八个字, 它不是梦！
　　白凌画就这样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眼神buling buling的看着杭宁同宗溟道别，直到杭宁独自走到了大堂门口位置四处张望, 他才终于“噌”地一下子闪现到了杭宁面前。白凌画顾不上杭宁被他给吓住了，他喜不自禁地抓住了杭宁的双手, 非常激动地用力握住，并且不停上下摇晃。
　　白凌画：“恭喜恭喜！你们终于重归于好了！不枉我这么久的努力付出！这简直是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杭宁猝不及防听见他和宗溟的事情被白凌画这么直接的讲了出来, 立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对上白凌画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的热情雀跃，只是略微扭捏地答了一句, “也还不算吧。”
　　杭宁答完, 愣了一秒, 然后才惊恐地看向白凌画, 用无比震惊的语气问道，“所以从宗溟带你进节目组的第一天, 你就知道了我和他是穿越回来的？”
　　白凌画对上杭宁的问询，大脑直接宕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凌画：“什、什么？你俩是什、什么？穿越回来的？”
　　杭宁在下意识问出口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觉得自己冒失了，等再看到进入僵直状态的白凌画，立刻明白了白凌画并不知情。杭宁自觉失言，正想着该怎么找补，白凌画却是忽然大彻大悟了。
　　白凌画：“难怪宗溟那个老古板会有你这个才十八岁的前男友，难怪你实力强得可怕，难怪你对《临风》赛事了如指掌，如果你们俩都是穿越回来的，那全都解释得通了。”
　　杭宁：……
　　杭宁试图找补，“或许……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是开玩笑的。”
　　白凌画：“你当我傻，我艺术类一本，靠自己脑子考的。”
　　杭宁认真观察白凌画的神色，他觉得以白凌画的精神世界之广袤，对于穿越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和信任程度都是最高级别，现在再想糊弄白凌画，已经不太可能了。
　　白凌画发现杭宁正在对着自己认真思索，立即警惕了起来。他连着后退两步，质问的时候还不忘压低声音。
　　白凌画：“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让宗溟来灭我的口吧？我忍辱负重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人、做穿越人也得讲良心是不是？我为‘宗杭’卖过命，我为‘宗杭’流过血，你们不能卸磨杀人！主要是杀人这事儿它犯法，不管你们俩是从哪儿来的，也都要遵守当地法律法规！”
　　白凌画：……
　　白凌画停顿了一下，决定求生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八卦还是要趁早。
　　白凌画：“所以你们俩到底是从哪里穿回来的？”
　　杭宁认真打量白凌画，开口询问，“我能信任你的嘴严程度吧。”
　　白凌画想到自己为宗溟卖命的这些个艰难岁月，立即再次紧紧握住了杭宁的双手，并且对着杭宁差点热泪盈眶。
　　白凌画：“你都不知道我见到宗溟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我的嘴巴到底有多严。”
　　杭宁：“那……交换一下信息？”
　　杭宁和白凌画在走回练习生宿舍楼的路上，认认真真交流了一下彼此的身份信息，而在他们得知了对方的真实情况之后，顿时觉得之前那些微妙的、奇奇怪怪的感觉，全都说得通了。
　　白凌画在和杭宁“对答案”的时候，虽然坦白了他就是宗溟派来的“爱情暗卫”，但却没讲他其实还是齐康的亲外甥，这倒不是白凌画想留存一张底牌，主要是他嫌齐康丢人。
　　杭宁对于和白凌画坦白身份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多么激动，但发现自己居然加入了“穿越故事”的白凌画，简直不要太激动。
　　在“互诉衷肠”了一整路的两个人重新回去407宿舍之后，杭宁陪着田梦吃完药，简单收拾一下就去睡觉了，而躺在杭宁下铺的白凌画，则是盯着杭宁的床板看了整整一夜。然后，在阳光灿烂的清晨，白凌画终于又悟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那个王八蛋亲舅舅，肯定是知情人！
　　齐康手握核心机密，却不给从事一线高危工作的亲外甥半点提示，这是人干事儿吗！
　　白凌画怒火中烧，唰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动作幅度过大，刚好晃醒了习惯早起的杭宁。
　　杭宁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虽然按照生物钟准时睁眼，但还是觉得有些疲倦。杭宁懒懒的在床上左右翻滚了两圈才清醒过来，他正想把头伸出去吓唬下铺的白凌画，没想到枕边的手机却是先震动了一声。
　　杭宁打着哈欠坐起身，顺便拿起了手机查看消息，然后，他半张着的嘴巴就保持成了原状。
　　【导师-宗溟：宁宁，早安。】
　　杭宁呆呆的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等回神之后，嘴角上翘的弧度却是压也压不住。他重新躺回床上，慢慢把被子拉在了脸上，然后又开始左翻滚、右翻滚，翻滚的时候两只脚还要再扑腾几下。
　　白凌画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沧桑地站在杭宁床边，等到杭宁掀开被子，刚巧和这僵尸一样的半张脸来了个面对面。
　　杭宁：……
　　白凌画眼神麻木，语气也很麻木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是在举行什么神秘的起床仪式吗？”
　　杭宁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但他不知道的是，白凌画没看见他的淡定，只看见了他的灿烂。
　　杭宁拿过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举到了白凌画眼前让他看。
　　杭宁小小声，“宗溟主动给我发‘早安’，他还喊我'宁宁'。我们俩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他都没好意思再喊过我一声小时候的称呼。”
　　白凌画先警惕的转头看了一下西风和田梦，在确认了两个室友还没睡醒之后，他才神色复杂地重新看回了杭宁。
　　白凌画：“有没有可能，你给我看这个，我再想到宗溟那张脸，不会感觉到真甜，只会感觉到真可怕。”
　　杭宁假装若无其事，“我没让你夸真甜，我就是讲述一下这个事情。”
　　白凌画：“你唇角别翘的那么高，我就信了。宁宁~”
　　杭宁听见“宁宁”这个称呼，再联想到宗溟，一个没绷住，立即表情管理失败。他脸有些红，想忍笑又忍不住，干脆直接把脸埋在了枕头里面，但埋在枕头里又不安分，两只脚还在悄悄扑腾。
　　白凌画：……
　　白凌画一个没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您也不是真的十八岁，摆出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稳重了？都十来年的老CP了，这仿佛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多冒昧啊。”
　　杭宁闻言，把脸从枕头里拔了出来，“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像家人一样相处的，确实没谈过恋爱，等晚点我和你细说。”
　　杭宁说完，又把脸埋回了枕头里面。
　　白凌画后悔了，白凌画后悔知道杭宁的秘密了，他不想一大清早就吃两个阎王爷的狗粮。
　　杭宁把脸埋在枕头里面让自己冷静冷静，冷静着冷静着，他忽然回想起了白凌画那张沧海桑田的脸。
　　杭宁再次抬头，终于变回了正常模样，甚至语气还带了几分关怀。
　　杭宁：“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整夜没睡的样子。”
　　白凌画小声激动，“我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我睡得着才奇怪吧？！”
　　杭宁虽然不太理解白凌画为什么如此激动，但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毕竟白凌画之前那白莲花、公主病、中二病的病状，也不像全都是装的。
　　杭宁安抚地说道，“那你快睡一会儿补补觉吧，这阵子为了首场公演，大家都累坏了，西风和田梦也不会醒太早。等会儿我先去练习室里练早功，练完功顺便把早饭带回来。咱们等下午时候再集体行动，一起去练习室里继续练习，利用休假这几天，我练练基本功，刚好也可以带你们把之前的学习成果继续巩固一下。”
　　白凌画听到杭宁的魔鬼发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沉痛发问，“所以你和宗溟在一起，是因为你们喜欢彼此的‘卷’吗？”
　　杭宁：？？？
　　杭宁在把白凌画锤回他自己的下铺之后，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洗漱收拾，然后心情更加不错地去到了一个无人使用的练习室里练早功。
　　白凌画觉得杭宁是个卷王，但《临风》里的卷王并非只有杭宁一个，就在杭宁利用把杆压腿的时候，宇文青空和时宣也已经来到了主楼里准备练习，并且还双双从杭宁所在的练习室门口经过。
　　宇文青空和时宣本来已经从杭宁的练习室门口走了过去，但在两个人脑子里回想出刚刚看到了什么诡异的画面之后，他们脚步一顿，又齐齐震惊地退回了门口位置。
　　杭宁今天选的这间练习室，大门上自带了一长条玻璃窗，而宇文青空和时宣正目瞪口呆的透过玻璃窗一起看着杭宁。
　　杭宁转回身，刚巧看到了自己的两位老朋友，他毫不在意宇文青空和时宣震惊的表情，还很热情地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意思是早上好呀。
　　时宣僵硬地转头看向宇文青空，语气里满满都是对人生的怀疑，“你看到了吗？”
　　宇文青空故作镇定，“看到了。”
　　时宣：“杭宁为什么在压腿，而且看起来还那么游刃有余。”
　　宇文青空：“白凌画教他的吧，白凌画跳古典舞的，而且伏尼导师不是说过，杭宁身体条件特别优越，适合跳舞。”
　　时宣想要哭唧唧，“为什么我拉筋要死要活，他拉筋那么轻松。”
　　同样被拉筋支配的宇文青空，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然后才互相安慰般地说道，“杭宁那样的是极少数，前几天我看秦云恒和林十四互相拉筋时候，也和我们一样……拼尽全力。”
　　时宣：“好吧，那我开心了一点点。”
　　杭宁看到宇文青空和时宣神色复杂的站在练习室外面，正准备热情招呼两个小伙伴进来一起练功，但他才刚想抬手，正在播放音乐的蓝牙耳机里却是响起了通话提示音。杭宁敲了敲蓝牙耳机接通，电话里传来了居然还没睡觉的白凌画的声音，白凌画声音特别小，语气还很神神秘秘。
　　白凌画：“喂，杭宁，你现在去食堂了吗？”
　　杭宁回话，“还没，怎么了？”
　　白凌画：“我刚听我……我刚刚听说宗溟准备去食堂吃早饭了，所以和你报个信。你要是不想大庭广众和他撞见尴尬，可以提前避开。”
　　杭宁语气真诚，“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杭宁真诚答谢，然后秒挂电话，再接着，他就抓起自己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风一般冲向练习室大门，然后风一般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宇文青空和时宣整齐一致地站在敞开大门的练习室门口，一起茫然的望着楼梯间方向。
　　时宣：“刚刚，杭宁是不是唰的一下子过去了。”
　　宇文青空：“嗯。”
　　临风学院里的布局非常规整，宗溟所在的办公楼和食堂之间，只隔着一条宽阔的主路，而练习室所在的临风楼反倒是要更远一些。杭宁接到了白凌画的消息提前出门，他拽着手推车风风火火，终于是在距离办公楼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走在一起的宗溟和齐康。
　　杭宁趁着自己还没被宗溟发现，立即放缓步速，顺便整理呼吸，再接着他又拿出了手机，做出一副边走路边低头查看手机的模样。
　　杭宁“无知无觉”的一路向前，在走到去往食堂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刚巧和宗溟还有齐康遇到了一起。
　　因为第一场公演刚刚结束，拼命练习了很久的练习生们还都在忙着补觉，所以此时临风学院里面非常清静，去食堂吃早饭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也没有几个。
　　杭宁拖着他的死亡芭比粉手推车，在空旷的主路上非常显眼，他和宗溟、齐康刚一照面，齐康立即就认出了他。
　　虽然宗溟、杭宁、齐康三个人已经彻底摊牌了，但现在是在公共场所，而且不远处食堂门口还有个直播平台的机位在实时播放，所以齐康就算心里再想把杭宁当做小祖宗一样供起来，表面上也还是要保持住总导演的派头。
　　齐康见到杭宁，摆出了一副大领导见到小练习生的亲切友好模样，他面上带笑，主动打了个招呼，“这不是杭宁吗，你也来吃早饭啊？”
　　杭宁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抬起头，见到是齐康和宗溟，面上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即非常有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
　　杭宁看向齐康，“总导演老师早上好。”
　　齐康笑容灿烂，“好好好，早上好。”
　　杭宁对着齐康打完招呼，又转头看向了宗溟。
　　杭宁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状似无意的和宗溟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摆出一副规规矩矩模样，语气特别乖巧礼貌，“宗导师，早安。”
　　宗溟知道杭宁这句“早安”，是对他早上发出那条短消息的回应，虽然宗总心里非常受用，但面上却仍然是平日里那副严肃端正模样。
　　面对杭宁的主动问好，宗溟非常矜持地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高贵冷艳地说了一句，“早，去吃饭吧。”
　　杭宁听了宗溟的答话，就像寻常练习生一样，立即拖着手推车向着食堂快步走去，而跟在宗溟身边的齐康，却是停住了脚步。
　　宗溟侧头看向齐康，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康看着杭宁的背影，心情复杂，“所以你让白凌画给杭宁放消息，就是为了等着杭宁主动来和你‘偶遇’？果然再低端的猎手，也还有傻狍子帮他挽尊。”


第131章 
　　春日上午的临风学院, 除了走在路上那些蔫头耷脑的练习生们之外，处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
　　田梦和西风、白凌画三脸萎靡的走在临风学院主路上，他们和三五成群的其他练习生一样, 远远看去，走路姿势都很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田梦一脸悲痛, 说话的时候简直想要哭唧唧, “节目组说好的给我们放假，结果几乎天天都有拍摄安排, 这已经是我连续早起做妆发的第三天了, 我恨。”
　　白凌画语重心长, “答应我, 永远不要吃资本家给你画的饼。”
　　西风：“为什么从宿舍楼去主楼的这个路就这么长呢, 为什么节目组就不允许我们使用交通工具呢！”
　　田梦看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戚寒枝，幽幽答话，“因为如果你能天天骑着单车去主楼, 戚寒枝就能天天开着玛莎拉蒂回宿舍。”
　　西风：……
　　白凌画自信开麦，“玛莎拉蒂什么的, 我们也可以。只要杭老师动动嘴巴，我们甚至可以修一条高铁去主楼。”
　　田梦小声吐槽, “靠什么, 靠他是你的关系户，而你是宗导师的关系户吗。”
　　田梦吐槽完, 又后知后觉地问道, “所以咱们杭老师呢, 他不做妆发, 提前去主楼了？”
　　白凌画答话，“他说他去找我……找小绍医生谈谈, 我不想知道他想谈什么，盲猜小绍医生也不想知道。”
　　西风：“你们对杭老师越发的不尊重了，所以他不会是撞到来参观的节目观众被困住了吧，今天好像是《临风》开放日吧？”
　　白凌画和田梦齐齐看向西风，觉得西风说得很有道理，就在他们三个人拿出手机想问一下杭宁需不需要救驾的时候，他们的眼角余光，却是看见身后不远处，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正均速朝着他们不断靠近。
　　白凌画、田梦、西风一起回头，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坐在电动轮椅上的杭宁，正从一众目瞪口呆之中，以非常潇洒的姿态将轮椅行使到了他们面前，并且还来了个小小的漂移停车。
　　田梦：=0=
　　西风：=0=
　　白凌画：……
　　白凌画神色复杂地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办公大楼，意有所指地问道，“杭老师，你这么作，你家里人知道吗？”
　　杭宁：？？？
　　白凌画本来只是吐槽，但他不知道的是，站在窗边打电话的宗溟，刚巧把杭宁驾驶着电动轮椅在主路上潇洒飙车的画面尽收在了眼底。
　　宗溟说了一半的话忽然卡住，满脑子回放的都是杭宁的“飒爽英姿”。
　　电话另一端，杭归宜不解问道，“宗总，你那边怎么了？”
　　宗溟回神，立即答话，“没什么，杭女士，我们继续。在杭宁的事情上，我个人还是希望您今天能参加一下我们的电话连线活动，辽老师在深山里采风，手机基本没有信号，家人连线环节，杭宁只能是打给您了。”
　　杭归宜犹豫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不太想要参加这个互动。”
　　宗溟透过玻璃窗，看着杭宁轮椅炸街，他眼角跳了跳，勉强收回注意力，继续追问，“所以您现在是存在什么顾虑吗？如果是不方便对外公布家庭情况，那您完全可以放心，这次电话连麦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我们节目后期给出的字幕都是练习生父亲母亲这样的称谓，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杭归宜：“不是那样，我不介意对外公开我有个儿子。”
　　杭归宜答完，停顿几秒，才再次开口，“宗总，从杭宁当初去到燕城受你照拂至今，我们也算是相识多年。对于杭宁的个人情况，你全部了解，对于我和杭宁父亲的失责，你也全都了解。杭宁小的时候，我们没有尽到义务照看好他，现在他到了可以完全独立的年纪，我又以母亲的身份来坐享其成，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杭宁也不会愿意。我不想用母亲这个身份道德绑架杭宁，他爸爸其实也是一样的，我们虽然一直不是什么好父母，两个人活得都很自我和自私，但我们也没到了那么厚颜无耻的程度。”
　　宗溟听到杭归宜给出的理由，眼中有讶色一闪而逝。这么多年以来，宗溟一直以为杭归宜是因为性格原因，所以才不愿意和杭宁亲近，但不止是他，就算是杭宁都没想到过，杭归宜不与他们来往的理由，竟然会是她觉得自己从前没有付出，所以现在不配得到回报。
　　宗溟面色变得认真了一些，再次开口，“杭女士，或许事情和您想的并不一样，杭宁从没有在他和你们的关系里以这种斤斤计较的方式考量过。而且以我的浅见，亲情本就是一种相互给予，如果您和辽老师从今以后愿意多和他相处，他依然还是有所获，而不是一个被坐享其成的果子。”
　　杭宁对于自己父母是个什么心情，作为另一半的宗溟深有体会，杭宁明明是想要得到父母关怀的，所以即便是十年前最自我封闭时候的杭宁，也勇敢的选择了在节目录制时候主动联系父母，希望他们也能给自己加油打气。
　　但是那一次，杭宁的勇敢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所以往后十年，杭宁都不再尝试靠近辽梧卫和杭归宜，甚至对于自己的家庭情况讳莫如深。
　　宗溟因为这个事情，一直很心疼杭宁，因此对辽梧卫和杭归宜，其实心底也有些不满。
　　直到此时此刻，宗溟终于知道了杭归宜和辽梧卫的真实想法，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觉得重来一次，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让杭宁耿耿于怀多年的这个遗憾，这次有了新的转机。
　　杭归宜认真思考着宗溟的说辞，语气里却难掩自嘲，“杭宁或许对你提起过，他九岁之前，都是跟在我身边生活的。杭宁小的时候，每次哭闹，我都会拿糖果哄他别哭，我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前几年我在同事照顾孩子的时候才听说，太小的孩子哭着时候吃糖果，是可能会卡喉窒息的。宗总，你说像我这样的母亲，杭宁还会有半点期待吗？我并不觉得杭宁会想和我们这种父母有什么大团圆结局，我们也不应该把自我感动强加在他的身上。”
　　宗溟知道以杭归宜的个性，如果她不是心里非常在意杭宁，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打着跨洋电话讲这么多的话，但是宗溟并没有拆穿这一点，而是选择了继续劝解。
　　宗溟：“杭女士，有些事情，我还是建议您亲自尝试之后再做结论。杭宁很好，他比我们所有人能想象得到的还要好，他真的让自己长成了很好的样子。如果您真心觉得有所亏欠，或许您可以试着弥补，而不是彻底远离。”
　　杭归宜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如果杭宁打电话给我，我会接听的。宗总，感谢你亲自致电，为杭宁，也为我自己。”
　　对宗溟而言，事关杭宁多年遗憾，同杭归宜的这次交流，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在挂断电话之后，宗溟放下一桩心事，他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才转身看向正在无声上蹿下跳的齐康。
　　宗溟：“你返祖了？”
　　齐康见宗溟已经挂断了和杭归宜的通话，这才敢发出声音。
　　齐康：“你知道吗，你小前男友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节目组不允许练习生使用交通工具代步，他倒是别出心裁，居然拿走了医务室的电动轮椅，还非常嚣张的在学院园区里面跑来跑去。我想让人把杭宁从轮椅上抓下来，你猜怎么着，绍医生说他可以给杭宁开需要坐轮椅的证明，宣发组说如果杭宁因此没能带着《临风》上高位热搜，他们就集体挂在我办公室的门梁上。”
　　宗溟：“杭宁不想和我分手了，你别一口一个‘小前男友’。”
　　齐康震惊，“我说的重点是这个？！”
　　宗溟：“不然呢？”
　　齐康：“杭宁现在都开始指鹿为马、结党营私了！他这么嚣张，你作为他家属，是不是应该负主要责任！”
　　宗溟疑惑，“绍医生是你远房小舅舅，宣发团队是你们A卫视的，让我负什么责任”
　　齐康：？？？
　　齐康由衷夸赞，“666666！”
　　宗溟气完齐康，又收回了目光，他看向窗外，语气认真了几分，“你对以前的杭宁还有印象吧，小小年纪，冷冰冰的，对所有的人事物仿佛都隔着一层。”
　　齐康回想起当年在会所里见到杭宁的样子，认同地点了下头，“确实。”
　　宗溟：“后来参加选秀时候也是一样，他就像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漠不关心的看着别人哭、别人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这一次，杭宁彻底变得不一样了，他的目光所及不是只有一个我，他有了很多朋友，有了共同目标，会为了团队取胜欢呼，也会为了朋友离去难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鲜活的杭宁，对我而言，他现在这样很难能可贵。”
　　齐康牙酸，“所以呢，所以这就是你纵容他当街飙轮椅的理由吗？”
　　宗溟：……
　　宗溟：“我没纵容他当街……我没纵容他用电动轮椅代步，如果管理组觉得不合适，可以没收轮椅罚他写检讨。”
　　齐康憋屈，“但凡《练习生管理手册》里有‘不允许坐轮椅’这一条，我早就去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宗溟看向齐康，语气里带了疑惑，“你似乎对杭宁积怨已久，特别想蓄意报复。为什么，为了白凌画吗？”
　　齐康：？？？
　　天上怎么不下雪呢！
　　“阿嚏！”
　　白凌画坐在备采间里，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大喷嚏，而他的这一声动静，成功让备采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白凌画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各位老师。”
　　和白凌画相熟的一个选管看了看备采间外面正在参观的节目观众们，又看回白凌画，小声提醒，“注意表情管理，小心被拍到丑照，路人把你挂在网上，那都是生得不能再生的生图。”
　　白凌画震惊，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负责录制407宿舍几个人访谈素材的，刚巧是因为人手不足被从统筹组抓来干活的田蜜，田蜜被白凌画呆住的表情逗得笑了一下，她看了看台本，又把目光转向已经坐在了采访席的杭宁。
　　田蜜询问，“杭宁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们要开始喽？”
　　杭宁答话，“准备好了，老师。”
　　杭宁在答完之后，非常熟练的抬手拍掌，自己帮自己打了个板。
　　田蜜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不愧是撞破宗溟、齐康不为人知关系还面不改色活到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强得可怕！
　　田蜜压下心中500字溢美之词，照着台本开始了采访环节。
　　田蜜：“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杭宁：“大家好，我是练习生杭宁。”
　　田蜜：“一公已经结束了，对于接下来的二公，有没有紧张或者期待。”
　　杭宁：“直通卡，紧张不了一点。至于期待，我期待能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晋级。”
　　田蜜：“现在有一个《临风》投票环节，请问如果要在50位练习生里面选一位《临风》的门面担当，你会选谁？”
　　杭宁想答我自己，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来参加开放日活动的一个小姑娘却是激动得先大喊出声，“秦云恒！选秦云恒！！‘秦杭恒宁’是真的！！！”
　　喊口号的小姑娘显然是一时冲动，不经大脑就先喊出了口，她喊完之后立刻知道自己打扰到了拍摄工作，赶紧鞠躬道歉，道完歉还想钻到自己脚趾抠出的三室一厅里面。
　　因为只是备采，小姑娘的乱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工作人员再次叮嘱了一下前来参观的观众们不要打扰拍摄工作，然后大家一笑而过，事情也就过去了。
　　在小姑娘那里，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在杭宁这里，却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杭宁一脸震惊地看着田蜜，用眼神向无所不知的八卦女王发出询问，那个“秦杭恒宁”是什么情况，他的CP队伍又做大做强了？
　　田蜜对着杭宁做口型，新美帝。
　　杭宁：……
　　节目的录制还在继续，田蜜重新提出了刚刚的问题，“现在有一个《临风》投票环节，请问如果要在50位练习生里面选一位《临风》的门面担当，你会选谁？”
　　杭宁这一次斩钉截铁，“我自己！”
　　田蜜：“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发放小福利的环节。你已经进组这么久了，一直都不能和外界联系，所以节目组今天特意安排了每位练习生都可以给自己的家人打电话，时长一分钟。”
　　田蜜在说完之后，开开心心地把手机递到了杭宁面前，而她以为应该会欣喜若狂的杭宁，却是表情僵硬的一动不动。
　　按照十年前的节目流程，给家里人打电话已经是在二公之后了，这一次猝不及防的提前，让杭宁毫无心理准备。而且他看着和从前几乎别无二致的备采间，瞬时回想起了当年无人接听自己电话的窘境，那个在梦里不知道被重复过多少次的窘境。
　　田蜜看着杭宁的脸色越变越差，有些担心地问道，“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回神，他看向田蜜，开口询问，“这个电话，可以不打吗？”
　　田蜜诧异，“为什么啊，机会难得。”
　　杭宁勉强解释，“我父母比较忙，应该没时间接我的电话。”
　　田蜜并不清楚杭宁家里的情况，好心提醒，“那也要打一下试试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啊，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杭宁抬头，他看向在场的工作人员、练习生以及前来参观的观众们，只觉得每个人脸上的疑惑都让他不适，甚至连头顶的那些灯光都莫名灼热刺眼起来。
　　杭宁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他潦草的打了个板，说了句“抱歉我不舒服”，然后径直离开了备采间。


第132章 
　　宗溟参与投资的“汉唐文化游乐园”与“临风学院”隔着一道银汉河遥遥相对, 在游乐园负责人殷勤的陪同之下，宗溟正一路视察这座即将对外开放的国风游乐园。
　　游乐园负责人本来正在热情地介绍着中央广场的各项布置，但他在看到宗溟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 自己脸上洋溢的笑容也逐渐跟着变得僵硬，生怕电话里面城门失火, 连着殃及了他这条无辜小鱼。
　　宗溟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个戏精, 他听完齐康的描述，开口反问, “所以杭宁根本没有尝试打电话？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齐康答话, “主楼天台一大群工人正在布景, 杭宁见到有人就离开了。他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要不要我调监控查查？”
　　宗溟回复, “算了，不用，你忙你的吧。”
　　齐康：“那行, 有事儿你再找我。”
　　《临风》即将开启第二轮淘汰赛的录制工作，齐康确实挺忙的, 他本来已经想要挂断电话，但忽然想起什么, 又立即“哎哎哎”了三声, 示意宗溟他还有话要说。
　　宗溟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康：“一姐那边说, 今晚在顶楼拍摄‘春江花月夜’那组宣传片的时间要推后, 布景和月亮搭配, 十一点往后效果最好。”
　　宗溟蹙眉, “之前不是说七点到九点之间，拍出来的月亮最好看吗？”
　　齐康解释, “主楼露台也不是处处都能布景，拍摄还要考虑布景区位置。一姐现在就在现场呢，她已经和拍摄团队那边反复确认过了，时间得改。如果想要拍出最好的效果，配合顶楼的位置以及布景区域，十一点之后才能拍出月上中天的寓意和感觉。”
　　宗溟：“好，我知道了。”
　　齐康震惊，“一句‘我知道了’就完事儿了？如果十一点开拍，那凌晨十二点肯定拍不完，十二点拍不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想第一时间单独和杭宁说生日快乐了吗？”
　　宗溟转身看了一眼周身环境，简单答话，“我可以给他发短信。”
　　齐康满头都是问号，他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宗溟已经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在结束了和齐康的通话之后，宗溟又在手机里点开了杭宁的通信号，他没有转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不要跟着，然后才走到更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杭宁的号码。
　　宗溟本来还有些担心杭宁不会接电话，没想到提示音才响了一声，通话就被接通了。
　　电话另一边，杭宁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他在习惯性说“你好”的时候，甚至背景音里还有小狗很像撒娇的叫声。
　　宗溟在听到杭宁声音的同时，周身气场，几乎是瞬间温和了下来。他放软语气询问，“你是在喂食堂的那只小白狗吗？”
　　杭宁答话，“对啊，刚才的录制有给家里人打电话环节，我不想打，就来和小狗玩了。”
　　宗溟不想说他提前给杭归宜打了招呼的事情，只是状似无意地说道，“不想打就不打了，录制内容也不是强制要求练习生必须给家里打电话。而且我听说辽老师最近去深山里采风了，下个月才能回来，那边几乎没有网络信号。杭老师的演出季也没结束，这个时间她可能正在演出，打了也未必能接得到。”
　　电话另一边，杭宁显然是愣了几秒，然后才开口询问，“你这是在替他们解释？”
　　宗溟默认，“这些情况，我也是这一次才知道的。或许，其实当年他们都不是故意没有接听你的电话，更何况那是节目组提供的手机，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组陌生号码罢了。”
　　杭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当年他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何尝不是先入为主的觉得他父母并不想过多理会他，所以后来才没有细究缘由。
　　杭宁握着棉团的爪子晃来晃去，心情有点复杂，他拿不定主意地问道，“你觉得，我要不要再打给他们一次试试？”
　　宗溟语气温柔，带着安抚和鼓励的意味，“打给他们试试吧。这次接不到，下次也还可以打，多给他们一点信任。”
　　杭宁仍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了一句，“好。”
　　宗溟：“宁宁，等《临风》这边结束之后，我们再养只小狗吧。文姨说糖球的兄弟姐妹都有很多后代，我们去抱一只回来。”
　　杭宁听到宗溟的提议，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有了一种释怀感。
　　杭宁笑了笑，这一次柔软又坚定，“好。”
　　在结束了和宗溟的通话之后，杭宁又和肥嘟嘟的棉团道了个别，然后再次回到了备采间所在的主楼。杭宁本来还有些犹豫怎么和工作人员提出他想打电话的事情，没想到人还没走到之前参与录制的那个备采间，白凌画却是已经迎了出来。
　　白凌画：“杭老师，您终于回来了，我刚想出去找你。工作人员说最好还是再录一下给家里人打电话的内容，我和西风、田梦都录完了，就差你了。”
　　杭宁：……
　　杭宁：“宗溟安排的吧，他怕我自己回来尴尬。”
　　白凌画：……
　　白凌画：“不装了，摊牌了，对！”
　　杭宁想起宗溟，唇角不自觉的上翘，没想到却是立即被白凌画用手重重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白凌画：“别秀！走！”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在不装了之后，过于暴躁了。
　　在白凌画强势的拉扯下，杭宁很快被白凌画拽回了备采间里面，并且塞在了采访席上。这一次备采间里很清静，连已经录制完成的西风和田梦都被“清场”去了练习室那边。
　　杭宁接过田蜜递给他的手机，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有看备采间里的田蜜、白凌画和摄像老师，而是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几秒，然后才好像很认真似的，一下一下按着辽梧卫的号码。
　　十一位的电话号不算多，杭宁却仿佛按了很长时间，直到嘟嘟嘟的拨号提示音响起，杭宁才回神似的将开着公放的电话拿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电话提示音一声一声地响着，杭宁心里紧张的情绪反而一点一点冷了下去，直到电话里响起了无人接听的语音播报，杭宁才解脱似的按断了电话。
　　这一次，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但也有那么些不同了。比如他并不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内心敏感的孩子了，比如他知道了他父母不接电话其实都算情有可原。
　　杭宁抬起头，有点抱歉地说道，“没人接，我再换一个试试吧。”
　　田蜜并不知道短短一段时间，杭宁心里有过多少情绪，她见到第一个电话没能打通，毫不在意地说道，“家人在忙是吧，那换一位打吧，没关系。”
　　田蜜轻松自如的情绪，让杭宁也跟着放松了许多，他假装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备采间里的众人，大家都是神色如常地做着各自的工作。
　　原来从没有人因为他打不通电话就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臆想居多。
　　杭宁心中安定，他重新拿起手机，又开始按下另外一个电话号码，这一次的号码略长了一些，但杭宁按数字的动作却比之前快了很多。那一长串杭宁几乎没有使用过，但却记得清清楚楚的数字，很快就全部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在卸掉了心里的那道枷锁之后，杭宁已经释怀了，即便杭归宜也没有接起他的电话，那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这一次他妈妈依然没接到他的电话罢了。
　　通话发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杭宁心情平静地听着公放的话筒里传出嘟嘟声，他已经在想接下来他要如何解释无人接听电话的事情了，没想到电话只响了两声，然后就变成了一道清冷好听的女声。
　　杭归宜：“你好。”
　　杭宁猝不及防听到杭归宜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处，他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手中的手机，一时之间半个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杭归宜得不到回应，再次开口，“喂，你好？”
　　她问完之后，似有所感，又不太确定地追问了一句，“是宁宁吗？”
　　杭宁依然有些懵，但在听到他妈妈喊他的小名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我。”
　　杭归宜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语气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温和。
　　杭归宜：“电话刚响起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你打给我的。宁宁，最近在节目组里过得好吗？你一向都很独立，也很优秀，也非常努力，我和你爸爸都很开心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追求理想的同时，也还是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电话另一边，杭归宜的发言在其他人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但只有杭宁才能察觉得到，像他妈妈那样如霜似雪的性情，能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讲这么多体面的话，这其中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的小心翼翼和尽力示好。
　　杭宁有些鼻酸，他鼓起勇气，隔着年少离别、隔着重洋万里、隔着十年光阴，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妈。”
　　杭归宜仿佛被这声称呼烫了一下，等到再开口，声音无比柔软，“我在，怎么了？”
　　杭宁努力收敛情绪，语气平常地回话，“没什么，就是节目组让我们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所以我就给你打了一个。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对外播放的话，我可以和节目组讲一下，不会播出去的。”
　　杭归宜听完杭宁的提议，立时硬气起来，“我儿子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方便播。你和节目组讲一下，让它们一定要播。”
　　杭宁被杭归宜逗笑了，恰好这个时候田蜜抬手示意，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杭宁：“妈，给家里打电话只有一分钟时限，现在时间到了，我得挂了。”
　　杭归宜：“好，那你照顾好自己，等有机会了再给我和你爸爸打电话。他最近进山了，可能信号不太好，我有演出，也不一定能时时接听，抱歉。”
　　杭宁笑，他对着延误十年的道歉认真回复了一句，“没关系。”
　　杭归宜：“宁宁，妈妈提前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杭宁开心道谢，“谢谢妈妈。”
　　在工作人员的再三提示下，杭宁终于是和杭归宜道别然后挂断了电话，他把公用手机还给了田蜜，然后站起身，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白凌画凑到杭宁身边，在和工作人员们礼貌道别之后，白凌画边和杭宁一起离开备采间，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最开始那副不想打电话的样子，我脑补了一百八十场家庭伦理大戏。结果就这、就这，这不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通话吗！”
　　杭宁侧头看白凌画，语气怀疑，“你还期待看我的家庭伦理大戏？”
　　白凌画秒怂，立即举起双手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就是之前网上有个热搜，热搜对你家里有一些不好的推测，然后你刚刚又特别抗拒给家人打电话，所以我才想多了那么一点点。但在你刚刚拨号拨了那么长的时候，我就知道网上是胡说八道了。”
　　杭宁不怎么在意地答话，“哦，那个啊，方天书和我说了。”
　　白凌画震惊，“你知道？”
　　杭宁：“知道啊，消失的爸、离婚的妈、贫困的家庭、被潜的他。”
　　白凌画：！！！
　　杭宁：“不用在意，离婚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
　　杭宁说完，想到杭归宜刚刚祝他生日快乐，又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日期。原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自从穿越回来之后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他差点连自己的生日都错过了。
　　杭宁对着手机想了想，点开聊天软件，给宗溟发送了一条消息。
　　【练习生-杭宁：你明天有空吗？】
　　杭宁在发完之后，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把这条信息选择了撤销。
　　明天是录制第二轮公演分组的大日子，整个节目组都会忙得飞起，作为总制片人的宗溟又怎么可能有空闲陪着他过生日。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临风学院，这个节目组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也没什么理由和机会能够单独相处。
　　杭宁自我安慰地想，反正曾经的十八岁生日，宗溟已经陪他过了一次了。那时候宗溟带着他在露台上看星星，还送给他了一枚钻石耳钉，所以这一次就算不能一起过生日，其实也没什么的。因为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还能记得那个晚风徐徐的夜晚，记得宗溟看着他说，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杭宁的思绪，他低头查看，发现消息是宗溟发来的。
　　【导师-宗溟：撤回了什么？】
　　【练习生-杭宁：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给我妈妈打电话了，她接了，我很开心。谢谢你。】
　　【导师-宗溟：好。】
　　杭宁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宗溟不会再发消息过来，然后才把手机重新收了起来。


第133章 
　　临风学院主楼最高层通往天台的一段路, 并没有安装电梯，如果想去到天台，只能通过一段长长的楼梯登顶。
　　杭宁和白凌画、西风、田梦跟在练习生们摆出的一字长蛇阵里面, 大家为了配合新一期宣传片的拍摄，正准备去到位于楼顶露台的布景区。
　　白凌画仰头看了看旋转楼梯排在前面的那些练习生们, 再看回杭宁, 表情忽然无比微妙。
　　杭宁不解，“怎么了？”
　　白凌画：“我们三更半夜排队上天台的样子, 就很像集体买了大A。”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胡说八道, 但无法反驳。
　　田梦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不解问道, “大A是什么？”
　　西风也一副求解表情。
　　白凌画看着远方, 眼神苍茫而破碎，“别问，爱过。”
　　杭宁：……
　　白凌画在苍茫完了之后, 再看回杭宁，眼睛里又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他挤在杭宁身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小小小声询问，“你十年后不是特别厉害么, 那你很有钱吧。你没理过财, 你没踩过坑？”
　　杭宁目光幽幽地看着白凌画，“我有宗溟。”
　　白凌画差点被气笑了, 什么是自取其辱, 这就是自取其辱。
　　在白凌画莫名其妙发起的单方面冷战中, 杭宁几个人也终于成了最后一批登上天台的, 然后田梦和西风就像之前上来的那些练习生们一样，开始对着天台的布置惊掉下巴。
　　《临风》最新一期的宣传片, 主题叫做“春江花月夜”，而宽敞阔大的天台为了迎合主题，此时已经被各色鲜花布满。鲜花之中点点灯光闪烁，眼前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于无声中交相辉映。半轮弦月之下，江水与天幕一色，正沉静无声地载着辉光去向远方。
　　就算见多识广如白凌画，也被眼前的美景惊住了。他忘记了冷战的事情，伸手挽住杭宁臂弯，低声赞叹，“宗溟这个人，别的不评价，至少在审美上，他是个神仙甲方。”
　　杭宁：“回头看门口，我猜神仙甲方来了。”
　　白凌画身体一僵，他转回身看向天台门口方向，果然宗溟和齐康一起出现在了那里，这俩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平日里难得见到的负责人们。
　　白凌画悄悄把和杭宁挽在一起的手臂收了回去，然后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俩已经到了用后脑勺都能看见对方的程度吗？”
　　杭宁：“那倒没有，就是感觉刚刚所有面向大门方向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都忽然紧绷了一下。”
　　白凌画：……
　　白凌画觉得杭宁至少不是个恋爱脑，他还知道宗溟在平常人眼中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白凌画：“所以拍个宣传片而已，大半夜的，也值得宗总制片兴师动众的亲自来看？”
　　杭宁看向白凌画，想要开口，但却被白凌画激动地阻止了。
　　白凌画：“你闭嘴，我不想被你秀！”
　　杭宁无语，杭宁无语地解释，“我是想说，为了拍摄效果更好，露台周边的安全防护网暂时都被拆除了。这么多人在露台上，只靠着一圈栏杆做防护，为了确保安全拍摄，宗溟当然会来亲自盯着。”
　　在白凌画的尴尴尬尬中，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们已经招呼着五十位练习生前往布景区站位。杭宁作为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超一线明星，对于这种简单的拍摄工作简直是驾轻就熟，他边听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和讲解，还能边分心悄悄去看站在最远处的宗溟。可惜宗溟一直被各位负责人围着，似乎是在沟通工作事宜，并没能注意到练习生中间的杭宁。
　　因为“春江花月夜”的布景非常漂亮，即便是大半夜的被拉上来拍摄，已经修整了四天的练习生们也不见疲态，反而一个个状态都非常好，摄像老师满意得夸赞声几乎整场不停。
　　在一大群人忙忙碌碌的拍完了集体群像之后，接下来还要分组进行拍摄，杭宁作为《临风》节目中无可争议的颜值TOP，自然是受到了重点关照。他被安排和同样颜值很能打的秦云恒、宇文青空、时宣、袁天舒共同拍摄，并且站得还是C位。
　　杭宁手中拿着一朵饱满的香槟玫瑰，他正按着台本低头想嗅，身后的天空中却是传来了“砰”的一声。
　　杭宁惊讶地转回头，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齐康一副后知后觉模样，说对面的“汉唐游乐园”开放在即，他们这应该是赶上了游乐园的烟花秀彩排。齐导不但消息灵通，并且非常大气，他宣布现场所有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都即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大家先一起看烟花秀。
　　随着“砰”、“砰”、“砰”的一声声炸响，高悬的无边夜幕之中，数不清的烟花纷纷盛放，如繁花绽开万树千枝，像繁星纷纷洒落如雨。杭宁仰头看着炳如日星的绚烂盛大，漂亮的面容映在明暗交替的光影中，一双眼睛里带着开心。
　　他喜欢烟花，一直都喜欢。
　　在灿烂夺目的烟花秀中，杭宁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杭宁拿起手机查看，此时的时间正正好好是在零点零分，而最新的一条短信是宗溟发给他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导师-宗溟：宁宁，生日快乐。】
　　杭宁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转回头，透过繁杂喧闹的人群，在一朵朵烟花的绽放中，远远看到了独自立于寂静处的宗溟。
　　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宗溟依然是那副身姿笔挺模样，他认真地望着杭宁，如覆雪远山般孤寒的男人，轻轻笑起来的时候，却能融化天地。
　　杭宁和宗溟目光相对，即便宗溟不能亲自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知道，宗溟一如十年前那样，在对着他说，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杭宁有点想哭，但还是笑了。
　　他拿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支花，悄悄做了一个递向宗溟的动作。
　　香槟玫瑰花语：
　　对你的爱情，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宣传片拍摄工作持续到了凌晨，所以排在第二日的《临风》第二轮公演分组录制，是被安排在了下午两点。
　　曾经让人觉得有些拥挤的录影棚，因为如今已经被淘汰掉了50位练习生，反而被对比得不再有半点局促，剩下的50名练习生按照各自宿舍整整齐齐地坐在选手席上，认真听着诗清欢讲述第二轮公演的分组规则。
　　作为《临风》节目总导师的诗清欢，这一次依然担负起了主持工作，而毒舌的舞蹈导师伏尼也仍然跟在一边打辅助。
　　诗清欢目光扫过现场的所有练习生们，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诗清欢：“就像我刚刚介绍的那样，这一次50名练习生们会被分成十个小组，但表演曲目只有五个，所以每一个表演曲目，都需要有两组练习生分别表演。而为了配合这个赛制，因此我们第二轮公演的主题就叫做‘巅峰对决’。”
　　华美娱乐的老幺袁天舒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诗导师，分组可以自选吗？”
　　伏尼：“你当分组是什么，麻辣烫吗？”
　　袁天舒：……
　　袁天舒看向自己的队长秦云恒，他想对着秦云恒哭唧唧，但秦云恒却在转头看坐在最上方角落里的杭宁。
　　袁天舒：……
　　袁天舒更想哭唧唧了。
　　坐在秦云恒另一边的林十四不忍直视地好言相劝，“炒CP也不用炒得这么卖力吧，杭宁虽然确实好看，杭宁虽然今天穿着制服还做了妆发确实特别好看，但你好歹也管管咱们老幺吧。”
　　秦云恒：“不是。”
　　林十四不明所以，“什么不是？”
　　秦云恒：“杭宁戴的那个钻石耳钉，好像很特别。”
　　林十四知道秦云恒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秦云恒对于珠宝首饰方面的眼光特别毒。如果连秦云恒都说很特别，那杭宁的钻石耳钉应该是特别的难得，并且特别的……贵……
　　林十四想起来了之前听到的传言，不解问道，“杭宁那个耳钉哪里来的，从前好像没见他戴过，不是说杭宁家庭情况不太好么。”
　　秦云恒收回目光，不以为然，“网上的话，听听就算了，网上还传言你家是西南首富。”
　　林十四：……
　　袁天舒补刀，“他家只有新买的房子是交了首付。”
　　还在继续主持工作的诗清欢察觉到了华美娱乐的开小差三人组，他目光落在秦云恒、林十四和袁天舒三个人身上，人气很高的三位练习生立即齐齐闭嘴端坐。
　　诗清欢收回目光，一副和蔼可亲模样，但伏尼的眼神却是依然锁定在了秦云恒、林十四和袁天舒三人身上，大有一副我会一直替队长watching你们的架势。
　　诗清欢不知道他的队友正在恐吓练习生，依然熟练无比地继续着主持工作。
　　诗清欢：“既然大家都非常的期待，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共同看一下第二轮公演曲目的精彩cut吧。”
　　在诗清欢说完之后，他和伏尼齐齐侧开身体，让出了舞台后面的那个高清大屏，而大屏幕上也很快就开始了依次播放五个表演曲目。
　　白凌画趁着宗溟不在，又开始凑在杭宁身边和大佬贴贴。他本来还想征询一下杭宁的意见，问问这几个表演曲目应该怎么选，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首古风作品，而这个作品的舞蹈也偏向于古典舞。
　　《临风》虽然一直致力于宣扬传统文化，但能刚好宣扬到了白凌画的长处上，还是差点让白凌画激动得冲出录影棚再狂奔666圈。但白凌画亢奋的心情才昂扬了几秒，忽然又疑惑地看向了杭宁。
　　白凌画小声质问，“你以前不也是跳古典舞的吗，这莫不是宗溟在为你徇私舞弊？”
　　杭宁转头看白凌画，依然像是在看待一个小智障，“我需要徇私舞弊？”
　　白凌画：……
　　白凌画实事求是，“你不需要。”
　　杭宁收回目光，继续看大屏幕，但白凌画表示自己还有话说。
　　白凌画：“杭老师，这局咱们大优势啊。我们俩一起跳古典舞，我不敢想象我们能有多风光。”
　　杭宁伸手指向了正在播放的表演曲目，无情拒绝，“跳舞太欺负人了，我选这个唱小甜歌。”
　　白凌画：？？？
　　田梦从白凌画身边探出头，眼神阴暗地看着正在说小话两个人，语气比眼神还阴暗，“为什么你们俩最近总是背着我讲悄悄话，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杭宁语气坚定，“不，我们没在一起，我们要分开了。白凌画选古典舞，我选唱歌，你和西风是想选爸爸还是选妈妈。”
　　完全状况外的西风，隐约听到杭宁提起自己的名字，他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身边三人，眼神里满满都是清澈的愚蠢。
　　西风：“怎么了？”
　　杭宁：“没怎么，就是白凌画老师觉得我配不上他，他不想带着我去舞蹈组。”
　　田梦、西风齐齐看向了白凌画，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白凌画：？？？
　　白凌画一脸震惊，他转身把坐在最靠边位置的杭宁挤到了更角落的地方，然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控诉。
　　白凌画：“你坑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想想昨天晚上，是谁帮宗溟把他送你的生日礼物藏在了你的枕头下面！是谁给你们俩传递了爱情的惊喜与甜蜜！你戴着那么闪亮的耳钉黑我，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了！我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过河拆鹊桥’的！”
　　杭宁被白凌画的排比句排比了一脸，忽然有点心虚，他努力找补地说道，“我可以解释。”
　　白凌画挑眉，等着杭宁给他一个说法。
　　杭宁：“古典舞是你的大优势，你自己都能带自己飞，但田梦不能跟着你去舞蹈组。比起跳舞，田梦唱歌水平更好一些，而且他性格可爱，唱小甜歌他优势更大。”
　　白凌画默默点头，觉得杭老师一如既往的透彻。
　　杭宁做出总结，“所以这一轮，咱们的最优解就是分工合作，你带着西风去舞蹈组，我带着田梦去声乐组。”
　　白凌画：“好有道理，成交。”
　　白凌画在和杭宁达成协议之后，他刚想还给杭宁自由，没想到主舞台上，伏尼的声音却是先自由飞翔了过来。
　　伏尼：“白凌画，你把杭宁按在角落里干什么？你和杭宁的‘美帝CP’头衔被秦云恒抢了，事业心爆棚想抢回来？”
　　白凌画：？？？
　　杭宁：？？？
　　秦云恒：？？？
　　田梦窝在一边，小声补刀，“伏尼导师真厉害，一句话，让三个男人为我骂骂咧咧。”


第134章 
　　按照赛制规则, 《临风》第二轮公演的表演曲目一共有五个，其中两个是声乐类，两个是舞蹈类, 还有一个是说唱类。
　　同第一轮比赛对比起来，第二轮的选择曲目和选择队友规则都有了很大的变动。
　　这一次, 练习生们不再是先选队友、再选表演曲目, 而是大家按照各自的排名顺序，依次选择表演曲目。每个曲目十个人选完即为满员, 满员之后再靠抽签五五分队, 分成“壹组”和“贰组”。
　　白凌画本来就是跳古典舞出身的, 他自信能够带好西风, 所以和西风的目标都定为了舞蹈组的古风曲目《千秋岁》。
　　白凌画排名第7, 自然能够优先选到自己心仪的曲目，好在西风排名虽然是悲催的第49名，但练习生中间擅长古典舞的并不多, 所以《千秋岁》的最后一个名额居然也被留到了最后，刚好让西风开开心心地加入了进去。
　　杭宁作为直通卡练习生, 每次都只能最后一个做选择，然后他和田梦之间, 就出现了一点小尴尬。
　　田梦凭借着惹人喜爱的性格, 在上一轮等级评定中拿到了第27名的好成绩，田梦按照他和杭宁事先商定的战术, 率先选择了一首叫做《轻轻梦》的小甜歌, 然后, 这首歌竟然很快就被其他人给选满了。
　　声乐组另一个表演曲目《九天律》的演唱难度非常大, 《轻轻梦》摆在《九天律》面前，简直就是平平无奇, 属于是留给差生们的挽尊选项。
　　杭宁本来以为那些大VOCAL们一定会争抢《九天律》这首歌，利用难得的公演机会一展所长，趁机争取更好的排名，没想到他这一次居然失算了。
　　对于《九天律》这个上强度的表演曲目，除了上位圈唱歌好的几个练习生之外，其他那些平日里自称vocal的练习生们，居然一窝蜂地表示惹不起，然后为了求稳，全都去抢另外一首小甜歌了。
　　杭宁作为伏尼口中的“小挂件”，等到他最后一个上台选择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权。前49位练习生给杭宁剩下了一个《九天律》，杭宁就只能在田梦含泪的目光中，站到了《九天律》的队伍里面。
　　苗梦妙作为《临风》第一大VOCL，自然是选了这首能展示他唱功的高难度曲目，而除了苗梦妙之外，此时和杭宁一起排排站的，居然还有好几个杭宁各种意义上的老熟人。比如宇文青空和时宣，比如秦云恒，再比如吉瑞和戚寒枝。
　　杭宁转头看向宇文青空，语气真诚，“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宇文青空：……
　　宇文青空和时宣是杭宁从前的好朋友，对于这两个人的唱跳水平，杭宁是再了解不过的。时宣比起跳舞更擅长唱歌，他主动选择《九天律》毫无问题，但跳舞更好的宇文青空也来挑战高难度声乐曲目，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宇文青空假装没听见杭宁的问话，直接侧头望天。
　　杭宁无语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另一个让他无语的人，《临风》大C位秦云恒。
　　杭宁：“再冒昧问一下，你又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
　　秦云恒显然有自己的道理，他笑着耐心解释，“舞蹈组的两个曲目，偏古典舞的那个我不擅长，至于另外一个，和我上次公演的风格同质化严重，所以我这次选了声乐组。”
　　宇文青空在一边小声挽尊，“对，我也是。”
　　杭宁和秦云恒齐齐看向宇文青空，宇文青空眼神坚定，但杭宁脑中只飘过了五个字，我信你个鬼！
　　站在宇文青空身边的时宣默默捂脸。
　　唐遥思看到杭宁主动同身边的练习生们搭话，立即也挤了过来，他兴奋地说道，“杭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水光画的唐遥思。上次在化妆间里蛐蛐你那几个人你还记得吗，有我一个！”
　　时宣震惊地看向唐遥思，这种事情，也是能水灵灵说出来的？
　　杭宁对唐遥思有些印象，因为唐遥思是个颜控，心心念念想要他的照片。
　　杭宁礼貌寒暄，“我记得你，原来你是vocal啊。”
　　唐遥思一脸痛苦，“我不是，我只是排名太靠后，没得选才被发配到了这里。”
　　唐遥思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他没有再和杭宁讲话，反而是看向站在最前方的总导师诗清欢，并且热烈地摇晃起了自己高高举起的右手。
　　唐遥思：“诗导师！诗导师！！诗导师！！！”
　　诗清欢本来正在核对每个分组的总人数，他听到唐遥思呼唤自己，立即转头看了过来。
　　诗清欢：“怎么了？”
　　唐遥思继续挥手，“诗导师，我前天录制衍生节目时候，得到的第一名奖励是‘换位卡’。我要使用，我现在就要使用！”
　　诗清欢并不知道换位卡的事情，他抬手对着唐遥思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认真细听耳机里的导播提示，等到诗清欢确认了唐遥思确实拥有换位资格之后，才再次开口。
　　诗清欢：“本轮选位环节确实可以使用‘换位卡’，唐遥思，你想和哪一组的哪一位练习生做交换呢？”
　　《九天律》本来就是其他练习生不想挑战才被剩下的，现在唐遥思想找人替他渡劫，他目光扫过之处，所有练习生都是惊恐的立即后退。
　　唐遥思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高尚情操，最终用手指向了《轻轻梦》那一组的方向，“诗导师，我要去那一组。”
　　诗清欢看着《轻轻梦》组的十个练习生，他们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的模样，很像是一窝受了惊吓的兔子。
　　唐遥思：“啊呀，好残忍，好喜欢。”
　　诗清欢：……
　　伏尼由衷评价，“啊呀，好变态。”
　　唐遥思：……
　　唐遥思看向即将替他渡劫的十位候选人，开口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谁是主动想和我交换的？”
　　田梦犹犹豫豫地看向杭宁，杭宁立即对着田梦摇头。
　　小甜歌和田梦的适配度非常高，田梦表演《轻轻梦》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完全没必要跑来《九天律》没苦硬吃。
　　唐遥思本来是想选一个愿意主动交换的练习生，可惜问来问去都没有人站出来。在这十一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伏尼给出了一个提议，他让《轻轻梦》组原本的十个练习生一起玩“剪刀石头布”，最终落败的那个倒霉蛋和唐遥思交换。
　　在全场练习生的关注之下，一场生死对决就地展开，十位练习生经过一轮轮地拼死搏杀，最终，田梦就成为了那个耀眼的倒霉蛋。
　　杭宁不忍直视地抬手捂脸，田梦也想嚎啕大哭，但没想到比他们俩更激动的，居然是戚寒枝。
　　戚寒枝走出队列，大声说道，“诗导师，这不公平，田梦排名靠前，不应该是他被交换。”
　　田梦震惊地看向戚寒枝，这个曾经致力于把杭宁扫地出门的杠精，这次居然伟岸了起来。
　　伏尼抱臂而立，懒散地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是谁？”
　　戚寒枝：“应该是他们中间排名最低的。”
　　《轻轻梦》组内排名倒数第一的练习生惊恐看向戚寒枝，不敢置信地说道，“我是个舞担，脚伤了才选的唱歌。如果我换过去扯着脖子硬唱，必毁一组表演。分组抽签时候，我可是有50%概率和你分在一起的！”
　　戚寒枝：……
　　本来已经上前一步的戚寒枝，在灵魂出窍了几秒之后，假装如无其事地退回了人群后面。
　　田梦：……
　　在戚寒枝败北之后，分组现场忽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显然再没有人准备提出异议。
　　伏尼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练习生们，他朝着《九天律》组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又对着田梦说道，“去吧，开心点，至少还有杭宁陪你。”
　　田梦委委屈屈地冲向杭宁，然后扑到了杭宁怀里哭唧唧。
　　杭宁抬手拍田梦的后背，开口安慰，“没事儿，想开点，万一咱们抽签被抽成了对手呢。”
　　田梦抬头看杭宁，不可置信，“你是魔鬼吧？”
　　站在不远处的戚寒枝插话，“你们俩最好真的分在两组，当一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平衡组运的挂件，这样对我们其他人才比较公平。”
　　田梦：“戚寒枝，你刚刚在我心里的加分被清零了，你这个臭显眼包。”
　　戚寒枝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无所畏惧。
　　杭宁顺着田梦的话头，也看向了戚寒枝，然后又不经意地和无法无天公司的吉瑞来了个四目相对。杭宁本以为吉瑞又要开启嘲讽模式，没想到吉瑞居然不太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杭宁遇见想不通的事情，立即找临风百晓生答疑解惑。他把头靠向田梦，小声询问，“吉瑞怎么了，他为什么不张牙舞爪了，他为什么不找我们麻烦了？”
　　田梦也是小小声回答，“之前我们不是被安排了一个给家里人打电话环节么，我听说他们仨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家里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公司倒闭了。”
　　杭宁：？？？
　　无法无天公司不是李青盛的吗？为什么宗溟舅舅的公司倒闭了？难道宗溟还是对穿越前的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提前把他舅舅给做掉了？！
　　杭宁震惊地看向田梦，“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能忍住不说？”
　　田梦同款震惊，“我怎么可能忍得住，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轻轻梦》那组有两个练习生和吉瑞他们仨在一个备采间，刚才组队时候他们告诉我的。咱们现在如果不是正在录节目，我早就到处八卦去了。”
　　杭宁继续小声，“那他们的公司为什么倒闭了，老板人还在吗？”
　　田梦：“你这么是什么虎狼之词？！”
　　伏尼拿着一个签筒，猝不及防地递到了正在说悄悄话的杭宁和田梦面前。伏尼好言相劝地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伎俩都是花拳绣腿，别商量战术了，抽签吧。”
　　杭宁无语看伏尼，伏尼把签筒又往杭宁面前递了递。
　　杭宁不怕伏尼，但田梦还是很怕伏尼的。
　　田梦在杭宁和伏尼用眼神打架的时候，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抽了两个纸签出来，然后一个塞给了杭宁，一个留给了自己。
　　杭宁收回目光，他打开对折着的纸签，里面赫然是一个“贰”。
　　田梦激动，田梦激动地拉着杭宁的两只手摇晃，“我也是‘贰’！我也是‘贰’！”
　　伏尼认同，“看出来了，对二，要不起。”
　　田梦：？？？
　　杭宁：？？？
　　伏尼毒完舌，心情舒畅地又朝着另一组练习生所在的方向看热闹去了。杭宁望着伏尼离开的背影，强烈觉得他等不到将来了，他现在就想买凶暴揍伏尼一顿。
　　杭宁在用意念殴打完伏尼之后，又拿着田梦的纸签核对了一下，在确认他们俩真的被分到同一组之后，才又去看《九天律》组的其他八个人。
　　此时大家都已经抽签完毕了，戚寒枝一脸“天要亡我”地看着田梦和杭宁，而秦云恒和时宣则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纸签，示意他们五个人是一组的。
　　杭宁没有理会怀疑人生的戚寒枝，而是伸手拉过时宣，然后指向了另一个怀疑人生的宇文青空。
　　杭宁：“时宣快看，那是你对家。”
　　时宣被杭宁逗笑了，宇文青空又想无语望天了。
　　田梦一边嗑时宣和宇文青空的CP，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在古风舞那组抽签完毕之后，立即拉着杭宁的胳膊让杭宁看结果。
　　杭宁随着田梦的目光，一起看向了白凌画和西风。
　　就像杭宁和田梦成功组团一样，白凌画和西风也很幸运的选在了同一组。此时此刻，这俩人正一边执手相看泪眼，一边互相比666。
　　杭宁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田梦，又看了看身后贴着的《九天律》标牌，他在长叹一口气之后，做出了最终总结。
　　杭宁：“还行吧，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田梦瞪眼，“娘娘，你要滴血认亲？”


第135章 
　　在终于结束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分组录制之后, 早已经饿扁了的练习生们纷纷冲向了食堂补充能量，但杭宁却是特立独行。他非常拉风地一路开着他的电动轮椅，嗡嗡嗡地赶去了办公大楼, 然后又抬着轮椅进了电梯，再嗡嗡嗡地抵达了宗溟的办公室门口。
　　这个时间, 宗溟正在和辰宿娱乐那边的一个项目组开视频会议, 而且已经提前通知了其他人这段时间不要打扰他，但杭宁显然不在这个被通知的范围之内。
　　在听见有人敲门之后, 宗溟不悦地皱了下眉, 但还是说了声“进来”。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宗溟抬眼, 想要看看是谁这么没有眼色且胆大包天。然后, 他就看见杭宁坐在电动轮椅里面，一路直奔着他开了过来。
　　宗溟：……
　　宗溟看着眼前一言难尽的画面，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同时做到看起来又讨嫌又可爱。
　　宗溟不想杭宁讲话的声音被参会的其他人听见, 他抬起手将食指放在唇边，眼神带笑地对着杭宁做了个“嘘”的动作, 直到确认杭宁领会了他的意思之后，宗溟才放心地重新看向了会议界面。
　　会议实时画面里面, 被宗溟温柔哄人模样镇住的各位项目负责人们, 全都原地化身成了卡屏状态。宗溟看着屏幕里一张张僵硬的面孔，不解问道, “怎么了？”
　　参加会议的工作人员们虽然是被宗溟刚刚的模样给震惊住了, 但脑中却是全都在头脑风暴。他们非常想要知道站在宗溟电脑后面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让他们压迫感拉满的大老板眼神那么温柔的笑着哄人。然而在宗溟的提问声响起之后, 这群人不敢表现出半分不专业的样子，赶紧重新进入到了认真工作状态。
　　宗溟因为杭宁还在等他, 几乎是以最快的效率结束了会议，而还在玩电动轮椅的杭宁，已经在宗溟宽大的办公室里像个小蜜蜂一样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圈。
　　宗溟觉得杭宁的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又爱又恨，他忍不住开口提议，“你不能先离开那个轮椅吗？”
　　杭宁闻言，用力往轮椅里一瘫，严词拒绝，“不能，我饿。”
　　宗溟看了一眼腕表，他见杭宁这个时间居然还没吃晚饭，立即发消息吩咐生活助理明耀，让他立即送一份给杭宁吃的晚餐过来。
　　在解决完杭宁的晚饭问题之后，宗溟才再次看向杭宁，他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杭宁从前时候，说话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现如今至少在正经事情上，杭宁依然保留了这份优良品质。现在的临风学院里面，处处都有直播摄像头和各类拍摄设备，宗溟知道杭宁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做出私下来找他这种令人生疑的行为。
　　杭宁听到宗溟提问，忽然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追问“无法无天”公司的事情，毕竟宗溟没有选择主动告知他。李青盛是宗溟的长辈，这件事说来说去也只是宗溟的家事，而且宗溟目前看起来精神状态挺稳定的，应该不至于经历一次穿越，就对道德底线有了全新突破，化身法外狂徒直接刀人。
　　杭宁犹豫几秒，选择了改口不提，他搪塞地说道，“就是我刚才参加了第二轮公演的分组录制，这一回我和宇文青空还有时宣分在了同一个曲目。宇文青空在壹队，我和时宣在贰队，但上课都是在一起的。”
　　关于宇文青空和时宣的事情，宗溟基本上也都了解，他们俩因为重重误会最后走向了非常惨烈的结局，并且这件事情也让自觉不够上心的杭宁一直非常愧疚。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杭宁必然想要扭转这个悲剧走向，对于这一点宗溟心知肚明。
　　宗溟本来还有些担心身处下位圈的杭宁，很难找到机会长时间接近宇文青空和时宣，他也在考虑在公平公正的大前提下，能不能给杭宁创造一些和他们共处的机会，没想到今天的二公分组，杭宁居然自己做到了。
　　宗溟作为一位非常负责的总制片人，自然非常清楚第二轮公演的分组原则，他了然地说道，“你为了和他们俩组在一起，费了很多心思吧。”
　　杭宁一脸清澈地看着宗溟。
　　宗溟：？
　　杭宁：“没有啊，都是巧合。我本来是想带田梦去唱小甜歌的，没想到各种阴错阳差，最后我居然和宇文青空还有时宣碰在了一起。”
　　宗溟不太理解地问道，“他们俩的事情，你不想干预吗？”
　　杭宁觉得说起这个，他可就不饿了。他坐直身体，一副成竹在胸模样，开始给宗溟讲述自己的远大计划。
　　杭宁：“难得有重来一次的机缘，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当然不能再让后来的事情重演。我在穿越回来之后，早已经做好了一份‘完美未来计划’，一切必须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宗溟看着杭宁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挺感兴趣，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模样，等着杭宁继续说下去。
　　杭宁：“我准备等我从《临风》离开之后，立即去天籁音娱公司附近买一套大平层，然后以合租的名义，让宇文青空还有时宣和我住在一起。我觉得他们俩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长嘴，互相喜欢也不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公司分家时候做的选择明明是为了对方好也不告诉彼此。他们俩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最后才被数不清的误会、挑拨裹挟，最终成了那副结局。”
　　杭宁在发表完恨铁不成钢的论述之后，又情绪昂扬了起来，“但是这一次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当他们俩的嘴替！到时候我们仨天天都在一个屋檐下，我必须把他们俩说成相亲相爱的一对小情侣！”
　　宗溟抱臂而立，看着杭宁的目光有了几分深沉，“你们仨住在一起，那我住在哪里？”
　　杭宁大脑忽然宕机。
　　当初杭宁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还以为宗溟是十年前原产地的，所以并没考虑过和宗溟的未来，但现在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宗溟继续发问，“而且就算距离他们两个人产生误会的时间还有几年，但你把这件事情安排在你离开《临风》之后，可你又怎么知道你不会随时随地的又穿越了回去？”
　　杭宁在听完宗溟的第二个提问之后，脸上表情已经从呆滞转换到了惊恐，他胆战心惊地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宗溟幽幽答话，“因为你从来没和我讲过你的这个‘完美未来计划’，毕竟里面也没有我。”
　　杭宁有点心虚地悄悄看宗溟，宗溟面色如常，但杭宁总觉得自己被宗溟“呵”了一脸。
　　宗溟对着杭宁，又发起了第三个提问。
　　宗溟：“如果你没想到现在就要解决宇文青空和时宣的事情，那他们俩其实并不是你单独来见我的理由，而是搪塞我的借口，对吧？”
　　杭宁看着宗溟，他在对宗溟的评价上，终于第一次和白凌画产生了共鸣。
　　这个人太恐怖了！
　　宗溟和杭宁的“中央处理器”不在一个层级上面，他知道如果继续纠结杭宁‘完美未来计划’里没有他的事情，这旧账翻来翻去，最后只会翻到他假装不认识杭宁的这个大坑里面。
　　宗溟见好就收，他语气温和，不动声色地过渡话题，“说吧，你来找我，原本是为了什么。”
　　杭宁的小心思被宗溟点破，他也没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干脆直接摆烂开问。
　　杭宁：“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个事情想问你，发消息又怕被后台看见，所以就自己来了。”
　　宗溟也不着急杭宁到底想知道什么，反倒是悠闲地问道，“那你是用了什么理由来找我的？”
　　杭宁：……
　　杭宁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我来之前，在录影棚里当众踹了白凌画屁股一脚，我说我是因为这个事情，被你叫来写检讨的。”
　　宗溟：……
　　宗溟难得良心发现，觉得齐康的那个外甥，其实也挺不容易。但宗溟的良心只在白凌画那里停留了一秒，然后整颗心就又全都放回了杭宁身上。
　　宗溟：“你想问的是什么事情？”
　　杭宁听到宗溟反问，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试探着开口，“我听说，‘无法无天’公司倒闭了？”
　　宗溟听见“倒闭”两个字，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舅舅开的不是娱乐公司，是江南皮革城。
　　杭宁见宗溟不但不答话，而且神色还很复杂，越发好奇起来。
　　宗溟感受到杭宁目光的变化，实事求是说道，“不是倒闭，是关停。”
　　杭宁并不在意“无法无天”公司到底是怎么没的，他只在意李青盛是怎么没的。
　　杭宁：“那负责人呢？”
　　杭宁身边有田蜜和田梦两大“卦王”坐镇，宗溟一点儿也不意外杭宁知道无法无天公司的真正持有人到底是谁，只不过杭宁这副试探的样子，就好像他让他舅舅物理消失了一样。
　　宗溟直接了当，“我舅舅和舅妈带着李岚出国留学了。”
　　杭宁惊讶，“出国了？！”
　　宗溟揶揄，“不然呢，被人痛下杀手吗？”
　　杭宁：……
　　杭宁的表情忽然又清澈了起来。
　　宗溟伸手，轻轻捏了下杭宁戴着他送的耳钉的那只耳垂，无奈的语气里还夹杂了些宠溺，“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杭宁和宗溟在一起了十年，再亲密的事情都不知道做过了多少，但是他们在穿越回来之后，甚至连牵手这么普通的事情都没再做过。现下猝不及防被宗溟轻轻碰了一下，杭宁只觉得被触碰过的那只耳垂微微发热，然后整张脸都有点泛红。
　　宗溟转身去给杭宁倒水，没有注意到杭宁的异样，等到他转回身的时候，杭宁已经整个人贴了上来，直接用手圈住了宗溟的脖颈。
　　宗溟拿着水杯的手僵硬地举在一边，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杭宁，慢慢低下头，想吻住杭宁。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宗溟和杭宁逐渐靠近的呼吸声，两个人的气息浸漫交缠，越来越浓，就在他们即将吻上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却是被人有些焦急地敲响了。
　　宗溟和杭宁齐齐看向大门口方向，宗溟后退一步，眼中欲色退尽，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杭宁。
　　在宗溟说了一声“请进”之后，作为宗溟生活助理的明耀立即推门而入，他举着手中的盒饭，开口说道，“宗总，这是杭宁的晚饭，我买了两份，一路跑着赶过来的。”
　　杭宁听到“一路跑着赶过来”这几个字，有些痛苦地默默转头扭脸。宗溟和杭宁对比起来，虽然表情管理非常完美，但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大可不必。”
　　明耀看看杭宁，又看看自己老板，满头都是问号。


第136章 
　　杭宁舒舒服服地坐在宗溟宽大的办公椅里, 宗溟那张平日里别人碰都不敢多碰一下的办公桌，此时已经变成了杭宁的专属餐桌。杭宁一口一口地安静吃饭，宗溟陪在杭宁身边, 顺便用手机看了一下《临风》第二轮公演的分组情况。
　　宗溟已经听杭宁说过了，宇文青空和时宣与杭宁同在一个分组曲目里面, 但宗溟到了现在才知道, 杭宁所在的这一组之中，还有一个让他有些在意的人, 那就是戚寒枝。
　　戚寒枝因为在“再评级考核”时候坚持认定杭宁应该被淘汰的事情, 让宗溟印象深刻, 宗溟一想到杭宁以后每天都要和戚寒枝待在一起, 眉头不由微微有些皱紧。
　　宗溟抬眼看向杭宁, 开口问道，“戚寒枝和你分在一组，没问题吗？”
　　杭宁自从来了临风学院之后, 几乎每天都在陪着小伙伴们争分夺秒，在餐桌礼仪方面早已经放飞自我。他听到宗溟提问, 边在餐盒里挑选自己喜欢吃的芦笋，边毫不在意地答话, “和我比起来, 戚寒枝就是一个小孩子，我还能真和他斤斤计较么。我在娱乐圈里混了那么多年, 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啊, 这算什么。”
　　宗溟沉默。
　　杭宁在娱乐圈里那么多年, 什么人什么事儿他都已经事先帮杭宁摆平了, 杭宁到底见过什么。
　　虽然宗溟对于杭宁的说辞并不认同，但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宗溟：“这一次，你也终于有机会圆梦了，可以当一个唱跳歌手，成团出道。”
　　杭宁手中的筷子一顿，他抬头看向宗溟，表情认真了几分，“我没这个打算。”
　　宗明有些诧异地看着杭宁，不明白杭宁为什么会这么想。当年他把杭宁送去了海外最有实力的造星工厂，杭宁每一天都在为了成为一个偶像歌手拼命努力，十年前杭宁因为意外受伤才错过了加入男团的机会，但这一次并没有了这种不可抗力，杭宁也终于可以弥补曾经的遗憾了。
　　但杭宁居然说他没有这个打算。
　　杭宁知道宗溟是怎么想的，他对着宗溟笑了一下，边挑菜边答话，“真正十八岁的时候，我当然是想当个小爱豆了，但我都这把年纪了，自然觉得还是当个实力派更好。而且你想想，如果我成团出道了，那原本成团位的五个人，就有一个人会被替代掉，我靠着自己也能功成名就，为什么还要去占用成团名额，改写别人的人生。”
　　宗溟不以为然，“当年那个出道位本就应该是你的，要不是你受伤退赛，第五名也不可能得到成团资格。”
　　杭宁歪头看宗溟，眼中带笑，“加入男团，就不能谈恋爱了。”
　　宗溟那些即将出口的“义正辞严”和“有理有据”忽然卡住，他停顿了一瞬，然后才再次开口，但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强势。
　　宗溟：“如果这是你的梦想，我们也可以再等等，限定团两年后就会解散。”
　　杭宁依旧笑眯眯，“我不，我要像从前一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追到了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宗溟回想从前，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呢。”
　　杭宁：“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
　　杭宁坦然又坦率的模样，一如他真正十八岁的时候。
　　宗溟永远忘不了当年他赶回国之后，在医院里看到杭宁的样子。那个受了伤、退了赛，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在医院里养伤的杭宁，即便是在那样煎熬的时刻，杭宁提起梦想，提起他，依然眼中满满都是光彩。
　　宗溟心中所有关于“少年”最美好的印象，都来自杭宁，来自那个坐在病房里对着他笑容明朗的杭宁，即便身处困境，却永远心向璀璨，灿烂耀眼得仿佛骄阳。
　　杭宁抬手在宗溟面前晃了晃，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讲话了，在想什么？”
　　宗溟：“想从前。”
　　杭宁顺着宗溟的话想了想，认真点评，“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初的一切，也算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当年杭宁在参加《临风》时候，人气一骑绝尘，是众望所归的C位出道人选，可惜就在总决赛之前，他却意外受伤，非但不能继续参加比赛，而且手腕还可能落下终身残疾。那时候杭宁的父母都无暇顾及他，连宗溟也身在国外，杭宁独自一人在医院里养伤，他不喜欢看见别人同情的样子，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安静的写歌。
　　就是在那个时候，杭宁写了一首关于暗恋的情歌，顺手发布在了常听的一个音乐平台上面，而后面的事情，连杭宁自己都没想到。
　　《临风》作为现象级的大爆综艺，身为断层第一的杭宁也是受到了极高的关注度，而他因伤退赛这件事，更是成了许多人的意难平。
　　杭宁写的那首情歌在发布出去之后，《临风》的节目观众们汇聚成了第一波汹涌流量，直接将这首歌送上了热门。再后来，因为这首歌的旋律确实非常好听，歌词又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所以渐渐的引发了一场翻唱风潮，杭宁也因此成功出圈。
　　后来的后来，杭宁在重新完善了编曲并且正式发表之后，他甚至还凭借这首关于暗恋的情歌，横扫了当年各大音乐盛典，拿到了数不清的最佳新人奖项。
　　其实就连那时候的宗溟都没有预料到，杭宁没能作为一个爱豆成团出道，却以唱作人的身份在圈内一曲成名。
　　在杭宁发布的那首情歌下面，每天都有听歌的人留言询问，问杭宁有没有能和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然后在后来的某一天，杭宁忽然认认真真地回复了最高赞的那一条询问。
　　杭宁说：我们在一起了。
　　所有人都知道杭宁有一个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另一半，但杭宁又把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另一半认认真真地藏了起来，从未对外透漏过半点消息。
　　想到从前种种，杭宁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许多。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以前我总怕你被我的职业牵连，受到很多不必要的困扰，所以不愿意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但是重来一次我想开了，等我再当上顶流，我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谁，然后风风光光的和你一起走红毯，站在领奖台上也要大声说‘感谢我最亲爱的宗先生’。”
　　宗溟笑着看杭宁，声音温柔，“好，那我等你给我一个名分。”
　　杭宁也笑，他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猛然响起的铃声却是猝不及防地打断了这份亲昵氛围。
　　杭宁见到打电话的人是白凌画，还以为节目组忽然下达了什么安排，立即接起了电话。然后，他就听见了白凌画崩溃的求救声，以及田梦嚎啕大哭的背景音。
　　杭宁：……
　　杭宁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他在听完白凌画超大声的激烈描述之后，安抚地接连说了三遍“我马上回去”，然后才艰难地得到了挂断电话的允许。
　　在结束了通话之后，杭宁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了宗溟。
　　宗溟蹙眉，“出什么事情了？”
　　杭宁一脸放空，“白凌画说戚寒枝把田梦给怼破防了，田梦抱着门框痛哭流涕，戚寒枝站在一边絮絮叨叨自证他没有恶意。”
　　宗溟：……
　　杭宁非常能理解宗溟此时的无语，因为他也同样无语。
　　杭宁无语地迅速把剩下的几口米饭塞进了嘴巴里面，然后推着轮椅准备火速赶回去救场，就在杭宁风风火火已经到了办公室大门口的时候，宗溟却是又喊了一声杭宁的名字。
　　杭宁不明所以地停住脚步，看向了已经站起身的宗溟。
　　宗溟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开口讲话。
　　宗溟：“其实我本来是想选一个更正式的场合，更适合的时机和你讲这句话，但我有点等不及了。杭宁，我想和你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我的往后余生里，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杭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猝不及防听到了宗溟的表白。
　　他们从前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宗溟只是单纯的想要照顾他，后来在一起的年岁久了，宗溟虽然喜欢上了他，但日久生情、水到渠成，反而没了表白的这份契机。杭宁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宗溟居然会主动表白，把他以为永远错失的这份小遗憾补足。
　　宗溟是个多么不善于讲情话的人，杭宁再清楚不过，刚刚宗溟能这么流利的讲出这段话，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到底悄悄练习了多长时间、多少次数。
　　想到这些，杭宁忍不住笑了，他又歪头看向宗溟，促狭地说道，“你怎么不喊我宁宁了，之前心虚求原谅的时候，不是喊得挺顺口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宗溟作为一位行走的霸道总裁，他纵横商场多年，早已成功练就了一副不动如山的本事。面对杭宁的故意调侃，宗总没有半点失态，他面不改色地和杭宁对视，语气温和说道，“快回去吧”。
　　杭宁没能见到宗溟害羞倒也不在意，他有些调皮地对着宗溟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走人。
　　宗溟神色如常地看着杭宁离开，直到确认关合的大门不会再被打开，他才立即拿起手边的文件夹，对着自己快速扇了几下。然而即便宗总制片已经及时进行了物理降温，但他耳朵泛起的微红却依然明显。
　　齐康因为有事儿找要宗溟商量，一直待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蹲守宗溟这边的动向，他在确认杭宁离开之后，立即无缝衔接，风一般地进到了宗溟的办公室里面。
　　齐康刚一进门，就看到宗溟正在用文件夹扇风，齐导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穿着的春装，有些不解地问道，“今天有这么热吗？”
　　宗溟见到齐康，立时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子上一丢，原地降温，甚至可以直逼冰点。宗溟摆出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模样，开口问道，“你有事？”
　　齐康边往宗溟身边晃悠，边嫌弃吐槽，“我当然是有事情和你讲了，不然我没事儿盯着你办公室动向干什么，我又不是个变态。”
　　齐康说完，忽然想到了刚才离开的杭宁，以及对着自己扇风的宗溟。
　　齐康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各种相亲相爱画面的轮播，面色也随之变得精彩起来。他不怕死地看向宗溟，发出了一连串讨打的声音，“呦呦呦~”
　　宗溟皱眉看齐康，齐康立即更来劲儿了。
　　齐康：“呦呦呦呦呦呦呦~”


第137章 
　　面对齐康“呦呦呦”个不停的疯狂挑衅, 宗溟没有开口讲话的意思，只是给了这个讨嫌东西一道死亡凝视。
　　齐康知道宗溟现在就算装出来的脸色再难看，估计内心也正在百花齐放。他无所畏惧地往待客的椅子上一靠, 开口说道，“你们俩这是和好了啊？快乐了啊？”
　　宗溟不答话, 但默认。
　　齐康：“此时此刻, 你就没有什么想表达的？”
　　宗溟对“过河拆鹊桥”这件事情，和杭宁做得同样熟练, 他不带感情的说了一句“没有”, 说完之后却是忽然又有些犹豫起来。
　　宗溟抬眼看齐康, 不太确定地说道, “杭宁好像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他以前比较内敛。”
　　齐康闻言立即满脸惊恐，他伸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动作，语气激动, “你住口！你别说了！再往下不是我能听的了！”
　　宗溟：？
　　宗溟想解释他说的是性格，但看着齐康这副欠揍的模样, 宗溟已经不想解释了。
　　宗溟重新靠回办公椅里，换成了公事公办语气, “你来找我说什么？”
　　齐康被宗溟忽然转变的态度搞得一愣, 但他想起来正事儿要紧，也没有太过计较, 而是也跟着变得稍稍认真了一些。
　　齐康：“杭宁刚才上热搜了。”
　　对于杭宁时不时就要把自己作上热搜这种事情, 宗溟内心已经掀不起太大波澜了, 他不太在意地问道, “他又开始了什么新的表演？”
　　齐康摇头，“那倒没有, 这次不关杭宁的事儿。新热搜是因为之前开放日时候，来参观的观众发出去的repo引发的热度。你知道什么是repo吧？”
　　在饭圈里面，repo通常是指粉丝在参加了综艺录制或者演唱会之类的活动之后，会写出一份对这次活动各种见闻的内容汇总，然后再把这份总结报告发在网上和其他粉丝一起分享。辰宿娱乐是做综艺起家的，宗溟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制片人，自然知道repo的意思。
　　宗溟：“直接说具体情况。”
　　齐康：“具体情况就是，有几个粉丝的repo里同时写了杭宁不想给家里打电话还直接离开录制现场的事情，现在这些repo被营销号汇总出来，节奏就又起飞了。你也知道，杭宁如今在网络上等于是流量密码，好多营销号都在蹭热度。它们说杭宁不肯给家里打电话，是因为杭宁嫌弃自己家庭条件不好，觉得父母给他丢人，他现在有名气了，所以想要抛弃原生家庭。”
　　宗溟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网上是个什么局面，“repo的事情和之前的那个黑热搜联动了？”
　　齐康无语，“是啊，这repo的事情，又变成杭宁家庭贫困但在燕城抱到金大腿的佐证了。之前故意带节奏的孔仿、蒋平均还有那个杭宁的旧相识，他们仨连职业生涯都被自己作没了，没想到留下的黑热搜还能限时返场。”
　　宗溟提问，“宣发那边什么意见？”
　　齐康提起这个，立时坐直身体，来了精神。
　　齐康：“宣发那边的意思是，这个热搜先不管，反正本周末正片播出的时候，已经能播到练习生给家里打电话那个部分了。到时候咱们第一个播放杭宁和他妈妈电话聊天的part，part part打他们的脸。”
　　宗溟直接无视了齐康丢人现眼的谐音梗，慢条斯理地说道，“然后网上就会说，来参观的粉丝全都看见杭宁拒绝打电话了，杭宁和他妈妈打电话那段内容，肯定是在热搜之后补录的。杭宁那么菜还拿着直通卡，杭宁的负面消息也有《临风》节目组替他补救，杭宁就是节目组内定的皇族，杭宁就是《临风》节目里最大的黑幕。”
　　齐康：？？？
　　齐康：“那怎么办？现在就把杭宁和家里打电话的那段内容，当成花絮提前放出去？”
　　宗溟一副淡定模样，“不用放，让他们说吧，毕竟造谣造得越多，以后脸被打得越狠。”
　　齐康惊恐看宗溟，欲言又止。
　　宗溟：“怎么了？”
　　齐康：“你是不是继穿越之后，又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你为什么看起来又幼稚又腹黑？”
　　宗溟：……
　　宗溟：“你如果实在闲着没事情做，可以去你家里的工厂拧螺丝。”
　　齐康安心，“好了，我确定是你了，这嘴巴跟喝了鹤顶红似的。”
　　在办公楼这边，齐康正在对着宗溟鉴定鹤顶红，而在不远处的主楼那边，杭宁也在和齐康发出同样的疑问。杭宁一边安抚还在抽抽噎噎的田梦，一边对着白凌画真诚求问，“戚寒枝是鹤顶红成精了吗？”
　　白凌画两手一摊，开始唱自行改词的怀旧金曲，“他好毒，他好毒，他好毒毒毒毒毒。”
　　杭宁：……
　　田梦抱着杭宁胳膊不放，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声音委屈巴巴，“虽然我跑去看喵喵喵那组的热闹有点不对，但也没人说今晚就要开始练习了，他凭什么说我又菜又不努力，还说我靠卖萌拉来的票数德不配位，还说与其折磨自己又耽误队友，不如退赛算了。”
　　以田梦的乐观程度，如果戚寒枝只说了这么几句，田梦还不至于破防。但根据白凌画的描述，戚寒枝在抓到跑去看热闹的田梦之后，居然开始一刻不停地对着田梦持续输出，一边劝学一边劝退，田梦刚刚说出来的，只是戚寒枝长篇大论里他比较着重阐述的三个观点。
　　戚寒枝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是把田梦给搞破防了，然后他在田梦抱着门框嚎啕大哭的时候，非但不道歉，还试图通过不断重复他观点的方式，自证他完全没有恶意。
　　杭宁搂着又想嚎啕大哭的田梦，拍拍头表示安抚，然后才对着白凌画问道，“西风呢？”
　　白凌画：“秦云恒让我们舞蹈组的几个队友把西风拉走了，不然此时此刻迎接你的，就是一场血案。”
　　杭宁：……
　　白凌画：“我是不赞成西风动手的，毕竟前两个动手打人的已经被节目组开除了。我比较赞成我亲自去套麻袋打他，反正我又不想成团出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双面谍中谍兼金牌暗卫。”
　　杭宁：“所以戚寒枝这个人，是不是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白凌画神色复杂，“但凡挨过一顿打，都不至于二成他这样。”
　　杭宁又拍了拍遭遇无妄之灾的田梦，然后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顺便开一下气场。
　　杭宁：“我现在就去找戚寒枝谈个人生。”
　　田梦听说杭宁要去直面那个杠精，立即用力抓住了杭宁的手腕阻止。他仰头看向杭宁，满脸都是惊恐，“你别去，他真的太会让人破防了，他就是个□□。”
　　杭宁同情地摸了摸田梦的头发，语气都比平时温和了许多，“没事儿，虽然他是鹤顶红成精，但我的嘴巴也像淬了毒一样的甜呢，不信你问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去吧，杭老师，我相信宗溟以下你无敌，宗溟以上一换一。如果连你都能折戟而归，那我就让我妈去找戚寒枝他爸谈谈，到时候他爸必然能补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杭宁对着白凌画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转身走人，直接去长廊最尽头的那间备用练习室里找始作俑者。
　　在戚寒枝用精神攻击单方面击溃了田梦之后，他这个“祸端”已经被同队的秦云恒和时宣拉到了最角落的这间练习室里待着。性格偏软的时宣早就被戚寒枝和田梦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在秦云恒在练习生中间一向是既有威信又有担当，幸亏刚刚他也在场，果断做出了处理，不然现在戚寒枝已经被西风用物理攻击单方面击溃了。
　　杭宁推门走进戚寒枝三人所在的练习室里面，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板上的戚寒枝。也许是因为秦云恒刚刚和戚寒枝聊完一轮的原因，现在的戚寒枝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攻击性，就是一副我也很委屈的模样。
　　杭宁有点脑壳疼，他走到戚寒枝面前站定，却是先对着秦云恒和时宣说道，“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时宣听说杭宁想和戚寒枝单独相处，眼中立即流露出了担忧神色。他觉得在戚寒枝眼里，杭宁和田梦是一样的菜如草芥，既然田梦在戚寒枝眼里应该“自裁”，那杭宁肯定也是同等待遇。万一杭宁和戚寒枝聊着聊着，就也被戚寒枝给搞破防了，那画面可真是太不忍直视了，而且西风肯定会提刀来见。
　　秦云恒本来和时宣想得是一样的，但他在同杭宁对视的一瞬间，却是忽然改变了想法。杭宁的眼神太从容了，有那么一瞬间，秦云恒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年纪小小的练习生杭宁，而是成熟淡定的总导师诗清欢。
　　秦云恒给了杭宁一个“你们聊吧”的眼神，然后伸手拉过时宣，带着一步三回头的时宣离开了练习室。他们在走出大门之后，秦云恒还贴心地把练习室的大门关了起来。
　　在练习室里只剩下了自己和戚寒枝之后，杭宁正想着找一个稍微和谐一些的开场白，没想到戚寒枝却是先开了口。
　　戚寒枝：“他还在哭吗？田梦。”
　　杭宁想起来田梦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沉默一瞬，然后才答话，“还行。”
　　戚寒枝有点无所适从地用力摸了把头发，语气听起来又想妥协、又想倔强。
　　戚寒枝：“虽然我没说错什么，但他如果还要哭，我可以和他道歉。”
　　杭宁找了个戚寒枝身边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今天这个事情谁是谁非，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捋一捋。”
　　戚寒枝侧头看杭宁，“捋什么，我哪一句说错了。”
　　杭宁不答反问，“你和田梦最开始起争执的原因是什么？”
　　戚寒枝虽然不知道杭宁想干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原因是‘壹组’那边在选C位和队长，他们队的庄山海和龚晓烽在上一轮比赛时候就有些过节，所以这俩人起了龃龉。田梦自己基础不好还不抓紧时间学习，居然跑去‘壹组’那边看热闹，所以我就把他拉了回来，顺便对他的行为进行了一些……好言相劝。”
　　戚寒枝说完，立即补充，“但他有错在先，我说他几句也是为了他好，而且我说的每一句都算实事求是，并没有恶意，全是在为了他考虑。我当时也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而且还哭的那么惨。”
　　杭宁：……
　　杭宁特别想真心求问，你小小年纪，为什么爹味这么重？
　　虽然夏歼星从前常常和杭宁吐槽宗溟是爹系男友，但杭宁觉得爹和爹之前，差距真是太大了。如果宗溟是戚寒枝这种的爹系，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走向弑父的不归路。
　　尽管杭宁非常想要对着戚寒枝吐槽他一脸，但鉴于目前并不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好时机，所以杭宁忍了忍，努力把自己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杭宁自持长辈身份，尽量耐心地对着戚寒枝摆事实、讲道理，争取以理服人。
　　杭宁：“咱们组并没有约定从今晚开始练习新曲目，所以田梦去看热闹的时候，其实是正常的休息时间。既然是自行支配的休息时间，那你跑去抓他回来，或许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理直气壮吧。”
　　戚寒枝想要还口，杭宁抬手一按，做了个你先别讲话的动作。
　　明明杭宁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练习生，但他刚刚那一瞬的气场，却很像是久居高位的大前辈，戚寒枝有些恍惚，然后就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杭宁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继续说道，“而且你说田梦不努力的这个事情，是不是也过于主观了。节目组在‘再评级考核’时候，是公布过一次所有练习生们的练习时长的，我不记得你是排在了第多少名，但田梦在100位练习生里是排进了前十的。他在那段时间，几乎没怎么离开过练习室，吃在里面、住在里面，并且到了‘一公’时候，仍然还是像在‘再评级考核’时候一样的拼命努力着，而他付出的这一切，就被你一句轻飘飘的、无凭无据的‘不努力’抹去了。”
　　这一次，戚寒枝是真的有些哑口无言。
　　杭宁看向戚寒枝，语气认真，“也许田梦现在的排名，确实和他性格讨喜有关，但那绝不是全部。你觉得《临风》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比赛，观看《临风》的观众们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田梦不可能只因为他可爱、他有趣就拿到第27名，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更是因为有许多人看到了他的不懈努力和向上之心。”
　　戚寒枝小声辩解，“就算他真的很努力，但实力差距就是实力差距。他现在勉强留下，也追不上其他人的实力水平，到时候每一次比赛，他都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耽误队友。我觉得与其搞得大家都艰难，还不如选择退赛更加明智。”
　　杭宁火气有些压不住，声音不觉严厉了许多，“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待这场比赛和其他练习生的？”
　　戚寒枝想点头，又莫名被杭宁的气场所慑，有些不太敢点。
　　杭宁：“按照你的逻辑，那秦云恒、时宣是不是也应该劝你退赛，田梦比不上你，你就能比得上真正上位圈的练习生了吗？而且你说田梦的排名有水分，你打着建宁集团太子爷的旗号，又比其他练习生多吃到了多少流量红利你心里不清楚么？德不配位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戚寒枝本来已经被杭宁之前的有理有据说服了，自己也有些内疚误会田梦不努力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两个人本来聊得好好的，杭宁却忽然凶了起来。
　　戚寒枝被杭宁的“德不配位”四个字反怼了一脸，他想辩解，又说不过杭宁，就在戚寒枝进退两难的时候，杭宁却是又放软了些语气。
　　杭宁：“我从前时候，也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但现在我并不觉得它是对的。这世界上所有的竞技比赛，确实是在角逐最强者，但并不仅仅是在角逐最强者。它更打动人的地方，在于勇于拼搏、在于永不放弃、在于自我超越。梦想从来不分谁强谁弱，更不分高低贵贱，强者对待弱者，更该有一颗真真正正的强者之心。”
　　杭宁觉得自己的说教也有点多了，所以他没准备再继续讲下去，而是选择了收尾，“我说的这些，你再想想吧。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还有些道理，就真心实意的去和田梦道个歉。”
　　杭宁在说完之后，拍了拍戚寒枝的肩膀，然后毫不拖沓地站起身走人。
　　戚寒枝目光落在杭宁的背影上，直到亲眼看着杭宁消失在了练习室的大门处，还有些恍恍惚惚。
　　戚寒枝恍恍惚惚地又独自待了一会儿，然后他才想到一件事情。
　　在临风学院里面，真正一菜绝尘、天天摆烂不努力、靠上热搜吃流量红利的，那不就是杭宁吗？戚寒枝觉得自己和田梦到底是不是“德不配位”还有待商议，但杭宁应该是实至名归。
　　戚寒枝在忽然顿悟之后，立即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给杭宁发信息。
　　【练习生-戚寒枝：杭宁，我认真想过了，你说的对，我确实误会田梦了，我应该真诚向他道歉。今天的那些话，我不应该对田梦讲，但如果你已经知道了具体内容，你可以根据我讲的那些话，从自身角度考虑一下。】
　　【练习生-戚寒枝：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恶意，全是好心。】
　　杭宁站在空旷的走廊里面，他莫名其妙收到戚寒枝的信息，拿起来看了一下，两眼顿时如外面的天色一样黑。
　　杭宁觉得刚刚在宗溟的办公室里，他说话有点托大了。他说他在娱乐圈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和事儿他没见过，但是他在娱乐圈里混了那么多年，现在这样的人和事儿他就没见过！
　　杭宁有些怀疑人生，他并没有搭理戚寒枝，而是转手给宗溟发了一条消息。
　　【练习生-杭宁：宗总，感谢我人品特别高尚吧，不然我现在已经是祸国妖姬了，缠着你为我杀尽天下中二病。】
　　杭宁在发完信息之后，不经意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临风学院里的所作所为，然后，他忽然觉得戚寒枝虽然像个中二患者，但他能得到戚寒枝的“特别关怀”，自己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因为自觉有点心虚，杭宁再次拿起手机，然后迅速撤回了一个“祸国妖姬”。
　　【提示：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杭宁在撤回了他刚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之后，宗溟的消息却是接踵而至。
　　【导师-宗溟：？】
　　【练习生-杭宁：没什么，就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导师-宗溟：？】
　　【导师-宗溟：？？？】


第138章 
　　在专属于《九天律》贰组的练习室里, 杭宁、田梦、戚寒枝、时宣和秦云恒在地板上坐成了一个圈，按照节目组的要求，他们这一组在开始练习之前, 需要先选出来五人小队里的队长和C位。
　　因为前一天晚上戚寒枝把田梦搞破防了的事情，现在这个五人小组的气氛有些尴尬。田梦扭着身子不看故意挨在他身边的戚寒枝, 时宣性格内向, 杭宁懒得讲话，秦云恒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四位队友, 脑中浮现了大大的四个字：天崩开局。
　　秦云恒：……
　　虽然开局确实不怎么样, 但秦云恒作为《临风》里综合能力最强的练习生, 自然也不会因为眼前的这点困难就退缩。秦云恒见所有人都不想讲话, 自己主动接过了主持大任。
　　秦云恒：“在米舒导师来上课之前, 咱们需要先把队长和C位选出来，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最好是演唱的分part部分也一并分完。这样的话, 等到下午上课时候，大家就可以着重学习自己的那一部分了。”
　　秦云恒在说完之后, 杭宁几个人纷纷点头表示没有意见，秦云恒得到了队友们的反馈, 又是更放心了一些。秦云恒自我安慰地想, 他的这几个队友虽然不主动，但他们不拒绝啊, 感人, 多么感人。
　　自我感动的秦云恒再次开口, “那么第一步, 咱们先来选队长吧，有没有谁是自己想当队长的？”
　　秦云恒在提出问题之后, 满怀期待地看向了他的四个队友们，然后他就看到了摆烂的杭宁，八卦的田梦、杠精似的戚寒枝，以及内向的时宣。
　　秦云恒：……
　　有时候，就算是《临风》大C位，也会挺无助的。
　　在秦云恒逐渐变得麻木的目光中，杭宁、田梦和时宣毫无动作，但戚寒枝，却是坚定地举起了手。
　　戚寒枝：“我想当队长。”
　　时宣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戚寒枝，然后又瞪大眼睛看向了杭宁，眼神里全是无助。时宣的胆子有点小，所以昨晚戚寒枝和田梦的那个事情，也是给他留下了那么亿点点的心理阴影。虽然戚寒枝目前没有针对过时宣，但时宣很怕戚寒枝的那张嘴，终有一日会对准他发起攻势。
　　时宣是在无声的拒绝，而田梦的反对却是超级大声。
　　田梦：“我反对，我不要戚寒枝当我队长！”
　　戚寒枝转头看坐在身边的田梦，一脸的不能理解，“我昨晚不是真心和你道歉了吗，你不是也接受我的道歉了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反对我当队长。”
　　田梦：“因为你情商低。”
　　戚寒枝：……
　　杭宁看看左边的田梦，又把目光落在了右边的秦云恒身上，杭宁对着秦云恒使眼色，意思是让秦云恒快参与一下队长的竞争。
　　秦云恒其实也不愿意自己所在的队伍里有个天天搞人心态的队长，这只会给团队未来的练习和比赛带来无尽的麻烦，他先是对着动小心思的杭宁笑了一下，然后才语气和善地开口。
　　秦云恒：“其实我也想当队长。”
　　戚寒枝：“但以你的唱功，我们这组肯定是你当C位了。一个人又当C位、又当队长，是不是过于集中了。”
　　秦云恒猝不及防，居然被戚寒枝抓到了华点，如果他又当C位、又当队长，网上一定会有人说他仗着人气高，恶意抢其他练习生的镜头。
　　秦云恒再次看向杭宁，给了杭宁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杭宁在和宗溟和好之后，虽然不打算装了，但为了避免以大欺小，还是比较想尽可能地当一个安静躺平的路人甲。但现在如果真让戚寒枝做了队长，杭宁觉得他就算躺，躺的也是钉板。
　　杭宁无奈举手，“还有我，我也想参与一下。”
　　戚寒枝看向身为《临风》第一菜的杭宁，有些不以为然，“你也要竞选队长吗？”
　　杭宁如实答话，“队长也行，C位也行，我应该都可以胜任。”
　　在听到杭宁自认可以当C位之后，除了手握版本答案的田梦用力点头支持之外，连平日里和杭宁关系很好的秦云恒和时宣眼中都流露出了惊讶神色，不明白杭宁到底是想做什么。
　　比起静观其变的秦云恒和时宣，戚寒枝却是耿直人设不倒，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连唱《生日快乐》歌都跑调，你拿什么胜任C位？音准我都不提了，就那大高音你唱得上去吗？”
　　面对戚寒枝的质问，杭宁并没有答话。他拿起歌单扫了一眼歌词，随意开口，直接唱出了《九天律》里最难的一句。
　　极为好听的歌声忽然在练习室里响起，那难以企及的高难音律，却轻松流转在了所有人的耳中，珠圆玉润、绵绵馥馥。
　　短短的一句歌词很快被唱完了，但练习室里的所有人、事、物却好像都被封印在了刚刚的那句歌声之中，一动不动。杭宁看着静止不动甚至忘了呼吸的所有人，直接抬手打了个响指，提醒大家恢复神志。
　　在听到清脆的响指声之后，被暂停的时间才仿佛再次流动了起来，时宣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看杭宁的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田梦虽然早就知道杭宁有多厉害，但杭宁之前唱的都是男团曲风的歌，并没有展现过什么高难度的唱腔，所以刚刚杭宁一开口，就连知道真相的田梦也同时跟着惊住了。
　　秦云恒游移不定地看着杭宁，一时之间没有开口，但戚寒枝是绝对不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的。
　　戚寒枝看着杭宁，眼神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惊恐。他指着杭宁，不敢置信地问道，“刚刚那是你唱出来的？你是谁？”
　　杭宁对着戚寒枝逗趣，“我是德不配位的直通卡啊。”
　　戚寒枝大概是没有听出来杭宁的这句玩笑哪里好笑，他没有因为杭宁的答话缓和精神，反而整个人更加紧绷了，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戚寒枝：“你是谁？刚刚是谁唱的？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今天有整蛊环节是不是？刚刚的歌声是不是节目组在整蛊我们？”
　　秦云恒看着非常不冷静的戚寒枝，自己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从初评级考核开始，米舒导师就曾多次夸赞杭宁唱歌时候的音色和音域，甚至是气息。所以在那位乐坛数一数二的大前辈面前，杭宁当初虽然用跑调成功瞒天过海，其实也曾留下过端倪。由此推论，节目组并没有像戚寒枝说的那样，在他们这里安排什么整蛊环节，杭宁也不是忽然发生了医学奇迹或者玄学奇迹。杭宁从前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隐藏了实力，而现在又因为某种原因，他决定不装了。
　　在不动声色地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秦云恒心里的惊涛骇浪也终于是渐渐平息，他看向杭宁，尽力摆出了一幅和平时无二的笑脸。
　　秦云恒：“我本来以为我们苗梦妙是《临风》第一大VOCAL，原来你才是。”
　　杭宁半真半假地答话，“抱歉，不是故意骗人的，我只是一直想要当个低调的路人甲，随便混一混就淘汰走人。但现在我有了直通卡，走又走不了，躺又躺不平，对待公演舞台只能认认真真了。”
　　秦云恒接受良好，甚至已经开始分析利弊，“本来我还觉得咱们组对上苗梦妙那边有点难赢，现在有了你这个大VOCAL，看来可以稳操胜券了。”
　　杭宁：“我又想了想，当C位太抢风头了，不符合我路人甲的人设，我还是当队长吧。”
　　杭宁说完之后，又看向了其他三位队友，征求一个田梦和两个木鸡的意见，“没问题吧？”
　　田梦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写满了配合，“相当没问题，杭老师。”
　　一号木鸡时宣，满眼迷茫地看着杭宁，还是不能完全从杭宁刚刚展现出的超强演唱实力中回魂。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傻傻地点头。
　　而显然受到了极大刺激的二号木鸡戚寒枝，依然有些无法面对现实，他像个复读机似的不停继续追问，“这是节目组的整蛊环节对不对？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放出来的？这肯定是节目组在整蛊我们对不对？”
　　杭宁有些无语，他重新看了一眼歌词，直接对着戚寒枝又唱了一遍，然后，戚寒枝就在明明非常动听的歌声里，如尸体一般地僵硬了。
　　杭宁这一组的小伙伴们，尤其是时宣和戚寒枝，他们两个人用了非常久的时间才真正恢复清明。而等到这两个人彻底清醒之后，时宣再看向杭宁，满眼都是崇拜，戚寒枝再看向杭宁，满眼都是对人生的怀疑。
　　比起情绪单一的其他人，秦云恒对着杭宁，心情却是更加复杂。
　　秦云恒本来是觉得杭宁特别好看、特别有趣，所以很喜欢杭宁，想和杭宁组个大热CP，让杭宁蹭蹭自己的热度。没想到现如今情势逆转，变成了杭宁不但有颜值、有人气，居然连实力都在他之上，现在他反而成了蹭热度的那个。
　　秦云恒不敢想象林十四那个碎嘴子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说，可能得天天端着一碗软饭，一边吃一边内涵他。
　　杭宁察觉到了秦云恒有些神游天外，他拍了秦云恒一下，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秦云恒回神，答了句没事儿，然后又对着杭宁问道，“杭宁，你真的不当C位么。如果C位那part你来唱，我们的舞台绝对可以封神。”
　　对于秦云恒的问题，杭宁也有些纠结。像这种单纯唱歌的表演，如果想要舞台效果达到最好，在阵容安排上，自然应该是设计成递进式的，这样才能渐入佳境再大放异彩。但杭宁觉得如果他当了C位，对壹组来说不太公平，可是他身在贰组又不唱C位，似乎对贰组也不算公平。
　　杭宁对着同样可以胜任C位的秦云恒商量，“不然最难的两个部先分留给我们俩吧，当不当C位这个事情，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秦云恒先是朝着杭宁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田梦、时宣和戚寒枝，征求其他三位队友的意见。
　　秦云恒：“这样可以吗，我和杭宁一个当队长一个当C位。”
　　时宣作为一个i人，只要不让他抛头露面挑大梁，他就觉得非常可以。
　　田梦作为一个e人，只要杭宁决定的事情，他也觉得非常可以。
　　戚寒枝作为一个刚刚进化成的渐冻人，只要不用被拉出来啪啪打脸，他就觉得怎么都可以。
　　之前在和407宿舍一群小伙伴组队的时候，队内所有的统筹调度工作，基本上都是杭宁在做，但现在拥有了秦云恒之后，杭宁发现他竟然可以放心地躺了。秦云恒非常自觉地承担起了队长该做的工作，他带着田梦几个人一起商量练习和上课的事情，杭宁则是坐得稍稍靠边了一些，悄悄给宗溟发短消息。
　　【练习生-杭宁：宗导师，忙吗？】
　　宗溟回消息的速度，快到让杭宁意外。
　　【导师-宗溟：恐吓完练习生，想继续恐吓导师？】
　　杭宁：？？？
　　杭宁满头问号，立即开始认真查看整间练习室。
　　因为练习生选队长、选C位、选part这些内容都是要在正片里播出的，所以此时挂在高处的那个直播摄像头，必然已经被关闭了，而练习室正中的摄像机是专门拍摄正片使用的，并没有实时转播功能。杭宁闭眼睛想也知道，宗溟能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凶手只有那台监控摄像头。
　　杭宁仰头看向挂在侧后方的那个监控摄像头，对着镜头后的宗溟做了一个鬼脸。
　　在杭宁做完表情之后，他的手机提示音也是立即再次响了起来。
　　【导师-宗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杭宁本来是想问一下宗溟，他应不应该当C位，但一想到宗溟是节目组管理层，又觉得不太适合让宗溟参与进来。杭宁懒得再回消息，干脆对着监控摄像头摇了摇手表示没事儿，然后又坐回了田梦和秦云恒中间。
　　在秦云恒的主导下，田梦、时宣和戚寒枝也都根据自身实力，迅速选完了自己想唱的部分，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是起队名的事情。
　　田梦昨晚虽然在精神上遭受到了重创，但八卦事业依然搞得风生水起，他拿着手机看了一下，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即分享了出来。
　　田梦：“咱们表演的曲目不是叫做《九天梦》么，所以壹组那边起的组名是‘天下第壹’，‘壹组’的‘壹’。”
　　秦云恒：“那如果想在气势上更胜一筹，我们叫什么队名比较好？”
　　时宣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好提议，田梦也是陷入了苦思之中。
　　秦云恒觉得杭宁天天送自己上热搜，好像总能搞出些有趣的事情来，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杭宁，开口问道，“杭宁，和壹组对战的组名，你有想法吗？”
　　杭宁有些莫名其妙，他抬手指向戚寒枝，开口说道，“问我做什么，问他啊。杠人他在行，包破防的。”
　　戚寒枝：？？？
　　戚寒枝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破防了……


第139章 
　　按照节目组的课程安排, 所有表演同一曲目的两组练习生，都会一起参加明星导师的大师课。
　　下午一点半，杭宁在跟着队友们吃完午饭之后, 他们五个人提前去到了《九天律》曲目所在的授课教室，希望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导师。而无巧不巧, 《九天律》壹队的五个练习生也想给米舒导师留个好印象, 所以他们也早早地出现在了教室里面。
　　因为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同在一个教室里的两队人, 也是比较随意地坐在了一起。
　　虽然因为存在竞争关系, 壹队和贰队的十个练习生们没有混坐, 但眼疾手快的杭宁争当《临风》小红娘, 还是找准机会, 直接把时宣塞在了最靠边的位置。而壹队那边，坐在两队临近处的，刚好是宇文青空。
　　时宣虽然平日里看着话不太多, 但对着宇文青空时候却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在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之后, 宇文青空先是问了句什么，然后时宣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杭红娘没有打扰他的这对“目标客户”说小话, 而是把身体靠向另一边的田梦, 开口恐吓他。
　　杭宁：“你为什么在玩手机，为什么不复习你的part, 戚寒枝会一直watching你的, 永远永远。”
　　田梦：……
　　田梦瘪嘴, “你的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坐在田梦身边的戚寒枝一脸无语凝噎, 还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田梦拿着手机摆弄，边摆弄边对着杭宁讲八卦, “杭老师，你知道吗，我们《九天律》的壹贰两组，现在已经在临风学院里声名远播了。”
　　杭宁：“为什么？因为我们挑战了最高难度曲目？”
　　田梦目光幽幽，“不，因为我们两组都在第一天就吵了起来。”
　　杭宁敬佩地拍了拍田梦的肩膀，“你真不愧是《临风》最大情报贩子，竟然连自己的八卦都不放过。”
　　田梦警惕地看了一眼壹队那边，然后才小声说道，“你记得上一轮比赛时候，我和你们讲过林林种种公司和明日风公司的两个队长因为争C位的事情吵起来了吧？那俩人就是壹队的庄山海和龚晓烽，这俩人冤家路窄，这回居然还在一起，昨天吵架的就是他们俩。”
　　杭宁理解不能，“这一次他们俩还有什么好吵的？《临风》第一大VOCAL苗梦妙摆在那里，C位和他们又没关系，而且总排名第二的宇文青空也在，当队长和他们俩也没什么关系。”
　　田梦：“好像是争谁开场吧，我还没听全，就被戚寒枝抓走了。”
　　提起戚寒枝，田梦又是转回头，怨恨地看向了已经不再支棱的鹤顶红牌杠精。戚寒枝有点憋屈，但看了看田梦身边那位让他怀疑人生的杭宁，只能继续憋屈。
　　就在田梦、戚寒枝和杭宁三个人用眼神“交流感情”的时候，他们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秦云恒严肃且不悦的声音，“你说你不是C位？”
　　秦云恒出身于国内数一数二的造星公司，他自身实力极强又人气最高，因为几乎没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平日里秦云恒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前辈模样，对其他练习生总是能帮则帮，算是出了名的好相处。至少在杭宁的印象里，秦云恒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讲过话。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杭宁立即转身去看，而这个时候，苗梦妙也是开了口，“我们组的C位，是组内投票选的，我没选上。”
　　田梦和戚寒枝互相对视，甚至忘记往日冤仇地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临风》第一大VOCAL在表演唱歌的节目里选不上组内C位。
　　秦云恒是和林十四住在一个宿舍里的，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都没有去找苗梦妙，所以到了此时此刻秦云恒才知道，壹组那边昨晚选C位，苗梦妙居然落选了。
　　秦云恒目光一一扫过壹组余下的四个人，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们组谁是C位，宇文青空吗？”
　　坐在最边缘位置的宇文青空还没开口答话，时宣却是立即摇头否认，“他不是，他没有，他的那票是投给了苗梦妙的。苗梦妙两票，吉瑞三票。”
　　在时宣报出票数之后，宇文青空毫不掩饰地“呵”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练习室里的所有人都听清他语气里的嘲讽。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杭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壹组的五个练习生虽然是坐在了一起，但宇文青空和苗梦妙挨着，吉瑞、和庄山海还有龚晓烽三个人挨着，这两拨人中间，是有一点空当的。
　　在无法无天公司“倒闭”了之后，前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中二病已经很久没在杭宁眼前晃悠过了，杭宁本来以为他们应该是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却是跑到了其他地方发光发热，比如这个挤掉苗梦妙当了C位的吉瑞。
　　杭宁重新看回田梦，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光芒，“那个庄山海和龚晓烽不是不和吗，他们俩还能共同辅佐吉瑞上位，他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乱？”
　　田梦认同地点头，“估计是三个人四个群的那种。”
　　秦云恒作为临风的大C位，虽然他平日里都是和颜悦色模样，但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苗梦妙性格很好，所以被抢了C位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但现在秦云恒摆出一副要解释的样子，当上C位的吉瑞却不能不开口。
　　吉瑞顶着一头嚣张的发色，在同秦云恒讲话的时候，语气却不像平日里那么张狂，但骨子里长年累月堆积出来的痞里痞气，还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
　　吉瑞：“我当C位这个事情，其实也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咱们这次比赛是壹队和贰队进行对战，我们这边庄山海和龚晓烽实力本就不弱，宇文青空虽然跳舞更好，但唱歌也不差，再加上我和苗梦妙两个大VOCAL，我们如果火力全开，实在是有点欺负你们贰队了。”
　　秦云恒语气淡淡：“是么。”
　　吉瑞一副大公无私模样，“是啊。你看看你们那队，虽然你实力特别强，但单论唱歌也比不上苗梦妙。剩下几个更不必说了，两个X班五音不全的，一个养腰伤选了唱歌的，也就剩下个时宣还能帮你分担一点儿。你们用这种阵容和我们打对台，我们要是再让苗梦妙当C位，那等到公演时候对比起来，一样的表演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搞不好怕是会影响你们所有人的票数和排名。”
　　吉瑞侧身，看了一下坐在远处的杭宁、田梦和戚寒枝，语气着想地说道，“运气不好组了这么个队，真是难为了你和时宣。毕竟要靠观众投票，排名太容易被队友和对手影响了。”
　　苗梦妙在一公时候排名第6，陈词退赛之后，他等于是排在第5名，妥妥的出道圈。虽然这一次没能拿到C位，但以苗梦妙的实力和人气，就算第二轮公演还会再淘汰20名练习生，但绝对淘汰不到他的头上，所以本就好脾气的苗梦妙并不想过多计较。
　　苗梦妙对于吉瑞颠倒黑白甚至还有点挑拨离间的说辞没有反驳什么，反倒是对着秦云恒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让秦云恒不用再管了。
　　秦云恒心思更深，深知吉瑞抢了苗梦妙的高光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就算吉瑞的演唱实力在练习生里能排进前五，但抛开杭宁这个BUG一样的存在不提，苗梦妙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如果在公演舞台上，吉瑞的表现压不住苗梦妙，那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舆论反噬。
　　秦云恒在想通这一层之后，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贰队这边，而贰队的耿直之王兼德不配位代言人戚寒枝却是已经开了口。
　　戚寒枝：“想抢高光就说想抢高光，德不配位偷C，还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给谁看呢。你们要是真那么愿意照顾我们贰队，那你们全都别唱了多好啊。把别人的饭碗抢过来自己大鱼大肉，慷他人之慨还能满嘴仁义道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你暗戳戳的又是队友又是对手的内涵什么呢，秦云恒会担心苗梦妙抢他风头吗，你当秦云恒是谁，实力不行只能靠三个人四个群骚操作丢人现眼的下三滥吗？”
　　练习室里的所有人，一时之间全都被戚寒枝打人就打脸、骂人专揭短的彪悍行为给镇住了。
　　因为参加《临风》的练习生数量庞大，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不一样，难免互相之间也有关系很差的。但除了当初恶意霸凌室友的孔仿、蒋平均之外，其他练习生之间就算偶尔也有争吵发生，但是彼此之间还是会尽量留几分颜面，不至于把话说死、把事情做绝。
　　然而戚寒枝和其他练习生完全不一样，他是在经历过了一次次挫折之后，依然还要坚持做自己的一朵阆苑仙葩，所以连秦云恒都没点破的事情，居然就被他这么水灵灵的给骂了出来。
　　田梦转向戚寒枝，真心敬佩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田梦不但主动给戚寒枝手动点赞，甚至点完赞还忽然有那么点释怀。和此时此刻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脸的吉瑞比起来，戚寒枝昨天对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温良恭俭让了，戚寒枝对他确实没有恶意，完全没有！
　　田梦在坚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又用另一只手，对着戚寒枝再比了一个大拇指。
　　戚寒枝：……
　　因为戚寒枝的狂轰乱炸，练习室里的气氛此时只能用僵硬形容，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打破这个气氛的人，居然会是声乐导师米舒。
　　米舒提前了十五分钟来到授课教室，她推门而入，见到一大群练习生都在，立即笑容满面地说道，“哎呀，大家都已经在了呀，我还想自己先到场给你们一个小惊喜来着。看来大家一定是很喜欢上我的声乐课。”
　　秦云恒不想在导师那里节外生枝，因为以宗总制片的强硬作风，如果事情真闹大了，节目组可能会教他们每一个人重新做人。毕竟孔仿和蒋平均在离组之后的事情，已经在练习生中间传开了，那俩人在惹怒节目组之后，不但在《临风》里没了未来，甚至已经被节目组发布出去的黑料和律师函断送了职业生涯。
　　有孔仿和蒋平均那么惨烈的案例在前，秦云恒不想惹出事端，其他几个练习生自然也是这么想的。秦云恒给了壹队和贰队所有人一个不要生事的眼神，然后才笑容满面地看向了米舒，语气亲昵又轻松。
　　秦云恒：“米舒导师，我们最喜欢上你的声乐课了，你排第一。”
　　米舒并不知道这间教室里之前发生过什么，她走向导师位，听到秦云恒的“甜言蜜语”，开心地回话，“然后到了舞蹈课，你们也会这么对诗导师说，是不是？”
　　田梦高高举手，“米舒导师，我们这轮没有舞蹈课，我们不会的！”
　　杭宁跟着烘托气氛，在一边点头，“嗯，到了下轮再这么说也不迟。”
　　米舒向来喜欢杭宁，她听到杭宁“大逆不道”的发言也不恼，只是对着杭宁威胁道，“杭宁，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送去宗导师那里，让他罚你写一万字的检讨，写不完休想离开他办公室一步。”
　　杭宁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米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威胁在杭宁那里起到了反向效果，她在十分优雅地落座导师席之后，又是亲切地问道，“你们都练习练得怎么样了，《九天律》太难了是不是，一上午的时间掌握了多少？”
　　田梦大声说道，“难，太难了，难的要米舒导师夸夸才能不哭出来。”
　　米舒：“听说你昨晚哭了？”
　　田梦：……
　　戚寒枝：……
　　米舒逗完田梦，又是关心地问道，“田梦唱了哪一个part？”
　　田梦：“第二part。”
　　米舒点头，“嗯，也就这一part和第三part简单一点，杭宁是第三part吗？”
　　杭宁：“我不是第三part，我是我们组的C位。”
　　米舒震惊地看向杭宁，杭宁笑得特别阳光灿烂。
　　坐在最边缘位置的秦云恒先是看向了杭宁，然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吉瑞和苗梦妙，紧接着，他也露出了杭宁的同款微笑。
　　在第二轮公演分组的时候，总导师诗清欢已经公布过了二公的投票规则，这一次现场依然是有500位“临风评审官”，而练习生们也依然是以个人得票数统计排名。
　　但它其中的变化就是，这一次并非组内的队员互相竞争五百个票数，而是壹贰两队的队员对位竞争。
　　简单一些讲就是，500个评审官，将会在同为C位的杭宁和吉瑞之间做选择，她们可以把自己的票数投给其中一人。
　　杭宁虽然是直通卡练习生，得到的票数不会影响他的排名，但只要杭宁站在那里，他就能让吉瑞得不到票数，影响吉瑞的排名。


第140章 
　　戚寒枝在听说杭宁要当C位之后, 立即回想起了刚刚他是怎么被杭宁难以描述的恐怖唱功所支配的。戚寒枝看了看坐在导师座位上的米舒，又回想了一下刚刚杭宁唱歌的样子，忽然产生了一个让他再次怀疑人生的可怕想法, 他觉得杭宁就算和米舒导师比起来，似乎也毫不逊色。
　　在接受了这种玄幻设定之后, 戚寒枝面上的血色, “唰”地一下子褪了个一干二净，脑中只剩下了“恐怖”二字。而就在戚寒枝被杭宁真正实力震慑住了的时候, 忽然又有一道嚣张的笑声响起, 重新将戚寒枝拉回了现实之中。
　　吉瑞因为自己的公司忽然“倒闭”了, 所以也没有了“带薪找茬”这项工作内容, 但他本人依然是非常讨厌杭宁的。吉瑞和他的两位工友们最近之所以没再主动找杭宁和白凌画的麻烦, 一方面是不想被节目组盯上，另一方面是他再做这个事情，总有种免费打工的错觉。
　　吉瑞本来就很讨厌杭宁, 刚刚又因为自己当C位的事情被戚寒枝那个傻缺富二代喷了个体无完肤，现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比他更丢人、更惹人嘲笑的杭宁, 吉瑞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挽尊机会，立即放肆地嘲笑了起来。
　　吉瑞看笑话似的看着杭宁, 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 “你连五音都不全，还想唱C5？你知道什么是C5吗, 你以为C是cabbage吗, 菜就够了？”
　　戚寒枝：……
　　戚寒枝看向田梦, 小声但真诚, “如果我知道他会干出挑衅杭宁这么惨绝人寰、自取灭亡的事情，我刚刚骂他时候, 就不用八分力了，毕竟挺可怜的。”
　　田梦震惊，“八分力？”
　　戚寒枝皱眉，“不然呢，使出全力骂他吗？这是在录制节目，做人还是得留一线。”
　　田梦：……
　　田梦无言以对，只能对着戚寒枝又比了个大拇指。
　　杭宁是米舒非常喜爱的一个练习生，虽然作为节目导师需要公平、公正，米舒并不会给自己中意的练习生任何优待，但就算是普通练习生被嘲讽了，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米舒看向吉瑞，不悦说道，“我听诗导师说，如果是想成为真正合格的偶像歌手，不但形象和业务能力要好，而且一言一行都应该起到正向、积极的表率作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尊重他人和礼貌友善也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吧，吉瑞你刚刚似乎没有做到这一点。”
　　米舒作为《临风》里唯一的一位女导师，向来对待练习生们都很温柔宽和，也正因为如此，吉瑞才会忘记了收敛。现在吉瑞见到米舒导师对他十分不满，立即换了副面孔，好像真的很后悔似的。
　　吉瑞先对着米舒鞠了一躬，接着才开口说道，“对不起导师，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以后我说话做事时候一定会更加注意，不会再这样没心没肺了。”
　　米舒对于吉瑞“没心没肺”这个自我评价不置可否，她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杭宁，然后又望向了吉瑞，“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吉瑞会意，非常的能屈能伸，他又看向杭宁，再次开口，“对不起杭宁，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杭宁点头，语气仿佛比吉瑞还要真诚，“嗯嗯，我信了呢。”
　　吉瑞：……
　　戚寒枝：“噗！”
　　杭宁转脸看戚寒枝，戚寒枝立即闭嘴。
　　杭宁在阴阳怪气完吉瑞之后，再看向米舒，却是换成了一幅可怜巴巴模样。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虚弱说道，“导师，我刚刚被嘲笑得玻璃心都碎成粉末了，我太难过了，见到嘲笑我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哭出声音，我能不能请个假。”
　　米舒：……
　　米舒特别想问，你演戏就不能演得认真一点儿吗？
　　因为《九天律》这首表演曲目难度特别高，米舒虽然平时对待练习生们很宽容，但涉及到正式比赛，她并不赞成杭宁这种时候请假缺席。虽然觉得杭宁提出的请求有些任性，但米舒还是选了个温和的方式劝导。
　　米舒：“你不是想当C位吗，能不能当C位这个事情虽然还要再考量，但你如果缺席，学习进度跟不上其他人，那就肯定当不成了。”
　　杭宁没有立即答话，反而是站起身走向了坐在对面位置的米舒。
　　米舒不解地看着杭宁，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练习生又想做什么。她看着杭宁走到自己面前站定，又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然后低声唱了一句《九天律》的开场。简简单单的一句唱词，却有着抛下所有技巧化繁为简的从容自如，以米舒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之高，只要这么短短一句，足够她领悟到对方是在什么样的level。
　　行云流水般的歌声不断在米舒脑中回响，她震惊地看着杭宁，连手中拿着的备课资料掉落在了地上都无知无觉。
　　杭宁直起身，又换成了之前那副负分演技模样，“导师，我真的玻璃心都碎了，我想请假。”
　　米舒有些懵地看着杭宁，然后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
　　杭宁这个练习生，好像不需要她教……
　　坐在不远处的一群练习生们，并不知道刚刚在米舒导师和杭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已经遭受过一轮灵魂洗涤的贰队能够猜到，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壹队只能云里雾里。
　　宇文青空满眼震惊地目送杭宁离开，再转回头，却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时宣好像一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宇文青空将身体挨得离时宣更近了一些，低声询问，“你知道刚刚杭宁和米舒导师说了什么吗？”
　　时宣回视宇文青空，语气幽幽，“大概就是，天使的吟唱，恶魔的低语。”
　　宇文青空：？？？
　　杭宁在离开了《九天律》组的教室之后，顺便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和《九天律》组同一时间排到明星导师课的，还有白凌画、西风他们所在的《千秋岁》组，但现在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舞蹈组的教室大门却还是敞开着的，而教室里面的练习生们正聚在一堆儿聊天，授课导师伏尼却不见踪影。
　　杭宁趴在门边，对着教室里面探头。他在和西风目光对上之后，有些好奇地问询，“你们导师呢？”
　　《千秋岁》组的练习生们听到杭宁的说话声，齐齐看向了他，西风开口答道，“伏尼导师的飞机晚点了，他说要我们稍等一下。”
　　杭宁感慨地说道，“当超一线，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辛苦。”
　　西风：？？？
　　西风：“你在感同身受些什么？”
　　白凌画抬手捂脸，他在感同身受“我在十年后当顶流”的那些日子。
　　白凌画知道答案，但他不敢说。
　　杭宁并不在意西风和其他几个练习生们疑惑的神色，他晃悠到了《千秋岁》教室这边，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但连杭宁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千秋岁》组居然真的还没开始上课。
　　杭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了一句“冒犯了”，然后只见他大步走进练习室里面，又站在了白凌画面前。
　　白凌画虽然不知道杭宁又想作什么妖，但第六感让他觉得非常不妙。然而还不等白凌画起身跑路，杭宁却是已经熟练无比地抬脚，假装很用力地踹了白凌画屁股一脚。
　　白凌画：？？？
　　杭宁觉得自己的这一脚，足以让宗溟喊他去总制片人办公室里写三千字检讨了，他得意地转回身，然后就看见了抱臂站在大门口的伏尼。
　　伏尼：“杭宁，我真诚求问，你是吃了什么不好消化的东西，才会不惜逃课，也要跑来我的教室里踹我的学生一脚。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不然我就上报宗导师，让你再去他的办公室里继续写检讨书。”
　　杭宁听说伏尼要让他去找宗溟写检讨，忽然觉得伏尼好像也没有那么讨打了，甚至有点惹人喜爱。
　　杭宁快步走到伏尼面前，用力握住伏尼的双手摇了摇，语气带着隐隐的激动，“好的，伏尼导师，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按照你的要求，立即去宗导师那里承认错误写检讨！”
　　伏尼：？？？
　　伏尼眼看着杭宁疯疯火火的离去，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不留下一片云彩。伏尼不能理解地转回身，对着杭宁的两位挚友西风和白凌画问道，“谁逼疯的他？《九天律》？”
　　白凌画在心里默想，是爱情！
　　杭宁在拿到了伏尼意外给出的“通关文牒”之后，开开心心地驾驶着他的电动轮椅去到了办公楼那边，然后又连人带轮椅地再次出现在了宗溟的办公室门口。
　　因为有了上一次视频会议的前车之鉴，杭宁这次没有先敲门，反而是给宗溟发了条信息询问情况。
　　办公室的大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杭宁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从轮椅上起身，在门开的一瞬间就飞扑了进去，准备给宗溟一个爱的抱抱。
　　然后，杭宁就稳稳地趴在了齐康身上。
　　齐康莫名其妙地被扑了一脸，还以为是什么热爱霸道总裁的小妖精来宗溟面前作死了。然而在他看清扑到自己身上的花蝴蝶是谁之后，齐康被吓得立即高高举起了双手。
　　齐康仿佛被人用狙击枪瞄准了一般，小心翼翼地连着后退三步，又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宗溟。
　　齐康：“你是知道我的，我比两点一线都直，刚刚我应该算走路脑袋被花盆砸了对吧，是花盆先动的手。”
　　在齐康自证清白的时候，扑错人的杭花盆却是已经若无其事地重新站直了身体，甚至他还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再把门口的轮椅拉进了办公室里，最后再对着宗溟招了招手打招呼，顺便卖萌。
　　齐康根本不想看杭宁这个祸端，他边绕着杭宁往办公室大门口方向移动，边对着宗溟叮嘱，“我先走了，《千秋岁》组的事情你想想办法，我也尽量找个对策，咱们随时联系。”
　　杭宁目送齐康关门跑路，再看回宗溟，却是忘了再扑宗溟一次，而是关心地问道，“《千秋岁》组怎么了，白凌画和西风都在那个组里。”
　　宗溟害怕杭宁又坐回轮椅上刺激他的神经，他指了指待客区的沙发示意杭宁先坐，然后他自己也走了过去，准备泡茶给杭宁喝。杭宁从前跟着他的祖母生活，爱好很偏向于那位老艺术家，喝茶就是其中之一，宗溟为此，从前还专门去学过泡工夫茶。
　　杭宁一看宗溟的架势，就知道宗溟肯定是得了什么好茶，他非常配合地去到了沙发上坐下，但心里还惦记着《千秋岁》组的事情。
　　宗溟知道杭宁很关心白凌画和西风，所以也不卖关子，他在净手之后边准备茶具，边开口解释。
　　宗溟：“今天天籁音娱那边的负责人找到了齐康，说他们公司有个叫邹瀛的练习生。那个练习生之前去面试了一个班底非常好的剧组，现在接到了入选通知，所以他们想让邹瀛退赛。邹瀛在《千秋岁》壹队，是白凌画和西风的队友。”
　　杭宁有些惊讶，“邹瀛本人知道了吗？”
　　宗溟答话，“知道，齐康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了那个练习生。那个练习生本人很犹豫，毕竟二公和一公不一样。二公每组只有五个练习生，如果他退赛的话，只剩下四个人，不可能将整个表演完美呈现。”
　　杭宁知道宗溟说得很有道理，团舞的舞台，10少2和5少1虽然比例相同，可是在舞台上的观感却是天差地别。
　　但作为过来人，杭宁和宗溟都很清楚，像邹瀛这样人气不上不下的练习生，在《临风》结束之后，他很大概率会慢慢将节目累积的关注度消耗殆尽，也许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行业里就会变回查无此人状态。
　　而且未来的天籁音娱会分家，那将是一场非常大的动荡，就连华国最顶级的男团MR7都受到了波及，又有谁知道那时候到底填进去过多少小透明练习生的未来。
　　杭宁看向宗溟，虽然宗溟没说他的决定，但杭宁知道宗溟是会让邹瀛离组的。宗溟从来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性格，但他确实尊重每一个人，哪怕是年纪不大、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练习生，他也会认真考虑对方的未来，就像当年对待自己一样。
　　宗溟如杭宁所料般地开了口，“听齐康说，那个练习生读的是影视院校，新人能进到一个好班底的剧组机会难得，《临风》不会强留他。”
　　杭宁把弄着内里空空的白瓷小杯，了然说道，“但成全了他，同组的其他四个练习生会受影响，这对他们很不公平。你和齐康是因为这个在为难吧？”
　　宗溟坦然答道，“是。”
　　杭宁下颌微抬，看向宗溟，骄傲地说道，“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摆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第141章 
　　宗溟看着骄傲得像只小公鸡一样的杭宁, 虽然领会到了杭宁的意思，但却并不认同杭宁的提议。他抬手抽走了杭宁手里精致小巧的羊脂玉白瓷茶杯，先是将茶杯放回自己一边, 然后才开口答话。
　　宗溟：“你又想表演《九天律》，又想表演《千秋岁》, 不但身兼两个舞台, 而且还都是最难的歌曲和舞蹈。如果你这样做了，必然会掀起非常大的舆论。”
　　杭宁不假思索地接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在二公表现得过于突出, 网络上对于我故意隐藏实力这件事情的负面声浪肯定会很大。而且后面的比赛, 我的存在也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 尤其是上位圈练习生们的心态。但如果在二公之后我直接退赛的话, 那我对于其他练习生的影响，其实是能够降到最低的。至于我个人的事情，也可以等比赛结束之后用更充裕的时间慢慢解释, 尽量不抢占《临风》节目组和其他练习生们的热度。”
　　宗溟皱眉，“天籁音娱的练习生退赛, 这是节目组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 更不能以牺牲你的参赛资格作为解决方式。”
　　杭宁知道宗溟是为他考量, 他靠向宗溟一边，继续说道, “没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本来我也打算在总决赛之前退赛, 那二公退赛还是三公退赛, 其实差别不大。”
　　关于杭宁重新参加了一次《临风》这个事情，虽然杭宁本人嘴上说着差别不大, 但宗溟却是觉得犹如天差地别。
　　从前的杭宁在《临风》里就像是个孤独的过客，从不给任何人眼神，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屏障。但现在的杭宁不一样了，他有朋友、有目标，像夏日里迎风盛开的花，生动又鲜活。
　　而且不知不觉中，这次的《临风》之旅，适当其时地弥补了许多杭宁曾经留下的遗憾。
　　宗溟一直希望杭宁能在《临风》里留得更久一些，因为杭宁在这里很投入，也很开心。十八岁的杭宁本该拥有的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终于是以一种奇妙的机缘，让二十八岁的杭宁再次回到了起点，给了他融化掉冰冷外壳的机会，得以在温室里生根发芽，重新长成了向阳而生的模样。
　　杭宁见到宗溟神情严肃却不答话，只能伸手在宗溟面前晃了晃。
　　杭宁：“你在想什么？”
　　宗溟：“我在想，既然你在《临风》里很开心，那就等到总决赛前再退赛。我还是之前的观点，负责解决《千秋岁》壹队问题的应该是节目组，不是你。”
　　杭宁知道宗溟是在维护他，但他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杭宁：“我想退赛，也不仅仅是因为《千秋岁》组这个事情，而是我继续参加三公，势必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和我分在同一组的练习生，我不可能不闻不问，而被分成我对手的练习生，对他们而言也很不公平。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在考虑退赛的事情了，现在刚好是一举两得。”
　　杭宁认真观察着宗溟的神色，他见宗溟似乎还没有被自己说服，于是又往宗溟身边靠了靠，并且还卖萌似的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杭宁：“第一，我是直通卡练习生，不存在一人参加两个表演之后，造成得票数难以选定的难题。第二，放眼整个临风学院，有能力同时完成两个高难度舞台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提出的就是最简单直接、两全其美的方案，既能让《临风》顺利进行，又能让我合理退赛，宗总认真考虑一下？”
　　这些年来，宗溟其实很少反驳杭宁的意见，杭宁本来就是行事非常有分寸的性格，从前杭宁想要做什么，宗溟自然会无条件的表示认同。而且杭宁作为超一线明星，向来有实力也有底气支撑他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再者就算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宗溟也托得住底。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再度参加《临风》这样的经历过于特殊，冰雪消融的杭宁难能可贵，宗溟也不会对杭宁想跨组参赛的事情发表不一致的看法。
　　在杭宁几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之后，宗溟知道杭宁确实已经考虑清楚并且下定决心了，他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会再持有反对意见。
　　宗溟动作娴熟地净杯、置茶、冲泡，待到把泡好的茶倒入白瓷茶杯里重新摆到杭宁面前，他才再次开了口，“我考虑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宗溟答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抱歉。”
　　杭宁向来喜欢好茶，而能让宗溟主动泡给他喝的，自然是难得的好茶。杭宁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本来在茶终于泡好了之后，他很想立即拿起茶杯闻闻茶香，但他听到宗溟的道歉，已经准备伸出去的手却是定住了。
　　杭宁微微侧头打量宗溟，很快明白了宗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宗溟在乎他，比他自己还在乎。
　　杭宁心中一片柔软，但却不习惯对宗溟说什么煽情的话。他犹豫一瞬，却是忽然伸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平生第一次掐住了宗溟的脸颊。杭宁在嚣张地掐住了宗溟脸颊之后，居然还继续扯了扯，语气轻快。
　　杭宁：“你这个表情，就好像我是个为了你抛弃自己前途的‘重伤级恋爱脑’一样。我在《临风》走到现在，已经很圆满了，退赛也不会影响我将来再次站在最大最好的那个舞台之上。对于离开《临风》，我没有意难平，你也不用意难平，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宗溟面无表情地看着杭宁，说话的声音有些走调，“我知道，你能松手了吗？”
　　杭宁：……
　　杭宁一秒撤回罪恶的右手，顺便给了宗溟一个讨好的笑容。
　　宗溟继续面无表情，“收收，不真诚。”
　　有点儿心虚的杭宁从善如流，立即变成了正直脸，他像是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两只手放在身前，坐姿规矩又板正。
　　宗溟神色淡定地打量杭宁，杭宁老实了，但宗溟却不像是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端方正直，毕竟杭宁碰他脸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宗溟不动声色地清了下嗓子，再次开口，“你刚刚进门之后，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杭宁没明白宗溟的话题为什么忽然跳跃得能横跨七大洲四大洋，他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看向宗溟的目光，满满都是清澈。
　　宗溟：……
　　刚刚杭宁进门的时候，明明是要往他怀里扑的，可惜错扑成了齐康。现在齐康都不在了，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杭宁难道不应该再扑他一次，挽回刚刚错失的拥抱么。
　　宗溟勉为其难，又对着大门方向微微扬了扬下颌，再次提点了一下杭宁。
　　杭宁不明所以地看向门口方向，他迷惑了两秒，目光定住，忽然领悟到了什么。杭宁神色有些微妙地重新看回宗溟，再开口的时候，竟然带了些吞吞吐吐，“这……不太得体吧？”
　　宗溟故作姿态，“偶尔一次，没关系。”
　　杭宁看着宗溟，表情还是有些纠结，但最终，他下定决心般地站起了身。
　　宗溟对于杭宁的理解能力和行动能力很满意，他正准备“勉为其难”地也站起身，等待杭宁主动的投怀送抱，没想到宗溟还没来得及动作，杭宁却是已经消失在了宗溟的面前。
　　杭宁此时此刻，已经如疾风一般径直冲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口方向，然后他熟练无比地坐上那台倒霉催的电动轮椅，又“嗡嗡嗡”地驾驶着那台糟心的轮椅再次冲了回来。再然后，杭宁一个漂亮的半漂移动作，正正好好将轮椅停在了待客区的沙发旁边。杭宁的这套操作堪称行云流水，根本没给宗溟开口阻止的机会。
　　杭宁害羞，“第一次坐在轮椅上品茶，想想还有些小期待。”
　　宗溟：？
　　宗溟：？？
　　宗溟：？？？
　　杭宁一心想着品茶的事情，根本不知道目前状况的严重性，比如像宗溟这种平日里连“问号”都只打一个的“霸道总裁中的霸道总裁”，现在头顶的“问号”，竟然多得已经能扎出一排篱笆了。
　　无知无觉的杭宁，虽然直面着一排虚空篱笆，却是已经美滋滋地拿起了自己面前晶莹剔透的白瓷茶杯。他先是陶醉地闻了闻新茶香气，又欣赏了一番茶汤，然后才细细品尝。
　　高锐馥郁的茶香之气，几乎是在入口之后，立时弥散开来。
　　杭宁略带惊讶，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了宗溟，语气里满满都是欣喜，“好喝！”
　　宗溟觉得此时的杭宁，就像是得到了肉骨头、小鱼干的小狗小猫，可爱得简直令人难以招架。招架不住干脆不招架了的宗总，先是不动声色地收起了他自己之前扎出来的那排问号篱笆，然后才开口答话，声音带着不自知的柔软，“下次再找其它的给你。”
　　杭宁听到宗溟的承诺，立即点头如捣蒜，很是开心。
　　杭宁心情愉悦地继续品茶，顺便对着宗溟提问，“你是怎么想到坐在轮椅上品茶的，妙啊。”
　　宗溟：……
　　宗溟的温柔瞬间凝固，“我没想到。”
　　杭宁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承认，做好事不留名？”
　　宗溟：？
　　宗溟轻呵一声，第一次发现了一件事情，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杭宁莫名其妙地歪头看宗溟，就在他们两个人无声对视的时候，宗溟办公室的大门，却是忽然被人敲响了。
　　宗溟和杭宁齐齐转头看向了大门口方向，片刻之后，宗溟示意杭宁继续喝茶，他自己则是主动起身去开门。
　　宗溟先是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笔挺的衣着，然后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方向，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外面，此时站在那里的，是一位让宗溟有些意外的来客，节目组的声乐导师米舒。
　　米舒虽然年纪比宗溟大了很多，但却并没有因此在对待宗溟的时候随心所欲，相反地，米舒就像是她在圈子里的这么多年一样，对待宗溟极有分寸感。米舒几乎从不与任何男性在私密空间里单独相处，就连私交不错的宗溟，这间独属于《临风》总制片人的办公室，米舒也是第一次造访。
　　宗溟一向很尊重米舒，他对于米舒的忽然到来虽然略感意外，但还是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主动开口，“舒姐，请进。”
　　米舒点点头，边往宗溟的办公室里走，边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宗总，我来得有些冒昧了，但我思量许久，觉得有个事情还是应该和你讲一下。就是杭宁那个小练习生，他不对劲儿……呃……”
　　米舒：？？？
　　杭宁：0-0
　　米舒本来正想和宗溟揭发一下杭宁“深藏不露”的真面目，没想到话刚开了个头，她就和她故事里的主角来了个四目相对。而这位主角，此时不但堂而皇之地坐在宗溟的办公室里面，并且手里还捧着个价值不菲的羊脂玉白瓷杯子，似乎正在品茶。
　　米舒从此时茶几上茶具的摆放位置来看，显然轮椅里的杭宁只负责喝茶，动手为他泡茶的另有其人。而这间办公室里面，另有的那个其人，就只能是业内人人畏惧的宗溟、宗总制片。
　　米舒：……
　　通达老练如米舒大前辈，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之间也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沉默之中。
　　杭宁似乎听到了一个他最喜欢的前辈正轻轻地碎了，因为过于激动，杭宁立即一跃而起，想要开口解释。但杭宁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这个从轮椅上一跃而起的画面，再一次给米舒的精神世界带来了怎样的重创。
　　宗溟默默侧头，选择假装没看见。
　　杭宁无知无觉，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解说。
　　杭宁：“米舒导师好。我是因为刚刚路过舞蹈班的时候，没事儿找事儿地踹了白凌画一脚，所以被伏尼导师惩罚，他让我来宗导师办公室里写检讨书。宗导师为人师表、春风化雨，深知只靠写检讨书是不能让一个走上歧途的练习生改邪归正的，所以他正在和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谈心，劝我以后好好当个人吧。”
　　米舒觉得自己陷入了迷惑的汪洋大海之中，而且她看不出来杭宁到底哪里好好当个人了。
　　宗溟：……
　　宗溟不能眼看着米舒在怀疑人生中越陷越深，他轻咳一声，走到米舒身边，开口解释，“杭宁的母亲，是我母亲的舞蹈老师，我们两家是故交。”
　　米舒有些惊讶地看着宗溟，没想到宗溟和杭宁居然从一开始就是认识的，但她再重新回想起过往那些关于宗溟和杭宁相处的细枝末节，似乎一切又都是有迹可循。
　　米舒人脉极广，消息也灵通，对于圈内大佬们的家事也多有耳闻。米舒刚刚惊讶完宗溟和杭宁是旧识的事情，电光火石之间，却是忽然又被一波更大的震惊冲击到了。
　　米舒不可置信地忽然看向杭宁，她瞪大了眼睛，声音难以自控地拔高，“杭归宜？！聊无味？！”
　　杭宁本来正想喝一口茶缓解自己“掉马”的尴尬，没想到米舒却是忽然对着他发起了灵魂一问。杭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对上情绪激动的米舒，只能坦诚地“啊”了一声当做应答。
　　米舒：？？？？？
　　米舒：！！！！！


第142章 
　　杭宁在米舒面前掉马之后, 立即决定溜之大吉，把这个尴尬的名场面留给宗溟独自面对。
　　临风学院里面，杭宁驾驶着他心爱的小轮椅, “嗡嗡嗡”地从办公楼冲回了壹号楼，然后又回去了《九天律》贰队所在的练习室。
　　杭宁觉得他们92队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绝对不能处于4缺1状态, 他从宗溟的办公室里离开根本不是逃避，而是他迫切需要和已经下课的小伙伴们汇合在一起, 大家共同“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杭宁高举着“团结”的大旗, 站在了《九天律》贰队的练习室门口, 而展现在他面前的, 却是一副有些离奇的画面。
　　练习室里面, 田梦和戚寒枝正规规矩矩地并排坐着，而在他们对面，则是坐着秦云恒、时宣、苗梦妙和宇文青空。田梦和戚寒枝仿佛一对备受关爱的小学生, 他们唱一句，对面的四位严师纠正一句, 杭宁猜测戚寒枝、戚大少爷就算是小时候请家教，应该都没请过单科4V2这么变态的配置。
　　田梦被四位老师盯着根本不敢走神, 这些人里最先发现杭宁的, 是面向大门方向侧坐的秦云恒。
　　秦云恒见到杭宁回来了，招手示意杭宁进来, 于是, 杭宁就在一群人的目光炯炯中, 非常淡定地挤在了时宣身边坐下。
　　时宣对着杭宁解释, “我们正在练习，C位留给你了, 我们在练剩余部分。”
　　秦云恒补充，“苗梦妙和宇文青空刚好有空，大家又是练习的同一个曲目，所以我和时宣就找他们俩过来一起了。”
　　杭宁有些好奇，他看向坐在时宣另一边的宇文青空和苗梦妙，开口询问，“你们组不练习的吗？”
　　宇文青空的表情，显然是很想呵呵，但宇文青空这个人虽然看着很高冷，其实却不刻薄，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
　　同宇文青空比起来，苗梦妙就和刻薄更贴不上边了，他温温和和地对着杭宁解释，“吉瑞说你们组有秦云恒和时宣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们组要做得更好，然后他就去改编《九天律》了。他今天应该改编不完，所以我和宇文没事情做，就来你们这边大家一起玩儿了。”
　　杭宁震惊地看向苗梦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他改编……什么……”
　　苗梦妙显然也有些无语，“《九天律》。”
　　杭宁做梦都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见“改编《九天律》”这么小众的词汇。《九天律》这首曲目的创作水平之高，连他都未必做得到锦上添花，吉瑞一个音乐学院肄业的练习生，居然敢改《九天律》，这和武侠小说里的小喽啰给武林盟主指点武功有什么区别？吉瑞在公演舞台上，到底是想表演声乐节目《九天律》，还是想表演杂技节目《倒反天罡》。
　　田梦叹气，“哈蟆身上纹仙花……”
　　戚寒枝跟着叹气，“膈应又奇葩……”
　　众人：……
　　杭宁：……
　　杭宁：“都是要当爱豆的人了，注意言辞。”
　　田梦：“我忍不住！”
　　戚寒枝：“我加一！”
　　杭宁在一片省略号中，好奇地看向了田梦和戚寒枝，“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田梦和戚寒枝闻言，齐齐转头看向了对方，然后又默默地向两边移动，让他们中间的空位保持得更大了一些。
　　宇文青空并不关心田梦和戚寒枝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他更关心的是时宣告诉他的那个传言。宇文青空看着杭宁，直接贴脸开大，“你真的特别会唱歌吗？你以前是故意乱唱吓唬人的？”
　　杭宁一脸严肃，“你这话说得就狭隘了，我哪里只是特别会唱歌，我还特别会跳舞，我还特别会RAP。”
　　宇文青空侧头看时宣，意思是你看我信吗？
　　时宣张了张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苗梦妙好奇地问道，“那你能唱一句吗？”
　　杭宁一想到苗梦妙这么好的一个大vocal，很快就要去唱吉瑞改编的噪音垃圾了，顿时心生怜爱。他包容地说道，“我不但能唱一句，我甚至能唱一段。”
　　杭宁在答完苗梦妙之后，顺手拿过了他手里的歌词本，然后就像拿歌词本那样随意地，看着歌词低声唱了起来。
　　极为好听的歌声忽然在所有人耳畔响起，杭宁没有炫技，也没有飙高音，他的歌声像水又像云，轻柔连绵、缭缭冉冉，无形中将九天画意的前卷铺展在了所有人眼前。
　　短短的一段歌词很快唱完，杭宁收声，但练习室里的所有人却是久久没能回神。
　　杭宁抬手，对着所有人打了个响指，“醒醒。”
　　在听到清脆的声响之后，92班几个已经听过杭宁唱歌的练习生最先清醒，虽然他们又一次被杭宁与之前反差极大的实力镇住了，但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接受程度还算比较高，不过苗梦妙和宇文青空显然不在此列。
　　苗梦妙指着杭宁，阿巴阿巴了两下，大VOCAL爆改小哑巴。而宇文青空则是在默默掐自己的大腿，想看看这是不是一场醒了还会很感动的梦。
　　杭宁看向苗梦妙，心中多了几分想法。
　　虽然苗梦妙他们那组的舞台表演可能是要被吉瑞给毁掉了，但能表演到这样高水平曲目的机会难能可贵，如果有机缘的话，像苗梦妙这种天赋极好的练习生，通过认真钻研，其实有很大机会有所突破，更上一个台阶的。
　　因为深受米舒影响，杭宁向来也会对新人后辈们会多加照顾几分，尽管苗梦妙其实和杭宁是同辈，但杭宁从十年后穿越而来，自然比现今的苗梦妙在眼界和水平上都高出许多。
　　杭宁对着苗梦妙开口建议，“喵喵喵，你的唱功和技巧都已经很好了，对于其他人而言，那是需要做加法的，但在你这里，如果是在唱一些高难度歌曲的时候，反而可以考虑一下做减法，返璞归真。以你的能力，只要领悟到了，肯定能做得到。”
　　苗梦妙本来在听完杭宁唱歌之后就已经有所感悟，现在又听到杭宁的建议，立即认真追问，“是像你刚才那样吗？”
　　杭宁答话，“差不多吧，将技巧化用成感情，这个得自己感悟。”
　　苗梦妙热烈点头，“好的，我试着练练。”
　　杭宁说完苗梦妙，又转头看向了田梦和戚寒枝。
　　在场的这些练习生里面，苗梦妙是因为他比所有人的水平都要高，所以需要杭宁点拨一下继续突破。至于秦云恒、时宣和宇文青空，他们都是处在稳定上升阶段，足以自己练好自己的表演。所以目前唯二还需要杭宁帮忙的，就只有田梦和戚寒枝。
　　戚寒枝在杭宁彻底不装了之后，莫名有些害怕杭宁，他见杭宁似乎是想亲自教导自己，立即抬手指向了秦云恒和时宣。
　　戚寒枝：“杭大神，以我的水平，配不上你亲自屈尊降贵、大材小用、降维打击，秦云恒他们教我就足够了，真的不需要你！”
　　杭宁：？？？
　　一直让杭宁屈尊降贵、大材小用、降维打击的田梦默默看向了戚寒枝，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一脸。
　　秦云恒看看满眼求生欲的戚寒枝，又看回杭宁，点头答道，“确实，平日里有我们教他俩就够了，大家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找你。”
　　时宣跟着点头，“是的，我们俩可以的。”
　　杭宁因为还要顾及白凌画和西风的舞蹈组那边，自然不可能一直跟着田梦，现在有秦云恒、时宣、苗梦妙和宇文青空四个出道位的练习生围着田梦教，他也比较放心。
　　一路一拖七走过来的杭宁，看着满眼的A班练习生，忽然有些想要感叹。于是，杭宁趁着其他几个练习生聊天的时候，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给宗溟发消息。
　　【练习生-杭宁：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杭宁在给宗溟发完消息之后，忽然想到了自己是一只“掉马时候各自飞”的同林鸟，他正怀疑宗溟会不会无视他，宗溟的消息却是很快回复了过来。
　　【导师-宗溟：你丢下我自己，跑去和别人打群架了？】
　　杭宁见宗溟接不准自己的梗，立即对着他作了起来。
　　【练习生-杭宁：哎，忘年恋有时候真是挺无力的，好多的代沟。】
　　【导师-宗溟：？】
　　【导师-宗溟：？】
　　【导师-宗溟：？】
　　杭宁本来只是想打趣一下宗溟，没想到宗溟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杭宁看着手机屏幕上连续刷屏出现的三个问号，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后又震惊地仰起了头。
　　不会吧！
　　宗溟破防了！
　　杭宁觉得有点好笑，他还想继续给宗溟发短消息气气他，但田梦喊杭宁名字的声音却是先响了起来。
　　田梦：“杭宁，你也收到消息了吗，邹瀛要退赛了。”
　　杭宁看向田梦，田梦一脸担忧，“邹瀛在白凌画和西风那组，他如果退赛了，剩下四个人怎么跳……”
　　邹瀛和宇文青空、时宣来自同一家公司，关于邹瀛要退赛的事情，作为队长和副队长的宇文青空、时宣自然也一清二楚。
　　时宣看到田梦担忧的神色，有些内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我队友他有个很难得的进组机会，所以才退赛的。他其实不想走，但公司已经替他决定好了。”
　　宇文青空坐在时宣身边，也跟着附和，“退赛的事情改变不了了，抱歉。”
　　田梦见到时宣和宇文青空道歉，立即摆手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情，而且邹瀛有更好的机会也是好事儿，你们不用道歉。我就是感叹一句，你们别介意，节目组一定会给出一个完美解决方案的。”
　　田梦虽然嘴上说着节目组会解决，但心里还是不太有底，他说完之后，又看向杭宁，寻找主心骨似地补了一句，“对吧，杭老师？”
　　杭宁作为“解决方案本案”，非常笃定地答道，“对。”
　　资深杠精戚寒枝听到杭宁给出了百分百认同的答复，一个没忍住，原地开始即兴吐槽。
　　戚寒枝：“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节目组去哪里再给舞蹈组加个人进去，最后的方案不就只能是四个人继续表演么。四个人的舞台和五个人的舞台，那观感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要我说，这个事情根本找不出能够妥善解决的办法，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那么肯定节目组能给出完美方案，节目组又不是你家开的。”
　　戚寒枝的一段激情开麦，成功把宇文青空、时宣和田梦全加上了emo BUFF，而杭宁则是在进行无声反驳。
　　杭宁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讲，这节目组就是他家开的……
　　戚寒枝在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之后，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些晒干的沉默，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又说错话了，但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找补，毕竟他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镶嵌着“实事求是”。
　　虽然戚寒枝从小就没学会看眼色行事，好在旁边还有一位好前辈秦云恒。
　　秦云恒不忍心戚寒枝迎风尴尬，于是顺着他的话又接了一句，“咱们现在担心也没用，节目组那边肯定在做应急处理了，我相信以辰宿娱乐和A卫视的团队实力，肯定能给出舞蹈组那边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案。”
　　把一群人搞沉默了的戚寒枝听到秦云恒帮忙圆场，立刻也跟着往回找补，“对，应该可以的。毕竟白凌画是宗总亲自送进来的，不都说他是真皇族么，节目组为了他也会尽心尽力的。”
　　众人：……
　　杭宁很想默默捂脸，然后他发现包括秦云恒在内的其他几个练习生，也都摆出了和他同款的痛苦神色。
　　田梦咬牙切齿，“你快闭嘴吧！”
　　戚寒枝：？？？
　　戚寒枝觉得田梦对他的态度问题很大，他正想对着田梦发起一场辩论，练习室里所有人的手机却是齐齐响起了节目组发公告用的专属提示音。
　　戚寒枝跟着大家一起做出了拿手机查看的动作，然后练习室里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杭宁。
　　杭宁微笑，“对，我是双赛练习生。”


第143章 
　　在看完节目组发布的最新公告之后, 杭宁云淡风轻地跟着声乐组的小伙伴们一起认真练习《九天律》，而在他们练习室之外的地方，整个临风学院却是因为杭宁要参加双赛的事情掀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杭宁现今正在到处表演“掉马甲”, 但实际上知道他真实实力的人，也仅限于身边最亲近的几个练习生和米舒一位导师。
　　于是, 现今在所有人眼中, 全都觉得节目组肯定是因为找不出适合的解决方案，所以干脆摆烂了。
　　大家一致认为节目组为了补齐舞蹈组的空缺, 同时又不影响到二公排名, 因此才让菜出天际但拥有直通卡的杭宁去同时参加两组比赛, 这样虽然坑了舞蹈组的四个人, 但却解决了“曝光度x2影响得票数”以及“声乐舞蹈双表演难以计票”的难题。
　　现如今, 所有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看向《千秋岁》壹组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只有知道真相又不方便说的白凌画和西风与众不同，他们俩非但不悲伤流淌成河, 甚至抱在一起还悄悄笑出了猪叫声。
　　杭宁和田梦约了暗自猪叫的白凌画、西风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因为刚巧苗梦妙和宇文青空也要回去他们自己的练习室, 所以这四个人干脆一起出了练习室的大门。
　　杭宁边走路，边趁机和苗梦妙聊一些自己对于《九天律》这首歌的感悟, 而田梦则是对着高冷的宇文青空无脑输出各类八卦。就在他们四个人热热闹闹走到长廊拐角处的时候, 从拐角的另一边，却是刚巧迎面走出来了三个人, 而这三个还是杭宁的老熟人, 前无法无天公司的冯廷、吉瑞、周乾坤。
　　冯廷三个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和杭宁撞个正着, 但在他们看清杭宁之后, 冯廷脸上露出的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杭宁：？？？
　　杭宁很想问, 公司倒闭对一个人的精神刺激这么大的吗？
　　冯廷不知道杭宁正在默默关心他的就业问题，他走到杭宁面前站定，顺便拦住了杭宁的去路。冯廷本就身高体强，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然而杭宁对于冯廷的来者不善却仿佛无知无觉一般，他不解地看着冯廷，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公司倒闭了自暴自弃，想当着直播镜头表演一个在线自爆吗？”
　　站在冯廷身后的周乾坤闻言，抬头看向了长廊里高高挂着的几个摄像头。
　　自从《临风》节目组和气泡直播平台达成战略合作之后，直播网站一直都是24小时实时直播临风学院里面各个公共区域的景象，虽然大部分直播间都是选用了轻音乐当背景音，观众们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现在就算是只看影像，也足以确定是冯廷先拦住了杭宁的去路。
　　周乾坤想要伸手拉住冯廷，但冯廷却是先开了口。
　　冯廷：“我怎么了？我又不会现场直播动手打你。我和你关系好，遇见了停下叙叙旧，这也犯法吗？”
　　周乾坤听完冯廷的发言，退后一步不再干涉，吉瑞却是一脸看好戏地又往冯廷身边靠了靠。
　　冯廷：“听说你又被安排去舞蹈组了？”
　　宇文青空对于冯廷没事儿找事儿的行为很不满，他皱了皱眉，想要上前替杭宁赶走这三个不怀好意的练习生，但杭宁却是伸手一拦，阻止了宇文青空的动作，顺便又给苗梦妙和田梦使了个眼神，让他们不要掺和。
　　杭宁在安抚完小伙伴们之后，又转回头看向了冯廷，并且还对着冯廷笑得阳光灿烂。
　　杭宁：“对呀，我要去舞蹈组跳《千秋岁》，可惜了，不能和你的《荆刺》对上，让你少了一次感悟人生的机会。”
　　冯廷对于杭宁的发言嗤之以鼻，“人要是太弱小了，说狠话听着都像是笑话，你靠什么和我对上，靠你这张脸吗？”
　　杭宁真诚答复，“虽然我明明可以靠实力，但也确实更想靠脸。”
　　冯廷似笑非笑，“没关系，既然你嘴这么硬，我也可以去跳《千秋岁》，惊喜吗？”
　　杭宁不解地看向冯廷，“你什么意思？”
　　冯廷笑容更大了一些，“又不是只有唐遥思在录衍生节目时候拿到过‘换位卡’，刚巧我也有一张。之前分组时候我不想用，但刚刚我已经找节目组用过了，你猜我换去了哪一组？”
　　杭宁不想猜，杭宁担心这些傻子把他拉到他们的智商水平线上，然后再以丰富的经验击败他。
　　吉瑞见杭宁神色复杂，站在一边笑着帮腔，“冯廷换去了《千秋岁》贰组，《九天律》有我在你对面，《千秋岁》有冯廷在你对面，被我们这么关照，开心吗？”
　　杭宁：……
　　杭宁转脸，震惊地看向了宇文青空和苗梦妙。宇文青空和苗梦妙是吉瑞二公的队友，并且他们俩是知道杭宁真实水平有多恐怖的。
　　杭宁小小声发问，“你们难道没告诉吉瑞我掉马甲了吗？”
　　宇文青空面向左边，侧头望天。
　　苗梦妙面向右边，侧头望天。
　　田梦默默叹气，“如果陈词还在，他一定会说‘降智反派从此有了脸’。”
　　杭宁：“别提，想他。”
　　田梦：“嘤~”
　　冯廷、吉瑞和周乾坤本以为杭宁听说自己又要在舞蹈组被制裁了，肯定会露出很难看的神色，没想到杭宁却是莫名其妙地和身边几个人说起了小话。
　　冯廷不满皱眉，又上前了一步，语带讥讽，“你们在说什么，有空说闲话，不如多想想怎么输才能输得不太难看吧。”
　　吉瑞帮腔，“遇到我们，你让他怎么不难看。”
　　田梦躲在杭宁身后，对着冯廷还嘴，“你换到《千秋岁》组，其实就是想保住自己一条命吧？毕竟《荆刺》组和你对票的是林十四，你打不过他，只能找个理由赶紧跑路。”
　　冯廷被田梦揭了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盯着田梦，声音因为发怒拔高了许多。
　　冯廷：“我打不过林十四？你说的什么蠢话？我可是跳街舞出身，MUI 听过吗？你们这些搞笑一样的爱豆唱跳，在我们街舞圈连提鞋都不配！”
　　杭宁对于冯廷的精神世界简直理解不能，他正想拉着田梦、苗梦妙和宇文青空走人，从冯廷三人身后的转角处，却是又传来了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
　　伏尼：“呦，怎么还职业歧视呢，我们当爱豆的怎么了？”
　　对于忽然横空出世的导师伏尼，现场所有练习生一时之间全都呆住了，伏尼没理会杭宁几个，反而是先看向了冯廷三人。
　　伏尼：“你们现在是想和我讨论一下到底谁是鞋拔子成精，还是回去好好练习早日修成人形？”
　　临风学院里的练习生们本来就都有些畏惧伏尼，现在冯廷贬低爱豆的发言又被伏尼听到，整个人顿时像被无数冰水从头淋下一般，想要瑟瑟发抖。冯廷和吉瑞、周乾坤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们一边对着伏尼道歉连连，一边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伏尼悠闲地目送前无法无天公司的三个练习生逃离，等到人走远了，他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杭宁身上。
　　伏尼伸手拍了拍杭宁的肩膀，语重心长，“杭宁，虽然搞霸凌的都不是好东西，但在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偶尔也反思一下你自己？你总是这么被人针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嘴太毒了。”
　　杭宁震惊地看向伏尼，“这话你对我说？导师您今天是忘记喝鹤顶红了吗？”
　　伏尼自信讲道理，“我是嘴毒，但是我有地位，我毒他们，他们又不敢打我。”
　　伏尼说完，停顿几秒，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话题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伏尼：“不要瞎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刚听说你被节目组安排去了《千秋岁》壹队填补空缺。关于你去补缺这个事情，我和你们诗导师是持保留意见的，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了做不到，我们俩可以去找节目组反馈，总不能因为你是个菜，他们就真不拿你当人。”
　　鉴于伏尼是在真心实意的为杭宁出头，杭宁决定忽略掉伏尼言语中的人身攻击成分，并且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去，他套麻袋打伏尼的时候，一定选用一条伏尼应援色的麻袋以示尊重。
　　杭宁：“谢谢导师，我能做到。”
　　伏尼：“不用谢，我这就去……”
　　伏尼：？？？？？？
　　伏尼：“你说什么？”
　　杭宁抬手，大逆不道地反拍了拍伏尼的肩膀，“感恩，比心，再见。”
　　伏尼：？？？？？
　　杭宁在伏尼的满头问号中，招呼着宇文青空、田梦和苗梦妙一起离开，宇文青空三个人茫然前行，而在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伏尼的喊声。
　　伏尼：“杭宁，晚上七点，‘千2’练习室，你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坐在你心爱的电动轮椅上面！”
　　杭宁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谢谢导师！”
　　伏尼想骂真是个不省心的小狗东西，但偏偏他还特别待见这个小狗东西。
　　苗梦妙亦步亦趋地跟在杭宁身边，他直到走出去了很远，才开口说道，“杭宁，冯廷刚刚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有一张‘换位卡’。”
　　田梦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对，我刚刚打听过了，他真的利用权限卡换去了《千秋岁》贰队。”
　　宇文青空一个“蠢”字已经到了嘴边，想了想，还是克制地重新咽回了肚子里面。
　　田梦继续科普，“那些衍生节目录制加起来，一共发放过三张‘换位卡’，一张在唐遥思手里，一张在冯廷手里，还有一张在林十四手里。现在除了林十四，剩下两个练习生都已经把自己的卡片权限用掉了。”
　　苗梦妙语气深沉，“不，不是两个人。”
　　杭宁、田梦和宇文青空闻言，不明所以地齐齐看向了苗梦妙。
　　苗梦妙收起手机抬头，目光落在了杭宁脸上，“二七刚刚给我发消息，他听说冯廷换组来针对你了，所以他也利用“换位卡”权限换到了你这边，说是要替你出头，带你放纵带你飞。”
　　苗梦妙语气复杂，“他真情实感以为他是来‘英雄救美’的。”
　　宇文青空一个“6”字又是到了嘴边，但他再想了想，还、还是克制地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面。
　　田梦：……
　　田梦：“就……好人有好报吧……”
　　杭宁：“你帮我转告二七，感恩、比心、么么哒。”
　　杭宁和田梦在顺路把宇文青空、苗梦妙送回他们的练习室之后，又是一起去到了食堂里面找白凌画和西风共进晚餐。因为现如今剩下的50名练习生都是水平相对不错的，所以大家并不至于连吃饭时间都节约，再所以食堂里面吃饭的练习生人数很多，再再所以悄悄打量杭宁他们这一桌的练习生人数也很多。
　　杭宁边夹白凌画盘子里的麻辣鸭脖，边对着白凌画和西风提问，“你们的队友，在听说是我救场之后，心态还稳定吗？”
　　白凌画嗤笑，“你猜？”
　　西风厚道解释，“其中一个听说邹瀛退赛换你过来，心态当场崩了，然后他就被二七给换走了。”
　　杭宁默默感慨，“作孽啊。”
　　田梦：“但是没关系，剩下那个会和你生死与共的。”
　　杭宁：？？？
　　白凌画收起嘲笑神色，认真说道，“剩下那个练习生你认识，环球娱乐的单陵。”
　　杭宁惊讶，“单陵在你们组？”
　　西风点头，“对，单陵说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和我们一起共进退。”
　　杭宁知道单陵是孔仿和蒋平均的队友，从前一直被孔仿和蒋平均霸凌，好在不久之前宗溟已经想办法帮他和金森淼一起同环球娱乐解约了。单陵的存在感很弱，鲜少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杭宁才没发现单陵居然晋级了，而且还和白凌画、西风抽签抽在了同一组。
　　田梦感叹，“之前孔仿和蒋平均一直以为是我们举报了他俩偷藏电话卡，所以总是针对我们。单陵和金森淼因为这个事情，一直对我们很愧疚。现在单陵能和咱们一起参赛，肯定对手多强都不会退缩的，他是真心想补偿。”
　　白凌画：“单陵在练习的时候特别努力，他虽然个人能力不算突出，但绝对不比别人差，就是性格太内向了才不太显眼。杭老师，咱们这次带他飞！”
　　杭宁点头，“你再给我个麻辣鸭脖，我带你们一起飞。”
　　白凌画抬手护住自己餐盘，满脸嫌弃，“你就不能自己打一份吗，我的都要被你吃光了。”
　　杭宁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了白凌画。
　　白凌画：？？？
　　白凌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悟了。
　　白凌画小小声咬牙切齿，“宗溟不让你吃，你就吃我的，万一暴露了你就说是我非让你吃的？”
　　杭宁无辜脸，“我不是那种人。”
　　白凌画：“呵。”
　　白凌画：“你们这对狗男男，在我这里毫无信用可言。”


第144章 
　　在吃完晚餐之后, 田梦被秦云恒的电话召唤回了练习室里，继续和戚寒枝一起去上“单科4V2”的豪华声乐课，而练了一下午舞蹈的白凌画和西风则是要回去宿舍里面洗澡。杭宁因为已经有了与伏尼导师的晚七点之约, 所以在那一场即将互相伤害的明星导师课来临之前，他想先找一点自由。
　　想要寻找自由的杭宁, 开着他的电动轮椅在临风学院里面到处“嗡嗡嗡”地乱转, 他嗡着、嗡着，不知不觉就嗡到了宗溟所在的办公楼附近。
　　因为现在正是晚饭时间, 所以临风学院里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非常多, 杭宁不太方便众目睽睽之下又跑去宗总制片的办公室里“写检讨”, 所以他在思量片刻之后, 干脆继续向前, 开着轮椅一路去到了办公楼旁边的隔离栏杆附近。
　　办公楼外侧的隔离栏杆，是大批站姐和粉丝们每天聚集的地方，而因为今天是周末, 所以来看心仪练习生的粉丝人数比平日里还要多了不少。
　　因为有着节目组的规定作为限制，所以那些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们本来也只是在利用各种拍摄设备远远围观, 连她们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么普通的一个傍晚时候, 她们观着、观着, 就把人气超级高的直通卡练习生杭宁观到了自己面前，就是拆掉了栏杆立即能拥抱在一起的那么面前。
　　小姑娘们见到杭宁来了, 激动得立即尖叫起来, 其中有好几个还在激动地高声呼喊杭宁的名字, 显然是杭宁的“小挂件”。
　　杭宁的粉丝们在宗溟通过节目组的授意下之下, 终于不再自称是“乐子人”了，但她们也没如杭宁所愿改成十年后的“安宁”, 反而是取用了伏尼常对着杭宁说的“小挂件”作为粉丝名。杭宁在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想过再给伏尼记上一笔的，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小挂件”确实比“安宁”听着可爱，于是暂且放下了这顿毒打。
　　杭宁担心小姑娘们呼喊的声音太大会被工作人员听见，他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阻止她们发出太大的声音，直到众人安静了之后，他才找了个比较居中的位置，把轮椅停在了栏杆边上。
　　杭宁在十年后早已经是超一线明星，所以此时对上这一小群粉丝，完全不会觉得紧张或者局促。他泰然自若地朝着丸子头的杨欢欢伸手，熟络说道，“薯片分我一点，谢谢。”
　　杨欢欢觉得杭宁这小孩真有意思，她是故意摆出副严肃表情，开口逗杭宁，“你先叫姐姐，叫姐姐就分给你。”
　　杭宁把手伸得更往前了一些，“姐姐，我想吃薯片。”
　　杭宁的长相，是漂亮到连从来不在意别人外貌的宗溟都要多看几眼的程度，他顶着这张脸喊姐姐，杀伤力之大，直接让围在面前的一群小姑娘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欢欢忽然脸红，她扭捏地把装着薯片的袋子递到了杭宁手里，又佯装高冷地说道，“行吧，给你吃。”
　　杭宁接过薯片，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立即吃了起来，他咔嚓咔嚓的样子，有点像小仓鼠。
　　和杨欢欢一起来玩的小姑娘激动得用力摇晃杨欢欢袖口，“你看、你看，他好可爱！”
　　杭宁抬头，微笑，“你也可爱。”
　　小姑娘觉得她无了。
　　杭宁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一副年纪不大还很好相处的样子，围在栏杆外面的小姑娘们发现杭宁很好讲话，并且还有杨欢欢这个熟人搭桥，于是全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气氛一时之间非常热闹。
　　然而就在杭宁耐心解答各种问题的时候，在他们不远处一直没走过来的一个站姐，却是语气不满地打断了他们，“节目组不允许练习生长时间待在这里，你还有完没完了？”
　　杭宁有些惊讶地看向指责他的站姐，与此同时，杨欢欢的反驳声也跟着响了起来，“丁秦，你别没事儿找事儿，昨晚冯廷他们在这里和你聊天时候，你怎么就知道嘎嘎嘎的傻笑，不说他们违规呢！”
　　杭宁看了看开口赶人那个拿着专业相机的年轻女孩子，顺口问道，“冯廷的站姐？”
　　和杭宁聊天的一群小姑娘们听到他提问，立即七嘴八舌的解释了起来，说这个丁秦从前是孔仿和蒋平均的站姐，但是那俩练习生已经被节目组开除了，所以她现在又当起了冯廷、吉瑞和周乾坤的站姐。因为网上都在流传杭宁不但与孔仿、蒋平均有过节，而且和冯廷、吉瑞、周乾坤的关系也很差，所以这个叫丁秦的站姐也是网上黑杭宁的大统领之一。
　　杭宁：……
　　杭宁也没想到他还能在阳光下见到他的大黑子，一时之间心情比较复杂，并且他觉得这个站姐选爱豆的眼光，就挺独到的。
　　丁秦瞪向杭宁，声音高了几分，“你什么眼神？！你什么意思？！”
　　杭宁觉得节目观众不论喜欢谁或者讨厌谁，都是个人选择，况且冯廷、吉瑞和周乾坤只是讨人嫌，倒也没到了道德败坏的程度。他见到丁秦瞪着自己等解释，于是抬起双手，在胸口位置比了个爱心形状，语气特别真诚，“没什么，尊重、祝福。”
　　丁秦因为她在杭宁面前被人把底细扒了个底朝天的事情，早已经起了火气，现下因为杭宁的答话引得众人发笑，更是愈加愤恨。丁秦自觉颜面扫地，她恼羞成怒，再次看向杭宁，语气更加不善起来。
　　丁秦：“你坐在那里装什么无辜脸，孔仿和蒋平均就是被你设计陷害的，现在你还想继续针对冯廷他们是不是！网上爆料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真的，像你这种什么都不行的废物，不就是靠脸找了个有钱老男人，才能进到《临风》里面当皇族么！狗还不嫌家贫呢，你连给自己家里打电话都不敢，如果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也能当偶像出道，那内娱可真是完了！”
　　杭宁：……
　　杭宁觉得这站姐好勇！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之间都被丁秦对着杭宁疯狂diss的场面惊住了，所以谁都没发现宗溟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宗溟面无表情地站在杭宁身后，他伸手把杭宁的轮椅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杭宁察觉到异动转回头，刚好和宗溟无波无澜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宗溟虽然性格内敛，但气场和威压却是极强，就连业内对于这位杀伐果断的上位者都是人人畏惧三分，更不用提眼下这群涉世未深的年轻小姑娘们了。
　　在发现宗溟出现的那一刻，这片场地的温度仿佛都连续下降了好几度，没有人敢开口讲话，甚至没有人敢抬眼去看明明极为俊朗的那位总制片人。
　　宗溟把目光从杭宁面上收回，又看向了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站姐，他语气很淡，却像凝了冰一样冷。
　　宗溟：“孔仿和蒋平均正在吃官司，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们两个，我不介意把你刚刚诽谤节目组暗箱操作的监控调取出来，交给法务团队处理。如果你们付不起赔偿金，刚好成全你们仨一起去踩缝纫机。”
　　名字叫丁秦的站姐本来就是恼羞成怒才攻击杭宁，她也没想到一时口快，居然会招来现在这种下场。丁秦脸色惨白地看着宗溟，因为极度恐惧，她明明想要求饶，嘴巴却软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事实上宗溟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需要她说半个字。
　　宗溟重新看回杭宁，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待久了违规吗？”
　　杭宁虽然像没有膝盖似的坐在轮椅上面，但滑跪的速度却是出奇的快。
　　杭宁：“宗导师，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宗溟：……
　　宗溟沉默一瞬，再开口，语气稍稍软了几分，“去我办公室写检讨。”
　　杭宁惊讶地看向宗溟，连他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神操作，他又能光明正大去找宗溟了？
　　杭宁虽然非常想去宗溟的办公室里待着，但他目前的身份还是个练习生，就算退赛也是要等二公的舞台结束之后，现在也不好做得太过放肆。杭宁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又真正一脸无辜地望向了宗溟。
　　杭宁：“对不起宗导师，伏尼导师说七点之前我必须出现在我们组的练习室里，不然他就把我的腿打断，让我永远坐在我心爱的电动轮椅上面。”
　　宗溟想起来杭宁的这个倒霉轮椅就头疼，但他没有表现出半点个人情绪，只是继续冷着脸说道，“那走吧，等你练习结束了再补写检讨书。”
　　杭宁非常配合，“好的，宗导师。”
　　杭宁在答复完宗溟之后，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现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练习生，但宗溟不但是节目组的导师，而且还是《临风》的总制片人。杭宁自觉在外人眼中，宗溟和他的地位之悬殊，就犹如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坐着、宗溟站着，这似乎有那么亿点点的倒反天罡。
　　在想清楚了这个事情之后，杭宁立即站起身，又殷勤地看向了宗溟。
　　宗溟对上杭宁的视线，立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杭宁却是已经先开了口。
　　杭宁：“宗导师，您坐吗，我可以推您。”
　　宗溟：……
　　宗溟嫌弃地看了杭宁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抬步走人。
　　杭宁见到宗溟忽然不愿意搭理他了，默默吐槽宗总的心思可真是莫测啊。他先是对着栏杆外已经僵化了的小姑娘们挥挥手道别，然后又坐上轮椅，开始“嗡嗡嗡”地去追人高腿长的宗总制片。
　　杭宁急匆匆地追赶上了宗溟，驾驶着轮椅和他并肩而行，然后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忽然给我脸色看，你坐轮椅我推你怎么了？你想想，像我们这种忘年恋，早晚有一天你是要坐在轮椅上看我跳广场舞的。”
　　其实只和杭宁相差了七岁，在商场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宗溟、宗总、宗总制片人，直接被杭宁气出了冷笑声。
　　杭宁一边“嗡嗡嗡”地驾驶他心爱的小轮椅，一边侧头看向越走越快的宗溟，“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还有你刚刚恐吓那个眼光清奇的站姐干什么，她独爱孔仿、蒋平均、冯廷、吉瑞、周乾坤，难道凭借这份运气，还不值得被你我善待吗？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生气她说包养我的是个‘老男人’对不对，你终究也是到了在乎这种事情的年纪。”
　　宗溟听着杭宁不停歇的絮絮叨叨，他脚步一顿，再看向杭宁，忽然露出了堪称温和的笑容。
　　杭宁：？？？
　　杭宁有点懵，很想问自己是不是作得有点过分了，宗溟气疯了？
　　宗溟：“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杭宁：？？？
　　宗溟：“等你退赛之后，不用想着买房子给别人当助攻了，你先回家。”
　　杭宁：？？？？？？？？
　　杭宁忽然回想起了宗溟在不可描述方面那不可描述的个人实力，然后，他平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悔恨。
　　杭宁抬头，眼神真挚又热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解释！”
　　宗溟冷呵一声，直接走人。
　　杭宁为表真诚，赶紧站了起来，改成推着空轮椅追宗溟。
　　杭宁：“我可以解释，真的，你听我狡辩啊！”
　　宗溟不听，宗溟的背影无情、冷酷、理直气壮。
　　站在栏杆外面的“宗杭CP粉”杨欢欢和自己的姐妹们远远看着已经走了很远的宗溟和杭宁，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很复杂。宗总制片百般嫌弃的走在前，小练习生杭宁不屈不挠的跟在后，这是什么抓马小说情节照进现实啊！
　　之前被杭宁夸赞可爱的小姑娘激动地抓住了杨欢欢的胳膊，并且开始声情并茂地配旁白，“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杨欢欢：……
　　杨欢欢：“谁来救救我的CP脑，我何德何能，居然被正主舞到了脸上。”


第145章 
　　杭宁猝不及防, 直接在宗溟面前作了个大死，虽然他孜孜不倦地追着宗溟狡辩，可惜最终也没能换来宗溟的一次回眸。杭宁在得罪了宗溟并且被强制剥夺掉电动轮椅使用权之后, 只能蔫吧吧地回到了位于主楼的练习室那边，毕竟那里还有个伏尼在等着和他共赴七点之约。
　　为了让杭宁平时跨组练习的时候能更方便一些, 宗溟已经将《千秋岁》壹队和《九天律》贰队的练习室换到了相邻的位置, 所以杭宁刚一进到《千秋岁》壹队的练习室里，就发现他两边的队友, 正聚在一起搞团建。
　　杭宁莫名其妙地走到白凌画身边坐下, 顺便手欠地摸了一把白凌画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他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
　　白凌画拍掉杭宁不安分的爪子, 抬了抬下巴, 示意杭宁看田梦。
　　田梦义愤填膺，“杭宁，你不知道！刚刚我们队练习练得好好的, 那个吉瑞听说米舒导师同意你当我们组的C位了，居然跑来阴阳怪气了好一通！”
　　杭宁看向大C位秦云恒和大杠精戚寒枝, 觉得吉瑞可能是疯了。
　　秦云恒领悟到了杭宁的意思，开口解释, “我没在。”
　　戚寒枝不满接话, “我也没在。”
　　杭宁闻言，又看向了田梦和时宣。然后, 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果当时只有这俩小包子在, 那吉瑞确实是敢嚣张一下的。
　　田梦双手握拳, “他太讨厌了, 我要在舞台上狠狠的制裁他！”
　　杭宁宽慰，“他都敢改编《九天律》了, 不用你制裁，他已经自裁了。”
　　秦云恒：“但不妨碍我们可以把自己的舞台做得更好一些。”
　　杭宁新奇地看向秦云恒，觉得那个吉瑞当真是个人才，竟然能把一向宽和的秦云恒都惹得不高兴了。
　　坐在杭宁对面的林十四，先是一脸迷惑地看向秦云恒、戚寒枝、田梦、时宣、白凌画和西风，最终又把目光落回到了杭宁身上。他怀疑人生地问道，“这个事情的重点，难道不是米舒导师居然让杭宁唱C位吗？”
　　被林十四目光扫过的六个人，先是齐齐看向杭宁，然后又全部目光幽幽地望向了还没见过杭宁掉马甲的林十四。
　　林十四：？？？
　　杭宁想到他最喜欢的大前辈，对着田梦关心地问道，“米舒导师她还好吗？”
　　田梦点头，“挺好的，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就是和蔼可亲里带了点儿……缥缈……”
　　杭宁：……
　　戚寒枝补刀，“很难不缥缈吧。”
　　杭宁：……
　　杭宁不忍心说，米舒导师现在缥缈的原因，和他们之前缥缈的原因，不是同一种原因。
　　林十四得不到答案，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迷茫，他再次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变成了谜语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秦云恒怜爱地看着自己公司的队友，意味深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晚点知道也好，对自己的世界观好。”
　　林十四：？？？
　　杭宁没羞没臊地对着秦云恒比了个大拇指，接着他左右张望了一圈儿，再次问道，“单陵呢，不是说单陵也在舞蹈组吗？”
　　戚寒枝接话，“单陵听说我有根竹笛，他想看看，我让我室友带他去看了。他们俩之前是一个组的，比较熟。”
　　杭宁哦了一声，又有些好奇，“你会吹竹笛？”
　　戚寒枝骄傲扬头，“没什么，区区八级而已。”
　　杭宁点头，认同地说道，“那是区区了点儿。”
　　戚寒枝：？？？
　　戚寒枝想找杭宁理论，但他最近有点儿害怕杭宁，所以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不被打脸。
　　杭宁对着憋憋屈屈的戚寒枝，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又忽然有些激动地看向了时宣。
　　杭宁：“宣！你不是古筝弹得很好吗？！”
　　时宣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搞得有些懵，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正如杭宁所说，时宣有家学传承，从小学习民乐，确实弹得一手好古筝。但是时宣来参加选秀根本用不上这项技能，平日里也没对其他人讲过，他不清楚杭宁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宇文青空说起过吧。
　　时宣茫然地看着杭宁，戚寒枝却是再次开了口。
　　自觉才艺无双的戚大少爷抬手指向时宣，对着杭宁提问，“凭什么我就是区区，他就是很好？”
　　时宣小声接话，“演奏二级。”
　　戚寒枝：……
　　戚寒枝：“冒昧了，是我自取其辱。”
　　时宣：……
　　杭宁不理会主动送人头的戚寒枝，反而是看向了秦云恒，“我记得你好像……”
　　秦云恒点头，“二弦胡琴，水平一般。”
　　戚寒枝不屈不挠的探头询问，“一般指的是？”
　　秦云恒微笑，“运气比较好，考到了高级。”
　　杭宁记得二胡考级，1-3是初级，4-6是中级，7-9是高级，10是专业级。如果秦云恒说他考到了高级，那应该是刚入门槛的7级。
　　杭宁点头，鼓励地说道，“水平一般也没关系，还有时间可以练。”
　　秦云恒：……
　　戚寒枝：……
　　戚寒枝觉得秦云恒的微笑，好像有点僵硬。
　　杭宁在确定了秦云恒的才艺之后，最终又是把目光落在了越缩越小的田梦身上。
　　田梦毛骨悚然，“我、我、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我葫芦丝都不会！”
　　杭宁语气温柔，“喜欢中国鼓吗，很好学的，你很快就能会了。”
　　田梦：……
　　田梦头顶上忽然飘满了问号。
　　秦云恒脑子转得一向很快，他见到杭宁这副对着《九天律》组挨个问询的模样，立即明白了杭宁的意图。
　　秦云恒：“你是想在我们的表演里，加入一段民乐演奏？”
　　杭宁点头，“你们不是说想把舞台做得更好一点么，那既然大家都会民乐，恰好能贴合上《九天律》的风格，咱们不如把Chorus和Verse中间的那段间奏，改编成民乐合奏。到时候Chorus上再叠一个Chorus，效果应该会非常好。”
　　秦云恒按照杭宁的提议设想了一下，他再看向杭宁，眼睛立时亮了。
　　秦云恒：“这个好！”
　　戚寒枝用很小的声音，软弱又不甘地对着杭宁嘀咕，“我们这个也区区、那个也一般的，那你会什么啊，几级啊？”
　　田梦默默捂脸，他虽然不知道杭宁到底什么实力，但他还是心疼戚寒枝的脸。
　　杭宁答话，“很多乐器我都略懂，咱们这个配置，我补琵琶吧。”
　　杭宁说完，又接了一句，“我没考过级，跟着一位比较不错的老师学的，参加咱们这个表演应该够用了。”
　　戚寒枝撇嘴。
　　白凌画作为身在舞蹈组的局外人，一直凑在西风身边和西风一起默默看热闹。他在听到杭宁说要弹琵琶之后，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立即给他亲舅舅发了条消息，询问齐康知不知道杭宁的琵琶水平到底怎么样。
　　齐康因为这个时候刚巧又又又和宗溟待在一起，所以给白凌画回复的答案简直是又快又准。齐康说杭宁的祖父是华国著名作曲家及民族乐器演奏家辽裕，虽然辽裕大师去世得早，但他和念君湘夫妇共同的好友全都是华国最顶级的民乐家，所以杭宁的琵琶自然也是师从各位名家。
　　宗溟没有细说的是，杭宁小时候虽然学了不少民乐，但并不专精。还是待到后来杭宁有了阅历之后，反而越来越喜欢民族音乐，于是专门拜访了各位昔日老师，认认真真从头开始学起。杭宁会的民族乐器很多，在琵琶和古琴两项上，都算是略有小成。
　　白凌画背过身，悄悄看手机里的剧情剧透。他在看完之后，恍然大悟又十分震惊地默想，原来杭宁的祖父、祖母是辽裕和念君湘两位大师啊，难怪杭宁处处都那么厉害，难怪杭宁以前会一脸慈爱的喊他师侄。
　　白凌画想完这些，再次转回身，然后他忽然僵硬了。
　　如果杭宁的祖父、祖母是辽裕和念君湘，那他妈妈不就是世家口中那位冠绝京华的杭归宜，他爸爸不就是全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聊无味！
　　白凌画：“我[哔]！”
　　原本正在低声讨论声乐组排练事宜的练习室里，忽然传来了白凌画震惊的国骂声，在这霹雳一般的骂声过后，练习室里的所有人，全都惊恐地看向了白凌画。
　　杭宁眨了眨眼睛，觉得非常神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骂脏话。”
　　白凌画：……
　　白凌画对着杭宁，神色复杂，语气比神色更加复杂。
　　白凌画：“我其实还能骂得更脏，你信吗？”
　　杭宁：？？？
　　白凌画：“别问，我想静静。”
　　虽然白凌画此时此刻看起来非常的莫名其妙，但鉴于他自从进入《临风》节目组开始，就一直非常稳定的保持着作精、白莲花、中二病人设，所以大家对他的反应虽然感到意外，但也表示可以理解和尊重。
　　白凌画心里苦！
　　心里苦的白凌画一个人继续在内心之中骂骂咧咧，而杭宁在和秦云恒几个人商量完加一段民乐合奏的事情之后，立即让秦云恒带着其他人去找选管老师商量乐器的事情，他则是继续待在舞蹈教室里面，等着伏尼导师准时莅临。
　　待到声乐组的四个人离开之后，《千秋岁》壹组的练习室里终于只剩下了杭宁、西风、林十四和白凌画四个人。然后，在重归于安静平和的环境之中，一直在一头雾水的林十四，终于再次获得了开口的机会。
　　林十四茫然开口，“我为什么觉得我好像断片了一样？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看到了杭宁在呼风唤雨，甚至他还在指挥我的大C位队长？”
　　杭宁：……
　　西风：……
　　白凌画：……
　　杭宁思索着关于林十四的这个灵魂提问，他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但杭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单陵却是先一步跑了进来。
　　单陵性格非常内向，他在跑进练习室看到新加入的杭宁之后，先是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才小声说道，“伏尼导师和诗清欢导师来了，就在后面。”
　　杭宁几个人听说导师已经来了，立即全都站起身，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排，而等到他们站好之后，刚巧伏尼和诗清欢也一起走了进来。
　　诗清欢和伏尼一前一后地进门，诗清欢见到整整齐齐列队迎接的五位练习生，先是对着跑回来报信儿的单陵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不是正规的导师课，大家不用这么隆重。”
　　伏尼抱臂站在诗清欢旁边，跟着接茬，“对的，本来我们俩是不用出现在这里的，可惜因为有人退赛了，所以只能在节目组的要求下，重点关照一下你们队了。”
　　诗清欢侧头看伏尼，有些无语，“不是你主动申请的么，还要拉上我一起。”
　　伏尼侧头望天。
　　林十四向来聪明伶俐、性格欢脱。他听到诗清欢专门说出了真实情况，想让练习生们知道伏尼的好意，于是立即用力鞠躬，大声喊道，“谢谢伏尼导师！也谢谢诗导师！”
　　杭宁、白凌画、西风和单陵见状，也是跟着鞠躬道谢，“谢谢伏尼导师！谢谢诗导师！”
　　伏尼傲娇地挥挥手，“刚巧有空，大可不必。”
　　诗清欢和几个练习生全都被伏尼逗笑了，但伏尼却是故意板着一张脸，又把目光落在了杭宁身上。
　　伏尼：“我请了我队长过来帮忙，就是因为你们这组情况比较特殊。杭宁是新转过来的，学习进度和其他人不一样，需要进行特训。一会儿我单独教杭宁，诗导师教剩下的四个练习生，今晚最新一期的《临风》你们就不要去看了，大家抓紧时间追一追进度。”
　　在听完伏尼的安排之后，舞蹈组的五位练习生又是齐齐道谢。
　　林十四看了看伏尼故作嫌弃的表情，再看了看杭宁，忽然觉得他好像又没有断片了。杭宁还是从前那个菜菜的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林十四感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剧情好像又回到了我熟悉的节奏，舒服了。”
　　伏尼：？？？
　　诗清欢：？？？
　　杭宁目光幽幽地看向林十四，意味深长，“是吗？”
　　林十四：？？？
　　完全状况完外的单陵左看看、右看看，看完又默默地退后了一步，想让自己更加不惹人注意一点。
　　西风：……
　　白凌画：……
　　终于在不久之前掌握了全部隐藏剧情的白凌画，一边拉住西风的胳膊，一边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白凌画痛苦地在西风耳边小声说道，“太残忍了。”
　　西风茫然，“啊？就还好吧？”
　　白凌画继续痛苦，“不，你不懂，我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146章 
　　《千秋岁》壹队的五位练习生, 在经过伏尼的分组之后，很快被划分成了两个部分。练习室里的主场地那边，已经被诗清欢带着白凌画、西风、林十四和单陵占用了, 而在更角落的地方，伏尼则是在和杭宁进行1V1的交流。
　　伏尼觉得以杭宁豆腐渣工程一样的唱跳基础, 节目组又让他唱最难的歌, 又让他跳最难的舞，简直就是不做人。也正是因为如此, 一向毒舌的伏尼, 现在独自对着杭宁, 言语上居然还挺温和。
　　伏尼：“《千秋岁》这个舞蹈确实难度高了一些, 但你也不要着急,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可以先分节学习，一节一节吸收融汇，最终必然是能完整跳好的。”
　　杭宁感受到伏尼一直都有的善意, 以及很少会有的好话好说，也是难得地放下了刀这个毒舌的心。他乖巧点头, 非常配合地答话，“好的, 导师, 我一定努力做到最好。”
　　伏尼越看杭宁，越觉得杭宁可真是个可怜的小倒霉蛋, 于是同情心泛滥的伏尼放软了语气, 继续问道, “节目组下午时候才发布通知让你参加双赛, 《千秋岁》的舞蹈你还没开始学吧？不然我先放一遍整个舞蹈，你看一下, 然后试着跳一跳、找找感觉，能跳多少就跳多少，没关系，大家都是从零基础过来的。”
　　杭宁继续配合地点头，“好的，导师。”
　　伏尼看着杭小趴菜这副千载难逢的温顺模样，还以为杭宁是被吓怂了，一时之间真是又觉得顺心、又觉得糟心。他拿着手机调出了《千秋岁》的教学视频，又是主动举到了更靠近杭宁的一边，然后才开始点击播放。
　　杭宁是跳古典舞出身的，对于《千秋岁》这个舞蹈并不陌生，虽然节目组在原舞蹈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编，但改编方向是更倾向于男团风格的，总体而言反倒是比原版更加简单了一些。以杭宁的能力，他之前在看这支舞蹈的时候，就已经大致记下了所有的改编动作，现在再认认真真的看上一遍，正确的跳下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伏尼一边看《千秋岁》的教学视频，一边看杭宁认认真真学习的样子，等到一遍视频播放完毕，伏尼才再次开了口。
　　伏尼：“怎么样，可以试着先跳跳吗？”
　　伏尼本以为，杭宁因为受到个人能力水平限制，就算杭宁学得再认真，只看一遍可能也没办法跳出来哪怕一招半式。其实伏尼已经做好了陪着杭宁想再多看几遍教学视频的心里准备，没想到杭宁却是爽快的点点头，开口答道，“可以。”
　　伏尼：？？？
　　伏尼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开了伴奏播放，顺便后退两步，给杭宁空出了更宽阔的空间。
　　练习室一隅，带着诗情画意的音乐前奏轻轻从播放设备里响起。杭宁站定，他闭目沉思片刻，再睁开眼睛时候，伴着一个起势，整个人的气质瞬时截然改变。
　　伏尼猝不及防被眼前人的气场所慑，还来不及思考，杭宁却是已经融于旋律之中，翩然起舞。
　　伏尼一直以为不同的舞种之间，很难完全的相互理解，但当他真真正正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是霎时有了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那种艺术与体态之美，不需要任何理论性的划分，美在这一瞬间，铺天盖地般同他的所有感官达成了最极致的共鸣。伏尼呆呆地看着眼前如云似水的舞蹈，第一次真切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书中描绘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眼前人、眼前舞所达之美，云锦流韵、熠熠灿烂。
　　整个练习室里都安静极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部僵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杭宁。
　　杭宁在跳舞的时候，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待到他跳完一整首《千秋岁》，先是稍稍平复气息，让自己从表演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然后才转身看向伏尼。
　　杭宁想要和伏尼讲话，但伏尼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一动不动。
　　杭宁：……
　　白凌画从小开始学习古典舞，而且还是师从名家，他本以为自己的眼界已经足够广阔，也算见过了非常多优秀的舞者。但到了此时此刻，白凌画才真正明白，在极致的天赋加上努力面前，人和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诗清欢望着杭宁所在的方向，神思已经不知道飞上了几重天，直到他听到身边白凌画不自知地开口感叹“太强了”，一向从容淡定的诗导师才勉强找回了神智。
　　诗清欢：“那是杭宁？”
　　诗清欢的话一出口，自己都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比起双双被杭宁震慑住的伏尼和诗清欢两位导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白凌画和西风显然接受程度更高一些，但余下两个同样被蒙在鼓里的林十四和单陵，显然在精神上也遭受到了核弹级别的重大冲击。
　　林十四僵直不动，单陵连嘴巴都忘记了合上。
　　杭宁也没想到他只是跳了个舞，居然就把练习室里跳成了这种相顾无言泪两行的“感人”画面。他悄悄挪动两步，靠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伏尼身边，然后主动开口解释了起来。
　　杭宁：“其实我一直都会跳舞，之前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想要尽快被淘汰，所以才假装不会跳的。”
　　伏尼：……
　　伏尼不看杭宁，而是转头看向了诗清欢。他求助地对着自己队长问道，“我可以报警吗？”
　　诗清欢很想默默捂脸，但诗导师努力忍住了。
　　伏尼在诗清欢那里得不到答案，只能再次一脸麻木地看向了杭宁。
　　伏尼：“所以你一直都会跳舞？”
　　杭宁殷勤点头。
　　伏尼：“唱歌呢？”
　　杭宁继续殷勤点头。
　　伏尼：“不会连rap都会吧？”
　　杭宁觉得有些残忍，但还是实事求是地继续点头。
　　伏尼：……
　　伏尼重新看回诗清欢，自暴自弃，“还是报警吧。”
　　诗清欢：……
　　诗清欢：“倒也不至于……”
　　伏尼在诗清欢那里没能得到认同，于是忿忿地又重新看回了杭宁。
　　伏尼：“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杭宁想了想自己爸爸妈妈，又想了想宗溟，一言难尽地答道，“那可能……还挺多的。”
　　伏尼：？？？
　　诗清欢无言地看着似乎准备破防的伏尼，和似乎已经破了防的林十四，以及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还在发呆的单陵。诗清欢看着、看着，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从前杭宁身上的那些违和感，比如X班一次次奇迹般超越自我的突破，比如为什么宗溟和齐康看起来都不是草率的性格，但却一致同意让杭宁“一人双赛”。
　　诗清欢虽然觉得如梦似幻，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是被他和伏尼忽略掉许多细节以至于完美错过真相的事实。
　　诗清欢默默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了练习室正上方的那个直播摄像头。
　　诗清欢：“如果刚刚恰好有人在看我们这个练习室的直播，并且还录屏了的话，那今晚的热搜，可能会爆。”
　　伏尼对着诗清欢摆出了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练习室里不止有你、有我，还有人气排在最前面的林十四、白凌画和杭宁，你觉得它的观看人数会少吗？”
　　诗清欢：……
　　一向能稳住场面、主持大局的总导师诗清欢，他看向伏尼，露出了一个和伏尼同款的官方假笑。
　　诗清欢：“毁灭吧，累了。”
　　杭宁：……
　　杭宁觉得这个导师破碎的画面，与之前米舒知道真相的时候，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上一次在米舒那里，他选择了跑路，这一次在诗清欢和伏尼这里，他决定再来一次丢下烂摊子就跑。
　　杭宁在想好了套路之后，刚想开始自己的表演，没想到他的手机却是先响起了提示音。
　　杭宁拿起手机查看，不出所料，发消息的人是宗溟。
　　【导师-宗溟：又想跑？】
　　杭宁无语，杭宁猜测宗溟肯定是从监控视频之中，看到了练习室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杭宁很想反问宗溟，辰宿娱乐是不是经营不善快要倒闭了，不然宗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看他的乐子。然而杭宁虽然腹诽，却不敢真的问出口，毕竟将来辰宿娱乐还有他的股份，诅咒宗溟的财富，那真是杀敌一千万、自损八百万。
　　杭宁虽然心里有点不满，但滑跪速度依然保持在了人生巅峰。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监控摄像头，然后迅速给宗溟回复了一条信息。
　　【练习生-杭宁：99，啾~】
　　还在练习室里陪着所有人一起尴尬的杭宁并不知道，他重返十八岁之后一个OOC的“啾”，差点把高贵冷艳的宗总制片给“啾”不会了，杭宁没有看到宗溟是怎么手足无措的，但他却是很快等到了宗溟对他发起的救援。
　　诗清欢的电话铃声，有些突兀地在充满尴尬分子的练习室里响起，诗清欢拿出电话看了一下，面色有些讶异，但还是立即接起了电话。
　　在听到诗清欢礼貌和宗溟打招呼的一刻，练习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诗清欢身上。诗清欢抬手下压，对着众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又简单答复了几句，再接着，他便挂断了电话。
　　伏尼走到诗清欢身边，开口问道，“宗总制片吗？有什么事儿？”
　　诗清欢看向伏尼，先是无语了一下，然后才把目光落到杭宁身上。
　　诗清欢：“宗导师说你还欠他一份检讨书没写？”
　　伏尼闻言，也是转身看向了这个他现在不是很想看见的杭宁。
　　伏尼跟着问道，“你踹白凌画的那份检讨，还没写？”
　　杭宁：……
　　杭宁一本正经，“踹白凌画那个检讨书我已经写完了。但今天傍晚时候我去隔离墙那边和粉丝们聊天，不小心又被宗导师抓到了，他还没收了我的电动轮椅，他还罚我再写一份新的检讨书。”
　　诗清欢：……
　　诗清欢觉得杭宁这个小练习生，无论从哪方面评价，都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人才。
　　伏尼不关心什么人才计划，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检讨书”、“检讨书”和“检讨书”。
　　稍稍冷静下来并且恢复了30%毒舌属性的伏尼，面对着杭宁真心求问，“你是检讨书成精了吗？”
　　站在伏尼旁边的白凌画真心建议，“你俩倒也不用每次都把踹我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伏尼：……
　　杭宁：……
　　杭宁不想多说，杭宁只想走为上计。
　　杭宁面向众人，忽然摆出了一副悔不当初模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宗导师那里写检讨书，争取早日获得宗导师的原谅，顺便拿回自己的座驾！诗导师再见，伏尼导师再见，各位队友们再见！我这就去接受暴风雨的洗礼，大家不用送了，珍重！”
　　杭宁一边讲话，一边对着众人深情挥手，然后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他立即转身抬腿，像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伏尼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口，沉默几秒，又是再次看回了诗清欢。
　　伏尼：“队长，我很恍惚。”
　　诗清欢认同，“我也很恍惚。”
　　诗清欢在答完之后，他停顿几秒，又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伏尼。
　　诗清欢：“我听说那个冯廷，他为了避开林十四，专门换到了千秋岁贰队来找杭宁对战？”
　　伏尼：……
　　伏尼看了看还在破碎中的林十四，又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伏尼：“他可真秀。”
　　诗清欢默默点头。


第147章 
　　《临风》总制片人的办公室内, 宗溟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已经被杭宁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身为完全不需要保持分寸感的总制片人家属，杭宁正姿态放松地盘腿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办公桌上摆着的, 也是被他临时搬来的编曲设备。
　　宗溟被杭宁霸占掉了大部分的办公空间，只能是坐在待客的椅子上, 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处理邮件。然而即便如此, 宗溟对于杭宁的肆意妄为并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唇角上扬, 时不时就要看一眼不远处的杭宁。
　　从前他们两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 杭宁也常常是像现在一样, 明明他有自己的工作间, 但总是会不厌其烦地搬着设备跑到宗溟的书房里面, 然后再装模作样地问一句会不会打扰宗溟。
　　杭宁为了《九天律》那段新加的民乐合奏，正在尝试如何让几种乐器的搭配更加出色。宗溟很了解杭宁的性格，对待舞台, 杭宁从来都是充满了热情和热爱。
　　十年前的编曲软件，远不如后来的方便好用, 杭宁操作起来有些生疏，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神态有些像宗溟。
　　宗溟似乎是察觉到了杭宁的情绪变化, 他抬眼看向杭宁，开口问道, “编曲方面, 用不用节目组再安排个老师过来？《轻轻梦》壹队想做乐队, 刚好找来了一位不错的编曲老师。”
　　杭宁微微偏头看宗溟, 怀疑地问道，“你觉得我不行？”
　　宗溟垂眸, 掩住眼底笑意，“我怕你太行，吓到别人。”
　　杭宁：……
　　杭宁沉思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答话，“我没做什么大改动，就是在原曲基础上，Chorus后面加了一段民乐合奏继续顶气氛，让整个表演能再多出一层情绪拔高。”
　　宗溟不懂杭宁的专业相关，他困惑问道，“所以你们搞创作的，专业词汇一定要用英文表述么？”
　　杭宁听到宗溟的提问，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宗溟。
　　宗溟不解，“怎么了？”
　　杭宁语气复杂，“我们搞创作的，专业词汇不一定要用英文表述，但如果是发在网上，Chorus的中文翻译真的很难过审。”
　　宗溟：？
　　宗溟听不懂杭宁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但他坚持认为，杭宁有时候的脑回路就是比其他人更跳脱一点，绝不是他和杭宁之间存在什么年龄差造成的代沟。
　　杭宁眼睛有些累了，他稍稍用力往宽大的办公椅背上一靠，边做护眼操，边对着宗溟说道，“排练乐器声音太大，在练习室里肯定会影响到其他练习生，节目组能帮忙提供一下排练厅吗？不用太大，能容下五个人加乐器就行。”
　　宗溟答话，“有刚布置好的排练厅，在主楼一层医务室旁边。你们组可以和做乐队那组借用一下，每天轮班使用。”
　　杭宁震惊地看向宗溟，浑身上下散发着正义的光芒，“绍医生做错了什么，你要把一个乐队摆在他的医务室旁边，你考虑过绍医生的感受吗？”
　　虽然绍年并没有做错什么，排练厅放在医务室旁边也只是巧合，而且寂寞如雪的绍医生表示非常欢迎，但宗溟回想起杭宁驾驶着电动轮椅满地乱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言恐吓。
　　宗溟：“他做错了什么，你不清楚吗？我已经让人把电动轮椅送回他那里了，而且我还通知了他，如果下一次再违规外借医疗设备，我会直接把排练厅搬到他的医务室里面。”
　　杭宁：？？？
　　杭宁很想问宗溟能不能好好当个人了，但宗先生多年余威尚存，就算杭宁如今跟朵向日葵似的见到阳光就开朗，但他也没开朗到放弃好好活着的程度。
　　杭宁默默犹豫了一下，决定按下这个话题不谈，这个选择对绍医生和他自己，都好。
　　宗溟见到杭宁不讲话，也没继续关心小邵医生的未来，而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队申请的那几样乐器，工作人员明天一早就会安排好。但你以前常用的那把琵琶，还要过几年才会被拍卖，不然我找人打听一下，先提前入手？”
　　杭宁无语看宗溟。
　　说好的低调一点儿呢？！
　　说好的别吓人呢？！
　　宗溟看到杭宁很想吐槽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骗你的，琵琶也是普通的演奏级琵琶。”
　　杭宁赞叹，“宗总，您努力搞笑的样子，真的好努力。”
　　宗溟：？
　　宗溟抱臂直视杭宁，目光幽深了许多。
　　杭宁本来还想继续作死，但他感受到宗溟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回想起了不久之前的“回家警告”。杭宁不敢再作上加作，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谄媚说道，“您忙工作吧，我不打扰您了。”
　　杭宁在帮宗溟安排完了工作之后，自己也立即摆出了一副非常忙碌又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关。宗溟看着杭宁乱扑腾的模样觉得好笑，但他没有再和杭宁计较，而是低头看向了齐康那边发来的最新消息。
　　宗溟：“你上热搜了。”
　　杭宁刚刚准备重新进入到工作状态，他听到宗溟的提醒，不太在意地回道，“基操，勿6。”
　　宗溟：“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杭宁答话，“今晚我在练习室里跳了一整曲《千秋岁》，直播平台实时播放的那种，简直是现场直播得不能再现场直播了。而且今晚还有最新一期的《临风》正片上线，所以我不论上了多少几个热搜都不奇怪，毕竟我有那么多的小粉丝，还有那么多的小黑子。”
　　宗溟顺口说道，“听说有个一直黑你的大粉，今晚注销账号了。”
　　杭宁回想起傍晚时候遇见的那位眼光独到的站姐，顺口答道，“可能是被你吓的，毕竟你以节目组的名义诚邀她和孔仿、蒋平均一起去踩缝纫机，这泼天的富贵她没接住。”
　　宗溟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杭宁都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杭宁歪头看宗溟，“所以热搜是什么，你怎么讲一半儿不讲了。”
　　宗溟：“我看你也没那么想听。”
　　杭宁感叹，“你为了让我多和你说几句话，真是煞费心机，你现在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吗，而且小心思还挺多。”
　　宗溟再次轻笑一声，这回是被气的。
　　杭宁对着宗溟眨眼睛，意思是说啊。
　　宗溟懒得与杭宁争口舌之快，他没有计较自己的“安全感”问题，而是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才开口答话。
　　宗溟：“正常来讲，直播平台的舆论发酵需要时间，你跳舞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就被顶上热搜。但《临风》最新一期的收视率又创下了新高，节目最开始的练习生与家人通话环节，你和杭老师那段还是第一个播放的，因为两边热度互相叠加，所以才迅速让关于你的话题又上到了高位。”
　　杭宁不解，“所以呢？我和家人通话怎么了？”
　　宗溟：“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你和杭老师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杭宁闻言，当真努力回忆了起来。
　　当时他和他妈妈好像半点实质性的信息都没透露过，就是他妈妈讲了一些体面话，让他追求梦想、注意身体之类的，然后他们俩就把电话挂断了。杭宁满是疑惑地看向宗溟，短短一分钟的通话时限，他们能说什么，更何况他和他妈妈还有那么一点儿……不熟……
　　宗溟看了杭宁的表情，就知道杭宁自己是想不出答案了。
　　宗溟开口，简单直接地帮杭宁复述当时的场景，“你那天给杭老师打电话，拨号位数，明显比国内的号码要长。而且在电话接通之后，你先问了杭老师，是不是给她打电话不方便对外播出，后来杭老师还说她有演出很忙。”
　　杭宁看着宗溟，微微张大了眼睛。
　　宗溟：“你是不是忘了，当代网友都是福尔摩斯。”
　　杭宁被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惊恐，“我掉马了？我爸爸、妈妈也掉马了？！”
　　杭宁紧张万分，但宗溟却很从容，“那倒没有。”
　　杭宁：……
　　杭宁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又慢慢坐回了椅子里面。
　　宗溟：“目前的情况是，网上通过你和你妈妈的这段电话沟通，推测出了你的家庭情况并没有之前被人爆料的那么糟糕，非但不糟糕，而且你妈妈很可能是经常出国演出的一位非常有名的中年女演员，所以你最开始的时候才会不想给家里打电话，通话之后又问是不是不方便播出。并且，因为杭女士在通话里大大方方地提及了你爸爸，还说你爸爸最近进山了，所以你也不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你爸爸则有很大可能是在从事地质学之类的工作。”
　　杭宁：？？？
　　杭宁惊讶，“所以网上还有说我是私生子的推测？家徒四壁、爹弃妈跑，这种家庭情况是怎么还能拥有私生子人设的？”
　　宗溟：……
　　宗溟：“我觉得私生子人设这个事情，目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它已经过去了。”
　　杭宁反问，“那现在呢，现在我是个什么人设？”
　　宗溟沉默一瞬，再次开口，“现在的你，是知名歌舞剧演员宁濡沐女士和著名地质学家杭川教授的儿子。”
　　杭宁：？？？？？
　　宗溟：“你看，连名字都对上了，爸爸姓杭，妈妈姓宁，你叫杭宁。”
　　杭宁：……
　　杭宁在极度的无语中，莫名共情了刚看完他跳舞时候的那个伏尼。
　　杭宁：“我可以报警吗？”
　　宗溟看到杭宁忽然沧桑的表情，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节目组已经替你发公告澄清了，说你和那两位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并且也私下联系了两位老师致歉。毕竟那两位老师都是无辜的，本就不该把他们引入这种舆论狂欢的风波之中。”
　　杭宁疲惫地说道，“你去帮我跟网友说，说他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福尔摩斯。”
　　宗溟：？
　　宗溟不理会杭宁的胡言乱语，杭宁也不想理会网上的胡言乱语了。
　　杭宁：“这一惊一乍的，都把我吓饿了，你有吃的吗？”
　　宗溟一时之间没能跟上杭宁跳脱的思维，而杭宁显然也不在意。杭宁在开口提问的时候，已经无比顺溜地随手打开了办公桌下面的第一个抽屉，他记得宗溟以前会在书房里的这个位置放一些低脂的小零食，方便他饿了的时候吃。
　　杭宁拉开抽屉的动作很快，宗溟完全没有防备，他还来不及阻止，整个抽屉就已经被杭宁彻底拉开了。
　　抽屉里面，并没有任何杭宁想要找到的零食，但在边角位置，却是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纯黑色皮质首饰盒。
　　杭宁的目光，很快就被那只做工精致的首饰盒吸引了，他盯着首饰盒看了一会儿，又眼睛亮晶晶地抬头望向了宗溟。
　　宗溟故意侧头看向窗外，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杭宁：“宗总，我是不可能假装没看见的。你要是不主动打开，我就自己打开了。”
　　宗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正在洋洋得意的杭宁。他似乎是有些无奈，轻笑一下，终于还是站起身，走到了杭宁面前。
　　宗溟伸手，直接拿出了那只纯黑色的首饰盒。在杭宁的注视之下，宗溟修长有力的手指稍稍用力，首饰盒的盖子便自动打开了，盒子里的景象，也完全呈现在了杭宁面前。
　　首饰盒的内部，是更接近于夜空的深邃蓝色，而在它正中的位置，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枚泛着银白辉光的铂金戒指。
　　铂金戒指的造型看似十分简约，但如果认真观察，就会发现那微微浮动的几道弧线，刚好像是王冠顶部的形状。杭宁虽然不是很懂珠宝，但他却非常肯定，面前这个每一道弧度都极具艺术感的戒指，一定不是那种量产首饰，而是私人订制。
　　宗溟拿出正被杭宁认真端详的那枚戒指，又轻轻拉起了杭宁的右手。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像是在进行一个无比郑重的仪式，宗溟认认真真将戒指戴在了杭宁右手的无名指上，戴好之后，他又仔细将戒指微调到了最准确的角度，然后才满意收手。
　　杭宁抬起右手，看着尺寸完全贴合的戒指，不解问道，“你为什么把它戴在我右手上。”
　　宗溟随手整理被放在一边的首饰盒，顺口答话，“因为你的左手还要留着以后戴婚戒。”
　　杭宁得意，他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椅里，边左右晃动椅子，边反复观察手上的戒指。正在用办公椅玩开心摇摇乐的杭宁，像摇摇乐一样开心地说道，“这个戒指弧度，像是王冠的形状。”
　　宗溟想到杭宁两次参加《临风》都只能以退赛作为终点，因为惋惜，语气不觉温柔了许多，“如果冠军的王冠不能戴在头上，那就戴在手上吧。”
　　杭宁抬头，笑着看向了宗溟，“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订的？”
　　宗溟没想到杭宁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同杭宁对视，犹豫一瞬，才如实回答。
　　宗溟：“在我发现我不可能体体面面和你分开的时候。”
　　杭宁听到这个有些意外的答案，笑容却是更加灿烂了许多，宗溟喜欢他，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欢他。
　　杭宁伸手，用食指轻轻钩住了宗溟的袖口，他几乎明示般地将袖口向下扯了扯，语调微挑，“送完戒指，难道不应该还有一个步骤吗？”
　　宗溟低头，看向满眼笑意的杭宁，整颗心都随着面前人，化成了夜色里春风般的和煦温软。
　　宗溟向前一步，他俯下身，用双手撑住了办公椅两边的扶手，顺势也将杭宁彻底围在了自己的身前。
　　窗外月光如瀑，跨越十年时空的思念与爱意满溢，极尽温柔、无限缠绵。
　　宗溟轻柔吻上杭宁，于彼此而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因为对方的存在，很快从温柔缱绻变成了激烈迸发、深入纠缠。杭宁渴望地抬起手，想要紧紧搂住宗溟，极尽所能地加深这个吻，让他们像无数次的那样，完全融于彼此。
　　杭宁的两只手，熟练的抚摸过宗溟的身体，又想要撕扯宗溟的衬衫，但他还没来得及得逞，手腕却是被宗溟紧紧握住了。宗溟稍稍后退一些，拉开了与杭宁之间的距离，他低头看着一副予取予求模样的杭宁，眼底眸色晦涩如深海。
　　杭宁被吻得意乱情迷，他感觉到宗溟忽然离开，有些迷茫地仰头望向了眼前人。
　　宗溟似乎又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重新站直身体，并且再次拉开了一些和杭宁之间的距离。
　　杭宁因为刚刚得到的亲吻，声音软得像是一团棉花糖，连眼中都带了些迷蒙的水雾，“怎么了？”
　　宗溟又是沉默一瞬，然后才开口讲话，“你年纪太小了。”
　　杭宁有些懵，他努力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宗溟到底在说些什么。
　　杭宁无辜，“我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八岁。”
　　宗溟一言不发地看着杭宁，眼中的情绪比之前更加深沉难辨，最终，宗溟还是变回了平日里那副严肃刻板模样。
　　宗溟：“但你看起来就是年纪太小了。”
　　杭宁：？？？
　　杭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宗溟，然后他发现宗溟确实是无比认真。
　　杭宁情绪消散，脑中闪过无数种复杂情绪，以及各种鸟语花香的问候，但最终，他还是恢复成了一副平静模样。毕竟网上都说了，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杭宁对着宗溟，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在我到法定结婚年龄之前，你就抱着你的节操慢慢过吧，以后不用再联系我了，再见！”


第148章 
　　随着第二次公演日期的逐渐临近, 临风学院里的气氛也是越发紧张起来，练习生们因为淘汰压力，纷纷主动加练, 休整期那些水灵灵的花花草草们，也是再一次被折磨成了生无可恋模样。
　　在舞蹈组的练习室里面, 杭宁像个死鱼一样, 伸展双手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直接把自己铺成了扁扁的一块。而在杭宁身边, 白凌画还在不停伸手扒拉他, 让他快点起来继续奏乐、继续舞, 当一个永远发光发热的老艺术家。
　　杭宁觉得白凌画简直比黄世仁还黄世仁, 他眼神麻木地侧头看向白凌画, 真心求问，“《劳动法》在你这里是形同虚设吗？”
　　白凌画：“我又不是资本家，你去和你那位男朋友讲《劳动法》, 不要和我讲。”
　　杭宁听见忽然被提及的宗溟，冷呵一声, 不予置评。
　　白凌画见到杭宁的反应，满面震惊, “这么多天了, 还没和好，你们俩到底怎么了？难道宗总制片每天锲而不舍的发短消息问安, 都不能让你快乐了吗？”
　　杭宁目光幽幽, “他就是个活在手机里的纯纯的纸片人, 中看不中用。”
　　白凌画：？？？？？
　　这是他能听的？！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的脑子已经黄成了一片, 他只觉得身心都很疲惫，于是又重重地重新趴回地板上面, 悲痛说道，“让我安静待一会儿吧，我又要教舞蹈、又要教声乐、又要搞民乐合奏、又要当红娘、又要搞冷战，我从身体到心灵，都深深的累了。”
　　白凌画：……
　　白凌画：“秦云恒和时宣，哪个教不了田梦唱歌，何况他们还有苗梦妙和宇文青空两个大外挂。舞蹈组这边也有我和林十四能撑场子，再说伏尼导师、诗清欢导师也都来重点关照了，天根本塌不下来。如果不是你周六从宗溟那里回来像打了鸡血一样，非要到处掌控雷电，你其实是不用累成狗的。”
　　白凌画：“汪汪~”
　　杭宁：？？？
　　杭宁：“你不懂。”
　　白凌画拍拍杭宁，一副理解模样，“我懂，你要用工作的忙，填补上爱情的伤。”
　　杭宁解释，“我没有爱情的伤。”
　　白凌画：“别说了，我都懂。来，起来再帮我抠一抠‘滑地转圈’那个动作。”
　　杭宁痛苦，“你有毒吧，你已经跳得非常好了，你天天苦练十几个小时，你是想出道吗？”
　　白凌画莫名其妙，“我堂堂富三代，我出道干什么，我不是来给你当‘暗卫’的吗，顺便打‘无法无天’那三个神经病的脸。这次的二公比赛，冯廷既然已经主动站在我面前等我打了，我能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勤学苦练铁砂掌吗？”
　　杭宁回忆着白凌画刚刚说过的话，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认真想啊想啊，忽然又撑起身体看向了白凌画。
　　杭宁瞪眼，“我有没有和你们讲，二公结束之后我要退赛？”
　　白凌画对着杭宁瞪眼睛，“你没讲。”
　　杭宁：……
　　杭宁：“我忙忘了。”
　　白凌画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能忘？如果你二公结束就退赛，那我也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继承家产了。”
　　白凌画说完，又是再次震惊地看向了杭宁，“这个事情，我们得提前和西风还有田梦讲一下吧？”
　　杭宁神情严肃，“对，407已经有两个猝不及防就退赛的了，不能再有两个了。”
　　白凌画行动力拉满，直接拿出了手机，“你等我摇人，咱们聚众开个小会。”
　　白凌画边说边解锁了自己的手机，他找到去取公司补给的西风，想让西风把田梦一起带来舞蹈组的练习室。然而白凌画手速再快，也没快过先发制人的西风，他的信息才写了一半，西风的消息反倒是先一步出现在了聊天界面之中。
　　白凌画认真把西风的信息看完，然后又看向了杭宁。
　　白凌画：“西风和田梦约我们去小桃林一聚，顺便带两把挖土的小铲子。”
　　杭宁：“埋谁？”
　　白凌画：“埋贺鹤他们送进来的种子，不然呢，埋葬你的爱情吗？”
　　杭宁中肯评价，“我觉得你最近的服务态度非常一般，差评。”
　　白凌画站起身，抬脚，对着杭宁的屁股连踹了三下，将摆烂进行到底。
　　杭宁在和白凌画当着直播镜头的面进行了一番究极互殴之后，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决定冰释前嫌，又一起找选管老师借用了两把小铲子，然后肩并肩地去到了宿舍楼和办公楼中间的那片小桃林里，寻找已经化身园丁的西风和田梦。
　　西风和田梦因为嫌弃杭宁、白凌画来得太慢，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小桃林外围选好了位置，并且还用石头摆成了一个圆圈，只等着挖掘工具一到，就可以立即开工动土。
　　因为小桃林的面积实在是小，杭宁和白凌画刚刚走到桃林边，就已经看到了蹲在一起的西风和田梦。杭宁和白凌画两个人走到西风、田梦身边，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蹲了下来，然后从高处往下看，这个画面就变成了这四个人蹲成了一个圈，圆圈中间的地上，还有一个石子摆成的小圈。
　　齐康站在宗溟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风景，他在意外发现这个神秘小团体之后，立即用手机的拍照功能将目标位置放大再放大，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齐康语气疑惑地开口，“宗溟，你小前男友和我傻外甥，好像在聚众搞邪教。”
　　宗溟：？
　　宗溟：“你好好讲话。”
　　齐康：“不信你来看啊。”
　　宗溟不信经常满嘴跑火车的齐康，他站起身，走到了齐康身边站定，然后顺着齐康指着的方向，也看了过去。
　　在小桃林的靠边位置，杭宁和他的三个小伙伴果然围成了一个圈，然后他的小男朋友和齐康的小傻外甥，正一人拿了一个小铲子，像两只土拨鼠似的，吭哧吭哧地一起努力刨土。
　　宗溟看向齐康，难得困惑，“他们几个到底在干什么？”
　　齐康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观察细节，“好像是要种什么东西吧。”
　　三层楼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宗溟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在西风身边的地上，果然放着一个小纸包。宗溟收回视线，又看向了齐康的手机屏幕，在高科技的加持之下，隐约可以看清，那个展开的小纸包里，似乎真的是放着一颗种子。
　　宗溟对于植树造林并不感兴趣，他边看杭宁刨土，边对着齐康说道，“文姨今天出门访友，刚巧就在附近，她给我带了一些她自己做的小点心，晚点儿会送过来。”
　　齐康推辞，“我不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你自己吃吧。”
　　宗溟侧身，目光深沉地看齐康。
　　齐康莫名其妙，“怎么了？”
　　宗溟：“我是让你拿去给杭宁。”
　　齐康：……
　　宗溟说完，嫌弃地收回视线，重新回到了办公区域继续处理工作，而一脸崩溃的齐康也是一路跟着宗溟，去到了办公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齐康：“今天，你让我给杭宁送吃的。昨天，你让我给杭宁送吃的。前天，你让我给杭宁送吃的。大前天，你让我给杭宁送吃的。每一天，你都在让我给杭宁送吃的。我好说歹说，也是这个项目的总导演，你觉得我天天对着节目组里最好看的练习生嘘寒问暖送东西，这合适吗？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我名节还要不要了？！”
　　宗溟淡定，“你可以说他是你亲外甥。”
　　齐康：？？？
　　齐康：“杭宁如果是我亲外甥，那白凌画是谁，你小前男友吗？我们两家长辈联姻的梦想，终究还是实现了？”
　　宗溟抬眼看齐康，虽然宗溟什么都没说，但齐康莫名听懂了。
　　宗溟让他收回自己的蠢话。
　　齐康：……
　　齐康自暴自弃，“好好好，杭宁是我真真的亲外甥，你是我真真的亲外甥儿婿。文姨什么时候来？”
　　宗溟抬腕看时间，“可能还要一个小时左右。”
　　齐康起身，抬步往窗边方向走，“行吧，那我继续去看我外甥和我外甥作妖了。”
　　小桃林那边，在经过杭宁和白凌画的不懈努力之后，他们终于挖出了一个比较深的土坑。西风郑重其事地把摆着种子的小纸包捧起来，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粒形状饱满但谁都不认识的种子。
　　西风感情充沛地说道，“这一颗，是贺鹤、方天书、梁在和陈词带给我们的种子。今天，我们把它种在这里，几年之后，它将如我们的友谊一般，茁壮成长、问鼎桃林。”
　　杭宁：……
　　杭宁：“你知道这个是什么种子吗，你就要问鼎桃林，万一它是仙人掌的种子呢。”
　　西风摆手，“别胡说，这肯定是树种。”
　　杭宁不懂，杭宁选择闭嘴。
　　西风在发表完了种植感言之后，又是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放进了土坑里面，然后又示意大家一起动手，重新把这颗代表着友谊的种子埋好。
　　田梦一边用双手往下推土，一边对着西风问道，“贺鹤他们还好吗？”
　　西风边忙活边答话，“贺鹤托了我们公司送物资的人带话，他说大家都挺好的，就是可惜离组时候他们都被要求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在网上讲关于《临风》的事情，也不能帮杭宁澄清和帮我们拉票。”
　　田梦自顾自地开朗，“没关系，杭宁已经摊牌了、不装了。以杭老师的实力，以后那些人想黑也黑不动。”
　　西风点头，“那确实。”
　　杭宁抬头，先和白凌画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开口。
　　杭宁：“其实我和白凌画还有个事情想告诉你们。”
　　田梦抬头，“什么事儿？在这临风学院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事儿会是我‘临风百晓生’不知道的？”
　　杭宁有些犹豫地说道，“二公结束之后，我准备退赛了。”
　　白凌画跟着补充，“我也是。”
　　田梦和西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他们两个人沉默片刻，然后又互相看向了对方。
　　田梦：“我就说吧。”
　　西风：“嗯。”
　　田梦转回头，重新看向了杭宁和白凌画，语气有点失落，“其实杭老师彻底摊牌不装了的时候，我和西风就有预感，杭老师可能是想撂挑子不干了，毕竟从最开始他就在策划离开。”
　　西风：“杭宁想退赛我们隐约感觉到了，但是白莲花你为什么也要退赛。”
　　白凌画拉住杭宁的手，一脸深情，“因为爱情，我们俩准备出柜了。”
　　田梦：？？？
　　西风：？？？
　　杭宁：？？？？？
　　杭宁好言相劝，“你当个人吧，珍爱生命，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家里人想想。”
　　白凌画觉得杭宁说得有道理，他收手，正色，重新解释。
　　白凌画：“你们也知道，我是读影视院校的，还是个富三代，我来参加《临风》，本就是临时起意，也没打算真的当什么男团出道。我之所以留到现在，其实是想陪着杭老师，现在他都退赛了，我当然也要回去继续读书了。”
　　田梦的目光在白凌画和杭宁脸上来回观望，语气也越发疑惑，“你们俩，不会是真的吧？”
　　杭宁斩钉截铁，“假的。”
　　田梦想要拍拍自己的胸口压惊，但因为埋土的手太脏，只得作罢。
　　田梦低头，慢悠悠地搓手，“虽然我其实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听说你们都要离开，还是有点难过。”
　　西风比田梦想得要开，他用胳膊肘撞了撞田梦，开口说道，“贺鹤他们离开的时候，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大家永远做朋友。《临风》这段赛程又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等录完都出去之后，咱们还不是随时随地、想见就见。”
　　白凌画傲娇，“那当然了。到时候我天天带你们去我家开的会所、酒店、餐馆，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吃喝玩乐一个月不重样。”
　　杭宁跟着附和，“是的，以后随时都可以见，所以你们俩不要太在意我和白凌画退赛的事情，专心比赛。”
　　西风认真说道，“我一定会继续努力比赛的。虽然你们也要退赛了，但我感觉得到，你们其实都是很喜欢这里的。如果你们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离开，那我和田梦就带着你们的那份喜欢，加倍努力的走下去，一定拼尽全力，去到我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
　　田梦用力点头，“对，我也一定会拼命努力，像从前你们所有人一起陪着我、带着我的时候一样，一定要一步一步往前走，绝不放弃自己。”
　　杭宁看向西风和田梦，笑着伸手，“一言为定。”
　　西风望向杭宁，也跟着笑了，他把自己的手落在了杭宁的手背上面，“一言为定。”
　　田梦热烈加入，“还有我，还有我！”
　　白凌画嘴上嫌弃地说了句“幼稚”，但还是非常主动地，也把自己的手和其他三个人落在了一起。
　　杭宁同自己的三个小伙伴相视而笑，大家默契地一起开口喊道，“加油！”
　　办公楼的三层落地窗边，齐康哎呀、哎呀的声音越来越大，宗溟不耐烦地抬眼看向齐康，齐康抓紧机会，立即开口告状。
　　齐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的神秘仪式越来越邪乎了。他们现在竟然全都把手搭在了一起，然后还对着那个石头圆圈念念有词的，他们会不会是在念咒啊。”
　　宗溟默默叹了口气，他不接齐康的话茬，而是开口吩咐，“等夜深人静时候，你让人去桃林那边，把他们埋的种子挖出来。”
　　齐康：“哦。”
　　齐康：“啊？”
　　齐康不可置信地看向宗溟，质疑出声，“你说要把杭宁亲手埋的种子挖出来？”
　　宗溟反问，“我说的话，是哪里能让你产生歧义吗？”
　　齐康：“那倒没有，就是忽然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分手见人品。你这个人，竟然连小前男友埋下的一粒种子都不放过，这人品，全瑕疵啊。”
　　宗溟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齐康，语气冷漠，“你不知道种子需要先育苗，然后才能栽种吗？”
　　齐康：？？？
　　宗溟：“你外甥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齐康：？？？
　　齐康非常想问，种子是杭宁和白凌画一起种的，我外甥没常识，难道你的小男朋友就有常识了？
　　宗溟似乎是读懂了齐康眼神里的意思，他语气淡定，但听起来非常气人。
　　宗溟：杭宁有我，白凌画有什么，你吗？


第149章 
　　关于杭宁即将离开的事情, 田梦虽然已经做了许多心里准备，但当杭宁真的说出来之后，他还是觉得十分不舍。
　　田梦心里有些小难过, 他边低头用双手将地上的土拍实，边有些担心地问道, “杭宁, 你退赛之后有什么打算，还会继续留在燕城吗？如果你回去海市, 那我们很难见到了吧。”
　　杭宁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前的经历, 认真解释, “我不回去海市, 我要留在燕城补习备考, 我准备考这边的音乐学院。”
　　田梦听到杭宁的理想院校，忍不住开口惊叹，“你要考艺术类的最顶级院校, 好厉害啊！但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考上的！”
　　杭宁对着田梦点头微笑, 仿佛一副成竹在胸模样，但其实内心里却是已经大雨倾盆、大雪纷飞。
　　杭宁在穿越回来之前, 虽然也是去到了海外三年, 但宗溟一直都有帮他安排文化课的学习，再加上他基础好, 回国后又请了名师指导, 所以当年考上目标院校并没有多么困难。但是这一次, 杭宁并不是真正的高中生杭宁, 而是大学毕业了许多年的杭宁，杭宁觉得现如今的他, 根本找不回当年的那些知识储备，他完蛋了。
　　西风跟着田梦一起拍土，他没有注意到杭宁眼底的风霜雨雪，而是顺着田梦的话头，继续说道，“你不是本地人，如果留在这边备考，住宿有着落了吗？我们公司的练习生宿舍还有不少空位置，不然你出去之后先找贺鹤讲一下，让他带你悄悄住在我们宿舍里面，全免费的。”
　　田梦跟着附和，“我家也有个空房间，你也可以和我住一起。”
　　杭宁对着积极为他提供帮助的西风和田梦笑了。他觉得真好，在他的十八岁，竟然有了这么多、这么好的朋友，真诚、纯粹又可爱。
　　白凌画悄悄瞥了一眼杭宁，有些牙酸，杭宁哪里会缺住的地方，杭宁不但不缺，甚至连他们几个现在住的地方，都是他家的。
　　白凌画：“你们不用担心他，他有地方住，他有的是地方住。”
　　田梦有些懵，“啊？”
　　西风也是一脸迷惑。
　　杭宁如实答话，“我在燕城确实有地方住，你们不要担心。”
　　田梦好奇，“亲戚吗？”
　　杭宁本来想要说“是”搪塞过去，但他看着田梦和西风关心的模样，又觉得不应该敷衍他们。
　　杭宁认真说道，“我男朋友是本地人，我们俩在燕城有房产。”
　　杭宁忽然讲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犹如晴天霹雳，直直霹在了田梦和西风的头顶。田梦变成了田懵，西风也变成了凌乱的风。他们两个人仿佛没听懂杭宁在讲什么似的，双双化身坚硬雕像，直到过了很久之后，田梦才断断续续地再次发出声音。
　　田梦：“你……你……你男……什么……”
　　杭宁耐心解答，“我男朋友，我有一位终身伴侣，感情很好。”
　　西风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田梦不可置信地看着杭宁，脑中各种信息纷乱交杂，忽然，他又想到了网上关于杭宁个人情况的那些爆料。
　　田梦一个激动，扑向杭宁，但却因为腿软，猝不及防跪在了杭宁面前。
　　杭宁：？？？
　　田梦顾不上自己的膝盖，紧紧握住了杭宁的两只手，语气痛心又严肃。
　　田梦：“杭宁，你年纪还小，长得又好看，千万不要被人给骗了啊！你说的男朋友，是不是网上爆料的那个什么金主老男人？那种都是坏人，大坏蛋，专门骗感情的！他很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了，你要擦亮眼睛啊！你是不是没下‘国家反诈APP’啊！”
　　白凌画想到金主老男人宗溟，一个没忍住，“噗嗤”出声。
　　田梦困惑地看向白凌画，不解问道，“怎么了？”
　　白凌画莫名有种报仇雪恨的畅快感，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煽动，“没什么，你说的对，建议会说多说。”
　　田梦：？？？
　　杭宁对于白凌画的幼稚简直无语，他拉着田梦手腕让田梦赶快站起来，然后才继续耐心解释，“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坏人，也没有骗我感情，更没有什么已经结婚生子了的事情发生。”
　　田梦仔细对比了一下他的质问和杭宁的答话，发现杭宁似乎刻意略掉了部分信息没有回答。田梦再次瞪大眼睛，语气震惊，“所以金主老男人是真的？！”
　　杭宁：……
　　杭宁觉得这个事情，就很难界定。毕竟宗溟确实比他大了七岁，毕竟宗溟真的非常有钱，毕竟宗溟确实以后会是他的老板，不遗余力砸钱捧他的那种老板。
　　田梦看到杭宁像是默认的模样，直接原地惊呆了，而西风又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依然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白凌画蹲在一边看热闹，忍笑忍到埋头抠土，杭宁则是欲言又止，欲止又想言。
　　就在他们四个人情绪都很复杂以至于相对无言的时候，在桃林边上的小路上，却是响起了一道非常慈爱又带了些疑惑的声音，“宁宁？”
　　杭宁忽然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立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声源，果然文姨提了一个食盒，正站在那里望向他。
　　杭宁激动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向着文姨快步跑去，“文姨！”
　　文姨看到许久不见的杭宁，也是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快步迎上朝他跑来的杭宁，顺势紧紧地把杭宁搂在了怀里。文姨用力搂着杭宁拍了拍，又稍稍后退，以便能好好打量眼前的孩子。
　　对于杭宁而言，他只是穿越到了这边之后，一个多月没见到文姨。但对于文姨而言，杭宁是远去海外的孩子，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
　　文姨猝不及防见到心心念念的杭宁，因为过于激动，虽然笑容满面，但眼睛却有些湿润。她爱惜地摸摸杭宁的头，又拍拍杭宁的肩，边认真观察，边心疼地说道，“个子倒是长了不少，就是怎么比以前还瘦了呢，是不是在国外过的太辛苦了？”
　　文姨说完，又语气埋怨了起来，“都怪宗溟，一下子把你送你国外了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也不说接你回来住上几天。我之前想去那边看你，宗溟总说我年纪大了不方便，他倒是替我去了很多次，还拍了不少你的照片发回来。”
　　杭宁惊讶，“他去看过我？”
　　文姨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这么说起来，那些照片倒是都像从远处拍的。”
　　文姨边说，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按亮了屏保给杭宁看。文姨手机屏保用的就是杭宁的照片，照片里的杭宁正站在窗边喝咖啡，目光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姨：“你看，这个就是他上次拍回来的。”
　　杭宁一直以为，宗溟当年为了让自己断掉对他的妄想，真的将他丢在了海外许多年不闻不问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宗溟竟然去看过他许多次，而每一次又都只是远远观望。
　　文姨没注意到杭宁复杂的神色，只是开心地自顾自继续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回家让我看看你？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讲，宗溟也不把你回来了这个事情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心上了。”
　　杭宁闻言，立即抱住文姨用力晃了晃，然后又认真解释了起来。
　　杭宁：“我现在是在参加一个选秀节目，下飞机之后就直接进组了，没来得及回家探望您。节目组这里是不允许我们这些练习生和外界联系的，手机也被节目组收走了，所以我是想等这边的录制结束之后，直接搬回老宅去住，到时候也给您一个惊喜。”
　　文姨吐槽，“这什么破节目啊，还不让联系家里。”
　　文姨吐槽完，忽然想到他今天其实是来给宗溟送点心的。
　　文姨：“宗溟的破节目？”
　　杭宁忍笑，点头，给宗溟送小鞋穿。
　　文姨面上似有不满，她还想再讲话，但手机铃声却是先响了起来。文姨的手机本来就是拿在手里的，杭宁目光无意间扫到，发现来电人竟然是宗溟。
　　杭宁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办公楼三层位置，刚好和拿着电话的宗溟目光撞在了一起。
　　杭宁最近几天虽然会定时收到宗溟的“早安”、“晚安”问候，但似乎好久都没遇见他本人了，现在猝不及防地看见，杭宁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因为对宗溟的节操怀恨在心，又用力瞪了他一眼。
　　宗溟看着杭宁，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杭宁还没来得及看清，宗溟却是已经转身，彻底消失在了窗边。
　　文姨因为宗溟没有汇报杭宁回国的事情，接起电话时候其实是很有情绪的，但她在和宗溟讲了几句之后，忽然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松开了拉着杭宁的那只手。文姨和宗溟的通话时间很短，她在挂掉电话之后，又抱歉地看向了杭宁。
　　文姨：“宁宁，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和宗溟的关系还没对外公开。我不和你多聊了，免得被别人看到。”
　　文姨在说完之后，疑神疑鬼地看了看正蹲在一边呆若木鸡的西风和田梦，以及一副哦吼模样的白凌画，然后又像特务接头似的压低了声音，对着杭宁问道，“我要不要让宗溟解决了他们？”
　　杭宁震惊，杭宁震惊地用力摆手。
　　杭宁：“自己人，他们是自己人！”
　　文姨闻言松了口气，她又瞥了一眼傻了吧唧的那三个小练习生，然后把手里的点心盒子往杭宁手里一塞，边警惕地左顾右盼，边朝着办公楼的大门口急匆匆走去，背影仿佛写满了“欲盖弥彰”四个字。
　　杭宁：……
　　杭宁转回身，望向被真相砸了一脸的田梦和西风，田梦和西风看起来好像在各自凌乱。
　　杭宁沉默一瞬，然后才开口叮嘱，“别说出去。”
　　西风脸上满满都是对人生的怀疑，“所以，你刚刚说的男朋友是……宗总制片……”
　　杭宁觉得这可真是一言难尽，虽然文姨说的关系是监护人关系，但最终他和宗溟，就是像西风现在认为的那样，从监护关系变成了情侣关系。
　　田梦恍恍惚惚，“我敢说，也没人敢信啊。”
　　田梦恍惚完，看到一副波澜不惊模样的白凌画，继续恍惚，“所以宗总制片的关系户不是你？这个节目的最强皇族也不是你？关于杭宁的事情，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白凌画忽然多出了两个知情人小伙伴，他双手向天一举，悲喜交加，“谢苍天，辨忠奸！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出门没看黄历的路人甲而已啊！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杭宁：……
　　田梦：……
　　西风：……
　　西风中肯评价白凌画，“你看起来好疯。”
　　白凌画：……
　　白凌画看向西风，再次开口，“未经他人苦，莫笑他人疯！你懂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西风沧桑，“现在我懂了，真的懂了。”
　　田梦纠结地看了看杭宁，看了看白凌画，又看了看西风。最终，他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杭宁身上。
　　田梦：“杭宁，虽然宗总制片现在确实没有结婚生子，但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你想想那些小说里面都是怎么写的，像宗总制片这种浑身发着金光的男人，他最终都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真爱联姻的，到时候你不就成了配角炮灰。虽然宗总制片是我们认识的人，但不等于他一定是个好人，不等于他不会骗你、欺负你。”
　　白凌画语气幽幽，“他不敢。”
　　田梦和西风齐齐困惑地看向了白凌画。
　　白凌画面向杭宁，杭宁捂脸默许。
　　白凌画：“他爸爸是聊无味，你们觉得宗溟敢吗？你们忘了当初陈词刚见到杭宁时候，那副处处主动关照他的样子了吗？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田梦：？？？？？
　　西风：？？？？？
　　田梦和西风蹲在原地，精神状况就像是两只毒蘑菇一样紊乱。
　　杭宁再次叮嘱，“别说出去。”
　　西风：“你先闭嘴，求求了。”
　　田梦：“这世界终于还是癫成了我看不懂的样子。”


第150章 
　　杭宁对着西风和田梦表演了一波“套娃式掉马甲”, 直接把西风和田梦两个人的CPU双双给烧掉了。杭宁有点内疚但也不多，他同情地让白凌画先带着这两个小傻菇回去练习室里继续练习，自己则是受秦云恒所托, 要去找《轻轻梦》的乐队组那边商量一下互换排练时间的事情。
　　秦云恒作为《临风》的大C位，商务拍摄任务特别多, 今天又是因为拍摄时间拖后, 导致他不能准时回来练习。
　　现如今第二场公演在即，秦云恒不想再错过任何一次乐器合练的机会, 以免拖了大家的后腿, 所以他找了杭宁帮忙沟通互换排练时间的事情。毕竟在现今的临风学院里面, 杭宁属于是随机刷新的隐藏款导师, 又有实力又乐于助人, 平日里排练时候许多练习生都受到过杭宁的指点和帮助，因此杭宁如今在练习生中间非常有牌面，特别说得上话。
　　虽然杭宁所在的《九天律》组和《轻轻梦》乐队组一直在共用排练厅, 但其实这两支队伍之间并不存在太大的竞争关系，所以在杭宁问询之后, 乐队组那边立即同意了互换时间的事情。
　　自从最新一期的《临风》播出之后，杭宁的真正实力随着他的高位热搜一起, 迅速传遍了临风学院的每个角落, 简直成了临风学院里的一段传说。《轻轻梦》组的几个练习生在和杭宁沟通完排练厅的事情之后，他们又是非常热情地邀请了杭宁共同参加他们的乐队排练, 想让杭宁帮忙做一些指导。
　　杭宁向来以米舒前辈为榜样, 非常乐于提携帮助同行后辈们, 他在接到乐队组的邀请之后, 特别爽快地陪着他们一起去到了排练厅里练习。杭宁认认真真地看着乐队组合练，尽可能地给到他们一些建议, 在乐队组排练结束之后，得到意外收获的练习生们非常开心地对着杭宁道谢离开，杭宁则是留在了小排练厅里，耐心地继续等待。
　　再过不久，秦云恒他们就会来这边找他会和了。
　　杭宁一个人待在排练厅里，他有些无聊地四处转圈，随便看看摆在各处的那些乐器，最后又是把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架钢琴上面。
　　杭宁自己这一组演奏的是民乐，而乐队组用的是电风琴，这架钢琴一直摆在落地窗边，除了第一天秦云恒试着弹过之外，好像一直都被所有人冷落了。
　　杭宁看着那架非常漂亮的三角钢琴，忽然来了兴致。他走到钢琴前面站定，然后像是在隆重的音乐厅里进行演奏表演一般，先是单手放在身前，对着周围行了一个西式的按胸礼，然后才优雅落座。
　　杭宁弹琴之前，有一个特别的小习惯，他先是将双手放在了钢琴的琴盖上面，轻轻地向着两边抚过，接着才把琴盖打开，指尖按下，随手试了几个音。
　　杭宁试音的动作从简单到连贯，跳脱灵动的音符随之交织，很快汇成了明媚悦耳的曲调。钢琴曲随着杭宁弹奏的指尖，渐渐从排练厅向四处蔓延，于时间与空间里氤氲流淌。
　　宗溟在亲自送了文姨离开之后，顺便转到了主楼这边，想要探望一下杭宁。他在无人的长廊里独自前行，走到半路，却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时间仿佛开始不停向前递进，再次回到了十年后的某一天，那时候他靠在沙发里随便翻阅着一本书籍，杭宁则是坐在钢琴边，娴熟地弹奏着这首曲子。安宁的时光随着乐声，在他们身边轻柔流动，那不过是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假日，在记忆里却清晰如新，每每想到都觉得美妙且美好。
　　宗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一路沿着长长的走廊，随着乐声走向了最里面位置的那个房间。宗溟一直走到了琴房门口才驻足停步，他站在门侧，安静地望着里面的景象。
　　午后阳光正好，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将杭宁笼在了金色的光芒之中。窗外天蓝如海，绿树成荫，微风从敞开的窗扇边吹入，轻柔的纱帘随着乐声与暖风轻轻飘动，时而下落、时而扬起。
　　杭宁坐在这副油画般的景象里，优雅而轻快地弹奏着钢琴，好看到难以形容。
　　杭宁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他的琴声不停，却是抬起头，看向了门口方向。
　　宗溟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杭宁的视线，他下意识地有些身体绷紧，却是看到杭宁在阳光里望着他，灿然微笑。
　　在从前的那些从前，宗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杭宁的，虽然一往而深，却情不知所起。然而这一次，他站在琴房门口，对上杭宁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中悸动。
　　关于夏天的曲子轻快明朗，那曾经被错过的第一次心动，姗姗来迟。
　　杭宁在弹奏完了一整首曲子之后，才重新将琴盖合上，他看向一直站在门口位置动也不动的宗溟，面上露出了不解神色。杭宁知道他们对于彼此而言，都像是剪了指甲的猫，谁也不会害怕谁，宗溟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就产生什么望而却步之类的情绪。
　　杭宁觉得有些莫名，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宗溟垂眸，他掩下眼中过于浓重的爱意，再抬眼时，又变回了平日模样。
　　宗溟走到杭宁身边站定，若无其事地答话，“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好听。”
　　杭宁不疑有他，也是跟着说道，“你还记得这个曲子吗，我们没回到这里之前我写的。”
　　宗溟答话，“记得，词还没填好，名字也没想好。我当时觉得很好听，现在依然觉得很好听。”
　　杭宁对于宗溟给出的满分答案很受用，他对着宗溟大方宣布，“之前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好名字，但刚刚我已经决定了，这首曲子，名字叫做《第十一年夏》。”
　　杭宁说完，又邀功似的仰头看向宗溟，“写给你的，喜欢吗？”
　　宗溟的目光与语气里，都带着只有杭宁可见的温柔，“喜欢。”
　　杭宁点头，“很好，如果你敢答不喜欢，我就来算一算你和你节操的那笔旧账。”
　　宗溟看着假作嚣张的杭宁，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他故意逗趣，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又要原谅我了的？”
　　杭宁回想起今天才从文姨那里得知的内情，不自觉地心软，他只要一想到宗溟曾经很多次去到国外偷偷探望他，心情就越发的好。
　　杭宁大度地答道，“不怎么，就是心情好。”
　　宗溟虽然不知道杭宁为什么忽然就放弃了搞冷战，但他对这个结果是非常乐于接受的。因为工作原因，宗溟这几天也是回了辰宿娱乐那边处理公司的事情，现下看着许多天没有好好在一起过的杭宁，语气温和更胜之前，“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无法无天公司那三个练习生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现如今在临风学院里面，杭宁已经变成了“最强练习生”的代名词，他堪比导师们的超级实力，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无法无天公司的那三个刺头，当然也早已经知道他们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踢棉花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杭宁前几天还听田梦讲了个新八卦，说冯廷和吉瑞现在根本不敢和杭宁对位，他们不愿意自己参加一场必败的比赛，所以天天都在找队里的其他人商量想换位置。但他们的队友也不傻，自然没人会答应这种要求。据说吉瑞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和三个人四个群的龚晓烽、庄山海彻底闹掰了。
　　杭宁听到宗溟问及冯廷三个人，如实答道，“他们仨现在见到我，都是绕着走的。其实那个周乾坤，我觉得他近来还好，比冯廷和吉瑞看着本分。”
　　宗溟平淡开口，“他们三个人各自的表现，都会如实出现在最新一期的《临风》加更版里面，节目组不会恶剪，也不会包庇。”
　　杭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于冯廷几个人根本不在意。他挪了挪琴凳，靠得离宗溟更近了一些，仰头问道，“你猜我这几天除了练习唱跳之外，还干了什么大事儿？”
　　宗溟答话，“撮合宇文青空和时宣。”
　　杭宁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宗溟了然说道，“你马上退赛了，当然要先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解决好。”
　　杭宁洋洋得意，“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也不太可能让他们俩的感情立即突飞猛进，所以我灵光一闪，想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宗溟不插话，一副愿闻其详模样。
　　杭宁继续说道，“我这两天，分别找了宇文青空和时宣谈心，和他们说我做了一个梦，然后就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以梦境的形式，全都讲给他们听了。这样的话，就算我现在不能把他们撮合在一起，以后随着现实里的事情一件件印证，他们也必然会有所警觉，不会再发生十年后那么多的误会了。”
　　杭宁说完之后，看向宗溟的模样，很像一只翘起尾巴的猫，“我聪明不聪明？”
　　宗溟配合答话，“聪明。”
　　宗溟答完之后，也是学着杭宁的语气问道，“你猜我这几天除了处理工作之外，还干什么了？”
　　杭宁有点懵，“还干什么了？”
　　宗溟眼中带了些笑意，“和你一样，在撮合人。”
　　杭宁听到宗溟说出的答案，整个人都惊住了。以杭宁对宗溟这么多年的了解，宗溟就是一座孤高的山，一道冰冷的川，于宗溟这个人的性情而言，不要说是管闲事儿了，就是闲事儿摆在了宗溟眼前，宗溟都会目不斜视的绕过去，眼神都懒得给上半分。
　　宗溟撮合人，杭宁觉得这词汇太小众了，小众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宗溟：“你不问问是谁吗？”
　　杭宁的三观剧烈震动，语气里带了许多对于人生的怀疑，“谁啊？为什么？难道是齐康？齐康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愿意放弃自己的高贵冷艳人设帮助齐康？齐康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吗？”
　　宗溟：……
　　宗溟被杭宁一连串的离谱问题问得头疼，只能简单直接地给出了答案，“你父母。”
　　杭宁啊了一声，看着宗溟，更懵了。
　　宗溟：“你记不记得你父母当年离婚，是因为他们长年分居，所以都不想耽误对方。但是直到十年之后，他们两个还是都还保持着单身，而且一直联系紧密。那既然辽老师和杭老师对彼此都还有感情，我们为什么不助攻一下，趁早撮合他们两个重归于好，免得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杭宁觉得宗溟说得句句在理，但杭宁不敢相信宗溟居然能去做这种接地气的事情。
　　杭宁好奇，“你怎么劝的？”
　　宗溟：“我说我做了一个梦。”
　　杭宁：？？？
　　宗溟眼底带笑，“骗你的，我只是和辽老师说了一下我的个人看法，后续事情靠他自己努力。”
　　杭宁哦了一声，觉得这个事情还是非常的离奇，然后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离奇的事情。
　　杭宁：“你怎么联系到我爸爸的，不是说他进山了信号不太好吗？”
　　宗溟想到辽梧卫的所作所为，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他听说上次录节目没接到你的电话，现在专门随身携带了一台卫星电话。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电话你没用到，我先用到了。”
　　杭宁惊讶，忽然觉得他从前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爸爸。
　　宗溟抬手，摸了摸杭宁柔软的头发，语气认真了几分，“杭宁，二公好好表现。”
　　杭宁莫名，他不知道宗溟是怎么忽然把话题转换到了比赛上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答话，“我会的。”


第151章 
　　在万众期待之中, 《临风》的第二场公演终于如期而至。
　　赛博朋克风格的开场舞台极具视觉冲击力，舞台之上，诗清欢、米舒、伏尼和佛爷四位导师齐齐亮相, 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之前做过飞行导师的夏歼星也出现在了导师阵容之中。
　　诗清欢作为《临风》的总导师, 依然是由他肩负起了主持的大任, 诗清欢游刃有余地将台上、台下的气氛全都活跃了起来，但比起毫无压力的导师和现场评审官们, 坐在观赛间里的五十名练习生却是大多非常紧张。
　　《临风》的每一次公演, 随之而来的都是新一轮的淘汰, 这一次节目组将晋级名额定为了50进30, 所以今晚过后, 又是会有接近半数的练习生遗憾离场。
　　杭宁和白凌画作为两个“准退赛练习生”，精神状态好得简直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他们两个坐在了第一排靠近正中间的位置，杭宁左边是他的声乐组队友们, 右边是他的舞蹈组队友们。
　　白凌画悄悄往杭宁手里递瓜子，小声说道, “吃点。”
　　杭宁：“你有毒吧，你一会儿是跳舞, 但我还要唱歌, 你给我吃瓜子。”
　　白凌画满头问号，“瓜子怎么了, 瓜子多香啊？”
　　杭宁侧头盯向白凌画, 戏多地说道, “唱歌前吃瓜子有可能会影响到声带正常使用, 甚至可能引发喉咙不适、声音嘶哑。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夏歼星派来的奸细, 想要暗害我？我就知道他一直觊觎MX-D的掌门之位，容不下我。”
　　白凌画边偷偷往嘴里塞瓜子仁，边配合答道，“啊对对对！”
　　杭宁提起夏歼星，忽然有些想要吐槽，他将身体靠近了白凌画一些，小声说道，“夏歼星这个人有毒，他上次来当导师的时候，居然不告诉我‘我认识宗溟’这个事情！”
　　白凌画：？？？
　　白凌画：“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它有逻辑吗！”
　　杭宁反问，“我说的怎么就不是人话了，但凡他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被宗溟蒙在鼓里那么长时间。你说他们俩是不是私下设计好了要暗害我，我师兄果然一直觊觎MX-D的掌门之位，容不下我。”
　　白凌画糟心地规劝，“你快闭嘴吧。”
　　杭宁：“我不。”
　　白凌画不想理会杭宁，他重新看向正前方的直播屏幕，与此同时，直播现场和观赛间里，几乎是同频响起了无数震惊的呼喊声。杭宁茫然地看向了直播屏幕，像只瓜田里的猹似的，对着自己左右轮流提问，“怎么了？怎么了？”
　　和杭宁一起开小差的白凌画满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观赛间里的骚乱声依然没有停歇，坐在杭宁另一边的田梦幽幽开口，“刚刚诗导师说，节目组这一次把练习生们的家长也都请到了比赛现场，然后镜头就对着内场的观众席扫了一下。”
　　田梦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这个石破天惊的阵仗，你猜刚刚镜头扫到谁了？”
　　杭宁不太确定地小声说道，“总不会是我父母吧，我妈在国外，我爸进山了。”
　　在杭宁自我怀疑的时候，观赛间里又是响起了无数震惊的呼喊声，就连演播厅那边来自现场的巨大声浪，也是遥遥地传了过来，和观赛间里的嘈杂呼声交相震动。
　　杭宁眼前的直播画面里面，导播又一次把镜头对准了观众席，而且这一次还是意图非常明显地对准了辽梧卫和杭归宜。
　　辽梧卫今晚一扫平日里那副只求舒适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穿衣风格，他不但修剪头发、做了发型，而且还穿了一套裁剪款式都非常审美在线的西装。也是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享誉全华国的大作家，居然生了一副极为俊朗的面容，就连身材都是好得没话说。
　　和辽梧卫的风格大变不同，杭归宜从来都是一副端庄优雅模样，她能在精英辈出的世家圈里获得“冠绝京华”这样的赞誉，样貌、气质、能力，无一不是最顶尖的。杭归宜如云端白鹤，她挺拔地坐在那里，即便一动不动，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白凌画将身体靠向杭宁一边，感叹说道，“连去国外登台领奖都要穿纯棉T恤的辽老师，今天居然为了你打扮成这副西装笔挺的模样，你太有牌面了。”
　　杭宁本来还在震惊于他父母居然真的来了这件事情，难怪宗溟之前会对他说“二公好好表现”这种话，看来是早有预谋。杭宁有些懵地对着已经转回诗清欢那边的直播画面发呆，在听到白凌画的感慨之后，却是慢慢恢复了神智。
　　杭宁转头看向白凌画，神色复杂，“他不是为了我。”
　　白凌画没听懂杭宁在说什么，满脸疑惑地“啊”了一声。
　　杭宁语气幽幽，“他是在对着我妈妈开屏。”
　　白凌画：？？？
　　杭宁在对着白凌画讲完这个“鬼故事”之后，又是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看到的画面，然后，杭宁忽然震惊地坐直了身体。刚刚在镜头里面，杭归宜身边还坐了一位看不出年岁且极富霸总气质的漂亮女人，杭宁记得她，她是齐康的亲姐姐齐佑，齐家说一不二的新一代掌权人。
　　白凌画察觉到杭宁的异样，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杭宁恍恍惚惚地看向白凌画，低声解释，“我看见齐佑女士了，所以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其实还藏着一个齐康总导演的亲外甥。”
　　白凌画莫名，“你怎么认识我妈？”
　　杭宁随口答话，“以前宗溟住院的时候我见过一……”
　　杭宁：？？？？？
　　杭宁：“你说她是谁？”
　　白凌画被杭宁那数不清的马甲一次次刺激，现在忽然有了一种报仇般的畅快感，他笑容满面的对着杭宁，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白凌画：“我~妈~妈~呀~”
　　杭宁无语地看向白凌画，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但在他们两人安静下来之后，从右边传来的戚寒枝的声音却是变得特别明显起来。
　　戚寒枝用两只手抓住了田梦的胳膊，正在对着这只八卦精用力摇晃，语气里满满都是对田梦的质问，以及对人生的怀疑。
　　戚寒枝：“咱们这些练习生里面，到底谁的爸爸是辽梧卫？！到底谁的妈妈是杭归宜？！你不是号称‘临风百晓生’吗，为什么这么惊天动地的两个大秘密，你居然不知道！”
　　田梦随着戚寒枝的力道左右摆动，整个人呈现出了一副生无可恋模样，而戚寒枝问出来的疑惑，也正是此时所有练习生们都在讨论的焦点。田梦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没有问题，他知道答案，但田梦觉得自己的智商也没有问题，所以他不敢说出来。
　　就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猜测声中，唐遥思的声音却是突然杀出重围，非常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唐遥思：“之前时候没有发现，现在对比起来，杭宁长得和杭归宜老师好像，而且他还姓杭。”
　　杭宁：……
　　白凌画侧身，微笑，对着杭宁鼓掌，“恭喜，马甲又掉一件。”
　　杭宁：……
　　在唐遥思将自己的发现直接说出口后，除了已经去到前面候场区的《轻轻梦》两组十个人之外，观赛间里余下的所有练习生甚至工作人员全都齐齐看向了杭宁。杭宁面对着数不清的打量目光，知道他们都在等一个答案，是或者不是。
　　杭宁点头，如实答道，“杭归宜是我妈妈。”
　　杭宁的话音一出，整个观赛间里倒吸凉气的声音响成了一片。白凌画边嗑瓜子边看乐子，田梦和西风则是相顾无言。
　　时宣用两只手紧紧抓着秦云恒的胳膊，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秦云恒用另一只手拍拍时宣手背，一边安慰时宣，一边安慰自己，“淡定，谁一生还不听几个鬼故事呢。”
　　戚寒枝：……
　　戚寒枝：“我最近经常觉得自己的脸很疼。”
　　秦云恒意有所指，“你不算什么，比你脸疼的大有人在。”
　　戚寒枝闻言，立即看向了分散落座的吉瑞和冯廷。
　　自从杭宁的真正实力被所有人知道之后，吉瑞和冯廷也是改了风格。他们两个实力不济，不敢再当着杭宁的面进行挑衅，但是私下里，他们却在到处散布从站姐那里听来的谣言，经常说杭宁是靠着包养他的金主老男人撑腰，所以才能在临风学院里胡作非为。
　　因为《九天律》壹队和贰队是挨在一起坐着的，所以戚寒枝和吉瑞之间，其实只隔着时宣和秦云恒两个人，互相离得非常近。戚寒枝直接探身看向坐在同排的吉瑞，关心问道，“你脸疼吗？”
　　吉瑞怒视戚寒枝。
　　坐在吉瑞旁边的龚晓烽，在一片惊叹声中酸溜溜地接话，“他妈妈是舞蹈家又怎么了，搞艺术的也未必多有钱。他妈妈是杭归宜，和他有金主的那些传言并不冲突吧？”
　　戚寒枝看看吉瑞，又看看龚晓烽，冷笑一声，“真是变质的老醋，又酸又臭。”
　　田梦对着戚寒枝竖起大拇指，觉得这个杠精在杠大坏蛋的时候，真是惹人喜爱。
　　田梦在朝着戚寒枝点完赞之后，立即又转回头，看向了正在被一群人围观的杭宁。田梦想对着杭宁告状，但杭宁已经猜到了吉瑞不会讲什么好话，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田梦不用搭理他们。
　　观赛区里的大部分练习生们都还在新奇地打量着杭宁，纷纷表示杭宁跳舞这么厉害，原来是因为他妈妈。然后他们在讨论够了杭宁之后，又开始四处找寻，更加热烈地探讨起了比杭归宜更有话题度的聊无味，并且想挖出来聊无味的儿子又是谁。
　　这个时候，已经拿下“首杀”的唐遥思又是再次开口。
　　唐遥思：“你们有没有想起来，聊无味老师那本《不周》的影视版权，是签给了辰宿娱乐。然后咱们节目录制第一天，是宗总亲自送了白凌画进组。”
　　唐遥思一语道破天机，整个观赛间里，倒吸凉气的声音又是响成了一大片，几乎现场所有人，全都羡慕又崇拜地看向了白凌画。
　　白凌画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杭宁稍微抬起了一些右手，试图引起众人的目光，他语带抱歉地说道，“辽梧卫不是白凌画爸爸，是我爸爸。我父母一起来的。”
　　众人：？？？？？
　　杭宁短短的一句话，明明说得非常淡定，但它却像是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一般，瞬间炸得所有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辽梧卫和杭归宜居然是夫妻，他们还有个孩子是杭宁，而杭宁居然是和他们一起参赛的练习生，并且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白凌画抬手搂住杭宁肩膀，看着那些风中凌乱的练习生们，语气感慨，“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我的来时路。”
　　西风接话，“不想回忆。”
　　田梦坐在另一边补充，“我们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累了。”
　　戚寒枝恍恍惚惚地看田梦，“你早就知道？”
　　田梦拍拍戚寒枝肩膀，和善安慰，“撑住，恍惚个两三天就好了，我有经验。”
　　戚寒枝：……
　　戚寒枝忽然想起了刚刚还在诋毁杭宁的吉瑞和龚晓烽，就算杭宁妈妈搞艺术的不一定非常有钱，但聊无味的版税是个什么级别的天文数字，那可是在网上被八卦过无数次了。戚寒枝再次探身看向了面色难看的两个变质醋精，开口发出了三个音节。
　　戚寒枝：“哈！哈！哈！”
　　就在观赛间里恍惚又凌乱的时候，身为统筹组长助理的田蜜快步走了进来。田蜜本来是想要直接开口讲话，但根据她八卦多年的直觉，莫名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氛围有些诡异。
　　田蜜不解地看向了站在门口位置的自己同事，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工作人员语气缥缈，“好大的瓜。”
　　田蜜：？？？
　　田蜜虽然很想吃瓜，很想吃大瓜，但现在《临风》正在直播，所有环节都必须精准衔接，实在不是适合的时机。田蜜放弃了和这个看起来呆愣愣的同事继续沟通，而是执行自己的工作，她看向练习生坐席方向，大声说道，“《九天律》壹队和贰队，跟我去候场区。”
　　在田蜜发布完通知之后，练习室里安静一瞬，然后所有人全都看向了第一排位置。
　　杭宁知道这是即将轮到他们登场了，他侧头，望向了自己的四名队友，田梦、时宣、秦云恒和戚寒枝也是齐齐望向了杭宁，他们五个人相视一笑，齐齐站了起来 。


第152章 
　　在《轻轻梦》壹队和贰队全部完成了自己的表演过后, 接下来，就是轮到了《九天律》壹队和贰队之间的同场较量。
　　主舞台上，属于壹队的吉瑞、宇文青空、苗梦妙、龚晓烽和庄山海站在了总导师诗清欢的左边, 而贰队的杭宁、秦云恒、时宣、戚寒枝和田梦则是站在了右边位置。
　　杭宁这一组因为加入了民乐合奏，所以他们的演出服是白色与天青色搭配的汉服, 而另一边的吉瑞那组因为把原曲改编成了硬摇滚风格, 所以演出服是纯黑色的复古皮质机车服。
　　观赛席上的几位导师们，因为同一首歌曲居然在着装上有着如此巨大的反差, 所以全都生起了浓厚的兴趣。米舒、伏尼、佛爷和夏歼星互相凑在一起热烈讨论, 在他们之中, 只有宗溟依然平静无波地坐在那里, 仿佛再喧嚣火热的现场, 都不能将这个高冷的男人打动半分。
　　在诗清欢的示意之下，《九天律》两队的十位练习生都已经一一做过了自我介绍，诗清欢满意地看看选手们, 又是笑着望向了导师席。
　　诗清欢：“我发现几位导师们对舞台上的这两组练习生好像特别感兴趣，那各位导师要不要在线表达一下自己的期待度呢？”
　　佛爷热烈挥舞双手, 示意自己先说。
　　佛爷：“我掐指一算，这一组对决必然非常精彩。你们看看, 大热门的练习生们几乎都汇聚在了这两组里面, 大家都非常有实力，杭宁也依然那么好看。”
　　杭宁：？？？
　　杭宁侧头靠向秦云恒, 小声问询, “他是不是在故意嘲讽我。”
　　秦云恒宽慰, “不会的, 佛爷在情商上没有那么高的段位。”
　　杭宁认同点头，“也对。”
　　秦云恒：“但佛爷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他为什么只夸你好看。”
　　杭宁胡说八道，“可能和实力比起来，我的颜值实在是太能打了。”
　　秦云恒：……
　　秦云恒：“你不要太嘚瑟，因为你，现在我的黑粉都开始骂我这个《临风》C位是‘德不配位’了。”
　　杭宁震惊，“这熟悉的话术，戚寒枝开班给他们统一培训了？”
　　秦云恒：？？？
　　站在杭宁和秦云恒身边的诗清欢，清清楚楚听见了这两位小练习生的对话。他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以眼神示意现在是在现场直播的舞台上面，他们两个不要一言不合就开始悄悄说小话。
　　在诗清欢和杭宁、秦云恒用眼神沟通的时候，米舒导师也是完成了她的招牌夸夸，再接下来，飞行导师夏歼星已经做好了发言的准备。
　　夏歼星整理了一下挂麦的位置，然后直接看向了刚刚变回一本正经模样的杭宁。
　　夏歼星：“杭宁，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你如果再在舞台上胡闹，他就把你逐出师门，以后再也不用进M-XD的大门了。”
　　夏歼星的话一出口，整个演播厅里都是又一次传来了惊讶的讨论声，众所周知，夏歼星是业内大牛，他的师父也就是M-XD的创始人，更是在圈内地位非凡。所以杭宁除了妈妈是著名芭蕾舞艺术家之外，其实他的街舞老师也是最顶尖的大佬。
　　伏尼一向嘴巴毒，他回想起冯廷嘲讽爱豆唱跳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伏尼：“呦，原来杭宁是飞行导师夏歼星的小师弟啊。既然之前某些舞团蹭课打酱油的学员，都能随时随地嘲讽一下我们偶像唱跳上不得台面，那来自顶级舞团M-XD的这位练习生，你要不要也发表一下你对偶像唱跳的看法。”
　　杭宁：？？？
　　杭宁觉得他“不想打伏尼”这个念头，真是撑不过三天，冯廷说出来的狂言，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一切。
　　杭宁对着伏尼比心，挤出了一个微笑，“我爱了，啾咪~”
　　伏尼：……
　　伏尼觉得杭宁这个小练习生真是越来越没下限，在精神层面越来越难battle。就在伏尼和杭宁用眼神以及灵魂进行对战的时候，坐在旁边位置的佛爷却是再次开了口。
　　佛爷：“等一下，刚刚是什么意思，杭宁是M-XD的？”
　　夏歼星答话，“对，他是我嫡亲、嫡亲的小师弟。”
　　佛爷看看舞台上的杭宁，又看看导师席上的夏歼星，面露迷茫，“M-XD不是国内最好的舞团吗？那为什么杭宁跳舞的水平那么……”
　　佛爷想说杭宁跳舞水平很差，但他话讲到一半，觉得自己身为导师，不应该做出太负面的评价，所以硬生生地改了口。
　　佛爷：“那么……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运用……”
　　杭宁：……
　　杭宁特别想说，我真谢谢您的委婉了。
　　在佛爷表达出自己的疑问之后，不但现场观众们全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佛爷身上，就连导师席上的几位导师，也是齐齐看向了佛爷。这几位导师里面，甚至包括了一直不动如山的宗溟。
　　佛爷莫名，“怎……怎么了？”
　　伏尼真心求问，“你是版本没更新吗？还是舍不得换掉2G网？”
　　米舒微笑，“佛爷看来最近比较封闭啊。”
　　夏歼星：“导师，时代变了。”
　　佛爷：？？？
　　佛爷继续莫名其妙地答话，“我这几天出国去参加音乐节了，今天才飞回来，连妆发都是在机场赶着做的，确实没时间上网。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杭宁在舞台上开麦答话，“导师，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开了。”
　　佛爷：？？？
　　诗清欢看看满头问号的佛爷，以及其他几位被逗笑了的导师，也是语气非常轻松地说道，“既然咱们的佛爷导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期待《九天律》两组队员的精彩演绎吧。”
　　在之前的抽签环节，杭宁这一组是抽到了优先表演权，他们目送吉瑞那一组离场，然后自己也是开始准备正式的表演。
　　广阔宽敞的演播大厅，忽然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但就在一些讶异声渐渐出现的时候，随着悠扬的传统乐声响起，主舞台上的景色也是随之渐明。
　　一副墨色勾勒的山海云图，如画卷般在所有人眼前缓缓展开。
　　画卷前处，五个身着天青色汉服的少年仿佛立于翰墨宣云之中，皎如芝兰，玉树临风。
　　现场的所有人，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走入了风雅画境。随着田梦一声开场的歌声响起，更是将时空彻底交融，如天外而来的仙乐，既高远，又袅绕。
　　整个表演伴随着一位位青衣少年向前，一段段歌声递进，珠圆玉润、天音若梦，将交织的音符绘成了一幅波澜澎湃的《山海九霄图》。而就在所有人都沉迷在这河山缥缈美景之中的时候，杭宁翩然登场。
　　一道强势的音压如王者君临，它劈山裂石而来，又浩瀚升腾而起，直破九霄层云叠嶂。气息婉转间，奔云分列，得见天宫盛景。仙阙金碧层叠，琼花玉树罗列，浮光流彩，群仙饮乐。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耽溺于这场超群绝伦的视听盛筵之中，本以为它已经是极致巅峰，不料又是重鼓震动天地，群乐合奏而起。一时之间，笛声青冥浩荡，弦乐霞光漫展，古筝声声拨开日月星河长路，琵琶弦急，奏于九天阊阖，开尽宫阙仙宇。
　　凤吟鸾吹，美轮美奂。
　　在《九天律》的表演结束之后，整个演播大厅都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仿佛所有观众还沉浸于仙音天籁，久久不能自拔。待到身为主持人的诗清欢再一次走上主舞台，并且站在了五位表演者身边，台上台下那种时空中的凝固感，才渐渐松动。
　　诗清欢看向杭宁几个练习生，眼中满满都是赞叹与欣赏。他欣慰又感慨地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能有幸作为你们的导师，能亲身见证艺术水准如此之高的一个舞台，我现在到底有多骄傲。”
　　杭宁、秦云恒、时宣、戚寒枝和田梦互相看看，然后又一起对着他们喜爱的诗导师笑了，笑得灿烂又明媚。
　　这么久以来的无数努力，从演唱到弹奏，每一个难关他们都在齐心攻克。他们从不气馁，永远坚持向前，一直在追求极致之美。而在他们无比完美的共同完成了这个舞台之后，仿佛所有这一切经历都得到了升华，心中全是完满。
　　导师席上，米舒满面欣喜，她望向站在舞台正中的五位练习生，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米舒：“你们今天带给所有人的这个舞台，我愿称之为‘视听盛筵’。虽然我之前也在上课时候听过了你们的演唱，而且也知道你们还在表演中间加上了一段民乐合奏，即便已经有了非常多的心里准备，但当整个舞台、整个表演真正将我拉入其中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难以名状的震撼与忘我。”
　　诗清欢笑着附和，“是的，这一点，我也感同身受。”
　　米舒：“另外我还想再说一下，今天《九天律》贰队在唱功方面，真是给到了我同样巨大的惊喜。单从这一场表演评价，田梦和戚寒枝的进步之大，甚至可以去和节目里的许多vocal练习生一较高下，而时宣和秦云恒，更是在非常优秀的基础之上，有了一次质的拔高。至于杭宁，我觉得以我现今的能力，似乎无法完全站在导师的角度上对你进行评价了，你真的是我在这个节目中，遇见的最大的意外与惊喜。”
　　伏尼边用棒棒糖敲桌子，边随意地接话，“赞同，杭宁比我唱得好多了。”
　　诗清欢无奈，“伏尼导师，你在莫名骄傲些什么？”
　　伏尼：“反正我是舞担，我不尴尬。”
　　伏尼说完之后，又是转头看向了佛爷，开口调侃。
　　伏尼：“佛爷，现在2G网连上了吗？杭宁出卖了你对他的爱，最后知道真相的你，眼泪有没有掉下来？”
　　伏尼的问询，引发了录制现场一阵接着一阵的哄笑声，观众们笑得无比欢乐，连导师席上的米舒和夏歼星都是痛失表情管理能力，只能各自低头遮掩，可惜他们微微抖动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们快乐的灵魂。
　　主舞台上，杭宁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他最终还是迎上了佛爷充满幽怨的目光。
　　杭宁扭脸、抬头、望天。
　　佛爷：……
　　佛爷如伏尼所言，确实很想老泪纵横。他感觉他好像穿越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忽然就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佛爷怒视伏尼，“我现在只想静静，想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忽然cue我。你就不能让我先自行消化一下吗，你知道我在这一段表演之中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吗？”
　　伏尼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看到杭宁掉马甲时候，是怎么一遍遍想要报警的。他自己淋过雨，必然要撕了佛爷的伞，所以对于‘一个佛爷默默的碎了’这件事儿，简直喜闻乐见。
　　诗清欢作为把控节奏的主持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他没有继续花费时间劝解伏尼好好当个人，而是又将目光落在了夏歼星身上。
　　诗清欢：“对于刚刚的这场表演，咱们夏导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夏歼星闻言，立即竖起了大拇指，“棒，不愧是我小师弟的团队。”
　　诗清欢被夏歼星的简单直接逗笑了，他最后又是望向了依然一副沉稳淡定模样的宗溟，再次开口，“那宗导师呢，宗导师要不要也评价一下刚刚的表演。”
　　宗溟听到诗清欢提及自己，目光终于光明正大地落在了杭宁脸上。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台上，一个坐在台下，像曾经无数次重复过的那样，遥遥相望。
　　宗溟垂眸，将聚光灯下那个耀眼夺目的身影敛在自己眼底，再看向诗清欢的时候，仍然还是平日里那位无波无澜的宗总制片。
　　宗溟：“这一组表演非常出色，感谢几位练习生，为《临风》带来了非常高水准的一个舞台。”
　　宗溟的评价中规中矩，而杭宁也早有预料。
　　从前宗溟在《临风》里面对他的那一点点“逾越”，是因为宗溟想要试探他、接近他，但现在他们已经重归于好，所有事情自然也就回到了最寻常的样子。尽管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但杭宁却忽然觉得它并不那么的对。
　　杭宁自己是一个活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的人，他不愿意让宗溟也去承受这份束缚，所以在公共场合，永远在和宗溟避嫌，而每一次，宗溟也都会得体的配合。
　　杭宁从前非常笃定的认为，他这样做是在认真保护宗溟，但有了这次穿越的经历之后，杭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可能做错了。宗溟能那么轻易的以为他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是因为从没得到过足够的安全感，其实在宗溟心里，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杭宁借着诗清欢讲话的契机，又是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了宗溟，他们两人目光相接，杭宁眼中笑意浮动。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光明处并肩前行。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宗先生。


第153章 
　　在《九天律》贰组的表演结束之后, 秦云恒、时宣、戚寒枝和田梦去到了舞台侧方的观赛区稍作等待，而还要改妆和更换演出服的杭宁，则是在节目组的安排下提前离场, 抓紧一切时间为后面的舞蹈组表演做准备。
　　杭宁独自坐在面积非常大的化妆间里面，帮他改妆的, 依然还是老熟人tina。tina把自己的手机支在了化妆台上, 并且选择了一个她和杭宁都能看到的角度，然后才开始非常专业地对着杭宁的妆容做改动。
　　手机直播画面里面, 此时已经轮到了吉瑞所在的《九天律》壹组进行表演, 有了杭宁他们的民乐版珠玉在前, 改编成了硬摇滚风的舞台在两相对比之下, 显得些不伦不类。
　　tina转头看了一眼直播屏幕, 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啊，现在那些各种改编, 我总觉得大部分都不如原曲好听。”
　　杭宁对着tina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觉得那些金曲之所以长盛不衰, 就是因为它足够经典。现今自称创作人的那些，水平参差不齐, 好的创作者自然是锦上添花, 但如果遇见一个普通铁匠去改传世金器，你觉得金器变得难看了, 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tina本来也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事情, 但她听到杭宁的解释, 瞬间自洽了, “你说得对，绝不是我年纪大了, 我就是审美特别好而已。”
　　杭宁被tina逗笑了，他闭上眼睛养养精神，耳边是来自手机里的歌声。
　　虽然壹组的这首《九天律》在风格改编上做得并不算成功，但宇文青空和苗梦妙实力强劲，在他们个人能力的加持之下，依然唱出了非常好的舞台效果。就在杭宁和tina都在认真聆听这首歌曲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高音唱段却是发出了非常不稳定的声音，在最重要的那一句上面，甚至直接唱劈了。
　　tina手上一抖，差点给杭宁的眼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下子。
　　年轻漂亮的女化妆师震惊收手，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手机里的吉瑞，她惊讶说道，“不会吧，这算重大失误吗，他们组为什么不让苗梦妙唱C位？”
　　杭宁知道《九天律》贰队的出色表演，其实是给到了同场竞技的壹队非常大的压力，虽然宇文青空和苗梦妙各自发挥出了自己应有的水平，但龚晓烽和庄山海却是底气不足，唱歌时候声线非常的飘。吉瑞显然也是受到了这两个人的情绪影响，再加上自身压力过大，竟然把最重要的一个part唱砸了。
　　杭宁依旧闭着眼睛，平淡答道，“当野心和实力不相匹配的时候，独断专行，就是一场灾难。”
　　tina低头看着杭宁，有些莫名。她总觉得杭宁现下这副样子，并不像平日里那个年纪小小、礼貌讨喜的杭宁，反而有另一种熟悉感。可是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像谁。
　　杭宁没有听见tina答话，他睁开眼睛，看向tina，不解问道，“怎么了？”
　　tina摇头，把那些奇怪的念想摇掉，然后抓紧时间帮杭宁做妆发，毕竟改妆容易，但接头发还是要占用很多时间的。
　　在tina帮着杭宁做下一组表演所需妆造的时候，《九天律》壹队和贰队的九位练习生也已经重新登台，接下来就是各自拉票环节。
　　《临风》第二轮公演的赛制是采用了对位投票的形式，缺席拉票环节的杭宁，是和同为C位的吉瑞互相竞争500位临风评审官们的票数。
　　tina本来还觉得杭宁不能参与拉票环节非常吃亏，但现在想想杭宁和吉瑞之间的差距，又觉得吉瑞甚至配不上让杭宁亲自拉票。tina想到这里又懵了懵，难道节目组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tina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直播画面，此时正在发言的练习生正是吉瑞。吉瑞先是为自己的失误各种开脱，顺便又开始熟门熟路地阴阳和他对位的杭宁。虽然吉瑞自己说得很起劲儿，但是从导播切到的各种画面来看，从观众到导师再到练习生们，所有人对于吉瑞的发言都很不以为然。
　　tina感叹，“杭宁，我发现你脾气真的很好，你对那些找你麻烦的练习生，从来都不生气的。”
　　杭宁顺着tina的话头想了一下，在想到宗溟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杭宁：“不重要的人，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遇见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我立即就变小气了。”
　　tina被杭宁的说法逗笑了，她边帮杭宁把头发接起来，边随意问道，“比如呢？”
　　这个时候，为了收视率而豁出性命的导播，刚巧把镜头转给了宗溟，立时引发了现场一阵高声的尖叫声。杭宁对着tina的手机指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道，“比如宗导师吧。”
　　tina：“哈哈哈！”
　　tina：“你真幽默！”
　　杭宁：……
　　杭宁和tina边聊天边做妆发，他们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成功让杭宁变身成了一头长发的古风模样。杭宁是跳古典舞出身的，举手投足间本就带着一种独有的古典气质，平日里也许还不太明显，但在配上现在的发型和妆容之后，仿佛连额间的丹朱花钿和发间的那条红色飘带，都更殊色明艳了几分。
　　tina觉得杭宁就是她最满意的杰作，她围着杭宁转圈，赞叹连连，一边夸杭宁、一边夸自己。
　　杭宁因为还要赶着去服装组那里换衣服，所以对于tina完全不停歇的夸赞，只能适时阻止并且鞠躬道谢，然后他在tina的依依不舍之中，急匆匆地朝着服装组赶去。
　　《临风》整个二公表演里面，只有杭宁是要跨组参赛的，所以此时除了杭宁之外的其他练习生们，早已经都在直播开始之前换好了自己的演出服。杭宁一个人赶到了距离化妆间很近的服装组，服装组现在和化妆间那边一样，也是一副空旷模样，除了亲自盯梢的总统筹hony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hony边在试衣间附近来回踱步，边盯着墙上的挂钟面色焦急，直到看见杭宁小跑着赶了过来，手握军令状、头顶利剑的hony老师，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面。
　　hony因为过分期盼，他一开口，说话的语调简直堪比山路十八弯，御前大总管听见了都要直呼专业。
　　hony：“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终于来了！你的《千秋岁》前面就剩三组表演了，可得抓紧时间啊！”
　　杭宁演出经历极为丰富，他按照hony给出的信息估算了一下，三组表演再加上聊天互动环节和观众投票环节，这时间简直是充裕得不能再充裕。并不知道hony身后还有宗溟watching着的杭宁，非常不理解hony老师为何如此焦虑。
　　杭宁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动作却很利落，他接过挂在一边的白色里衣和绯红色长衫，准备进到试衣间里面换衣服。杭宁打开试衣间的大门，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回头好奇地看向了hony。
　　杭宁：“老师，怎么是您亲自在？”
　　hony闻言，不敢多说宗溟的事情，只能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模样，顺口胡诌。
　　hony：“我hony负责的服装组，绝不可能在同一个练习生的演出服上面栽两次跟头！初评级那时候你演出服被毁的事情，我不允许它再次发生，我hony今天就亲自盯在这里，保管你完美登场，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杭宁：……
　　杭宁莫名觉得hony老师有一种亢奋和癫狂交杂的疯感，不过许多搞艺术的专业人士确实都比较特立独行，杭宁不理解但尊重。
　　杭宁忽略掉hony奇妙的精神状态，真心诚意道谢，“谢谢老师一直以来的关照，劳您费心了。”
　　hony挤出微笑，“不客气。”
　　hony看着杭宁关门进到了换衣间里，面上挤出的微笑还在，但眼中的热泪也很想涌出。杭宁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又好看，又厉害，又懂礼貌，又知道感恩，但他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阎王般的靠山watching自己呢，嘤~
　　已经进到了换衣间里面的杭宁，并不知道在一门之隔的地方，hony老师正独自六月飘雪。他拿着自己的演出服认真检查了一下，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立即抓紧时间更换服装。
　　《千秋岁》的演出服完全采用了古风设计，纯白里衣搭配绯红广袖长衫，穿在杭宁身上，衬得本就如冰似雪、外貌又极为漂亮的杭宁，确如书中字句成真一般，殊色无双。这样的装扮再配上额间那一点红钿，更是多了几分不似人间的冶艳。
　　杭宁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连自己都觉得这可真是好看，等他欣赏够了之后，才又拿起束腰绑带，准备将长衫系好。
　　身后试衣间的大门打开又关闭，杭宁听到声响转身，差点直接贴进宗溟怀里。
　　试衣间里的空间并不算小，但宗溟这个人的气场太强，从他进来的第一刻起，杭宁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宗溟的气息包围住了。
　　杭宁稍稍退后了一步，方便他能看清宗溟的整张脸，但相对地，因为距离的拉远，宗溟也将身前的杭宁看得更加清楚。尤其杭宁额间那一点红，美得仿佛世间万物都化成了水墨，只剩下眼前这一抹颜色。
　　宗溟的眸色有些深沉，他抬手轻轻抚上杭宁脸颊，温柔夸赞，“很好看。”
　　杭宁听到宗溟出声，很是紧张地用手指了指大门位置，示意hony还在外面，让宗溟注意分寸。
　　宗溟答话，“他不在了。”
　　杭宁：……
　　杭宁觉得从宗溟的语气里面，很难分辨出来兢兢业业的hony老师，到底是不在外面了，还是不在人间了。
　　宗溟并不知道杭宁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接过杭宁手里的绯红长带，像从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认认真真想将它在杭宁的腰上系好。
　　杭宁任由宗溟动作，他边抬手配合，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宗溟听到杭宁的问话，手上动作稍稍顿住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答道，“怕你赶不及，过来看一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作为业内最成功的制片人之一，辰宿娱乐制作部在宗溟的掌控之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宗溟所说的意外，宗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忽然特别想要见见杭宁。
　　刚刚杭宁在舞台上的那场表演，让宗溟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万众瞩目、星光闪耀的杭宁，久违般的想念在内心蔓延，想念到宗溟明知道自己应该一直待在导师席上，但还是失了往日分寸，执着地想要站在杭宁面前。
　　杭宁在宗溟一惯沉稳的外表之下，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他向前一步，有些撒娇地用双手搂住宗溟脖颈，微微仰头看他。
　　杭宁的眼里漾着笑意，语气调侃，“来都来了，不给我加个油吗？”
　　宗溟垂眸看着比从前鲜活许多的杭宁，眼中满是温柔。他如杭宁要求一般，语气温和地说道，“加油。”
　　杭宁没能得偿所愿，带了些许不满，“就这？”
　　宗溟知道杭宁想要什么，他认真打量着杭宁漂亮的面容，如实说道，“你化妆了。”
　　杭宁闻言，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然后却是忽然笑容变得更大了许多。
　　宗溟没想到杭宁会是这种反应，他还来不及细想，杭宁却已经偷袭般地，忽然凑向了他的面前。杭宁动作很快，直接在宗溟脸颊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下，发出轻轻声响的同时，得逞地留下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红色唇印。
　　杭宁在亲完宗溟之后，又是趁着宗总难得愣神的空当，绕开宗溟开门走人。
　　宗溟身后，只留下了杭宁得意的声音。
　　杭宁：“宗导师，记得自己擦一下。”


第154章 
　　杭宁在同宗溟分开之后, 直接是去到了候场区等待。候场区有不少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来来往往，杭宁选择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独处，他一边做些简单的拉伸, 一边等着和自己舞蹈组的四位小伙伴团聚。
　　虽然杭宁想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惹眼, 不但周围那些练习生们都在状似无意地往杭宁所在的方向靠近, 想要再多看他几眼，就连许多工作人员也是礼貌问询, 希望能拍几张与杭宁的合影留作纪念。
　　待到又是一组练习生表演结束之后, 白凌画、西风、林十四和单陵终于被通知前来备场了, 然后他们才刚一走进候场区, 就发现在这宽大的场地里面, 有一处地方居然围着许多人。
　　白凌画觉得这种“有人在作妖”的气氛无比熟悉，他伸手拽过西风，开口说道, “我赌三袋辣条，是杭宁。”
　　西风嫌弃, “我赌五袋，必然是杭宁。”
　　单陵悄悄偷看白凌画和西风, 没有半点想要加入群聊的意思, 但林十四却是语带惊喜地接过了话头，“哎呦, 杭老师又搞事情了吗？”
　　白凌画、西风、林十四和单陵带着四脸好奇, 很快挤进了人群之中, 然后几人发现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误会了杭宁。虽然杭宁从前不良记录确实多不胜数, 但此时杭宁确实没有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搞风搞雨，他只是因为过于好看, 所以变成了一个“好尴尬啊但还要保持微笑”的拍照NPC。
　　林十四作为E人中的E人，和谁混得都很熟，他见到自己队友站在墙角里面变成了网红打卡点，立即发动自己的社牛属性，迅速劝退了所有人。而在林十四化身临时保镖进行清场的时候，白凌画和西风、单陵也已经走到了杭宁身边。
　　白凌画神色复杂地看着杭宁，很是一言难尽。
　　杭宁自从进入《临风》节目组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和白凌画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平日里白凌画只要一个眼神闪动，杭宁都能猜到这朵大白莲花又想干什么。但是现下，杭宁对上白凌画欲言又止、欲拒还迎的目光，却是没能读懂他的意思。
　　杭宁不想猜白凌画又在中二病的哪个频段，所以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白凌画：……
　　白凌画：“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直。”
　　杭宁：？？？
　　杭宁好言相劝，“如果你不想像尸体一样直，我劝你慎言。”
　　西风本来也觉得一身红衣的杭宁简直是太好看了，根本看不够的那么好看。但他在听到杭宁的劝告之后，立即联想到了宗总制片，西风默默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彻底清醒。
　　西风用力拍了拍白凌画的肩膀，苦口婆心，“你只是颜控了一点儿，你不弯，你绝对不弯！”
　　白凌画闻言，立即把平日里杭宁欺压他的“邪恶嘴脸”在内心里急速播放了无数遍，然后无比坚定地点头，“你说得对，就算他再好看，我也不可能和他过得下去。”
　　杭宁想要反驳，他也没准备和白凌画共度余生，但林十四却是抢在杭宁前面开了口。
　　林十四：“质疑我队长，理解我队长，成为我队长。”
　　杭宁：……
　　杭宁：“但是现在你队长已经不想和我炒CP了，秦云恒说我是他的高配版，组在一起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林十四眼睛发光，“他不想了，但我想。”
　　白凌画和西风闻言，立即从左右两边架起了林十四，用力将他往后拖拽。西风边拽边激动说道，“快闭嘴！我们是在救你！”
　　林十四：……
　　站在最旁边位置的单陵，先是看了看闹做一团的林十四、白凌画和西风，然后又转回了杭宁这边。他讲话的声音有点小，但总是带着特别诚恳的感觉，“杭宁，你真好看。”
　　杭宁看着同样被红衣衬得纯白如玉的单陵，笑着回话，“你也是。”
　　单陵没想到他居然能得到杭宁的夸赞，而且还是非常真诚的夸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微微睁大眼睛，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惊喜。
　　杭宁笑容更大了一些，“咱们几个今天，一定是最好看的表演。”
　　单陵跟着笑了起来，用力点头，“一定。”
　　在二公里仅有的两组RAP battle投票结束之后，再接下来，就是轮到了舞蹈组《千秋岁》的对决。冯廷带着他的四个队友，不知道是待在了哪个角落里面，直到工作人员通知他们登台，杭宁才见到了《千秋岁》贰队的几个人。
　　杭宁看着抢先走上主舞台的冯廷几人，心情有些复杂，林十四却是非常耿直地直接问道，“他走那么快干嘛，怕见到咱们两个，忍不住哭出声音吗？”
　　杭宁：……
　　杭宁：“尊重、祝福。”
　　众所周知，冯廷来自MUI舞团，是实打实跳街舞出身的，他的长项是正常风格的男团舞蹈，而更偏向于古典舞的《千秋岁》，事实上和他的适配度并不算高。
　　冯廷之前因为林十四的粉丝太多，他自觉打不过，所以动脑筋走了个捷径。冯廷利用自己的“换位卡”权限，换去了《千秋岁》贰队，他已经确认过了，在和他对战的《千秋岁》壹队里面，不但没有实力很强的练习生，而且还要加上个拖后腿的杭宁。因此，就算是选了个偏古风的舞台，他赢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冯廷做梦都没能想到，他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却是把自己操作成了二百五。因为在他使用换位卡的同一时间，《千秋岁》壹队也是因为各种原因迎来了大换血，不但是同样使用了“换位卡”的林十四还在他的对立面，就连杭宁也是摇身一变，从吊车尾变成了比大C位秦云恒还要厉害的存在。
　　冯廷心里很清楚，他现在已经是输了人品又将输掉比赛，他面色难看地走上主舞台，跟着贰队队友一起，站在了诗清欢的右手边。
　　诗清欢看了看已经在自己身边站好的十位练习生，对于《千秋岁》贰队低迷的气氛，心中非常了然。
　　《千秋岁》贰队的几个练习生，最开始时候还在为他们实力占优而洋洋得意，没想到一瞬之间乾坤倒转，最后他们反倒是成为了弱势方。这种境遇的突变，确实非常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巨大打击。
　　诗清欢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临风》的总导师，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看得清形势，更知道练习生们正在面临的到底是什么。对于现今仅存的五十名练习生而言，今晚的二公舞台又将会是一次残酷的大逃杀，既分胜负、也定生死。
　　在想到这些之后，诗清欢有心想要鼓励一下贰队的练习生们，帮他们提振一些士气。
　　诗清欢没有先关注《千秋岁》壹队的几个高人气选手，反而是对着贰队的五个练习生热络地聊了起来，话题也都是非常轻松有趣的。诗清欢希望贰队的这几个练习生至少能放下精神包袱，在一会儿表演时候发挥出自己该有的水平，这样就算他们输掉了比赛，以后回忆起来，至少不会有太多的意难平。
　　诗清欢有心关照，直到贰队的练习生们确实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才让贰队和壹队的十位练习生，依次对着镜头做自我介绍。
　　杭宁作为《千秋岁》壹队的C位，是排在了最后一个做介绍的，但当话筒传到杭宁手里的时候，诗清欢却是打断他，自己先开了口。
　　诗清欢：“大家有没有觉得好奇，为什么杭宁又一次站在了我们的表演舞台之上。那是因为在二公练习期间，我们有一位练习生临时离队了，所以杭宁选择了双赛救场。今天我作为《临风》的总导师，也是要代表节目组，对这段时间付出了更多的杭宁同学说一声谢谢。”
　　杭宁没想到在赛前的互动环节，居然还有这么一part。他听到诗清欢道谢，立即想要回复不用客气，但伏尼的声音，却是先从导师席那边传了过来。
　　伏尼：“我觉得道谢就不必了，毕竟他忽然神功盖世恐吓我们的时候，他也没道歉。”
　　佛爷用纸巾拍着额头渗出的热汗，一副被现实折腾到虚脱模样，“他唱歌都那么强了，跳舞得强成什么样。顺便我再阐述一下我自节目开播以来从没变过的观点，杭宁你最好看！”
　　杭宁忍笑，鞠躬，“谢谢导师。”
　　米舒笑容满面地望着杭宁，也是开口说道，“我非常期待即将到来的舞蹈表演，更加期待等会儿伏尼导师再说一句，‘杭宁跳舞比我强多了’。”
　　伏尼闻言，忽然从软趴趴地坐姿换成了身姿笔挺，他看向米舒，语气委屈，“米舒导师，你太过分了，我可是MR7的舞担，我可以说‘杭宁唱歌比我强多了’，但绝不可能说‘杭宁跳舞比我强多了’。就算一会儿他跳得天花乱坠，我也会嘴硬到底。”
　　夏歼星抬手比了个数字，“6。”
　　诗清欢站在主舞台上看着傲娇的伏尼，简直无奈，“你一天天到底都在骄傲什么。”
　　《临风》的几位导师都在刻意将比赛氛围带向更轻松的方向，他们在互相打趣逗得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之后，诗清欢才重新开始将直播内容拉回正轨。根据节目的正常流程，《千秋岁》壹队和贰队的十名练习生在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接下来就是抽签环节，抽到1号的一组率先表演，抽到2号的一组排在后面表演。
　　美丽端庄的礼仪小姐端着托盘，已经准备登场，但身为贰队C位兼队长的冯廷却是忽然举手开口。
　　冯廷看向总导师诗清欢，直接问道，“诗导师，能不能让我们贰队优先表演？”
　　对于冯廷为什么会提出优先表演的请求，现场所有人都心中了然。
　　之前在《九天律》两组进行对决的时候，吉瑞那一组因为排在杭宁后面压力过大，导致演出时候发生了重大失误。如果这一次，依然是杭宁带着的壹队率先表演，依然让壹队再次完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舞台，那《千秋岁》贰队必然会重蹈吉瑞那一组的覆辙。
　　诗清欢听着耳返里传来的提示，开口说道，“想要优先表演这个事情，节目组无权干涉，我们还是要问一下壹队几位练习生们的意见。”
　　在冯廷刚刚说出他们想要优先表演的时候，杭宁和林十四、白凌画、西风、单陵已经在用眼神交流了，单陵性格使然，这种时候一向不参与表态，而林十四和白凌画、西风，却都是露出了几分不满神色。
　　在杭宁刚刚换去《千秋岁》壹队的时候，不但冯廷对着他们壹队各种不屑，就连贰队的其余四个人，也没少冷嘲热讽、大秀优越感。如果大家关系很好，现在让一让也就算了，但对着这几个人，白凌画他们的圣母心实在是掏不出来。
　　就在比赛现场陷入僵局的时候，坐在导师席上但几乎从不讲话的宗溟，却是难得地开了口。
　　宗溟：“考虑到需要保障每一组表演的舞台质量，可以让贰队优先表演。”
　　杭宁随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向宗溟，宗溟也是回视了杭宁一眼，但很快又将目光错开，不给其他人半点发现端倪的机会。
　　杭宁明白宗溟的用意，就像宗溟所说，今晚的直播，不但是练习生们的生死之战，更是面向所有普通观众的一场大型演出，节目组有义务让观众们欣赏到更好的表演。
　　如果杭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练习生，那抽签有命，宗溟绝不会出面干预赛制。但杭宁是穿越回来的，就算做不到绝对公平，宗溟还是会尽量给另一组一些补偿，即便宗溟对那几个练习生并没什么好感。
　　白凌画不满地绕到杭宁身边，小声对着杭宁拱火，“宗溟居然帮他们，他不在乎你了。”
　　杭宁不解地看向白凌画，也是用最小的声音反问，“难道你觉得在宗溟的认知里，我是需要和他们斤斤计较的？”
　　白凌画：……
　　竟然还挺有道理。
　　宗溟作为《临风》里最具话语权的存在，在他做出决策之后，表演顺序的事情立即被定了下来，杭宁他们所在的壹队先一步离场，直接是将舞台留给了《千秋岁》贰队。
　　杭宁和白凌画、西风、林十四、单陵一起待在了舞台侧方的备场区，顺便观看冯廷他们组的表演。因为杭宁他们这一组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也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所以就算在比赛轮次上略有吃亏，但这几个人的心态却丝毫不受影响，就连单陵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千秋岁》贰队的整个表演中规中矩，他们因为优先登台压力较小，所以并没有出现任何失误，甚至在表演结束之后，还得到了不少导师们的好评。
　　白凌画抱臂站在杭宁身边，嫌弃地说道，“他们这舞跳的，半点儿神韵都没有。待会儿等咱们上场了，好好让所有人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古典舞。”
　　杭宁忍笑，配合地说道，“白老师说得对。”
　　林十四接话，“白老师说得特别对。”
　　西风跟风，“白老师说得特别、特别对。”
　　单陵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四个队友们，他鼓起勇气，也是小声说到，“白老师说得，特别、特别、特别对。”
　　杭宁几个人都被单陵逗笑了，纷纷对着单陵热情拍拍，夸奖他说得真好。而在这个时候，冯廷那一队也已经从下台口离场，接下来，就轮到了《千秋岁》壹队登台。
　　杭宁率先走上台阶，他看向光芒闪耀的舞台，认真说道，“走吧，轮到我们了。”


第155章 
　　在所有人的满怀期待之中, 最受瞩目的一场表演，终于是缓缓揭开了它的面纱。
　　舞台之上，没有任何背景影像, 只有浓墨般的黑，无限蔓延, 仿佛天地万物都在混沌中融为了一体。无边的黯色里, 只能得见从天而降的一束束光、一道道影，以及光影间的绯红。
　　带着古韵的乐声轻扬, 一抹抹绯红身影, 随之曼舞而起。
　　光影其间, 皎皎少年们轻盈旋转、起落, 赤霞广袖舒卷翻涌, 烟岚云岫、海棠成海，揽尽人间丹朱色。
　　若惊鸿，如游龙。
　　随着群乐同起, 顿生气势万千。一束束明光逐渐汇于居中之处，光华之下, 额间一抹红钿的少年殊色无双。
　　杭宁随着昂扬乐声展袖起舞，漫天白雪洒落。束腰的长带早已成了手中惊鸿, 散开的红衣肆意翻飞, 墨发如云，流风翩跹。刚柔并济的舞姿, 仿佛将几千年古典之美的璀璨华光采撷凝练。
　　白雪挽红纱, 仙人散月华。
　　他只一人、一曲、一舞, 便能舞出四海升平, 千秋万岁。
　　一场无比惊艳的表演，在渐渐归寂的黑暗中悄然落幕, 待到整个演播大厅被无数灯光重新点亮，所有人才仿佛隔世般，渐渐回归到了公演现场的气氛之中。
　　诗清欢作为总导师以及主持人，在《千秋岁》壹队的表演结束之后，也是再次回到了舞台上面。诗清欢看向站成一排还在努力平复气息的五位红衣少年，满眼都是笑意。
　　有惊艳、有喜悦，甚至有羡慕。
　　诗清欢：“我本以为，《九天律》已经封神了，没想到在它之后，居然还能再出一个《千秋岁》。今晚正在观看《临风》的各位观众和评审官们，大家是不是都有一种大饱眼福的感觉？”
　　在诗清欢的问题提出之后，现场的500位临风评审官和观赛区的观众们，全都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所有人都在为这场演出高声喝彩。杭宁侧头，和站在身边的白凌画、林十四、西风、单陵相视一笑，再接着，他们五个人又是齐齐面向正前方向，对着所有人鞠躬致谢。
　　佛爷手中的小扇子摇得飞快，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我很快乐”的状态之中，他摆出一副高坐龙椅模样，第一个开口发言。
　　佛爷：“如果是天天看这个，那我能共情古代那些昏君了，这是真快乐。”
　　诗清欢无奈，笑着提醒，“佛爷，直播，慎言。”
　　佛爷点头，“好好好，行行行，那我自己偷偷快乐。”
　　米舒笑容满面地看看佛爷，然后却是忽然转头，望向了身为舞蹈导师的伏尼。
　　米舒微笑，“伏尼导师，你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
　　伏尼：……
　　伏尼回想起刚刚的那场表演，他清清嗓子，带着最后的倔强，开口评价，“杭宁跳‘古典舞’比我强多了。”
　　夏歼星：“说‘古典舞’三个字的时候，倒也不必非要加上重音。”
　　伏尼：“我可是舞担，砸人饭碗礼貌吗？你们师兄弟不要欺人太甚，不然小心走夜路被套麻袋！”
　　站在舞台上什么都没做的杭宁，无语看伏尼。伏尼这个狗东西，居然还好意思套别人麻袋，如果不是法治社会救了他，他现在早已经被各路豪杰打成猪头了。
　　诗清欢不想接伏尼的话茬，他自动略过自己不着调的队员，又是看向了宗溟。
　　诗清欢：“宗导师，接下来，您是不是又要发表一段非常官方的褒奖了。”
　　宗溟视线从杭宁面上轻轻扫过，眼中带了淡淡笑意，“溢于言表。”
　　现场的观众们听到宗溟的评价，全都被逗笑了，而面对面可以看到宗溟表情的诗清欢，却是有些惊讶地愣怔了一下。
　　在诗清欢的印象中，宗溟一直都是非常严肃甚至严格的。大家共同工作了这么久，诗清欢在宗总制片脸上，连“官方假笑”都没有见过，而现在的宗溟，居然笑得那么轻松、随意。
　　站在舞台上的白凌画和诗清欢正处在同一视角，白凌画猝不及防被宗溟的轻笑晃到了眼睛，顿时有些恍惚。白凌画不得不承认，宗溟这个人虽然很狗，但长得是真帅，尤其这么笑的时候，简直神佛难挡。
　　白凌画从前其实有点不能理解杭宁，搞不懂杭宁为什么年纪轻轻，非要选一座巨大的冰山当男朋友。但是现在白凌画彻底懂了，宗溟的温柔那都是“仅杭宁可见”的限定款，没见过世面的他就是个小丑。
　　白凌画转头看杭宁，真诚感叹，“这就是你平时的快乐吗？”
　　杭宁：？？？
　　杭宁：“什么鬼？”
　　白凌画继续感叹，“吃得真好。”
　　杭宁：？？？
　　杭宁：“我吃什么了，我和你一起吃的盒饭。”
　　白凌画：“啧啧啧。”
　　杭宁：？？？
　　在杭宁和白凌画驴唇不对马嘴悄悄聊天的时候，米舒和佛爷两位导师则是一唱一和，再次对《千秋岁》壹队的表演进行了全方位的夸夸。接下来，诗清欢也是顺着两位导师的话茬，分别又和西风、林十四、单陵、白凌画多聊了几句，让他们再增加一些曝光度。
　　等到常规采访环节结束之后，按照节目流程，率先表演的《九天律》贰队重新登台，他们将和壹队一起，共同迎接投票时刻。
　　《九天律》壹组和贰组的十名练习生，分别站在了总导师诗清欢的左右两侧，接下来，他们每个人还有最后一次的拉票机会。杭宁和白凌画都是在二公之后就会退赛，他们俩没有在拉票时候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讲了一句，然后就将话筒还给了诗清欢。
　　在诗清欢示意投票开始之后，节目组邀请的500名“临风评审官”们，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投票器，为每一组“对位练习生”投出自己宝贵的一票。因为票数并不是即时公开，所以在投票结束之后，练习生们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起离开了主舞台，但这个“一起”之中，却不包含杭宁和白凌画。
　　诗清欢作为主持人，自然知道这两个练习生即将退赛的事情。但是导师席上的其他几位导师以及现场的观众们，却是都觉得有些茫然，不清楚这两位练习生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伏尼拿起话筒，对着诗清欢问道，“为什么杭宁和白凌画还留在这里，是有什么call back环节吗？”
　　杭宁觉得自己退赛在即，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和伏尼battle。他在伏尼提出了疑问之后，不等诗清欢公布，自己已经主动开了口。
　　杭宁：“导师，我们俩因为个人原因，决定二公之后一起退赛。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刺激不刺激？”
　　对于杭宁忽然公布了他和白凌画即将退赛这件事情，整个演播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讨论声四起。米舒、佛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彼此，宗溟依旧不动如山，只有夏歼星摆出了一副饶有兴致模样，他觉得他小师弟就应该像他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到失语的时候，伏尼这朵精神世界非常广袤的毒舌，却是神色复杂地再次开了口。
　　伏尼：“你俩……是准备……出柜了？”
　　杭宁：？？？
　　白凌画：？？？
　　宗溟：？
　　诗清欢：？？？
　　诗清欢好言相劝，“答应我，闭嘴。”
　　伏尼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非常有逻辑性，无限接近于真相，但诗清欢的死亡微笑实在是非常具有威慑力，所以伏尼只能选择关麦。
　　诗清欢在威慑完自己不省心的队友之后，又是再次开口，“正如杭宁所说，杭宁和诗清欢两位练习生，因为私人原因，所以已经决定要退赛了。今天这场公演，就是他们留在《临风》舞台上的最后一次表演。”
　　诗清欢说完，又是看向了杭宁和白凌画，语气温柔，“虽然我非常的舍不得你们，但不论是节目组还是各位导师，我们都会尊重你们的想法与决定。今天的舞台，是一场非常完美的ending，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记住它，更会记得你们。我代表节目组，衷心祝福你们前途光明、一路璀璨。”
　　杭宁和白凌画齐齐鞠躬，真诚感谢一直对他们关爱有加的各位导师，以及给予他们非常多支持的各位观众。
　　诗清欢按捺下心中不舍，依然保持着微笑，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就请发表离别感言吧。谁先来？”
　　白凌画举手，“我先来，我只有两句话想说。”
　　白凌画：“第一句，虽然我和杭宁的CP是假的，但我和他共进退的心是真的。第二句，以后出门，我一定看黄历。”
　　虽然现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出门看黄历”是个什么梗，但在演播厅里一片有些伤感的气氛中，白凌画的发言却是莫名其妙把许多人都给逗笑了。白凌画说自己只说“两句话”，果然他在说完两句之后立即打住，顺便把自己手里的话筒递给了杭宁。
　　杭宁握紧手中话筒，他正想讲话，录制大厅却是忽然响起了一大波惊呼声。
　　杭宁有些莫名，他随着所有人指着的方向，也转头看向了舞台背后的大屏幕，然后他就看到了得到导播特写的辽梧卫和杭归宜。
　　杭归宜依然是平日里那副如冰似雪模样，但与她气质大相径庭地，在她手中，居然举了一个散发着五彩斑斓光效的应援灯牌，应援灯牌上面还写了“杭宁最棒”四个大字。
　　杭归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次的开朗，即将在导播的骚操作下换来一生的内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靠向了辽梧卫身边，想要寻求一些规避，辽梧卫则是笑着低头，看口型似乎是说了一句“挺好的”。
　　杭归宜和辽梧卫之间亲密的互动，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展露无疑，于是，更大的惊呼声又一次在演播厅里掀起了骇浪惊涛。
　　杭宁转回头，看向了辽梧卫和杭归宜所在的位置，他被杭归宜的害羞模样逗笑了，又莫名有点想哭。到底是多大的爱意与纵容，才能让冰洁渊清、不染凡尘的杭归宜一直坐在这样喧闹嘈杂的比赛场馆里面，并且还学着粉丝们的样子，高高举起了一个五颜六色的灯牌。
　　杭宁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着辽梧卫和杭归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后，他又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远远望向了宗溟，望向了那个知道他所有遗憾，又帮他弥补了所有遗憾的，他的宗溟。
　　杭宁收回视线，重新拿起话筒，认认真真发表自己的离别感言。
　　杭宁：“其实最开始进入《临风》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但随着我一路走来，它却已经变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与奇遇。我在《临风》里面，遇见了许多很好的朋友，大家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拼命努力，一起得到了非常多、非常多的厚爱。而且，我在《临风》里面，一直在被治愈，它弥补了我许多遗憾，也让我学会了和许多遗憾和解，曾经只能独自生长在玻璃罐子里植物，终于得到了最好的土壤，再一次生根发芽，和许许多多的向阳花一起，灿烂盛开。”
　　杭宁在说完之后，再一次看向了宗溟、辽梧卫和杭归宜。
　　杭宁：“最后，我想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我的每一位至亲至爱，因为有你们，我觉得非常圆满。”
　　杭宁在说完之后，又是再一次深深鞠躬。
　　在杭宁鞠躬的刹那，他的眼前忽然有些发黑发晕，杭宁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那种脱力感却难以挣脱。


第156章 
　　杭宁竭尽全力地想要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用尽力气，终于像摆脱束缚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稍微缓和了一下之后, 杭宁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他一动不动, 有些懵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高架桥上, 红色刹车灯在雨雾中亮成了一片，车子前方的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 檀木香在安静的气氛里, 无声流动。车窗之外, 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雨中摇摇欲坠, 最终却是又被强风掀起, 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杭宁呆愣了很久，才终于让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他有些僵硬地侧头, 看向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俊朗男人。
　　宗溟察觉到杭宁已经睡醒了，并且还在盯着他看。他回视杭宁, 关心问询，“怎么了？做梦了？”
　　杭宁犹犹豫豫, “你……”
　　宗溟不解, “我怎么了？”
　　杭宁自己思维也很混乱，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做了一个关于穿越的梦, 还是确实有一场奇遇。杭宁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或者从何问起,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宗溟的手机却是先响了起来。
　　宗溟抬手，拍了拍杭宁的手背作为安抚, 然后才接通蓝牙耳机。
　　杭宁依然有些茫然地望着宗溟，脑中记忆交织纷乱，十年前的宗溟与现在的宗溟，不停切换。
　　宗溟虽然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已经看回了前方，但还是再次握住了杭宁的左手，并且紧了紧。
　　来自宗溟的温度，从交握的掌心传递，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宗溟垂眸，认真听着电话里的内容，似乎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讲话。
　　宗溟：“知道了，明天我和杭宁去接你们。”
　　宗溟从接起电话到挂断，用时很短，从头到尾也只答复过一句话。杭宁听到宗溟提及自己，目光里又是多了几分困惑。
　　宗溟解释，“舅舅来的电话，李岚学校那边放假了，舅舅和舅妈准备带李岚回国长待一段时间。”
　　杭宁下意识地发问，“什么？”
　　杭宁努力回忆，他在穿越之前，确实是和宗溟被困在了堵车的高架桥上，而且他们当时还有些小矛盾，矛盾点就是来自宗溟的舅舅李青盛。
　　李青盛一直都在辰宿娱乐任职，常常给宗溟添堵，这一次也是因为李青盛想让人强行带走他，所以才彻底惹怒了宗溟。宗溟想报警，杭宁考虑到舅妈和孩子，不想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的剧情，不是应该卡在这里么？
　　杭宁不解追问，“他们怎么在国外。”
　　宗溟转头看向杭宁，目光里带着疑惑，“很多年前，舅舅和舅妈就已经带着李岚出国了，你怎么了？”
　　宗溟问完，又是抬手帮杭宁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杭宁听到关于李青盛的这个让他意外的答案，忽然身体僵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想要寻找什么，但车子里显然没有半点儿可以作为见证性的蛛丝马迹。杭宁紧张地四处搜寻，最后又是恍然般，立即抬起自己的右手腕认真检查。
　　没有受过伤。
　　他当年在《临风》里面，是因伤退赛的，而第二次穿越，却并没有受伤。
　　杭宁有些茫然，忽然分不清他是真的穿越过，并且改变了结局，还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紊乱，第一次受伤才是错误的记忆。杭宁惊疑不定，他摸索着找到了放在身边的手机，在举起来的时候，手机瞬时面部解锁，并且弹出了几条消息推送。
　　其中的一条消息，尤为引人注目。
　　【宇文青空连续第七年为时宣庆生】
　　杭宁抬手，点开了那条推送消息，里面的内容非常简单。
　　作为圈内公认的模范情侣，宇文青空和时宣虽然平日里特别低调，但每一年时宣的生日当天零点，宇文青空却都会公开为时宣庆生，并且文案的结尾永远不变，都是一句“我爱你”。
　　杭宁看着这条新闻，忽然有些想哭的冲动，真好啊，他们两个都没事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一只有力却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了杭宁的肩膀，宗溟担忧的声音随之而至，“杭宁，你到底怎么了？”
　　杭宁转头，看向宗溟，有些又想哭、又想笑。
　　杭宁语气认真，“宗溟，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真实的一个梦。”
　　宗溟观察着杭宁的神色，皱眉问道，“梦里不太开心吗？”
　　杭宁摇头，忽然笑了，“没有，很开心。”
　　杭宁答完，顺势牵住了宗溟扶着他的那只手，心中又无限空洞起来。
　　杭宁：“可惜你不知道。”
　　宗溟微微蹙眉。
　　杭宁再次看向宗溟，却是带着笑意，也带着释然，“没关系的，就算你不知道，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到底有多好。”
　　宗溟似乎还想开口，但不知道堵了多久的车流，终于有了缓缓松动的迹象。宗溟听见后车鸣笛，只能暂时放下和杭宁的对话，重新看向正前方。
　　车子重新启动，有些缓慢地再次向前，杭宁靠回椅背里面，顺势望向了窗外。
　　在雨雾蒙蒙的景色里，杭宁听见自己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
　　宗溟：“小挂件。”
　　杭宁惊讶转头，宗溟依然在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但他的眉眼间，有着藏不住的喜欢，与无尽温柔。


第157章 番外
　　纷纷扬扬的大雪, 从岁末的晚上，一直下到了新年的清晨。
　　落地窗外，天地万物都已经被皑皑冬雪铺成了无尽的白色, 拉着厚厚窗帘的卧室里面，却充满着热意融融, 以及暧昧的声响。
　　杭宁不知道这场沉沦又持续了多久的时间, 等到他再次疲惫睁眼的时候，整张大床早已经被阳光铺满, 连被子上都泛着淡淡的金光。杭宁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 都像是被碾了一遍, 他有些费力地想要转身, 腰间却是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 轻而易举将他拉进了炙热的怀抱里面。
　　在和宗溟的身体再次紧紧贴在一起之后，各种难以启齿的回忆立时涌现，杭宁生理性的浑身发软, 就像是一朵被疾风骤雨反复灌溉了一整夜的花，软绵又孱弱。杭宁挣扎着开口, 仿佛还带着哭腔与沙哑的声音，比无力的身体还要软上几分, “不来了, 求你。”
　　宗溟忍笑，他将杭宁搂得更紧了一些, 顺势吻了下杭宁耳后的侧颈。宗溟只是因为心中欢喜, 所以才想亲亲杭宁, 但杭宁却是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 难以自控地发出呜咽声，身体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宗溟觉得自己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他将杭宁搂得更紧了一些，餍足地安慰，“我就抱抱你。新年快乐，宁宁。”
　　杭宁听到宗溟的新年祝福，有点想哭唧唧。别人送祝福、送快乐，只是嘴上说一说，但宗溟却是身体力行，说到做到，并且反复做到，强行送祝福、强制送快乐。而他，竟然每次都意志不坚定，身体甚至比意志更加不坚定。
　　杭宁越想越悲愤，他清了清使用过度的嗓子，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能硬气那么一点点。
　　杭宁：“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抱着我，你不去工作吗，穿越对你的事业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吗？”
　　宗溟假装听不懂杭宁赶人，一本正经接话，“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杭宁：“你产业那么多，半年时间够全部排查清楚吗，我觉得不够。”
　　宗溟忍笑，故意逗杭宁，“半年时间，确实不太够。毕竟我在穿越回来之后，越来越发现我的商业版图，大到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杭宁：……
　　杭宁：“你快闭嘴吧，让人听了想报警。”
　　宗溟听到杭宁吐槽，又是搂着杭宁笑了一会儿，然后才拉着杭宁起身。宗溟主动帮杭宁洗了个澡，顺便把人哄好，再接着，它把点好的餐食重新加热了一遍，全部摆在了杭宁面前。
　　杭宁坐在餐桌边，看着眼前不知道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美食，又有些想要悲从中来，但鉴于这些饭菜全是他爱吃的，所以悲又悲不彻底，只能化情绪为食量，一口一口用力咀嚼。
　　本来还趴在自己房间里玩耍的糖块，在听到餐厅这边有声音之后，立即倒腾着四只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跑了过来。
　　杭宁对着小白团子一样的土松幼崽毫无抵抗力，他用两只手举起了已经跑到自己旁边的狗狗，直接抱在了脸边蹭蹭蹭。杭宁边蹭，还边用哄小朋友似的声音夸奖，“糖块真可爱~糖块真乖~糖块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坐在不远处正在安置笔记本的宗溟，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杭宁举着糖块，一人一狗齐齐看向了宗溟。
　　杭宁：“宗总，您刚刚那个声音，从何说起？”
　　宗溟淡定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没什么，选择用什么语气和我讲话，都是你的自由。”
　　杭宁：？？？
　　杭宁头顶升起一排问号，真诚求问，“如果我天天用夹子音和你讲话，你不害怕吗？”
　　宗溟：……
　　宗溟拒绝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你先把狗放下，洗洗手，好好吃饭。”
　　杭宁不和与狗争宠的宗溟计较，他又蹭了蹭糖块，才把这只小可爱放下，然后起身去洗手。待到杭宁再回到餐桌边的时候，糖块已经非常乖巧地趴在了宗溟腿上，还被顺毛顺得发出了舒服又卖萌的嘤嘤声。
　　杭宁：？？？
　　杭宁冷笑一声，重新坐好。
　　宗溟看向杭宁，模仿杭宁之前的语气，“杭老师，您刚刚那个声音，从何说起？”
　　杭宁：“我以为你是想和狗抢我，没想到是想和我抢狗。”
　　宗溟对于杭宁的思维逻辑，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
　　宗溟：“你真优秀。”
　　杭宁被迫努力了一整夜，早已经进入了饿的最高级状态，他觉得比起和宗溟计较狗的事情，还是先填饱肚子更重要。杭宁不再理会宗溟，而是开始认认真真地吃饭。
　　宗溟陪在杭宁身边，顺手查看一些工作相关内容，杭宁每次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宗溟身姿笔挺、衣冠楚楚，一副高冷禁欲模样的坐在那里。
　　杭宁回想起昨天晚上在这张餐桌上发生过什么，差点又发出一声冷笑，但他还是等吃饱喝足了之后，才再一次发起攻击。
　　杭宁：“宗总的底线，可真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宗溟顺着杭宁的视线也看向了餐桌，瞬间领悟杭宁是在阴阳什么。但宗溟并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意思，并且还能有理有据地阐述，“我们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也领取了结婚证，既然是合法合规的履行婚姻义务，那它应该和我的底线没什么关系。”
　　宗溟说完，又反问道，“或者你觉得，底线应该与从事婚后活动的地点以及姿势挂钩。”
　　杭宁：……
　　杭宁忍住想掀碗的冲动，好言相劝，“别说话了，我忽然觉得我们应该留给彼此一点儿空间，有助于家庭和谐。”
　　宗溟欣然同意。
　　杭宁不想和宗溟讲话了，于是他边吃饭，边拿起了手机查看消息。毕竟聊天软件右上角那99+的未读提示，实在是有些过于瞩目。
　　在昨天华国音乐界最具权威性的“金天籁奖”颁奖典礼上，杭宁凭借《第十一年夏》斩获了“年度最佳歌手”和“年度最佳金曲”两项大奖，再加上他最后的那段获奖感言，杭宁想都不用想，这些消息里面，99%都是来恭喜他的。
　　杭宁一想到他有无穷无尽的消息要回，干脆呼叫智能系统，让智能系统选了一部搞笑类型的电视剧播放一下，用来当他回信息的背景音。智能系统选了一部古装轻喜剧，从第一集开始播放，但很快宗溟却是发出指令，让独占一面背景墙那么大的智能电视，全屏播放昨晚的“金天籁奖”颁奖典礼。
　　杭宁只是想要个背景音，他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宗溟，宗溟却是也像不在意似的，又重新开始看他的笔记本电脑。
　　杭宁忍着笑，没有拆穿宗溟，而是对着自己手机，化身成了没有感情的道谢机器。
　　杭宁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所有的恭贺信息回完，再然后，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的老伙伴们聊天了。
　　名为“407做大做强”的聊天群里，群聊数量经过一天一夜的累积，也是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杭宁飞速上划手机屏幕，复盘了一下聊天记录，然后发现他的老伙伴们聊天内容一如既往地跳脱，而现在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一棵树。
　　【金牌经济方天书：朋友们，刚刚我去临风学院办事情，顺便看了下咱们的友谊之树，长势非常好。】
　　【陈词的键盘你自己动啊：但是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们四个当初竟然把树种直接扔了进去，为什么还能种出树来？】
　　【临风吹红了西风：因为我们是天选之子。】
　　【临风吹红了西风：等一下，方天书你去临风学院干什么？你嫌我和贺鹤老了，想带年轻貌美的新人了？】
　　【贺鹤有时候真想呵呵：请看我名字。】
　　【金牌经济方天书：去谈你们俩当一期飞行导师的事情，不愿意就算了。】
　　【搞笑艺人田梦最好笑：真诚建议你俩马上滑跪，并且高喊爸爸。@临风吹红了西风@贺鹤有时候真想呵呵】
　　【小白总客串男三号：也不看看这项目是谁家的，直接喊杭宁爸爸更稳。@杭老师色艺双绝】
　　【千万主播梁在是靓仔：所以为什么梧桐种子长出了柏树，你们是一个字也不提。】
　　【搞笑艺人田梦最好笑：你这样就冒昧了。】
　　【贺鹤有时候真想呵呵：那棵柏树，就是我们种下的友谊梧桐，不接受任何反驳！】
　　杭宁：……
　　杭宁有些无语地看向了宗溟，眼神一言难尽。
　　宗溟察觉到杭宁的注视，他抬起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杭宁：“当年在临风学院里的那棵树，你挖出来帮我们育种我理解，但为什么梧桐变成了柏树，我真不理解。”
　　宗溟：……
　　宗溟自己也不会种树，他当初只是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操作育种的事情，最后为什么梧桐变成了柏树，杭宁不理解，他其实也不理解。
　　宗溟：“柏树寓意挺好的，长青。适合你们几个。”
　　杭宁：“这是重点吗，宗先生？”
　　宗溟：“如果你非要聊天，那我们也可以聊一下你昨天为什么带着一个‘群青色’的麻袋去颁奖典礼后台，伏尼的告状短信已经发到我这里来了。”
　　杭宁：“哎呀，你看咱们的狗狗，真狗呀。”
　　宗溟：“所以你真套他麻袋了？”
　　杭宁眼神真挚，“如果我说，风是舒姐望的，麻袋是诗清欢套的，门是宇文青空和时宣关的，视频是佛爷拍的，我只是轻轻抚摸了三下他的狗头，你信吗？”
　　宗溟了然，“还是团伙作案。”
　　杭宁：……
　　宗溟不和词穷的杭宁计较，而是单手举起糖块，示意杭宁来抱。
　　宗溟：“咱们今晚去海市吃家宴，可能会住两天。一会儿文姨会过来，她要见个朋友，顺便接糖块回老宅。”
　　杭宁：“文姨的新年礼物呢？”
　　宗溟答话，“已经在客厅摆好了。”
　　杭宁对于宗溟的行动能力非常满意，他答着“知道了”，起身走到宗溟身边，接过了胖嘟嘟的小狗。杭宁对于纯白软萌的小狗狗毫无抵抗力，他才刚抱进怀里，忍不住又是开始蹭蹭蹭。
　　宗溟觉得杭宁和糖块都很可爱，他望着杭宁，眼中带了许多笑意。
　　杭宁本来正在和小狗玩，但忽然间，却是被宗溟吸引了视线。
　　温暖的金色阳光洒满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宗溟身姿笔挺地坐在那里，俊朗却有高冷的男人在笑起来之后，分外让人心动。
　　杭宁和宗溟对视，俯身，轻轻在宗溟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房间的背景音里，那场最盛大的颁奖典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调到了快结束的地方，屏幕中杭宁举着金色奖杯，在发表完获奖感言之后，正在进行最后一段发言。他的声音坚定又温柔，一如他和他的爱情。
　　最后的最后
　　我要感谢让我写出了这首情歌的那个人
　　我最亲爱的宗溟先生
　　你永远是我的星河归处
　　更是我的余生烂漫
　　我深爱你
　　如你深爱我一般
　　山海为誓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