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级毛茸茸肝种田游戏
　　作者：豆腐军团

　　文案

　　【全文完。童话风治愈向。】
　　初九意外落到异世界，还领到了“开拓荒地”的任务。
　　荒地里魔物出没环境诡异，根本无法耕种。
　　还好，初九随身绑定的游戏系统，允许他召唤灵兽来打怪开荒。
　　一定要召唤出威风凛凛的猛兽！初九如此盼望着。
　　然而，他召唤出来的，只有长着毛球球尾巴的垂耳兔，在欢快玩泥巴的卡皮巴拉，以及满地打滚的小黑猫。
　　初九陷入沉思：
　　这荒，到底要怎么开？
　　*
　　阿尔萨星的高级军官们，在剿灭异族的决战中精神力遭受重创。
　　他们的精神体频繁失控且无法安抚，军官们为此饱受折磨。
　　就在医师们束手无策时，这些精神体意外地回归了平静。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直到军官们收到了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视频。
　　视频里：
　　某少校的精神体，那只凶猛的犼兔变成了一只小毛球，正晃着长耳朵吭哧吭哧种地？
　　某上校的精神体，那棵浑身是炸.弹的爆.炸树变成一株小树，正抖着枝叶建造树屋？
　　某少将的精神体，那只有着骇人獠牙的牙豚变成一只卡皮巴拉，正迈着小短腿努力放牧？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元帅大人的精神体缩成了一小团黑色毛茸茸，赖在一个少年的怀里不动弹？少年还对元帅大人的精神体出言不逊——
　　“你看其他宝宝都在建设家园，怎么就你最懒？再不干活儿，罚掉你的小鱼干！”
　　军官们：……
　　*
　　荒地日益繁华。
　　这天早上，初九正在寻找失踪的黑色毛茸茸，一位眉眼清冷的俊美青年敲响了他的门：“你好，我来拿存放在这的小鱼干。”
　　初九：……？
　　*
　　本文又名《满世界都是毛茸茸我吸吸吸》《用小鱼干哄骗元帅大人为我打工的美好岁月》以及《异世界美食纪实》（bushi）。
　　一心只想种田赚钱的小太阳受X表面上只喜欢小鱼干的猫猫攻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游戏网游 系统 轻松
　　主角：
　　一句话简介：带着种田游戏系统穿异界
　　立意：自强不息


第1章 拓荒者
　　“大哥哥，前面就是你的屋子了。”小男孩停在一块斑驳老旧的路牌边，遥遥指着前方的一座木屋。
　　“不过……我不敢再往前走了。”男孩的声音里带着些恐惧，“魔物不会跨过这块路牌到村子里面来，但路牌外面，哪怕是白天，说不定也会有魔物从森林里跑出来的……”
　　初九看着那块写着“遗忘森林”的木制路牌，又望向前方崎岖的小路，一脸迷茫。
　　他明明记得，上一秒，是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朝自己撞了过来……
　　怎么再次睁开眼，就站在了一个充满异域气息的陌生小山村？
　　初九又看了一眼身边带路的孩子，这七八岁年纪、名叫阿满的男孩，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裤，光脚踩着双鞋头上翘的船型木鞋，活脱脱一个古典油画里“拾麦穗的小男孩”。
　　自己真的穿越了？
　　初九使劲闭了闭眼，发现脑海里果然多了一个系统。
　　这个自称“种田游戏外挂”的系统，用机械音快速地对初九解释起来。
　　初九听得晕晕乎乎的，但是也明白了：
　　车祸身亡的一瞬间，自己穿到了异世界。这个世界在数百年前遭遇了魔物入侵，文明陷入停滞，人们基本靠天吃饭。
　　初九穿过来的地点，是一个名为“豆子村”的边远村落。村子外缘的大片区域，连带着整座山林，现在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野。
　　正如阿满所说的，路牌以外的区域确实危险重重，一般人根本不敢踏足。
　　然而初九的身份，偏偏就是来开拓这片荒野的“拓荒者”。
　　初九努力适应着现下的处境，尽量装出大方冷静的声音道：“好，谢谢阿满带路，我自己过去了。”
　　阿满又道：“不过，哥哥你住的‘拓荒者小屋’有特殊的驱赶效果，小屋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初九：
　　“大哥哥，这是我爷爷送给你的。”
　　阿满的爷爷是此地的村长。按理，今天应该是村长来带路的。
　　但老人家前两天腿摔伤了行动不便，只能让自家小孙子给初九领路。
　　“他说能有年轻人来开荒不容易，希望多少能帮上一点。”阿满说得很诚恳。
　　话音落下，系统跳出两行字：
　　【获得打火石套装X1】
　　【获得精制食用盐X10】
　　打火石和盐，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初九略一思索，从系统赠送的“开荒大礼包”里取出一份蜂蜜给了阿满：“这个送给你，可以泡水喝，很甜的。”
　　听到“甜的”两个字，阿满眼睛一亮：“太好啦！谢谢大哥哥！大哥哥真是好人！我要拿回去给爷爷喝！”
　　阿满捧着那个木头小罐子，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这边初九收起打火石和盐，沿着坑洼不平的山野小路走到了木屋前。
　　木屋是座年久失修的二层小楼。
　　初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木门。
　　“吱——呀”
　　铰链发出嘶哑的声音。
　　天光从门窗落进屋子，让其间的摆设一览无遗——
　　屋子里其实没有什么“摆设”。
　　桌椅板凳一概没有。
　　一楼分作里外两间，两间屋子都是空空荡荡的，外间用砖石垒出个老式灶台，可以用来烧火做饭。
　　至于二楼——
　　初九本来想去楼上看看，却发现木楼梯已然腐朽不堪，一踩上去就咔咔往下掉，只怕还没走到二楼就会整个塌掉。
　　于是初九只能暂时当做二楼不存在。
　　他走到窗户前，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下来，先翻了翻“开荒大礼包”。
　　500个铜币、清水、绳子、砍刀……各种求生必备品，甚至还有一套“初级木工工具”、勉强算作武器的一把弹弓，以及一面小镜子。
　　独独没有食物。
　　系统是指望自己去林子里找食物？这遍布魔物的森林？
　　正疑惑着呢，初九脑子里跳出提示：
　　【宿主已到达特定区域，主线任务已触发！系统面板已激活！】
　　【主线任务：请宿主在三年内，将特定区域的开拓程度提升到90%以上。】
　　【提升开拓程度的主要方式包括探索地图与出产物、新增生产设施等。】
　　【区域开拓需要使用大量“开拓点”。可以通过完成他人委托、贩售产品等多种方式获得“开拓点”。】
　　【任务完成后，宿主可选择前往任意世界继续生活。】
　　【特别提示：任务完成后，宿主持有的剩余开拓点可按1：1000的比例兑换为任意世界的流通货币。举个栗子：如宿主选择回到华夏世界，且宿主届时持有30，000开拓点，则宿主可兑换30，000，000元华夏币。】
　　向来需要靠打工和奖学金才能凑够生活费的初九倏然睁大眼睛：这是几个零？
　　他屏住呼吸，认真数了两遍，确认了——三千万。
　　如果自己存了三万的开拓点，三年后回到现实世界，就能直接拿到三千万元！
　　初九没控制住地笑出了声。
　　一瞬间，就连这四面透风的房子也变得可爱起来，外面遍布魔物的森林也不那么可怕了。
　　他一面傻笑着，一面点开了系统面板。
　　激活后的系统分成了三栏，分别是【个人状态】【灵兽状态】和【区域状态】。
　　初九先点开了【区域状态】：
　　【已开放区域：遗忘森林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3%
　　地区总体开拓比例：0.1%
　　现有开拓点：0
　　现有设施：拓荒者小屋1间】
　　……唔，开拓状态0.1%啊，离90%还差得很远。
　　初九握了握拳头，点开了【灵兽状态】。
　　他并不知道“灵兽”究竟是什么，但听上去应该还挺厉害的？
　　或许是系统给自己的金手指？
　　然而系统跳出个灰色提示框：【尚不具备灵兽召唤条件，选项暂未开放。】
　　啧。
　　初九只能退回去再看看【个人状态】。
　　唔，等级、体力值、灵力值、装备、技能……
　　嗯？这个技能是？
　　他现在一共有三个技能，一个【脚底抹油】的主动技能，作用是【魔物来袭时可以迅速脱逃，魔物等级越低，脱逃成功率越高；五分钟内仅可使用一次。】
　　还有两个被动技能，一个【身形隐匿】，可以大幅降低被魔物发现的概率，同样是魔物等级越低成功率越高；另一个是【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由于宿主的特殊经历，你能看出大部分魔物的真实用途。比如颜色鲜艳外形可怖的尖叫菇，其他人不敢取食，但宿主能看出其无毒无害，是鲜美的食物。】
　　看着这个技能名称，还有“尖叫菇”这个名字，再联想到“遗忘森林”这个地名，初九“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暑假里他接过一单工作：给一个独立制作的种田游戏做“道具描述校对”，就是审核游戏里关于各种道具的描述是不是有错漏，和图鉴是否一致。
　　里面的物品多达上万种，初九熬了十几个晚上才一条条核对完，熬到后面眼底通红眼眶酸涩，对着屏幕流泪不止。
　　其中有一个蘑菇形状的图鉴，物品名称就是“尖叫菇”，对应的采集地正好是“遗忘森林边缘”。
　　没想到，那个游戏居然变成了和自己绑定的系统？这段经历也变成了一个被动技能？
　　不管这个游戏到底怎么就变成系统外挂了，但只要运用得当，这就是一个搜集食物的金手指啊！
　　初九的眼睛都眯成了弯弯两条线。
　　事不宜迟，他从大礼包里抽丨出砍丨刀，脚步轻快地朝林子里跑去。
　　*
　　山里的植被长得郁郁葱葱甚为繁茂。几人高的树木连绵成林，其下是大片的蕨类植物。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日头不高，林子里颇有几分昏暗阴冷。
　　但初九毫无畏惧。
　　在他记忆里，这个场景里是没有高等级魔物的。再加上【身形隐匿】和【脚底抹油】这两项技能，自己在森林里简直可以横着走。
　　往林子里多走几步，除了吱吱喳喳的鸟叫声，还能听到刺耳的、仿佛孩童撒泼一般的尖叫声。
　　阿满刚才说过，“林子里有一种长得像大蘑菇的魔物，每天都在尖叫，声音特别瘆人”“还好它不会走动，只要不靠近它就不会被攻击”。
　　如今想来，他说的必然就是尖叫菇了。
　　初九踩着泥地，循着声音响处，没费太多功夫，就在一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根处看到了尖叫菇——
　　足足半人高、顶着红伞伞白点点、正在卖力尖叫的巨型蘑菇。
　　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个身量和叫声，就够吓人了。
　　更可怕的是，它的尖叫声，是从身上那张布满利齿的嘴里传出来的。
　　淡褐色的粗硬表皮上，什么别的器官都没有，独留黑洞洞一张嘴，仿佛一口能咬掉人半个脑袋。
　　这颇为唬人的可怕魔物，在初九眼里自动变成一张红顶白点的蘑菇图鉴卡，卡下方还附带说明：
　　【尖叫菇：遗忘森林里的一种常见植物。
　　虽然看上去是可怕的毒蘑菇，其实毫无攻击力，而且味道意外鲜美呢！
　　它身上的“大嘴”，不过是为了吓退捕食者的伪装罢了。
　　吃的时候要记得去掉表面那层坚硬的外皮，以及它鲜艳的伞盖哦！
　　主要采集地：遗忘森林边缘地区】
　　初九拎着砍刀走过去，对准那张嘴就是一刀。
　　“咿呀呀呀呀——”
　　一长串刺耳叫声后，尖叫菇倒下了。
　　【获得尖叫菇X1】
　　初九将尖叫菇的尸体丢进了背包。
　　这个背包自然也是系统赠送的，收纳空间无限，并且里面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取出来就是什么样，不用担心会腐烂变质。
　　初九没有立刻回去。
　　他又砍了些手臂粗的树枝，在树林边缘捡了些干树枝，总共消耗2点体力值，获得【树枝X5】【干柴X10】【枯草X50】。
　　这下用来烤蘑菇的器具就齐全啦。
　　回到简陋的拓荒者小屋，初九先将树枝削出十几根木签子，再将尖叫菇去头去皮，切成条状串在了签子上。
　　串好之后，初九拿起签子看了看，心道这白白净净又肥又厚的，看上去和烤鸡腿菇也差不太多嘛。
　　接着，他堆起干柴，用枯草做引，在老式炉灶里燃起火堆，将尖叫菇架在了火上。
　　柴火噼噼啪啪，尖叫菇白嫩的切片上迅速渗出丝丝水汽，鲜美的味道伴着热气散开。
　　初九吞了口唾沫，找出村长给的精制盐，往上撒了一点点。
　　又过了几分钟，蘑菇已经汁水四溢，表层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
　　初九没有筷子也没有碗，直接抓起签子吹了吹，张嘴咬了一口——
　　呜！好鲜！
　　口感柔嫩，汁液丰沛，满口都是菌类独有的滋味，又隐隐带着点肉类的鲜美。
　　比以前吃过的鸡腿菇好吃太多啦！
　　初九正在感叹为什么异世界的蘑菇会这么好吃，冷不丁系统跳出来一个提示：
　　【宿主已获得新配方，已开启“快速制作”技能】
　　【快速制作：在备齐材料和器具后，点选对应的道具或设施配方即可获得相应成品。
　　注意：快速制作道具需要消耗灵力值，快速制作设施需要使用开拓点。
　　特别提示：如宿主对配方越熟悉，制作所需的时间越少，所消耗的灵力值或开拓点也越低。】
　　不愧是游戏外挂啊，还有这样的快捷模式。
　　初九查询着自己刚刚获得的新配方——【盐烤尖叫菇】。
　　【配方名称：盐烤尖叫菇】
　　【配方属性：道具类配方】
　　【配方使用要求：灵力值X3】
　　初九试着用配方做了一串“盐烤尖叫菇”，结果花了三点灵力值、等待了五分钟。
　　比自己动手大概少用了一半时间吧。
　　考虑到初始灵力值一共只有40点，初九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用传统方式烤蘑菇。
　　没一会儿功夫，十串尖叫菇全都下了肚。
　　穿越第一顿，初九吃得心满意足。
　　他摸摸肚子，起身去里间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将10份枯草仔细铺开，做成了一张临时地铺。
　　这些草都在野外晒了许久，虽说不够柔软，却能从上面嗅到阳光的气息。
　　初九正打算和衣躺下，系统居然又跳出一串提示：
　　【恭喜宿主顺利度过第一天。】
　　【请从背包里取出“摄像镜”，并留下当日开荒的视频日志。】
　　初九愣住了：摄像镜……？那面平平无奇的小镜子，原来是个摄像头吗？
　　另外，开荒的视频日志……是给谁看的？
　　系统又跳出了新的提示：
　　【留存视频日志是开荒任务的重要环节。】
　　【当宿主位于拓荒者小屋时，如无特殊情况，每日均需录制视频。系统将对视频内容做出判定。如内容优秀，宿主可获得额外赠送的开拓点。】
　　初九回忆起《火星救援》一类的电影，主角确实每天都会对着摄像头叨叨当天的活动，做成日志供后人参考。
　　再看到“额外赠送的开拓点”几个字，初九立刻来了精神。
　　他找出“摄像镜”，一板一眼地介绍起砍了个什么魔物，收获了多少树枝，最后做了个什么菜。
　　说实话，这个镜子其实和蓝星的手机差不多：
　　刚好一手可以抓握，屏幕上有触摸式按键，按下之后就会进入闪着小红点的录像模式。
　　初九一口气说完了今天的成果。
　　内容够丰富吧？应该能奖励一点开拓点吧？
　　正隐隐期待着呢，系统给出了结算结果：
　　【内容单一，本次日志无奖励。】
　　初九：……
　　他皱着眉头，将镜子面朝下塞回背包，和衣倒在了草垛上。
　　*
　　阿尔萨星，王都，帝国元帅陆清晏府邸。
　　深夜十一点，陆清晏的副官之一，何方上校神色匆匆地直奔元帅起居室。
　　才到起居室门口，便看见蒋副官和孙医师从屋里出来。
　　医师这个时间还在元帅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选择，何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打扰元帅的。
　　但没有办法。
　　这件事，元帅交代过，一定要第一时间对他当面汇报。
　　因此，尽管孙医师一脸反对，蒋副官也眉头直皱，何方依然咬牙敲了敲门。
　　厚重的木门后，隐约传来猛兽的低哮声。
　　何方心中一紧：元帅阁下的精神体……又在失控边缘了？
　　三年前，为了剿灭那群撕破时空逃往异世的虫族，元帅阁下和他麾下数名将领，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
　　自那之后，他们的精神体就越来越频繁地失控，甚至暴走。
　　为了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精神体……元帅他们承受了非人的痛苦，却依然收效甚微。
　　一想到这里，何方不禁对那群悍然入侵的虫族恨得牙痒。
　　这群虫子，但凡还有活着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半分钟后，低低的咆哮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何副官推门进去，对着端坐在阴影里的男子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陆清晏微一颔首，示意何方可以汇报了。
　　何方：“阁下，我们监测到了和三年前相同的时空波动！”
　　“我们怀疑是隐藏在其他异世界的虫族再次撕裂了时空！”
　　何放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终端，调出了全息投影：
　　“时空波动期间，我们检测到星网上多了一段来源不明、完全依靠精神力投放的直播视频。”
　　“视频里，是一位外貌为人族男性的个体，在讲述一些意义不明的词句。”
　　“这，有可能是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正在对同党发布暗号！”
　　陆清晏的眉毛轻挑了一下。
　　而在时空的另一端，初九在草堆上翻了个身，笑眯眯地说着梦话：“三千万……三千万……”


第2章 田地？
　　“叮铃”
　　“叮铃”
　　次日清晨，初九是被一连串的铃声唤醒的。
　　他揉着眼睛，从草堆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咦？那不是阿满么？
　　这小男孩儿远远站在路牌下面，正在使劲地晃着个铜铃。
　　想来是这孩子有事找自己，却又不敢跑到这片区域来敲门。
　　初九匆匆抓起背包往路口跑去，一边跑一边理着自己睡得乱翘的头发。
　　待他跑到路牌下面后，阿满仰起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太好啦，大哥哥你没走！”
　　初九：？
　　阿满：“两年前也来过一个拓荒者，结果第二天就跑了，就留下一封信说他干不了这活儿。”
　　初九笑了：“放心，我不会跑的。”
　　跑了还怎么挣三千万去？
　　阿满嘿嘿傻笑着，从兜兜里掏出一个黄色的馍馍递给初九：
　　“我爷爷说，你估计还没吃早饭，这个给你吃。”
　　“还有，他想问大哥哥有没有时间去我们家一趟。”
　　初来乍到，自然应该去村长家拜访。
　　初九便一边啃着馍馍，一边跟着阿满往村子里走去。
　　这馍馍应该是玉米面做的，没加多少面粉，吃起来虽然有股玉米清香，但口感干硬，还有点儿噎嗓子。
　　不过初九相信，在这个大片田地无人耕种、四下一片荒芜的村子，这种玉米馍馍绝对算是美食了。
　　*
　　村长约莫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右小腿绑着两块木板，确实是行动不便。
　　但老人家精神还不错，两眼有神，说话也很清晰。
　　和初九略略聊过几句后，他掏出一本残旧的书，外加一个布包，神色郑重又略带几分歉意道：
　　“按理说，你到我们村子来开荒，我们应该多准备准备的。可现下村子里连套富余的农具都凑不出来了……”
　　“这半本书——是以前传下来的，里面有记载一些家具的制造方法……看你现在能不能用上。”
　　“还有这个，这些是今年我留的一些种子，也不知道我这腿脚明年还能不能种地，就都给你了吧。”
　　系统顿时跳出提示：
　　【获得《简易家具制造手册》】
　　【获得大豆种子X30】
　　初九赶紧谢过老人家，稍稍犹豫后，又从背包里取出切好的尖叫菇，告诉他们这就是那种会叫的蘑菇，其实是能吃的。
　　他有些担心，村民会不会难以接受“吃魔物”这件事，结果他们一点都没有反感。
　　阿满不停地追问“好吃吗怎么吃”，而老村长则是感慨着：“要不是我们害怕魔物伤人，又认不出哪种魔物能吃，我们恐怕早就去遗忘森林里打猎了。”
　　当初九告诉他们，尖叫菇用清水煮一煮或者放在明火上烤一烤就能吃，而且“吃上去带着肉味”时，阿满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恨不得立刻就去烤蘑菇。
　　此时，系统又跳出提示：
　　【村民好感度上升！获得开拓点20点！】
　　原来提升村民好感度就能增加开拓点？
　　所以这也是一条挣钱的途径呢……
　　初九正思考着，这边阿满擦着口水戳了下那蓬松柔软的蘑菇，好奇道：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种魔物是能吃的？”
　　“你也是异能者吗？那种植物系的异能者？”
　　昨天系统有提过，阿满也说过：这个世界有一小部分人具备“异能”，能操纵水、操纵火什么的。在对付魔物的时候，异能者比普通人厉害多了。
　　初九呆了一下，心说自己倒是有个外挂，但这算异能吗？
　　想了想，他还是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有一点，但这个异能只能用来挖挖野菜、鉴别下魔物能不能吃什么的，其他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
　　阿满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村长则是点头道：
　　“难怪你敢自己来开荒——要是普通人，估计还没等在森林里过夜，就偷偷跑走了。”
　　“像这种‘尖叫菇’，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更不会想到还能把它做成食物的。”
　　村长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还能挖到其他能吃的，或者种出了粮食，倒是可以试着拿去卖掉，或者换成其他东西。”
　　初九眼睛一亮：卖掉？
　　*
　　按照村长指的路，初九到了村中心的一块小广场上。
　　说是广场，其实不过是五十来平米大小的一块地方，留出了几个可以摆摊的空位。
　　这些摊位现在都是空着的——据说，每过半个月的周六，才会有外地的行商驾着马车过来贩卖货物，村民们也会在那天把家里的存货搬出来。
　　其他时间要买卖东西怎么办呢？
　　广场边立了个木板，谁家在附近的小树林里多逮了两只兔子，可以匀两只兔腿出来，就在木板上写出来或者画出来“张奶奶家，新鲜兔腿，2只，希望换取大米”；又或者谁家的盐快用完了，就在木板上留一个“胡阿姨家，需要精制盐，可用玉米棒子换”。
　　看着木板上用炭笔写的字，初九觉得手都痒了，只想立刻就写点儿什么上去，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换个锅碗瓢盆啥的。
　　不过背包里的尖叫菇今天已经都送给老村长了，现下确实没什么可换的，他只能在广场里看一圈，然后遗憾离开。
　　正转身要走，侧面的石板路上，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
　　她应该是打算往木板上写些什么东西，但动作颇为迟缓，握炭笔的姿势也非常不利索。
　　初九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您要写点什么，我帮您吧？”
　　老妇人转过头来看着初九，并未回答自己要换什么，反倒带着几分欣喜和好奇地开始问长问短，问初九是不是昨天新来的拓荒者，问初九今年多大了怎么称呼……
　　在这种老人面前，初九只能跟个小孩儿似的，对方问什么自己答什么，显得乖巧极了。
　　最后，这位朱婆婆感叹道：没想到真会有年轻人肯来开荒，更没想到还是一个这么干净好看的小伙子。
　　初九并不是长于言辞的人，也不习惯这么被人夸奖，顿时有些不自在。他挠挠头，再问了一遍：“您想换点儿什么呢？”
　　朱婆婆道，她家里有些萝卜种子，想换点鱼肉。什么鱼都可以，新鲜的最好。
　　初九想了一下，道：“朱婆婆，我现在手上没有鱼，但我应该能在遗忘森林里抓到鱼——您住哪儿？我等下给您送过去吧。”
　　朱婆婆一脸欣慰：“那太好了！”
　　*
　　遗忘森林里确实有条小溪。但系统的“开荒大礼包”里，并没有给他准备钓竿或者渔网。
　　初九也没打算用传统方式钓鱼。
　　如果他没记错，他可以百分百地捉到一种肉质细嫩通身无刺的大鱼——只需要先去森林里挖几枚蛋。
　　他从礼包里找出“小铁锹”，刚刚迈进森林，却意外地收到提示：
　　【宿主已达成“携带种子在荒地探索”的隐藏条件！】
　　【获得“田地”配方！】
　　这么容易就开启“田地”了？
　　初九喜出望外地戳开了“田地”的详细说明：
　　【田地：可于土地上进行耕种。
　　特别提示：播种物仅限于类别为“种子”，或具备“可人工种植”属性的素材。】
　　【配方属性：设施类】
　　【配方使用要求：开拓点X500，灵兽X1】
　　初九喜悦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开一块地需要500个开拓点？这么贵的吗？
　　还有，“灵兽X1”是什么？没有灵兽我就没办法种田了吗？


第3章 烤鱼干
　　初九试着戳了下配方，得到提示：【开拓点不足，灵兽不足】。
　　果然是没有灵兽就没办法开启田地。
　　至于绕过图纸、自己真的拿着锄头去开垦出一块田这种事——初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且不说别的，光是清掉这些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树木、再理出一块平整的土地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凭着锄头砍刀能做到的事。
　　初九又点了一遍【灵兽状态】，依然是【尚不具备灵兽召唤条件，选项暂未开放。】
　　系统也不提示这个“召唤条件”究竟是什么。
　　初九叹口气，决定把这件事搁在一边，还是先去森林里掏蛋捉鱼好了。
　　*
　　初九走得比昨天还要更远一些。
　　一直到地图开放比例变成了2.1%，他才堪堪停下。
　　一路上，除了【尖叫菇X2】【干柴X20】【结实的茅草X30】，他还摘到了【会爆裂的松果X5】。
　　这种松果浑身长满尖刺，用力投掷出去会在落地时自动爆开，算是最简单的“投掷型武器”了。
　　初九测试了一下，两个松果能让一只尖叫菇倒地。
　　虽说这个伤害很低，但至少是个远距离攻击，将来总能派上用场的。
　　又往森林深处走了一截，在一株形状如面包树、会从树皮不断流淌出泥浆的泥巴树周围，初九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恶魔蛋】。
　　恶魔蛋这名字听着吓人，模样长得也恐怖：外表是坑坑洼洼的一层黑壳，还散发出一股硫磺的味道。
　　这东西丢在哪怕是丢在大路上，此地的人们都会避之不及，哪里能想到这居然是一种食物？
　　然而在初九这里，恶魔蛋是这样一种素材：
　　【恶魔蛋：某种不知名鸟类遗落的蛋。由于被泥巴树的泥浆所包裹，再加上森林里的特殊气候，这种蛋的内部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变化。
　　去掉表层干硬的泥巴和带有特殊花纹的蛋壳后，能得到一只漆黑而光滑、表层透明还嵌有巧妙花纹的可食用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种蛋的味道——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无法将这种黑色的蛋当做盘中餐。
　　采集地：遗忘森林边缘】
　　初九一口掏了三个恶魔蛋。
　　好，现在有“鱼饵”了。
　　初九带着恶魔蛋来到小溪边，敲掉泥巴和蛋壳，再将几只蛋浸到水里洗了洗，让恶魔蛋的特殊气味尽量地融进水里、散播开去。
　　洗干净之后，初九在岸边找了块突出的石头，将恶魔蛋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就好了。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终于，小溪里水声哗哗作响，两只圆头圆脑、眼睛蜕化成一条缝的大鱼，从溪水里冒出头来，再用它们的胸鳍撑着岸边的泥土和碎石，一扭一扭地爬上了岸。
　　这是两只钝头鱼，也是初九今天的主要目标。
　　【钝头鱼：视力退化的一种可食用鱼。钝头鱼肉质鲜美，通身只有一根大刺，特别适合老人和儿童食用。
　　它们通常潜在水底，轻易不会上游，难以捕捉。但它们酷爱恶魔蛋，那种略微有点刺鼻的奇特味道，足以让它们奋不顾身地来到岸上。
　　谁能想到，一条鱼最喜欢的食物，会是陆地上的一种蛋呢。
　　采集地：遗忘森林的水域】
　　初九默默蹲在灌木里。待钝头鱼艰难地靠近了恶魔蛋之后，他手起刀落——
　　【钝头鱼X2】。
　　呼，成了。
　　清洗干净钝头鱼，回收了用来做饵的恶魔蛋，顺便从小溪边砍下两棵【荆棘黄瓜】，初九美滋滋地往回走。
　　给朱婆婆的鱼，还有自己的两顿饭，这下都有着落了。
　　*
　　朱婆婆独自住在村子的西南角。
　　当初九将去头去尾后依然有半米来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钝头鱼递给她时，朱婆婆又惊又喜：
　　“原来遗忘森林里有这么大的鱼！”
　　“我们之前去村里的小河捞鱼，只捞得出手指长短的小鱼小虾，能有巴掌大的鱼就算是丰收了。”
　　初九笑着告诉朱婆婆，这种鱼没有什么小刺，用清水煮煮加点盐就会很好吃。
　　按之前说的，朱婆婆应该给初九一把萝卜种子。但她完全没想到，初九拎上门的是一条足够她吃上好几顿的大鱼。
　　如果就拿一把萝卜种子换这么一条大鱼，老人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占小朋友便宜。
　　所以，除了萝卜种子外，她又额外翻出一根水灵灵的大萝卜塞给了初九。知道初九住的地方常年无人要啥没啥，她还把自己用不上的一口陶罐一副碗筷送给了初九。
　　从朱婆婆家出来，初九的背包里多了【大萝卜X1】【萝卜种子X10】【陶罐X1】【碗筷X1】。
　　更让初九欢欣鼓舞的，是系统提示他：【村民对你交付的货物十分满意，好感度提升，开拓点+30】。
　　*
　　有了陶罐和碗筷，初九可以给自己煮一锅“黄瓜蛋汤”了。
　　恶魔蛋切块，荆棘黄瓜去皮。
　　荆棘黄瓜的外表都是坚硬如钢针的刺，表皮硬如树皮，必须得用砍刀劈开，才能露出里面水灵清亮的黄瓜肉来。
　　陶罐里加水，加一点盐，水开之后放入恶魔蛋和黄瓜。没一会儿，恶魔蛋特殊的味道，融合着黄瓜的清香，就盈满了这空荡荡的厨房。
　　初九咽着唾沫，快速地将尖叫菇和钝头鱼切成滚刀块，再串在一起放去火上烤。
　　片刻后，午餐出炉。
　　串烤尖叫菇和钝头鱼肉，配爽口的黄瓜恶魔蛋汤。
　　初九再次吃得肚皮溜圆。
　　他看着剩下的钝头鱼肉，决定给自己做点便于携带的干粮——烤鱼干。
　　毕竟在森林里开地图采素材都是要耗体力值的，用配方做菜又会消耗灵力值，还是随身带点儿干粮最方便。
　　钝头鱼切片，抹盐腌制，再用火慢慢烘烤，边烤边翻转，烤到两面焦褐色就可以了。
　　虽说初九没有其他调料，但这种钝头鱼本身就没什么腥气，细细一品甚至还有点甜丝丝的。就这么最简单的烤出来，也能得到口感细腻回味悠长的鱼干。一口咬下去，鱼肉微甜，不干不柴，略有嚼劲，又不会咬得牙齿酸痛。
　　是优质的蛋白质来源，也是绝佳的零食。
　　如果这里可以边刷视频边吃鱼干，怕不是能连续嚼一个下午。
　　待钝头鱼只剩下一个大鱼头、其余鱼肉都变成了烤鱼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初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看着背包里的【烤钝头鱼干X50】，有种满满的成就感。
　　两份鱼干能吃个半饱，再配上森林里就能采集到的蔬菜水果，足以走去很远的地方了。
　　当天的晚餐自然就是烤钝头鱼干配萝卜鱼头汤。
　　美美地吃完肉喝完汤，初九长舒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毛巾牙刷，溜达到小河边简单地洗漱起来。
　　木屋里没有自来水管线，也没有蓄水的水缸水桶，长久来看非常不方便。
　　初九一边洗着脸，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做些基本的家具？比如床、椅子，还有水桶水盆什么的……
　　这些东西的做法，在老村长给的那本《手册》里好像都有，自己一步步对照着来，应该能做出来吧？
　　初九打算明天白天就来试试。
　　*
　　回到小屋，初九就着火光，再次拿出了“摄像镜”。
　　正准备录制今天的日志，系统提示响起：
　　【建议宿主在录制时展示当日收获的实物，有利于获得高评价。】
　　原来还要出示收获物呢！
　　这个视频日志要求还挺严格的。
　　初九取出剩下的尖叫菇和烤鱼干，对着镜子耐心讲述起来。
　　*
　　阿尔萨星。
　　陆清晏的光脑收到了何副官传来的信息：
　　【阁下，星网上再次出现了可疑直播。依然无法追踪来源。】
　　【我们已经对信号进行屏蔽，目前只有经批准的人员能监测这段直播。】
　　陆清晏简短回应道：【传过来。】
　　半秒后，陆清晏面前亮起一幕清晰的投影——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就着不甚明亮的炉火，正在专注地说着些令人费解的词语。
　　之前的那段视频也是如此。
　　昨天，少年的神情和声音都有些生涩。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如何砍倒了一只尖叫菇，怎样给尖叫菇去头去皮，再切成了条状……
　　副官当时非常紧张地说着他的推测：“这或许表示，虫族已经控制了某个异世界，对原住民采取了惨无人道的灭绝措施”。
　　后来少年还提到了树枝、柴火一类的。副官说，“这大概是在描述他的枪丨支弹丨药储备。”
　　陆清晏昨天并未立刻给出意见，只告诉副官：他会关注这件事。
　　他明白副官的担忧。
　　毕竟虫族有着极强的伪装能力，完全可以窃取人类的外表，再找到机会传递消息。
　　但是，在无数次实战中形成的直觉告诉他：视频当中的少年，并没有在刻意传达什么不可告人的信息。
　　今天这种直觉更强烈了。
　　那这个视频究竟所图为何？又是从何而来？
　　陆清晏端详着投影里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一只半人高、形似大猫的黑色四脚兽出现在陆清晏身边。
　　这是他的精神体。
　　若是三年前，陆清晏是不会轻易将精神体放出来的，只会让它呆在精神图景中。
　　但自从精神力过度损耗后，它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法修复的骇人伤口，时常会失控地跑出精神图景，发出痛苦的呜咽咆哮。
　　相应的，陆清晏自己也在时时承受蚀骨之痛。
　　帝国医师为此数次会诊，始终毫无办法，只能告诉陆清晏：“堵不如疏”“让精神体时不时地自由活动一下，也有助于您的康复”。
　　所以，陆清晏此时便由着精神体待在身边，和自己一起看着这奇怪的视频。
　　视频里，少年略有迟疑地拿起一块蓬松如面包的物体，像揉捏什么玩具一般捏了捏，又用双手挤了挤。
　　少年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种蘑菇的弹性真的很好，手感和捏捏乐差不多了。”
　　“啊，不过食物不是玩具，不能这么玩儿食物的。”
　　陆清晏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四脚兽却微微歪了下脑袋，爪子还快速地朝前抓了一把，像是想要捏一下那软软的蘑菇。
　　少年将蘑菇放到一边，又取出一片焦褐色的物体，有些腼腆又有些自豪地说道：
　　“这个，这个是我今天的最新成果——烤钝头鱼干！”
　　“除了一点盐以外，什么调料都没有加，但味道非常好呢。”
　　“吃起来有淡淡的甜味，鱼肉特别嫩特别香。”
　　说着说着，少年拿起鱼干，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一下，眼睛自然而然地弯成了月牙：
　　“天然柴火熏烤出来的，香气可纯正了。”
　　“我打算明天去森林的时候，就用这个当午饭啦。”
　　陆清晏始终不动声色，唯有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
　　但他身边的那只“大猫”，那往常多半已经由于伤口疼痛而开始闷头呜咽的精神体，如今只是蹲坐一旁，定定地注视着少年手中的鱼干。
　　它甚至探出粗糙的舌头，快速地舔了下嘴巴。
　　鱼干……看上去真的很香啊。


第4章 召唤灵兽
　　这次的视频日志似乎效果不错，系统奖励了30个开拓点。
　　30个开拓点，相当于又完成了一个村民委托的任务。
　　初九满意地灭掉炉火，回到自己的干草堆上躺下了。
　　他白天又是掏蛋又是打鱼的，躺在草堆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边正好微微亮。
　　初九下意识想要抬手揉揉眼，却发现胳膊说不出的酸痛。
　　他再试着坐起身——
　　浑身都痛！就像窝在候车室的长条椅上睡了一整夜。
　　初九转着酸麻的脖子看了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向来睡相不太好，昨晚不知何时从干草堆滚了下来，就在光秃秃的硬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他打了两个喷嚏，心道今天一定要先给自己造一张床了。
　　说干就干。
　　他找到了《制作手册》里“单人床制作”这一栏，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计算着，木头要多宽多长、连接处要怎么搭……
　　两个小时过去。
　　他脑子里已经知道一张木床要怎么搭了。
　　只可惜，以他的木工能力，造出这张床估计得好几天的时间。
　　难道今晚继续滚到地板上睡得浑身疼？
　　初九正有些犯愁，系统提示音响起：
　　【宿主已自行制作完成3个以上的配方，并通过阅读书籍在脑海中模拟了物品的制作方式。宿主已可开启“配方领悟”技能！】
　　【配方领悟：在宿主获悉某样物品的制作方式后，无需实际制作，只需在后台“虚拟流水线”里完成模拟制作，即可激活对应物品的配方！】
　　【每次使用“配方领悟”技能均需消耗灵力值。请宿主根据自身状态，灵活地使用这项技能吧！】
　　诶？
　　原来还有这种快捷方式！
　　初九立刻点开了这项技能。
　　【请宿主尽量详细地模拟所需配方的制作过程。模拟越细致的，消耗的灵力值越少。】
　　紧接着，初九的脑海里，真的出现了一条有着数个空格的“流水线”！
　　空格旁边，漂浮着木头、尺子、锤子……等等原料或者工具的小图标。
　　初九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单人床的制作过程，把这些小图标分别拖拽到不同的空格里，再标清楚具体用法。
　　初九一边感叹这个系统界面好像个儿童游戏，一边认真地拖拽和标注起来。
　　片刻后，系统提示：
　　【使用1点灵力值，即可获取“简陋的单人床”配方X1】
　　【请问是否立即使用灵力值？】
　　使用。
　　【获得“简陋的单人床”配方X1】
　　【配方属性：道具类配方】
　　【配方使用要求：灵力值1点，木材5份】
　　初九吁出一口气，点了“使用”。
　　【建造所需时间：约120分钟】
　　比自己拿着木工工具敲敲打打快了不知道多少。
　　等着系统造床的期间，初九干脆用书里的配方，拿干草编了一个床垫。
　　两个小时后，一张简约的原木色单人床出现在了初九眼前。
　　初九赶紧将自己的床垫铺上去，然后顺势在上面滚了一圈儿。
　　真不错啊！睡着可比地板舒服多啦！
　　初九本来还想顺手造套桌椅——毕竟天天蹲在地上吃饭，着实有点心酸——结果木头用完了。
　　他看了下时间，决定去一趟遗忘森林，再多砍些木头、多抓些鱼回来。
　　*
　　走出小屋不远，初九便瞥见，有一位穿着棕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在路牌下方徘徊，还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她是有什么事吗？
　　初九冲对方招了招手。
　　结果对方停下脚步，对着初九有些慌张地回了个礼，随后飞快地跑走了。
　　初九：……？
　　初九摇摇头，不做多想，径直走向了森林。
　　*
　　初九一头扎进密林深处，一口气砍了80份木头。
　　砍完之后，初九又累又饿，一看体力值果然下降了5点。
　　好在背包里有鱼干。
　　初九从【变异苹果树】上摘下了10份【一看就有毒的靛蓝色苹果】，自己美滋滋坐到树下，准备用苹果搭配鱼干，来一顿快捷午餐。
　　然而，他刚从背包里取出鱼干，便听见头顶传来了诡异的“嘶嘶”声。
　　初九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他定定神，缓缓抬头望去——
　　！
　　一只至少两米来长、通体土黄色的魔物，和蟒蛇一般缠绕在树干上。那或许算是头部的地方，正朝着初九的方向慢慢探来。
　　它的口器裂成一个饭盆大小的黑洞，洞口是一圈森森的利齿。它的身体上下两侧，对称地长着数十只棕褐色的触须。这些触须现下都在不停摩擦挥动，发出瘆人的“嘶嘶”声。
　　初九脑子里跳出一张图鉴卡：【初级怪诞虫。攻击性强，攻击力高。其余不详。】
　　他确定，自己在校对素材描述时，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虫子。
　　现下和只怪物眼睛对眼睛——不对，眼睛对嘴巴，初九顿时一背的冷汗。
　　但好在他已经死过一次，是见过大场面的穿越者了，所以没有被完全吓傻，还能做出基本的推理判断。
　　很明显，这只怪诞虫将自己当做了猎物。
　　难道【身形隐匿】不好用了？是这只魔物等级太高导致技能失效？
　　初九思考了几秒，目光移向了手里的鱼干：
　　要么是魔物等级过高，要么就是这鱼干太香太稀罕，这只怪诞虫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都必须跑路。
　　初九没有犹豫，选择了用15点灵力值启动主动技能【脚底抹油】。
　　几秒后，系统跳出一个红色提示框：【‘脚底抹油’失败，宿主未能成功脱逃。】
　　初九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就地往下一滑，再往前一滚，准备靠着体力自己逃跑。
　　他头顶上，怪诞虫眼见着猎物要跑路，嗖地往前一蹿，直直落在地上，再如同毒蛇一般立起身体，竟是要截断初九的退路！
　　初九呆了两秒，心中一动，拼尽全力往另一个方向掷出了烤鱼干。
　　一连扔出三片之后，恰好一阵风吹过，将鱼干的香味从上风处吹到了这边。
　　怪诞虫的数对触须晃了晃，循着风里的甜香味，转了个方向，朝着鱼干蠕动而去。
　　初九不敢有半点迟疑，拿出体测短跑的那股劲头，连跑带跳地离开了这片密林。
　　*
　　跑回拓荒者小屋的时候，初九气喘吁吁，体力值只剩下两点了。
　　他灌下两口水，吃了点儿鱼干，歇了好一会儿，依然心有余悸。
　　走到破破烂烂的窗户前，初九有些惊魂未定地往森林方向张望着，总担心魔物会不会尾随而知，那可怖的圆环口器会不会突然从地里冒出来。
　　正担心着，系统提示响起：
　　【宿主已达成“遭遇魔物袭击后返还拓荒者小屋”的隐藏条件！】
　　【获得系统赠送的《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X1】
　　【宿主可按照《指南》对拓荒者小屋进行维修、扩充、升级】
　　【注意：随着宿主的开拓者等级提升，《指南》的内容也将愈加丰富，请宿主妥善利用】
　　提示过后，初九面前当真出现了一本闪着金光的书册！
　　打开第一页，里面赫然写着：
　　“拓荒者小屋天然具备抵挡魔物的特殊属性。
　　属性生效范围：以拓荒者小屋的最外侧设施为圆心向外辐射，辐射半径取决于设施本身的特性。
　　在未添加任何辅助设施的情况下，辐射半径为20米。】
　　……也就是说，这座小屋的方圆20米内，不会有魔物来袭。
　　看到这项明确的说明，初九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不过，如果自己要想扩大这个安全范围，就需要增加小屋的外部设施？
　　初九赶紧往后翻，发现果然如此：修建一圈最简单的篱笆，可以再增加10米的安全距离。
　　他看着篱笆的建造说明，启动了“配方领悟”。
　　在“虚拟流水线”里拖动了半天的锯子锤子木条后，初九拿到了篱笆的配方。
　　【配方属性：设施类配方】
　　【配方使用要求：开拓点X20点，木材X20份，灵兽X1】
　　嗯开拓点现在够了，木材也够了……
　　灵兽X1？！
　　造篱笆也需要灵兽？！
　　……难道所有的设施类配方，都需要有“灵兽”才能制造？
　　初九有些不敢相信，又从这本《指南》里找到了窗户和门的维修说明，花时间领悟出配方之后，终于确认了——
　　没错，必须有灵兽，才能修建设施。
　　初九有些哭笑不得地收起《指南》，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顺便再烤些小鱼干——今天可是白白丢掉了三份鱼干呢。
　　心痛。
　　*
　　阿尔萨星。
　　今晚，星网上再次出现了来历不明的视频直播。
　　镜头里，干净乖巧的少年正规规矩矩地讲述着他今天的经历。
　　他说，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最好的一件事，是他造出了木床和床垫，再不用睡地上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眉眼间露出舒展的笑意，足见“有一张床”是一件多么令他快乐的事。
　　全程都盯着投影的陆清晏，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少年停顿几秒，带着几分遗憾和惋惜地摇摇头道：“不过今天也有不好的事。”
　　“在外面砍木头的时候，遇到了怪物虫子。”
　　“为了把这条虫子引开，我不得不丢掉三份烤鱼干——真是太可惜了啊。”
　　“那可是足足三份烤鱼干，足够我吃一天呢！”
　　怪物……虫子？
　　陆清晏的眉头轻皱一下。
　　他身旁的“大猫”，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和陆清晏一起盯着投影，如今也从喉咙里发出了不悦的低哮声。
　　虫子抢走了鱼干？
　　抢走了那么香的鱼干？！
　　“大猫”的爪子，不由自主地挠着地毯，留下了几道深深爪痕。
　　*
　　清晨。
　　初九躺在自己的木床上，悠悠醒转过来。
　　虽然干草床垫依然有点硬，但至少没有滚下去睡在地板上了。
　　之后再搞点布料做个床单被子什么的，那就更舒服啦。
　　正高兴着呢，系统跳出来一条让他两眼放光的提示：
　　【宿主已触发“召唤灵兽”的条件，可消耗30点灵力值召唤一次！】
　　【请问是否现在召唤？】
　　咦？
　　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满足“召唤灵兽”的条件了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隐藏条件啊。
　　虽说初九大惑不解，但纠结于此也不会得到答案。
　　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召唤一只灵兽然后开荒种地去升级房屋吧！
　　初九果断选择了“召唤”。
　　顷刻间，小屋里全被团团黑云填满。
　　云雾翻滚，点点金光银光闪烁其间，犹如星河灿烂。
　　这“灵兽召唤”还挺有仪式感呢。初九被眼前的星光闪得迷了眼，心里是止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这么有排场的召唤仪式，一定能出现很厉害的灵兽吧？
　　说不定还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神兽哦？
　　比如麒麟什么的？啊，考虑到这里的异世界风格，或许不是华夏神兽，而是只喷火龙呢？
　　正畅想着会是一只怎样威风凛凛的灵兽，黑云渐渐散去，星光也不再跳动。
　　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只……
　　一只比巴掌还要小的黑色毛茸茸。
　　初九揉了揉眼睛。
　　没看错，一只团成一个球球的黑色毛茸茸。
　　毛茸茸在地上动了动，伸出两只短短的小爪子，扬起一张眼睛溜圆的小脸。
　　它注视着初九，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茫然。
　　最终，毛茸茸歪了歪脑袋，冷静而严肃地提出了问题——“喵呜？”


第5章 护食
　　看到毛茸茸的第一眼，初九愣住了。
　　这……灵兽？
　　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神兽差异也太大了吧。
　　然而，当这小家伙仰着头“喵呜”的时候，初九只觉得心中一软，瞬间就将“一定要召唤出一只霸气四溢的猛兽”的想法丢去了宇宙深渊。
　　他快步走到毛茸茸面前，蹲下丨身，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道：“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呀……”
　　初九的声音本就是清越动听的少年音，如今又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听上去更是清凌凌的，如溪水一般灵动自然。
　　毛茸茸稍稍抖了一下，呆在了原地。
　　它现在很困惑。
　　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依稀记得，自己是为了消灭一种虫子，才到这里来的。
　　那虫子在哪里？
　　面前这个人类知道吗？
　　还有，这个人类究竟是谁？
　　毛茸茸警惕地继续提问：“你是什么人？”
　　这戒备十足的问话，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喵呜喵呜，嗷呜嗷呜”。
　　小奶猫一般的声音，听得初九心尖儿都在颤。
　　他小心翼翼地将毛茸茸捧到手里，柔声道：“你是不是饿了呀？你等一下哦，我看看应该怎么喂你。”
　　从刚才开始，系统就接二连三地跳出了提示框，初九还没来得及看。
　　现在他一个个从头看起。
　　首先是“灵兽”的基本信息：
　　【种族：不明
　　技能：不明
　　喜爱的事物：小鱼干
　　讨厌的事物：虫子】
　　初九不禁失笑：这种族还有什么不明的？它分明就是一只小猫咪嘛。
　　初九继续翻看提示。
　　【灵兽的获取方式：宿主可通过召唤获取第一只灵兽。
　　召唤成功后，宿主将逐渐掌握“捕捉灵兽”的技能，可捕捉更多灵兽。】
　　啊，这只小猫咪还是独一无二的召唤灵兽啊。
　　初九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轻轻按了按毛茸茸的小脑门：“原来你这么特别呢。”
　　毛茸茸歪了歪脑袋：？
　　初九看向了下一条提示。
　　【与灵兽的沟通方式：灵兽不会人类的语言。随着灵兽对宿主的隐藏好感度增加，宿主可以逐渐听懂每只灵兽的语言。】
　　原来还要靠着好感度才能交流……
　　初九点开了另一条提示：
　　【如何为灵兽分配工作：点选灵兽图标，可出现“工作日程表”。将宿主需要制作的配方拖拽至日程表上，即可启动工作。
　　注意：需要确保宿主已拥有足够的原材料和对应器具，灵兽方可正常工作。
　　注意：不可以让灵兽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否则将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同时导致隐藏好感度下降。
　　注意：不同的灵兽有不同的技能和爱好。如拟分配的工作与灵兽的爱好相差甚远，灵兽将拒绝工作。】
　　……等等，这么小小一只奶猫，真的能被派出去打工？！这得多黑心的资本家才能下手？
　　正疑惑着，系统跳出了新的提示——
　　【特别注意：灵兽需要工作！长期不工作的灵兽会灵力退化健康受损！】
　　……看来自己是不得不当一回黑心资本家了。
　　初九决定先给小猫咪喂点鱼干，好歹让小家伙吃饱一点，再派它去打工。
　　*
　　初九担心一整片鱼干太大、小猫咪会噎着自己，便用手撕下一小条，递到了它嘴边。
　　“来，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小鱼干哦，看看你喜不喜欢。”
　　小猫咪的鼻子稍稍动了下，蓝眼睛先是瞄着初九，接着定在了面前的小鱼干上。
　　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可是小鱼干真的好香。
　　它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巴。
　　初九微笑着晃了晃小鱼干：“是新鲜的河鱼做出来的，有淡淡的甜味。”
　　小鱼干晃动起来。
　　小猫咪的眼珠子也跟着小鱼干开始来回动。
　　一瞬间，像是出于本能一般，小猫咪身体往前一蹿，嘴巴一张——
　　鱼干顿时没了踪影。
　　速度之快，初九都没看清楚它是怎么吃的。
　　初九点点头：“不错不错，吃得很好。”
　　小猫咪自己也呆住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从一个陌生人手里吃东西？
　　这边初九又撕下来一小溜鱼干。
　　小猫咪的脑子里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身体又是往前一扑，将那块鱼干一口吞进了肚。
　　不知不觉间，这足有半个脸盆大的鱼片，被这不到巴掌大小的猫咪吃得干干净净。
　　初九喂到后来，都担心小猫咪会撑得肚子疼——不过他转念一想，灵兽大概就是更能吃吧。
　　毕竟过会儿还要下地劳作呢！
　　初九用树叶做了个一次性小碗，给毛茸茸喂了点儿清水后，便准备带着它上工了。
　　出门时，初九依然将小家伙捧在了手心里。
　　方才还一脸高冷的小猫咪，现在吃得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窝在初九手里懵懵地看着四周。
　　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是应该来打虫子的么？
　　为什么一吃到鱼干，就什么都忘了？
　　还有那个鱼干，怎么会那么好吃？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
　　吃饱了之后应该做什么呢……
　　吃饱了……大概就应该睡觉了吧……
　　呼噜呼噜……
　　*
　　初九带着小猫咪走到了准备安札篱笆的地方。
　　按照系统提示的，他找到了那只画着个Q版猫咪脑袋的灵兽图标，点开了“工作日程表”——
　　奇怪，为什么日程表里，每一天都是“ZZZ”符号？
　　初九不理解。
　　他没多想，拽动“篱笆”的设施图纸，放进了今天的工作日程里。
　　【……灵兽拒绝建造设施。】
　　诶？
　　他又试了一次。
　　【“建造设施”与灵兽的爱好相去甚远，灵兽拒绝执行。】
　　……原来如此啊。
　　也不能强迫小猫咪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吧。
　　初九决定让它去种地试试。
　　初九在森林边缘找了块向阳的地方。
　　虽然他不懂耕种，但他至少知道，大部分作物都需要充足的日照。
　　然而，初九将“田地”的图纸拽过去之后，得到的提示依然是【灵兽拒绝工作】。
　　就跟为了配合系统提示音一样，毛茸茸一动不动地窝着，看都没看初九一眼。
　　这姿态，分明在表达：我不要种田。
　　啊这……
　　即不能修篱笆，也不能种田？
　　那还能为它安排什么工作？
　　初九想了想，试着把菜肴的配方拖到日程表里。
　　虽说菜肴没有说需要灵兽才能制作，但或许猫咪会对这个有兴趣呢？
　　毕竟《怪兽猎人》这种游戏里，不就有猫猫做的猫饭吗？吃完还能加BUFF呢。
　　然而小猫咪打了个哈欠。
　　【灵兽拒绝工作。】
　　【无需再为其安排工作。】
　　初九：……
　　等等，系统你刚刚不还强调，“灵兽需要工作”？
　　本来不具备问答功能、从不会回答初九疑问的系统，此时就跟找补一般补充解释起来：
　　【经检测，该灵兽的工作日程表里已有内容。无需再为其安排工作。】
　　初九看着小猫咪日程表里一连串的“ZZZ”，颇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它给自己排的日程表就是终日睡觉，然后ZZZ地打呼噜。
　　这只小猫咪，拒绝一切工作，什么都不想做。
　　初九：……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他暗暗叹口气，心说指望这小家伙当个万能小帮手或者种地小能手是没戏了，不如把它当做灵宠养吧。
　　反正自己以前也很想养猫。
　　初九如此想着，顺手将小猫咪揣在了衬衫的胸前兜里。这样既不用担心猫咪走丢了，又不影响他等下抽刀砍树。
　　小猫咪似乎很喜欢这个胸前兜。钻进去之后，它将两只爪子搭在兜沿上，耷拉着脑袋，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初九听着胸口传来的呼噜呼噜声，眼睛弯了弯，轻声道：“好好睡吧。”
　　*
　　因为花了30点灵力来召唤小猫咪，剩下的灵力已经不够【脚底抹油】了。
　　初九不敢再贸然去树林深处，只能在拓荒者小屋附近砍木头。
　　大半天过去，他砍了40份木头，还意外挖到了【洋芋果果X4】，捡到了【乘风鸟的羽毛X3】。
　　洋芋果果真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焖着吃烤着吃，图鉴卡里还有一行小字标注：“可交给具备种植技能的灵兽进行育苗”。虽然现在自家这只小猫咪没有种植技能，但将来总能捉到一只会种地的灵兽吧？
　　至于乘风鸟的羽毛，不光颜色好看，还能用来做装备，可以加特殊属性。
　　收获颇丰的初九决定收工回家，补充下丨体力后就继续做家具。
　　回小屋的路上，他又望见了昨天的那位年轻女性。
　　她依然在路牌下来回走动，时不时地探头往这边看一眼。
　　初九拐了个弯，朝那名女性走了过去，招了招手问道：“您好？您是有事要找我吗？”
　　对方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小声道：“是……是的……”
　　“我，我想麻烦您找一样东西……”
　　她的手紧紧捏住长裙的边，下定决心般快速说道：
　　“我有东西可以换！”
　　“我可以用一双袜子和一卷布来换的！”
　　袜子？“开荒大礼包”给初九提供了足够的换洗衣物，倒是不愁没有袜子。
　　不过，初九还挺需要布料的——睡在床单上肯定比睡在干草垫上更舒服。
　　但初九没有立刻答应。
　　他问道：“您是想换什么呢？”
　　对方道：“我听说您从森林里捉了尖叫菇给村长，又捕了大鱼给朱婆婆……”
　　“我想，我想请您从森林里带一些肉回来。”
　　初九：“嗯？是鱼肉吗？”
　　“我今天不打算再进森林捕鱼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些烤鱼干，您要……”
　　话未说完，他胸口那只一直在睡觉的小猫咪，竟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昂起脑袋，低低的“喵呜”了一声。
　　这一次，初九竟然听懂了。
　　小猫咪在说：不行，不许把烤鱼干分出去！


第6章 羊肉？
　　好在对方没有说要鱼肉。
　　这位名叫程玥的姑娘告诉初九，她想要一点“羊肉”。
　　豆子村的后山比较安全，里面没有什么魔物。村民们偶尔能上山打到一只野兔，甚至捉回来一只野鸡。
　　但后山里是没有野生羊的。
　　程玥说，许多年前，她的家里人曾经做过一次羊肉汤。
　　那个鲜香肥美的滋味哦，程玥一想起来就要流口水，也不止一次地给她弟弟说过：羊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了。
　　她弟弟程临比她小了十来岁，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更不知道羊肉是什么味道。
　　所以程玥向弟弟保证过，等他今年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去镇子里换一点羊肉回来。
　　然而今年田地的收成很差，镇子里的羊肉又涨价了。家里剩下的那点豆子和玉米，实在不够换羊肉的。
　　原本程玥都已经放弃了。后来听村长家的阿满说，新来的拓荒者，从遗忘森林里找到了可以吃的蘑菇。那个蘑菇，吃起来居然有一股鸡肉味。
　　她又听朱婆婆说，新来的拓荒者，在遗忘森林里捕到了比手臂都要长、几顿都吃不完的大鱼。那个鱼，清水一煮就香得不行。
　　于是，程玥犹豫了两天，怀着“要不还是试一试”的想法，想请初九帮忙，看能不能从遗忘森林里找到羊肉。
　　听完程玥说的，初九单手撑着下巴，努力回想着他记忆里的素材图鉴。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可以试试。”
　　“但不会太快，估计得一两天吧。”
　　那种满地跑会吃草的普通羊咩咩，图鉴里还真没有。
　　但是，有一种肉质完全可以媲美羊肉、甚至味道还要更好的魔物。
　　当然初九没有忘记跟人说清楚，他能找到的是“羊肉口味的魔物”，不是真正的羊。
　　程玥连声说没关系，只要是羊肉味道就行。
　　*
　　接下程玥的委托后，初九带着小猫咪回家了。
　　他给自己烤了点洋芋果果，又给小猫咪喂了点烤鱼干。
　　他本以为，小猫咪早上吃了那么大一片烤鱼干，这一上午除了睡觉又什么都没干，现下应该没什么胃口。
　　结果小猫咪一口气吃了两大片鱼干。吃完就主动跳到初九的手上，再迈开小短腿，一路爬到初九的衬衫口袋里，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除了吃就是睡啊。
　　倒是好养活。
　　初九微笑着，摸了摸小家伙暖呼呼毛茸茸的小脑袋，开始做家具。
　　用“配方领悟”这个技能来干活儿，建造本身所花的时间变少了，但要把配方看明白、在脑子里想清楚步骤，还是要花不少工夫的。
　　用了好几个小时，初九拿到了木桌、木椅、床头柜、置物架的配方。
　　尽管不停地看书想配方已经很累了，但初九还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将剩下的灵力值“挥霍一空”，给自己打出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一把还算牢靠的靠背椅、一个造型简约的床头柜、一架可以用来摆放零碎物品的置物架。
　　置物架立到墙边，床头柜挨着单人床，四方桌立在中央充作饭桌，靠背椅放到桌边——
　　嘿，这破旧空阔的小屋子，瞬间增添了不少人气，看着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初九坐着靠背椅，手肘支在刨得很光滑的桌面上，带着笑道：“这下好啦，可以在桌子上吃晚饭咯。”
　　或许是他的笑声让胸口震了震，一直在呼呼睡觉的小猫咪，从口袋里仰起脸，不解的“喵呜”了一声。
　　初九摸着它的小脑袋，微笑着道：“我们有桌子椅子啦。”
　　“放心，不会漏了你的——我这就来给你做家具。”
　　这本《家具手册》里，自然不会有“猫咪家具”怎么做的章节。
　　何况初九也没有剩余的灵力了。
　　他直接拿出木头，先是用砍刀慢慢旋出两个小盘子，算是猫饭碗和猫水盆；接着又挖出一个罐头大小的木头杯，往里面铺了点干草。
　　他在做这些木工活的时候，小猫咪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好奇眼前这个人类到底在做什么。
　　待木工活做好之后，初九呼出口气，将小猫咪放到小盘子前：“喏，这个就是你的饭碗和水盆。以后咱们就用这个吃饭啦。”
　　小猫咪低头嗅了嗅，不是太有兴趣。
　　初九又将小家伙引到木头杯子旁，再将自己围在脖间的领巾摘下来铺到了里面。
　　小猫咪再次嗅了嗅带着初九体温的领巾，不待他解释“这个是你的小猫窝”，已然爬进了这简易版的超小型猫窝，将身体盘成一个圈，从喉咙里呜噜呜噜了两声。
　　它脑袋压在自己的爪爪上，侧脸望着初九，渐渐又睁不开眼了。
　　不过几秒钟，它的眼睛就变成了半睁半闭，最后完全阖上——显然是又睡着了。
　　看来小猫咪很喜欢这个罐头版猫窝嘛。
　　初九欣喜地想着。
　　唔……说起来，自己还没顾得上给小猫咪取名字呢？
　　看着眼前躺在罐头猫窝里简直浑然一体宛如天成的小黑猫，初九心念一动：“以后就叫你小罐头？”
　　小猫咪那根毛茸茸的小尾巴，突然翘了起来，晃动两下。
　　初九自作主张地将这个当做了“认可”。
　　“好，那你就是小罐头啦。睡吧小罐头，睡醒了就有鱼干咯。”
　　*
　　阿尔萨星。
　　陆清晏在书房打开了光脑的投影模式。
　　这是他第三次观看少年的直播。
　　视频里的少年，眉眼比前两晚更生动了些，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果然，少年笑意盈盈地说着，他今天有了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新伙伴。
　　“不过新伙伴很害羞，就不在这里多提它了。”
　　新伙伴？
　　陆清晏的指尖轻轻抬起，缓缓敲打着扶手。
　　少年在镜头前愉快地比划着，说今天做出了桌子，做出了椅子，甚至还做了置物架。
　　……
　　陆清晏的眼睛略微眯了下。
　　这两天下来，他对少年到底在做什么、说什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了。
　　少年方才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个猜测。
　　他联络了何副官：“何少校，现在我们有办法向对方发送信息了吗？”
　　何方：“还不能。我们已经用各种方式尝试了——阁下您看这个直播屏幕的右侧，我们的军方调查人员伪装出的‘观众’，确实可以像观看其他直播那样，不停地发弹幕发信息。”
　　“可是，这些信息只能‘观众’自己看到，对方是看不到我们发送的信息的。”
　　“我们还尝试了以精神力来投放这些信息，结果也是一样的——始终无法传送过去。”
　　屏幕右侧，漂浮着一层层弹幕；屏幕左侧，少年真正直播的区域，一片干净。
　　何方的声音里藏着自责和焦虑：“元帅阁下，十分抱歉。”
　　“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取得任何实质进展，没有定位出这段视频的来源，无法判断它到底出自于哪个时空……”
　　眼看着何少校一副要自请受罚的脸色了，陆清晏淡淡道：“不必惊慌。”
　　“这件事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糟。”
　　何副官：“……您的意思是……？”
　　陆清晏：“……再看看。”
　　少年的直播依然没有超过五分钟。
　　屏幕变黑之后，陆清晏同往常一样，取出特制的精神力稳定剂，准备给自己注射一针。
　　但同往常不一样的是……
　　今天的头痛，似乎稍有减轻？
　　陆清晏眉头微皱，看向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那荒芜一片只剩下漫漫黄沙的精神图景里，几乎三年都不曾阖眼的“大猫”，正蜷缩在仅剩的一方岩壁之下，盘着爪子呼呼大睡。
　　那睡姿与睡相，竟是前所未见的放松，甚至带着几分香甜。仿佛它已经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猫。
　　陆清晏：……？
　　*
　　天光微亮。
　　初九已经背好背包，拿着砍刀上路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原本没想带上小罐头的。
　　没想到，他刚拉开门，原本睡得正香的小罐头，从它的罐头猫窝里一跃而起，然后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蹭蹭蹭地自行跳进了初九的胸前口袋。
　　那意思非常明确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休想丢下我！
　　初九不得不告诉它：自己是要去森林深处，或许有危险，或许还会有可怕的虫子……
　　不提虫子还好，一提虫子，小罐头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大声嗷呜着，每一声都像在说：“那我更应该去了！”
　　就连系统都跳出来提示：
　　【如宿主违背灵兽意愿强行与其分开，会导致灵兽隐藏好感度大幅下降，请宿主谨慎行动。】
　　无奈，初九只能将小罐头揣在胸前兜里，然后一再叮嘱它：不许乱跑，没事别探个脑袋出来，最好就安安静静地睡一路……
　　小罐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直昂着个脑袋，两眼贼溜圆地看着四周。
　　初九的【身形隐匿】充分发挥了作用。
　　小罐头眼睁睁地看着几只一人来高、身上带着火焰状鲜艳斑点的【火辣辣毒蛙】从眼前跳过，又目睹着屁丨股上缀着两米长毒针的【嗜血蜂】从上端飞走，再目送着【吃不饱的食虫草】从初九身边缓缓路过……
　　没有魔物注意到他们。
　　初九按着记忆里图鉴卡的提示，沿着一条往东的小径，走了大约有两个小时。
　　在地图开放到6%时，初九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茵茵绿草中，是几棵表皮棕褐色、树皮上爬满了深色苔藓的大树，每棵树都有十几米高，树梢在风里微微晃动。
　　初九指了指大树，对小罐头道：“找到啦！那个就是我们要找的‘羊肉’！”
　　小罐头脑袋一歪：“……喵呜？”
　　羊肉，在树上？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第7章 棉花羊
　　初九听出了小罐头的不解。
　　他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特制武器”，同时解释道：
　　“这棵树上的果实是遗忘森林的特产，‘棉花羊’。”
　　“它其实是一种植物。”
　　“你看它一大团一大团的，看上去是不是和棉花一样？”
　　“这棉花下面的果肉，吃上去就是地地道道的羊肉啦。”
　　小罐头连嘴巴都张大了，小小一张猫脸上全是惊疑：什么？真的吗？
　　初九笑了一下，将自己用鱼泡改造而成、灌满了清水的水弹搭在了弹弓上。
　　“这种果实长得太高了，而且树干上全是苔藓，人很难爬上去。”
　　“但要淋了一点儿水，‘棉花羊’就会变得很重，自己就能从树枝上掉下来。”
　　“我们只要用水弹射中‘棉花羊’就好了。”
　　初九眯着眼，试着用弹弓瞄准了树梢处摇来晃去的棉花团团。
　　小罐头轻轻喵呜着，像是在说：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总之……加油。
　　初九深吸一口气，拉满皮筋——发射！
　　啪！
　　第一个水弹打到了树干上。清水溅出，沾湿了树上的苔藓。
　　小罐头：……这个人类，好像有点笨。
　　初九：“咳。失误了失误了。”
　　初九其实不怎么会用弹弓。
　　更何况这些棉花羊还在那么高的地方，还会随风而动。
　　他又拿出一枚水弹，小声道：“这次一定要射中！”
　　啪！
　　第二个水弹达到了树枝上。倒是比第一枚高一些，可惜依然没有碰到“棉花羊”。
　　初九挠了挠头：“射击真的好难呢。”
　　小罐头看得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人类太笨了。
　　它“喵”的一声，从口袋里直接跳到初九的胳膊上，四只小短腿一阵挥动：我来！我来！
　　奇妙的是，小罐头这一阵乱比划，初九居然看懂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我端着弹弓，你来负责瞄准和拉皮筋？”
　　小罐头点点头。
　　初九：“这个皮筋很紧的，你这么小小一只，怎么拉得开……”
　　小罐头“嗷呜”一声，小胡须抖个不停，两只圆眼睛都变成了卡通画的半圆形：你说什么？
　　眼看着小家伙都发怒了，初九只能笑着道：“那好，就按你说的试一试。”
　　他右手端着弹弓，小罐头踩着他的小臂，嘴里叼着皮筋，前爪抱着水弹，使劲往后退退退……
　　小罐头仰头看着晃个不停的棉花羊，冰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眯，松开了嘴。
　　啪！
　　一发即中。
　　水弹破开，清水汩汩流出，浸湿了棉花。
　　蓄满了水的棉花羊，果然“噗通”一下，直直落到了草地上。
　　初九惊喜道：“中了！哇啊小罐头你很厉害嘛！”
　　小罐头一脸风轻云淡地舔了舔爪子：哼，这算什么。
　　我以前在射击课程上……
　　诶？
　　我以前……用过枪吗？射中过什么吗？
　　我都不记得了……
　　初九兴奋地摸了把小罐头的脑袋：“我们继续！还有好几个水弹呢！”
　　*
　　半小时后，初九收获了【棉花羊的果实X10】以及【棉花羊的皮X20】。
　　【棉花羊的果实：无论让经验多么丰富的食客来品尝，都会坚称：这一定是顶级羊肉！谁会相信，这东西其实是种植物呢……】
　　【棉花羊的皮：一种果实的外皮，用途和羊皮完全一样。正因如此，和真正的羊皮一样，这种皮也需要鞣制之后才能做成皮革制品。】
　　可惜，棉花羊的羊毛——也就是外面那层“棉花”，在棉花羊的果实落地之后就全都枯萎了，无法采集。
　　不过初九对于这次的收获已经很满意了。
　　他眉眼弯弯地告诉小罐头：“够了够了。除了给程玥的羊肉，我们自己还能有剩的！”
　　“羊肉能吃，这些羊皮还能做成皮袄，冬天能派上大用场呢！”
　　小罐头骄傲极了。
　　它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肯露出什么得意的表情，一脸深沉地绕着地上的棉花羊来回兜圈圈，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初九：看，这都是我的成果！
　　初九正要夸夸这只装深沉的小猫，冷不丁收到系统提示：
　　【宿主已采集超过10类素材，已扩大地图开放范围】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0.2%】
　　【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2级开拓者】
　　【请宿主不要骄傲，再接再厉哦】
　　啊！开拓度上升啦！连自己的等级都提高了呢！
　　本就心情愉悦的初九，这下更是心花怒放。
　　他干脆将小罐头捧到手上，忍不住地用自己脑袋蹭着它的小脑门：
　　“太好啦！开拓度也上升啦！”
　　“小罐头功不可没！”
　　“等下我再去捉条钝头鱼，给你做鲜鱼汤！”
　　小罐头原本正要举起爪子抗议这个人类突如其来的“贴面礼”，听到“鲜鱼汤”这几个字后，顿时就忘了反抗。
　　等它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蹭得猫毛都要掉了。
　　小罐头一面在心里斥责这个人类不懂规矩，一面暗暗想着：鲜鱼汤？是什么味道呢？
　　*
　　豆子村。
　　程玥的木屋。
　　初九从背包里取出1份【棉花羊】放在了桌上。
　　这份食材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一根小羊腿，表皮鲜红湿润，还带着漂亮的纹理。
　　程玥又惊又喜，连声说没想到初九这么快就能扛着根羊腿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呢，有人拉开了里屋的门——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儿站在门口，有些羞涩又有些好奇地小声道：“姐姐，家里有客人？”
　　这想必就是程玥的弟弟程临了。
　　程玥忙道：“是之前阿满说过的初九哥哥——这位初九哥哥，帮我们找到了最新鲜的羊肉。”
　　程临“哇”了一声，脸朝四周转了转，最后对着空气，笑眯眯地说着：“谢谢初九哥哥！”
　　初九刚才便发现了，程临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白雾，想来是已经失明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男孩儿跟前，蹲下丨身道：“不客气哦。”
　　程玥一边问清楚了这种羊肉的做法，一边找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双袜子和一卷布递给初九，还额外塞给他一大捧豆子。
　　程玥拿来做报酬的这卷布，和姐弟俩身上所穿的布料一样，都是质地粗糙的麻布，和初九身上这套棉布衣服的触感相差甚远。
　　而那双袜子，却是厚实的、极为保暖的羊毛袜子。
　　程玥说，布和羊毛袜子都是她自己织的，还告诉初九，过段时间天气凉了，羊毛袜子会很有用处。
　　初九不禁有些好奇，村子里既然没有羊，那作为原料的羊毛是哪里来的。
　　至于麻布，初九见过村子里的亚麻田。田间亚麻开着淡蓝色的小花，还挺好看。
　　程玥道：“镇子里才有羊毛，现在都是靠行商带给我们的。”
　　原来程玥日常除了种豆子玉米以外，还会从行商那里进一些羊毛做编织，织好的衣物布料可以再拿给行商换取其他货物。
　　初九顺口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怎么用棉花织布吗？”
　　虽然“遗忘森林”这个地图里没有棉花，但等开了下一个地图，就能采集到这种用途广泛的作物了。
　　程玥摇了摇头：“眠花？用花织布？没有听说过呢……”
　　她想了想又道：“明天正好有集市。或许你可以以问问亚里斯——那位到村子里来换货物的行商，他去的地方多，见的东西也多。”
　　*
　　对于“程玥没有见过棉花”这件事，初九并不太吃惊。
　　这倒是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个异世界的人，或者说至少这个村子里的人，“科技树”和古代华夏并不太一样，倒是更像蓝星的古欧洲。
　　在蓝星的古欧洲，只有极少数地区才有棉花，大部分地区只会种亚麻和荨麻。而普通人所用的衣料，日常就是以粗硬的麻布为主。
　　或许那位见多识广的行商，听说过棉花和棉布？
　　初九打算问问。
　　除了打听棉花棉布，初九还想买些其他生活必备品。比如被子、铁锅、菜刀一类的。
　　不过现在嘛……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做一锅鲜美的鱼汤，好好犒劳小罐头！
　　*
　　摘完棉花羊回豆子村的路上，初九又捞起来两条呆头呆脑的钝头鱼，顺便在小溪边找到了【大葱】和【生姜】。
　　这两种东西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异，和华夏世界的大葱生姜长得一模一样。
　　初九还记得，自己当年核对图鉴的时候还小小吐槽了一下：这不就是菜市场的葱和姜么？这也太没创意了。
　　得亏这是“没创意”的素材，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采集方式，轻轻松松用铁锹一铲就能收集到了。
　　葱白洗净切断，生姜去皮切片，小半条钝头鱼切成3厘米宽厚的块状，一起丢进水里。
　　不一会儿，水开了。
　　鱼汤自然地变成了奶白色，汤水咕嘟作响，鱼肉香气四溢。
　　这香味，诱得小罐头支起身子探着脑袋，时不时地望这边看一眼。
　　虽然它什么都没说，那张猫猫脸上也是一副“我并没有着急”的模样，但初九还是看出来了这小家伙的内心想法：什么时候开饭？什么时候开饭？
　　初九轻轻按了下它湿润的小鼻尖：“就好了，别着急。”
　　小罐头一下将脸别开：哼，我才没有着急呢！我才不会为了鱼汤什么的着急呢！
　　初九低头暗笑，同时顺手给羊肉切了块，再按肥瘦相间的顺序用树枝串好，抹上盐之后直接开烤。
　　半小时后，一大罐香气浓厚的鱼汤、一大把焦褐色的“串烤棉花羊”同时端上了桌。
　　初九给小罐头盛了一盘子鱼肉鱼汤，自己则坐下咬了一口烤羊肉。
　　呼……这个羊肉，不腻不柴，略带脂肪的部分恰当好处地滋润了瘦肉，咬下去只觉得满口浓香，肥美鲜嫩，质感十足。
　　初九才刚刚沉浸在这种特殊羊肉的美味里，便听见“喵呜”一声——
　　抬眼一看，小罐头的盘子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初九：“……哇哦，你这……变魔术也没有你这么快呀。”
　　小罐头舔舔嘴角，冰蓝色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初九，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显然是在表示：我还要！
　　初九便又给它盛了一盘子。
　　第三盘。第四盘。
　　……
　　盛到后来，初九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做个这么小的盘子了。
　　早知道应该给它做个脸盆大小的饭盆的。
　　最后，小罐头愣是靠着巴掌大小的身躯，喝完了整整一罐鱼汤，吃光了对它来说犹如一座小山的鱼肉。
　　初九：“……你的肚子怕是跟哆啦A梦的一样，里面有个啥都能吃的原子炉吧。”
　　此时的小罐头，已经仰面躺在它的罐头窝里，撑得翻不过身来，也忘了维持自己高冷不理人的形象，只能翘起尾巴艰难地“嗷呜”了一声：哆啦A梦是什么？
　　初九看得好笑，走过来轻轻rua着它的肚皮道：“哆啦A梦也是一只猫。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猫啦。”
　　听到“不是这个世界”这几个字，小罐头的胡须颤了颤。
　　初九不以为意，也没多想为什么小罐头不好奇“原子炉”是什么，继续道：“今天的鱼汤好喝吧？”
　　“可惜没有酸菜。”
　　“要是有酸菜，我还能做酸菜鱼呢。”
　　“那个也特别特别好吃。”
　　小罐头的尾巴先是竖得直直的像个感叹号，接着又弯了一下宛如个问号：酸菜是什么？
　　初九道：“在我们那里，酸菜是用芥菜做出来的。”
　　“至于芥菜……芥菜是要从地里长出来的。”
　　“什么时候我们能种地了，就能种白菜、芥菜、萝卜……都很好吃的呢！”
　　种地啊……
　　也就是说，如果能种地，就能有好吃的酸菜鱼了？
　　小罐头若有所思地舔起了爪子。


第8章 行商
　　初九快速录完了当天的视频日志。
　　昨天录视频的时候，系统跳出来一条很奇怪的提示：【禁止记录灵兽的具体情况；禁止提及灵兽的形态与动作。】
　　所以初九只能概括地提到：自己多了一个小伙伴。
　　今天小罐头这么聪明矫健地帮他摘下了棉花羊，他也不能说得太细，只能含糊地一带而过。
　　和前两天一样，系统最后奖励的开拓点还是30点。
　　算上之前完成村民委托拿到的奖励，初九已经攒下了足足170点开拓点。
　　170点，换成华夏币就是足足十七万呢！
　　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多钱的初九，哪怕知道这些开拓点可能都要被用出去，还是忍不住在床上滚了几下，差点笑出了声。
　　深夜。
　　初九抱着几根枯草睡得酣甜。
　　猫窝里，一个小小的脑袋直了起来。
　　它冰蓝色的眼睛机警地看向四周，随后灵活一蹿，从窗格之间的缝隙溜了出去。
　　小罐头径直跑到了森林边缘。
　　就是在这里，那个胆大妄为的人类试图让自己种地。
　　虽说自己依然对种地毫无兴趣，但既然“地里可以长出能和鱼一起煮的菜”，那还是可以勉强种一种的。
　　它歪歪脑袋，回想着那个人类给自己看过的田地设施图纸。
　　第一步，是要把这些树给连根清除。
　　它跳到树下，伸出带着肉垫的小爪子，努力一推——
　　大树纹丝不动。
　　小罐头“喵呜”一声，弓起身子往前一扑——
　　大树巍然不动。
　　小罐头急了，又是咬又是推又是挠，折腾了好半天，结果只是在树上留下了几道爪印。
　　怎会如此？！
　　难道不应该一出爪子，这些树就应声倒下吗？
　　自己曾经很强的啊。
　　到最后也没能推倒一棵树的小罐头，只能呆呆坐在树下，陷入了沉思。
　　看来……只凭自己，恐怕是没办法种地了。
　　要怎么办呢？
　　小罐头冰蓝色的眼睛，望向了密林深处。
　　*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这个豆子村每两周一次的“集市日”。
　　村长说过，通往城镇的路上时不时有魔物出没，再加上村民们大多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孺，所以他们平日很少离开这里。
　　若是要补充盐、糖、铁器一类的必需品，大家全指望着向游走于城镇与山村的行商采购。
　　这半月一次的集市，自然而然地成了豆子村的一桩大事。
　　初九清早起来，给自己蒸了个洋芋果果，又给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罐头喂了点儿鱼干，便背着背包出门了。
　　今天的豆子村果然比往常要热闹些。
　　好些初九之前没见过的老人，拎着个一看就分量不轻的包袱，慢慢往小广场方向走。
　　还有几个初九见过一面的孩子，背着个大包，笑嘻嘻地往小广场冲。
　　素日清清静静的小村落，忽而间多了几分人气，连带着山林里的鸣虫都叫得更欢了。
　　初九走到小广场的时候，之前空空落落的摊位现在都被占上了。
　　不过，村民们拿出来贩售交换的，还是日常那些东西：
　　大豆、玉米、兔腿、鸡腿……
　　大豆和玉米还好，像兔腿和鸡腿这种肉类，都在屋檐下倒挂着阴干过一阵，既不是新鲜肉，又不是腌制到位的腊味，卖相并不怎么样。
　　所以这些摊位前并没有几个人停下来。
　　倒是行商亚里斯的帐篷外面聚了一圈人，帐篷的帘子还没掀开呢，竟然已经排上队了。
　　初九排在了队伍末尾。
　　他打算买被子、铁锅、刀具、盐、糖、面粉、大米……
　　需要的东西可真不少。
　　站在初九前面的，正好是程玥，带着她的弟弟程临。
　　程玥除了来换些盐油以外，还打算从行商这里领些羊毛回去纺线。
　　她和程临两个人种不了多少地，要维持生计，更多的还是得靠纺线织布。
　　初九和程玥聊了两句，知道了亚里斯和豆子村的“渊源”。
　　原来，早些年亚里斯收了一个大户老爷的定金要代购大豆，结果当年大豆产量很低，其他地方都买不到了，是豆子村按市价把豆子卖给了他，让这位行商度过了难关。
　　当时豆子村只提了一个条件：以后每过半月，行商要带着货物到村子里来。
　　这几年来，亚里斯的确是每半月都来，只不过货物的价格是一年比一年高了。
　　正说着话呢，帐篷帘子终于掀开了——是亚里斯开门做生意了。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之前用萝卜换了钝头鱼的朱婆婆。
　　朱婆婆气喘吁吁地将一袋大豆放在行商摆出来的磅称上，道：“换一袋盐、半瓶油。”
　　亚里斯是位留着两撇上翘胡子，肤色黄黑头发卷曲的中年人。
　　他瞄了眼磅称上的计数，摇头道：“这哪里够换这么多东西。只能给你小半袋盐。”
　　初九听到行商的说法，不禁皱了下眉，快速用系统给的参考价计算了一下：
　　这堆大豆价值30铜币，一袋盐5铜币，半瓶油10铜币。
　　朱婆婆这个价格原本就很吃亏了，这行商还要求改成换小半袋盐，相当于朱婆婆30个铜币的大豆最后只换了2个铜币。
　　这已经不叫奸商，差不多算是明抢了。
　　朱婆婆愣了一下，困惑道：“亚里斯，这不对吧？你这涨价也涨得太多了啊。”
　　亚里斯坐在凳子上叉着两条腿，不耐烦道：“换不换？不换就带着你这堆垃圾走。”
　　听到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豆子被骂做“垃圾”，朱婆婆哪里受得了。老人家气得打哆嗦，又不会骂人，只能连声道：“我这豆子好得很，你胡说些什么！”
　　朱婆婆身后，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道：“亚里斯，你怎么坐地起价！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换东西！”
　　亚里斯干脆站起身，交抱着双臂道：“那我就把话说明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豆子就是这个价！其他什么玉米萝卜也一样！”
　　“愿意换就换，不愿意就滚蛋！”
　　村民们都呆住了。
　　大家稍微算了算，都能明白过来：按照亚里斯提的这个价格，他们的豆子和玉米根本换不到什么东西，相当于白送给亚里斯。
　　村民们自然不干，想要再和亚里斯讲价。但亚里斯直接撂下一句话：
　　“这个生意就到今天了。”
　　“你们不想换，我还早就不想来了呢。”
　　“什么穷山恶水的小破村子，除了玉米和大豆，就是些烂渣渣的萝卜白菜，其他什么都没有，来一趟赚的钱还不够我请异能者做护卫！”
　　亚里斯的帐篷里，的确站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灰发男子——那便是他请来的异能者。
　　像他们这种没有异能的行商，为求安全，通常都会花钱去请异能者来对付路上的魔物。
　　这头亚里斯正要收了帐篷去他的马车，那头有人喊道“村长来了”“是村长！”
　　初九回头一看，果然是村长。
　　老人家杵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走到亚里斯面前：“亚里斯，人要讲信用！你说撤就撤，村子里的人怎么换盐换油？”
　　亚里斯两手一摊：“村长，我们在商言商——”
　　“以前豆子玉米什么价格，现在什么价格！”
　　“我是行商，我不是做慈善给你们运货的，我要赚钱的！”
　　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当年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别想赖！”
　　亚里斯冷笑一声：“老瘸子，你好好看看协议最后！”
　　“里面可是写了，‘行商有价格提议权’‘双方对价格意见不一致的，任意一方可解除协议’！”
　　“你们不接受我的价格，我当然可以解约了。”
　　这中年人指了指村长，又指了指盲眼的程临：“说实话，你们这一村的老弱病残，跟你们做生意我都嫌晦……”
　　“够了！”瓮声瓮气的两个字，打断了亚里斯的话。
　　说话的人，竟是亚里斯带过来的异能者。
　　这人盯着亚里斯，道：“收拾你的东西，少惹事。”
　　亚里斯被这人呛了一句，黄黑的脸都涨红了。
　　可他知道，他虽是出钱的一方，异能者和他之间只是个合作关系，根本没有主仆之分。
　　更何况，自己一个普通人，哪怕对方的异能等级再次，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所以他只能憋着口气，老老实实扛着东西去了马车。
　　那异能者回过头扫了这些村民一眼，闷声丢下两句话：
　　“镇子里还有别的行商。“
　　“你们要是有个什么新鲜的货物，有点儿特色的东西，肯定能找到新的行商。”
　　*
　　亚里斯驾着马车离开后，村长原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双手杵着拐，眉头紧锁。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小广场，此时可谓是愁云惨淡。
　　村民们也没心思交换东西了，大多都围在村长旁边，等着看村长能不能出个什么主意。
　　他们不愿意被那黑心行商当成傻子坑，可是，米面粮油，这都是他们离不开的东西啊。
　　这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初九站在人群中，没有着急说话。
　　方才亚里斯在那里大呼大喊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他一时理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边老村长长叹一声，道：“我屋子里还有杆枪。我收拾一下，明天去趟翡翠镇，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行商愿意过来吧。”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首先，村长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就凭着一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枪，能不能走到翡翠镇就是个未知数。
　　再说了，就算到了镇子，真的能说服行商愿意来这里吗？毕竟这个村子，除了大豆和玉米以外，确实再没有什么特产了。
　　村长像是看出了村民们的担心，又道：“这样，我把那把‘钥匙’带上。实在没有人愿意过来，我就再走远一点，走到海月城那边，把钥匙还给城主。”
　　这话说出来，村民们全都或惊愕或惋惜，有位老人还道：“真的要把‘钥匙’给用了吗？我们或许能熬过去的。”
　　初九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钥匙”是什么。
　　恰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小声的呜咽声。
　　是程玥的弟弟。
　　这眼盲的孩子捂着肚子低声哭泣起来：“姐姐，我肚子痛。”
　　旁边一个大婶道：“呀，小临是不是刚才吓着了？”
　　程玥蹲下来揉着弟弟的肚子，道：“应该不是。估计是早上吃的大豆饭，吃得太快，现在涨得肚子痛了。”
　　大婶明白了：“哦，大豆饭啊，吃多了是容易肚子疼。多给他揉揉，再带回家喝点热水，躺躺就好了。”
　　初九听到这里，心里那种不对劲感更强了。
　　他回想着他所见过的村民们的食谱，试探着问道：“请问……你们平常吃豆子，都是怎么吃的？”
　　大婶道：“当然是煮了吃啊。”
　　初九：“……还有其他吃法吗？”
　　大婶不解道：“还能有什么别的？”
　　小广场上的其他村民，也一脸疑惑：大豆？大豆不就煮着吃吗？还能怎么吃？
　　也有人小声议论着：以前倒是听说过，大豆好像能做成别的什么东西……不过那些技法早就失传了啊。
　　初九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看向村长，提议道：“村长，我有个想法。”
　　“方才那个异能者说，如果我们有新鲜的货物，就能找来新的行商。”
　　“我应该……可以做出‘新鲜的货物’。”


第9章 万能的豆子
　　“你是说，你能把大豆变成另外一种……又软又滑，不会噎嗓子也不会涨肚子的食物？”村长困惑地问着。
　　“对。”初九笃定地点着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觉得亚里斯的说法这么不对劲了。
　　在初九的前世，玉米和大豆都是非常重要、而且都能吃出花儿来的农作物啊！
　　比如大豆，这种华夏本土生长的农作物，人们除了煮着吃以外，还会磨成豆浆、点成豆腐、酿成酱油、榨出豆油……
　　在此之上又衍生出了各种吃法，什么豆腐干豆腐脑，水豆豉臭豆腐……
　　总之，华夏人的餐桌上，根本离不开以豆子为原料的各色食品或者调味料。
　　而亚里斯居然说——这个破村子，“只能”产玉米和大豆？
　　就这两样这还不够吗？
　　不过，就像豆子村不知道怎么用棉花纺织一样，豆子村的村民也不知道豆子原来有着诸多用途。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科技树和华夏的大相径庭，还是因为百年前的魔物入侵让他们丢失了食谱。
　　初九没有纠结原因。
　　他现在的打算，是先试着把这不好消化的豆子，变成老人小孩都能随便吃的“豆腐”。
　　如果没记错，最原始的豆腐配方之一，就是将富含碳酸钙的石膏当做“凝固剂”加入豆浆里，让豆浆里的蛋白质分子聚集沉淀，最后形成凝胶状的豆腐。
　　而“石膏”这种东西……
　　初九看到过相关的图鉴卡。
　　图鉴里写着的采集地之一，是“遗忘森林西北部边缘的地下矿洞”。
　　只要能搜集到石膏，很快就能得到新鲜嫩滑的豆腐。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要怎么加工大豆、也从没见过豆腐，那这种白白软软、口感顺滑、怎么做都好吃的食物，一定能立刻俘获一大波人。
　　到时候，豆子村作为豆腐的唯一产地，还怕行商不上门么？
　　当然了，初九没办法告诉村长，他怎么会知道豆腐的配方；也不能告诉村长，豆腐在华夏世界是多么的老少咸宜。
　　听完初九的打算，村长沉默了许久。
　　他其实无法想象出颗粒分明的大豆，要怎么变成少年所说的又软又滑的“豆腐”。
　　但他想到了少年的异能，想到了那口感鲜美的尖叫菇，还有朱婆婆家的钝头鱼，程玥家的羊腿肉……
　　在这个焦灼的当口，或许，少年的办法真的能给这个村子带来新的生机。
　　最终，村长站起身对着少年道：“小九，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
　　初九打算第二天清晨出发。
　　他并不知道地下矿洞的确切位置。但既然图鉴卡上写的是“遗忘森林西北部边缘”，那沿着森林外侧一直往西北部走，就有可能找到。
　　至于到底要走多久，初九心里也没谱。
　　初九和小罐头“商量”了一下，希望它能留在小屋看家。
　　毫不意外的，小罐头一挥爪子，眼睛变成半圆形：拒绝！必须带上我！
　　无奈，初九只能把鱼肉剁了些小丸子，当做是给小罐头的随身猫粮。
　　小丸子没有烤鱼干那么香，希望这样不至于引来虫子吧。
　　他正打算再给自己做些干粮，便听见了外面传来了“叮铃”“叮铃”的摇铃声。
　　开门望去，那远远站在路牌下的人，竟然是由阿满搀扶着的朱婆婆。
　　这一老一小找自己有什么事？
　　初九速速赶到两人面前，还没说话，先被阿满塞了一篮子的馍馍：
　　“大哥哥！爷爷说，你要去找一种叫‘石膏’的东西。”
　　“这森林这么大，这么危险，也不知道要走多远……爷爷让我把这些馍馍送给你，给你带着路上吃。”
　　朱婆婆则是掏出一卷兽皮做的卷轴：
　　“小九啊，辛苦你了……”
　　“我这有卷记录……是我儿子以前去森林里打猎时留下来的……或许能够派上些用场……”
　　初九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专程来给自己送东西的，收下来之后一连说了好几声感谢。
　　朱婆婆摇着头，一面喃喃念叨着：“哎哟，我们才是应该说谢谢的……”，一面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就这样，初九的背包里增加了【风味欠佳但便于携带的旅行者干粮X10】，以及一卷《捕猎者的心得》
　　初九花了几个小时，从《心得》里面领悟到了两个很有用的配方：
　　【夜间吊床】和【兽皮睡袋】。
　　【夜间吊床：在森林过夜的最佳寝具，来自森林居民的伟大发明。不必担心半夜被行军蚁啃掉耳朵，不必担忧野猪踩着你的脑袋跑过。
　　所需材料：藤蔓X5，干草X2，绳子X1】
　　【兽皮睡袋：保暖性极佳的寝具。想一想吧，在荒芜寒冷的沙漠之夜，有一个温暖的睡袋让你容身，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所需材料：动物的皮X5】
　　这两样东西交替使用，足以应付大部分需要露营的夜晚。
　　初九去林子里砍了些藤蔓，又按照书里的配方做出了【鞣制皮革】以及【草绳】，终于得到了吊床和睡袋。
　　如此一来，“长途探索”的必备品便算是齐全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初九便揣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罐头出门了。
　　这次远行的目标不再是采集各种奇奇怪怪能吃不能吃的魔物，而是尽早找到地下矿洞，收集到“石膏”。
　　所以初九没有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砍个蘑菇挖点草根。
　　为了节省体力，初九决定尽量少在路边采集。
　　然而，当他走着走着，看见了【宝藏蜘蛛的网】、【蓬松无比的狗尾巴草】、【能做染料的红色花朵】……之类的，还是没忍住，一样都收了两个。
　　没办法，看着身旁有好东西而不收集，实在是太折磨了。
　　随着初九一路往北，系统地图也在逐渐被点亮。
　　等中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遗忘森林区域的地图开放度已经变成了15%。
　　到了黄昏时分，地图开放度变成了25%。
　　初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喝了几口清水，又喂了小罐头几滴水以后，决定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
　　他往林间走了几步，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挂吊床的大树，却无意瞥见，前方的草地里影影绰绰地透着点淡蓝色幽光。
　　走近一看，竟是遍地的“小星星”，在暮光里闪着微弱的光。
　　小罐头“喵”的一声，一下就探出了脑袋想要往地上扑，像是对这些星光很感兴趣。
　　初九知道，这是【荧光草】，一种会在夜里发光的植物，无毒无害，没有攻击性。
　　他没有阻止小罐头，反而轻轻托着它放到柔软的草地上：“在这儿玩一会儿吧，我来割几束草做提灯。”
　　“你别乱跑哦。”
　　很快，初九收获了【荧光草X30】。
　　他将这些草和树枝扎在一起，做了个粗陋的【冷光火把】。
　　刚做好火把拿在手里，系统响起了令人愉悦的提示音：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0.3%】
　　【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3级开拓者】
　　【宿主已习得主动技能“露营者的直觉”，请宿主灵活运用】
　　“露营者的直觉”？
　　初九点开一看，笑了：
　　【露营者的直觉：当宿主需要野外露宿时，可以使用本技能找到附近范围内最不容易被魔物或野兽袭击的‘过夜点’。】
　　这个技能也太及时了。
　　初九当即就消耗灵力点使用了一次。
　　一瞬间，初九面前出现了一只……
　　一只长着翅膀的、胖乎乎圆滚滚的……金色小仓鼠？
　　飞天小仓鼠？
　　这小仓鼠在空中一抖一抖地振着翅膀，绕过繁密的树枝不断往前飞，大约是要给初九带路。
　　初九一边暗暗惊叹着系统给的路标好新奇，一边举着冷光火把，跟着小仓鼠往森林深处走。
　　而已经被他装回口袋的小罐头，也对这会飞的小仓鼠好奇极了，不停地伸出爪子想要去挠。
　　大约走了半小时，小仓鼠消失了。
　　初九面前是一棵参天大树——
　　【美梦之树：遗忘森林里特有的奇怪树木。
　　无论何种生物，在夜晚靠近这种树时，都会萌生困意。
　　有人怀疑这种树木能散发出助眠的气味，可惜无论是从根茎、树叶还是树汁里，都没有提取到任何特殊的物质。从树干脱离之后的树叶树枝，也没有助眠的功效。】
　　大概魔物们靠近这棵树也后，也会忘记发动攻击，只会埋头酣睡了吧。
　　初九吃了些干粮，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
　　这棵美梦树的树冠茂密，树枝粗壮，用来挂吊床会非常稳当。
　　初九抖开吊床，躺了进去。
　　他调整了下姿势，确保不会压着胸口的小罐头，便闭上了眼睛。
　　美梦之树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不到半分钟，初九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他手轻轻按住胸前那一小团暖呼呼的小家伙，呓语般说道：
　　“别害怕哦，我抱着你呢。”
　　“不会掉下去的……”
　　小罐头虽也是困得不行了，还是气呼呼地用小爪子挠了挠初九的手：
　　哼，我才不会害怕呢！
　　我可是很厉害的猫咪，猫咪哪有怕高的——不对，我不是猫咪！
　　我到底是啥来着？
　　……算了，不管了，好困哦……


第10章 量产品
　　清晨。
　　随着阳光落到树梢，美梦之树的奇特效力渐渐消退了。
　　初九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他先下意识按向胸口，确认小罐头还老老实实趴在那里没有掉下去，这才缓缓坐起身，同时朝四周张望一番——
　　颜色或浓或淡的绿树上方，笼罩着晨间独有的白雾，比往日平添了几分的温柔。
　　树冠之上，不知名的禽鸟叽叽喳喳鸣叫着，挥动翅膀飞向淡青色的天空。
　　树干周围，昨夜围过来的兽类，亲昵地相互蹭着颈项，甩着尾巴结伴离开。
　　初九拍拍小罐头的脑袋：“真好啊。”
　　真好，平淡宁静。
　　*
　　再沿着树林边缘走了几个小时，初九终于找到了“地下矿洞”。
　　让初九稍稍意外的时，这矿洞的入口竟然残留着人工开凿的痕迹：
　　地上留有缺损的轨道、洞口有着朽坏的套拱、矿洞内部的岩壁上甚至还有着煤气灯的支架……
　　看来，在不知多少年前，这片遗忘森林也是人类的活动区域啊。
　　初九轻轻叹了口气。
　　他站在洞口，没有贸然往里闯，而是重新取了些荧光草做成【冷光火把】握在手上，这才一手火把一手砍刀地往里进。
　　才往里面走了几步，便听见“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
　　初九自然不会认为，这个地方还会有温良的小鸡。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一只上半身有半个初九那么高、顶着个鸡脑袋拖着个长长蛇尾巴的魔物便一蹭一蹭地挪了出来。
　　小罐头在胸前袋里“嘶”了一声，小小的身体绷紧了几分。
　　初九轻声道：“没事，它不会看到我们。”
　　“我们互不相惹相安无事就好……咦？”
　　这只鸡头蛇怪，在初九脑海里对应着这样一张图鉴卡：
　　【只会咯咯咯的鸡头蛇怪：传说中的鸡头蛇怪可以让人瞬间石化，是让人闻之丧胆的魔物。
　　但这里的鸡头蛇怪，攻击力约等于零，其肉质美味得能让人瞬间软化，是让人闻之则流口水的绝佳食材。
　　采集地：不明】
　　初九看着眼前的新鲜食材，走上前去就是一个手起刀落——
　　好，鸡头掉地。
　　切割，分解，装包。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鸡肉味的蛇怪肉X50】，【上等蛇皮X30】。
　　小罐头已经看呆了。
　　它的尾巴直直立着，仰头冲着初九喵喵道：“说好了的互不相惹相安无事呢？”
　　初九：“咳。将它们变成食材好好吃下去，是对魔物的最大尊重。”
　　小罐头：……？
　　这都什么歪理啊喂！
　　*
　　举着火把走了一小段路，初九在周边的岩层上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石膏。
　　除了石膏以外，这里还散落着一些硝石和明矾。
　　初九一口气捡了99份石膏、99份硝石和99份的明矾，将背包里的单件物品最大收藏数用到了上限。
　　捡到这三样矿石后，初九犹豫一下，还是往矿洞深处走了两步。
　　来都来了，好歹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顺便开开地图。
　　在黑暗里又走出去一截，初九只觉得越来越冷，口袋里的小罐头似乎也越来越紧张。
　　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是一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大锁。
　　铁门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了“嘶嘶”“嘶嘶”的声音。
　　这个声音，上次怪诞虫偷袭的时候曾经听到过。
　　初九打了个寒颤，立刻决定离开这里。
　　偏偏小罐头在这个时候躁动起来，竟然不管不顾地要从口袋里往外跳，似乎对铁门后的东西生出了莫大的兴趣。
　　初九低声说了句“好危险的，我们走了”，结果小罐头还在往外拱。
　　初九无奈，空出一只手，手指按着小罐头的小脑袋，用哄小朋友的声音道：“乖哦，我们走啦，回去给你做鸡肉味猫条。”
　　小罐头浑身一抖，僵僵地立在初九的胸前袋里，整只猫都动弹不得。
　　“乖哦”？
　　什、什么啊！这个人类瞎说什么呢！当我是什么不懂事的幼崽吗！
　　小罐头又羞又愤，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把那个听上去很好吃的“鸡肉味猫条”吃个一干二净，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
　　*
　　次日中午，初九回到了豆子村。
　　他用灵力做了一套木头模具，又连夜泡发一桶豆子，第二天一早便拎着豆子去了村长家。
　　他找村长借了一口大锅、一个以往用来磨玉面的石磨、一个石臼、一张纱布、两个木桶，还让村长找两个能干活儿的人一起帮忙。
　　村长看到平安归来的初九，自然是十分高兴，赶紧让阿满帮忙张罗。
　　这老人见到初九带回来的晶体状矿石，疑惑道：
　　“这个石膏……很多年前倒是见过。”
　　“这是要直接放进豆子里？”
　　初九道：“不能直接放，得先烧成熟石膏才行。”
　　说罢，初九便让人用石磨磨豆子，自己则埋头做熟石膏。
　　他先将石膏放到火上烘烤，再把石膏敲成碎块捡出里面的污黑杂质，然后用石臼细细捣碎，得到了白色的熟石膏粉。
　　这时候，那一桶泡发的豆子已经都磨成了糊糊状了。
　　用亚麻布包着糊糊又挤又拧，过滤出里面的豆渣，再将剩下的乳白液体倒进大锅里烧开，就是一大桶细腻香浓的鲜豆浆。
　　来帮忙的是两个年轻姑娘，一个叫林雯一个叫石茜。两人闻到这股豆子的香味儿，都面带惊羡，同时暗暗吞了口唾沫。
　　初九一面搅拌着熟石膏，一面笑着道：“可以一人来一碗尝尝。”
　　听到初九哥哥这么说，阿满迅速从碗柜里掏出碗，给几人一人盛了一碗豆浆。
　　村长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惊奇道：“竟然这么顺滑！哪里像是豆子做出来的，倒是有点像以前在镇子里喝到过的牛奶了。”
　　林雯也道：“是有点像牛奶……可是，牛奶很贵很贵，比一桶豆子都贵呢……”
　　初九笑而不语，将搅拌好的熟石膏搁在一旁，小心取出上层的悬浮液放进了豆浆桶里。
　　很快，桶里的豆浆凝成了一团团的“豆花”。
　　初九将豆花倒进四四方方、铺好了纱布的木头模具，再将木头盖子压到了豆花上，道：“等三小时，就能看到豆腐了。”
　　这三个小时里，其实没什么要做的。
　　初九趁着这个空档，炖了一锅鸡汤——或者说，“鸡肉味的蛇怪汤”。
　　汤罐子架好之后，厨房里就没什么事需要帮忙了。
　　但两位来帮忙的姑娘都不愿意离开，反而留在初九身边，将刚才看到的步骤又详细问了一遍。
　　初九半点不藏私，还让阿满拿来木板和炭笔，从如何烧石膏开始，将豆腐的制作方法一点不漏地写了下来。
　　写完最后一笔，初九刚将木板递出去，系统响起了一连串提示：
　　【宿主已激活“量产品”】
　　【量产品需满足以下条件：
　　其一：宿主已拥有该物品配方；
　　其二：该物品适宜大规模生产；
　　其三：宿主选择将该物品配方赠与他人。】
　　【村民现可根据配方生产“豆腐”，村民好感度大幅提升，宿主获得开拓点1000点】
　　【如该量产品顺利对外贩售，宿主还可继续从每次交易里抽取开拓点】
　　1、1000点？这么多啊？
　　而且卖得好的话，自己还能提成？
　　哇哦！
　　初九看得眼睛都直了，倒是让一旁的阿满他们吓了一跳，以为初九是不是给累傻了。
　　*
　　三小时后，豆腐成形了。
　　初九揭开纱布，将刀子递给那个叫林雯的姑娘：“来，试着切切。”
　　对方接过刀，用力切了下去——
　　她原本以为会跟切萝卜差不多。
　　没想到，刀几乎没有碰到阻力，轻轻松松地就切出一条线。
　　“呀！”她不禁惊叹了一声。
　　初九笑了，又让林雯再横着来一刀，将豆腐切成方方正正巴掌大的一块。
　　看着这白白嫩嫩还有点儿颤悠的一块，一旁的阿满已经馋得不行了，擦着口水问：“初九哥哥，这个豆腐，能不能直接吃哇？”
　　初九道：“刚做好的可以直接吃。不过……”
　　话未说完，阿满已经抓起勺子，直接挖下来一个角送进了嘴里。
　　村长在旁边笑呵呵地问：“好吃吗？什么味道？”
　　阿满挠挠头，一脸懊恼：“这个太嫩太滑啦，没来得及尝出来是啥味道，就滑进肚啦。”
　　几名大人都被逗得笑个不停，同时眼里也闪着期待：这东西真的不错啊，说不定真的能够吸引行商过来呢。
　　这边初九又切了几块豆腐，丢进炖着鸡汤的陶罐煮了会儿盛出来，递给几人道：
　　“豆腐的好处之一，就是特别能配合其他的菜。”
　　“来尝尝这个鸡汤豆腐。”
　　那热黄澄澄热腾腾的鸡汤，那醇厚的浓香，给初九的话做了最好的注解。
　　村长接过碗，用勺子盛出一块豆腐，努嘴吹了吹，小心送进嘴里——
　　鸡汤的鲜美，裹着豆腐独特的清香，浑然天成，难舍难分。
　　而且正如阿满所说的，这个细腻嫩滑的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一颗颗硬邦邦的豆子，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细软温柔的一碗食物？
　　几人都没有言语，唏哩呼噜地大吃起来，吃得额头尽是细密的汗。
　　吃完之后，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初九，异口同声道：“拿去镇子卖吧！一定能成的！”


第11章 巨魔
　　从村长家回到拓荒者小屋已经是晚上了。
　　初九给小罐头做了点儿鸡肝泥，看着小家伙盘进罐头猫窝里睡下之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小镜子。
　　外出采集的时候并不需要录制视频。昨晚回来实在是太累了，系统很体贴地建议他推迟录制，所以也没有录日志。
　　直到今天傍晚，系统才提示初九：【请宿主录制视频日记，并展示自己的最新成果】
　　*
　　阿尔萨星。
　　“阁下！那个直播又出现了！”何方有些激动地汇报着。
　　那来历不明的直播，前几天毫无预兆地销声匿迹了。
　　何方一度非常担忧：是不是他们的观测打草惊蛇，让那些虫族停止直播了？可他们还没有分析出什么关键信息，连这股精神力来自于哪个时空都还没摸清楚呢。
　　还好，他们又捕捉到了视频信号。
　　原本正在和副官开会的陆清晏，微一颔首：“投影出来。”
　　视频里依然是那位少年。
　　少年用他清软的声音，带着笑地说着，这几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说到最后，少年脸上显出几分小小的得意：“这趟采集回来，我们做出了‘豆腐’哦。”
　　他说着说着，端出剩下的一小碗鸡汤豆腐，先嗅了嗅浓醇的香气，再用小勺子盛出一角白软的豆腐放进嘴里，眼睛不知不觉半眯起来：
　　“真的特别好吃。”
　　“而且热乎乎的，一口下去就浑身都暖和了。”
　　何少校对着光脑咽了几口唾沫，心道这究竟是什么食物？
　　为什么看着这个疑似虫族的主播吃下去，自己好像也饿了呢？
　　不对，不行，自己也太没有定力了！
　　说不定这是一种新形态的精神力攻击！一定要十二万分地打起精神才行！
　　饥肠辘辘的何副官，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陆元帅：
　　元帅依然神色沉稳，完全没有被光脑上展现出来的食物所吸引。
　　也是啊。从许多年前开始，为了达到最佳的摄入效果和最优的营养平衡比例，元帅日常就只服用营养剂了。
　　不管是多么诱人的食物，都不会在元帅那里引起任何的波澜。
　　不，不止是食物。
　　会让常人产生欲望的一切，不论是美食，美景，甚至是绝美之人，在陆元帅那里都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一个名称。
　　怀着对元帅阁下的钦佩，何副官不禁坐得更直了一些，同时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己方才这毫无定力的表现。
　　目不斜视地盯着投影的何副官，自然没有注意到，陆元帅的喉结微不可查地向下滑动了半分。
　　*
　　次日。
　　初九带着小罐头，拿着村长给的地图，一大早就踏上了前往小镇的路。
　　村子里没有马车，只能徒步。
　　一路上的魔物不少。
　　除了无角兽、黑白蛛这种会到处乱跑主动攻击人的魔物以外，也有伪装成石头或者树木，待旅人坐在石头上或者树冠下稍作休息时再开始“饱餐一顿”的魔物。
　　还好初九有着【身形隐匿】。
　　走了足足快六个小时后，道路两旁的魔物渐渐变少了，初九也远远望见了写着“翡翠镇”的大型路牌。
　　按村长他们所说的，以路牌为界，魔物会避开城镇村庄，不会主动踏入这个区域。
　　或许是路牌上面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吧。
　　路牌附近，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弯腰找什么东西。初九估摸着，这些人都是冒险出城做采集的，又不敢走太远，就在路牌周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些草药木材一类的。
　　待初九走近了些后，有两人直起腰来，带着些好奇地看着初九。
　　初九正打算同他们打个招呼、顺便打听些行商的事，却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轰轰隆隆如雷鸣般的响动。
　　那些捡草药的人纷纷直起身，惊疑地望向声音的方向。
　　雷鸣声停了几秒，又接连不断地响起。
　　树林开始剧烈晃动，树叶哗啦作响。
　　片刻后，两个背着背篓的年轻人从树林里挤出来，一脸仓惶地大喊着：“快跑啊！快跑啊！有巨魔！”
　　巨魔！
　　初九知道，此地的“巨魔”不是哪种特定的魔物，而是指身形庞大的各类巨型魔物。
　　捡草药的人当即惊叫出声，转身就往镇子方向跑。
　　一个年纪略大一点的阿姨，还对着初九大喊了声“快逃啊，逃进镇子就没事了！”
　　虽说初九有着隐匿技能，此刻不禁也拔腿开跑，并不打算留在原地和巨魔大眼瞪小眼。
　　然而，偏偏在此时，一直乖乖待在他胸前袋里的小罐头，自作主张地探出脑袋和爪子，对着林子里“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那架势，竟是一副要去和巨魔一较高低的模样。
　　初九又好气又好笑，连声道：“别闹，好好呆着，我们马上就进镇……”
　　话未说完，小罐头竟然自行从口袋里一跃而下，在空中灵巧地翻了几圈后，稳稳落在地上，接着便四爪生风地奔向了树林！
　　初九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调转身体往树林跑去。
　　一边跑，脑子里一边跳出各种可怖的画面：
　　小罐头整个没了，只留下几根飘荡的猫毛……
　　小罐头尖叫着，被送进了巨型魔物的血盆大口……
　　初九的心狂跳不止，极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同时拼命一般地跑得更快了。
　　包里还有几个【会爆裂的松果】，到时候一股脑冲巨魔投过去，无论如何先让它松开小罐头！
　　跑着跑着，前方隐隐出现一块空地。
　　雷鸣声越来越近。
　　眼看着就要突破最后一圈挡路的树枝了，嘶吼声骤然变低变小，仿佛要立刻消失了。
　　初九满头满背都是冷汗，心道糟糕是不是巨魔叼住了小罐头要往巢穴方向跑了。
　　想到这里，他右手从背包里抽丨出了大砍丨刀，左手掏出来爆裂松果，咬牙冲到了空地——
　　诶？
　　只见前方一处柔软的树枝在不住上下晃动，像是树梢头压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小罐头轻巧地立在梢头，正气定神闲地睥睨下方。
　　而下方的空地立，有一团……
　　一团白色毛茸茸？
　　这毛茸茸两只长耳朵竭力盖住身体，两只短短前肢抱住脑袋，小小身体不住发颤发抖。
　　这……长耳朵，白毛毛，还有个短尾巴……莫非是兔子？
　　等等，巨魔呢？
　　初九停下脚步，手里握着大刀，气喘吁吁地看着地上的毛茸茸，内心是一连串的问号。
　　恰在这时，小罐头气势十足地冲下方“嗷”了一声。
　　地上的毛茸茸听见小罐头的声音后，又是一个大哆嗦，颤颤抖抖地抬起脑袋来望着初九，三瓣嘴一张一合：“吼？吼吼？”
　　初九：……？


第12章 黑暗料理
　　小罐头在空中一跃，竟然从几米开外的树梢头一下子落到初九的肩膀上。
　　它晃着自己的尾巴，喵呜喵呜地解释起来——
　　方才在林子里乱吼乱叫的家伙就是它。
　　不过它并没有伤人的意图，只是醒来之后肚子太饿又找不到吃的，急得大吼大叫而已。
　　初九不禁有些愕然：这么一只迷你兔，能发出那种雷鸣般的声音？
　　小罐头又喵喵道：虽然它会不懂事地乱叫，但是，它身为一只兔子，应该很擅长种田，你要不要把它带回去？
　　初九：“……种田？这当然是好事。可为什么兔子就会很擅长种田啊？”
　　小罐头：“因为它们要吃很多很多胡萝卜。”
　　初九：……
　　还没弄明白小罐头的逻辑，系统已跳出提示：
　　【已发现可捕捉的灵兽！】
　　【请宿主灵活运用暴力、哄骗、诱拐、威胁、套麻袋等多种方式，尽快捕捉！】
　　初九：？！
　　系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个奇怪的提示闪现了大概两秒，立刻就被新的提示替换了：
　　【已发现灵兽。】
　　【该灵兽已丧失反抗能力，请宿主尽快收容。】
　　地上那只小兔子，瞪着双红通通的眼睛，长耳朵晃了晃，可怜巴巴地“吼”了一声，的确是“已丧失反抗能力”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它会丧失反抗能力……
　　初九看了眼蹲在自己肩头气定神闲舔爪爪的小罐头，已然猜到原因了。
　　他暗暗叹口气，蹲下丨身，对着小兔子伸出手：
　　“我是初九，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我这里没有胡萝卜……但是还有点白萝卜，也很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小兔子一扭一扭地挪到初九手边，仰起头，几乎是眼泪汪汪地应了声：“吼吼吼……”
　　不知道是小兔子天生不像小猫咪这么有警惕心，还是因为眼前这只小兔子已经被小罐头揍了一顿变得异常老实，初九完全听懂了它的话。
　　它在极快速地说着：一定要吃萝卜吗可不可以吃点肉啊？
　　要吃肉的兔子？
　　也行吧。反正是灵兽。
　　初九正要反手从背包里取食物，小罐头一下伸爪按住了初九的手，眼里写着：不许动鱼干！
　　初九失笑道：“知道，鱼干是给你的，我给它一点羊肉。”
　　说罢，初九将两片【棉花羊的肉】递给了小兔子。
　　小兔子往前凑了凑，粉红色的小鼻头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开吃。
　　它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初九，又吼了一声：“吼？”——“这是生肉哦？”
　　初九恍然大悟：“对，你和小罐头一样都是灵兽，那估计都不爱吃生肉，要吃熟的了。”
　　他的背包里没有现成的烤羊肉，只能用灵力值现做了两串。
　　这肥瘦相间肉香四溢的烤羊肉串一递到小兔子面前，这小家伙立刻露出一排和兔子完全不搭的尖利牙齿，熟练地将羊肉扯下来，再大口大口地吞咽入肚。
　　两大串烤羊肉吃完，小兔子“嗝儿”了一声，长耳朵不住乱晃，眼里全是“好好吃！你带我走吧！”
　　系统也适时地更新了提示：
　　【捕捉成功！】
　　【灵兽基本信息：
　　种族：不明
　　技能：开荒种地
　　喜爱的事物：肉类料理
　　讨厌的事物：萝卜】
　　居然是只讨厌萝卜的兔子！
　　不过真的和小罐头猜的一样，这是一只有种田技能的灵兽啊！
　　等回到豆子村，终于可以开始种地啦！
　　初九满心欢喜地将小兔子托在手里，琢磨着应该把这新来的小家伙放在哪里。
　　这小兔子比小罐头大了一小圈，不知道右边的胸前袋能不能放下……？
　　正如此想着，小罐头一头扎进初九左边的胸前袋，同时凶凶地“嗷”了一声：我的！谁也不许和我抢！
　　小兔子身体一抖，自行跳到初九身后的背包上，将自己塞进背包侧面的浅口袋：“吼吼吼！”——不抢不抢我在这里就挺好！
　　小兔子说话的声音速度特别快，还隐隐带着几分畏惧。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小罐头揍怕了。
　　初九哭笑不得，用指尖按了下小罐头的脑门，想要和它多说两句，却听见身后树丛再次哗哗作响，有人大声呼喊着：“有人吗？里面的人还好吗？”
　　初九赶紧应道：“挺好的！”
　　片刻后，树丛后方钻出一个人，再次问道：“这里有巨魔？”
　　初九老实答道：“没看到巨魔。”
　　确实没看见什么巨型魔物，只有一只会吃肉的迷你兔。
　　那人站定之后看到初九，不由愣了一下：“你是……豆子村的人？”
　　初九也有些意外：这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上次那黑心行商亚里斯雇来做护卫的异能者。
　　他点点头：“嗯，我是豆子村的。”
　　“上次听您说，可以带些新的商品来城镇里找行商——我们这两天做了一种新食材，想拿过来试一试。”
　　那高个子先是“哦”了一声，随即又对初九道：“那你等等我。”
　　说罢，这人绕着这片空地走了一圈，仔细辨认着附近的草木和泥土。
　　片刻后，他摇摇头：“确实没有巨魔的痕迹。或许是有人眼花看错了。”
　　这人又走到初九身边：
　　“我叫雷格，刚才听见有人呼救，说这附近出现了巨魔就过来看看。”
　　“我正好接了一单新的护卫工作，这个行商生意做得不小，也愿意去偏远小村子找特产品，现在手底下还有好几条这种路线。”
　　“你要不要找他试试？我可以带你过去。”
　　初九自然是感激有加地答应了。
　　*
　　翡翠镇比豆子村繁华不少，镇里的道路都铺着碎石，路旁的房屋也多是白砖红瓦的二层小楼。
　　如果说豆子村的建筑多少还留着一点华夏古风，这翡翠镇就已完全是异域风情了。
　　不过初九此刻没什么闲心欣赏这中世纪奇幻风格的小镇景色。
　　他被雷格带领着一连走了两条街，在集市上找到了这次雇佣雷格的行商。
　　这行商名叫马尔科，身材壮硕，留着一圈络腮胡。
　　雷格找到他的时候，马尔科正在吃伙计送过来的午饭。
　　见雷格两人上了门，他先是热情地招呼“一起来吃一点，上好的血肠和杂碎，油分特别足！”“今天的汤也很厚，勺子都能立在里面不倒了！”
　　被婉拒之后，马尔科擦了擦嘴，让伙计将餐盘收到一边去，神色认真地听雷格说明来意。
　　这边伙计匆匆端着餐盘离开，正好同初九擦身而过。
　　一股粗放的、油腻的、还带着未经处理的内脏腥气的味道，恰好飘到了初九鼻端。
　　初九下意识屏住呼吸，极力控制住脸上不要做出任何失礼的表情。
　　而他随身揣着的两小只，就没有这么好的自制力了
　　小罐头近乎惨叫般“嗷呜”一声，那是在大叫“什么东西这么臭！”
　　而小兔子则是“吼吼”两声：“好可怕的味道太臭了太臭了！”
　　初九神色自若地往外面走了一点，同时轻声喝止道：“要有礼貌哦，别大叫。”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初九随身带着的两只小宠物在嗷嗷叫唤。
　　小罐头不吱声了。
　　小兔子则是快速低语着：“吼，吼吼……吼吼吼”——
　　“太可怕了为什么上好的肉类会被做成那个味道啊那个做菜的人类是不是忘了使用‘森林的馈赠’啊。”
　　初九低声问道：“‘森林的馈赠’？”
　　小兔子：“吼吼吼。”——“就是可以在森林里挖出来的各种让肉类变得又香又好吃的植物啊。”
　　初九明白了：小兔子说的是“香料”。
　　比如去腥的生姜桂皮，增加风味的胡椒，添加刺激口感的辣椒……
　　在烹饪杂碎这类食材时，这种香料应该是必不可少的。
　　但刚刚端过去的那盘黑乎乎似乎还带着点血的料理，好像除了盐以外，什么都没有加？
　　那不就是……“白煮下水”？
　　初九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边马尔科已经听明白了雷格的说法。
　　这中年人笑吟吟地冲初九道：“你带来的是什么？”
　　“只要东西真的好，哪怕村子再远，我们也会把这条商路开出来。”
　　初九微笑一下，没有立刻答话。
　　其实，在登门之前，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像在豆子村那样，让马尔科尝一口“豆腐鸡汤”和“豆腐鱼头汤”。
　　他相信这位行商立刻会被这种绝佳的口味所俘虏。
　　但方才看到马尔科的午饭之后，他又多了一个想法。
　　一个或许能把豆腐卖得更贵的想法。
　　他轻咳一下，道：“我带来的东西，是用失传的古法烹制的珍贵食材。”
　　“一般人估计都没有听说过。”
　　饶是马尔科见多识广，听到“失传的”“古法”这两个关键词，还是禁不住搓了下手。
　　初九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大大方方地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块豆腐。
　　马尔科眼睛陡然一亮：“这么白！”
　　在马尔科的认知范畴里，“白色的食材”都是很宝贵的。
　　比如用磨得细细的白面粉加了鲜牛奶烘烤出来的白色软面包。
　　那东西，可是只有节日庆典时，才能侥幸吃上一片的顶级食材啊。
　　初九将这块儿什么调料都没加的豆腐放在马尔科面前的餐盘上，道：
　　“这个叫‘豆腐’。”
　　“热而不烫，现在正适合入口，尝尝吧。”
　　“这个不用刀切，用勺子就能吃。”
　　马尔科更吃惊了：“热的？”
　　为什么从背包里掏出来的东西，还会是热的？
　　雷格看了眼初九那不算大的背包，了然道：“空间系异能。”
　　初九没有否认。
　　马尔科听说眼前这清隽少年竟然是异能者，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敬意，一边连声道“难怪能找到失传的食材”，一边将勺子压在了豆腐上。
　　果然，不费什么力气，便挖下了一角豆腐。
　　这宛如果冻一般的膏体，在勺子里轻微晃动了一下。
　　还没放进嘴里，先嗅到一股清淡宜人的香味。
　　马尔科眉毛都挑了起来，将这勺豆腐送进了嘴里。
　　这走南闯北的行商，这自认为吃过无数美味的中年男子，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熨帖的触感，这种清爽的口味——
　　太舒服了吧！
　　说实在的，方才那一盘血肠拌杂碎，外加一碗面包洋葱浓汤，吃起来固然很有满足感，但吃完之后肚子和嘴里总会有些糊住了一般的感觉。
　　这一口豆腐进嘴，完全消解了那种发闷的不适感，整个人都舒畅了啊！
　　片刻后，一整块豆腐都没了影儿，连一星半点儿的豆腐渣都没留下。
　　马尔科感叹道：“这是……这是……这真是绝佳的餐后点心啊！”
　　初九忍住笑，一脸正经地应道：“是啊，在魔物入侵之前，这是一种十分高级的餐后点心。”
　　马尔科抹抹嘴，诚恳道：“这种食材，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来了！开始讨论价格了！


第13章 调料
　　在初九出发前，老村长当然和他讨论过豆腐的定价。
　　如果只看成本，10个铜币的豆子，足以做出30份的豆腐。
　　老村长很厚道地认为，10份豆腐卖5个铜币，就已经能赚不少了。
　　但从刚才马尔科的反应来看，初九估摸着，马尔科的心理价位远远超过了老村长的定价。
　　毕竟，这种食材可是“失传的工艺品”“去油解腻的高级餐后点心”啊！
　　要是自己把价格说得这么低，反而会让马尔科对这种食材的珍贵性产生怀疑。
　　所以初九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默地比出了5个手指头。
　　马尔科一怔：“50个铜币……？”
　　虽说这豆腐确实很好吃，可是50个铜币一小份，那就贵得超出普通人的承受力了，镇子里没有多少人买得起啊。
　　初九缓慢地点点头：“对。”
　　马尔科呼吸都有点乱了。
　　初九又补充道：“50个铜币，10份。”
　　也就是1份5个铜币。比老村长的定价翻了10倍。
　　可在马尔科看来，这个价格只有他之前猜测的十分之一！
　　这还不是大大地捡了个便宜？
　　马尔科原本绞在一起的眉头立刻松开，两眼放光，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他在心里大赞初九真是个实诚人，同时唯恐初九反悔一般连声道：“好！我买了！”
　　听初九说村子里还有不少豆腐，他当下便拍了板：明天一早就去豆子村进货！
　　生意就这么谈定了。
　　马尔科先把初九背包里剩下的9份豆腐都买了，一边琢磨着要先卖给哪些客户尝鲜，一面好奇道：“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牛奶吗？面粉吗？什么动物的脂肪吗？还是某种植物的汁液？
　　初九一脸深沉：“用了豆子村的特产。”
　　马尔科当即一愣，心说豆子村除了豆子和玉米以外，还有别的特产了？
　　不过他摸爬滚打多年，早就明白有些事不必多问，只要能赚钱就行。
　　*
　　从马尔科的店里出来时，天色未晚，集市里的其他店铺都还开着。
　　初九在马尔科的店里买了一长卷粗布、两个陶罐、一把菜刀、一口平底锅、一瓶葡萄酒、一套备用打火石、一叠大盘子和一袋混着麦麸的粗面粉。
　　他想要的其他东西，马尔科的店里并没有现货，都需要临时再去采购。
　　初九便打算自己去集市里逛逛。
　　此处的集市果然商贩众多，东西花花绿绿的也不算少。
　　逛了一圈，初九顺利地买到了洋葱、番茄、西芹，又买了些蔬果种子。
　　他还找到了一家卖衣裳被子的纺织品店。
　　可这里的一床被子要价200铜币，还有一股鸭毛的腥臭味。
　　初九琢磨着还不如自己先用亚麻布缝一条，或者直接用兽皮睡袋对付过去呢。
　　放弃买被子之后，初九锲而不舍地继续找“铁锅”。
　　他想要一个弧形底、用来炒菜的大铁锅。
　　然而，所有卖锅的商贩，包括马尔科这样的行商，都只有平底的煎锅和炖锅。
　　听到初九说想要“侧面看着像把大勺子的铁锅”时，商贩们还一脸疑惑地表示：锅不就应该是平底的吗？怎么会有尖底的？
　　对于他们的疑问，初九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就好像蓝星的古欧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怎么“大火炒菜”一样，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把菜切成薄片放进油锅快炒”这门烹饪手法，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对应的炒锅了。
　　最后初九在集市的角落里找到了铁匠铺子，花了足足350个铜币，托铁匠用两个星期的时间，专门给自己打一口铁锅，打出来之后再交给马尔科带到豆子村。
　　没办法，虽然初九知道炒锅要怎么做，但他的小屋子里可没有能熔化铁矿石的炉具。即使知道配方、挖到了铁矿石，初九也不能用灵力变出锅来。
　　除了被褥和铁锅，还有第三样东西，是初九想买而没买到的：
　　酱料。
　　初九直接去了集市里最大的调料铺。
　　听初九说要买“各种各样的香料和调味料”后，店主喜滋滋地介绍着：“你可来对地方了。”
　　“整个翡翠镇，没有人的调味料比我这里全。”
　　“你是要甜味的，酸味的，还是咸味的？”
　　初九一愣，试探着道：“先看看咸的。”
　　店主热忱地拿过一个小罐子：“喏，新鲜的鱼肉酱！“
　　“这可是已经泡了足足半年的鱼呢！”
　　“绝对够咸！”
　　初九相信这个酱绝对够咸。
　　因为店主哪怕没有打开罐子，那种鱼虾发酵之后的浓烈气息已经飘了出来。
　　初九的嘴角抖了抖，小罐头“嗷”的一声像是快要吐了，小兔子则虚弱地吼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太可怕了吼吼吼……”
　　初九心道：这是他们用鱼肉发酵做成的酱汁，就像华夏会用豆子发酵成酱油、豆酱那样。原理都类似，只不过选择的原料差别太大，手法也有些区别，最后的成品也风味迥异。
　　他控制着表情，对店主道：“我再看看甜味酱和酸味酱。”
　　甜味酱倒是正常许多，原料有蜂蜜、果酱和黄油。但价格贵得让人咋舌。
　　酸味酱则是用葡萄酿成的醋，价格还不算太离谱。
　　初九看了一圈后，疑惑道：“没有别的调味料了吗？比如胡椒什么的？”
　　其实，在初九的记忆里，是有着“胡椒”“肉桂”这类调料的图鉴卡的。但除了花椒和大蒜之后，其他调料的采集地都不在遗忘森林。
　　所以在自己将地图开到那些区域之前，他打算先买点儿现成的调料，顺便也调查一下这些物品的价格。
　　然而店主的反应有点出乎初九的意料。
　　“胡椒？胡椒？”
　　店主先是反复念叨着“胡椒”这两个字，再一脸诧异地盯着初九，最后道：
　　“你居然知道这个？那可是传说中的黑色黄金啊！”
　　“听说几百年前，魔物还没入侵的时候，倒是能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一些胡椒。”
　　“除了胡椒，还有什么……什么……对！丁香！肉桂！”
　　“啧啧，据说一丁点就香得离谱，一小瓶就能换几十只羊呢！”
　　“到了现在，别说我们翡翠镇了，哪怕是海月城那边，都没有这种东西哇。”
　　“或许古临堡还会有一点……但那个地方嘛……”店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至于古临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店主干脆直接摆了摆手，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
　　听到店主的说法，初九明白了：难怪马尔科会选择白水煮杂碎。不是他忘了加香料，而是此地根本就没有。
　　初九没有再打探“如果我能弄来胡椒，可以卖多少钱”，甚至连“我包里就有生姜，这个能卖多少钱”都没问。
　　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异世界，贸然说出自己能找到这么昂贵的物品，不见得是好事。
　　毕竟自己的技能只防得住魔物，防不住强盗。
　　至于急需的调味料，比如酱油、大酱什么的，还是自己动手自己造吧。
　　*
　　一番采购后，初九用剩下的铜币给自己定了一间小旅店。
　　初九躺在硬邦邦的床垫上，用自己的领巾和衣服给两只小家伙分别造了个舒适的窝。
　　小兔子吃饱了羊肉，如今又躺在暖呼呼软绵绵的窝里，躺下就秒睡了。一边睡，还一边发出“呼……吼……”的呼噜声。
　　小罐头倒是不像平常那样沾着猫窝就睡，反而在这小小房间里绕着走了一圈，甚至还跳到窗台上东张西望一番——那神情，有点像是在检查这个地点安不安全，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因素。
　　初九猜测，大概猫咪就是对环境比较敏感。
　　视察完毕，小罐头走到自己的窝前，看着旁边呼噜不断的小兔子，满脸不悦地用爪子推了推它自己的小猫窝，大概是想离呼噜兔远一些。
　　看着小罐头的动作，初九干脆坐起身，将猫窝从五斗柜上方挪到了自己的枕头边。
　　“要不，你睡这里？”初九道。
　　小罐头的耳朵抖了抖，一副“啊既然你这么热忱地要求了，我就勉强答应了吧”的模样。
　　待小罐头同往常一样盘成一团猫猫球后，初九用指尖按了下它的小脑门，把下午没来得及说的话说了出来：
　　“小罐头，你是提前感应到了那不是巨魔，而是小兔子，所在才跑进森林的？”
　　小罐头：“喵！”——“当然了！”
　　初九叹口气：“以后不要再这样突然行动了。”
　　小罐头：“……喵？”——“为什么？”
　　初九：“我当时，很担心。”
　　初九并不是一个多么善于言辞的人，也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只知道，当看到小罐头的影子消失在密林里时，自己紧张得浑身都在冒汗。
　　小罐头歪了下脑袋：“喵？”
　　初九再次低叹一声：“要是那里真的有巨魔，或者其他什么魔物伤了你，我……我会很难过的。”
　　小罐头没有再喵呜。
　　它扬起脑袋，主动用自己的脑门儿轻轻蹭了蹭初九的脸颊。


第14章 种田
　　第二天一大早，马尔科就打包好各种货物，带着初九和雷格踏上了前往豆子村的小路。
　　这边马尔科的马车才驶出去不久，同在一个集市、也准备出门的行商亚里斯便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
　　亚里斯的两撇胡子翘了翘，找了个身旁的小伙计问道：“那不是马尔科的车？他今天不是应该留在镇子上吗？怎么要出镇子了？”
　　这个马尔科，莫不是找到了什么新的商路？
　　小伙计答道：“昨天豆子村的人来找马尔科推销特产品，马尔科好像很感兴趣，今天大概就是去收货了。”
　　亚里斯嗤笑出声：“豆子村？豆子村？嘁！”
　　“马尔科肯定是脑壳坏掉了，才会去和豆子村做生意。”
　　小伙计赶紧道：“是啊是啊，老爷您说得没错，豆子村那都是穷鬼，沾上他们就是晦气。”
　　亚里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面费力地爬上马车，一面笑着道：“要发财，还是要去古临堡啊！”
　　“我这次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押上了，怎么都得赚个翻番吧！”
　　小伙计点头哈腰：“那必须的！老爷这趟去古临堡，一定能发大财！”
　　不一会儿，亚里斯的马车也出发了，驶向了与初九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
　　*
　　前往豆子村的道路上。
　　马车跑得很快。只有在前方出现魔物挡道时，马尔科会勒住两匹大马，由雷格打出火焰箭、驱开魔物。
　　挤在一大堆米面油盐当中的初九，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异能者操纵火焰，差点儿看呆了。
　　看着被火焰赶跑了的大蜘蛛，初九真心赞叹道：“好厉害！”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口袋里的小罐头轻轻动了一下，像是用小爪子挠了下自己。
　　初九没在意，轻轻用手按了按它，继续听雷格说着异能相关的事。
　　雷格是个实诚人，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告诉初九，他这个火焰箭其实是低阶异能，可以恐吓一下这种低级魔物。要是换个更凶险的地方，这种低阶异能就没什么用了，只能靠那些高阶异能者的大火球术、冰冻术、落雷术什么的。
　　初九这才知道，原来异能者之间也有低阶高阶之分。
　　按雷格的说法，听说高阶异能者一个落雷足以直接烧焦一片魔物，简直有如神迹。
　　这时，一旁的马尔科插嘴道：“可惜，现在的高阶异能者，很多都去了古临堡，一般人是见不到他们的了。”
　　听到马尔科的话，雷格脸色微变，有些无奈地应了声：“是啊。”
　　初九不禁有些好奇：“古临堡？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之前那卖香料的店主也提过这个地名，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雷格耸了耸肩：“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雷格一脸“不想多说”的表情，马尔科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
　　*
　　两个小时后，马车到了豆子村。
　　一直在村口张望的阿满，隐隐望见马车的影子后，嗖嗖爬到树上，远远地确认了：是行商！行商带着货物来啦！
　　阿满哧溜一下滑下树，狂奔着去找村长：“爷爷！爷爷！初九哥哥带着行商回来啦！初九哥哥做到啦！”
　　老村长又惊又喜，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当真？！这么快？！”
　　他之前还以为，初九怎么也得花个两三天，同行商磨上许久，才能说动他们来看一看。
　　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初九就带着行商和货物一起回来了？！
　　喜出望外的村长，赶紧让阿满去通知其他村民：快，看看你们的豆腐点好了没！
　　初九出发前便已交代过：既然要把豆腐做成咱们豆子村的特产，那就不能是只有哪一家哪一户来做。最好做的人多一些，这样货源才充足。
　　于是，村民们昨天就开始泡大豆，再按照初九给出的配方学着做起了豆腐。
　　待行商的马车真正驶进豆子村时，家家户户都把新鲜的豆腐摆了出来。
　　说实话，马尔科之前还有些担心，那种“豆腐”是不是很稀缺，一共就没几块。
　　如今看到这个村子里几乎大半人家都能捧出一盒一盒水嫩嫩的豆腐，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这生意，值得做！
　　很快，他便和村长约定好了：
　　马尔科每周五来一趟豆子村，贩卖日杂货物，买入新鲜豆腐。
　　至于货物的价格，马尔科很坦诚地表示，他和其他村子做生意的时候，都会比市价高出5%。毕竟车马劳顿，还有魔物威胁，卖价不可能和镇子里完全一样。
　　这个价格，比之前亚里斯的公道了不知道多少，村长自然是一口答应、签字立约。
　　当天上午，豆子村的小广场里又扎起了小帐篷。
　　村民们不仅换回了急需的油、盐、醋，还比以前用大豆直接换货物划算了太多太多。
　　按现在这个换法，10铜币的大豆，能做出卖价150铜币的豆腐！这样的差价，完全足够他们换回珍贵的大米、面粉、食盐以及橄榄油了。
　　还有一点：这位行商以后是每周都来，再不用等上半个月。
　　这一上午的生意做下来，村里的老人孩子们，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而初九这边，除了又收到一大堆村民的谢礼以外，还从他们的“豆腐交易”里收到了足足400开拓点。
　　他现在一共有1600个开拓点了。
　　数了数开拓点，看了看系统面板里的灵兽图标，初九在“维修篱笆”和“开垦田地”里面犹豫了一秒，最终决定：种田！
　　*
　　初九带着小罐头和吼吼兔到了森林边。
　　“吼吼兔”是他给小兔子新取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兔子蹦跶几下，长耳朵也抖个不停，发出了一连串欢快的吼声。
　　按照系统的说明，初九点开了【灵兽】栏里里新增的Q版小兔子脑袋，将“田地”的设施图纸拖拽到了吼吼兔的“工作日程表”里。
　　【工作分配与灵兽2号的技能及爱好相吻合。】
　　【灵兽2号今日工作：种田。】
　　【请选定田地范围。】
　　【注意：每新增一块田地需消耗500开拓点，请宿主妥善规划。】
　　系统在眼前的现实场景里打出好几个虚拟的绿色格子，显然每一块格子都代表着“可以开垦的田地”。
　　初九凭着直觉选了一块地方。
　　吼吼兔一下跳到对应的格子上，对着那一排排树木大吼一声：“哦吼吼吼……！”
　　顷刻间，像是有龙卷风袭击了这片林地，那些高大的树木全被连根拔起，再被三下五除二地去去掉枝丫，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一旁。
　　初九人都看呆了，心说灵兽原来这么厉害！这不光开出块地，还开出来成百上千份的木材啊！
　　紧接着，吼吼兔再以初九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跟个白色毛绒小陀螺一般，飞快地去泥土上面转了几圈。
　　这莫非是在……松土？初九猜测着。
　　片刻后，一片5米X5米的田地出现在了初九面前。
　　初九还不及惊叹，系统已经响起了前所未有的音乐声，外加几行提示：
　　【恭喜宿主成功开拓田地！】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0.8%！】
　　【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4级开拓者】
　　【宿主已习得主动技能“寻宝者的目标”，请宿主灵活运用】
　　哇哦！
　　开拓度一口气上升了0.5%，超过了这些天的总和！而且自己还学会了一个新技能！
　　果然还是开荒种地最有效啊——没有白白用掉500个开拓点。
　　初九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系统提示继续往下跳：
　　【田地已达到可耕种状态。肥力：一般。】
　　【请提供需种植的种子或幼苗。】
　　【目前，单块田地仅可播种一种植物，请谨慎选择。】
　　吼吼兔跳到了初九面前，伸出前肢——“吼吼吼今天要种什么呀？”
　　初九不加掩饰地夸奖着吼吼兔，将白菜种子递给了它。
　　收到表扬的吼吼兔十分开心，咧着三瓣嘴，抖着球形小尾巴，三蹦两跳地去播种了。
　　种子埋进了土里，下一步是浇水。
　　吼吼兔从初九那里接过一只比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木桶，将木桶顶在脑袋上，飞奔着去了小河。
　　远远看过去，完全看不到木桶底部那只小兔子，倒像是木桶自己长出了脚，朝着河边蹦蹦跳跳。
　　初九一连“哇”了好几声，感叹道：“原来灵兽这么能干啊！”
　　这话一说完，初九又觉得胸口痒了一下——大约是小罐头又挠了下自己。
　　初九不禁有点奇怪了：小罐头这是怎么了？一天之内挠了自己两次？
　　他将小家伙从口袋里取出来捧在手上，还没开口问它呢，先发现它的两只圆眼睛变成了两块半圆形，活脱脱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初九仔细想了想，小心问道：“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夸奖了吼吼兔啊？”
　　小罐头把脸一扭：“喵。”——“没有啊。”
　　哼。这个人类，先是夸奖那个平平无奇的火焰术，又夸奖吼吼兔能种地。
　　我的招数可比火焰术厉害多了呢！
　　还有，要不是我把吼吼兔揍了一顿，它才不肯老实跟我们回来种地呢！
　　再有，要不是我天天都在想着“要是有伙伴可以来种地就好了”，我们才不会遇到吼吼兔呢！
　　小罐头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
　　可小罐头不说。
　　初九笑了一下，没再追问什么，只道：“等下我们就可以在地里种出酸菜鱼了哦。”
　　“放一条鱼下去，浇点水，很快就能长出一棵鱼鱼树，上面挂满了美味可口的鱼。”
　　小罐头一下子忘掉了生气，睁大眼睛惊奇道：“喵？！喵喵？！喵！”——“什么？你是不是傻掉了！这样根本种不出鱼的！”
　　初九一连的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样种不出鱼呀。”
　　“那没办法了，等下只能给你做煎鱼排了。”
　　小罐头原本不想搭理这个笨笨的人类了，听到“煎鱼排”三个字，又不禁舔了下爪子，歪着脑袋“喵”了一声——“好吃吗？”
　　初九忍住笑道：“好吃的，很好吃。”


第15章 严肃的对话
　　一人一喵说话间，吼吼兔脑袋上顶着蓄满水的大木桶回来了。
　　或许是为了不让水晃荡出来，和去的时候相比，吼吼兔的移动速度慢了许多。
　　待吼吼兔终于将水运到田地边上，这小家伙从木桶底下钻了出来，毛乎乎的小脸儿都憋得发红，显然是费了不少力气。
　　看着吼吼兔蹦跶着来回浇水的模样，初九自言自语道：“真得尽快造个水车了……”
　　如今只有一块田地，汲水便已如此费时费力。等耕种规模扩大了，取水只会更加麻烦。
　　其实《指南》里记载了一种名为“筒车”的老式水车，足以将河里的水用一圈小竹筒提到岸上、倒进事先布好的水槽里。
　　初九知道，不管是水车主体还是水槽的搭建，都需要用到大量的竹筒。
　　按照图鉴卡上的采集地点，这附近是没有竹子的。
　　要想采到“竹子”，就得深入到遗忘森林的腹部地区。
　　嗯……除了竹子，应该还能找到竹笋吧？说不定还有肥美的竹花鸡！
　　正在畅想竹笋汤和烤竹花鸡呢，冷不丁听见了吼吼兔的声音：“吼吼吼！”——“今日耕种完成啦吼吼吼！”
　　初九定睛一看，黑黝黝的田地边上，吼吼兔正得意洋洋地仰起脸，三瓣嘴咧出大大的笑容，长耳朵高高竖起，还弯成了一个心形。
　　系统也在这此时跳出了提示：
　　【播种完成。预计田地收获时间：72小时】
　　初九微笑着朝吼吼兔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它毛乎乎的小脑袋：“真棒诶！这么大一片地，这么快就都撒好种子了。”
　　吼吼兔：“吼吼吼！”——“嘿嘿好喜欢种地呀种地好快乐！”
　　初九再次夸奖道：“真好。除了这些白菜，我们还能种更多的蔬菜，萝卜呀、玉米呀，番茄呀……统统都种上！”
　　吼吼兔：“吼吼吼！”——“好耶好耶不过我不要吃萝卜！”
　　初九：“放心，不吃萝卜，等下给你煎羊排！”
　　听到“煎羊排”三个字，吼吼兔一下蹦得比初九都要高。
　　而系统界面上代表吼吼兔的那个Q版小图标，更是直接冒出了一连串的小心心，足见这小家伙有多开心。
　　初九微笑着站起身，正要揣着这两小只回拓荒者小屋，又收到系统的提示：
　　【灵兽2号已触发“成长”。】
　　【目前灵兽2号成长等级为：1级】
　　【请继续为灵兽2号妥善安排工作，保持灵兽2号身心愉快，助力灵兽2号迅速成长。】
　　……这？
　　原来这些巴掌大的小不点儿们，是能慢慢长大的？
　　从系统提示来看，长大的契机应该是——做喜欢的工作？身心愉悦？
　　想到这里，初九不由在心里“哎呀”一声，手下意识按住了口袋里的小罐头。
　　这小家伙，每天都选择呼呼大睡，拒绝一切工作安排，这要如何长大啊？
　　初九差点没忍住念叨出口，但一想到方才小罐头那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还是生生把话吞回去了。
　　算了，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好好诱导一下这只小猫咪吧！
　　*
　　这天晚上，初九按照自己承诺的，用新买的平底锅给小罐头做了煎鱼排、给吼吼兔做了煎羊排。
　　鱼排抹了点盐，煎得两面酥脆金黄。用筷子轻轻夹开，就能看见香酥的外皮之下，是松软细腻的雪白鱼肉，馋得人一看就要流口水。
　　羊排则是通体焦糖色，除了盐以外，加了点儿切细的大葱丝调味，略带辛辣的大葱正好衬托出了羊肉的细嫩鲜美，吃起来口感更加丰富。
　　两小只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初九新买回来的大盘子，翘着尾巴埋头苦吃。
　　初九给自己烙了张面饼，又用胡萝卜、洋芋果果切块，和羊肉一起做了一个小锅炖肉。
　　洋芋果果入口即化，胡萝卜香甜软糯，羊肉鲜香四溢。
　　初九一口肉一口饼，也吃得十分畅快。
　　可惜炖肉里只放了盐和姜片，要是再有点胡椒提味，那就更鲜了。
　　肉足饼饱之后，那两小只也已经瘫在桌上晒肚皮了。
　　初九收了碗筷，开始和它们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初九说，他打算明天开始酿酱油。
　　两小只并不知道“酱油”是什么，初九便解释了一下：一种深褐色的液体调味料，用豆子发酵而来。
　　听到“发酵”两个字，吼吼兔浑身一颤：“吼？吼吼？吼吼吼？”——“啊？发酵？不会和我们在调料店里闻到的鱼肉酱一样吧？”
　　小罐头瞥了它一眼，面带嫌弃地“喵”了一声——“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豆子一个是鱼肉。”
　　初九点头道：“对，味道差异会很大，我们的酱油会更温和，也更方便做菜。”
　　听到初九的说法，小罐头得意地翘了下尾巴——“看，我就说吧。”
　　吼吼兔则有点失落地低下了头。
　　初九咳了一声：“不过原理确实都一样啦。吼吼兔的担心也有道理。”
　　吼吼兔立刻精神了。
　　初九再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我打算用灵力值来酿酱油。这样我们只要准备好豆子和器具就行，不需要每天翻晒豆子。”
　　“等我这边领悟出配方开始酿酱油了，菜地也差不多该收获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森林里找‘竹子’吧。”
　　“有了竹子，我们就可以造水车了！”
　　小罐头很有气势地点点头：“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吼吼兔则有点疑疑惑惑的，半响之后才提问：“可是我想留下来种田呀！”
　　初九一愣：“你想自己留下来？”
　　吼吼兔的耳朵像个箭头一般指向了外面的菜地：“我还想继续种田只要给我种子我就能一直种下去……”
　　种田真的太有趣了！
　　初九手抵住下巴，犹豫道：“可是，你这么小小一只，万一有个大型魔物……”
　　此时，小罐头晃了晃尾巴，“喵呜”道：“啧，就算有大型魔物，它放声一吼，魔物也都吓跑了。”
　　吼吼兔点头如捣蒜：对的对的我不怕魔物的！
　　初九这才笑道：“是哦，忘了你的嗓门超级大，差点被人当做巨魔了呢。”
　　安排好了行程，初九将两小只留在小屋里，嘱咐它们好好睡觉后，自己去河边洗漱汲水了。
　　他刚一出门，小罐头就端正地坐起身，小小一张猫猫脸上，表情是惊人的严肃。
　　它看着吼吼兔，一本正经地“喵呜”：“守好这个据点，有没有什么困难？”
　　吼吼兔耳朵竖得笔直，连说话的速度都比平常放慢了不少：“请放心，我可以的。”
　　小罐头一脸深沉地点了点脑袋。
　　待两小只奶声奶气地交流完毕，它们又都有点疑惑：
　　好奇怪，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地说话？
　　而且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么对话的。
　　搞不懂。
　　算了不管了。
　　好困哦，该睡了。
　　吼吼兔晃了晃耳朵，跑到初九给自己做的兔子窝里睡下了。
　　小罐头舔了舔爪子，先是跳进罐头小窝盘成一团，随即又立着身子，疑惑地看向初九的单人床。
　　今天下午，初九又添了一床用【棉花羊的皮】制成的褥子，一套用亚麻布缝出来的被单，还有一个用亚麻布和干草做的枕头。
　　小罐头歪着脑袋，盯着那浅灰色枕头开始发呆。
　　嗯……之前这个人类让我睡在他身边了。
　　是因为他怕黑吗？胆小吗？不想一个人睡吗？
　　那我今天到底应该睡哪里呢？
　　正犹豫着 ，初九已经洗刷得干干净净，带着毛巾牙刷回来了。
　　借着【荧光草】的微光，恰好看见小罐头正望着他的枕头发呆。
　　嗯……一定是因为这只小猫咪喜欢人类的体温，想要和自己一起睡吧。
　　如此想着，初九顺手将它捞到了床上，按按它的小鼻子：“快睡吧。”
　　小罐头不声不响地盘成了一团。
　　果然，这个笨蛋人类就是很想和自己一起睡觉。


第16章 酿酱油
　　次日清晨。
　　初九一大早就把黄豆、带着麦子皮的面粉、粗盐、蒸笼、纱布、陶罐、木勺、干草编的“斗篷”……统统准备好了。
　　他最后清点了一遍原材料和器具，开始使用【配方领悟】。
　　初九自己并不是食品工程专业的学生，只是出于巧合和爱好，恰好看过关于古法制作酱油的纪录片。
　　现在，他得凭着这稀碎的记忆，拼凑出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酱油配方。
　　他将椅子拖到窗户前，找了个阳光还不错的位置，盘腿坐着，闭眼启动了技能。
　　很快，他眼前就是各种漂浮的小图标了。
　　不得不说，这些造型古朴的器具，什么陶罐蒸笼一类的，变成小图标之后，一个比一个可爱。
　　初九先选了一个圆滚滚的蒸笼，再选了黄豆，在流水线空格里填写了“蒸熟黄豆”，又换到下一个空格，填了“将黄豆摊平晾干”……
　　接着是撒面粉、用斗篷盖着慢慢发酵。
　　然后等着豆子长出霉菌，再清洗、晾晒、盐水浸泡……继续发酵……
　　里面涉及到的许多细节，比如晒多久，发酵温度要多高，盐和水的比例，初九确实记不清楚了，只能在空格里一次次地修改。
　　他现在发现了，如果这些细节错得太离谱，系统是不会认可他做出来的配方的。
　　整整一个上午，初九都在脑子里换工具、改细节。
　　等到系统终于跳出提示【使用5点灵力值，即可获取“初级酱油”配方X1】时，他已经满头是汗，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初九长出一口气，点了【使用】。
　　终于拿到酱油配方了！
　　兴奋不已的初九，下意识欢呼出声，还想从椅子上跳起来——
　　咣当！
　　他忘了自己盘坐太久，腿早就麻了。
　　这么突然起身，当即就腿下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原本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罐头，跟道黑色小闪电一样冲了过来，眼睛睁得溜圆：“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摔倒了？”
　　初九坐在地上哈哈笑着，摇头道：“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太高兴啦！”
　　“小罐头，我拿到酱油的配方啦，我们等下就可以酿酱油了！”
　　“等酱油酿好了，给你做红烧鱼！浓油赤酱的一大碗，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除了红烧鱼，还可以做红烧羊排、红烧猪蹄、红烧鸡翅……
　　虽然现在还没有猪蹄和鸡翅，但我总能找到的！
　　初九一边畅想着各种烧制美食，一边听到自己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眼看着初九确实没事，小罐头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正常。
　　什么嘛，原来只是饿傻了从椅子上掉下来了而已啊。
　　它也听到了初九的肚子在咕咕叫。
　　它盯着初九的肚子看了两秒，跳到一边的餐桌上，衔起早上没舍得吃的烤鱼干，迈着小猫步走到初九面前喵呜起来：“喏，给你。”
　　“你都饿成这样了，先给你吃一口。”
　　“下次要给我做好吃的红烧鱼！”
　　初九接住那两片烤鱼干，先是惊奇地眨了眨眼，随后笑道：“谢谢哦！”
　　真是体贴主人的一只好猫咪！
　　*
　　草草吃完午饭，初九用灵力值启动了酱油制作。
　　按照系统的测算，可以在240个小时后自动收获第一批酱油。
　　240个小时，到时候自己从森林里回来了吗？
　　初九一边想着，一边发动了新技能：【寻宝者的目标。】
　　【寻宝者的目标：在已开放地图的区域里，宿主可锁定区域内的某种素材，系统将在地图中标注出此素材的采集地，且无论该区域地图是否已完全开放。】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初九想采集某样物品，又不知道这种物品到底在哪里，那么系统可以给他标记出来。
　　如果上次找石膏的时候就有这个技能，那他可以找得更快，不必沿着森林边缘慢慢探索。
　　技能发动之后，初九按照系统的提示，在脑海里尽量详细地回忆着“竹子”的图鉴卡。
　　几秒之后，系统在大半部分依然是漆黑一片的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小星星：
　　【已锁定“竹子”的采集地。】
　　粗略估算一番，从拓荒者小屋走到最这片采集地，大概是6、7天的路程。
　　初九心里有底了。
　　这天晚上，初九先是用“配方领悟”拿到了“天然有机肥”的配方，接着用“配方制作”造出一大桶的肥料放在田地边上，能暂时解决田地连续耕种肥力不足的问题。
　　接着，他又提前做出了足够吼吼兔吃上20天的羊肉干。
　　虽说理论上只要半个月就能走个来回，他还是打出了余量，以防自己没能准时回来，让这辛勤工作的小兔子生生挨饿 。
　　剩下还有一点时间，他借着灶台里的火光，举起小镜子开始录视频。
　　因为太忙了，这两天他的视频日记都很简短，通常就一分钟、几句话，比如“我们的豆腐卖得不错”或者“我明天准备酿酱油”。
　　大概是过于短小的缘故，系统奖励的开拓点都变少了——从30点变成了20点。
　　少了足足10000块！
　　所以初九打算今天多说一些，争取把丢失的金钱，啊不对，把丢失的开拓点都挣回来。
　　毕竟种地花掉了500点呢！
　　于是初九花了许多时间，念叨酱油是怎么酿造的，为什么需要用麦麸来充当发酵剂……
　　做完科普之后，初九一时没收住，又开始了畅想：
　　“我以前做过一次红烧鸡翅根，用了酱油、姜片、大蒜、冰糖，还有一点辣椒和葱……”
　　“最后那个成品，鸡翅根红亮亮的，泛着油光，浸在浓稠的酱汁里……”
　　说着说着，初九下意识抬手抹了把嘴角。
　　而他的肚子，居然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哪怕只是对着镜子录视频日记，初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啊，其实我吃饱了。”
　　“就是好久没吃到红烧的菜了，有点想……”
　　他一面说，一面按了按自己咕咕响的肚皮。
　　就在这一瞬间，那向来都是安静显示着倒影的小镜子，突然闪了一闪。
　　初九愣住了。
　　镜子快速恢复了正常。
　　但那短短的半秒钟，初九总觉得……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第17章 史莱姆果冻
　　初九皱皱眉头，将镜子拿得近了些，又翻来覆去观察了一阵。
　　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也没看到什么奇特的反光。
　　或许是今天太累，以至于都产生错觉了？
　　不过这次系统真大方，一口气给了50点开拓点呢！
　　初九数了数开拓点，心满意足地收好镜子，就着【荧光草】的点点照明，摸到木床上躺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顺手将蜷在旁边的小罐头薅到了怀里。
　　又软又暖，真舒服呀。
　　*
　　阿尔萨星。
　　何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津津有味地听人直播“如何制作酱油”。
　　他不得不承认，听着少年娓娓道来“一粒黄豆的化学变化”，听着他慢慢讲述今天又收获了什么，心里便会有种难以形容的安定感。
　　再配合上少年那清秀的面孔，时不时露出的干净笑容……
　　让人恍惚间像是站在春日的暖风里，十分舒适。
　　在少年说到“红烧鸡翅根”、说得肚子咕咕叫之时，何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也太可爱了吧！
　　这样可爱的孩子，真的是虫族伪装而来的吗？
　　！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何副官顿时警觉起来：不！这搞不好也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力攻击！让我们降低警惕性逐渐麻痹大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副官，迅速偷瞄了眼同样在看直播的陆元帅：
　　果然，元帅阁下神色如常，只是端起杯子正在喝水而已。
　　还是元帅阁下有定力啊！
　　何副官又偷偷收回了视线。
　　所以，何副官并没有看见，陆元帅放下水杯后，唇角那尚未完全消失的一点弧度。
　　*
　　晨光初现。
　　再次叮嘱吼吼兔要注意安全、不要跑进村子被人当做野兔炖了吃掉之后，初九揣着小罐头上路了。
　　同前几次一样，小罐头两只爪爪搭在口袋边缘，专注地盯着前方。
　　它没有忘记，自己的最重要目的是要“灭掉虫子”。
　　可是虫子究竟在哪里？
　　小罐头神色肃穆，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初九完全不知道口袋里的这只小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这都已经第四趟带着小罐头出远门了，这小猫咪还是十分紧张，既不呼呼睡觉，也不喵呜喵呜。
　　唉，小猫咪就是对环境太敏感了。
　　偏偏这小家伙还不肯在家好好待着，无论如何都要跟上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自己的胸口始终都是暖呼呼的。
　　一想到这里，初九就忍不住想要对这只黏人又敏感的小猫咪再好一点。
　　正好，前方出现了【嗜血蜂的蜂巢】。
　　嗜血蜂，浑身覆盖着深棕色绒毛，尾部的螫针长达两米，上面还常常沾着红褐色的“血痕”，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悸。
　　事实上，嗜血蜂并不吸血。
　　它的食物是“巨型美人蕉”的花蜜。由于这种花蜜的颜色性状都和动物的血极其相似，所以采蜜完毕的嗜血蜂，就像是饱饮了鲜血。
　　初九不太熟练地爬上树，从蜂巢里采集到了20份的【优质蜂蜡】和30份的【优质蜂蜜】。
　　蜂蜡是淡褐色的，可以做成手工蜡烛。
　　蜂蜜则呈现出独特的玫瑰红色，香气馥郁，据说只要一点点就能让食物变得格外清甜。
　　更重要的是，这种蜂蜜的图鉴卡里写着：【加入甜品里，能让食用者感到身心愉悦，可有效缓解紧张情绪。或许，在考试之前可以来一份特制的“蜂蜜布丁”吧。】
　　用这种蜂蜜做成甜品，应该能让一直紧绷绷的小罐头放松一些、白天也能安心大睡？
　　但究竟要做什么甜品呢……
　　是去找“黑白斑点的巨型蚜虫”挤一些牛奶，还是找到“噼里啪啦面包树”，摘一个面包果呢？
　　初九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嗯？前面那两个半透明、一个浅粉一个淡蓝的水母是……？
　　史莱姆！
　　初九一阵兴奋，从包里取出新削好的特制木棒，轻手轻脚走向两只半米来高的史莱姆，然后猛力敲击！大棒碾压！
　　唧……
　　史莱姆跟被刺破了的水球一般迅速瘪下去，在地上摊成了滑不溜丢的两张软皮。
　　初九满意地蹲下来，在地上放了个木头杯子，再用砍刀将史莱姆皮切成几大块，然后捞在手上，像拧抹布一样用力一拧——
　　“滴答滴答……”
　　黏糊糊的灰色液体流进了木碗。
　　“……喵？”小罐头直接给看呆了。
　　它一歪脑袋，满是困惑地问着：“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搜集这个？”
　　初九笑了：“用来做果冻啊，很好吃的果冻哦！”
　　小罐头的胡须都立了起来：“这是食物？！”
　　谁要吃这种虫子颜色的食物啊！
　　初九笑而不答，将装满黏稠液体的杯子扣上盖子，一阵使劲摇晃。
　　半分钟后，初九打开杯盖，里面灰扑扑的非牛顿液体已经变成了透明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膏体。
　　初九将刚刚采集到的蜂蜜加了进去，再轻轻一搅拌……
　　透明膏体变成了淡淡的琥铂色，散发着怡人而清爽的甜香。
　　香气溢出，小罐头下意识抽了抽小鼻头。
　　初九低头嗅了嗅这甜香气，大声道：“哇哦，这个‘史莱姆果冻’一定很好吃！”
　　小罐头将小圆脸别到一边：“喵呜！”——“果冻是哄小孩子的东西，我才不会吃呢！”
　　初九用勺子盛出果冻，自己美美吃了几大口。
　　果然是清凉爽口。口感有点像冻仙草，又比冻仙草更加滑嫩，还有种回味悠长的甜香。
　　初九吃得啧啧有声，还摇头道：“就知道你不会吃。这种用史莱姆做出来的东西，你一定不敢吃。”
　　小罐头一阵惊怒：“嗷？！”——“什么？不敢吃？！”
　　它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初九：“这就给我送过来！我怎么可能‘不敢吃’！”
　　初九忍着笑，将满满一勺果冻送进了小罐头嘴里。
　　“啊呜！”
　　勺子变干净了。
　　小罐头的嘴巴动了动，还未说话，初九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将果冻送了过去。
　　小罐头又迅速吞了一口，又不肯再吃了。
　　它舔了舔爪子，小声喵呜着：“给你和吼吼兔。”
　　这种又香又甜的的东西，应该和辛苦工作的小伙伴一起分享。
　　初九道：“我会把史莱姆皮带回去，到时候再做新的。”
　　史莱姆汁挤出来做果冻，剩下的史莱姆皮经过晾晒再加水研磨，能变成优质黏合剂。
　　史莱姆这种东西，真是浑身是宝啊！一点不能浪费的！
　　听到初九的说法，小罐头这才将剩下的果冻全吞进了肚。
　　初九在小罐头的脑门上轻按了一下，赞赏道：“很棒呀，还想着要分给吼吼兔吃。”
　　是只讲礼貌有爱心的小猫咪呢。
　　小罐头舔了下爪子：“除了小鱼干，什么都能分。”
　　初九心道小家伙说得不对，之前不还把小鱼干分给我了么。
　　不过据说小猫咪的脑容量都不大，说错一两句话简直太正常了。
　　自己身为一个成年人类，还是不要对这巴掌大的小猫咪挑错了。
　　*
　　大约是蜂蜜真的发挥了“舒缓安抚”的效果，小罐头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再绷得跟块石头似的。
　　但小罐头依然搭着爪子，专心地打量着前方，像是对各种生物都很好奇。
　　初九也就随它去了。
　　*
　　三天过去，地图上的路程已然过半。初九的背包里，多了【长得像眼睛的甜葡萄】、【像是腐烂的肥肉但内里又白又糯的地瓜果】、【外皮粗硬带刺的小橘子】、【外壳像岩石的黑花生】……等等等等。
　　初九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在出门探险，而是走进了大型自助超市，在疯狂零元购。
　　这天下午，一人一猫走到了森林中央。
　　此地的树木比之前更茂密了，枝叶交错重叠，有时候连天光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初九只能用荧光草照明。
　　路上的魔物，也从没什么攻击性的嗜血蜂、史莱姆，变成了盘踞的双头蛇、流着涎水的腐蚀蜥……
　　哪怕这些魔物能够提供【剧毒的牙齿】、【坚硬的外皮】等等能派上大用场的素材，初九自我掂量了一下，还是没敢去招惹它们。
　　除了偶尔和小罐头说上一两句话，初九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拨开挡路的树枝，不声不响地往前走。
　　周围只有时高时低的虫鸣鸟啼，以及树叶的沙沙作响。
　　走着走着，初九脚步一顿——
　　正前方的灌木丛，那道黑影的形状，那副支出来的獠牙，还有那哼哼作响的声音……
　　是丛林野猪！
　　【丛林野猪：习惯于在丛林中晃荡觅食的一种猛兽，皮厚血多，攻击力强，奔跑速度快，牙齿足以给猎物造成致命的贯穿伤，还能熟练运用冲撞力配合犬齿进行攻击。
　　它的嗅觉非常发达，智力也较高，因此能轻易察觉处于伪装状态中的猎物。
　　虽然丛林野猪非常危险，但猪皮、猪牙、猪肉、猪骨……都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素材。
　　倘若你的武力值足以制服野猪，那无异于是刷到了一个小宝箱。
　　采集地：各森林地带的深处】
　　初九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很清楚的。
　　他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藏身在一株几人高的羊齿蕨后面。
　　然而野猪已经掉过头来。
　　那一双阴戚戚的三角眼睛，已然锁定了初九。
　　不仅如此，野猪的两只蹄子开始刨土，身体慢慢往前弓，是个在蓄力放大招的模样了。
　　初九暗叹一声不好，轻声对小罐头道：
　　“是野猪，我们打不过。”
　　“缩回口袋待好，准备跑路。”
　　希望这次的【脚底抹油】不要再发动失败了。
　　没想到，小罐头“喵呜”一声：“猪？就是你之前提过，可以用来做成红烧猪蹄的动物？”
　　初九下意识道：“啊不止烧猪蹄还有炖排骨拌猪耳蒜泥白肉……不不，这不重要，总之我们先……”
　　话未说完，小罐头已经直起脑袋，对着野猪的方向，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罐头这是在做什么？！
　　初九吓得背脊一凉，当即就要使用技能开溜，却看见前面那只刨土的野猪不动弹了，三角眼也在那里一闪一闪的，竟是有些犹豫的模样？
　　野猪晃晃脑袋，视线对着初九——或者说对着初九的胸口，一秒，两秒……
　　“嘭！”
　　只见这猛兽一下调转身体，如炮弹一般横冲直撞，反向扎入了丛林更深处！
　　初九还没反应过来，小罐头已大声道：“你的猪蹄跑了！追！！”


第18章 鳗鱼
　　初九怔了半秒，旋即按住小罐头道：“不行，不能追！”
　　他指了下前方——
　　方才那只野猪狂奔之时，并没有刻意避开林间的树木，反而直直撞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好几棵粗壮的树木或是摇摇欲坠，或是已被拦腰撞断，轰然一声往下倾倒，惊起无数禽鸟振翅飞离，数只小型走兽四下奔逃。
　　这时如果追着野猪跑，且不说能不能赶上野猪，搞不好还会被倒下的树干砸个正着。
　　这丛林野猪是在故意增加障碍物吧？
　　小罐头“喵”了一声，跳到初九肩头：“拿弹弓！”
　　此时野猪的身形都已没入林中，一个简单的弹弓必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但初九还是二话没说，掏出了弹弓和【会爆裂的松果】。
　　小罐头一个纵身跳到初九手臂上，小爪子抱住松果，嘴里衔着皮筋往后拉，迅速将皮筋拉开到了极限。
　　它眯了眯眼睛，对着斜上方松开了皮筋。
　　松果如子弹般射丨出，神奇地避开了枝枝蔓蔓的树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之后，落到前方树干之上，发出一声爆竹般脆响。
　　这是……打歪了？
　　初九暗道。
　　几秒之后，只听前方一阵轰鸣——
　　那原本就被撞歪了的大树，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似的，斜斜倒向前方，压住了另一棵半枯萎的树！
　　这棵半枯之树，虽然没有被野猪冲撞，却也撑不起这突然倒下的粗壮树干，也被压着倒向了后方！
　　接下来，这一连串的树木，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伴着隆隆声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不过片刻，在这响彻森林的贯耳之声中，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短啸。
　　待啸声停止后，树林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那些惊慌的飞鸟逃窜的野兽，也渐渐放缓了速度。
　　小罐头从初九手臂又跳回到他肩头，“喵呜”道：“好了，野猪挂了。去捡猪蹄了。”
　　已经看傻了的初九：“哈？”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方才是小罐头用松果炸翻一棵大树，再用这棵树引发连锁效应，最后精准地……压死了野猪？
　　松果的爆丨炸位置、大树的倾倒角度、这排树木倒下的位置和速度，以及野猪的奔跑路线……
　　这得多么精准的计算，才能让一切都“恰当好处”？
　　初九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和感叹号，顺着倒下的树木一路往前，当真看到了被砸成饼状的野猪。
　　初九犹豫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松果打到那个位置，就一定能压倒野猪的？”
　　小罐头：“看一眼就知道。”
　　初九：“……”
　　或许小猫咪的脑容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小？
　　初九一边开始采集，一边道：“对了，这只野猪怎么会听到你呼噜呼噜就开始跑路了？”
　　小罐头：“喵！”——“哼！”
　　初九思索片刻：“……原来野猪怕猫啊。这倒是个新发现。”
　　小罐头：“……喵？”——“啊？”
　　初九收起10份【新鲜的猪蹄】、99份【优质猪肉】、99份【坚硬的猪鬃毛】、30份【粗糙但结实的野兽皮革】、4份【锋利的野兽牙齿】……等等等等宝贵素材，拍了拍小罐头的脑袋，笑着道：
　　“总之，你太棒啦！”
　　“这里的肉足够我们吃到冬天了！”
　　小罐头一脸淡定，似乎对初九的夸奖毫不在意。
　　但它那控制不住快要眯成缝的蓝眼睛，还是出卖了它的内心：嘻嘻，被夸啦！好开心！
　　*
　　把倒地的丛林野猪牌小型素材库搜刮得干干净净，要找地方过夜了。
　　初九用了一次【露营者的直觉】，跟着带路的飞天小仓鼠慢慢往前走。
　　同之前一样，只要这胖乎乎的金色小仓鼠凭空出现，小罐头就会两眼圆睁一瞬不瞬地盯着，还时不时地伸出前爪往前挠一挠，像是想要把这会飞的小仓鼠扑下来，按在怀里又揉又搓地当成玩具。
　　小仓鼠不得不尽力挥动翅膀，努力让自己圆滚滚的身躯飞得更高一些、离小罐头的魔爪更远一些。
　　小仓鼠心惊胆战地飞了约一个小时，将一人一猫带到了这次露营的目的地：【庇护的湖泊】。
　　【庇护的湖泊：
　　在这里可以采集到新鲜甘甜的湖泊水，用来泡茶是最合适不过。
　　不仅人类喜欢这里的湖水，各类动物也喜欢。
　　为了能安宁地享用湖水，动物之间形成了默契：不会在湖泊周围发动袭击。
　　无论是多弱小的生物，一旦停留在湖边，就犹如进入了庇护所。
　　对于人类而言，无论是煮水烹茶还是迎风烧烤，都不会引来任何灾祸。
　　但是：
　　不可在此地猎取生物作为食材。
　　不可停留超过12小时。
　　否则，不论何种生物，都会渐渐意识不清，最终卧倒在岸边，变为植物的肥料。】
　　湖边果然有着三三两两的动物。
　　金甲鳄鱼在湖边的淤泥里缓缓爬行，对旁边拱着鼻子的长吻貘视若无睹；一只碧玉孔雀从天而降，华丽的羽毛在夕阳里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姿态安逸地落在剑齿兽身边，探下长颈开始喝水。
　　一片安宁和谐。
　　初九看得心情愉悦，对小罐头道：“这个地方不错，岸边开阔平坦，足够我们搭帐篷了。”
　　他从《捕猎者的心得》里领悟到了【野外简易帐篷】的配方，可惜之前在密林里一直没有合适的场所足够搭帐篷。
　　初九找出粗亚麻布、尖头木棍、长板木条、皮革还有木工工具，用灵力值启动了【简易帐篷】。
　　尖头木棍自行插丨入了泥地，亚麻布飞起来裹住了木条……
　　原料和工具们在空中不断飞舞，有条不紊地搭建着帐篷。
　　初九自己也没闲着。
　　他取出木柴和打火石，生起篝火，准备烤两条上午摘下来的鳗鱼。
　　没错，摘下来的鳗鱼。
　　【缎带银鳗鱼：这是一种奇特的鱼类。它们居住在树皮光滑的霜花树枝头，身体扁平，泛着淡淡的银光，被风吹得飘飘荡荡时犹如系在枝头的缎带。
　　但它们确实是鱼类。
　　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树梢头。只能推测它们幼年生活在溪流里，快成年的时候悄悄爬到树上吸食树汁。
　　曾经有一位哲人认为鳗鱼“既不产卵也不交尾，它们是凭空长出来的，是一种神秘的奇迹”，这句话用来形容缎带银鳗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采集地：遗忘森林深处】
　　初九将这“神秘的奇迹”摊平在干净的草叶上，从颈部一刀劈到尾，利落地切成了两片。
　　再将这两大片切成小块，抹了些盐，用木签子串好放到火上转着烤，一边烤一边刷上薄薄一层【嗜血蜂的蜂蜜】。
　　玫瑰色的蜂蜜均匀地覆盖在白白嫩嫩的鳗鱼肉上，将这一块块的鳗鱼染成了最诱人的焦糖色。
　　鱼肉滋滋作响，鱼皮渐渐翻卷。
　　小罐头在一旁都看呆了，小鼻子一直在晚风里动来动去，捕捉着空气中的诱人甜香。
　　没一会儿，鳗鱼烤好了。
　　初九将木签子放到小罐头嘴巴前：“来，吃吧。”
　　小罐头犹豫一秒，往后退了一步：“喵，喵喵。”——“你烤好的，你先吃。”
　　初九有些意外，带着点儿逗猫咪的意味，故意问道：“诶？不是说小鱼干绝对不能分么？”
　　小罐头歪了歪脑袋，很严肃地回答道：“不一样。”
　　初九笑着道：“不一样？是因为烤鳗鱼不是烤鱼干么？”
　　小罐头别开脑袋，没答话。
　　初九不再逗它了，分了一根签子到自己手上，剩下的依然递到小罐头面前：“好，分着吃。”
　　小罐头这才用牙齿咬住鳗鱼肉，瞬间将鱼肉送进了嘴。
　　甜香的蜜汁，完美地包裹住了鱼肉，渗透进了肌理。一口下去，鱼肉天然的柔滑细嫩，蜜汁的浓厚香甜，再带着点儿木柴的熏香，在口腔里交相融合，让人和猫都无法抑制地半眯着眼，同时感叹出声：
　　“真好吃呀……”
　　“喵呜……”
　　小罐头消灭了大部分的鳗鱼。
　　初九吃了两串鳗鱼，又用火堆烤了热乎乎香喷喷的【脆皮红薯】，坐在火堆边慢慢撕着红薯皮，看着不远处的湖水，和小罐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当然了，小罐头是不会主动说什么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初九说话的兴致。
　　其实在前世，他并不是个多话的人，面对室友或者同学时也没有什么倾诉欲。
　　但对着一只小猫咪，他反倒可以无所顾忌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就这么单方面聊天聊了一会儿，初九再次去后台面板看了下吼吼兔的状态。
　　自从让吼吼兔独自留守之后，初九每天都会查看好几遍【灵兽状态】
　　看上去吼吼兔心情不错，Q版图标上依然冒着个心。田地的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不需要初九这边额外再下达什么指令。
　　红薯吃完了。
　　初九舔舔嘴唇，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帐篷也搭好了，我们去湖边洗刷一下，就准备进帐篷睡觉吧。”
　　虽说这帐篷内部空间逼仄，人躺在里面都不能伸直腿，但初九从来没有睡过帐篷，心里多少有点小兴奋。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哐啷”“哗啦”一阵响，惊得附近打盹的猴子都跳到了树上。
　　借着火光一看，竟是刚搭好的帐篷自行散了架？
　　不应该啊！
　　用灵力值按照配方做出来的东西，绝不至于是偷工减料一碰就倒的伪劣品啊！
　　初九刚要起身去查看，小罐头竟一下跳到他前面，还郑重其事地喵呜道：“你别动，我去看。”
　　不待初九回答，小罐头已腾空一跃，落到毁坏的帐篷面前，猛地伸出爪子往地下一按——
　　呲……
　　像是树枝摩擦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小罐头凶凶地“嗷呜”一声，探头叼住个什么东西，速速奔回初九面前，将嘴里的东西丢到地上，再用前爪牢牢踩住。
　　“咕噜……呜呜……”
　　“呜呜呜……”
　　地上那团小东西，竟然开始嚎啕哭泣，还越哭越大声。
　　初九睁大眼睛细细看去，发现这哭声贼大的一小团，是一株不到10厘米长的……
　　树苗苗？


第19章 黑心资本家
　　准确地说，是一株长得很卡通的树苗。
　　绿色的叶子，褐色的枝干。枝干又分成了身体、胳膊和小短腿。
　　化作身体的那部分枝干上，缀着两粒小黑豆子，豆子下方细细一条缝，组合出一张简笔画一般的小脸。
　　现在，那双豆子眼里不停掉出绿色的眼泪，两边嘴角也往下咧着，呜呜哇哇哭个不停，哭得脑袋顶上的叶子都打卷儿了。
　　这是……魔物？
　　自己没有见过这种魔物的图鉴啊。
　　正疑惑着，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已发现灵兽。】
　　【该灵兽已丧失反抗能力，请宿主尽快收容。】
　　原来是灵兽。
　　至于为什么会丧失反抗能力——被一只猫咪又咬又抓又踩之后，还能保持完整的形状就已经不错了。
　　初九示意小罐头松开小树苗，放缓声音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树苗眨巴眨巴眼，看一眼初九，又瞄一眼小罐头，哭得更大声了。
　　小罐头：……
　　初九轻咳一声，道：“再这么哭下去，得哭成小枯树了吧。”
　　“叶子都要哭掉了呢！”
　　一听到自己脑袋顶上那仅剩的几片叶子有可能要掉，小树苗立刻不嚎了，嘴巴也死死抿着，都快成波浪形了。
　　初九道：“不哭了？那我们喝点水？”
　　小树苗点了点脑袋。
　　初九找出个杯子，盛了点刚采集到的【清澈的湖水】给它。
　　小树苗瞅了眼杯子，两只小胳膊往杯沿上一搭，手指化作细长根须没入水中。
　　杯中水位迅速下降，小树苗的豆子眼也闭上了，嘴巴从波浪形细缝变成了两端上翘的弧线。
　　一杯喝完，小树苗的豆子眼盯着初九，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或许是一杯水提升了好感度，初九这次能听懂它的话了。
　　它在说——“好好喝！”
　　初九又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平常爱吃什么？”
　　小树苗像是很害羞的模样，声音小小的：“我不吃东西，我、我只喜欢甜甜的水。”
　　这可太好办了。
　　初九将两滴蜂蜜兑入湖水，再次递给小树苗。
　　这一次，小树苗的胳膊才刚碰到水面，小豆子眼就变得亮晶晶的，嘴巴也咧成大笑模样：“好好喝！好好喝！”
　　不过几秒钟，大半杯蜂蜜水就一滴都不剩了。
　　眼见小树苗心情好了不少，初九这才问道：“你刚刚在我们的帐篷旁边做什么？”
　　小树苗抖了一下，畏畏缩缩地瞄了一眼小罐头，脑袋渐渐垂了下去，顶上的小树叶又开始打卷：
　　“我……”
　　“我看到这个帐篷，觉得它实在太难看了，而且也不好用……”
　　初九：……？
　　这小家伙在瞎说什么大实话？
　　小树苗：“我就想动手把它修得好看一点，大方一点……”
　　“结果稍微改了几个地方，它就塌掉了！”
　　“对不起呜呜呜……”
　　说到这里，小树苗竟然又要哭了。
　　刚刚才被哭得耳朵嗡嗡响的初九连忙接过话题：“你会修帐篷？”
　　小树苗顿时不哭了，骄傲地仰起脸：“能啊！”
　　“大部分建筑，我都能修！”
　　“看到住起来这么不舒服的帐篷，我就想要重新修一个！”
　　它脑袋顶上的叶子完全舒展开来，在夜风里晃动两下，小心翼翼地问着：“所以，我能不能……重新给你们搭个帐篷？”
　　初九：“能，当然能。”
　　得到许可的小树苗，兴高采烈地抬起胳膊揪了揪自己脑袋顶上的叶子——
　　这几片叶子开始迅速打转，如同螺旋桨一样吊得小树苗飞了起来，轻飘飘地飞到了塌陷的帐篷边。
　　初九眼睛都瞪大了：这是……货真价实的竹蜻蜓？
　　哆啦A梦诚不我欺！
　　小树苗落到地上，两腿扎进泥土中，两只胳膊开始往外延伸，又从手指末端分出无数条触须，每条触须或是捏住帐篷布，或是握住木板条，或是伸到更远处直接掰下一截树枝，再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同时挥舞起来。
　　此时天早已全黑了，借着火光和荧光草，初九能模模糊糊看出来：小树苗不是简单地用木条将帐篷布撑开。
　　这小家伙，应该是在用树枝和藤蔓编织花格墙，又在围成一圈的花格墙上方编出了顶棚。
　　它的手速，和种地时的吼吼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建筑好手……
　　初九想起外观依然破破烂烂但自己没法修复的拓荒者小屋，想起不知道要搭建多久的水车，心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只灵兽给骗回去！
　　一刻钟后，小树苗欢呼一声：“咕噜！咕噜！”——“好啦！建好啦！”
　　之前那灰扑扑的简易帐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方简洁的单人蒙古包。
　　初九一面啧啧称奇，一面拿着冷光火把走了过去——
　　这蒙古包，还带了门帘和窗户！
　　蒙古包里面，还有草叶编成的垫子，正好可以用来放睡袋！
　　最重要的是，人能在里面站直、转身，并不觉得憋屈！
　　要知道，之前的帐篷可是没门没窗，人只能费劲地钻入钻出，钻进去之后除了蜷成一团什么也不能干啊。
　　看到这座蒙古包，初九骤然明白为什么小树苗会那么嫌弃简易帐篷了。
　　他转了一圈，惊叹道：“你的建筑技艺真是太厉害啦！”
　　小树苗高兴得原地晃来晃去，豆豆眼都眯缝了起来：“咕噜，咕噜，我最喜欢造房子啦！”
　　初九瞥了一眼依然没有提示【捕捉成功】的系统面板，试探着问道：“假如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在那里修很多很多房子，你愿意去吗？”
　　小树苗呆呆地盯着初九，犹豫道：“嗯？”
　　“可是……我在这里也可以修很多很多房子啊……”
　　初九毫不气馁：“你见过没有楼梯的楼房吗？”
　　小树苗更呆了：“嗯？”
　　初九：“我有一座屋子，里面有二楼，但是没有楼梯可以上去——哇，你想想，这座二层小楼少了楼梯诶！”
　　这话一出来，小树苗头顶的叶子都僵硬了：什么？！一座没有楼梯的二层小楼？这想着就太难受了啊！
　　初九看着小树苗的反应，心道这小家伙果然有着强迫症，对这种残缺的建筑物完全不能忍。
　　他再接再厉：“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我来找竹子。知道竹子可以造什么吗？”
　　“可以造水车——把水从河流里提起来，让水沿着渠道流出去。”
　　“这种建筑物一听就很难吧？只有最厉害的建筑师才能修吧？”
　　小树苗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初九打出最后一张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挑战一下，修好这没有楼梯的房子，造出这神奇的水车呢？”
　　小树苗的叶子抖了抖，小声道：“你、你们……”
　　“你们真的……愿意让我来修？”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愿意让我做？”
　　初九一脸严肃：“当然！”
　　“如果你愿意，你还能在那里找出许多可以建造的东西！”
　　“什么磨坊啦风车啦温室大棚啦……多着呢。”
　　小树苗的胳膊都绞在了一起，像是兴奋得不知所以了：“真、真的吗！”
　　初九正义凛然：“说到做到！”
　　小树苗“咕噜”一声：
　　“你真是个好人！”
　　“你竟然愿意让我造这么多的东西！”
　　“请、请带我去那个地方吧！”
　　系统终于跳出了提示：
　　【捕捉成功！】
　　【灵兽基本信息：
　　种族：不明
　　技能：建筑设计、提升建筑品质
　　喜爱的事物：各种树木；甜品和蔬菜汁
　　讨厌的事物：残缺的建筑物
　　注意：具备“提升品质”技能的灵兽，可对已有设施主动进行合理化改造，无需宿主提供配方。】】
　　“主动进行合理化改造”——难怪小树苗能把帐篷升级成蒙古包呢，原来是它的天赋技能啊。
　　收到提示的初九心里喜悦非常：
　　成功了！成功地把这天真的劳工骗到手了！
　　……说起来，最开始召唤到小罐头的时候，还在担心让这么小的奶猫去上工是不是太残忍了。
　　如今让这不到10厘米的树苗去工地搬砖……
　　自己已然心安理得，甚至开始不择手段地骗人上套了。
　　这就是人性的沦丧吗？
　　新生的黑心资本家初九如此感叹着。
　　*
　　阿尔萨星。
　　陆清晏在副官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大厅。
　　这是近半年以来，他第一次现场出席这种会议。
　　陆清晏登上私人飞行器，缓缓闭上眼睛。
　　他并未休息，而是在探查自己的精神图景。
　　那只黑色大猫依然在沉睡。
　　最近一段时间，这频频失控的精神体罕见地主动开始休眠，也让他绷紧到极致的精神力有所缓和。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无论是陆清晏自己还是帝国的顶级医师都找不到确切的缘由。毕竟在如今的帝国，没有人能进入他人的精神图景，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分析出陆清晏的精神体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片刻后，飞行器降落在他的私宅停机坪。
　　一出停机坪，便看见孙医师匆匆跑了过来：“元帅阁下！”
　　陆清晏脚步一顿。
　　孙医师行了个礼：“阁下！我需要向您汇报图上校和束少校的最新情况。”
　　图鸣远和束以恒，还有其他几位年轻军官，都同陆清晏一样饱受精神体失控之苦。
　　但他们的精神力不足以让他们像陆清晏这般强撑。从一年前开始，在精神体走向狂暴化的那一刻，他们就陆续陷入了昏迷。
　　孙医师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悦，说话都有点哆嗦了：“这两位，他们、他们都有明显的好转迹象了！”


第20章 辛辣味道
　　图鸣远的精神体，名为“犼”，是一只有着尖尖长耳、四爪锋利、毛发雪白的大型猛兽。
　　在和虫族交战时，犼通常会和陆清晏的精神体打配合，正面迎击虫族的前锋。这两只精神体，可以在不借助其他武器装备的情况下，单枪匹马撕毁虫族的飞船。
　　束以恒的精神体，是一棵会行走的树，被称作“若木”。
　　这株看似平平无奇、在森林里和其他树木无甚差异的树，可以悄无声息地将根须探入泥土、在地表之下形成一个“包围圈”。只需数秒时间，“包围圈”内的地表便会迅速升温至生物无法承受的程度，足以将没有穿戴特制盔甲的虫族直接气化。
　　这两位军官，都是同陆清晏一道出生入死的亲信，也同陆清晏一样，在三年前的战役里身受重伤。
　　一年前，在感应到精神体即将完全失控之际，按照多年训练的本能，他们亲手给自己的精神体锁上了“精神阀”。这个“精神阀”，切断了精神体和本体之间的联系，中断了精神体的能量来源，从根本上遏制了精神体的狂暴化。
　　对于高阶精神力者而言，这种手段无异于自残。
　　精神体终止活动的一瞬间，两位年轻的军官也都陷入了意识涣散的昏迷。
　　如今，那只气震山河的犼，毛发衰败气息奄奄，无知无觉地匍匐在图鸣远的身边；那棵枝繁叶茂的若木，则是枝叶凋零形同朽木，如一段枯木般立在束以恒的床前。
　　足足一年过去，状况没有丝毫的好转。
　　医师们很清楚，如果始终找不到治愈的方法，等待图鸣远和束以恒的只有死亡。而陆元帅的精神体……总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样，走向无可抑制的狂暴化。
　　没想到，就在这两周内，状况突飞猛进！
　　“阁下，继图上校的精神力曲线出现缓和起伏后，束少校的精神力曲线也有同样的表现！”
　　“这是只有在精神力恢复期才会出现的曲线变化——也就是说，他们的精神力，在缓慢康复！”
　　孙医师激动地汇报着。
　　“很好。”陆清晏的眉宇间流露出罕见的欣慰神色。
　　他并未干预医师们的治疗方案，只提了一个要求：将两位下属的精神力曲线图谱传给自己。要最详细、记录到每分钟变化的监测图。
　　*
　　遗忘森林深处，庇护之湖。
　　初九从暖呼呼的睡袋钻出来，伸了个懒腰。
　　呼……这个蒙古包真不错啊！挡风保温，又不会憋闷。比之前用吊床睡得安心多了。
　　睡在他枕边的小罐头、扎根在土里的咕噜噜也陆续醒了。
　　“咕噜噜”，自然是小树苗的新名字。
　　因为它一说话就咕噜咕噜的，身为起名废的初九便理所当然地用了这个名字。
　　小树苗自己似乎很喜欢，一连“咕噜”了好几声。
　　吃完早餐，初九将咕噜噜拆解后的“蒙古包建造原材料”整个收进背包，朝地图上指示的【竹子采集地】走去。
　　现在遗忘森林的地图已经开到67%了，估计找到竹子之后，地图能开到80%。
　　等这片地图开完，就能进新场景了吧？
　　和遗忘森林相邻的一片地图，应该是“晴天高原”。
　　正想着晴天高原有什么素材呢，小罐头支起个脑袋，“喵呜”一声：
　　“前面，不对劲。”
　　“附近的鸟群都避开了正前方的那棵树。”
　　初九打量一番：还真是。
　　那些叽叽喳喳在大树枝头找果实和捉毛毛虫的鸟儿们，全都避开了前面那棵树。
　　被揣进背包侧兜的咕噜噜在身后“咕噜咕噜”叫唤起来：“是危险的树！”
　　“这种树树干上长满了鼓钉，树枝上也有刺，就连树叶背面都有刺！”
　　“这种树好危险，连鸟儿都不愿意靠近，我们离它远一点！”
　　初九听到这里，反倒微笑起来：“我知道了。”
　　他非但没有绕道避开，反而直直朝着那棵树走了过去，吓得咕噜噜叶片乱抖，小罐头也绷紧了身体。
　　走到几米远处，初九盯着那棵树，脑海里浮现出对应的图鉴：
　　【食茱萸：能提供辛辣味道的植物！
　　因为树干上全都是刺，鸟儿无法落脚，所以又被称作“鸟不踏”。
　　果实和叶片都可以用来提取香辛物质，可以充作辣椒的替代物——当然，和辣椒的味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区别的。
　　采集地：遗忘森林深处】
　　初九读到过这种植物的介绍。
　　在辣椒传入华夏前，华夏的西南地区就会将食茱萸的果实用作调料，可以给牛羊肉去腥，也可以调和成最古老的“油辣子”。那个时候，食茱萸、花椒和姜被称作“三辛”，是最重要的辛辣味道来源。
　　初九依稀记得，这个场景地图里是没有“辣椒”的。
　　如此一来，在开出下个地图前，食茱萸就是最重要的辣椒平替了。
　　他毫不犹豫地采集了99份【食茱萸果实】、99份【食茱萸叶子】。
　　收好果实和叶子，他笑眯眯地问两小只：“你们能吃辣吗？”
　　小罐头：？
　　咕噜噜：辣是什么？
　　初九笑着道：“等回去了，我做个小火锅。天气冷的时候，大家一起围着吃火锅，别提多舒服啦。”
　　不知道火锅是什么的小罐头：……
　　不知道火锅是什么的咕噜噜：好、好呀！
　　*
　　又走了一天，终于走到了竹林区，整个遗忘森林的地图开放度也达到了82%，区域开拓度达到了1.2%。
　　不同于森林中的其他区域，这片竹林微风习习清香袅袅，从竹叶间隙里洒落的阳光明亮而温柔，没有丝毫阴森可怖的气息。
　　初九站在绿涛起竹叶婆娑的密林中，仰起头，感受着阳光在面颊上跳动，深深呼吸了一口。
　　片刻后，他重新忙碌起来。
　　竹秆、竹叶、竹笋……一个都不能少。
　　哦，还有满地跑的竹花鸡，喜欢啃竹笋的竹花猪。
　　竹花鸡和蓝星的芦花鸡差不多大小，喜欢在竹林里啄虫子吃，据说肉质很鲜美——用来红烧最合适不过。
　　竹花猪长得有点像竹鼠，肥肥嫩嫩一小只，两只大耳朵呼扇呼扇的，被捉住了也只知道哼哼。
　　初九一面赞叹着“真是可爱呀”，一面毫不手软地将竹花猪变成了【肥美的猪肉X10】。
　　早已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的小罐头一脸淡定，新加入的咕噜噜则满脸惊恐，连小叶片都开始不断打颤。
　　为了安抚受惊的咕噜噜，初九轻咳一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只小猪它病了，必须被尽快吃掉。”
　　小罐头：……？
　　咕噜噜：……这、这样哦。
　　*
　　除了快速采集竹秆竹叶，初九还想挖些竹子带回去种在地里。
　　毕竟要用到竹子的地方太多太多，即使采集了99份的竹子，也有可能不够用。
　　还是自己种一片竹林最合适。
　　初九之前听说过，种竹子不能靠挖竹笋——把竹笋挖出来再插丨回土里，只会得到一根口感粗硬的老竹笋。
　　要移植竹子，需要把竹子的地下茎，也就是“竹鞭”一起挖出来才行。
　　但竹鞭究竟长成什么样，初九并不清楚。
　　他只能靠着直觉，尽量小心地刨了半天的土，挖出来一截小臂粗细、带着节的茎秆。
　　大概就是这个了？
　　初九将这段带着泥巴的竹子收进背包时，系统给出了这样一段提示：
　　【特殊道具：附带竹鞭的竹子。
　　特殊属性：可交给具备种植技能的灵兽进行人工种植】
　　【宿主已达成‘发现林木种苗’的隐藏条件！】
　　【获得‘林地’配方X1】
　　【林地：可于土地上培育树木。
　　特别提示：仅限于培育类别为“种子”“树苗”，或具备“可人工种植”属性的素材。】
　　【配方属性：设施类】
　　【配方使用要求：开拓点X800，灵兽X1】
　　太好啦！回去可以让吼吼兔种树啦！


第21章 新技能
　　初九埋头挖竹鞭的时候，没什么事可做的咕噜噜，就给自己用小叶片上了发条，在竹林里飘啊飘的。
　　能看出来，这小家伙很喜欢这片竹林。
　　待初九一口气挖了10根竹子，咕噜噜还在竹叶间跳来跳去的，十分怡然自得。
　　而小罐头则一直乖乖地待在初九的口袋里，半步都没有离开。
　　初九低头看看小罐头，发现小猫咪的眼睛盯着那些晃来晃去的竹枝，还有飘来飘去的咕噜噜，整张小猫脸上都写着：好羡慕，好想玩儿，但我不说。
　　初九按了按它的小鼻尖：“你也想去爬竹子？这里挺安全的，去玩儿吧。”
　　这么多天然的猫爬架，小猫咪肯定忍不住啦。
　　小罐头迟疑一下，“喵呜”应道：“真的很安全？”
　　你一个人类留在这里，没关系吗？
　　初九道：“放心。”
　　他用“露营者的直觉”测试过了，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合适的营地，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一只独自玩耍的小猫咪，也可以很安全。
　　小罐头这才有些矜持地跳了出来，还回头看了初九一眼：你别乱跑哦。
　　初九笑着冲它晃了晃手，示意它：别怕，去玩儿吧。
　　小罐头便一个飞跃，嗖嗖嗖地跳上了竹子，时而上攀时而下窜，玩儿得不亦乐乎。
　　初九看着还有点时间，决定把《指南》翻出来看看，先分析一遍“提筒水车”到底怎么做。
　　和之前领悟桌子椅子的配方相比，领悟“提筒水车”显然复杂得多。
　　怎么把木头造成轮状、水轮的直径应该是多少、竹筒和水面之间的角度……
　　种种细致的要求，都得在系统界面的“虚拟流水线”里标注清楚。
　　初九不知道埋头看了多久，只觉得脑子都有点糊里糊涂的了。
　　他揉了揉眼睛，却看见咕噜噜冲着他飞了过来，小罐头也跳到他腿边，用小爪子挠了挠按他的裤腿：
　　“咕噜咕噜！”“喵呜喵呜！”
　　两小只都在说：来玩儿嘛，来玩儿吧，竹子上面很好玩儿的。
　　初九搁下书，有些疲倦地摇摇头，笑着道：“不行啦，你们这么小小的又很灵活，才能在竹子间跳来跳去的。我没有这么灵巧，又没有‘武功’，没办法跳到上面去的。”
　　如果自己除了这个种田系统以外，还有个什么武侠系统就好了。
　　那就能和电影里的侠客一样，足尖一点便飞到枝头，在海浪般起伏的竹林间起起落落。
　　两小只听了初九的话，默默离开了。
　　可不过几分钟，小罐头又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
　　只见小罐头压在一根竹子枝头，生生将这根竹子弯成弧形，顶端几乎落在地上，还恰恰好地落在初九面前。
　　初九一惊：这是在做什么？还有小罐头就你那点体重，怎么压弯这根竹子的？
　　小罐头仰头望着他，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很严肃：“上来，我带你上去。”
　　初九看着那细长的竹子，心说这哪里撑得住，一定会摔下来的——然而小罐头已经朝他伸出了小爪子。
　　初九下意识地握住了那软乎乎的小肉垫。
　　下一秒，初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便已站在竹子枝头。
　　竹子轻盈地往上回弹，带着初九也向上飞去。
　　来不及惊叫出声，初九赫然发现：自己竟已立在竹林之巅？
　　稍稍适应片刻后，初九发现自己真的和电影里的侠客一样，脚下踏着竹枝，身体轻盈无比。
　　举目望去，是一片深绿色的竹海。竹海之外，又是颜色深浅不一的山林。
　　再往外，白雾缭绕，又隐隐透出一抹浓郁的黑。墨一般的黑色，在天际呈现出独特的轮廓。
　　初九知道，那墨黑之处不是乌云也不是无名山脉，而是与遗忘森林紧挨着的另一处场景：晴天高原。
　　果然都快走到晴天高原了啊……
　　初九一面感叹着，一面抬头望向了更高的地方。
　　竹海、山林、白雾之上，是天空。是澄澈如镜的天空，是明亮温暖的阳光。
　　初九立在阳光之中，望着这连成一片的景色，人都有几分呆了。
　　小罐头不知何时落到他的肩膀上，毛乎乎的小脸碰了碰他的脸颊：“喵呜？”——“好看吧？”
　　初九：“好看，真好看。”
　　“不过，你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又是怎么让我站住不往下掉的？”
　　小罐头没应声。
　　初九只能认为，大概这也是灵兽的某种奇特力量吧。
　　……这么厉害的力量，为什么不能拿来种地呢。
　　哎。
　　一阵山风拂过。不凛冽不寒凉，十分温柔的风。
　　初九闭上眼，身体随着竹子的摇动起起伏伏。
　　小罐头趴在他肩头，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就这么再睡会儿吧。小罐头如是想着。
　　恰在这时，初九脑海里跳出了提示：
　　【恭喜宿主达成“心随意动”的特殊条件！】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5级开拓者】
　　【宿主已习得被动技能“神思清明”，请宿主灵活运用】
　　【神思清明：当宿主领悟配方时，头脑会变得格外清醒，可显著加快领悟速度。开拓者等级越高的，技能效果越明显。】
　　啊这个技能！
　　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刚才就像被水泥糊住了的大脑，又能重新高速运作了？
　　初九哪里还有心思看风景，赶紧拍了拍小罐头：“小罐头小罐头！快，我们快下去！我要看看水车怎么做！”
　　小罐头：……？？？
　　*
　　这一次，初九把那半页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立刻切到“虚拟流水线”，两眼发亮地开始搭水车。
　　果然。
　　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过程不可思议的流畅，有种坐在考场上发现押中了最后三道大题只需要刷刷开写的畅快感。
　　两个小时后，收到提示：
　　【获得“旧式提筒水车”设施图纸X1】
　　【建造要求：需使用开拓点800点，竹秆X90、木材X30，灵兽X1】
　　太好啦！
　　拿到配方啦！
　　初九喜得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
　　一旁的小罐头歪着脑袋，迷惑地看着他。
　　初九弯腰将小罐头捞起来捧在手上，趁势亲了亲它的小脑门：“谢谢你刚才带我去竹子上面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我领悟到一个技能，终于做出水车的建造图了！”
　　小罐头不太确定初九所说的“技能”究竟是什么。
　　但它能确定：这个人类很高兴。
　　看在对方很高兴的份上，它只是用肉垫子推了推对方的下巴，没再追究这家伙胆大妄为突然亲上来这件事。
　　*
　　第二天早上，初九开始匆匆往回赶。
　　从竹林采集地回到豆子村的那天，刚好是他外出的第15天。
　　才刚远远望见拓荒者小屋呢，正在种地的吼吼兔就听到了动静，一蹦三尺地朝着初九他们跳了过来：
　　“吼吼吼你们回来啦你们快来看我种的……咦怎么多了一棵树苗苗？”
　　向来说话快得没有任何停顿的吼吼兔，看到咕噜噜后难得地顿了一下。
　　初九便将咕噜噜捧着放到地上，像介绍幼儿园小朋友那样给两小只做了介绍。
　　和咕噜噜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吼吼兔仰脸望着初九：
　　“快来看我种的洋芋果果和白菜我种出来好多好多！”
　　其实初九早已成从系统里看到了吼吼兔的成果：
　　【灵兽2号已完成两次“作物收割”，已收取30份白菜，30份洋芋果果】
　　这些数字已经让人很愉悦了。
　　但如今亲眼看到田地里面新长出来的绿苗苗，又看着边上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水灵灵鲜嫩嫩的白菜，这种心里油然而起的满足感和成就感，那是数字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
　　除了白菜和洋芋果果，木桶里也多出来30份酱油。深褐色的液体，泛着幽幽的光。初九用木勺子盛出来一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非常地道而醇厚的鲜香！
　　初九摸了摸吼吼兔和小罐头两只毛茸茸，微笑着道：“酱油很不错呢！晚上用酱油给你们做大餐！”
　　吼吼兔的红眼睛瞬间开始冒光，那团小球球一样的短尾巴也晃个不停。
　　而小罐头则是抬了抬眼，装作对“大餐”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时，依然插在背包兜里的咕噜噜，探出个顶着叶子的木头脑袋，小声问道：
　　“请、请问……”
　　“可以在哪里造水车呀？”


第22章 洗澡
　　《指南》里记载的这种旧式水车，必须建造在有水流落差的地方。
　　将“建造水车”这项工作分配给了咕噜噜之后，系统就在河流上方标注出了几个适宜建造的地点。
　　初九选了离拓荒者小屋最近的一处“微型峡谷”。
　　这里的河床有一个天然的起落，水流湍急，水量也足够。
　　收到任务的咕噜噜兴高采烈地开始了工作。
　　一时间，竹子木头满天飞，咕噜噜忙得不亦乐乎。
　　系统给出了预计建成时间：240分钟。
　　这段时间里，初九也不打算闲着。
　　他先是造了三只大小不一的木桶。最大的那只，足以容纳幼童在里面来回游泳；最小的那只，也就是普通脸盆大小。
　　将最大的木桶摆放到预先定好的位置，初九又开始做蜡烛。
　　蜡烛的原料自然是这次采集到的【嗜血蜂的蜂蜡】。用布条搓成灯芯固定在杯子底部，将蜂蜡熔化后倒进杯子，就得到了【简易蜡烛X1】。
　　这样一来，晚上就不需要再用炉火或者荧光草来照明了。
　　做好蜡烛，看着离水车建造完成还有一个小时，初九决定开火焖肉。
　　这十几天以来，小家伙们要么是跟着自己外出探险，要么是家里勤劳种地，小小一只却这么辛苦，必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
　　一锅酱汁排骨，一锅清蒸鱼，让吼吼兔和小罐头敞开了吃一顿；
　　一道鲜榨葡萄汁，让咕噜噜一口气喝到饱。
　　说干就干。
　　野猪排骨洗净切块再焯水，加姜片葱段，用酱油、盐、蜂蜜调成汁，倒入【清澈的湖水】，盖上盖子，开焖。
　　新捉回来的小号钝头鱼，去头去尾从中间片开，用葱姜水浸泡片刻，再垫着葱丝姜丝上锅蒸，等出锅的时候再淋上半碗酱油汁。
　　排骨和鱼都进了锅，初九从背包里找出了【长得像眼球的甜葡萄】。
　　这种葡萄不是长在葡萄藤上的，而是长在【图腾树】的树干上。
　　图腾树，树皮上天然带着各种颜色的斑纹。这些斑纹还会以一种极瘆人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故而这颗树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图腾柱。
　　要是走近了看，更会觉得后背发冷：那些歪七扭八的“图腾”之上，镶嵌着无数颗带血丝的眼球！
　　这种景象，足以把误闯进来的人吓得拔腿就跑。
　　可对于初九来说，这不过是一片略有些特殊的葡萄林罢了。
　　初九丢了一颗“眼球”到自己嘴里。
　　果然甜美多汁。
　　不过咕噜噜不能直接吃水果，只能用根须饮用果汁。
　　所以初九用纱布裹住葡萄一阵挤压，得到了一大杯芳香扑鼻的深紫色葡萄汁。
　　再加入一杯【清澈的湖水】，就是咕噜噜的美味晚餐啦。
　　晚饭准备停当，初九收到提示：
　　【恭喜宿主成功建造“旧式提筒水车”！】
　　【水车灌溉范围内的田地、林地、果园等，生产效率均将提高5%！】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1.8%！】
　　初九擦擦手，拉开房门走出小屋——
　　嚯！
　　就在离小屋几十米远的地方，多了一道深棕色的“木制水渠”。
　　水渠约莫一人来高，木头搭建而成的支架上，安放着一节又一节首尾相连的青绿色竹秆。
　　竹秆的最末端，清亮的溪水汩汩流出，淅淅沥沥落入初九提前布置好的巨型木桶中。
　　小罐头轻巧地立在木桶沿上，好奇地打量着从上方落下的溪水；吼吼兔扒拉着木桶沿往下望着，像是要看看底部的积水能不能照出自己的影子；咕噜噜则转着小叶子飞到初九面前，小胳膊绞在一起，又兴奋又害羞地问着：“造、造好啦！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水车呀？”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初九揣着另外两小只，跟着飞舞的咕噜噜快步来到河边：
　　只见一架挂满竹筒的水车稳稳立在水中，上方的水流撞到水板上带动了转轮，让竹筒随着转轮不断浸入水里，再兜着水向上转动。转到最高处，竹筒里的水便一泄而出，落入旁边的水渠里。
　　尽管初九知道水车是什么原理，但看见纸面的那一段话变成实物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溪水源源不断被提到高处、送入水渠，还是不住满心欢喜，笑着称赞道：“真好啊！咕噜噜的水车搭得太棒啦！这下我们用水方便多了！”
　　吼吼兔不停晃动长耳朵：“是的是的我再不用到河边来提水啦那么一大桶肯定够用上一天啦。”
　　小罐头也轻轻“喵呜”一声。
　　受到赞扬的咕噜噜站在岸边扭来扭去，变成了一株快乐的跳舞树。
　　【灵兽3号已触发“成长”。】
　　【目前灵兽3号成长等级为：3级】
　　【灵兽习得新主动技能“日常修补”。灵兽使用该技能后，可对相关设施进行日常维护修补，可显著延长设施的使用周期。】
　　【请继续为灵兽3号妥善安排工作，保持灵兽3号身心愉快，助力灵兽3号迅速成长。】
　　3级？咕噜噜比吼吼兔要高两级呢。
　　看来，灵兽等级越高，技能就越丰富？
　　初九如此猜测着。
　　可惜这个系统没有问答功能，没法回答初九的疑问。
　　*
　　参观完水车，初九带着小家伙们回家吃晚饭了。
　　排骨早已熟透。新酿造的酱油和天然的玫瑰色蜂蜜，给排骨裹上了最诱人的焦糖色，也让咸鲜微甜的滋味渗入其中。这一锅排骨，软糯可口，香而不腻，用筷子轻轻一夹，便能撕下一块带着汁水的瘦肉。
　　当然吼吼兔是不会用筷子的。这小兔子，上来就用小爪子握住肋排底端突出的骨头，跟普通兔子啃胡萝卜那样，咔嚓咔嚓……
　　竟是连骨头也一起吞进去了。
　　连肉带骨大快朵颐的，不止是吼吼兔。
　　摆在小罐头面前的，是一盆鲜美嫩滑细腻多汁的清蒸鱼。清甜的鱼香恰到好处地融合了浓郁的酱香，又点缀着葱姜的独特味道，足以勾得人饥肠辘辘。用筷子稍一拨弄，就能看见里面润泽柔软、入口即化的雪白鱼肉。
　　小罐头倒是没有像吼吼兔那样用爪子抓起来就啃。
　　它示意初九用筷子夹走一块鱼肉之后，这才低下头——
　　唰！
　　一整段鱼，连肉带骨，全都没了。
　　小罐头抬起脸，舔了舔沾着点儿汤汁的嘴角。
　　初九根本没看清楚它是怎么吃的。
　　和这两只肉食灵兽相比，咕噜噜就要文静得多。
　　它安安静静地将胳膊浸泡在葡萄汁里，闭着眼，轻轻晃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喝”着甘甜的汁水。
　　不出半分钟，一杯葡萄汁就见底了。
　　它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初九。
　　初九赶紧又给它加了一满杯。
　　咕噜噜继续摇摇晃晃地喝了起来。
　　至于初九自己，除了小罐头分给他的鱼肉、和排骨一起焖好的洋芋果果以外，他还吃了点儿带辣味的烤猪肉——
　　烤制之前，用食茱萸叶子在猪肉表面反复揉搓，让辣味渗透进去。
　　虽说这个辣度比不上真正的辣椒，初九依然大口大口吃得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酣畅的一餐之后，吼吼兔直接原地一摊开始rua肚皮，小罐头也有点儿晕乎乎地盘成了一团，最害羞的咕噜噜，就跟喝葡萄汁喝醉了一般，开始不停傻笑。
　　初九看着这一桌撑傻了的灵兽，微笑着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拎起来……
　　再丢到备好温水的脸盆里，把它们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
　　吼吼兔和咕噜噜对洗澡都接受良好。唯有小罐头，被丢进水里时试图进行反抗。
　　初九实施了武力镇压。
　　小罐头被镇压了。
　　等初九将它们再捞出来、用亚麻布裹裹好时，小罐头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气鼓鼓的半圆形。
　　它缩在布巾里抖了两下，忿忿地“喵呜”着：“我自己会洗澡！”
　　初九不以为意，一边敷衍地应着“哦好的”，一边隔着布巾对它一顿揉搓。
　　小罐头：“喵！喵喵喵！！！”
　　*
　　收拾好了灵兽们，初九将锅里的热水倒进中号的木桶，又兑了些凉水，脱掉衣服爬了进去。
　　呼……
　　真舒服啊……
　　终于洗上热水澡啦！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用河水草草冲洗了事的初九，在热水的抚慰下，身心都放松了，有种“啊我又活过来啦”的畅快感。
　　泡了好一会儿，望见月亮都挂在树梢了，初九才出了木桶。
　　带着浴后的热气与红晕，初九燃起蜡烛，拿出了许久未用的小镜子。
　　在外出探险期间是不能用小镜子录视频的。
　　这下回到拓荒者小屋了，当然要把这段时间没能挣到的开拓点给补回来！
　　*
　　阿尔萨星。
　　“出门第五天，我们遇到了一位新伙伴。”
　　摇曳的烛火里，少年嘴角上翘，眉眼舒展地讲述着他这十几天以来的事。
　　他说，他们找到了竹子，采到了蜂蜜蜂蜡，酿出了酱油，种出了白菜。
　　他说，多亏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位小伙伴，他们捕到了野猪，这下有了排骨、猪肉……
　　等行商送来了他订做的炒锅，他就可以炼油炒菜 ，甚至还能试着做火锅。
　　他还说，这次幸运地又遇到了一位新伙伴，帮助大家造出了水车。
　　跳动的烛光映在他光洁的额上，落在他白皙的颈间。
　　大约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少年的脸颊还有些泛红，发梢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陆清晏挪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落到屏幕的另一端——
　　屏幕上是图鸣远和束以恒的精神力波动曲线。
　　从图形上来看，这两段曲线都在一个极窄的区间内密集波动，呈现出锯齿状。
　　但这一个月以来，锯齿突然转化为平和的上下起伏。
　　图鸣远的曲线平和下来时，少年说他“遇到了一位爱种地的伙伴”。
　　而束以恒的曲线变化，和“少年遇到了造水车的新伙伴”那段时间正好重合。
　　……巧合吗？
　　陆清晏的眉头微蹙，轻轻摩挲着指尖。


第23章 小火锅
　　清晨。
　　天朗气清。
　　今天行商马尔科会来豆子村，初九可以去取他订做的大铁锅了。
　　不过初九没有立刻动身。
　　他正在头疼怎么给灵兽们分配工作。
　　吼吼兔听到初九带回来了竹子，可以开垦“林地”时，兴奋得兔尾巴都开始转圈圈了：好呀好呀我要种竹子我一定可以种出一大片竹林！
　　而咕噜噜，在看到这间缺了楼梯的拓荒者小屋之后，整棵树都不太好的样子，一直念叨着“太丑了太丑了……让我修好它……”
　　灵兽们这么积极主动地要工作，黑心资本家初九本应该十分欣慰。
　　然而，增加一片林地需要800开拓点，修复拓荒者小屋二楼需要1000开拓点。
　　他叹口气，看向了系统面板上的“区域开发状态”。
　　【已开放区域：遗忘森林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83%
　　地区总体开拓比例：2.1%
　　现有开拓点：430点
　　现有设施：拓荒人小屋X1，田地X1，旧式提筒水车X1】
　　剩下的开拓点，既不够开林地，也不够修缮二楼。
　　初九沉思片刻，决定让吼吼兔继续种田，让咕噜噜先给拓荒者小屋修一圈篱笆。
　　耕种已有的田地不用开拓点，修一圈篱笆只需要50开拓点，他还能支付得起。
　　捉襟见肘的资本家初九，决定去找找老村长。
　　*
　　“小九，这个是……葡萄酒？”
　　老村长和阿满盯着桌上那碗深褐色液体，脸上写满了疑惑。
　　从颜色来看，的确和那些酸不溜丢的葡萄酒很像，但这个味道……
　　老村长抽了抽鼻子：淡淡的咸鲜气息。
　　这可不是葡萄酒的味道。
　　初九道：“这个也是用豆子做出来的，是一种调味料。”
　　“叫做‘酱油’。”
　　老村长两人依然一头雾水：酱……油？调味料？豆子做的？
　　豆子还能做调味料？
　　初九让阿满拿了块儿新鲜豆腐过来。
　　如今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在行商过来的前天晚上开始泡豆子，然后一早起来磨豆浆点豆腐。村长家也不例外。
　　初九将豆腐切成3厘米见方的小块，倒了些许酱油下去。
　　雪白的豆腐迅速被染上了深褐色。
　　初九又取出提前烫熟的“棉花羊肉片”，在深粉色的羊肉上洒了两滴酱油。
　　他将调好味的豆腐和肉片推到老村长他们鼻子下面：“确实是调味料，尝尝吧。”
　　老村长用勺子盛了点儿豆腐。
　　啊，这个味道……
　　原本清香滑嫩的豆腐，加了这个调味料之后，加倍的鲜美爽口！
　　这种“酱油”，完全没有鱼肉酱的那种腥臭气，也丝毫不涩口，不发苦！
　　充斥在口腔里的，就是纯粹的咸鲜，裹着豆腐的清香气。
　　这个，真的，太好吃了！
　　老村长惊得啧啧做声，满眼都是惊叹之色。
　　阿满握住筷子，不太熟练地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他用力地咀嚼着，不出几秒就将羊肉吞下肚。
　　他一面嚷嚷着好好吃，一面夹了一块羊肉递给老村长：“爷爷你也吃，这个肉好有味道！“
　　不过几分钟，这一老一小便把桌上的豆腐和羊肉吃得干干净净。阿满还想把玉米面馍馍拿来蘸着酱油吃，被老村长喝止了。
　　“小九，这个酱油，是打算用来……？”老村长有些激动地搓着手，唯恐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初九知道老村长是个踏踏实实的老好人，也不打算跟他绕任何圈子，直接道：
　　“我想把这个调味料的方子送给你们。”
　　“现在这个天气，豆腐当天运到翡翠镇，再放上几个小时也不会坏。”
　　“但等到天气转暖了，鲜豆腐就放不住了，所以还得用豆子做点儿别的东西。”
　　等天气热了，倒是可以考虑卖臭豆腐……
　　不过臭豆腐属于甲之珍馐乙之砒霜，说不定村子里很多人自己都受不了那个味道。
　　“酿好酱油估计得四五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正好可以替代豆腐，作为给行商的‘特产品’。”
　　“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夏天没有东西可以卖’这个问题了。”
　　老村长的嘴唇抖了抖，不敢确信地再问了一遍：“小九，你真的……真的愿意把这个方子分享出来？”
　　这么宝贵的调料品配方，初九竟然不打算自己留着赚钱？
　　初九点点头：“当然！”
　　你们造出酱油再卖给行商——我才能有稳定的开拓点收入嘛。
　　老村长喜得声音都变了，连连道谢个不停，同时又十分羞愧地表示，自己作为一村之长，次次都让初九帮忙，却没能回馈给初九什么东西……
　　初九慌忙摆手让老人家别多想，同时心里暗暗想着：你们回馈得已经够多啦！
　　果然如初九所想的，当他拿出酱油的酿造方法时，这个配方变为了【量产品配方】，他也由于村民好感度大幅上升，收到了足足600个开拓点。
　　*
　　从村长家出来，初九直接去了小广场。
　　马尔科见到他，脸上即刻笑开了花：
　　“豆腐……咳咳，豆腐卖得……特别好……咳咳！”
　　“城里的老爷们……咳咳……都迷上了这种甜点……咳咳……”
　　这说话爽朗的中年人，嗓子比上次哑了一些，说不了几个字就开始咳。
　　初九不禁有些担心，问马尔科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发烧。
　　马尔科摇摇手：“老毛病了。一到秋天，咳咳……就嗓子发痒……”
　　他一面轻声咳嗽，一面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灌了一口，说喝点儿葡萄酒就能让嗓子舒服些，其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听到马尔科的说法，初九心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念头，但一时又想不清楚。
　　这边马尔科已经把初九订做的大铁锅找出来了：“咳咳……这锅给你带过来了。”
　　初九接过这口锅，只觉得手臂一沉：这锅真重啊！比前世的什么不粘锅不锈钢锅重多了！
　　马尔科不解道：“咳咳……为什么……咳咳……要特别订这么一口锅？有平底锅和汤锅还不够？”
　　初九笑着应道：“嗯，不够。”
　　要做个小炒猪肉，要炒制辣椒酱，还是得用这种华夏大炒锅啊！
　　*
　　在前世，初九并没有吃过食茱萸，自然也不知道要怎么用它的果实来炒辣酱，只能连蒙带猜地试着做一做。
　　他先用【肥美的猪肉】熬了点儿猪油，再把食茱萸的果实捣碎，捣成深红色的一碗糊糊。
　　接着炒锅加热猪油，将事先切碎的生姜和尖叫菇颗粒一起丢进去，用木头锅铲迅速翻炒。
　　不过半分钟，姜的刺激气味、蘑菇的独有香味，都已经被高温猛火激发出来，引得在一旁玩耍的三小只都凑了过来，使劲嗅着厨房里的香气。
　　初九一面告诫它们不要靠近油锅，一面将食茱萸糊糊倒进了铁锅。
　　一瞬间，呛人的辣味油然而起，惊得三小只连滚带跳地离开了厨房。
　　饶是爱吃辣的初九，也止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连眼泪都出来了。
　　他挂着眼泪，手上一点不停地继续翻炒，又往里面加了酱油和盐，还放了一大勺蜂蜜提味。
　　最后的成品，是一锅异香扑鼻的暗红色调味酱。
　　初九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用筷子蘸了一点点酱放到嘴里——
　　唔……！
　　很不错！
　　微微的刺痛与灼热之后，是回味绵长的微甜鲜香，让人一边张开嘴呼气，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再来一口！
　　虽说比不上征服了全华夏人民的“老太太牌辣椒酱”，辣度也偏柔和了一些，但作为平替完全合格了！
　　初九满意地放下筷子：好！晚上来做小火锅！
　　*
　　傍晚时分。
　　今天一大三小改在户外吃饭。
　　正好咕噜噜绕着拓荒者小屋做出了一圈篱笆，现在初九他们有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院。
　　初九在院子里用石头垒起两个灶，各自架了一个陶罐在上面。
　　一个陶罐里，是清亮的猪骨汤，飘着葱白、姜片、尖叫菇片。
　　这是给吼吼兔和小罐头准备的。
　　另一个陶罐里，则是用猪骨汤加了新炒制的辣酱做成的红油锅底，红彤彤油汪汪。
　　其实，正宗的火锅底料，那少不了豆瓣酱、干辣椒、花椒……
　　还需要配上蒜泥香油做的油碟，吃起来才叫够味。
　　可此时的初九哪里还能讲究这么多？
　　他兴冲冲地将切好的羊肉片和鱼肉片倒进清汤锅，烫熟之后盛到吼吼兔和小罐头面前，又给咕噜噜倒了一大杯葡萄汁，自己则盘腿坐到红锅面前，兴奋地搓了搓手，再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片羊肉放进了沸腾不止的红汤。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1、2、3……
　　60！出锅！
　　香嫩细腻的棉花羊肉，没有一丁点膻味，如今又被红油汤汁浸透了，放进嘴里是肉汁带着汤汁，鲜味就着辣味，两相交融唇齿留香。
　　初九满意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又烫了一筷子肉，再放了些切得薄薄的洋芋果果下去。
　　很快，他的脸颊便成了粉红色，嘴唇也一片嫣红。
　　三小只之前从未见过初九吃东西吃得如此起劲，此时不禁都停下爪子触须，好奇地盯着初九。
　　吼吼兔的小鼻头动了动，长耳朵干脆指向了初九的红油锅：吼吼吼这个真的那么好吃吗我们可以尝一尝吗。
　　那就尝一尝。
　　初九大方地夹了两片肉放到吼吼兔和小罐头的盘子里。
　　半秒之后，吼吼兔大叫着“吼吼吼吼嘴巴痛死啦吼吼吼”，捧起水桶不停灌水。
　　小罐头则十分淡定，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仔细一看，会发现它全身的毛都已经炸起来啦！
　　初九吓了一跳，赶紧把小罐头抱在怀里，强行给它灌了一杯水下去。
　　小罐头这才抖了一下，微弱地“喵”了一声：“……不、不过如此，一点都不痛。”
　　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的咕噜噜，“噗”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葡萄汁都变成了泡泡。
　　初九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顺着小罐头的话道：“嗯，不痛不痛，你可勇敢了。”
　　*
　　阿尔萨星。
　　陆清晏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搁在腿上，指尖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
　　面前的投影里，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的少年。
　　就连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比往日更鲜艳些。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回味一般地说着——今晚的火锅有多香，有多辣。
　　说着说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眉眼弯弯地说道：“小伙伴们也很喜欢火锅，一个比一个吃得高兴。”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软。
　　陆清晏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一下，唇角向上翘起半分。
　　这所谓的“火锅”，真的有那么好吃？
　　向来不会为外物所动的陆元帅，生出一丝好奇。
　　然而，这个念头甫一闪过，陆清晏便眉心一跳——
　　面前的投影上，在少年“直播”的区域下方，缓缓凝出清晰无比的一句话：
　　【游客001：真的有那么好吃？】


第24章 小屋升级
　　豆子村。
　　入夜了。
　　初九同昨晚一样，点燃蜡烛，拿着镜子开始录今天的视频日记。
　　今天最值得一提的自然是晚上这顿火锅了。
　　火锅如何辣如何香，初九说得绘声绘色，说得自己都擦了擦嘴角。
　　说着说着，他想到了小罐头被辣得炸毛却还要故意强撑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初九不禁又要笑出声来。
　　可惜系统禁止他提到具体的灵兽。
　　他只能单手撑着下巴，对着镜子微笑道：“小伙伴们也很喜欢火锅，一个比一个吃得高兴。”
　　话音刚落，镜子上的图像竟然开始剧烈跳动。
　　诶？
　　初九确定，这次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倏然睁大眼睛，盯着镜面上不断闪动的雪花线条——
　　恰在这时，身后“砰”的一下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意义不明、微弱的一声“喵呜”。
　　初九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便转身往床边冲去。
　　在他身后，镜面上渐渐现出一行字：
　　【游客001：真的有那么好吃？】
　　*
　　跑到床边一看，小罐头湿漉漉地缩在床脚，身边是一个打翻了的木头水盆。
　　想来是小家伙要喝水，结果不小心把搁在床头柜的水盆给碰翻了？
　　初九知道这小家伙不喜欢被弄湿，赶紧用被单裹住它：“怎么啦？是不是想喝水没扶住碗呀？”
　　小罐头仰脸看着初九，像是才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整只小猫都有些呆呆的。
　　初九又倒了一碗水，一点点喂给它，同时轻轻抚着它的背：“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哦……”
　　一碗水喝完，小罐头约莫是又困了，身体重新慢慢蜷成一团，眼睛也逐渐合拢。
　　初九没有立刻起身离开，一直等着这小家伙的呼吸完全匀净下来，才轻手轻脚地重新走回桌边，拿起了镜子。
　　嗯？
　　这面镜子……怎么突然一片漆黑了？
　　别说出现之前的“视频录制界面”了，就连普通的倒影成像都没了？
　　正疑惑着，系统提示跳出：
　　【视频录入设备出现故障，系统将尽快为宿主修复。】
　　设备……故障了？
　　初九晃了晃手中的镜子，不禁又想起方才那些变化不已的线条。
　　是自己的错觉吗，那些线条好像是要努力地组成什么字？
　　就在初九多少有些疑惑时，系统跳出新的提示：
　　【今日视频奖励及设备损害赔偿合计800开拓点，请宿主点击后台查收。】
　　800点？！这么高的奖励！
　　只一瞬间，初九心中的些许疑虑便被喜悦所掩盖了。
　　好耶！
　　分享酱油配方，奖励600点；村民们贩卖豆腐，抽成100点；现在又多了一笔800点的巨款！
　　加上之前修完篱笆剩余的380点，自己总共有1880点，既足够开垦林地，也足够修缮小屋啦！
　　初九心满意足地吹灭了蜡烛。
　　*
　　阿尔萨星。
　　何副官滔滔不绝地向陆清晏做着汇报。
　　他说，这段时间一直没能定位到那段直播的出处，昨天终于有了突破。
　　全靠元帅阁下以精神力发出的那句问话，与承载直播的精神力形成了一个来回交互，监测局才有可能在浩瀚无垠的时空当中追踪到直播的源头。
　　而且元帅阁下的问话非常巧妙，非常适合当时的语境，一定不会引起敌方的怀疑！
　　不愧是元帅搁下啊！
　　再过一段时间，监测局就能解析出具体的坐标，能找出虫族究竟藏匿在何处。
　　“阁下，”何副官看着光脑投影里的长官，神色激动，“我能否知道，您在确认对方的精神力频道时，是否有什么可供借鉴，或者可以推广的公式与模型？”
　　监测局的工作组已经做了上亿次的测算，都没能找到可以与对方“共振”的频道。
　　其实“找不到”才是最正常的。
　　毕竟精神力的模式有成千上万种排列组合，要破解出对方的组合，再精准排列出能与其共振的模式，还能够恰好匹配上的几率用“海底捞针”都不足以形容。
　　陆清晏神色平静：“我没有特意计算。”
　　何副官眼里的崇拜和激动如有实质：“明白！”
　　果然，元帅阁下的天赋，不是任何人、任何智能系统可堪比肩的！
　　陆清晏：“解析出坐标后，不要轻易动作，一切行动先报我。”
　　何方：“是！”
　　听完接下来的汇报 ，陆清晏关掉了光脑。
　　他站起身，看向身后实时的太空投影。
　　他的确没有刻意计算。
　　应该说，那一瞬间，他的精神力自动越过无尽的时间与空间，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就好像……
　　在那一个世界，有什么在呼唤着他的精神力。
　　*
　　又是一日清晨。
　　咕噜噜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头上的小叶子都有些发蔫儿了。
　　初九在耐心地哄娃……不对，在细心地和合作伙伴讲道理。
　　“咕噜噜，你看，修房子的图纸里面，不是也需要竹子吗？”
　　“我们现在的竹子真的不够用了，必须得先让吼吼兔去种地——”
　　“等它种出了好多好多竹子，你才能有足够的材料来做水管、窗户、楼梯……”
　　“所以真的不是修房子不重要！这很重要！大家的工作都很重要！”
　　早上一起来，当咕噜噜听到初九说，要先把开拓点用在“开垦林地”上面，“修缮房屋”还需要暂缓几天时，这棵小树苗差点原地枯萎。
　　现在听到初九说，即使是修房子也需要用到竹子，而且是大量的竹子，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不过它脑袋顶上的几片叶子还是耷拉着，活脱脱的一株小可怜。
　　吼吼兔用自己的耳朵碰了碰它的小叶子：“放心我会很快很快种出很多竹子这样你就能修很漂亮的屋子了你再等等！”
　　小罐头原本蹲在置物架上俯瞰着它们，如今也跳到咕噜噜身边“喵呜”了一声：“别难过，初九会安排好的。”
　　咕噜噜的叶子渐渐舒展开，豆子眼里也有了神采。
　　它抖了抖脑袋：“嗯，我、我不急了。”
　　这边吼吼兔拍了拍它雪白的小胸脯：
　　“看我的吧吼吼吼！”
　　*
　　和之前开垦田地一样，初九确认“建设林地”之后，系统为他标出了好几块绿色格子。
　　初九找了一个离蓄水木桶不远、又靠近河流的地方。
　　在他印象里，“竹子”和“溪流”总是相伴出现的，竹笋也是在雨后接二连三往外冒。竹子应该就是喜欢比较湿润的土壤？
　　选好地方之后，精神百倍的吼吼兔变成飞速运转的一团白色小毛球，开始砍树除草松土。
　　它一边高速旋转，一边吼着：
　　“吼吼吼我这次一定要种得更快！”
　　“我一定要种出很多很多竹子给咕噜噜！”
　　干劲十足的吼吼兔工作起来效率高得出奇。没过多久，初九便收到提示：
　　【恭喜宿主成功开拓林地！】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3%！】
　　【请注意，宿主当前可耕种的土地已到达上限。如需解锁更多可耕作土地，宿主需升级至10级开拓者。】
　　啊……到顶了？短期内不能开垦其他田地了？
　　初九先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按照现在作物的收成速度，一块田地加一块林地所能生产出的作物已经完全够用了。
　　比如现在这片刚埋下竹鞭的竹林。
　　正常竹笋要出土冒尖，怎么也得60来天吧。但这片竹林，只需要72个小时就能收获竹笋，96个小时就能收获第一批竹子。
　　初九蹲在浇过水施过肥、还没有笋芽冒出来的空旷林地边上，欣喜地伸手按了按松软的土壤，赞叹道：“真好啊，再等四天就能有竹子了。”
　　一旁的吼吼兔擦了擦汗：
　　“吼吼吼要是明天就能拿到竹子就更好啦！”
　　初九笑着道：“要想明天就拿到竹子——除非今晚下雨。”
　　“在我们那里啊，一场好雨之后，竹笋就都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了。”
　　不过初九也知道，那是“春雨”“春笋”。现在还是秋天，种下去的笋能成活就已经是靠着系统外挂的力量了。
　　所以初九也没再多想什么，只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土：“走吧，我们去看看咕噜噜的门窗修得怎么样了。”
　　他兜里的小罐头，原本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一直在闭眼睡觉的小罐头，在听到初九的话之后却若有所思般歪了歪脑袋。
　　*
　　傍晚。
　　今天不用录视频。初九将几只小家伙丢进脸盆里洗刷干净之后，自己也早早睡了。
　　窗外月亮渐渐升至中天。
　　睡在初九枕头边的小罐头，懵懵懂懂地撑起身体，小爪子揉了揉猫猫脸。
　　从昨天晚上开始，它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它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它只依稀记得，有一个声音，从极遥远的、遥远到超乎它想象的地方传了过来，传到了它的脑海里。
　　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它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还撞翻了周围的东西。
　　可那是谁的声音？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个声音？
　　小罐头很迷惑。
　　它揣起小爪爪，怔怔地看着躺在枕头上的初九。
　　这个人类，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被单踢到地上，睡衣卷到胸口，手脚都悬空吊着。
　　小罐头无声无息落到地上，叼住被单一角，再往上一跃，为初九重新盖好了被单。
　　初九翻了个身，再次踢开被单，还将被单压在了身丨下。
　　小罐头：……
　　它摇摇脑袋，跳上窗台，从窗户缝溜了出去，跑到了新开出来的林地旁。
　　竹笋还未发芽，这片地依然光秃秃的。
　　那个睡相糟糕的家伙应该很想要立刻收获竹子吧。
　　它歪了歪头，想着初九白天说过的话“一场好雨，竹笋就会破土而出……”
　　下雨啊……
　　小罐头仰起猫猫脸，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夜空。
　　夜空晴朗无云，月色皎洁如雪，哪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小罐头的眼睛眯了眯。
　　它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幽蓝色的光纹。
　　光纹慢慢旋转、凝聚，仿佛不可测的星云。
　　小罐头朝着天空伸出了小爪子。
　　雨。
　　下雨。
　　小罐头默念着。
　　滴答。
　　一滴水落到了它的小爪爪上。
　　滴答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水滴淅淅沥沥落下，在黑色的土壤上浸出一圈圈的水印，也淋湿了小罐头周身的毛发。
　　小罐头浑身颤抖两下，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
　　*
　　初九是被闷闷的雷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竟然下雨了……？那田里的菜，地里的竹子，是不是能长得快一点……”
　　一面想，一面伸出手，想去薅一把睡在枕头边的毛茸茸。
　　然而他什么都没摸到。
　　他一下彻底醒转过来，坐起身就着闪电的光四下张望：
　　吼吼兔和咕噜噜都没有被闪电雷声所惊醒，同往日一样睡得正香。
　　独独小罐头不见了。
　　被吓着了？躲起来了？
　　可它能躲到哪儿去？
　　初九点起蜡烛，在房间里一寸一寸地仔细找着，连床头柜里、置物架上都不放过。
　　一无所获。
　　正着急的时候，初九听见了轻微的一声“喵呜……”
　　竟是从窗台传来的！
　　初九赶紧奔到窗台边，从窗户缝里揪出来一只湿漉漉的落汤猫。
　　“怎么跑出去了啊，还被雨淋成这样！”抱着湿透了的小罐头，初九不禁有些心痛。
　　小罐头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初九也顾不上和猫咪讲道理了，迅速燃起炉火，将小罐头抱到火边，就着热气不停地用布巾给它擦拭。
　　小罐头这下开口了：“喵，喵喵！”——“一会儿就干了，不用给我擦！”
　　初九：“不行。”
　　平素清软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些罕见的生气。
　　小罐头又不吱声了。
　　初九将它从头到尾巴都捋着擦了一遍，待一点水汽都没有了，这才重新抱着它回到床上。
　　这次初九直接把它按在了自己胸口。
　　“小罐头，不许独自跑出去，明白吗？”初九吹灭了蜡烛，在渐渐稀疏的雨声里一字一顿地说着。
　　虽说现在有院子，有“安全范围”，但出了这个范围，就是魔物森林啊。
　　小罐头还是没吭声，只是用小爪爪来回按压着初九的胸口。
　　初九：……
　　啧，小家伙是在卖萌求生吗？以为主动蹭蹭我就可以不被说了吗？
　　啧！
　　小罐头又用用暖呼呼的猫猫脸蹭了下初九。
　　初九：……
　　唉算了。
　　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呢。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把窗户锁住吧。
　　初九捏了捏小罐头的小肉垫爪爪，叹口气，闭上眼睡了。
　　*
　　雨声持续了大半夜。
　　清晨，初九推开门往外看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院子里的地全是干的。
　　不仅院子，小屋周围也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他又跑出院子，跑到路牌附近往村子方向张望一番——
　　也没有一星半点下过雨的痕迹！
　　倒是有两位村民，正弯着腰努力地检干草。
　　若是昨晚真下过雨，干草全都会被雨泡过，根本没法用了。
　　那昨晚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听到的雨声看到的闪电，还有湿漉漉的小罐头……莫非都是自己错觉？
　　初九满心疑惑，带着三小只往林地方向跑去。
　　还没到林地，初九先察觉到脚下的泥土都变成了深深浅浅的软泥，附近的树叶上都残留着雨滴。
　　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与清新。
　　难道……昨晚只有遗忘森林下雨了？真正意义上的“局部有雨”？
　　初九狐疑地走到林地边上，一眼望见地里的景象，不禁惊叹出声：“这就长出来了？”
　　竹笋，喝饱了雨水的竹笋，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就在他的面前迅速成长。
　　笋尖破开松软的泥土，先是露出一个头，绽出一点点绿色的尖芽。绿芽下方膨胀的部位一截一截往上冒，渐渐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棕色“纺锤”、“圆锥”。
　　这场景，就像是正在播放用延时摄影拍出来的“竹子的一生”。
　　待林地里站满了高高矮矮的竹笋后，初九收到提示：
　　【因雨水浇灌，竹笋已可收获！收获期限为2小时！】
　　【如未在期限内采集，竹笋将成长为竹子】
　　【预计竹子收获时间：24小时】
　　初九呆愣几秒，不禁又喃喃道：“这个雨，真是太神奇了……”
　　不过反正都是在异世界了，神奇的事情又何止这场雨。
　　于是初九没再多想什么，只兴奋地告诉咕噜噜：“只要再等一天，我们就有足够的竹子啦！你可以来个全面大修啦！”
　　咕噜噜转动叶片，欢呼着飞到竹笋间，伸出它触须一般的小胳膊碰碰这个摸摸那个。
　　而初九兜里的小罐头，像是累过头了一般纹丝不动地熟睡着，只有眼皮轻轻跳了跳。
　　*
　　竹子如期收获。
　　咕噜噜一大早醒来，就漂浮到半空中乱晃悠，轻轻念叨着“修房子、修房子……”。被初九逼着喝了一点橘子汁当做早饭后，它迫不及待地领到了“修缮拓荒者小屋”的任务，兴冲冲地飞了起来——
　　初九原本以为，咕噜噜会立刻飞到小屋屋顶，用它的触须开始忙活。
　　没想到咕噜噜飞到他的肩头，小声说道：“那个，嗯，屋子，屋子里面的摆设，你有喜欢的样子吗？”
　　话音刚落，初九便看到系统提示：
　　【宿主已触发“被动技能：细节大师”的隐藏条件】
　　【细节大师：在灵兽按照宿主的指派进行工作时，宿主可在细节方面提出自己的要求】
　　【注意：该技能仅在灵兽对宿主的好感度超过一定标准，且灵兽十分热爱工作时才可被动触发】
　　下一刻，初九眼前骤然一亮：
　　一座立体的“拓荒者小屋”模型，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了他面前。
　　初九“哇哦”两声，试着伸手拨动面前的小屋，发现随着自己的动作，这座模型就能转动、放大、缩小，能清晰地看到模型内部的每一个细节。
　　这也太方便啦。
　　按照系统提示，初九可以自己决定，小屋里有多少房间，每个房间的功能是什么。
　　初九思考片刻，给第一层分配了【客厅】、【厨房】、【浴室】。
　　他本来还想加一个【书房】，但考虑到背包里一共就两本书一本羊皮卷日记，他决定用【工作室】替代【书房】。
　　第二层就简单了，统共一间大卧室。
　　如此一来，初九布置好了所有的房间。
　　系统提示：【会将宿主的需求合并入设施图纸；如未来宿主想要改变房间，需支付一定开拓点，再次对房屋进行维修】。
　　收到新图纸的咕噜噜，这次转动小叶片直接飞到了屋顶上。
　　只见它细细小小的胳膊分出无数触须，这无数触须如同无数智能机械手一般，井然有序又紧锣密锣地搬运木头、劈开竹筒、拆卸墙壁……
　　一开始，初九还能用肉眼勉强分辨出这些触须的动作。
　　但很快，这些触须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初九完全看不清了。
　　远远望去，就好像在拓荒者小屋旁边生出了一股龙卷风，一股不光会拆墙还会重新修墙修楼梯的龙卷风。
　　维修需要360分钟。
　　也就是说，这股由触须引起的龙卷风还得维持6个小时。
　　初九在旁边找个了地儿坐下来，决定趁这个时间给小屋多做几件家具。
　　初九翻开老村长给的《手册》，开始挑选合适的家具。
　　客厅用的长椅，工作室用的大长桌，厨房用的小架子……
　　统统都用“配方”加“灵力”开始快速制作。
　　都安排好以后，初九开始打造另外几样《手册》里没有的东西：
　　猫爬架、兔子窝、小型苗圃。
　　猫爬架是用竹秆和木头拼接而成的，三米来高，中间的主干上分出不同的枝丫，小罐头可以快乐地跑酷；
　　兔子窝是用木头和干草编成的球形，顶端还有两个草编的长耳朵。兔子窝里面铺着干草和布巾，让吼吼兔可以舒舒服服地在里面打呼噜；
　　苗圃则是由青草、泥土、木头组成，咕噜噜可以扎根在土里，靠着一旁绿油油的青草，安安逸逸地睡一整晚。
　　待这些东西都齐全了，系统也发来了提示：
　　【房屋已修缮完毕！开拓度上升至3.5%】
　　前两天增加林地，开拓度增加到了3%，今天修缮小屋，开拓度又上升了0.5%。
　　不错不错，进展喜人！
　　初九迅速往小屋跑去。
　　*
　　原本破破烂烂年代久远的小屋，大修之后已是焕然一新。
　　尖尖的屋顶，原木的外墙，整洁的门窗、可爱的篱笆……一眼看上去仿佛是童话绘本里才有的森林木屋。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便是敞亮的客厅兼餐厅，摆着初九最早做出来的方桌木椅。初九顺手将猫爬架搬进来，放到了靠窗的地方。
　　客厅旁边是初九的工作室，可以放心地试验各种配方。
　　客厅的另一侧是原有的厨房。灶台重新垒过，灶眼也变成了两个，这样就能同时做上两锅菜了。
　　和厨房相邻的是浴室，里面摆着木制大浴桶，浴桶下方是新搭出来的简单炉灶，可以直接点火加热，再不用辛苦地兑水换水。初九之前都是在院子里看着月亮泡澡，如今可以在屋子里放心泡澡，不必担心刮风下雨。
　　初九对这一层的设施满意极了。
　　他沿着新做的竹木楼梯，第一次走上了小屋的二层。
　　这一层的地板是竹木拼接而成的，很结实。但同一切竹制品一样，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如果在二楼做些什么激烈运动——比如睡相糟糕的自己从床上滚了下来，大概整个小屋都会听见地板在响吧。
　　整个二层现在就一间空阔的大卧室，靠窗搁着初九的单人床。
　　初九将兔子窝和小苗圃放到自己床边，又将罐头猫窝放到了床头柜上。
　　*
　　当天晚上。
　　饱餐一顿的吼吼兔和咕噜噜，在被初九洗刷干净后急不可待地蹦进了新窝、扎进了新苗圃。
　　“吼吼吼！”吼吼兔舒服地打了个滚，毛球状的小尾巴来回直晃。
　　“咕噜，咕噜……”咕噜噜的豆子眼变成了一条缝，两只小胳膊快乐地挥舞起来。
　　至于小罐头……
　　它从初九的掌心里探着脑袋，看看小伙伴们的新床位，眼皮稍稍耷拉了下来。
　　它跳到床头柜上，迈着小猫特有的步伐，一声不吭地钻进自己的旧猫窝，盘成了个小罐头。
　　初九也没说什么，自己去楼下洗澡了。
　　等他洗完回来，吼吼兔和咕噜噜都已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唯有小罐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但看到初九走进了房间，小家伙立马就闭上眼睛揣起爪爪开始装睡。
　　初九踩着嘎吱嘎吱的地板，尽量小心地坐到床边，顺手把小罐头薅进怀里抱着。
　　“怕你半夜出去跑酷，你还是跟我一起睡吧。”初九嘀咕着。
　　小罐头依然没吭声。
　　初九的手指轻轻抚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给你做了新的猫爬架，你白天要是喜欢可以去玩儿。”
　　“至于猫窝嘛……我想你反正都是和我睡，就没有再做了。”
　　小罐头这才“喵”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初九笑了，闭上眼睛开始想其他事：
　　现在竹子有这么多，是不是可以给自己做个竹弓？
　　哦，不光是自己，小罐头这么擅长射击，是不是可以做个微型弓箭给它专用？
　　哇，一只挎着弓的小猫咪，想想都太帅了。
　　是不是还可以给它配上帅气的小靴子，帽檐翻起的小帽子？
　　想着想着，初九挡不住困倦与疲惫，终于陷入了睡眠。
　　他的呼吸渐渐匀净了。
　　片刻后，小罐头睁着冰蓝色的圆眼睛，蹭到初九脸颊边，看着少年上翘的嘴角。
　　这个人类，怎么睡着了都还是在傻笑？
　　啧。
　　一点规矩都没有的人类。
　　小罐头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悄悄凑到他的枕头上，用自己的小肉垫，轻轻按了下少年的唇角。
　　*
　　竹子收获之后，地里又重新种上了萝卜。
　　这天上午，初九去田里溜了一圈，打算拔几棵萝卜，和白菜一起做成泡菜。
　　泡菜的做法不难。萝卜去皮洗干净切块切丝，白菜去头去茎，放进盐水里浸泡，泡差不多两天以后再放进缸里拿石头压着继续腌，腌小半个月就够了。
　　家里的白菜萝卜自然是还有挺多，不过盐快用完了。
　　之前酿酱油就差不多用完了一整罐的盐，这几天做菜烤肉又用掉一些。
　　正好今天马尔科要到村子里来，初九打算去换点盐，再换点橄榄油。
　　这两样东西初九现在还不能自给自足，只能和其他村民一样找行商交换。
　　到了小广场，马尔科依然是十分热情地冲他扬起手要打招呼。
　　不过马尔科还没说出话来，先一阵剧烈咳嗽，接着就咳得只能歪在椅子上坐着，哧哧喘着气，随后拿起葡萄酒往嗓子里灌。
　　待马尔科终于喘匀了气，初九再次不放心道：“真的不需要找医师看看吗？”
　　马尔科在咳嗽的间隙里喘着气，人有气无力地靠着椅子背：“看过了，就让喝点葡萄酒，蜂蜜水，也没什么办法。”
　　这中年人揉揉眼睛，忍不住抱怨道：“其他也没什么，就是晚上也咳，一咳就睡不着，睡着了也给咳醒，唉太难受了。”
　　这时，一旁跟着马尔科帮忙的小伙计插嘴道：“以前几年，到了这个季节，老爷差不多都要在家休息一两周，等咳嗽缓过去了再来做生意。”
　　初九仔细看了看马尔科的面色，发现他确实眼底充血眼圈乌黑，像是许久没有睡好过了。
　　哎，咳嗽的确是很难受又很难治……
　　这里的医师所谓的用“葡萄酒蜂蜜水止咳”，无非也就是湿润喉咙，让喉咙舒服一点罢了。
　　初九不禁想起自己前年秋天也是没来由咳了许久。
　　当时去校医院，医生给开了个什么来着？
　　好像是和竹子有关的……
　　对！想起来了！
　　初九看向饱受咳嗽之苦的马尔科，略想了几秒，道：“我倒是能找到一种润喉的饮料，效果比蜂蜜水会好一些。你打算试试么？”
　　听到初九的说法，马尔科第一反应是半信半疑。
　　就算初九是异能者，也不是治愈系异能吧？难道他……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世界的治愈系异能者可是比白面包都要珍贵的宝贝，绝对不可能在这么一个荒芜的小村子做一个没有固定报酬的开荒者。
　　马尔科原本想礼貌地回绝了，可他转念一想，又想到了神奇的豆腐。
　　那用失传的技艺做成的甜点，那难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不光如此，以前吃完杂碎和烤肉什么的，总觉得肚子里难受好半天。自从开始吃这个豆腐甜点之后，整个人清爽又舒坦。
　　会不会这个治咳嗽的饮料，也是初九用失传技艺做出来的？
　　正在犹豫之际，一直站在帐篷里没吭声的雷格说话了：“麻烦初九拿过来看看吧，我也有点兴趣。”
　　既然异能者都这么说了，马尔科索性道：“那我试试！”
　　*
　　在初九的记忆里，医生开给他的口服液名字叫做“鲜竹沥口服液”。
　　他当时出于好奇，还去网上查过“鲜竹沥”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现在，拥有一大片竹林的他，正好可以试着自己制作这种口服液。
　　他去竹林里找了些颜色浅淡的嫩竹秆，切段、劈开，再放到火上慢慢烘烤。
　　没一会儿，竹秆末端便浸出了清亮澄澈的液体。
　　用纱布过滤以后，就能到一杯带着清香的“鲜竹沥”。
　　【获得“鲜竹沥汁”配方X1】
　　【鲜竹沥汁：竹秆被慢火烘烤之后流出的汁液。在传统华夏文明里，被认为可以治疗咳嗽。
　　由宿主亲手烘烤的鲜竹沥汁，不但能缓解咳嗽，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治疗效果哦？】
　　【配方属性：带特殊治疗效果的道具类配方】
　　【注意：该物品无法量产，仅可由宿主亲手调配】
　　特殊治疗效果？
　　初九好奇地用小勺子蘸了一点：微甜，略苦。味道和之前校医院开出来的口服液差不多。
　　初九没有立刻回小广场，而是走到客厅，绕着自己做出来的猫爬架转悠了几圈。
　　一边奇怪猫爬架这么可爱为什么小罐头不怎么玩儿偏偏就爱在自己身上跳来跳去，一边等着看看这个“特殊治疗效果”到底是什么。
　　然而半小时过去，初九觉得身体一切如常，并没有突然身轻如燕也没有猛然力大无穷。
　　再看看系统面板，身体的所有数值都很正常。
　　那……大概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治疗效果吧。
　　初九将鲜竹沥倒进罐子，放进了背包。
　　*
　　看着初九放到桌上的淡棕色液体，马尔科先是举到鼻端嗅了嗅。
　　是以前没有闻过的清淡气息，还隐隐带着点儿甜意。
　　辗转于各个城镇村落之间的马尔科，也算是“什么都尝过”的人了。
　　多年觅食形成的条件反射告诉他：这东西无毒，能喝，说不定味道还不错。
　　于是他二话没说，一仰脖就全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砸吧砸吧嘴：
　　“这也是失传的古法制作的？”
　　“味道确实不一般！”
　　“有点苦，又有点甜，最重要的是很清爽，喝进去嗓子很舒服……”
　　马尔科一连说了一大串的话。
　　说到后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惊又喜地“哎”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咳了？！我这么久一直嗓子里发痒，这一下突然就舒服了？”
　　初九自己也没想到，这个鲜竹沥液的效果竟然这么快。
　　在前世，他的咳嗽好歹也喝了两大盒鲜竹沥才好转呢。
　　或许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特殊治疗效果”？快速起效？
　　但初九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他只能努力装出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了一下。
　　这下马尔科更是从心里确认：初九递给自己的饮料，一定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方法、不得了的材料。
　　马尔科一边感慨，一边将自己钱包里的5枚银币全都给了初九。
　　1枚银币相当于100枚铜币，这500枚铜币买一个失传秘法炼制的药物，一下治好自己的咳嗽，一点不亏！
　　这时，雷格开口道：“初九，这个咳嗽药还有多的吗？可以卖给我一份吗？”
　　初九道：“当然可以，正好有多的。”
　　之前听雷格说他也有点兴趣，初九本来就多烤了一份鲜竹沥。
　　雷格接过药水道：“多谢。”
　　初九忙道：“小事而已。”
　　对于这位听到巨魔动静而前来救人、主动介绍自己给马尔科的异能者护卫，初九原本就心存感激，如今不过是多做一份道具给对方，的的确确是小事一桩。
　　更何况，雷格和马尔科一样，也掏了500个铜币作为药钱。
　　不止如此，因为这两人的好感度都大幅度上升，系统还统共奖励了600个开拓点。
　　不过是烤了两根竹子，居然赚了这么多。
　　初九换够了自己需要的盐和油，还额外换了些珍贵的大米，喜滋滋地往回走了。
　　初九当然不会知道，他刚刚离开帐篷，已经不咳嗽了的马尔科便对雷格道：“雷格，你也需要这个药？我以为异能者都不会生病。”
　　有异能的人通常体质更强健，很少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雷格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大哥。”
　　这身材高大说话直率的异能者，顿了一下，缓缓道：“我大哥的异能到头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马尔科却一下子都明白了。
　　他“啊”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雷格的肩膀。
　　*
　　到家先把泡菜做上。再做个竹筒饭？荤菜当然得有鱼，有鸡……
　　来个炒鱼片？鸡做个白切鸡？
　　初九一边琢磨着今天的菜谱，一边往小屋走。
　　同前几天一样，路边有几位村民在田野里捡干草。
　　今天阿满也在。
　　这小男孩儿和其他孩子一起，扛了个麻布口袋，在田间弯着腰不停翻找拾取。
　　远远望见初九后，阿满兴奋地直起身，背着那个比他都大一圈的口袋跑到初九身边：“初九哥哥！”
　　初九看着他身后的大口袋，问他是不是家里柴火不够了，所以要这么多干草。
　　阿满摇摇头：“这是给郝婆婆家的。郝婆婆前两天摔了一跤，现在弯不下腰捡东西了，爷爷让我们趁着天气还行，多捡些干草，帮她把褥子和被子换了，要不然冬天难受。”
　　说到这里，阿满怕初九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干草得勤换，要不都压实了，就一点不暖和啦。”
　　男孩仰着头，两眼亮闪闪的叮嘱初九道：
　　“初九哥哥，你家里的干草都换过了吗？”
　　“趁着还没下雨，你也要多备些干草哦。等下雨了，干草又冷又湿的，就不能用了。”
　　说完，阿满又背着他的大口袋，和小伙伴们一起沿着田间小路捡枯草去了。
　　那认真的模样，那每捡起一根干爽的枯草都咧嘴傻笑的表情，仿佛他正在捡的东西不是什么一个铜币都不值的枯枝败叶，而是价值千金的奇珍异宝。
　　初九咬了下嘴唇，脚步都放缓了些。
　　他对这位“郝婆婆”有一点印象。
　　上次自己带着行商马尔科回豆子村，好些村民都送来了谢礼。这位脸上堆满皱纹的婆婆，颤颤巍巍地赶到路牌旁边摇了许久的铃，非要塞给自己一条她亲手缝的麻布围裙。
　　围裙是深蓝色的，胸前特地缝了一个兜。
　　一般的围裙都是把兜兜缝在肚子位置，做成“袋鼠兜”模样。当时初九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条围裙如此与众不同。
　　郝婆婆笑眯眯地道：“你平时不是喜欢把你的小宠物放在胸前兜吗？我想着围裙也要留着这么个兜，就这么缝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担心肚子前的袋鼠兜不方便自己放小罐头。
　　初九当时便感叹道，真是好细心的一位老人啊。
　　没想到这位婆婆……
　　初九看了眼系统面板显示的外界温度：22度。
　　不冷不热。
　　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深秋了。
　　系统提示过，这里的气候和蓝星温带地区的气候相仿，四季分明。
　　也就说，从深秋开始，气温会一路下落，直到明年开春才会回暖。
　　这漫长的几个月里，自己有着羊皮睡袋，还能做出简易火炉，过冬当然没问题。
　　而村子里的老人们，像郝婆婆一样行动不便的老人们，就只能缩在干草堆里，一天一天地熬日子。
　　初九一路沉默着走回了拓荒者小屋。
　　按照之前想好的菜谱，他找出两颗白菜，洗刷干净开始切片。
　　但菜刀落在菜板上的“笃笃”声却比往常慢了不少。
　　明明一直在打瞌睡的小罐头，扬起它的小猫脸，不解地“喵呜”起来：“你怎么了？你怎么呆呆的？”
　　初九拿过陶盆开始调盐水，一边调一边道：“小罐头，你还记得我们在竹林里，站在竹子枝头望见的那一片山影么？”
　　小罐头：“记得。”
　　初九：“嗯……那片区域叫做‘晴天高原’。”
　　“等我再做些装备，我打算尽快去一趟这个地方。”
　　晴天高原的魔物，攻击力和智力普遍比遗忘森林的高，而且要高出不少。
　　所以初九哪怕明知道那个地方有“辣椒”，他也没打算现在就过去。
　　但是，除了初九心心念念的“辣椒”以外，晴天高原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棉花。
　　真真正正的，能变成保暖棉絮、纺成柔软棉布的棉花。
　　小罐头：“喔。那等你准备好了，我陪你去。”
　　初九笑了：“好，当然会带你一起去。”
　　笑过之后，他又有些好奇：“小罐头，你都不问我去那儿做什么？那里危险不危险？”
　　小罐头打了个哈欠：“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你去哪儿，我都……你都需要我保护你。”
　　*
　　阿尔萨星。
　　何方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过直播信号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日以继夜的解码。
　　终于，在今天，他们得到了一个具体的坐标。
　　按照阿尔萨星的现有技术力量，下一次直播信号穿透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便可以就着“时空裂缝”，向这个坐标“投放”物质。
　　至于到底投放什么物质……
　　按捺着激动不已的心，何方迅速请示了陆元帅。
　　陆清晏看着屏幕上的各种方案，神色镇定：“派‘探测者’。”
　　“探测者”，没有搭载任何攻击模块的人工智能体，只能用于搜集和传输信息。
　　何方道了声“明白”，同时等待着陆元帅的进一步指令。
　　比如，除了“探测者”以外，还需要再投放什么？
　　两秒之后，陆清晏见何方没有离去的意图，便又补了一句：“只派‘探测者’。”
　　他有种直觉：
　　如果贸然释放任何能实施攻击行为的武器……
　　会带来无可估量的后果。


第25章 晴天高原
　　压好泡菜、吃过晚饭，初九开始琢磨去晴天高原的路线。
　　多亏上次小罐头带着自己跳上竹林，望见了晴天高原的边缘。只要沿着上次的路线继续往前，就能顺利抵达晴天高原，开启新区域地图。
　　这之后，就可以使用“寻宝者的目标”定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初九找出木板和炭笔，将系统面板里的地图粗略地画出来，估算了一下往返时间。
　　唔……或许得要40天左右才能回来。
　　40天。
　　这么长的时间，粮食补给成了个问题。
　　初九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干粮。且不说他的背包里空间无限，就算真的干粮不够了，也可以在夜晚露营的时候做些新鲜食物。
　　他是担心吼吼兔和咕噜噜这两小只。
　　不同于坚决要跟着自己外出探险的小罐头，吼吼兔的意愿是留下来照看田地，咕噜噜则是想要每天都对小屋和水车修修补补。
　　自己是不能违背灵兽意愿带着它们一起上路的。
　　不能带它们一起出门，又要保证它们有足够的食物。
　　吼吼兔还好一点。鸡肉干、猪肉脯、羊肉片，这些东西的保质期都够长，只要提前做出足够的份量，不用担心这只肉食小兔子会挨饿。
　　但咕噜噜这只喜欢喝果汁的小家伙……就有点麻烦了。
　　初九试着将两小只唤到面前：“吼吼兔，咕噜噜，你们能把这颗橘子剥开吗？”
　　之前初九曾经给过它们葡萄，结果两小只把葡萄捏成了稀烂的葡萄糊糊，却没能把葡萄汁给挤出来。
　　这次初九打算换成橘子试试。
　　如果它们能学会自己剥橘子皮、榨橘子汁，那咕噜噜的口粮就有着落了。
　　初九将【外皮粗硬带刺的小橘子】递给了它们。
　　说话间，咕噜噜探出了自己的小胳膊，化成一缕一缕纤细的触须包裹住了橘子。
　　初九不止一次地见识过这些触须的可怕力量。
　　不管是原木还是竹子，咕噜噜都可以用这些触须顺利地劈开它们，看起来毫不费力。
　　然而，这些无往不利的触须，如今在这橘子皮面前竟是一点用都没用。
　　它们又是裹、又是挤、又是压，橘子皮一点变化都没有。
　　初九递了一把小刀过去。
　　咕噜噜卷起小刀，像伐木工锯木头那样，开始吭哧吭哧锯橘子皮。
　　“咣当！”
　　吭哧了没两下，小刀被弹飞了。
　　咕噜噜看着被弹飞的小刀，嘴角往下瘪了瘪，努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初九赶紧把小家伙托在手里，轻轻摸着它脑袋顶上的小叶子，跟它说没事没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时，一旁的吼吼兔拍拍胸脯：“吼吼吼我来！”
　　“我肯定能磕开这个橘子的！看我的利齿攻击！”
　　说罢，吼吼兔两只小白爪子捧住这颗硬邦邦的橘子，张开三瓣嘴，“啊呜”一大口，使劲咬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钟过去了，橘子皮上一丝裂缝都没有。
　　反而是吼吼兔，那一身的小白毛都开始抖个不停。
　　它将橘子放到地上，耳朵垂下来，一双红眼睛要哭不哭地望着初九：“牙……牙齿好痛啊吼吼吼……”
　　无奈，初九只能把这一只也捧到手里，轻轻按着它的背：不哭不哭，我们再来想办法。
　　指望两小只自己榨果汁，看来确实是没戏了。必须得另外做点儿什么才行啊……
　　*
　　初九坐在蜡烛下面，翻着手里的《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
　　系统提示过，这本《指南》是会随着他的等级提升而不断增加内容的。
　　一开始，这本指南只是一本十页左右的小册子，看上去有点像个野外生存一日游的广告。
　　现在初九的开拓者等级升到了5级，这本小册子也有三十页厚了，还体贴地增加了目录页，看上去不太像广告小册子，倒像是个简版游戏手册了。
　　初九在目录里找到了“食物的储存”这个新增章节。
　　【食物的储存：
　　在这个阶段，你已经大概率地从“食物严重不足”“食材种类过于稀少”这样的困境中走了出来。你或许有了自己的田地，能从中获取单一但稳定的农作物；或许掌握了高超的狩猎与采集技巧，能从森林里得到你的每日所需。
　　接下来，你将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食物出现短暂冗余，或者你需要为可能的恶劣天气储备足够的食物，你应该怎么办？
　　在这里，推荐一款符合你的现有制作水平的设施：
　　小型地下冷藏室。
　　只需要冰块X10、干草X30、木头X100，就可以小屋附近建造一个能储存易变质食物的小型冷藏室。
　　仔细阅读后附说明并进行领悟，即可获得该设施的对应配方。】
　　初九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建造“地下冷藏屋”，而是试着让咕噜噜和吼吼兔自己剥橘子捏葡萄，就是因为修建这个冷藏室需要用到“冰块”。
　　如果现在已经是冬天，那初九可以趁着最冷的时候，去冰封的河面搜集冰块。
　　只要冷藏室的保温效果足够，那么冬天开凿的冰块足以用到夏天。
　　但现在还是秋天。
　　要从哪里搞到冰呢……
　　初九皱着眉头，一遍一遍地翻着自己的背包，在脑子里将各种素材组合来组合去，想着能不能同“冰块”挨上一点边。
　　最终，他的视线扫到了一种白色的晶体。
　　这是上次去挖石膏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硝石”。
　　当时是想着，如果需要造炸丨药或者做肥料，那硝石是必不可少的素材。
　　但仔细想想……
　　初九闭上眼，开始努力回想初中学过的化学知识，还有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一些小故事。
　　“硝石这类矿产，主要成分是硝酸钾。”
　　“大约1500年前，古代华夏人就发现了硝酸钾‘易溶于水、吸热结冰’的特性，并且把这种特性运用到了制冰行业里……”
　　初九猛地睁开眼：是的！硝酸钾制冰！
　　他一下从凳子上跳到地上，欢呼一声：冰块！我们明天就开始自己做冰块！
　　*
　　硝石研磨成细粉，加入足量清水，不停搅拌促使硝石粉末和水充分混合。
　　在混合过程中，可以看到部分水开始结冰。继续搅拌，让之前的冰晶变成均匀的沙冰。
　　最后，将盛放溶液的大缸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就能得到完整的冰块！
　　【恭喜宿主获得‘自制冰块’配方！】
　　“吼！原来这个就是冰块呀看着好冷呢吼吼吼！”
　　“这个，嗯，透明的呢，好好看……”
　　吼吼兔和咕噜噜，一个晃着耳朵一个睁大眼睛，围着初九新做出来的冰块绕圈圈。
　　最后，这两小只齐齐看向初九：“那个，能不能摸一下呀？”
　　第一次看到冰块就想要摸上去，大概是幼崽们的天性？就算是灵兽幼崽也不例外？
　　所以初九一挥手：“摸吧，只是要小心，这个东西挺凉的哦。”
　　得到许可的吼吼兔，忙不迭地将自己的小毛爪爪贴到了冰块上；咕噜噜也变出触须小手，分出一缕触须落到了冰面上。
　　“哇哦！真的好凉！”两小只忍不住齐齐出声。
　　初九笑了：“是呀，冰块嘛。”
　　他碰了下自己胸前的口袋：“小罐头，是冰块，你想摸一下吗？等下就要把冰块封起来做材料了。”
　　小罐头“喵”了一声，像是兴趣缺缺。
　　可他的冰蓝色眼睛，从冰块造出来开始，就一直定在了冰面上。
　　那张圆圆的小猫脸上，写满了“好想摸一下好想摸一下摸一下就好……”
　　初九装作没有看见小罐头的表情，将小罐头顺手放到猫爬架上，自己带着吼吼兔和咕噜噜走到小屋外面，开始和它们商量冷藏室建在什么地方最合适，要留哪些食物来做这一个多月的储备粮。
　　说着说着，初九抬眼从窗户缝里望了进去——
　　嚯！
　　小罐头这家伙，爬到冰块上再“哧溜”一下滑下来，正把冰块当滑梯玩儿呢！
　　初九忍住笑，继续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收回了视线。
　　*
　　没花太多时间，初九就用配方成功调出了10个冰块。
　　既然备齐了材料，接下来就是领悟【地下冷藏室】的配方，再安排咕噜噜进行建造了。
　　一个下午过去。
　　在小屋的篱笆院子里，多出了一个用木门遮挡住的地下通道。
　　通道尽头，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冷藏室”。
　　冷藏室的木头架子上，放着一排排的橘子汁、葡萄汁、柚子汁……
　　还有提前做好的烤肉、凉拌肉和卤肉。
　　有了冷藏室，不光咕噜噜的口粮有保障了，吼吼兔也可以吃到肉干以外的食物啦！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去采棉花时小家伙们吃不到东西饿得嗷嗷哭了。
　　初九从地下室回到地面，对着夕阳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
　　翡翠镇，居民区，一座朴素的二层小楼。
　　一位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半伏在圆桌前，上半身埋在臂弯里，身体由于剧烈咳嗽而不停震动。
　　木头制成的简单圆桌上，摆着医师叮嘱他服用的蜂蜜水和葡萄酒。
　　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咳嗽的声音了。
　　但他咳得连肩胛骨都在抖动的模样，还是让站在外屋探头往里看的小女孩吓得直掉眼泪。
　　小女孩想要进来看看他，被穿着围裙的妇人搂住，忍着泪叮嘱着：“宝贝乖，让爸爸自己待会儿，好不好。”
　　中年男子叫道格拉斯，是雷格的哥哥。
　　他曾经是翡翠镇区域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
　　然而，“异能”这个东西，会在某一天突然达到巅峰，然后就如褪去的潮水般，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人类身上消去。
　　这之后，这些曾经比常人强健许多的异能者，会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
　　就仿佛在异能傍身的数年里，所有不曾困扰过他们的恶疾病痛，全都排着队地找上门来，而且加倍的凶狠。
　　如今，从小就不知道感冒是什么滋味的道格拉斯，便被这来历不明的咳嗽折磨得成天睡不了、吃不下。曾经身高体壮的大个子，瘦得没了个人形。
　　又是一阵猛咳。
　　道格拉斯伏在桌上，嗬嗬地喘着气，眼前忽而一片昏黑，忽而金星乱冒。
　　恰在这时，有人在一楼敲响了门。
　　道格拉斯的妻子艾琳脸色微变，赶紧叮嘱女儿回自己的房间呆着，自己则往楼下走去。
　　艾琳整理了下表情，绷着一张脸拉开了大门。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三个穿着斗篷的人。
　　三人见到艾琳开了门，微微低头算是行礼。中间那位上前一步，递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道：“艾琳女士，这种药物，对于缓解道格拉斯的症状大有裨益，您……”
　　艾琳面色冰冷：“之前就说过了，这东西，我们不要。”
　　拿药的斗篷男子笑了下：“女士，想来道格拉斯最近已经开始咳嗽不止、茶饭不思了？用了这个药，能让他立刻舒服许多，不会再被咳嗽困扰了啊。”
　　艾琳一字一句道：“我们，不要。”
　　另一外斗篷男子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搭理这不识货的妇人了。”
　　“这种万灵药，想买都买不到的。如今我们按会长的意思给他们好心好意送过来，她还跟我们甩脸子摆架子！”
　　“爱要不要！就让她老公慢慢咳到死吧！”
　　艾琳面上一僵，指着那斗篷男子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丈夫只是病了，但他会好的！”
　　“要是喝了你们的药变成活死人，那才是生不如死！”
　　“拿着你们的毒药给我滚！”
　　斗篷男子没想到艾琳居然这么软硬不吃，正要提高嗓门骂回去，却听见旁边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这些协会的人，不在古临堡待着，到我们翡翠镇来惹什么乱？”
　　斗篷男子扭头一看——
　　是道格拉斯的弟弟雷格。
　　不同于已经丧失异能的道格拉斯，雷格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异能者。
　　虽说只是个低等的火系异能，按照协会的规矩，他们也不能对雷格怎么样。
　　因此，斗篷男子们只能冷哼两声，说了些毫无意义的狠话，匆匆离开了。
　　艾琳长出一口气，手撑着门框，面色疲惫：“还好你来了。”
　　“这些人来过好几次了，非要让你哥哥喝他们的‘万灵药’。”
　　“道格拉斯之前就说过，他宁愿病死，也不要喝那个。”
　　雷格道：“我哥没说错。”
　　他和道格拉斯曾经见过，异能者喝完那个药水后会变成什么样。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
　　但雷格并不想吓着艾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
　　“我找到一种新的咳嗽药水，不是那种古怪的药物，给我哥试试吧。”
　　*
　　道格拉斯闭着眼，从弟弟手里接过木头罐子，一口喝掉了里面的浅褐色液体。
　　雷格站在大哥身旁，又期待又紧张地盯着对方。
　　不远处，道格拉斯的妻子和女儿，又担忧又害怕地望着她们的丈夫与父亲。
　　约莫十分钟过去了。
　　这十分钟里，道格拉斯都没有再咳嗽。
　　只见他慢慢立起上半身，胸口如风箱般起伏几下，长长舒出一口气：
　　“喉咙……没那么痛了。”
　　“这药……真难得……”
　　雷格眼里绽出了惊喜的光。
　　艾琳一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唯恐因为太过激动而大叫出声。
　　*
　　遗忘森林。
　　“竹弓……嗯……大约1米来长的竹秆烘掉水分，用刀剖开两边，再反复削平。”
　　“竹秆中间留下小半截竹筒，可以改制成弓把；弓身两端留出凹槽用来绑弓弦。”
　　初九努力回想着以前偶尔刷到过的野外生存视频，打算做一把竹弓出来。
　　现在自己算得上武器的东西只有一把“弹弓”，不管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实在是不够看。
　　说实话，要不是野猪居然害怕猫咪，再加上小罐头奇迹一般瞄准了能引发多米诺效应的目标，自己说不定早就被丛林野猪给拱翻了。
　　他这次要去的晴天高原，魔物等级会比遗忘森林的要高，就算用了【身形隐匿】也很有可能被魔物察觉到踪迹。
　　所以初九必须得给自己的武器升级。
　　弓身成型了，初九开始选择做弓弦的材料。
　　据说上好的弓弦是用牛筋做的，或者用牛脊背上的皮。
　　初九迄今没有遭遇过牛，或者任何牛形的魔物，自然变不出来牛筋牛皮。
　　不过，他有之前采集到的【上等蛇皮】。这种蛇皮鞣制之后韧性绝佳，完全可以用来绷成弓弦——唯一的问题是，这出自鸡头蛇怪的蛇皮弓弦，在拨动时偶尔会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奇怪声音。
　　接下来，初九用手指粗细的竹子削出箭身、【锋利的野兽牙齿】磨成箭头、【乘风鸟的羽毛】改做箭羽，组合出了配套的竹箭。
　　【锋利的野兽牙齿】来自于丛林野猪，可以提高5%的攻击力；【乘风鸟的羽毛】是之前在遗忘森林边缘捡木头时捡到的，是一种带着金色和橙色的漂亮羽毛，在丛林里十分显眼。如果这种被组合在装备里，会自带【自重减轻10%，命中率上升10%，重击率上升10%】的BUFF，实在是非常适合弓箭类武器。
　　初九擦擦额头上的汗，在虚拟流水线里搭建完成这套弓箭，拿到了【“自制入门级弓箭”配方X1】
　　再用了5点灵力值，初九手上凭空变出来一套成色尚可、简单大方的竹制弓箭。
　　【自制入门级弓箭：通常来说，一把如此简陋的弓箭在丛林里是派不上多大用场的。
　　但这套弓箭的材料全部来自于遗忘森林。由于宿主巧妙地叠加了各类素材的效果，所以这套弓箭较普通弓箭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不再是只能充当练习用弓的玩具产品——
　　只不过，用蛇怪的皮做成弓弦的不利后果，就是偶尔会让这张弓变成一只尖叫鸡。但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不利之处。
　　总之，只要使用得当，这套弓能发挥出令人咋舌的威力。】
　　“能发挥出令人咋舌的威力？”
　　不错呀！
　　初九按照这个配方，造了一套成比例缩小、小到只能算微缩玩具的【微型自制入门级弓箭】。
　　他之前就想好啦，一定要给小罐头也来一把专用武器的。
　　他用手指尖托着这把弓箭，递到小罐头面前：“看，给你的。”
　　小罐头的圆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喵喵喵？”——“给我的？”
　　初九：“当然啦，是给你专用的。”
　　小罐头用猫猫爪轻轻摸着光滑的弓身，呆了好一会儿，才仰脸看着初九：“为什么要给我？”
　　为什么要费力给我打造专用武器呀。
　　初九笑了，按了下小罐头的鼻子尖：“因为你射击很厉害呀。”
　　“而且……”初九眼里闪过一点顽皮的光，“而且，你用着会很可爱嘛。”
　　可、可爱？！
　　小罐头的猫爪子抖了一下，惊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个人类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和“可爱”这个词有半分关系！
　　要说“可爱”，分明是……分明是……
　　小罐头偷眼看着面前微笑的少年，猫尾巴不自然甩来甩去。
　　分明是这个人类……比较可爱。
　　对于小猫咪复杂的内心活动，初九当然一无所知。
　　他揣好小猫咪和它的微型弓，背着自己的弓箭扎进森林，瞄准了一处吊在藤蔓上的【神似骷髅的葫芦瓜】，搭弓，射箭！
　　嘭！
　　弓弦一声闷响。
　　初九满怀期待地望着上方。
　　然而藤蔓上的葫芦瓜纹丝不动，依然咧着个大嘴，如同哈哈大笑的骷髅。
　　倒是不远处的尖叫菇，爆发出格外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咿咿咿呀呀呀。
　　仔细一看，原来是竹箭斜斜扎入了下方的尖叫菇，像是给灰扑扑的雪人装了一根树枝做的手。
　　初九挠挠头，回收了竹箭，顺便将尖叫菇变为了食材。
　　莫非是葫芦瓜太高了？那换一个目标呢？
　　这次初九瞄准了树干上的【巨魔的耳朵】。这东西看着像一只只巨型的肉色耳朵，颜色和形状都有些骇人。但其实这是货真价实的木耳，洗干净切成小块和猪肉同炒，那叫一个香滑。
　　再一次拉弓！射箭！
　　这一次，竹箭连尖叫菇都没碰到，直接落进土里，倒是扎穿了几片树叶。
　　初九：……
　　奇怪，这可是加了BUFF的弓箭啊！
　　这时，小罐头默不作声地从兜里跳出来，轻巧而稳当地立在初九肩上，搭好它那筷子般粗细的特制竹箭——
　　只听“嗖嗖”两声，【神似骷髅的葫芦瓜】与【巨魔的耳朵】应声而落。
　　初九：……
　　明白了。这弓箭没问题，纯粹是自己不会用而已。
　　初九打量着手中的弓箭，心说自己要么苦练射艺要么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能真的让一只小猫咪一直保护自己吧。
　　*
　　几天时间过去，初九备好了武器干粮。
　　他还让咕噜噜在田地旁边搭了个谷仓，专门用来存放吼吼兔收获的作物。
　　大大小小的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初九便准备动身前往晴天高原。
　　这天早上，他刚要出门，先听见一阵摇铃声。
　　走到路牌附近一看，竟是雷格。
　　初九有些惊讶，毕竟还没到马尔科来村子的时间呢。
　　雷格上来先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说感谢初九上次做的咳嗽药，一下就缓解了他大哥的病情。
　　初九：“喔……别客气别客气……”
　　那个咳嗽饮料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值得雷格专程来感谢自己？
　　真是出乎意料。
　　初九又道：“如果你们用得上，我还可以再做一些给你们。”
　　他现在用配方做这种简单道具的速度已经提高到了一分钟一个，而且灵力值的消耗也降低了，做两份道具合计才用1点灵力值。
　　大概这就是熟能生巧吧？
　　雷格再次不停道谢，立刻用5000铜币买走了初九新做出来的10瓶【鲜竹沥汁】。
　　这价格，再加上雷格付钱的爽快程度，以及系统额外奖励的500开拓点，让初九恍惚生出“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奸商”的感觉。
　　收好初九给的竹沥，雷格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本羊皮书：“这个，我大哥听说你独自在豆子村开荒，还时不时要深入荒地，让我一定要把这个给你。”
　　“里面记录的精怪故事据说都是有原型的，说不定能在开荒的时候派上用场。”
　　羊皮书又厚又沉，四角包着金属边，封面用花体字写着：【民间传说——生活在魔物地区的智慧种族们】。
　　初九礼貌收下，说自己正好要去荒地探险，肯定能用得上。
　　双手捧着这本沉甸甸压得胳膊都疼的书，初九生出些好奇：“雷格，这种羊皮书是古籍吗？世面上买不到的那种？”
　　结果雷格有些诧异：“古籍？这不是古籍啊。”
　　“我们现在的书，都是这样的啊。”
　　初九：“……诶？”
　　雷格又解释一番，初九这才明白过来：
　　这里的文字图画都是誊写在羊皮纸上，再做成卷轴或者书籍形状的。
　　据说在很早之前，曾经有种更轻便、更好用的书写物，叫做“纸张”。很多年前的书，真的就是用“纸张”做成的，薄薄一本，哪怕是幼年的孩子也能拿得起来。
　　到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种奇妙的物体是怎么做出来的了。那种轻巧的纸质书才是真正的古籍，能卖出几千铜币一本。
　　原来如此。
　　待雷格离开之后，初九取出老村长送给自己的《简易家具制造手册》，感慨万千：
　　难怪这本书看上去破破烂烂，多翻一下就要坏掉一样。
　　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是魔物入侵、文明中断之前的产物。
　　当时自己才刚刚来到这个村子，只不过没有半夜爬起来跑路，老人家便把一本这么贵重的书给了自己……
　　还有一开始的打火石和盐巴，如果用豆子来换算，能换好多豆子呢……
　　老村长一定是真的很盼望拓荒者能好好开发村子周围，能让村民们过得好一点吧。
　　初九握了握拳头，紧了紧背包带，往晴天高原的方向出发了。
　　*
　　这天傍晚，初九找了个安全的露营地，燃起篝火，打开了这本《生活在魔物地区的智慧种族们》。
　　看过几页后，初九大概明白了：
　　早在魔物出现之前，山野间便生活着诸如精怪、兽人这样的智慧种族。
　　不同于魔物，它们和人类有来有往，甚至会和人类交换物品、以物易物。
　　只不过，随着魔物入侵、大片地区变为普通人类难以踏足的荒野，它们变得愈发踪迹难寻，成为了只在传说里出现的影子。
　　初九翻动着书页，看得津津有味。
　　不仅他看得入迷，他兜里的小罐头也探出个脑袋，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看着这本人类的书。
　　初九碰了碰它的小鼻子：“困成这样，怎么不睡觉？”
　　小罐头“喵喵”着：“还挺好玩儿的。”
　　它一边说，一边又打了个哈欠，抬起爪爪揉了揉眼睛。
　　初九想了想，道：“那你闭上眼睛，我念给你听？”
　　小罐头再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算是同意。
　　于是初九在火光下慢慢念着：“在精怪当中，有一族被称作为‘栗子精’。”
　　“它们通常体型不大，外形如同一颗颗的棕色栗子。”
　　“它们非常善于伪装，不喜欢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的踪迹。”
　　“它们长久地居住于山林间，喜爱各类花草树木，会将各种看似寻常的物件当做珍宝。”
　　“若是有人试图偷走这些宝物，一定会被栗子扎得遍体鳞伤……”
　　念着念着，初九听到了小小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知道，这是小罐头已经睡着了。
　　初九合上书页，仰头看向天空——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升起来了。深蓝色的天幕衬着一轮弯月，月色皎洁。
　　初九伸个懒腰，熄灭了篝火，爬上了吊床，照例是把小罐头抱在了胸口。
　　月光拂过初九的面庞，树叶在他脸上落下影子。
　　初九阖上眼睛，和他怀里暖呼呼的小猫咪一起沉入了梦乡。
　　*
　　这一趟，初九走得比上次还要快。
　　除了早就盘算着要采集的花椒和大蒜之外，这一路上他甚至没有分出什么时间来刷素材。
　　他总想着尽快回去，赶在天气转冷之前带着棉花回去，早一天算一天。
　　一连走了七天，初九就快穿出遗忘森林了。
　　他找到一棵足够高的树，手脚并用爬到树冠上，从这个角度眺望着前方的高原：
　　晴天高原占地面积不大，但地貌颇为特殊，由一层一层巨型的、往外突出的台地堆叠而成，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梯田，又或者是一个色彩暗沉的多层婚礼蛋糕。
　　虽说此处的地名带着“晴天”，但事实上，这里大部分时候都阴雨连绵，唯有最高处的顶层台地，常年都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或许是雨水太充沛之故，这个区域的植物通常格外高大，动物也十分壮硕。
　　当然了，此地的魔物也入乡随俗地长得膘肥体壮，特别喜欢将外来的一切生物当成零食嚼碎了打发时间。
　　又走了小半天，初九终于站到了晴天高原的边缘。
　　提示音瞬间响起：
　　【新开放区域：晴天高原】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92%；晴天高原——1%】
　　很好！新地图开放了！可以使用“寻宝者的目标”了！
　　初九闭上眼，在脑海里详细回想着图鉴卡上的素材。
　　浅灰色、橄榄型、非常非常轻……
　　有了！漆黑一片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小星星，离初九现在的位置不算太远。
　　初九取出弓箭背到身后，对小罐头道：“走了，我们去找‘风息果’了。”
　　小罐头糊涂了：“风息果？那是什么？我们不是要找‘棉花’么？”
　　这一路上，这人类可没少叨叨“棉花”这种东西。
　　什么棉花又蓬松又柔软，缝进衣服或者被子就是十分保暖啊，什么这东西比干草舒服多了又没有鹅毛鸭毛那么金贵啊……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初九有多么热切地想要把棉花带回去。
　　可现在紧赶慢赶地到了晴天高原，他要找的第一件东西，居然不是棉花？
　　初九指了指高处：“‘棉花’应该在晴天高原的最高处。”
　　棉花的图鉴卡上写着，【在任何一个晴好的天气，就能在晴天高原的顶部发现这种洁白的花朵。】
　　“要到最高处的平台，要么绕远路，按着连结各层的之字形斜坡慢慢往上爬。”
　　“按我们的速度，估计得走上十来天。”
　　“要么可以试着走捷径，‘扶摇直上’。”
　　小罐头：“喵。”——“喔。”
　　那么，风息果是让人身体变轻盈，方便攀岩的果实了？
　　小猫咪如此猜测着。
　　*
　　晴天高原第一层。
　　雾气笼罩地面，细雨纷纷扬扬洒落。
　　初九披上竹叶制成的蓑衣，顺手给坚持要坐在自己肩膀上、不肯在口袋里老实窝着的小罐头也扣上了一个微型斗笠。
　　一人一猫在及膝的青苔里穿行着。
　　青苔又软又黏，拖得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快。不过，这青苔的吸音效果也是一流，踩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用担心会惊扰到其他生物。
　　除了青苔，这不能称之为道路的路旁，是一人来高的花朵。
　　在前世的华夏，初九经常在路边见到这种被称作“葱兰”的白花：六片椭圆形花瓣，簇拥着浅黄色花蕊，小小一枝非常可爱。
　　但到了这里，这种花长成了足球那么大，看上去有铅球那么重，沉甸甸地挂在粗壮的茎秆上，和“小巧可爱”没有任何关系了。
　　走着走着，一声闷响——
　　是花朵从撑不住它重量的枝头落下，砸到青苔上，将厚厚的青苔砸出了一个坑。
　　若是不慎站在了那朵花下面，只怕头会被直接砸扁。
　　初九轻轻“嘶”了一声，一边小心避开其他摇摇欲坠的“铅球”，一边向掉落的花朵走去，顺手采集了一把【巨型葱兰的花蕊柱头】。
　　柱头差不多有鸡蛋那么大小，吃上去的味道也和鸡蛋相差无几，还能提供充分的蛋白质。
　　这样优质的食材，当然不能错过。
　　冒着细雨走了一阵之后，地上的青苔渐渐变少，最终完全消失了。
　　覆盖在泥泞地面上的，变成了暗沉的枯枝败叶。
　　透过湿漉漉的雾气，能隐隐看见前方有一棵高大笔直的树木，树皮是浅浅的橙色，在这阴郁灰暗的雨天分外显眼。
　　那便是“风息果之树”。
　　然而初九停下了脚步。
　　他轻声道：“小罐头，前面，等下会出现许多百足虫。”
　　小罐头：！
　　百足虫！是虫子！
　　它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身体也倏然绷紧，迅速抓起了自己的微型弓箭。
　　初九又道：“但是，你要忍住，不要攻击那些百足虫。”
　　这里的【丘陵百足虫】，有点像放大了上百倍的蜈蚣，是一种扁平长条状的生物，覆盖着硬质的外壳，全身有数十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有两对弯曲的步足，头部则是两对强有力的颚足。
　　同蓝星的蜈蚣一样，百足虫也有毒腺、能分泌毒液。
　　不止如此，这种百足虫一旦遭受物理攻击，就会加倍分泌毒液，甚至直接喷射毒雾；即使死了，它们的尸体也会化成毒水，顺着地上的雨水四处蔓延，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毒。
　　总之，这玩意儿轻易打不得。
　　可偏偏“风息果之树”，就长在这个遍地百足虫的区域。
　　或者说，是百足虫特别喜爱风息果之树的汁液。只要有风息果之树，就能吸引来密密麻麻的百足虫。
　　听初九说完这种虫子的特性，小罐头的面孔越发严肃了。
　　此时，已经有几只百足虫从地底探出了一截身体，头部的触角开始不停晃动。
　　和蜈蚣一样，丘陵百足虫的眼睛也几乎是全盲，只能靠着触角感知猎物。
　　如今，它们显然是感应到了有什么生物闯入了这片领地，开始一截一截往外钻，准备游往初九所站的位置。
　　雨依然下个不停。
　　雨滴落在枯叶上的沙沙声，混合着百足虫摩擦颚足的咔嚓声，足以让人汗毛起立。
　　小罐头压低嗓音，“喵呜”道：“退后，我从树上跳过去，把风息果摘回来。”
　　初九：“诶？不用冒险。”
　　“我有别的办法。”
　　说罢，初九取下竹弓，将弓身一端插丨进了泥土。
　　小罐头：……？
　　不是刚刚还让我不要攻击么？还有为什么要把弓插丨进土里？
　　初九并没有搭箭。
　　他另外取出一个竹子做成的拨片，在弓弦上快速拨动起来！
　　小罐头：……？！
　　弓弦先是一阵嘭嘭闷响，随着震动速度加快，这闷响有了起伏有了音调。
　　终于，这出自于鸡头蛇怪的弓弦震出了激昂嘹亮的响声——
　　“喔喔喔！”
　　“喔喔喔！”
　　这声音，完完全全是雄鸡打鸣声！


第26章 蘑菇
　　随着打鸣声响彻林间，那几只探出大半截身体的百足虫瞬间僵直了。
　　初九心中一喜，手上拨弄弓弦的速度更快了些。
　　“喔喔喔！”
　　声音更加洪亮，两只百足虫继续僵直，另两只则开始簌簌发抖。
　　更多的百足虫从半腐烂的枯叶下方钻出来，仓皇不安地晃动触角，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有打鸣声！”“是不是有危险的捕猎者！”
　　最终，在接连不断的打鸣声里，百足虫一只接一只爬到地面上，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区域。
　　大约过了一刻钟，原本藏在暗处的百足虫已经一只不剩地全溜走了，泥土都被翻了起来，地面上残留着几副【百足虫的硬质外壳】。
　　初九呼出一口气，收起竹弓，顺便将地上的硬质外壳丢进背包，同时对小罐头一五一十解释起来：
　　这套弓箭做出来之后，他偷偷练习了好几天。然而，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手臂力度不够，他从来没有一次射中过靶心。
　　虽然一次都没有打中过，但那几天频繁开弓时，他意外听到弓弦发出了短促的一声鸣叫。
　　好好一张弓突然一声鸡鸣，初九吓得手都抖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不知道哪个动作触发了弓弦的固有属性，让它开始鸡叫。
　　叫声如此嘹亮，不就相当于把位置都透露给魔物了？这样达不到远程偷袭的效果啊。
　　初九原本都想换个远距离武器了。
　　但他想起了风息果，想起了藏在风息果之树周围的百足虫。
　　对于那种直接攻击会导致毒液四溅的百足虫，初九记得，图鉴里有一段描述是这样的：
　　初九张望一番，找到一颗高度合适的大树，从背包里摸出用百足虫的颚足和绳索制成的“飞虎爪”，准备将爪钩扔到树杈上，再顺着绳索将自己拽过去。
　　慢慢悠悠地向上飘了快半小时，终于能望见第二层台地的草原和树木了。
　　初九一面称赞着小仓鼠真是靠谱，找到了这么适合过夜的地方，一面迅速用石块垒出一个简易灶台，开始生火做饭。
　　从无虚发的小罐头，理所当然地射中了目标。
　　*
　　至于这种气体到底是氢气还是氦气还是氮气还是另外某种蓝星不存在的气体，图鉴卡上没有说，初九也不打算用“这个气体能不能被点燃”这种方式去检测。
　　小罐头像是看穿了初九的担心，眯着眼道：“放心，可以的。”
　　这风息果大概有西瓜那么大，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不过，见手青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它会变色，而是因为它自带毒素。一旦烹饪不当，吃完它就有概率见到飞舞的小人儿。
　　唔，虽然没有鱼肉那么细嫩，但味道确实还不错，还有股特别的香气。
　　竹花鸡个头不大，肉也很嫩，没一会儿功夫就炖得近乎软烂。初九伸出筷子，捞了只鸡腿起来。
　　如此往复，到了傍晚时分，初九已经到了第五层。
　　小罐头探着个脑袋，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问：这是怎么了？
　　没一会儿，原本凉飕飕的洞穴里便多了几分带着竹子清香的热气。
　　或许……这是因为菌子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吧？初九如此猜测着。
　　西瓜大小的的风息果漂浮在半空中，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由小西瓜迅速变成了大冬瓜。
　　按照“寻宝者的目标”给出的图标，棉花就在第十层——也就是顶层。
　　冒着雨飞了大半天的初九，此时已有些困顿。他不打算在夜里急行军，便用技能再次唤出小仓鼠，前往今天的露营地。
　　于是小罐头又张开嘴，“嗷呜”一口。
　　初九找出一个路上捡到的【干巴菌】，洗干净切成了丝。
　　不愧是雨水充沛的台地，漫山遍野都是菌子，无毒的和剧毒的都随处可见。
　　说罢，小家伙爪子一松——
　　初九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爪钩带着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卡进了树杈。。
　　初九拨开挡在洞口的藤蔓，钻进了洞里。
　　初九忙道：“你站稳啊别摔下去！——是，是要扔过去。”
　　“如果持续不断地将空气灌进去，它就会成为一只‘热气球’。”
　　此时的小罐头的脸色已重新平静下来，只“喵呜”一声，表示“我知道。”
　　初九一边说，一边递给小罐头一支箭。
　　箭的前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后端系着细细长长一根绳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初九正打算再给小仓鼠做一顶小斗笠呢，这边小罐头已经纵身一跃，沿着树干树枝飞快地跳到小仓鼠旁边，将初九给自己的斗笠扣在了小仓鼠脑袋上。
　　要不是初九一直抓着绳子不放，估计这风息果就直接飞到天上去了。
　　地上虽然没了青苔，但一样湿滑泥泞，初九走不了太快。
　　初九笑了一下，轻声称赞了句“真乖”。
　　“我知道它是什么。”
　　小罐头一脸端庄地坐在初九肩头，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自以为完全没有流露出“被夸奖之后的高兴”。
　　只要一切顺利，再过两天就能找到棉花了。
　　初九夹了一筷子菜，只觉满口都是鲜嫩醇厚的滋味，不自觉地闭着眼、仰起脸，在这美妙味道里沉浸了半分钟。
　　初九架起火堆，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小罐头“喵呜”起来：“那不是普通栗子！你还记得你给我念的故事吗？这分明就是那种会扎人的‘栗子精’。”
　　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弯下腰捡起来个什么。
　　五分种后，“干巴菌肉丝炒蛋”出锅。
　　它似乎没想到这里在下雨，雨点打到身上之后，它圆滚滚的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小翅膀也扑扇得更快了。
　　他解释道：“这个风息果的‘果肉’是种很特别的粉末，能把空气变成……变成一种更轻的气体。”
　　就连向来不吃其他肉食的小罐头，也吃了两口菌子肉丝炒蛋，吃得眼睛弯成了缝，差点儿就没忍住发出“喵喵”声。
　　“不过这次不能用普通竹箭，要用这个。”
　　初九心说果然系统召唤而来的小罐头不是这个异世界土生土长的，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个概念。
　　随着体积不断膨大，风息果越飘越高，带着初九离地面也越来越远。
　　“嗖！”
　　好在初九原本就没打算登山。
　　待走到边缘，初九再次系上安全背带、给风息果打气，晃晃悠悠升到第三层。
　　想到这里，初九决定换一个方式来利用这把弓。
　　几分钟后，绳子拽着竹箭、带着被竹箭射中果柄的风息果慢慢悠悠落到初九手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小仓鼠都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呢，脑袋顶上便已多了顶遮雨的斗笠。
　　次日。
　　这次不知道是斗笠让小仓鼠放松了警惕，还是因为下雨飞不了太快，小仓鼠没有再远远避开小罐头。
　　即使如此，每年也有人前仆后继地抢着吃它，就为了那种难以形容的美味。
　　初九“咦”了一声，迅速收回手，淋着雨甩了甩手背。
　　加入用食茱萸自制的辣酱汁一阵翻炒，香气愈发浓郁，勾得初九不停咽唾沫。
　　他揣好小罐头，绑好安全背带，用绳子将风息果固定在背带上，砍掉半截果柄，将吹气口和剩下的半截果柄用【史莱姆黏黏胶】黏在一起，往果实内部慢慢打气。
　　滑到地面后，初九收起变回西瓜大小的风息果，继续往二、三层台地的交界处走去。
　　虽然下午没摘着见手青，但其他的牛肝菌羊肝菌也摘了不少。洗干净菌子，拆一只竹花鸡，今晚的主菜就是杂菌炖鸡汤了。
　　小罐头犹豫几下，小鼻子再次抽了抽，抬眼对上初九亮晶晶的眼睛愣了几秒，随后低下头，对着鸡腿“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初九瞥见小罐头的圆眼睛，笑了一下，夹起另一个鸡腿放到小罐头嘴边：
　　之前，为了不被小罐头薅下来当做玩具玩儿，金色小仓鼠都飞得很高，特意离小罐头远一点。
　　这处山洞里面还挺宽敞，地面也足够干燥，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我们不摘那朵蘑菇就行了，不用和它打架。”
　　初九抿着唇，用半分钟做出一顶小斗笠，重新戴在了小罐头脑袋顶上。
　　小罐头不声不响地将拉开竹弓，将飞虎爪当做竹箭搭在弓上。
　　和它手上的竹弓相比，飞虎爪实在是太过巨大，初九都有些怀疑这把弓根本不足以将爪钩射丨出。
　　铁锅搁到灶上，鱼块刷点酱汁用竹签串好架在火上，竹筒里装着大米、腌肉丁和水丢进火里，
　　结果小罐头一下跳到初九手背上：“要扔这个过去？”
　　初九轻声说了句“正好尝尝到底有多好吃”，便蹲下丨身，探手想去摘这束蘑菇。
　　真的太好吃了！
　　初九一把扯过绳子，一点点往手里收。
　　听到初九的话，小罐头气呼呼地收起爪子，不吭声了。
　　话音刚落，那只带翅膀的金色小仓鼠，便伴着一道闪光出现在了前方。
　　同昨天一样，初九时不时弯腰捡起个蘑菇。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一人一猫被小仓鼠带到一处隐蔽的洞口。
　　毕竟在这个异世界，没有橡胶制品也没有人工制造的氦气，哪里会有“受热后往上飞”的气球呢。
　　这天晚上，初九就着这盘菌子，将一竹筒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要不要试试？”
　　见手青其实是牛肝菌的一种。这种蘑菇如果被压伤了或者被手碰伤了，就会变成靛蓝色，所以才叫这么个名字。
　　小罐头看着这颗奇怪的果子，歪了歪脑袋盯着初九：这个能吃？怎么吃？
　　【这种虫大概就是放大了的蜈蚣吧。它保留了蜈蚣的各种习性，也继承了蜈蚣对公鸡的天然恐惧。
　　“天色更暗了，我们今天先露营吧。”
　　站在他肩头的小罐头，两眼倏然瞪大，嗖一下跳到地上，对着那枚“栗子”露出了尖爪。
　　初九赞叹一声，迅速将三根空心麦秆插进风息果的“充气口”给它缓慢放气，同时就着绳索手上发力，一点一点把自己拽到了大树上。
　　说到这里，初九顿了顿：“小罐头，你知道什么是‘热气球’么？”
　　管它到底是什么气体，能带着人飞上天就是有用的好气。
　　“好了，我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就是被刺得有点痒。”初九依然按着小罐头的背部，柔声说着。
　　很快，他们到达了另一处隐蔽的山洞。
　　小罐头没想到自己吃口鸡腿居然还能被夸奖，正在发愣呢，初九又递了一个鸡翅过来：“还吃吗？”
　　初九先用藤蔓、绳子做了一个“安全背带”，又用竹筒、木头、布条以及蛇皮，做了一个简易“打气筒”。
　　小罐头也没有探出爪子试图去挠小仓鼠，就那么端庄地坐着，一双冰蓝色的美丽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小仓鼠。
　　“按照书里写的，大概那朵‘见手青’是它的宝贝吧。”
　　《精怪》里写着，如果人类胆敢觊觎栗子精的宝藏，就会被它们一顿乱扎。
　　一直到那盘菌子连一根菌丝都不剩，那小小影子才悄无声息地滚走了。
　　吃掉一个鸡腿一个鸡翅，喝下大半碗汤，初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脸颊也转为酡红。因为阴雨连绵而带来的湿冷之气，被一碗热汤尽数驱逐。
　　汤足肉饱，初九索性捧着小罐头，找了块干燥的石头斜斜靠着，一边半躺着消食一边听着外面的细细雨声。
　　初九则是看着前方的一片泥泞，微笑道：“还好，效果不错！”
　　他用竹子做了拨片，又独自练习许久，终于摸出规律，能够操纵这把弓发出连续的尖锐爆鸣了。
　　他用手心托住小罐头，放低了声音道：
　　“这个果子不能吃。”
　　黑色的干巴菌丝裹着金黄的炒蛋与酱色的肉丝，木盘子底部还汪着一小滩油。
　　听完初九的解释，小罐头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毛乎乎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小罐头，现在需要你射箭啦。”
　　初九放缓了手上的动作，风息果上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雨下得不大，但连绵不断。
　　说来也怪，这个区域里的其他植物动物都比蓝星的膨大了数倍，这些菌子倒是和蓝星的差不多大小。
　　小罐头并未多问，不声不响地拉开了弓箭。
　　“放了各种蘑菇，很香的哦。”
　　走着走着，他看见前方的落叶堆里冒着一束在华夏西南地区大名鼎鼎的“见手青”。
　　用鸡鸣……驱赶毒虫？
　　同往常一样，小仓鼠飞在前面，给一人一猫指路。
　　备好菌丝，初九将【巨型葱兰的花蕊柱头】切开，倒出里面浅黄色的“蛋液”，用筷子搅好，和菌丝肉丝一起倒进油锅。
　　嚼嚼嚼……
　　初九“咦”了一声，对小罐头道：“不错呀，真有风度。”
　　小罐头原本在旁边捧着竹签子啃烤鱼干，看着初九吃得这么投入，不禁小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对这罐汤发生了兴趣。
　　不光初九不想动弹，就连向来机警的小罐头，也半眯着眼睛摊开肚皮趴在了初九身上。
　　除了这个干巴菌，初九还顺手捡了鸡枞菌、羊肝菌、白参菌……
　　风息果最后胀到了差不多有南瓜马车上的南瓜那么大小，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快要气炸了的巨型河豚。
　　这个菌子长得像朵灰扑扑的珊瑚，又有点像落在地上的松果，要不是有图鉴卡，初九还真不敢把它捡回来。
　　初九将风息果收进背包，使用了一次【露营者的直觉】：
　　反倒是那根细细长长的绳子，在风里摇来晃去，像是风筝线一样被带着往上飘。
　　走到风息果之树下方，初九指着近乎高不见顶的树冠道：
　　难怪那么多人冒着看小人儿的风险也要吃菌子呢！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前方的山崖犹如一堵墙，一堵厚重的、覆盖着青苔的墙。
　　初九的身体晃动一下，脚已然离开了地面。
　　“那个方向，树梢分叉处往上，能看见一点灰色的地方——那个灰色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风息果。”
　　什么胆大妄为的栗子精，居然想刺伤这个人类？！
　　沉醉于美味的一人一猫，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颗毛乎乎的“小栗子”黏在了洞口的藤蔓上。
　　就这样，一人一猫分完了一整只鸡，一大罐汤，以及各种蘑菇。
　　然而，没过几分钟，小罐头突然一个翻身，对着前方凶凶地“嗷呜”起来。
　　“滋啦”一声，油锅即刻爆出诱人香味。
　　做好了今天需要的装备，他顶着雨，朝着第一层台地的深处一直走，直到第二层台地的底部山崖立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错嘛！能吃鸡肉了！”初九眉眼弯弯地夸奖着。
　　然而，并没有什么果实应声而落。
　　冷不丁的，一颗硬邦邦的栗子滚过来，尖刺正好碰到了他的手背。
　　鸡肉不干不柴不油不腻，吸足了野菌的香气，又带着鸡肉天生的肥美，现在煮得热乎乎的略有些烫口。初九早已饿了，现在顾不得慢慢吹，将这热腾腾带着汤汁的鸡腿和着蘑菇放进嘴里一顿大嚼，只觉得满足感加倍。
　　听说在有的地方，用鸡鸣就能驱赶蜈蚣这种毒虫？】
　　初九伸手摸了一下“墙面”，果然和预料的一样又湿又滑，凭人力难以攀登。
　　初九一把按住它：“不过是颗长了刺的栗子，不用管它了。”
　　于是大冬瓜变成了巨型南瓜。
　　正在快乐撸猫的初九吓了一跳，撑起身体向前看去——
　　要不是初九确认刚才的菌子都煮熟了，他真会怀疑是自己中毒看到小人儿了。
　　只见许多只毛乎乎的“栗子”，伸着火柴棍一般的胳膊小腿儿，顶着简笔画一般的小圆脸，齐刷刷地站在地上。
　　初九不禁揉了揉眼睛。
　　为首的一只“栗子”，跟小麻雀一样往前跳了几步，仰脸望着初九嚎啕大哭：“救命呀！我妈妈吃完蘑菇变得好奇怪啊！”


第27章 棉花田
　　骤然看见铺了一地的“栗子”，初九多少有些错愕。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只栗子在嗷嗷大哭？
　　直到小罐头跳到他耳边，轻声喵呜道：“正在大哭的，就是下午扎到你手那只。”
　　在初九看来，这堆栗子都是一个圆脑袋上长出了胳膊腿儿，每只栗子都一模一样，哪里分得出谁是谁。
　　但听着小罐头这么一说，再加上栗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他心里猜到了几分。
　　他蹲到地上，拿出哄咕噜噜的劲头对着那只栗子又哄又问了半天，才算彻底明白了：
　　他们确实是“栗子精”一族的。
　　这只哭个不停的栗子，昨天刚满三岁，身上的刺也都变硬了，算是一只成年的栗子了。
　　作为成年栗子，他要按照流传已久的习俗，给自己的母亲送上一份它选中的宝贝。
　　而这只名叫谢尔顿的栗子精，决定送给母亲一份亲手采摘的美食。
　　至于到底送什么才好，谢尔顿犹豫了许久。
　　直到他那天偶然发现，有个人类从地上采摘了一种叫蘑菇的东西，然后变出了很香很香的食物！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香！
　　谢尔顿当即就决定效仿这个人类来采蘑菇。
　　不过，他在采蘑菇之前，还是问了族里长老的意见，得知“蘑菇？那个很危险的。有的蘑菇是不能吃的，吃完会晕晕乎乎甚至胡言乱语呢”。
　　好在谢尔顿认为自己足够聪明——
　　初九并不知道这群小栗子的“族规第十条”是什么，但从其他栗子那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来判断，这惩罚估计很重了。
　　“那、那怎么办？”小栗子精抖得更厉害了，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树叶上面，躺着一只正在摇头晃脑不停念叨的栗子。
　　如果不是它们长了两个脑袋，一个脑袋是漆黑的羊头，另一个是纯白的枯骨，两个脑袋都在埋头啃草，啃着啃着两个脑袋还会碰在一起然后相互发出不悦的咩咩声——它们看上去还真是和普通山羊别无二致呢！
　　他急得不行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跑来找这个人类，看看这个人类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谢尔顿听见初九的说法，多少有了些精神，扬起小脸道：“当真？”
　　就算不看脑海里跳出来的图鉴卡，初九也一眼认出了这是什么鸟——
　　不过反正渡渡鸟也一副打死都不愿意再往前走的模样，他便敲敲大鸟的脑袋，让大鸟退后。
　　说来也怪，这大鸟跑得如此快，初九之前还想着自己会如同一个沙包一样被颠来颠去，还嘱咐小罐头一定要抓稳，如果站不稳就躲进口袋里。但真正跑起来之后，鸟背上其实非常稳当，就像鸟爪上安装了特外的减震措施，根本不用担心会被颠得屁丨股疼。
　　晨光乍现，初九便已起来了。
　　它的脖子一伸一缩，钩子状的鸟喙则是不停地点向前方的沙土，不知道想要表达个什么。
　　这是吃到了坏蘑菇才会有的状况啊！
　　而且这些沙蝎子显然没有被自己的【身形隐匿】所影响。
　　在谢尔顿的指挥下，渡渡鸟展开两只小小翅膀，反转到背上交叉在一起，给初九做了个“靠背”。
　　这次覆盖在地面上的不再是黏滑的青苔或者厚重的泥浆，而是柔韧的青草。
　　谢尔顿妈妈弄清楚状况之后，从叶子担架上跳下来，先郑重其事地对初九道谢，接着质问谢尔顿：
　　这大鸟有马匹那么高大，翅膀看上去十分短小，但鸟爪却强健锋利。它周身覆盖着蓝灰色的羽毛，额头隆起，有着显眼的亮黄色鸟喙，鸟喙的前端向钩子一样弯曲。
　　只是不知道栗子精吃蘑菇吃中毒之后，看到的小人儿是不是都是飞天小栗子？
　　*
　　对于栗子精来说，这种防水性极佳、而且韧性也不错甚至还能缝制衣服的巨型蕉叶便是天然的雨具了。
　　这声音，不折不扣正是谢尔顿的声音。
　　初九不禁蹲下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道：“……谢尔顿？”
　　而此时的初九，上半身紧紧抱着渡渡鸟的脖子，下半身由“翅膀靠背”给稳稳托着，完全不用担心从渡渡鸟身上给摔下去。
　　这几句话说得极重，那群小栗子精顿时鸦雀无声，谢尔顿更是呆呆愣在原地，哭都不会哭了。
　　初九认出来这是“旅人蕉”的叶子，长圆形，表面十分光滑，叶柄的底端还有一些天然的凹槽，方便雨水顺着凹槽往下落。
　　初九笑道：“嗯，一直抓着呢。”
　　初九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异状。
　　想必这就是谢尔顿的母亲了。
　　“我用心地切成了小片片呢！正好一口一片！”
　　初九奇道：“你怎么变了个模样？”
　　“母亲说，只有我证明自己心智已成熟，能够做一个真正的成年栗子精，才能重新长出刺……”
　　比如在不远处徜徉吃草的山羊。
　　谢尔顿看着妈妈缓缓清醒过来，“哇”的一声，竟然比方才哭得还要响亮。
　　按照埃莉诺所说的，用栗子精的方式上第十层，初九不需要再冒着雨吭哧吭哧走到每一层台地的深处，也不需要费劲地借助飞虎爪降落。
　　骑在鸟背上的初九，只觉得周遭的树影都在嗖嗖往后退，仿佛是坐在了疾驰的越野车上。
　　顺着小罐头的提示，他仔细盯着前方的地面，盯了几分钟后，便小声招呼栗子精，让他驾着渡渡鸟往后退去。
　　比用风息果都快。
　　但他没有忘记母亲交代他的话：“好好给初九带路，务必尽到‘地主之谊’，不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我们晴天高原受伤。”
　　唯有小罐头，对着初九冷静地喵了一声：“小心，别松手。”
　　初九不是医生，但他不止一次读到过“食用见手青中毒”这种新闻，还记得最基本的处理方式：催吐。
　　头顶上只剩下湛蓝的天空，周围尽是明亮的阳光。
　　此时，谢尔顿笑嘻嘻地冲初九大声道：“渡渡鸟很厉害吧？”
　　可谢尔顿不是棕色的毛栗子吗？
　　谢尔顿笑了起来，对初九道：“您真好！”
　　他对谢尔顿道：“我们今天要怎么去第十层？”
　　有两日都没有见到阳光的初九也仰起头赞叹着：“天气真不错呢！”
　　这小栗子精一边说着，一边借助垂下来的藤蔓，抓着一片旅人蕉叶子，连滚带跳地蹦到了巨鸟的脑袋顶上。
　　但埃莉诺并没有细说他们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可为什么妈妈才吃了两口，突然就开始手舞足蹈，还对着空气说话？
　　“如果您不嫌弃，明天我便让谢尔顿为您带路。”
　　接着，渡渡鸟伸直脖颈，仰天大叫两声“渡渡”，便用爪子嵌进岩壁的石缝里，顺着近乎垂直的峭壁，快速向上攀爬！
　　小罐头几乎是立刻绷紧身体，握紧了微型弓箭。
　　仅仅是远远眺望一眼，便已让人觉得分外温暖，甚至生出想扑上去在这云朵山里打个滚的想法。
　　谢尔顿妈妈叹口气：“你……按照族规第十条第二款，去好好反省吧。”
　　初九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对着沙蝎子的图鉴卡沉思了片刻：
　　“它只听我们一族的话。我们在它身上的时候，它就跑得又快又稳。”
　　初次遇到天敌的青绿色栗子精开始浑身发抖。
　　他脱口而出道：“渡渡鸟！巨型渡渡鸟！”
　　“再加上它们游动的速度……这渡渡鸟是不能飞的，恐怕还没跨过去，就先被蝎子的尾刺给刺中了。”
　　因此，他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颤抖着道：“我、我让、渡渡鸟，跨过去，我，我，掩护你们……”
　　小栗子精的脸开始发黑：“这、这么可怕……”
　　“按照你们人类的脚力，恐怕还得走上个好几天呢。”
　　他的舌头有些打结，仿佛对这两个字非常不熟悉。
　　谢尔顿和其他几只栗子精扛着那只碗，忙不迭地往他妈妈嘴里灌。
　　小栗子慌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直接吃！”
　　小栗子仓惶地重复着两个字：“‘煎’？……‘煮’？”
　　从未到过第十层的小栗子精谢尔顿，不禁大大的“哇哦”一声，连声道：“晴天！是晴天！真好呀！”
　　说到这里，谢尔顿垂下头，越发无精打采：“我就只能顶着这身丑兮兮的软毛做一个软栗子。”
　　初九还是摇头：“沙蝎子一旦选中居住地，就不会轻易离开。”
　　没想到，这才第一次来到顶层台地，还没下地呢，就先遇到了沙蝎子？
　　谁能想到就在这云层之下，是永无尽头的阴雨天？
　　向来脾气很好的初九，此时只觉得火大，冷着一张脸道：“见手青生吃就会中毒——你母亲在哪里？”
　　他决定跟在那个采蘑菇的人类后面，拿一个他准备采的蘑菇，用这个蘑菇去送给妈妈，就一定没问题了！
　　小栗子对着身后的栗子群挥了挥胳膊，便有两只栗子抬着一片树叶跑了过来。
　　初九不禁再次惊叹道：“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要、要不，我、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初九：……
　　眼前这只栗子精，浑身上下都是青绿色的软毛，活脱脱一只刚长出来的青核桃。
　　不知是不是由于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的缘故，这里的魔物虽然体积同样不小，但看上去温顺了许多。
　　初九自不必说，就连小栗子精也让渡渡鸟加快步伐速速往棉花田冲去。
　　这边谢尔顿妈妈再次叹口气，转身看着初九，彬彬有礼道：
　　“是我们族的‘交通工具’！”
　　初九不知道栗子精是不是和人类一样有胃黏膜，但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快速热了一碗水，兑了些盐进去，面色严肃地递给了小栗子。
　　【沙蝎子：喜爱躲藏在沙土里的杂食类魔物，周身披着硬质铠甲，会主动捕猎食物，攻击性强，防御力高。
　　如此一来，仅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渡渡鸟便带着他们到了第六层。
　　初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皱着眉头道：“你们难道是生吃的？没有煮没有煎，直接吃了见手青？！”
　　一旦有栗子精落入了沙蝎子的捕猎范围，那就会被那两只螯钳“咔嚓”一声，从中间剪开，再被当做坚果仁一般喂到它们嘴里吃掉！
　　还好，初九知道这种【双头山羊】没什么攻击性，肉质远远谈不上鲜美，外皮也十分脆弱难以鞣制，所以既无需小心防着它们也不用费力把它们给宰了。
　　埃莉诺惊奇道：“原来还能如此操作！”
　　这样的速度，让巨型渡渡鸟足以从各种捕食者的爪下顺利逃脱，没那么容易灭绝。
　　“我叫埃莉诺，是这一族的族长，我为我们族人的荒唐再次向您致歉。”
　　待初九坐稳了、手里也抓住了渡渡鸟的羽毛，这只大鸟便慢吞吞站直身体，鸟爪子在地上刨了刨，蓄足力气，在林间飞快地奔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栗子精独有的珍贵交通工具。
　　谢尔顿忙道：“不不，不是怪物。”
　　初九才钻出山洞，便看见几只毛乎乎小栗子举着树叶聚在外面。
　　好在这些年沙蝎子很少到低层台地去，所以谢尔顿长到三岁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沙蝎子。
　　然而，就在快要跑到棉花田时，原本疾驰不停的渡渡鸟突然一个急刹，还惊慌地不停扑扇翅膀。
　　初九盯着前方鲨鱼鳍一样时隐时现的黑色尖尖，摇头道：“不行。”
　　如果自己能养上这么一只，那外出采集探险、往返豆子村，能节省多少时间啊！
　　“如果要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初九便望见了前方的棉花田。
　　或许栗子精好歹属于精怪，身体素质比人类要好一些，谢尔顿妈妈吐了好几次盐水之后，便不再说胡话，也认得出眼前的儿子了。
　　弄白了初九是要去第十层找棉花，埃莉诺感叹道：“竟要去第十层……”
　　“这可是我们栗子精最宝贵的秘密坐骑哦！”
　　谢尔顿听见“沙蝎子”这三个字，淡青色的核桃脸顿时变成了深青色，差点儿直接从渡渡鸟脑袋顶上滚了下来。
　　说罢，初九对她展示了风息果和配套的安全背带。
　　几分钟后，渡渡鸟终于从岩壁翻上第十层的地面，正式登陆第十层。
　　它像撑伞一般撑着旅人蕉叶，为渡渡鸟挡住了头顶上的雨水，同时敲了敲渡渡鸟脑袋，渡渡鸟便缩起两腿窝在地上，宛如一只温驯的鸽子。
　　谢尔顿不解地自言自语：“咦？渡渡鸟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呀？”
　　“渡渡鸟跑得可快了！还能爬坡——哪怕是垂直的悬崖，它都能轻轻松松地爬上去！”
　　初九笑着道：“那倒不必。我估计后天就能到第十层了。”
　　话音刚落，一只昂首阔步的大鸟从树林间钻了出来，还甩了甩脖子上的雨水。
　　往后退了大概十几米，初九才指着前方亮处不甚明显的黑色小尖尖道：“这片棉花田的周围，有‘沙蝎子’。”
　　没有人知道蓝星渡渡鸟的奔跑速度是多少。但这种巨型渡渡鸟，奔跑速度不亚于蓝星的鸵鸟，或者比鸵鸟的70千米每小时还要更快一些。
　　“母亲让我送您去第十层，我来为您带路了。”
　　谢尔顿自然是十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棉花田就在眼前初九却不肯进去了。
　　初九重重点头：“当真！”
　　小栗子精嘿嘿一笑，举起火柴棍一般的胳膊，放到嘴边吹了个响哨。
　　一上午过去，渡渡鸟载着精怪、猫咪以及人类，终于从最后一层云雾里钻了出来。
　　还真是谢尔顿！
　　埃莉诺顿了下，又道：“不过，或许您可以试试我们的方法。”
　　埃莉诺笑着道：“是。”
　　“请问，您来自何处，又为何要到这阴雨连绵的台地来？”
　　“等这些蝎子游走了，我们再回来摘棉花？”
　　【巨型渡渡鸟：这种奇特的、不会飞的鸟类，和已经灭绝的蓝星渡渡鸟长得十分相似，只是体型大了数倍。
　　初九暗自惊叹两声，小心地骑到巨型渡渡鸟背上。
　　和蓝星的渡渡鸟一样，这种鸟的肉十分难吃，肉质又老又柴，还很油腻，没有什么被捕猎的价值。
　　尽管希尔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可怜，可初九看着眼前这软乎乎的团子，不禁有些想笑。
　　几乎是一瞬间，周围连绵不断的阴雨便消失不见了。
　　谢尔顿叹口气：“我按照族规接受了惩罚，就变成了这样……”
　　只听一旁的树木哗啦啦作响，像是有什么巨型生物要拨开枝叶从里面走出来。
　　他没有搭理这些山羊，而是将地图上标记的“棉花所在地”告诉了谢尔顿，让小栗子精驾着渡渡鸟快速往棉花田方向跑去。
　　“否则，我就只能……”
　　“你仔细看，有黑色的东西从沙土里伸了出来。这东西，还在不停‘游动’。”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罐头，在初九耳边道：“如果它们爬出来，我可以用你的弓箭射穿它们的硬甲。”
　　跑了不到半小时，大鸟已跑到第六层台地的边缘。
　　谢尔顿大声道：“抓好它的羽毛！要是跑得快了，或者等下爬坡的时候，你就紧紧抱住它的颈子！”
　　青核桃道：“是我。”
　　“你送我的礼物，竟然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初九听完，暗暗叹口气，问道：“那只蘑菇，你们煎了多久？或者煮了多久？”
　　初九惊喜道：“嗯？还有更快的方式？”
　　次日。
　　忙着出门上路的初九并没有注意到小罐头的神情变化。
　　谢尔顿高兴道：“您居然认识这种鸟！您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厉害人物！”
　　这时，一只深绿色的小团子从树叶下方钻了出来，对着初九道：“您好！”
　　可惜，只有栗子精才能使唤这种巨型渡渡鸟。
　　*
　　谢尔顿妈妈道：“你根本不懂怎么挑选蘑菇，偷偷跟在人后面，已是无礼；对方选中了蘑菇，你不言不语直接动手，便是‘抢夺’；之后还要哭着让人帮忙救治，实属无赖！”
　　藏在沙土里面的巨型蝎子，肉食性动物，又喜欢吃坚果。最中意的食物，莫过于栗子精这种“带有坚果口感的新鲜肉类”。
　　初九心说如果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山洞，用蕉叶搭个临时帐篷也不错。
　　“用我们的方法，明天就能到达第十层。”
　　此处不愧是“动植物都会茁壮生长”的晴天高原，棉花田里的棉花并不是小巧可爱地挂在枝头，而是犹如天上的云朵落到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圆乎乎的小山。
　　好你个没有“直接吃”，你这是做了一盘见手青刺身啊。
　　另外……这样的速度，或许能让这种奇鸟具备其它的价值吧？】
　　但他知道，此时要是笑出声未免太打击面前这只小栗子的自尊心，便极力忍住笑，道：“没有，软毛不丑啊，软毛很可爱的。”
　　“我们这一族，要在这几层台地之间穿来穿去，都得靠它们才行呢。”
　　谢尔顿冲初九挥了挥另一只胳膊：“来，上来吧！”
　　“要是换了其他什么精怪，或者其他人类，哪怕费力爬到了它背上，它也会生气地把他们给颠儿下来！”
　　围绕一旁的其他栗子精，有好几只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自然是早就听说过沙蝎子的：
　　这小栗子精是开心了，可坐在初九肩膀上的小罐头，却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角，整只小猫脸都往下垮了几分。
　　她绕着风息果看了一圈，道：“真是绝妙的想法……人类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妙方……”
　　小罐头则是迅速跳到初九脸颊边，低声“喵呜”着：
　　它们速度极快，还有两只锋利的螯钳以及带刺的螯针。
　　“这种蝎子，若是全身都从沙土里钻出来立在前面，估计不比渡渡鸟矮。”
　　“土里有东西。”
　　催吐可以压舌根或者用药物，也可以用温盐水刺激胃黏膜。
　　初九也下意识地反手摸出了砍刀。
　　于是，当他下午听见初九自言自语“尝尝到底有多好吃”时，他便偷偷用刺扎了下初九，留下了那只蘑菇。
　　谢尔顿顿时懵了，举起它的火柴棍小胳膊挠着全是刺的脑袋：“呃？啊？我、我没抢……我就是……呃，刺了一下他，他就让给我了……”
　　谢尔顿乖乖点头，对初九说了抱歉，跟只垂头丧气的麻雀一样默默离开了。
　　在蓝星上，“蝎子”和“龙虾”虽然都有一双大钳子，乍一看略有些相似，事实上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但此地的沙蝎子，在外形酷似蝎子的同时，又奇怪地保留了一些龙虾的特性。
　　某种程度上来说，沙蝎子算是一种生长在陆地的小龙虾？只不过比普通小龙虾庞大百倍，也凶猛百倍罢了。
　　要是有人能避开沙蝎子的螯钳和螯针，再砍开它的外骨骼，那么他会发现，这坚硬外壳下的蝎子肉和小龙虾的肉一样美味呢！】
　　初九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道：“我们来试着‘钓蝎子’吧。”


第28章 钓蝎子
　　在华夏的长江流域，尤其是中西部地区，一到夏天，常常会有人带着鱼竿网兜，在河边钓小龙虾。
　　小龙虾不像河虾，它们不挑水质不挑食物，钓起来也简单许多——一根竹竿一根棉线，棉线上绑块鸡肝一类的饵料就够了。
　　既然图鉴卡都说了，这种沙蝎子算是陆地上的“小龙虾”，那不如就试着按钓小龙虾的方式，来钓这些小蝎子——不对，大蝎子？
　　片刻后，初九做好了布置。
　　他叮嘱还在瑟瑟发抖的小栗子精道：“别怕，我们有办法对付它。”
　　“你不需要往前冲，只要让渡渡鸟在原地踏步就行。”
　　“如果你还是觉得势头不对，那就让渡渡鸟立刻转回身往外跑，一点不要停。”
　　谢尔顿青着一张脸，强撑道：“我、我不会跑的！我不会扔下你们的！”
　　初九笑了下：“好。”
　　他自己则是系好安全背带，用风息果慢慢升到了大约十米高处。
　　接着，他取出一根细长的竹竿，用特殊的“鱼线”绑住了一只小竹花鸡。
　　这种“鱼线”其实是蛛丝做成的，来自于【宝藏蜘蛛的网】，韧性特别强，即使是下面沙地里的巨型蝎子也没办法轻易剪断它。
　　此时，按照初九的吩咐，渡渡鸟退到棉花田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双爪在地上有节奏的来回踏步。
　　这种有规律的震动，很快就吸引到了沙蝎子的注意。
　　一直徘徊在棉花田附近的三只沙蝎子，翘着深黑色的尾刺，在沙土里朝着渡渡鸟的方向游动。
　　谢尔顿挠挠脑袋：“反正一看到火苗，我们就会发抖。”
　　不仅如此，他还下了血本，将两块切割好的【肥美的猪肉】丢到了地上。
　　“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森林里一片涂炭。”
　　然而很快他就顾不上哭了——因为他发现，他哭着称赞好吃的这几分钟里，锅里的小龙虾就已经少了一小半啦！
　　倒是离得最远的谢尔顿，已经无声地哭了出来，恨不得立刻把脸埋在渡渡鸟的羽毛里然后迅速逃开。
　　这么短的时间？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物撕裂了天空，熊熊烈火落到了晴天高原。”
　　“或许是上神听见了我们的祈祷，一连数天的倾盆大雨，终于熄灭了山火。”
　　他们的房屋全是由树枝搭建，用蕉叶做屋顶，用藤蔓当楼梯。
　　初九一惊，赶紧道：“不是这么吃的！”
　　谢尔顿这下既不害怕也不发抖了，由于激动而满脸通红：
　　初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知道吗，棉花其实不是花呢。”
　　他们怎么杀的？
　　它们决定暂时中断进食，先把这从天而降的美食抢到手再说。
　　小猫咪抖了抖胡须，小爪子刨着地上的沙土，暗暗道：
　　“一定要用火吗……”
　　“在很多年以前，我们是能够用火、也知道如何烤制食物的。”
　　即使初九已经猜到了这巨型蝎子的体积定然庞大骇人，但如今真看见这近乎一人高的蝎子，不禁还是变了面色。
　　之前就没有抢到猪肉，这次又扑了个空的沙蝎子，显然是发怒了。
　　虽说这放大了近百倍的蝎子头部的确形貌诡异，但早已看过无数怪物的初九并未有什么特别反应，小罐头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倒也做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很快，初九开始点火架锅了。
　　看着下方这场混战，小罐头“喵呜”道：“开杀！”
　　“那天我就是被这种香味吸引住，才偷偷跟着他们的。”
　　不是这么吃？那能怎么吃？
　　初九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小罐头的异样。
　　看着看着，锅里的香味飘了出来。
　　小栗子精们开始不停地擦口水。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三只方才还吓得小栗子精想要跑路的凶猛魔物，已全都断了气，轰隆一声倒在沙土上，激起片片尘埃。
　　一时间，那几只露出沙地的尾刺都停住不动了。
　　和谢尔顿相比，埃莉诺吃得就要斯文多了。
　　它的圆眼睛稍微一眯，对准跳得最高的沙蝎子的背部，放箭！
　　如此想着，小猫咪的眼睛都变成了不悦的半圆形。
　　另两只沙蝎子，也被射穿了背部。
　　初九立即将钓竿插在安全背带上，双手握住了自己的那张竹弓。
　　谢尔顿半信半疑：长得这么凶这么丑的沙蝎子，真的能吃吗……
　　栗子精们的营地藏在树林里。更准切地说，藏在一颗大树上。
　　如此想着，谢尔顿大着胆子往前滚了几圈，停留在还没装包的蝎子肉前面，两手捧住一块肉，张大了嘴——
　　初九心说小家伙这是怎么啦？刚刚射穿沙蝎子的时候，它虽然还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的，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它其实是很高兴的。
　　埃莉诺叹口气，又道：
　　明明就是让我们栗子精避之不及、是能轻轻松松猎杀其他魔物的可怕怪物啊！
　　然而，小罐头撇着个嘴一声不吭，连尾巴都不带动的。
　　一刻钟过去，初九端出了一锅麻辣“小龙虾”、一大盘辣椒炒见手青。
　　于是，这两只沙蝎子也接连从沙土里露出大半截身体，像方才抢猪肉那样，开始抢夺这块飞来飞去的新鲜食物。
　　初九微笑着道：
　　一棵数十米高的栗子树上，住了数百只栗子精。
　　虽说不敢置信，但谢尔顿还是驾着渡渡鸟，勇敢地往“案发现场”走了几步。
　　谢尔顿即刻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开口栗子：“好耶！好耶！太好啦！”
　　这一下，他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火太可怕了……”
　　就连向来沉稳的埃莉诺，也忍不住道：“真的太香了。”
　　而两眼之间，就是沙蝎子最脆弱的地方。
　　终于，这没打过同伴的沙蝎子，注意到了上方的食物！
　　这一刻，小猫咪快乐得只想再打个滚。
　　只听嗖的一声，沙蝎子以一个立着半截身体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在这样诱惑力十足的香味刺激下，就连让他们退避三舍的火光都变得没那么可怕。有个把胆子大些的栗子精，甚至往灶火方向悄悄滚了几圈，再默默多吸了几口香气。
　　按照棉花种子的图鉴卡说明，脱离了晴天高原的自然环境后，它们就会长成正常大小的棉花。
　　“我的祖先们……也都……”
　　不会动不动就变成“火爆栗子”的。
　　初九轻轻挠了下它的下巴，声音和这里的棉花一样软：“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云朵山’？”
　　没花多少时间，初九找到了火红的辣椒田。
　　初九望着小罐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么有趣的云朵山，真的不打算上去打个滚吗？”
　　出发之前，小罐头好奇地“喵呜”着：“是为了要给栗子精他们做辣椒炒蝎子肉吗？”
　　虽说谢尔顿非常热情地邀请初九去他的小屋子看看，但初九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直到谢尔顿吹了声口哨，才看到大大小小的栗子精，从树叶后面一个接一个地蹦跶出来，冲着初九他们欢快地挥着小胳膊：“你们回来啦！”
　　*
　　初九在棉花山里走了几步，忍不住停在一株一人多高的云朵山之前，伸手抱住了前方软软白白的棉花，差点将脑袋都要埋进去，轻声感叹着：“真好啊……”
　　谢尔顿则是舔着嘴巴，对周围的同伴们道：
　　作为唯一无所收获的沙蝎子，它的头部胸部都伸了出来，鳌钳也挥舞得更快，大约是在感知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食物。
　　“要说原因，恐怕得问我妈妈了。”
　　“那我一定很快能成为成熟的大栗子了！”
　　“那个时候的晴天高原，和现在不一样。没有连绵不停的雨，也没有这么多庞然巨物。”
　　对于栗子精来说，初九是不折不扣的巨人了，一不小心就能把他们的小屋子踩成渣渣。
　　谢尔顿似懂非懂：“……做……熟了？”
　　“最好的方法……嗯，用辣椒炒着吃。”
　　最后还是他用技能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用以聚餐。小栗子精们跟《格列佛游记》里的小人儿一样，浩浩荡荡地跟在巨人初九身后，连滚带跳地进了山洞。
　　小罐头点点脑袋：“原来如此。”
　　初九沉默几秒，还是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由于一共只有两块猪肉，这六只钳子还争斗了一番，最后剩下四只螯钳牢牢夹住了这肥美多汁的鲜肉。
　　初九轻轻“啊”了一声，没想到“栗子精怕火”的背后竟有着这样的过往。
　　那三只箭，就跟加了什么定位器一般，不偏不倚地全都射中了沙蝎子背部两个黑点的正中央。
　　小罐头：“喵。”——“还算有趣。”
　　小罐头的三角耳朵略微动了动，胡须抖了抖。
　　之前让埃莉诺吃得中毒的见手青，这次初九先熬了些猪油，再放花椒炒香，又依次加了蒜片和辣椒，最后将切成薄片的见手青倒进去反复煸炒了六七分钟，这才装盘出锅。
　　谢尔顿：“害怕！但要吃！”
　　“可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
　　那些【鳌刺】和【鳌钳】，自然是能做成武器的。
　　栗子精们一声欢呼，纷纷掏出锋利的小树枝充作餐具，扎起一块块的“小龙虾”和蘑菇，不停歇地往嘴里送，一个个吃得喜笑颜开。
　　谢尔顿周身青色的软毛抖了一下，小声道：
　　“你真是——最可靠的伙伴！”
　　初九不禁有些想笑：“即使要用火来炒，也不害怕？”
　　这么快的速度？
　　初九点点头，又看向了谢尔顿手边的蝎子肉，道：
　　如此一来，另外两只沙蝎子也注意到了空中的美食。
　　初九：“这些白色的棉花，其实是果实成熟裂开以后里面翻出来的纤维，很有趣吧。”
　　埃莉诺朝着初九鞠了一躬，又请初九先动了筷子，这才转身挥挥手，示意小栗子们可以开动了。
　　既然你都这么一再的要求了。
　　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只阴沉沉的小猫咪？
　　“真、真的呀？嘻嘻！”
　　“糟了糟了！要变成火烤栗子了！”
　　她吃掉一小片蘑菇后，称赞道：“原来用人类的方法烹饪过的蘑菇，竟可以如此美味。”
　　早就被馋得抓耳挠腮的栗子精们，呼啦啦一拥而上，又很有默契地站好位置，绕着大锅和大盘站了两圈，眼巴巴地望着埃莉诺，等着族长下令。
　　这时初九已经给风息果放了气、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这、这么亲密的吗！
　　最可靠的，伙伴？
　　初九忍住笑：“既然这样……那我炒一大锅出来。一大锅，应该够挺多栗子精吃的了。”
　　谢尔顿先是吃了一块盼望已久的的见手青，吃得他闭着眼睛不住晃脑袋，就差从头顶上冒出大写的感叹号了。待吞下那块蘑菇，他又赶紧扎了一颗龙虾肉丢进嘴。
　　初九看准时机，甩出手中的钓竿，将竹花鸡吊了下去。
　　不光如此，只要赶在冬天前种上两茬，说不定还能让大家都穿上暖暖和和的棉袄、甚至还可以将多出来的棉絮当做御寒佳品拿出去贩卖？
　　*
　　另一边，初九迅速采集到了99份棉花，外加20份【棉花种子】。
　　小罐头则迅速搭好箭，小小爪子拉住弓弦，用全身力气往后退。
　　最后还是埃莉诺大声喝止、说这是人类烹饪用的必备之物大家不必害怕，这些受惊的栗子精们才算安静下来，躲得远远地看着初九炒菜。
　　最可靠的……伙伴？
　　“要感谢栗子精为我们带路，当然要做顿好吃的给他们了。”
　　“而且只要使用得当，火也没那么危险。”
　　待滚完一圈后，它一下立起身体，有些紧张地看向初九——自己刚才那么幼稚的举动，该不会都被这个人类给看去了吧？
　　“除了炒蝎子肉，还可以炒蘑菇——辣椒炒菌子也很好吃呢！”
　　他一面回收竹箭，一面笑眯眯地对谢尔顿道：
　　初九站在树下往上张望时，除了觉得“这棵树上的栗子都长得挺小的，和其他的植物不太一样”以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初九顿了一下，又道：“你们能吃辣椒吗？”
　　这家伙擦了擦口水，小脸上满是向往：“虽然不知道‘用辣椒炒着吃’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上去就很好吃啊！无论如何都想尝尝！”
　　“很香吧？很香吧？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食物。”
　　看上去，栗子精们是一个挺有规模的精怪部族了，有族规，有族长，还有神秘坐骑什么的，怎么会不用火呢？
　　谢尔顿半埋着头，从指缝里偷偷看着这一幕，先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再慢慢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着：“沙……沙蝎子……都死了？”
　　“这下正好一起去摘了。”
　　“因为，我终于摘到棉花和棉花种子啦！”
　　“多亏你一开始吸引了沙蝎子注意，这次捕猎才能这么顺利。”
　　“要是没有你帮忙，不管是摘风息果，还是打掉沙蝎子，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这些有灯笼那么大小、抱在手里有冬瓜那么重的辣椒都是【高山辣椒】，辣度纯正，熟透了之后会略有些甜味，用来作调料或者主菜都再合适不过。
　　这一瞬间，这小栗子精将吃货的大无畏精神展露无遗。
　　现在还主动要做饭给它吃？
　　除了【蝎子肉】，这三只沙蝎子还能提供【闪着寒光的鳌刺】和【锋利的鳌钳】。
　　在这只沙蝎子倒地之前，又是嗖嗖两声——
　　很快，两只布满细密凸起、带着口钳的深黑色蝎子脑袋从沙土里探了出来，用鳌钳将猪肉递给了进食专用的口钳。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吃菌子……要不试着把菌子做熟了再吃？”
　　只见小罐头端端正正地蹲坐在棉花团团上，一脸正经，仿佛在说：我才没有在这上面打滚呢，我压根没有觉得好玩。
　　不应该啊。
　　抱着棉花团团蹭了蹭，他侧过脸看着一旁的小罐头：“要不要去棉花上面打个滚？”
　　小罐头：“……喵？”
　　麻辣小龙虾这种风靡华夏的吃法，一定就是“如何处理蝎子肉”这个问题的最优解。
　　收拾好弓箭，初九开始采集【蝎子肉】。
　　初九听到这里，不禁奇道：“你们害怕火？从来都不用火的？”
　　可是，它脑袋顶上沾着的几缕白色絮状物，却把它方才到底在做什么暴露无遗。
　　初九道：“这东西必须得做熟了吃。”
　　“吃。”
　　初九抿着嘴唇笑了下，将小罐头放到了棉花山上。
　　一旁的谢尔顿看见初九熟练地从坚硬的外壳里剥出淡青色半透明的蝎子肉，惊奇道：“为什么要收集这个？”
　　埃莉诺摇了摇头。
　　初九兴致勃勃地摘了足够多的灯笼，乘着渡渡鸟，往高原的第六层、谢尔顿他们的营地跑去。
　　小罐头“唔”了一声。
　　这个人类，一再的夸奖那只青栗子，说它可爱，说它勇敢。
　　初九：“对。”
　　原本井井有条的小栗子精们，看到初九手里的小火苗，一下子炸了锅：
　　还好，初九正在专心地采集棉花和棉花种子，压根没朝这边看。
　　采集到了足够的棉花，初九打算去找【辣椒】了。
　　他用额头蹭了蹭小罐头的脑门：“谢谢你陪着我。”
　　它埋在土里的四条腿迅速挥动，整个身体都从土里拱了出来，朝着晃动不已的“新鲜食物”挥出了鳌钳！
　　“很勇敢啊！谢谢你！”
　　初九将它捧到手心里：“因为很开心呀。”
　　“其实，只要能用火将生食变成熟食，就既能让食物变得更好吃，又能减少中毒。”
　　还好他的手并没有发抖。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手中钓竿往上一收，堪堪避开了那只沙蝎子的捕食。
　　小罐头回望着初九那带着笑的白皙面庞，以及闪着光的灵动眼瞳，抬起小爪爪搓了搓猫猫脸，勉勉强强地“喵”了一声：“那就试一试吧。”
　　这个人类突然脸红什么？
　　初九一面伸手摘掉它脑袋顶上的絮絮，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罐头撇了撇嘴：“喵喵！”——“你笑什么！”
　　所以它只是仰起脸，矜持地“喵”了一声。
　　刚才心里那莫名其妙的不悦，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不过，初九这么擅长做食物，还能分辨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听他的准没错。
　　“你之前在山洞里处理蘑菇的方式，就是‘做熟’吗？”
　　初九再次晃动钓竿，就差直接把竹花鸡送到这只蝎子头顶上了。
　　“之前吃火锅的时候你也在念叨‘要是有真正的辣椒就更好了’。”
　　当然了，初九也没办法在这样的营地开火做饭。
　　可是这种凶兽的肉，能有什么用？
　　“突然有一天……”
　　小猫咪松了一口气，又偷偷地打了几个滚。
　　这是初九告诉小罐头的：沙蝎子的眼睛不在头部，而是在背部，那两个颜色最深的黑点。
　　初九悄悄咽了口唾沫，一脸严肃：“对啊。”
　　“呜呜，怎么会这么好吃！”
　　初九眨了眨眼：“怎么啦？”
　　“明明是那么又丑又凶的大蝎子，怎么它们的肉这么又香又嫩，还弹弹的，呜呜太好吃了……”
　　此时，另一只没有抢到食物的沙蝎子，也慢慢从沙土里探出了身体。
　　虽说真正的海龙虾能做刺身可以生吃，可这种陆地沙蝎子，估计和淡水里的小龙虾一样，绝对不能生吃。
　　正在默默擦拭箭头的小罐头，本来装得云淡风轻的一张小猫脸又耷拉了下来。
　　*
　　小猫咪只觉得脸都开始发烫了，小爪爪不停地搓着猫猫脸，尾巴来回地晃个不停。
　　它冲着飞来飞去的竹花鸡卷起尾巴，两只鳌钳咔咔作响。
　　这么想着，初九心里总算彻底踏实下来。
　　小猫咪用爪子挠了挠这柔软的絮状物，眼睛便一下瞪圆了。接着，它忍不住地“喵呜”两声，在棉花山上小小地滚了一圈。
　　初九在心中估算了下：99份棉花，用来给村子里行动不便的老人做棉被估计差不多了；剩下的棉花种子交给吼吼兔培育出来后，村里的其他人应该也都能用上棉被了。
　　他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道：
　　这边谢尔顿欢欣鼓舞，另一旁的小罐头，脸却是垮得更难看了。
　　当然了，它是断然不会在这个人类面前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的。
　　“火！火！”
　　谢尔顿迷茫地抬起头：“啊？”
　　他收起这次的战利品，快步跑进了前方的棉花田。
　　小罐头：“喵？”
　　“把蘑菇放在一个罐子里，下面用火烤？”
　　谢尔顿：“吃过吃过！从辣椒树上摘下来的，切成丝之后有点甜，很好吃的！”
　　还好，有族长埃莉诺带着，小栗子精们进了山洞之后并没有乱跑乱跳，而是排成好几队，按照初九的指示，帮他捡柴火、洗菌子、切辣椒……
　　初九忙道：“咳，嗯，主要是来都来了，而且有渡渡鸟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并不是因为我馋辣椒，真的不是！”
　　小罐头虽然力气很大，但其实体重很轻，完全可以将这些棉花当做蹦蹦床。
　　一瞬间，沙地里探出几只形状可怖的粗黑大钳子，对着猪肉块舞了过去。
　　埃莉诺长叹一声道：
　　他整理好背包，回身招呼小猫咪道：“小罐头？”
　　“应该很好吃的。”
　　和之前所想的一样，这一大蓬一大蓬的“云朵山”，分外的蓬松，分外的柔软。
　　初九开始慢慢晃动竹花鸡。
　　麻辣“小龙虾”用的自然是蝎子肉。油锅爆香辣椒花椒葱姜蒜，加入切成丁的蝎子肉翻炒，倒入集市买来的葡萄酒、自家酿的酱油，再用一点点蜂蜜提味，最后的成品便是油光红亮、麻辣鲜香。
　　“如果你们想吃这个肉，那必须得用火。”
　　“从那之后，雨就再也没有停过，晴天高原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气候。”
　　“山火虽然熄灭了，但我们对火的恐惧也刻进了心里，一代一代地传到了现在。”
　　“哪怕是远远瞄到火苗，我们也会感到害怕，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样一来……谁还敢使用火、用火来加工食物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我、我愿意试试！”


第29章 探测
　　初九低头看去，说话的栗子精正是一身青绿的谢尔顿。
　　埃莉诺皱起眉头：“谢尔顿，不要捣乱。”
　　这小栗子精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三步两步地跳到埃莉诺面前：
　　“妈妈，我很认真的！”
　　“如果我学会用火了，就能把蘑菇烤熟，就再也不会让您因为吃蘑菇中毒了！”
　　埃莉诺顿了几秒，声音放缓和了些：
　　“可是，你不害怕火吗？”
　　“不担心火舌扫到你身上，把你烤成一只裂开的栗子吗？”
　　谢尔顿挠了挠脑袋：“唔……怕还是怕的。”
　　但随后，这小栗子精笑了起来：
　　“我也很害怕沙蝎子。”
　　“可我和初九他们一起捉沙蝎子的时候，初九让我不要怕，跟我说我们有办法对付它。”
　　“我撑住了，没有逃跑。”
　　“后来，我们真的捉到了沙蝎子！把那么可怖的蝎子变成了食物！”
　　“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做了，我现在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炒蝎子肉了。”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回来的路上，他收到系统提示，跟他说【视频录入设备已修复，请宿主即日起恢复日志录制。】
　　另外这个薪火相传……是指教会谢尔顿用火烹饪吗？
　　何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我能感受到，他对这件事的决心。”
　　何方满头冷汗，陈默则是惊道：“这是什么？是‘打草惊蛇’了？对方要开始攻击了？”
　　果然和埃莉诺所说的一样，渡渡鸟不用喂食，还能自己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夜。比如此刻，这个拓荒者小屋的院子就是这一片最安全的地方。
　　怎么个报法？
　　谢尔顿将树枝收回来，流着口水道：“这，这，能吃了？”
　　蘑菇和肉丁滋滋作响，油脂丝丝渗出，香味渐渐弥散。
　　“是啊，我们的身体是一点就着的，沾上火星就会烧起来……”
　　初九这才跳下渡渡鸟，冲这些可爱的精怪们回了礼。
　　融化后的明矾在布料表面形成了一层带有阻燃的薄膜，如此而已。
　　【宿主已达成“和精怪成为朋友”的隐藏条件！】
　　比如少年突然中断直播、时空裂缝骤然关闭，“探测者”的坐标必然会失效。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6级开拓者】
　　完全没想到真的能有“无法燃烧的布料”的谢尔顿，激动得猛点头：“嗯！嗯！我试试！”
　　他压制了想要逃跑的冲动，按照初九教自己的，将串着蘑菇和肉丁、抹过调料的小树枝放到了火上。
　　今天又收获了好多蕃茄呀！上次初九用番茄煮的肉片好好吃呀。好想吃啊！
　　就连埃莉诺都一脸惊讶：“这是用了什么……人类特有的异能吗？”
　　“我们栗子精，怎么可能学会用火呢！”
　　这场面，搞得初九有些手足无措，脸上发红，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吼吼兔擦了擦嘴角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拓荒者小屋附近。
　　倒是小罐头，贴着他有些发烫地脸，“喵呜”着：“别紧张，这是他们的一片好意，也是你应有的荣誉。”
　　足足2500点开拓点。
　　咕噜噜转着叶片，在小屋屋顶来来回回地飞，检视着可有什么漏雨的裂缝。
　　栗子精们一片哗然。
　　“恐怕不行的吧！”
　　屏幕上渐渐有了图像。
　　最简单最原始的烹饪方法，是“把食材烤熟”。
　　受到赞扬的谢尔顿，再次把自己笑成一只开口的栗子。
　　谢尔顿拼命点头。
　　看来，那个地方同阿尔萨星一样，也有着绕着行星转动的卫星啊。
　　而且不是近代史，是不知多少万年前、近乎于传说的“远古史”。
　　*
　　如今，渡渡鸟依然在院子角落里舒舒服服地窝着。
　　何方拧着眉头，道：“像。”
　　被“批准进入”的渡渡鸟，扬起脖颈一声鸣啸，这才又继续大步跑入了小屋的安全范围。
　　咕噜噜很认真地思考着。
　　阿尔萨星。
　　【达成此条件后，宿主如完成栗子精的委托，即可获取相应的开拓点奖励。】
　　吃完谢尔顿做的烤肉，又给其他愿意学习烹饪的小栗子精们做了数条小围裙，初九准备回豆子村了。
　　“和您为我们所做的相比，这不值一提。”
　　尽管谢尔顿之前的那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如今真的站在火堆前面，他细细的两条腿还是不住发颤。
　　“是初九！”
　　但埃莉诺的解释，却让初九吃了一惊——
　　埃莉诺说，戴上这个手环的人类，可以和栗子精一样操控渡渡鸟，让渡渡鸟成为听话的坐骑。
　　他不断地小声念叨：“初九老师给我做了围裙……我有奇妙的围裙……”
　　自从上次摄像镜莫名其妙坏了之后，初九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录过日志了。
　　“要是想吃到更好吃的东西，要是想让大家都吃到更多的美味，我一定得学会用火才行！”
　　不但如此，区域开拓度一口气上涨到7%，初九自己的等级也提升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的族人，我的孩子，还能重新站在火焰面前，能大胆地使用火。”
　　又或者，虫族注意到了些微的异常，故意设下其他陷阱……
　　“骑上去试试吧。”
　　于是初九先燃起一小堆火，鼓励谢尔顿试着往里面加柴火。
　　作为技术成熟的观测设备，探测者其实是在全方位地搜集、传送它所在区域的信息。呈现在屏幕上的，只是为了方便人类查看而展现出来的一小部分信息。
　　初九注意到，当其他栗子说到“沾上火星就会爆开”时，谢尔顿抖得更厉害了。
　　已经完成一天耕种的吼吼兔，正在将地里新收获的蕃茄往谷仓里送。
　　月光下，有着一座座小型的建筑物，一条条狭窄的小路。
　　探测者缓缓调转方向。
　　初九还没想明白，系统已经给出了结算奖励金额：
　　几分钟过去了。
　　待初九真的骑着渡渡鸟离开的时候，谢尔顿跳到一棵树上，对着初九摇晃着小胳膊，大声喊道：
　　“所以，哪怕有点害怕，我也会慢慢克服的！”
　　不过初九还要好些天才能回来吧……
　　果然是超级稀有的道具啊……
　　渡渡鸟依然跑得又快又稳当。
　　这些东西虽说看着像娃娃屋里的玩具，但都是实打实能用的工具。
　　奇妙的是，当他靠近火堆、当燃烧产生的温暖气体包裹住这只小栗子精时，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难受。
　　已完成“让未来的族长接受试炼”的委托！
　　手环通体棕褐色，上面点缀着绿色的树叶，应该是用栗子树的树枝编成的，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编织品。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快速地朝这个地方跑过来？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小栗子精们，或者挠着脑袋表示不解，或是疑惑地低声议论。
　　这片地图才开了50%呢，自己当然会再来！
　　这……？
　　有了这手环，就能操纵渡渡鸟？
　　谢尔顿的眼睛亮了：“遇到火也烧不起来的围裙？真的有这种东西？”
　　快了，快了！
　　初九按照大约10：1的比例，用热水调除了一桶明矾溶液，再将粗麻布完全浸泡在溶液里。泡了大约七八分钟后，他将布料取出来，挂在洞口自然晾干。
　　月色明亮。
　　这两件事都得放到明天做。
　　堪堪跑到小屋的篱笆前，吼吼兔正要鼓起胸膛以便大吼出声，却看见咕噜噜欢快无比地朝自己飞过来：
　　今天渡渡鸟快要跑到拓荒者小屋时，原本一路奔驰的大鸟，在小屋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开始扑扇着翅膀原地打转。
　　但现在，他决定利用明矾做出另一样东西：
　　一人一猫一兔一棵树，吃着，说着，比划着，等杯盘碗盏都空空如也时，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头。
　　火舌舔过布料，却并没有引起燃烧。
　　【宿主现有称号为：“精怪之友”。当您对非人类智慧生物首次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时，它们对您的好感度将自动提升10%，您也更容易识别它们的内心愿望。】
　　初九原以为，会是什么巨型坚果一类的森林特产，结果埃莉诺让族人抬了一个人类用的手环出来。
　　“我看到啦！是初九他们骑着一只跑得飞快的鸟回来啦！”
　　唔，大概是这个区域的其他魔物，除了那种奇怪的怪诞虫以外，等级都太低了，攻击性不强，不会主动进入拓荒者小屋附近。
　　那个时空，现在应该是夜晚。
　　大半个月都没有吃到新鲜菜的吼吼兔和咕噜噜自不必说，就连小罐头，这几日因为初九要赶路的原因，也吃得非常简单。
　　路牌的另一侧，是黑漆漆一片的森林。森林边缘，有一座木制的建筑物，窗口闪着点点灯光。
　　少年所说的那些奇妙的故事，究竟是别有所指，还是真的只是他的日常？
　　初九并没有再说什么“别害怕”“不会的”一类的话。
　　说着说着，小栗子精举起拳头，一脸郑重：
　　那座建筑物，或许就是……少年居住的地方？是这精神力信号的来源？
　　晚饭。
　　穿上围裙的谢尔顿，充分展示出了一个吃货应有的行动力。
　　是探测者从坐标区域实时传回来的影像。
　　然而，就在探测者越过路牌的那半秒，一小团淡金色的不明物体凭空出现在探测者前方！
　　他刚收好背包，埃莉诺便叫住他，说为他准备了一件临别赠礼。
　　*
　　初九从院子里走回小屋，取出了那面小小的摄像镜。
　　【恭喜宿主获得并成功使用珍稀道具——栗子精的传世手环！】
　　一瞬间，连接中断，屏幕转为漆黑。
　　四天后，傍晚时分。
　　初九从背包里取出了“明矾”。
　　“老师！”
　　第二件事，是安排吼吼兔去种棉花。
　　*
　　不但如此，他还跟着初九记住了哪些蘑菇肯定既能吃又好吃。
　　难道……魔物来袭？！
　　何方和陈默，和帝国的绝大多数成员一样，都只在历史课上见过这样的建筑物与布局。
　　*
　　高度紧张的何副官，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认定“少年一定是虫族伪装的”变成了担忧“少年会不会被虫族伤害”。
　　初九骑在这蓝灰色的大鸟上，有些发懵：“这……这么重要的坐骑，你们就这么送给我了？”
　　待渡渡鸟载着一人一猫跑出晴天高原时，初九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足足过了二十多秒，这块布上才出现了轻微的焦痕。
　　我可得把小屋修得和堡垒一样牢固！让大家都住得舒舒服服的！
　　有着之前给小罐头做微型弓箭微型餐盘的经验，这些超小号的工具做起来并不费劲。
　　看着初九手上迅速燃烧起来的叶子，栗子精们又惊又怕地点着头。
　　他当时是想着，如果遇到暴雨涨水、小河的水变得泥泞浑浊，那就可以用明矾来做净化剂。
　　……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
　　谢尔顿原本张嘴就想咬，树枝送到嘴边又忍住了，转过身举着这串烤蘑菇颠颠儿地朝埃莉诺跑去：“我做出能吃的蘑菇啦！我用火烤出能吃的蘑菇啦！”
　　“等你下次再到晴天高原的时候，我一定能做出更好吃的菜了！”
　　他抖得有如筛糠，圆滚滚的脸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
　　橘色的黄昏余光里，一位少年远远冲小兔子和小树苗挥着手：“我们回来啦！”
　　这之后，系统似乎能识别出渡渡鸟的特殊身份了。方才这只蓝灰色的大鸟自己去森林里啄了一圈食物，然后优哉游哉地又回到了院子，系统没有再做什么额外提示。
　　他蹲到谢尔顿身边，语气平和地问着：“是不是很担心火苗溅出来、自己会烧起来？”
　　在村落的一角，树着木制的路牌，路牌上写着无法解读的异世界文字。
　　所有的小栗子精们，都齐刷刷地大声道：“谢谢您！”
　　这些天来，这片荒地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小屋升级了，多了地下冷藏室，多了谷仓；自己又找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素材，还找到了珍贵的棉花……
　　初九剪下一截刚做好的防火布，同样是放到了火堆上。
　　初九当即道：“没问题！”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传送百分比”，何方额角沁出点点冷汗，暗自想着：不要有意外，不要有意外……
　　很快就能观察到少年周围的真实状况了！
　　探测者的传送进度变为了100%。
　　初九用新摘下来的蕃茄给吼吼兔做了一大盆番茄肉片，用晴天高原带回来的树莓给咕噜噜做了树莓汁，还用蜂蜜和酱汁给小罐头做了一盘烤鳗鱼。
　　这还是初九第一次亲眼看到小屋自带的“驱赶魔物”发生效果。
　　*
　　比以前任何一次的奖励都要高。
　　有了“防火围裙”护体的谢尔顿，终于有勇气靠近火堆、往里面加柴火了。
　　确认了渡渡鸟没什么问题，初九站在月色里伸了个懒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着急要做的事。
　　【唯有被栗子精一族认定为“永远的朋友”的人类，才有资格佩戴这幅手环，才可以通过蕴含在手环里的神秘力量驾驭栗子精一族的特有坐骑。】
　　已完成“烹制美味的一餐”的委托！
　　“从此刻开始，这只渡渡鸟就是您的专属坐骑了。”
　　*
　　“救治族长”自然是指给埃莉诺催吐的事，那“让未来的族长接受试炼”又是什么？难道是指让谢尔顿带路、和他一起打沙蝎子的事吗？
　　已完成“薪火相传”的委托！】
　　这些事情，都值得好好录下来！
　　我可是答应了小罐头，一定会守好这个据点的！
　　晾干之后的麻布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摸上去会比之前的更硬。
　　它毛乎乎的小脸上哪还有半分馋样，一对长耳朵立时竖起，四脚如飞地朝小屋方向奔去。
　　埃莉诺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冲初九点头微笑道：“很熟练。”
　　*
　　*
　　初九在一旁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示意道：“可以了。”
　　说话间，初九将防火布剪裁成微型围裙，递给谢尔顿道：“这就是‘防火围裙’。穿上试试？这下不用再担心火苗了吧。”
　　说罢，埃莉诺便一声响哨，唤出了藏在树林里的大鸟。
　　【请宿主好好利用这只手环，更高效地进行开拓吧！】
　　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他迅速学会了怎么用打火石套装点火、怎么翻动火堆，也学会了将蘑菇串到树枝上，将小地瓜埋进快要熄灭的火堆里，还有将肉切成片放到简易烤盘上。
　　再有，虫族发现少年的直播导致了它们暴露坐标，会不会恼羞成怒，转而伤害这个少年？
　　何方收到【直播信号再次出现，时空裂缝已开启】的消息时，饶是他跟着陆元帅经历过不少风雨，也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
　　初九托着下巴，提议道：“如果我给你做个遇到火也烧不起来的‘防火围裙’，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这些明矾还是在遗忘森林的地下矿洞里找石膏时顺便采集的。
　　看着这意志格外坚定的小栗子精，初九不禁在内心感叹着：唔，什么时候都不能低估一个吃货的决心啊……
　　这也太中二了吧……
　　初九则是赞不绝口：“不错不错！完全烤熟了！很好吃呢！”
　　搭载了智能分析与避险模块的探测者，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也来不及传回任何影像，就丧失了所有功能。
　　考虑到谢尔顿这身形，初九特意指挥着其他的栗子精用石块搭起了小小的灶台，自己则是当着谢尔顿的面，用小树枝削成了签子、用平滑的石板打磨出“简易烤盘”。
　　初九转过身道：“会的！一定会来的！”
　　听初九说，过段时间就要到秋天啦，会经常下雨。
　　【宿主现可拥有“称号”。称号将根据您的经历自动生成。】
　　还好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初九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骑着渡渡鸟往豆子村方向飞奔而去。
　　两天后，在初九没有上手帮忙的情况下，谢尔顿自己烤出了两块肉。
　　几只小家伙吃得欢快极了。
　　“初九先生，如果您在旅途中能分出一点时间，可否教教这孩子如何用火、如何最简单地烹饪食物？”
　　然而，另一边的“直播投影”里，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笑眯眯地展示他采集回来的棉花。
　　这件事居然也是一个委托？还有，自己为了感谢栗子精的帮助，给他们做了一顿好吃的，竟然也是委托？
　　初九微笑着道：“现在是没有。但，我可以做出来。”
　　别说试着将手里的柴火加进去、再用拨火棍翻动火堆以便空气流通促进燃烧了，这小栗子精能站在火堆面前而不是拔腿就逃，便已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第一步，他打算让谢尔顿从心理上克服对火的恐惧。要不然将来一有零星的火花飘出来，厨子就把锅铲一扔尖叫着跑开，这饭还能怎么做？
　　再怎么资本家，也不能这个时候让吼吼兔起来加夜班。
　　许久没有直播的少年，今天的兴致似乎不错，在镜头前眉眼弯弯地说着他最近的这次探险。
　　*
　　很快，初九面前就出现了微缩的灶台、柴火堆，以及烤制用的厨具。
　　“我乃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初九？”
　　“只要戴着手环，它就能听懂你的命令，能快跑着带你去目的地。”
　　不过第三件事，倒是现在需要做的：录日志。
　　初九烧了一锅水，将三小只拎去洗了个干干净净再分别丢进窝里，自己则溜达到后院去看看渡渡鸟怎么样了。
　　何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他一边说，一边将叶子放到火堆上。
　　按照陆清晏的部署，“探测者”被自动载入传送装置、通过人工合成的精神力送往指定坐标点。
　　初九微笑着：“能吃了，不会中毒的。”
　　探测者逐渐越过了路牌。
　　？！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把现有的棉花都做成棉絮、再缝制成棉被。
　　“它很聪明，在森林里可以自己找到食物，也知道躲到安全的地方躲避魔物，不用担心不好喂养。”
　　“你一定要再来啊！”
　　向来仪态大方的埃莉诺，吃到这块稍微有点焦的烤肉时，眼泪都要下来了。
　　“唉，谢尔顿也是年纪小，无知者无畏呀！”
　　这小兔子正想举起爪爪算算初九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突然感到地面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现在系统将为宿主追溯已完成的委托——
　　在埃莉诺的指导下，初九戴上手环骑到渡渡鸟背上，然后试着对它说了声“往前跑”，渡渡鸟便嗖一下跑了出去，一点儿不带迟疑；再跟它说“回去”，渡渡鸟便一个急刹车，蹬蹬蹬地冲回了营地。
　　防火布。
　　一块送给母亲埃莉诺，一块送给“尊敬的初九老师”。
　　埃莉诺再次微微一笑，带着身后的族人向初九鞠躬道：
　　初九一边在界面上选择了“允许进入”，一边有些好奇：那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收到其他魔物要闯进来的通知……？
　　系统同时响起提示：【检测到有魔物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已完成“救治族长”的委托！
　　【不同的称号自带不同的效果，请宿主在未来的开拓中灵活运用。】
　　探测者徐徐飞向路牌。
　　初九还没来得及感叹，接下来的提示让他更吃惊了：
　　这些事，原来每一样都能算作是委托？
　　初九随手捡起一片叶子，对小栗子精们道：“你看，你们担心的，是这样的‘遇火即燃’吧。”
　　何方身旁的另一位军官，全程参与了监控行动的陈默陈少校轻声道：“这是……人类居住区？远古时期的村落？”
　　初九摇头笑道：“不，这是一点小小的‘生活中的物理学’。”
　　初九并没有着急让谢尔顿学习怎么烤制食物。
　　埃莉诺思考许久，终于看向初九，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道：
　　在他的身后，是不是隐藏着诡异的虫族？
　　其他躲得远远的栗子精们，都在担忧地小声议论着：
　　一直不曾开口的陆清晏，跳过了所有分析，直接给出了结论：“不会。”
　　看着神色一如既往镇定的陆元帅，何方与陈默也冷静下来：“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观测吗？还是暂缓行动？”
　　陆清晏：“继续观测。”
　　“但下一次，不要再用人工合成的精神力运送‘探测者’。”
　　“用我的精神力。”


第30章 棉被
　　拓荒者小屋。
　　录完当天的日志，初九一口气拿到了900个开拓点。
　　这么高的奖励，一定是因为录制的内容格外丰富吧！
　　初九满意地想着。
　　刚收起小镜子，初九便收到提示：【视频录入设备升级维护中，暂停使用。】
　　这是又坏了啊？
　　不过初九不以为意。
　　毕竟现在录一次拿到的奖励相当于过去录一个月的，自己一点没亏。
　　初九站起身伸个懒腰，正要准备去躺下，却瞥见原本已经在枕头上趴好了的小罐头，身形敏捷地窜到窗台上，小爪子还挠了几下，接着又跳到初九肩膀上低声“喵喵”着：“外面有东西！不太对劲！”
　　外面有东西？还不太对劲？
　　这个院子是附带“驱逐魔物”效果的，所以不可能是魔物闯了进来。
　　莫非是渡渡鸟吃坏肚子扑腾了起来？
　　如此想着，初九立即冲下楼、跑出了小屋。
　　渡渡鸟安安静静地缩在篱笆旁，看上去睡得很香。
　　小罐头：“不是渡渡鸟！在窗户下方！”
　　正因为都是好孩子，自己才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无论如何，先送回小屋看看。
　　【如“荣誉区域”在宿主的主导下修建设施、流入人口等，则宿主的“区域开拓度”将同步提升。】
　　初九笑了：“当然可以。”
　　郝婆婆没猜错。这番“先拿货后分期付款”的说辞，确实是初九和老村长商量许久才定下来的。
　　*
　　权衡再三之后，初九还是决定，交付5000个开拓点，开启“荣誉区域”。
　　原来从一开始，这个村子，就是一帮已近暮年的老人们，收养了一群孤苦无依的孩子。
　　初九决定赶回去看个究竟。
　　要是这种情况下自己还咬着牙说拒绝，那就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如此看来，小仓鼠并没有受伤？那难道是饿晕了？不过从来也没见过这小仓鼠吃东西啊？
　　阿满应道：“对，我爸爸妈妈很早就没了，我以前的村子也没人住了，是杜爷爷带我回豆子村的。”
　　去后台一看，“区域状态”里果然多出一栏“荣誉区域”——
　　清晨。
　　初九愣了下：“捡……回来？”
　　秋雨，意味着深秋即将到来，意味着“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是初九和村长既要让自己接受这床被子，又要照顾自己的颜面而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方法啊。
　　至于为什么系统没有提示“肥力劣化”，为什么这次的棉花还能正常生长，初九猜测，这多半是吼吼兔的技能带来的效果。
　　它收回自己的小爪子，飞到空中，对着小罐头“吱吱”两声后，便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了。
　　正要快步离去，阿满却牵了牵他的衣角：“初九哥哥？”
　　“不算受伤……它只是太累了……”
　　这不是在运用“露营者的目标”时，会自动跳出来的飞天小仓鼠吗？
　　初九相信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初九将这段提示反复看了三遍，终于明白了：
　　可这样一床被子，得多少钱？！
　　而且不仅仅是郝婆婆，村子里的其他老人，都可以用这种方式，从初九这里“买”到过冬的被子。
　　阿满又道：“啊，其实村子里好多人都和我一样，都是在魔物暴丨动时成了孤儿。”
　　又比如程玥这姑娘，送了一块用亚麻织成的大方巾过来，说把这个裹在腰上会舒服些；
　　比如阿满这小家伙，叫着一帮小伙伴捡来了好多干燥的茅草，还帮忙重新铺了屋顶；
　　初九点进居民技能粗略看了几分钟，心里有了些模糊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喵”的缘故，只见小仓鼠的胡须抖了抖，缓缓睁开豆豆眼，虚弱地“吱”了一声。
　　小罐头：“压棉机？用来做什么？”
　　阿满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或者悲伤难过的表情。
　　这么一来，豆子村的老人家，都在第一场秋雨的时候及时拿到了防寒的被子。
　　“我和村长商量好了。”
　　“我猜……是土地的肥力快要耗尽了。”
　　初九顿了下，轻声道：“你说的这位吴婆婆……？”
　　豆子村西北角。
　　阿满凑到初九耳朵前，小声道：“初九哥哥，我觉得，你是村子里最厉害最厉害的人。”
　　*
　　那个乖巧干净、教会大家做豆腐的少年？他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大半天工作下来，初九再次用完了所有灵力值，人也一头冷汗差点虚脱。
　　光是想想，初九就觉得一阵肉疼。
　　初九一个年纪轻轻的拓荒者，看着也不富裕，就这么把如此昂贵的东西送给我？
　　小罐头垂头望着小仓鼠，对着它伸出了前爪——
　　但与此同时，初九也终于想清楚了之前让他有些困惑的一个问题：
　　初九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阿满会和这位老人一起生活。
　　做对了加分，不做不扣分。
　　【现仅需支付5000开拓点，“豆子村”即可变更为宿主的“荣誉区域”。】
　　初九给吼吼兔安排了种棉花的任务，自己则找出木头和绳子这些原料，借助“虚拟流水线”开始做木工活。
　　她原本就经常隐隐作痛的膝盖，到了雨天会痛得更厉害。更糟糕的是，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闪着了腰。这下不光膝盖疼，腰也是又酸又麻，痛得人浑身没力气。
　　【恭喜宿主取得重要成就！】
　　哪怕茅草并不够暖和，哪怕关节咯咯作响冻得又酸又痛，哪怕晚上会手冷脚冷睡不着……郝婆婆也下定决心，不对任何人诉苦和抱怨。
　　拿到了皮棉，也不代表可以立刻开始做棉被了。
　　那个时候，在一群喧嚣打闹的小学生里，初九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那是什么？”
　　两小只继续用初九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
　　……支付5000开拓点？这什么天文数字？！
　　这一天，初九在“虚拟流水线”上工作了许久。先是“轧棉机”，随后是“弹棉花的弓”，接着再是“蓬松的棉花”，最后拿到了“粗糙但足够实用的被子”。
　　小罐头没吭声。
　　“听老村长说，村里的老人可能会需要这个，我就先给您送过来，您可以先用着看合适不合适。”
　　说实话，对初九而言，这1900个开拓点比1万9千个铜币还有吸引力。
　　他一边吃，一边对三小只道：“等我明天恢复了，再来给你们做大餐！”
　　初九？
　　小罐头歪着脑袋：“这是什么？”
　　它今天同往常一样照料了田地，但当它总觉得，不管做什么，土地都蔫蔫儿的。
　　至于弹棉花的工具和方法，初九绘声绘色地讲解起来：
　　这是怎么了？今天早上出门给棉花田浇水的时候还很正常啊？
　　初九的心里更沉了几分。
　　他刚刚查看灵兽工作情况，发现大部分时候脑袋上都顶着个小心心图标的吼吼兔，一反常态地顶了个“大滴冷汗”。
　　说罢，初九伸出胳膊，抱了抱穿着粗麻衣服的男孩儿。
　　阿满：“对啊！”
　　“如果您觉得还不错打算留着用，那由村长作保，下次卖豆子的时候，马尔科会少付您十分之一的钱，再把这部分钱直接给到我，直到被子的账款结清为止。”
　　这段时间，吼吼兔一直在不停耕种，收获了一茬接一茬的作物。
　　郝婆婆有些费力地蹲下来，往灶里再添了些柴火。
　　郝婆婆从未听说“棉花”这种东西。但她伸手按了按那一看就很蓬松的被子，立刻就知道：这东西一定足够保暖！而且比干草舒服太多太多了！
　　还有，这张弓不是竖着拿在手上的，而是横着、像被钓鱼一样钓在另一根绳子上。准确说来，是再竖一根竹竿，用绳子一头系住竹竿末端，另一头拴住竹弓中间，同时用一个叫做‘弹花槌’的东西来敲弓弦，通过快速振动的弓弦重新排列棉花纤维。
　　郝婆婆撑着拐杖站起身，应了声：“门没关——”
　　要怎么解决这个劳动力的问题？或许可以找马尔科和雷格他们讨论一下。村子里人手不足，那其他村子或者镇子呢？
　　哪怕系统没有做预警，预计的作物收获时间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吼吼兔的直觉恐怕才是最准确的。
　　“不能安排灵兽们到荣誉区域来工作”，这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限制。毕竟豆子村没有任何壮劳力。豆子村现有的人口，能勉强维持现状、种种豆子和玉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分不出人来建造其他设施。
　　“吴婆婆可会织布了，现在程玥姐姐的织布手艺就是她教的。”
　　听完初九的推论，吼吼兔更急了，两只耳朵真的打了个结：“吼吼吼那怎么办呢我们现在又开不了别的田地明明这是初九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棉花啊吼吼吼……”
　　除了这些概况的状况描述以外，还有一项是【居民技能】。
　　都是些好孩子们啊……
　　尽管成品摸上去不够亲肤柔软，但里面填着满满的棉花，握在手里又软又弹，盖在身上也暖呼呼的，用来保暖御寒完全够了！
　　*
　　初九自己虽然一个铜币的现金都没有收到，却收到了足足1900点的开拓点。
　　【请问宿主是否愿意支付？】
　　他接受了灵兽们的好意，没再额外准备什么吃的，只从仓库和背包里取了些干粮出来，充作简单的一顿晚餐。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耐着性子往下看，这个“荣誉区域”到底是什么，需要用这么多开拓点来兑换。
　　“您看这样合适吗？”
　　*
　　就在吼吼兔又急又慌完全不得其解时，有人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怎么愁得耳朵都要打结了呢？”
　　小仓鼠看着小罐头的动作，犹豫几下，最终还是慢慢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短短的小爪子按到小罐头的掌心。
　　这小猫咪，不声不响地将盘子里的烤鱼干撕下来一大半，放进了初九的盘子里。
　　呀？
　　小罐头打了个哈欠，仿佛累极了一般闭着眼睛：
　　方式二：宿主在拓荒者小屋区域修建设施后，其中部分设施可自动生成“荣誉区域专用图纸”。宿主可将对应图纸交予荣誉区域居民，并协助他们完成建设。】
　　郝婆婆有些迟疑地看着阿满，又困惑地看向初九，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提到“野兔”，阿满笑眯眯地说道：“杜爷爷烤的野兔真好吃——在杜爷爷家吃饭的时候，我自己就能吃掉半只兔子呢！”
　　“这种被子好暖和好暖和！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暖和的被子！”
　　阿满眨眨眼睛，脸上有些泛红地示意初九蹲下来，自己有悄悄话要跟初九说。
　　*
　　【村庄特产：豆腐】
　　按着小罐头的指引，初九借着月色走到窗户下仔细一看：
　　随着手摇柄不停转动，之前裹在棉花里的棉籽果然全都被清出来了。
　　初九：“这是脚踏式‘轧棉机’。”
　　在豆子村转悠了大半天，初九一共“卖”出去19床被子。
　　雨点洒落在茅草铺就的屋顶上，声音细密绵长。
　　他打算稍后再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小罐头盯着这些熟悉的材料，好奇地“喵喵”着：“这是又要做竹弓吗？”
　　阿满解释道：“因为最早是杜爷爷把我捡回来的呀。”
　　“……吱。”
　　初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些小家伙们是担心自己累着了啊。
　　初九完全没想到阿满的身世是这样的，一时间竟接不上话。
　　和阿满说过再见，初九刚走出去没多远，便收到一条与以往不同的系统提示。
　　【村庄评价：在温饱线勉强挣扎的边远小村落】
　　【如“荣誉区域”的发展停滞，宿主的“区域开拓度”不受影响。】
　　“我、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啊？”
　　“这种被子比鸭毛被便宜多了，只要90个铜币。”
　　吼吼兔赶忙抬起头，眼睛红红地望着初九，一口气不停歇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初九捏了捏剩下的棉花，道：“这就叫‘皮棉’。”
　　*
　　初九赶紧将这比小罐头还要小上几圈、只有核桃那么大小的小仓鼠捧到手上，心道它是不是受伤了？要怎么救治？
　　初九在桌上铺了块领巾，将小仓鼠轻轻放下，摊开它的四肢，检查它身上有没有伤口。
　　【居民状态：整体愉快平和，有条不紊地从事豆腐生产。部分居民意外获得了过冬御寒物，情绪高涨。】
　　先用木工工具凿出四根立柱，又刨出了滚轮、重力轴、定位轴，还有手摇的握柄和脚踏的活动轴，最后将这些部件拼在一起，做出了单人课桌那么大小的一台纯木制机器。
　　“对了对了，吴婆婆还给我织过一件小马甲呢！”
　　初九疑疑惑惑地看向小罐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是受伤了吗？难道……小罐头你治好了它？”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秋天的第一场雨给吵醒，还是被骤然下降的气温给冻醒的。
　　这个“荣誉区域”，相当于是“附加题”——
　　初九：“你看，我们从地里摘回来的棉花，里面不是包着很多棉籽么？这样的棉花叫做“籽棉”。加工棉花的第一步，就是将棉籽和棉花分开。”
　　方式一：宿主可自行领悟配方后，将对应图纸交予荣誉区域居民，并协助他们完成建设；
　　杜爷爷也是一位独自居住的老人。听阿满说，他的腿脚比郝婆婆利索些，还能自己去后山林子捉个野兔什么的。
　　初九又开始准备竹子、绳子、鞣制好的皮……
　　而且不知何故，原本有着淡金色皮毛的小仓鼠，连毛发都变得灰扑扑的，倒在地上毫不起眼。要不是小罐头的夜视能力足够好，初九估计自己都没办法看见它。
　　“喵？”
　　初九笑了下：“小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参观传统工艺博物馆，觉得这些事都挺有意思的，就记下来了。”
　　还有林雯他们，前几天自己下不了地的时候，是他们帮忙把豆子做成豆腐，去行商那里换了足够的面粉和盐回来……
　　当务之急，是回去看看吼吼兔到底怎么了。
　　【特别注意：灵兽无法在荣誉区域开展工作。】
　　初九顺口接话道：“你经常在杜爷爷家吃饭？”
　　为什么这个村子里几乎没有壮年，只有老人和孩子。
　　郝婆婆在心里感叹着。
　　初九停下脚步，低头望着阿满，耐心道：“怎么啦？”
　　初九蹲在地里，戳了戳看上去确实毫无异样的土地，思索许久，道：
　　没想到，当年的经历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
　　初九微笑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床崭新的被子，帮郝婆婆铺到床上，道：“我最近找到了一种叫做‘棉花’的作物，它的果实稍加处理，就能用来填被子，效果非常好。”
　　他现在还做不出来棉布，所以这床被子是用亚麻布缝制的被面。
　　郝婆婆收回手，刚要开口婉拒，却听见初九说：
　　【特别注意：部分荣誉区域内的居民具备“专业技能”。如宿主对具备相关专业技能的居民进行引导，可促使他们“领悟配方”。居民们领悟出配方后，除居民们可自行使用配方外，宿主亦可使用该配方。】
　　刚浇完水的吼吼兔站在地里抓耳挠腮。
　　不过初九也明白，这个“开拓度回报”没那么容易拿。
　　“吼吼吼好耶！”吼吼兔晃着耳朵。
　　初九由阿满领着路，往杜爷爷的家走去。
　　“我以前是和杜爷爷一起住的，还会帮杜爷爷捡柴火烤兔子呢！”
　　不过，也有让她宽心的事。
　　郝婆婆眼眶都红了，脸上的皱纹颤了又颤，双手按在那又软又舒适的被子上，最终略带哽咽地应道：“合适，太合适了。”
　　送完被子，初九准备回拓荒者小屋了。
　　“吼吼吼我吃肉干就够了！”
　　“好困啊……呼……想睡了……”
　　它怎么会在这里，还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
　　看着困得都睁不开眼的小罐头，初九不再多问什么，只能捧着它放回了枕头上。
　　恰在这时，她听见了敲门声，和激动的呼唤声：“郝婆婆郝婆婆！我是阿满！我带初九哥哥过来啦！”
　　体表倒是没什么外伤。
　　他背着只有一个水壶一个面包的小书包，趴在展览柜的玻璃上，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的展品。
　　傍晚，初九原本想着今天小家伙们都很辛苦，一定要做一顿好吃的犒劳大家，没想到，三小只纷纷摇头拒绝：
　　“不用！”
　　毕竟，秋冬季节，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阿满摇摇头：“走啦！前年就走啦！”
　　【荣誉区域：即宿主可以施加重大影响、也会为宿主带来一系列声望回报的区域。】
　　*
　　【现宿主可通过后台面板查询荣誉区域相关状态。】
　　至于为什么这系统生成的小仓鼠会落在这里，大概……大概就是系统又bug了吧。
　　并不是要去挠或者去抓小仓鼠。因为小罐头收起了所有的利甲，还主动将猫爪翻过来摊在桌上，让小肉垫暴露无遗。
　　郝婆婆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恭喜宿主开启“荣誉区域”！】
　　【荣誉区域：豆子村】
　　正疑惑着呢，一直呆在初九肩膀上的小罐头跳到桌上，冲闭着眼睛的小仓鼠“喵”了一声。
　　初九一面努力给吼吼兔解开脑袋上的结，一面道：“吼吼兔你先别慌，村里的老人们已经用上棉被了。”
　　这期间自己用豆渣、洋芋果皮、枯枝败叶一类的做成了天然肥料；吼吼兔除了定期施肥、特地种植大豆这种固氮植物以外，还让田地休耕了几天。但再怎么施肥休耕，仅有的这一片田地也很难支撑这么高的产量。
　　“比如程玥姐姐，她和程临就是吴婆婆接回来的——听说那个时候程临还不会说话呢。”
　　“我、我也还有橘子汁呢。”
　　【宿主已达成“荣誉村民”的隐藏条件！】
　　初九照做了。
　　奇怪的是，之前能听懂小罐头所有猫言猫语的初九，这次竟然没听出来这句“喵”是什么意思。
　　【在“荣誉区域”主导修建设施的方式：
　　次日。
　　向来不会放过附加题的初九不禁摩拳擦掌，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下“5000个开拓点”和“可能的开拓度回报”到底哪个划算。
　　豆子村的众人都过得贫苦。这个月靠着做豆腐卖豆腐，好歹能换回来足够的米面粮油，还能存下一些粮食过冬。但鸭毛被羊毛毯之类的，那就实在是太奢侈了，没人买得起，也没人舍得买。
　　几分钟后，这灰扑扑的小仓鼠重新变为了金色的一小团，翅膀也扑扇了几下。
　　郝婆婆杵着拐杖，慢吞吞地挪进厨房，准备烧一锅热水。
　　初九道：“对啊，做一张大弓，用来‘弹棉花’。”
　　“后来杜爷爷说他自己不识字没法教我，又经常要上山没空给我做饭，就干脆让村长爷爷照顾我了。”
　　小罐头再次糊涂了：“弹……棉花？”
　　先要用竹子做一张弓，弓身的长度大概在1米3左右，两头用牛皮做的绳弦绷紧，用这个弦来弹棉花。
　　但初九心里却有些发堵。
　　反正连摄像镜都会时不时坏掉，其他地方出点儿什么小问题，也太正常不过了。
　　初九继续小家伙解释起来：“弹棉花”的原理其实是重新梳理棉花的纤维，让它们变得更柔顺易用。经过这一步，“皮棉”就变成了可以做棉被的“弹棉”。
　　细细思量下来，还是“开拓度回报”更有吸引力。毕竟完成委托的机会不少，奖励的开拓点也越来越多，但开拓度一直进展缓慢。完不成90%的总开拓度，剩再多的开拓点也没用。
　　但初九能看见，小仓鼠那黯淡无光的皮毛逐渐又有了颜色。
　　初九一边说，一边踩着机器给小罐头示范了一下。
　　初九说得很细致，小罐头也听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有婆婆爷爷他们，我们估计不是饿死，就是被魔物给吃了。”
　　初九：……？
　　5000点，这意味要一口气用掉晴天高原拿到的奖励，搭上今天送被子得到的全部开拓点，还得再倒贴？！
　　从郝婆婆家出来时，雨已经停了。
　　阿满推开门，一阵风一样跑进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婆婆！初九哥哥给大家做了厚被子！”
　　不行，自己一个老人家，平常已经很受这些年轻孩子照顾了，怎么还能白吃白拿？
　　摊成鼠饼的小仓鼠肚皮一起一伏，呼吸频率也很正常。
　　这些在同龄人眼里又枯燥又过时的东西，在他看来却非常有趣。
　　听到最后，小罐头用猫爪爪挠了挠脸，好奇道：“这些技艺，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说看上去这批次的棉花没受什么影响，但它能感受到，待这批作物收获后，这块土地就会一蹶不振，说不定下一批的棉花就没法种了。
　　“好、好呀！”咕噜噜抖着小叶片。
　　“这是怎么了呢土地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好奇怪啊我明明给它施过肥松过土了呢……”小家伙不停地碎碎念着，两只长耳朵由于焦虑而不停乱颤。
　　这声音，可真烦呐。
　　但初九能判断出，小罐头没有任何要伤害或者戏弄小仓鼠的意图。
　　“待这次的棉花收割了，我想也足够小朋友们做棉被了。”
　　“现在我们的仓库里已经存了足够足够多的粮食，即使暂时什么都不种，我们冬天也能吃得饱饱的。”
　　“至于土地的肥力，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让土地重新‘有活力’。”
　　此时，小罐头也站到初九的肩膀上，伸出爪爪拍了拍吼吼兔的脑袋：“会有办法的。”
　　吼吼兔两只耳朵抖了抖，眼巴巴地望着初九：“吼！”


第31章 沼泽
　　要在短期内改善土壤的肥力，化肥无疑是见效最快的选择。
　　初九一样一样地检查着自己采集到的东西。
　　背包里确实有硝石。
　　初九知道，碾碎硝石用水浸泡，再过滤之后就能完成提纯。再把提纯后的硝石与浓硫酸混合，就能生成可以用做化肥的硝酸钾。
　　但迄今为止，自己没有采集到可以做硫酸的原料。
　　如果做不出化肥，还有什么办其他办法呢？
　　初九皱着眉头，从工作室的窗户看向了外面的院落。
　　院子里，渡渡鸟正在走来走去，时不时低头啄一下，像是叼起了只小虫子吃掉。
　　地里的虫子啊……
　　！
　　地里的虫子！对了！
　　初九眼睛顿时一亮。
　　随后，他闭上眼，忍住心里的不适，开始仔细回想一个黏糊糊的长条状生物……
　　片刻后，遗忘森林最深处，一块还未探索过的黑色地图里，亮起了一个小星星：【报恩蚯蚓的采集地】。
　　初九长出一口气，对守在一旁的小罐头道：“小罐头，明天我们要出门挖蚯蚓去咯。”
　　哇哦，好细心的衣服呀。
　　停稳当之后，渡渡鸟冲沼泽方向伸了伸脖子，发出了不安的叫声。
　　“我很喜欢玩泥巴，可我也好讨厌被泥巴弄得一身脏呀！”
　　小泥球：“当……”
　　小罐头不作声地跳回了初九肩上。
　　初九拍拍渡渡鸟的脑袋：“没事，你自己藏好就行。”
　　哪怕平日最不喜欢被初九摁着去洗澡了，小罐头此时也只能应了声“好。”
　　迷你卡皮巴拉：“这个的一半呢？”
　　初九翻来覆去洗了它好多遍。
　　至于新来的泥巴球……
　　可瘫了没一会儿，小泥球又开始乱扭乱动，同时发出不太舒服的“当当当当”声。
　　友善的伙伴小罐头：“……”
　　铺好了诱饵，初九轻手轻脚地躲了起来。
　　初九：……虽然蚯蚓确实能补充丰富的蛋白质但我们现在的食物储备很丰富暂时还不需要。
　　“我怎么给忘了，这种小小生物，对土地能起到多么重大的作用。”
　　对了，它们的脸上除了嘴巴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知道这是好蚯蚓，我们也不想伤害它。我们只是要把它们带去另一个地方，让它们帮我们种地而已。”
　　初九叹口气，在沼泽周围张望一番，想找找还有没有落单的魔芋……啊不对，还有没有落单的黏黏怪。
　　初九很清楚，小家伙虽然一脸的满不在乎，其实一定是很开心的。
　　岸边的一处淤泥，正在以奇怪的频率冒着泡泡，还时不时被拱起来一下，显然是泥下面埋了什么东西。
　　唯独对于蚯蚓——哪怕是那种小小的不是魔物的蚯蚓，他内心都有些发憷。
　　在前世的华夏，很多人都爱吃莲藕。
　　然而等着等着，从土里钻出来的，却不是黏黏怪这样速度缓慢的一大坨泥巴。
　　【该灵兽已丧失反抗能力，请宿主尽快收容。】
　　初九这次要找的，就是这种能“吃土排土”的报恩蚯蚓。
　　*
　　初九还没说话呢，一旁的小罐头淡淡道：“这个人类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用的。”
　　再用温水将小罐头从耳朵尖到尾巴尖地撸着洗了一遍，确保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泥巴了，这才用布巾将小家伙裹起来放在了一边。
　　初九思索片刻，道：“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办法，你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工作么？”
　　其他的黏黏怪看到同伴被这么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现在都趴在沼泽上方瑟瑟发抖，谁都不肯再过来。
　　蚊子被困住的前一秒，小罐头已然搭弓开箭；蚊子被扣住的同时，几枚竹箭顺势而发，直接射穿了蚊子的腹部。
　　他将迷你卡皮巴拉暂时托给小罐头，自己从背部里翻出了【旅人蕉的叶子】。
　　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初九点点头：“好。”
　　初九：“……哈？”
　　系统其他地方都挺靠谱的，怎么就是认不出小猫咪、小兔子、小树苗，还有小水豚呢？
　　小罐头又道：“它还说，这些蚯蚓和黏黏怪、吸血蚊不一样，不是那种会害人的魔物。它们从来不害人，只是静静地吃泥巴拉泥巴。”
　　迷你水豚吸吸鼻子，小声道：“‘卡卡’吧？”
　　初九举着竹竿，对着蚊群用力一挥，立时就兜住了几只脸盆那么大的蚊子。
　　这种黏黏怪长得有些像史莱姆，但攻击性更强。
　　讨厌的事物：被泥巴弄脏身体】
　　果不其然。
　　初九用灵力做了一罐温水。
　　相反，是一个速度飞快的小泥球，“噌”的一下从泥浆里蹦了出来，眼看就要直直砸到初九脸上！
　　什么？如果真的不小心踩到了怎么办？
　　只要走过去，轻手轻脚抓住它，放进竹编的笼子带回去，就能让土地恢复生机了！
　　这迷你卡皮巴拉坐在初九掌心，两只小耳朵动了动，抬起前爪指向一旁的沼泽：“你们那里的泥坑，有这个这么大么？”
　　初九：“……”
　　他再次摸摸小罐头的脑袋，微笑着顺手关好了笼子。
　　【捕捉成功！】
　　“不客气。”
　　“这样好舒服呀！”
　　小罐头脑袋扬得高高的，只高傲地“喵”了一声算作答复。
　　嗯？“说服无害的魔物听从指挥开展工作”？这个技能听上去就很厉害啊！
　　初九：……？
　　除了防水性极佳以外，这种叶子还有个好处：柔韧性也不错。
　　种族：不明
　　这片采集地其实是一块年代久远的沼泽。
　　只不过它们真的很大……大到你可以清晰地看见它褐色的头部、肉红色的身体、身体下方的短硬鬃毛，以及难看的圆形嘴巴。
　　不过，系统依然把它识别为了“种族不明的灵兽”呢。
　　还停留在初九和小罐头面前的，只有那灰扑扑慢吞吞的沼泽黏黏怪了。
　　“你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工作，就可以在玩儿过泥巴之后，舒舒服服地洗澡哦。”
　　初九之前就注意道，有的栗子精会直接用这种叶子缝成小衣服。
　　这是晴天高原的特产品，防水性比单片的竹叶更好，栗子精们都喜欢直接拿它当雨具。
　　黏黏怪就跟破了的气球一样，软软倒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泥浆”。
　　【黏黏怪的核心：有毒！不可直接食用！
　　“在没有化肥和农业机械的时候，要保持肥力，蚯蚓就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自己的背包虽然容量足够，但不能存放“活着的动物”。要把蚯蚓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就只能这么拎着笼子往回走了。
　　初九：“……也没有。”
　　这方才还嫌弃黏黏怪全是泥浆、平素总是一尘不染毛发光滑的小黑猫，瞬间便被溅了满身泥点。
　　“要是有什么办法既能跳泥坑又不会弄得一身泥该多好呀哼哼哼哼！”
　　小家伙不知不觉玩儿得入了迷，直到不远处传来冷冷的一声“喵？”
　　它右爪往下用力，语调威严地开口了：“喵，喵喵。”
　　它跑到初九脚下拱了拱：“你真的好神奇呀！”
　　初九决定等这家伙自己泥里冒出来。
　　技能：和无害的魔物一起快乐玩耍，说服无害的魔物听从指挥开展工作
　　听说在有的地方，蚯蚓是一道不错的美食哦？你也想尝一尝吗？
　　没等多久，岸边的泥土就开始拱动。
　　喜爱的事物：玩儿泥巴、跳泥坑；新鲜蔬菜
　　或许是藏起来的黏黏怪？
　　待它们变形结束后，就会像不透明的塑料口袋一样将猎物包裹住，再释放出毒素和消化液，将猎物化成液态后慢慢吸丨食。
　　渐渐的，一双毛乎乎的圆耳朵露了出来，然后是一点软趴趴的短尾巴，接着是棕色带蹼的小爪子……
　　看着初九递过来的这套衣服，迷你卡皮巴拉的短尾巴来回摇晃：“这个真的能有用吗当当当？”
　　取名废的初九，只能根据它一说话就会发出的“当当”声，或者原本的种族称呼想出对应的名字。
　　初九睁大眼睛，还没看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几只蚯蚓已被一股风送进了竹笼。
　　他看准黏黏怪聚成一团后从地上竖起身体的机会，用【闪着寒光的鳌刺】改造的【锋利短矛】，一把刺丨入了黏黏怪胸前的核心。
　　初九微笑一下：“是，我们知道。”
　　至于被摁住的那团泥球，小罐头根本没给它出言反驳的机会。
　　初九来不及闪躲，只听见“砰”一声，眼疾爪快的小罐头，后肢瞬间发力起跳，前爪迅速狠狠一压，直接按住了这团泥球。
　　但被小罐头压住的那个“小泥球”，却开始抖个不停，同时颤着嗓子回应着：“当当……当当……当当……”
　　于是，初九没费什么功夫，便采集到了10份【令人浑身发痒难以忍耐的毒素】。
　　迷你猪仰望着初九：“那，你们那里的泥坑，是既能玩儿泥巴跳泥坑，又不会弄得一身泥的吗？”
　　已经跟初九走过了许多地方的小罐头，保持了它一贯的镇静而淡定。
　　小罐头耳朵动了动：“……蚯蚓？”
　　初九自然不会给它们变形完成的机会。
　　“其实，在我们工作居住的地方，每天都可以洗澡！”
　　然而小罐头没空去嫌恶自己身上的泥巴。
　　“当当，当当，谢谢你呀！”
　　恍惚间，初九觉得自己像是在剥洋葱，一层又一层的泥巴，怎么都剥不干净；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洗恶魔蛋，外面裹的这层泥巴简直已经形成了硬甲。
　　小罐头这才点点脑袋，看向初九道：“它说，它看到它的朋友们，就是那些‘报恩蚯蚓’被我们抓走了，它很担心，怕我们把这些蚯蚓捉去吃掉。”
　　看着看着，初九还真看出一点端倪：
　　“噗嗤！”
　　这种灰扑扑的块状物，其实和“魔芋块茎”极为类似。如果仿照华夏人民处理魔芋块茎的方式处理它，或许能得到味道还不错的食物？】
　　看着那几只“嗡嗡嗡”飞过来的蚊子，初九不慌不忙地掏出了【绝对结实的捕虫网】。
　　采集地：遗忘森林的东南边缘】
　　初九摸摸它的小脑门，又欣慰又感激：“谢谢小罐头！帮了大忙呢！”
　　初九道：“稍等，先捉蚯蚓。”
　　迷你卡皮巴拉吸吸鼻子，摇摇脑袋：“那不好，我要大泥坑。”
　　小罐头的声音稍微放缓了一下，爪子依然没松开：“喵？”
　　初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那东西虽然长得让人不适，但它真的不咬人不害人，是很有益处的“报恩”蚯蚓！
　　丧失反抗能力的迷你卡皮巴拉，吸了吸鼻子，用初九能听懂的语言说道：
　　迷你卡皮巴拉眼睛顿时一亮：“当然！”
　　迷你卡皮巴拉垂下脑袋，抬起两只前爪拍着自己的脑门儿：
　　那时不时“咕嘟”冒个泡，间或地喷出些黑气的沼泽上方，飞着一群群【巨型吸血蚊】，蠕动着一堆堆【灰色黏黏怪】。
　　初九怎么肯轻易放弃：“不过，我们那里的泥坑，旁边就有清水，还有友善的小伙伴陪你一起玩儿！”
　　初九笑道：“对！蚯蚓！”
　　收集了6份【黏黏泥浆】和3份【黏黏怪的核心】，初九有些遗憾地看向沼泽中央：可惜啊，一只黏黏怪只能采集到一份核心。
　　只要这迷你卡皮巴拉不把脑袋都埋到泥坑里，就不会让泥巴灌进衣服，不至于被泥糊住全身。
　　这种捕虫网其实就是用【宝藏蜘蛛的网】再加上【韧性极强的竹竿】改造而成的。连沙蝎子都能困住的强韧蜘蛛丝，用来拦住这种蚊子自然毫无问题。
　　*
　　还好渡渡鸟足够聪明，远远就嗅到了沼泽的气息，并没有一头扎过去，而是放缓速度，在沼泽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
　　他在沼泽边找了块地方，厚厚地铺了一层【快要腐烂的苹果碎块】。
　　这小猫咪一说话，迷你水豚立刻不敢再说什么了。
　　“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工作吧！”
　　初九：“它这是怎么了？”
　　还好，再多的泥巴，在温水和【猪鬃毛做成的小刷子】的双重作用下，也慢慢都被刷掉了。
　　虽说早已在脑子里详细回忆了这种蚯蚓的外貌，但骤然看到这种滑溜溜的、浑身带着黏液还扭来扭去的生物，初九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剩下的蚊群察觉到事态不对，全都又嗡嗡嗡地飞回沼泽上空，再也不肯过来白白送蚊头。
　　初九却兴奋地蹲下来，开始采集【黏黏泥浆】和【黏黏怪的核心】。
　　彻底洗干净之后，初九惊奇地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一只棕色的……迷你水豚，或者说“迷你卡皮巴拉”？
　　“我终于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初九在心中暗暗吐槽着系统，同时对迷你水豚道：“你想叫什么名字呢？比如‘当当’或者‘卡卡’？”
　　结果现在看到这种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蚯蚓，初九实在是有些头皮发麻。
　　这个世界是没有“魔芋”这种植物的。要想吃到“魔芋烧鸡”这道菜，或者想切一盘“魔芋片”烫火锅吃，就只能依靠这种【黏黏怪的核心】了。
　　“在我们那里，还有人认为，‘如果不是蚯蚓持续不断地重塑土壤，那么人类根本没办法建立起大规模的城市’。”
　　小罐头：“……它说，它浑身是泥巴，好难受。”
　　渡渡鸟便听话地跑进树林子，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就在初九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嗖”的一声，原本停在他肩头的下罐头一跃而下，疾如闪电般动作起来。
　　话音刚落，系统跳出提示：
　　它钻进挖藕服，发现两只前爪顺顺利利地套进了“专用小手套”，而两只后爪自然而然地蹬进了“专用小靴子”。
　　初九：“……那倒是没有。”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在思考“如何给土地增加肥力”时，初九最开始下意识地避开了“蚯蚓”这个选项。
　　小家伙望着前方的魔物，“喵呜”道：“要打吗？”
　　说起来，这只灵兽到底是在泥坑里待了多久啊？
　　说实话，对于其他魔物，不管是蛇怪也好沙蝎子也罢，初九都不会害怕。
　　【已发现灵兽。】
　　【灵兽基本信息：
　　到了这个时候，慢了好几拍的系统才跳出提示：
　　这是什么“五彩斑斓的黑”？！
　　很快，深黑色的土里钻出了几条手臂粗细、肉红色的长条环节动物。
　　初九没有听懂小罐头在说什么。
　　很快，渡渡鸟载着初九跑到了地图上示意的【报恩蚯蚓采集地】。
　　挖藕工能在冰凉的水和淤泥里工作那么久，身上那套防水防潮还防寒的挖藕服起了大作用。
　　难怪这家伙说“蚯蚓是自己的朋友”，卡皮巴拉算是动物界的社交明星了，人缘——不对，动物缘极佳。
　　蚯蚓喜欢甜味的东西，这种释放出浓烈甜味气息的苹果，自然就是它们的无上美味。
　　冲啊初九！
　　初九看着完全分不清哪是脸哪是头的小泥球，又看向浑身泥点的小罐头，无奈一笑，道：“既然如此，先给你们都洗个澡吧。”
　　莲藕这东西，生在厚厚的淤泥里，还皮薄身脆，一不注意就会被弄断，难以用机器直接采集。因此长久以来，都是挖藕工穿着专用的挖藕服，跳进淤泥里用铁锹边挖边摸，有时候要挖上整整一天，才能挖出来完整的、不枝不蔓洁白脆嫩的莲藕。
　　它这才打了个寒颤，从泥坑里直接跳出来。跳了几步后它停了下来，又惊又喜地哼哼道：“好像真的没有粘上泥呢！”
　　【报恩蚯蚓：虽说体型放大了不少，但它们真的不是蛇啦，它们真的是那种可以在土地里钻来钻去、可以改善土壤肥力的蚯蚓！
　　这种泥浆的粘性比用史莱姆的皮做成的“史莱姆黏黏胶”还要强。史莱姆黏黏胶用来做黏合剂、把木头什么的粘在一起还挺合适的。但要是想铺在地上做陷阱，显然还是得用【黏黏泥浆】。
　　它们躲在自以为没人能看见的阴影里，费力地聚拢、缓慢地变形……
　　明明这么好辨认的。
　　初九知道它在怕什么。
　　初九做出来的这套【挖藕服】自然没有这么多的功能，但防水防泥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黏黏泥浆：小心！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泥浆，但其实粘性奇强！要是不小心踩到了铺在地上的黏黏液体，那是无论如何都再也抬不起脚了。
　　嗯……据说这种液体，遇到碱性溶液后就会失去粘性？】
　　小罐头看着这滩泥浆，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
　　尽管方才初九和小罐头的动作都足够轻，但空气的震动还是传到了沼泽上方，让几只巨型吸血蚊和几坨黏黏怪察觉到了初九的存在。
　　小罐头：“它还说，它虽然很喜欢在泥坑里玩儿泥巴，但是被泥糊一身的感觉很难受。”
　　初九：“……？”
　　小泥球听到初九的说法，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从一只饱满的圆滚滚泥球变成了软趴趴的泥球。
　　迷你水豚在心里称赞着，蹦跶着跳进了面前的泥坑，先是使劲踩了又踩，接着又坐到泥坑里开始揉泥巴。
　　总之，它们长得是丑了点，还有点克，但它们确实不会咬人，只会在土里乖乖地吃腐殖质。
　　新生代资本家初九此时也不再隐藏自己想要再多骗一只灵兽回去打工的“险恶用心”，直接引诱道：
　　现在，初九用灵力迅速做出了一套【连体挖藕服】，而且是给圆滚滚迷你水豚专用的加宽加大版。
　　迷你水豚哼哧哼哧地自己脱下衣服，看了看依然干净清爽的皮肤，大笑起来：“真的！没有泥！”
　　好新鲜的名字呢，不过这个人类为什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呢？
　　初九：“卡卡巴？不错不错，很适合卡皮巴拉！”
　　迷你水豚：“……？”
　　卡皮巴拉？那是什么？
　　初九冲着它伸出手：“那，卡卡巴，我们一起回家吧，家里还有另外两位小伙伴哦，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的！”


第32章 魔物牧场
　　遗忘森林，拓荒者小屋附近。
　　晨光乍现，初九便已拎着竹笼和吼吼兔一起来到了田地边上。
　　今天正好是采摘第一波棉花的日子。
　　地里的棉花大多已经破壳绽放，团团簇簇地挂在枝头，看上去白白软软分外可爱，也格外温暖。
　　本应是欢欣鼓舞的收获日，但吼吼兔却一反常态地忧心忡忡。
　　虽说昨天初九跟它说了，带回来了“可以改善土壤肥力的好东西”，但吼吼兔还是又担心又自责——
　　如果改善不了怎么办？如果田地再也种不出蔬菜了怎么办？啊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
　　被这些恼人的思绪所困扰着，吼吼兔的行动速度都比往常慢了几分。
　　待终于采摘完毕，吼吼兔低头看向土地，身体猛地一抖，两只长耳朵开始不停打颤：
　　发生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土地的“生命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初九虽然无法像吼吼兔那样依靠直觉感受到土地的变化，但他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预警！预警！】
　　【田地的土壤肥力在迅速劣化！】
　　【如宿主不采取有效措施，该田地将变为“无法耕作的荒地”，完全丧失农业价值！】
　　“不，我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拍了拍吼吼兔的脑袋：“别急。先把‘特制天然肥料’埋进土里。”
　　【灵兽2号已触发“成长”。】
　　平素一刻都不愿闲下来的吼吼兔，这次一动不动地定在田里，红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土地。
　　但村民们做梦都想不到，就在初九的小屋旁边，这些“备受宠爱的宠物”们，正在吭哧吭哧地搬砖干活……
　　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至于初九自己，转身去了豆子村。
　　“棉花不仅可以做成棉被做成冬衣，还能像羊毛一样，纺成布，做成衣服。”
　　初九摸摸卡皮巴拉的圆脑袋：“太棒了，你果然说服了它们！”
　　吼着吼着，小家伙抬起爪爪开始不停揉眼睛，往日洪亮有力的吼吼声已变成了呜呜声。
　　而且他也听马尔科提到过，蜂蜜是无论哪个行商、那个城镇都很欢迎的滋补品，一小罐卖出100铜币也有人买。
　　小罐头：“喵？”
　　初九的意思是，让我来做这件事？
　　初九心里很清楚，在这个调味料稀缺、高热量食品极其罕见的时代，哪有人会不喜欢蜂蜜这种东西？自己最早给了阿满一罐蜂蜜时，小家伙不是欢天喜地地表示要带回去给爷爷么？
　　他又喝了一点蜂蜜水，结论是这蜂蜜虽然不像【嗜血蜂酿造的优质蜂蜜】那般香气馥郁，也没有“能缓解紧张情绪”的特殊功能，但的确是甘甜可口，口感秒杀翡翠镇的葡萄酒一类的饮品。
　　“吼吼吼吼土地活过来了！我们可以继续种白菜种番茄了吼吼吼吼！”
　　初九自己先咬了几口烤鱼，发现这鱼虽小，但胜在鱼肉细嫩，而且烤得火候非常合适，吃起来口感外脆里嫩的，不愧是“村子里最好吃的烤小鱼”。
　　他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弹棉弓】和【轧棉机】，将“如何分离棉花棉籽”“如何弹松棉花”，乃至于轧棉机是怎么做的，都清晰无误说了出来。
　　小罐头则更为直接。
　　可惜，这些有机肥并没有遏制住土壤的劣化。
　　……魔物诱捕者？
　　初九兴奋之余，看向了刚刚主动跳回口袋又要准备睡觉的小罐头。
　　她想起来了。
　　篮子里，果然是一条条不过手掌那么长短的小鱼，烤成了表皮焦黄酥脆的模样。
　　他径直走到村长家，又拜托村长“将村里最擅长纺织的村民请过来”。
　　注意：培育的成功率将受到植物稀有程度、土地肥力、光照条件以及灵兽对宿主的好感度等多重因素的影响。】
　　咕噜噜挥舞着自己的小触须，在杯子前迟疑许久，最后小声道：“那个，我好像，不太饿哦。”
　　在收到“荣誉区域”的提示、查看了村民们的专业技能之后，初九就一直有个想法。
　　系统依然在闪着红灯，不断发出预警。
　　但他还是决定让程玥来试一试。
　　啊，吼吼兔也升级了？
　　老村长和阿满听得频频点头，程玥的眼里却掠过了一丝疑惑。
　　这种方式，能起效果吗？能救得了这片地吗？
　　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也太让人向往了，甚至都不像是真的——如果今天不是初九，而是另一个人来告诉老村长这番话，老人家多半是不敢相信的。
　　【恭喜宿主达成“各取所长”的隐藏条件！】
　　【获得“初级魔物牧场”配方X1】
　　唔……咕噜噜和吼吼兔都因为“工作”而成长了，只有小罐头，来得最早却毫无动静，完全没有要成长的势头。
　　【叮】的一声，系统终于给出新的提示——
　　总之，能够顺利成长就很好！
　　“我想，如果是纺织技艺熟练，知道怎么梳理羊毛，怎么把羊毛变成衣服变成袜子的人，一定能找到‘棉布的制作方法。’。”
　　【当地居民无法察觉到灵兽的工作。】
　　初九对于老村长想要帮忙的说法并未当真。
　　“还有，用棉花织布，比用细亚麻织布更方便，比用羊毛更便宜。”
　　“我们知道你能从森林里捉到大鱼，这个鱼比你捉到的那种鱼小多了，但是……但是我烤的小鱼，不是我自己夸自己，绝对是村子里最好吃的烤小鱼。”
　　所有孩子都有舒舒服服的衣服穿？不用再裹着粗糙的麻布衣？不用再眼巴巴地望着行商才穿得起的羊毛衣？
　　初九将“建造魔物牧场”的工作分配给了咕噜噜。
　　她渐渐挺直胸膛，先看向老村长，又看向初九：“那，我试一试。”
　　吼吼兔眼睛倏然一亮，猛一下四肢着地趴在土地，近乎贴着地面，小鼻子不停地抽啊抽嗅啊嗅。
　　但看着初九送过来的这各种东西，想到初九分享出来的各类技艺，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很快，它们一根接一根地扎进土壤，开始了它们的本能技艺：多吃多拉。
　　【恭喜宿主激发“魔物诱捕者”的特殊主动技能！】
　　吼吼兔立刻照做了。
　　初九：“除了睡觉以外，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比如采集素材什么的……”
　　程玥慢慢睁大眼睛，脸上浮起一丝一丝红晕，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嘴。
　　但这话里透出来的内容，却足以让在场的其他人心潮澎湃。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吼吼兔的皮毛似乎比之前更光滑了一些，体型也比之前略微大了一点点？
　　虽然长大了这么一点点之后，依然是一只手就能托起来的小兔子……
　　伴着吼吼兔的动作，系统跳出提示：
　　然而，不论是小罐头和咕噜噜，对这两样吃食都兴趣缺缺。
　　吼吼兔已经停止了呜咽，但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点头，点得耳朵一阵乱抖。
　　初九笑得眉眼弯弯：“好！太好了！”
　　说罢，初九又拿出了【弹过的棉花】：“把棉桃处理成这样，就可以用来填进衣物和被褥了。”
　　程玥听到这里，手缓缓放下，先是搁到膝盖上紧紧攥住围裙的边，又慢慢松开。
　　“但千万不要直接卖摘下来的棉桃，那样赚不了多少钱。”
　　【配方使用要求：开拓点X1000，干草X50，木头X50，绳索X10，灵兽X1】
　　他怕自己说得太快，说着说着还拿炭笔画起了示意图。
　　初九道：“这些棉花，应该够给其他人做成棉被，还可以给大家做成冬衣——就按我刚才所说的，把棉花填进衣服里就可以了。”
　　老村长自然也看出了初九的打算和程玥的犹豫，开口鼓励道：“小玥，我们村里最擅长纺织的就是你了。我想，村子里能做到这件事的，也一定就是你。”
　　他还告诉村长他们，之前他“卖”给大家的被褥，主料就是用的这种【弹过的棉花】。
　　之前初九曾经担心过，如果不慎让村民们看到吼吼兔种地、咕噜噜修房屋，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恐慌。结果系统给出了解释：
　　初九这几句话说得很平实很朴素。
　　可是……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棉花这种东西啊。
　　到底为什么一只水豚会“当当当”的叫唤呢……
　　对于吼吼兔它们来说，这也是种保护吧。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
　　初九知道，这就是“我不喜欢不想吃”的意思了。
　　卡卡巴两只小短手举到嘴巴面前，小眼睛弯了弯：“当当！”
　　初九的眼皮跳了跳，面上依然是十分镇定的模样。
　　说完，这小家伙眼睛一闭，直接又睡了。
　　说到这里，初九取出【新摘下来的籽棉】示意道：“看，从地里直接摘下来的棉花是这样的。”
　　两位老人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比如需要换条鱼什么的？
　　就连阿满也大声道：“是啊程玥姐姐！你织东西织得又好又快，还能织出花样来，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呢！”
　　他看向程玥，语气非常诚恳：“对于纺织这项技术，我只是听说过一些皮毛，我甚至连一根线都没有织出来过。”
　　*
　　虽说初九知道豆子村里最擅长纺织的一定是程玥，但这件事还是得让老村长来做。
　　找到“棉布的制作方法”，做出柔软舒适的衣服，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恰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到了春天的时候，可以安排村民们试着种棉花，这种作物估计会比大豆更受欢迎。
　　初九看懂了这份疑惑，微笑道：“接下来，我会告诉大家，怎么把刚才那种棉桃，变成这种可以直接用的棉花。”
　　这样的知识与技艺，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币或者金币的，这少年就这么全都分享了出来？
　　此时杜爷爷也将手里的一个陶罐子塞过来道：“阿九，这个是我今天去后山找到的蜂蜜……我们现在不爱喝甜的了，你不嫌弃就拿去吧。”
　　所以老人只说了一句：“小九啊，你为大家做了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
　　初九点点头：“能。”
　　……原来除了完成委托、赠与物品以外，偶尔接受回礼也能增加开拓点啊。
　　果然和之前猜想的一样，升级之后，灵兽就掌握了更多技能！
　　更让老村长吃惊的，是少年接下来的举动。
　　“和您，还有其他老人家所做的相比，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数日之前，初九曾经问过自己，“知不知道怎么用眠花织布”。
　　他只是再次凝神望着眼前的棉花，内心感慨万千：这种植物真是太神奇了——当然，能把这种植物带回来的初九，更加神奇。
　　小罐头：“喵。”——“没有。”
　　总之，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一旁的吼吼兔紧张地盯着地面，耳朵再次在脑袋顶上打了个结。
　　*
　　但他听到老村长说的“做了这么多”，心里还是微微一动，神情恳切地应道：
　　村民们都知道，初九养了小猫小兔什么的做宠物，而且初九对这些猫猫兔兔，特别是那只小猫好得不得了，走到那儿都要随身揣着。
　　【此外，对于灵兽的工作成果，系统会根据人们的接受状况，分情况予以展示或隐藏。】
　　【请继续为灵兽2号妥善安排工作，保持灵兽2号身心愉快，助力灵兽2号迅速成长。】
　　当时自己做梦都没想过，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植物叫做“棉花”，更没有想到这种“棉花”会如此神奇。
　　罐子里，是淡棕色半透明的芳香膏状物，是真正的蜜蜂酿出来的珍贵食材。
　　初九一口气取出60份【弹过的棉花】，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小罐头瞪自己的那一眼里，初九看出了这么一句话：“小鱼干？我只吃你做的！”
　　一位是郝婆婆，另一位则是村里的老猎人、会给阿满烤野兔吃的杜爷爷。
　　现在杜爷爷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自己接受这份礼物的说辞罢了。
　　听到后来，他们看着初九的目光，就像在看慷慨的神。
　　可他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呢，初九又继续说了起来：
　　初九：……
　　程玥听到这里，不禁“啊”了一声。
　　要知道，之前的冬天，除了多穿两层麻布衣服、往衣服夹层里塞些干草以外，就没有其他冬衣了。到了最冷的那几天，村子里的众人都只能窝在家里、围着火堆过一整天，根本不敢出门。
　　牧场具体要养什么，初九决定晚上翻翻已有的图鉴，再和灵兽们开个组会，举爪表决。
　　但这话既然是初九说的，那老村长是半点怀疑都没有。
　　原来如此。
　　初九看着紧张得不知所措的程玥，微笑着道：“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双羊毛袜子——是我见过的，编织得最好的羊毛袜子。”
　　阿满眼里的星星都要冒出来了，满是期待地长长感叹了一声。
　　“你一定要尝尝。”
　　老村长看着屋里这堆暖暖的棉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眼眶都有点红。
　　初九将背包口袋里的卡卡巴轻轻放到地上，道：“卡卡巴，看你的了。”
　　老人家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组织好语言，有些艰难地开口地问道：“当真？能织成像细亚麻布那样，给小孩子穿上也不会磨破皮肤的布？”
　　“你是，您是说，我？……可是，可是……”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初九刚起身，老村长也连忙站起来了。
　　卡卡巴则挪动着小胖腿，跑到吼吼兔身边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告诉老村长，之前用来做棉被的棉絮，就来自于这小小的种子。
　　同一时刻，他已经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小罐头“啧”了一声，跳到吼吼兔身边，用猫爪爪拍了拍吼吼兔的脑门儿——就像初九经常对自己做的那样。
　　比如能挤出“牛奶”的【黑白斑点巨型蚜虫】，能定时下蛋的【鸡尾蛇】，还有竹林地区的竹花鸡竹花猪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
　　“不过……”初九话锋一转，摇摇头道：“可惜，要怎么把【弹过的棉花】搓成线、纺成布，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做法。”
　　他蹲下来摸着三小只的脑袋，慢慢道：“嗯，土地活过来啦！我们还要种更多更多的蔬菜呢！”
　　“小九，这是我烤的小鱼——用的河里捞起来的鱼。”
　　在宿主的建议下，具备“纺织技艺”的村民已开始领悟“棉布”的配方！】
　　这个念头从初九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我可以吗？
　　老村长他们听得认真无比。
　　初九试探着问了一句：“小罐头？”
　　也就是说，村民们看不到勤奋工作的灵兽们，也不一定能看到灵兽种出来的地、造出来的水车。
　　【配方属性：该设施为拓荒区域专属设施，无法直接生成“荣誉区域专用图纸”，无法直接复用于“荣誉区域”】
　　一旁的阿满听到“就像随时把棉被裹在身上一样”，连眼睛都睁大了，连声道：“还能这样啊？那，那穿上这样的衣服，我们到了冬天也能出门了？！”
　　【魔物诱捕者：宿主可将一些无害的魔物带回“魔物牧场”进行喂养。注意：可诱捕的魔物仅限于图鉴卡里做出明确标记的魔物。】
　　这老人其实有许多话想要说。
　　不知道这卡皮巴拉是怎么和报恩蚯蚓们沟通的，总之，这些蚯蚓缠成一团的躯体慢慢松开，开始朝着烂苹果方向游去。
　　【恰当地接受村民的回礼，好感度提升，开拓点+200】
　　“这样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又轻又软，非常舒服——不管是自己留着穿，还是让行商拿去卖掉，都非常合适。”
　　初九脑子一转，顿时就想到了好几种能“派上用场”的魔物。
　　……魔物牧场？这又是什么？
　　初九，还有他肩膀上的小罐头，以及背包里的卡卡巴，都安静地陪在吼吼兔旁边。
　　在这样贫瘠的地方努力生活，养活自己，还养活了那么多无亲无故的孤儿。
　　初九先将新摘下来的【棉花种子】给了村长。
　　“这样做出来的衣服，就像随时把棉被裹在身上一样，走到哪里都不怕冷了。”
　　初九没有推辞，将这些朴实却又宝贵的食材都收好了，郑重道：“谢谢，对我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还好系统随后又进行了解释：
　　【初级魔物牧场：可喂养宿主捕获的无害魔物，可同时喂养品种不超过两种。】
　　现下解决了土地的肥力问题，又给灵兽们安排上了新的工作确保它们不会闲着，初九终于有机会验证一下这个想法了。
　　初九正在琢磨晚上给灵兽们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却看见前方有两名老人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冲自己招手。
　　初九打开了手里的竹笼。
　　一堆蠕动的“长蛇”从笼子里游了出来。
　　初九快步走过去，没成想，郝婆婆颤巍巍地取下胳膊上挎着的篮子，塞给初九道：
　　和村长他们都交代清楚之后，初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现出少年特有的明快笑容：“好啦，我准备回小屋了。得回去给我养的小家伙们做饭啦。”
　　初九点开了技能说明：
　　老村长还没从“收到了能做冬衣的棉花”的巨大喜悦里醒转过来，又再一次收到了更大的冲击。
　　而像豆子村的居民……能有两套粗麻布衣服换着穿就不错了。哪怕是再小的孩子，也一样是穿这种粗布衣服。
　　“如果掌握了方法……那村里的孩子们，就都有舒舒服服的衣服穿了！”
　　回到小屋后，初九试着和小罐头一起分享郝婆婆精心烤制的小鱼，和咕噜噜一起品尝杜爷爷辛苦采来的天然蜂蜜。
　　这样的老人家，这样的一个村落，应当过得更好一点。
　　初九笃定道：“比那个还要软，绝对不会磨破皮肤。”
　　“将来你遇到什么麻烦，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多多少少，或许是能帮上忙的。”
　　这是昨天晚上初九特意赶制的有机肥。除了豆渣果皮以外，还额外加入了腐烂的苹果块。
　　这时，系统竟又给出提示：
　　初九叹口气，拎起空了的竹笼准备回小屋。
　　他所听说过的最好的布，就是“细亚麻布”了。据说只有最有钱的家庭，才会舍得用这种布做成贴身衣物。
　　其实初九之前考虑过，如果自己向程玥借来纺车织布机这些工具，说不定是可以领悟出【棉布的纺织配方】的。
　　初九轻轻吁出一口气，心道还好报恩蚯蚓起作用了。
　　【检测到土壤肥力已停止恶化，土壤结构正在逐渐改善。】
　　原来自己可以抓一些有用的魔物回来养着了啊。
　　不过初九没有细想这件事。他看向了脚下的土地。
　　初九试着撕了一小块烤鱼递到这小家伙嘴巴前，他非但没有接过去，反而抬头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跳走了。
　　吼吼兔抬起头，眼眶里噙着几滴泪，对着初九和小罐头大吼道：
　　大概是因为突然换了环境，这些报恩蚯蚓们显得有些慌张，在泥地里缠做一团。即使它们察觉到了下方的烂苹果香气，也是犹犹豫豫的没有贸然往土地钻。
　　阿满没一会儿就把程玥找了过来。
　　迷你水豚点点头，迈动小短腿跑到蚯蚓旁边，连蹦带跳地比划了一番。
　　【目前灵兽2号成长等级为：2级】
　　【灵兽习得新主动技能“创意育种”。配合宿主的被动技能“细节大师”，灵兽可按照宿主的要求，尝试培育各式各样的特殊种子及幼苗——即使是之前未被标记为“可培育”的植物，也有可能培育出相应种子哦。
　　按照规则，如果居民在初九的引导下领悟出配方，那初九可以直接拿过来使用。初九想验证一下，由居民领悟出的配方，和由自己领悟出的配方，最终会有什么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好吧。
　　看来自家养的灵兽，只肯吃自己亲手做的食物啊。
　　不过……
　　初九自己吃完两条烤小鱼，又喝了半杯甜甜的蜂蜜水，心里倒是浮起了另外的念头：
　　有没有可能，在豆子村人工养蜜蜂呢？


第33章 第二次探测
　　对于“建人工养蜂场”这件事，初九并不是全凭兴致的异想天开。
　　在他的记忆里，“养蜂场的养蜂人”的人数可以很少，甚至可以少到只有一个人。
　　对于劳动力稀缺的豆子村来说，这种只有一个人就能完成全部工作的设施，再合适不过。
　　另外，豆子村的后山植被丰茂，有着不少的野生花田，找到蜜源不成问题——否则杜爷爷也不可能采集到野生蜂蜜了。
　　可惜，除了“养蜂场需要有有养蜂人照料蜂群，附近要有可供蜜蜂采蜜的场所”这两点以外，对于“要怎么建一个人工养蜂场”，初九的脑海里就再也没有其他相关知识了。
　　仅凭这点碎片，哪怕自己有“神思清明”加持，也是不可能领悟出“养蜂场”的配方的。
　　而系统目前也没有掉落养蜂场的图纸给他，不可能直接让灵兽在小屋附近建好一个养蜂场再照搬到豆子村去。
　　不过……
　　初九走出院子，再次打量着今天刚刚完工的“初级魔物牧场”。
　　牧场占地不小，看上去方正规矩。
　　咕噜噜清理掉了地面的树木，再用木头围栏圈出来一块地方，还翻整了里面的土地。只是牧场内部目前还没有什么专用设施——比如马槽、鸡舍，一应没有。
　　按照系统提示，待初九将诱捕到的魔物放进牧场后，系统才会自动生成对应的设施图纸。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捉到魔物蜜蜂回来，就会拿到“饲养魔物蜜蜂的养蜂场”的特定图纸。
　　但魔物牧场的配方说明里解释得很清楚：“无法直接生成‘荣誉区域专用图纸”’，无法直接复用于‘荣誉区域’。”
　　初九在后台盯着这句话思索半天，决定按自己的推测大胆尝试一番。
　　小罐头对着镜面歪了歪脑袋，还伸出自己的小猫爪，好奇地往上拍了几下。
　　【养蜂场已正式启用！】
　　【恭喜宿主！】
　　这边的锅上蒸着鱼，那边的锅里已经备好了卤水，正好将鸡腿放进去做卤味；
　　探测者飞向了木质小楼。
　　不知道那面小镜子修好了没？
　　图鉴卡正中自然是这只嗜血蜂，图鉴卡右下方则是一红一蓝两个心形。
　　收到初九的具体指令后，吼吼兔干劲十足，跟大猩猩一样垂着自己的胸脯：“吼吼吼吼放心我吧我一定会培育出既没有臭味又能吸引昆虫的美人蕉！”
　　收到工作安排的卡卡巴，径直跑到蜂群下方，挥舞着它胖胖的胳膊腿，喉咙里发出独特的呼唤声，一边安抚这些惊慌的大蜜蜂，一边告诉它们新的蜂巢在哪里，花田有多大，不用担心有其他昆虫来抢夺花蜜……
　　【灵兽4号已触发“成长”】
　　【目前灵兽4号成长等级为：4级】
　　“人类！”陈默低呼一声。
　　初级养蜂场。
　　【投放完成。】
　　次日清晨。
　　当魔物和灵兽4号处于一定距离内时，处于狂暴、愤怒等状态的魔物，会短暂地失去敌意，转为进入“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我只想躺下睡个午觉”的慵懒状态。
　　初九坐到工作室的长桌旁，拿出木板在上面用炭笔涂画一番，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请继续为灵兽4号妥善安排工作，保持灵兽4号身心愉快，助力灵兽4号迅速成长。】
　　确定了【气味】这个培养方向，初九看到了系统给出的培育成功率：
　　与此同时，初九一下就看到：图鉴卡的蓝色空心，瞬间就满了三分之一……二分之一……全满！
　　初九喜得蹲下丨身来，对小家伙们挨个夸夸：
　　屏幕前的陆清晏用指关节轻轻抵住下巴，视线扫过少年、少年身后的奇特建筑物以及少年身边的……一排微型宠物？
　　我就，我就做什么呢？
　　【外观、气味、味道、成长速度、植株可利用度】
　　【创意育种——即使是之前未被标记为“可培育”的植物，也有可能培育出相应种子哦。】
　　【注意：宿主选定的方面越多，培养失败的可能性越高。请宿主综合判断，谨慎选择】
　　注意：该技能的具体使用效果，将受到魔物状态、魔物自身的喜好、外在环境以及灵兽自身的状态等多重因素的影响。】
　　恰在这时，系统再次跳出提示：
　　虽说嗜血蜂再怎么形貌可怖，但本质上它们依然只是蜜蜂，而且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性情还算温和的那一类蜜蜂。既然如此，不如利用它们的分蜂本能，劝说它们住到牧场里去。
　　而气味不一样。
　　系统没有任何的反应。
　　至于“诱惑昆虫的味道”这一点有没有保留下来，还有待验证。
　　果然！
　　*
　　村落的边缘，是那座木质的二层小楼。
　　但初九还是把幼苗交给了吼吼兔。
　　不光花瓣的颜色像血，它的花蜜也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铁锈味——和人血的味道几无分别。
　　“还有卡卡巴，多亏你能和魔物们沟通，要不然这些嗜血蜂还不知道要乱飞多久呢。”
　　他在林间寻了块空地，将自制【捕蜂神器】刷在了地上。
　　【请宿主尽快安排具备相关技能的灵兽开展工作】
　　【已启动“探测者”投放程序。】
　　此话一出，小罐头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直直盯着初九；它身上的毛根根竖直，连小胡须都抖了抖！
　　吃完早饭，另外三小只今天都有重要的任务：
　　在他获得【魔物诱捕】这个技能后，能看见部分魔物的图鉴卡已经发生了变化。
　　“吼吼吼可以啦可以啦！新的美人蕉长出来了一点臭味都没有了吼吼吼！”
　　的确，之前做计划的时候，初九就告诉了灵兽们，当蜂群内的蜜蜂过多时，蜂王就会带着大概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成员离开蜂巢，寻找另一处适合筑巢的地点。而原来的蜂巢，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新的蜂王。这就是所谓的“分蜂”，算是蜜蜂这种群居性昆虫的一种本能行为。
　　“认真听我说话，不许打岔。”
　　阿尔萨星。
　　嗜血蜂：？？！
　　嗜血蜂到底不是普通蜜蜂。它们的工蜂数量要远远少于寻常蜜蜂。这20只工蜂，便已经占掉蜂群的一半了。
　　另外，虽说之前赚了不少开拓点，但开放荣誉区域和建造魔物牧场一口气用掉了六千点，自己瞬间返贫，又回到了一个开拓点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贫穷开荒生活……
　　吼吼兔培育出来的美人蕉果然靠谱！
　　渐渐的，嗜血蜂们不再乱飞一气，而是在在空中跳起了八字舞。
　　在初九听来，这就是小猫咪心情不好时发出的哼哼声，虽然能表达出“我不高兴”的意思，但没有任何威慑力。
　　当然啦，资本家初九一样也很开心！
　　“吼吼兔的美人蕉培育得真好啊！一点臭味都没有，嗜血蜂们又很喜欢！”
　　【特别注意：灵兽需要工作！长期不工作的灵兽会灵力退化健康受损！】
　　十分钟前。
　　他走到一边，对窝在口袋里不愿动弹的小罐头轻声道：
　　刹那间，嗜血蜂的上方浮现出一张闪光的图鉴卡。
　　无论是代表亲近度的红心还是代表畏惧度的蓝心，现在都空空如也，表明这只嗜血蜂目前根本无法被诱捕。
　　没费多少工夫，初九便找到了嗜血蜂的所在地。
　　然而，当它那长长的、针管一样的口器探丨入花蜜后，它发现自己的嘴巴被粘住了，而且粘得严严实实毫无挣扎余地。
　　这时，一旁的何方出声道：“在他旁边……那些白色的棕色的，小小一团的东西，是什么？”
　　哎，总之成长肯定是对灵兽有好处的。
　　初九照例是听不懂卡卡巴在同魔物说什么的。
　　但这次，初九让小罐头在一旁望风——一旦看到花蜜渗出就立刻提醒自己躲开，自己则拿着铲子，吭哧吭哧地挖了许久，终于挖出了一株大约有一人那么高的“【巨型美人蕉】的幼苗”。
　　看来，用【花蜜陷阱】虽然困住了嗜血蜂，但只会让它愤怒，不能让它畏惧啊。
　　【已成功诱捕“嗜血蜂”，嗜血蜂即将入住魔物牧场】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嗜血蜂被粘住的口器、后肢又都能活动了。
　　这和之前的计划略有出入。
　　初九之所以要培育没有臭味的美人蕉，就是要把这种以吸食巨型美人蕉的蜜为生的“嗜血蜂”带回去喂养。
　　嗜血蜂将口器探丨入竹筒品尝了少许，翅膀便开始飞快扇动，像是激动极了。
　　小屋里就剩下初九——还有他口袋里的小罐头。
　　这声音，和之前吓退丛林野猪时发出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反正【巨型美人蕉】上面也采集不到什么有用的素材。
　　这一次，将“探测者”送往坐标点的力量，不再是阿尔萨星的军部以人工合成的精神力，而是陆清晏本人提前注入的精神力。
　　初九正在思考应该掏什么武器出来揍这只嗜血蜂一顿，却听见从胸前袋探出个脑袋的小罐头，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噜呜噜”声。
　　终于，红色心心也满了。原本僵直在地不敢动弹的嗜血蜂，翅膀缓缓振动了两下。
　　【建造要求：需使用开拓点500点，竹秆X20、木材X20，灵兽X1】
　　然而陆清晏做下的决定，从不更改。
　　……这猫猫的呜噜声，竟然有这样的效果？！难道之前的丛林野猪看到小罐头后掉头就跑，并不是“野猪怕猫”的缘故？
　　【投放进行中……】
　　不同于唰一下就被填满的蓝色心心，代表着亲近度的红色心心，在卡卡巴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里，一点点由空心变成实心。
　　初九则“不甘示弱”地回望着它。
　　小罐头：“喵。”
　　在华夏世界，美人蕉是一种身形曼妙花朵亮眼的植物。不仅外形美丽，美人蕉的花蜜还是“天然甜品”。早年的华夏乡间，到了初夏时节，美人蕉刚刚绽放时，便会有孩童在晨间将这娇艳美丽的火红花朵摘下来，然后大口吸丨食它底部的花蜜。
　　吼吼兔这边挖坑埋幼苗的同时，初九的被动技能【细节大师】也被触发了：
　　它们现在知道了，【美人蕉林场】的花蜜多得采都采不完，用竹木制成的【巨型蜂箱】居住起来也十分舒适。
　　【灵兽4号今日工作安排：养蜂】
　　初九特制的“捕蜂神器”，其实是初九提前用【黏黏泥浆】和【无臭味的美人蕉花蜜】调配出的【花蜜陷阱】。
　　然而，原本趴在初九肩膀的小罐头，倒是对这面镜子生出了些许兴趣，以至于“喵呜”两声：“这是什么？”
　　小罐头大口咬着清蒸鲜鱼，吼吼兔抱着卤鸡腿开啃，咕噜噜捧着蜂蜜葡萄汁吸溜吸溜，卡卡巴对着一盆白菜丝咔嚓咔嚓。
　　身后哪里有什么东西。
　　不止如此，初九还收到了提示：
　　初九带着点儿惊奇，带着点儿赞赏的摸了摸小罐头脑袋：“是你把它吓唬住了吧？”
　　接下来，初九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用草木灰水沉淀而成的【碱性溶剂】，倒在了【花蜜陷阱】上。
　　初九微笑着道：“太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咕噜噜，它马上可以建造养蜂场啦！又能建造新设施了，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着急离开的初九，自然没有注意到，被他朝下扣着放进背包的镜子、被小罐头的爪子拍打过的镜子，镜面上开始不断闪过奇异的光。
　　接着，初九又榨了些葡萄汁，往里面兑了一点蜂蜜。
　　在木质小楼四周绕行数圈后，探测者缓缓朝着另一处开阔的空地飞去。
　　初九钻出树洞，对着这只愤怒的嗜血蜂启动了【魔物诱捕】。
　　按照【黏黏泥浆】的特性，一旦嗜血蜂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接触到泥浆，那就会立刻被黏得死死的，再也别想飞起来。
　　【得益于肥沃的土地、灵兽的优良状态、以及灵兽对宿主的高好感度等多项因素，本次培育成功率超过80%】。
　　当陆元帅提出要由他的精神力来运送探测者时，帝国医师们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
　　想到开拓点，初九不禁想到暂停了一段时间的视频录制。
　　“蜂蜂说，它会去劝说蜂王，然后开始‘分蜂’，住到我们的魔物牧场去！”
　　虽然【巨型美人蕉】形貌骇人，但反正自己看习惯了也不觉得害怕，灵兽们似乎也不会被一株植物给吓到；虽然这东西的味道很糟糕，但自己也没想着要直接吸食花蜜。
　　何方的手心满是冷汗，陈默则不由自主地扯着领口。
　　这一次，探测者没有遭到“不明飞行物”的阻拦。
　　初九这才反应过来：对哦，这还是小罐头第一次看到这面镜子呢。
　　【灵兽4号习得新被动技能“情绪稳定”。
　　如果现在还能录日志，每天有一笔额外的奖励入账也不错呀……
　　就你，一点成长的迹象都没有。这怎么行。
　　嗯……从后台能看到，程玥的“棉布研究”进展顺利，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拿到配方了；
　　由于花蜜太多、甚至会顺着花瓣花茎往下低落，那种浓稠、带着血腥气味的液体，一旦落到路过的小型动物或者昆虫身上，就会把这些生物给粘在原地，让它们四肢乱动却再也无法脱离，最终精疲力尽，被花蜜包裹着慢慢死去，再化为养分、供养这株植物。
　　如此想着，初九从背包里摸出了那面摄像镜，举到眼前晃了晃。
　　三日后的清晨。
　　咕噜噜被夸得摇摆起舞，吼吼兔的耳朵在脑袋上方比出一个心，卡卡巴则是高兴得原地起跳，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第四天的下午，进度条终于全部点亮。吼吼兔一蹦两米高的找到初九：
　　*
　　“小罐头呀……你要不要也选个工作？”
　　然而，方才还在奋力挣扎扑腾翅膀的嗜血蜂，听到这“呜噜呜噜”声之后，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趴在陷阱里一动也不动，唯有身体上的绒毛在微微颤抖。
　　比如【报恩蚯蚓】，在图鉴卡的右下方多了一个红色的心形。这个心形代表“亲近度”，意味着只要亲善友好地“诱骗”这些魔物，就能把它们带回魔物牧场；
　　很快，嗜血蜂的蜂王就会带着工蜂搬到牧场里。要让嗜血蜂安心住下酿蜜，卡卡巴负责安抚沟通，咕噜噜要去检修蜂箱，吼吼兔则需要照料美人蕉。
　　这是之前和灵兽们坐在一起商量“嗜血蜂诱捕作战计划”时就定好的。
　　*
　　诱捕蜜蜂的创传统方式，是利用“捕峰笼”。这种捕蜂笼通常也就水桶那么大，大多是大肚小口的造型，内里涂着糖浆，吸引蜜蜂飞进来之后立刻封住入口，再把整个捕峰笼带走。
　　这只棕黄相间的巨型蜂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处的异样，而是自然无比地探出口器准备吮丨吸，同时将布满绒毛的后肢贴在蜜上。
　　黏黏泥浆这种东西，凭着蛮力是无法挣脱的。但只要倒上一点碱性溶液，泥浆就会迅速失去粘性，变成普通的一滩泥。
　　不错不错，让人很有盼头的成功率。
　　初九跑去林地边一看、一嗅——
　　蒸锅噗呲噗呲喷着热气，卤水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初九趁着中间这一点空档时间，去田地里摘了最水灵的白菜，再洗洗干净、细致地切成白菜丝。
　　骤然改变的环境，再加上“分蜂”这一行为本身的刺激性，嗜血蜂变得躁动不安，开始无序地嗡嗡乱飞。
　　他将卡卡巴放到地上，对着小水豚道：“看你的啦！加油哦！”
　　而【嗜血蜂】的图鉴卡右下方出现了两个心形，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红色依然代表亲近度，蓝色则代表着“畏惧度”。对于这类魔物，必须得先让它们产生足够的畏惧，才有可能点亮红色心形，让它们乖乖束手就擒。
　　初九站在它面前，递过一个竹筒：“这是我们种出来的美人蕉蜜。在你们的新家附近，有一大片的美人蕉，你们每天都能吃得很饱。”
　　不同于上一次的茫茫黑夜，这一次，代号为WT0906的目标世界处于“白昼”。
　　按照昨晚初九和灵兽们商量好的“行动方案”，吼吼兔已经清理好了林地。拿到这株带着血腥气的幼苗后，小兔子即刻开始了“创意育种”。
　　总之，这里【巨型美人蕉】与华夏那种可以当做甜品的清雅植物，可以说没有丝毫形似之处。
　　镜面上依然一片漆黑，连正常的倒影都没有。
　　他原以为怎么也得等上一两个小时才能等到嗜血蜂，没想到不过一刻钟左右，他便听到了沉闷的“嗡嗡”声。
　　但他能听出来，小水豚的声音很温柔，很暖和。
　　初九早早起来，先去厨房烧水洗鱼，再切了些姜片葱丝垫在盘子底部，开始蒸鱼；
　　初九略一琢磨，点开“气味”这一项，又在这一项的数个细分小选项里，选择了“对人类无刺激性气味”以及“保留吸引昆虫的特别气味”。
　　豆子村的豆腐生产也在正常进行，不过石膏差不多要用尽了？是时候再去采集一些石膏了；
　　唔……似乎升级之后，卡卡巴的眼睛更亮了？棕色的毛毛也更柔顺了？
　　说起来，卡卡巴是四级，咕噜噜是三级，吼吼兔是二级，那小罐头呢？不会还是零级吧？
　　卡卡巴举起两只爪爪按住自己的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什么啦。”
　　要是大规模种植了【巨型美人蕉】而不调整气味，等它们盛开的时候，这一片岂不是血腥味浓厚就跟吸血鬼城堡一样了？
　　！
　　小罐头：“……喵。”
　　【已获得“嗜血蜂专用养蜂场”设施图纸X1】
　　“你仔细挑挑，或许总有你喜欢的呢？”
　　毕竟之前录视频的时候，小罐头都已经呼呼大睡了。再加上系统也反复提示过“禁止在日志里提及灵兽”“禁止录制灵兽的影像”，所以初九从没当着小家伙们使用过镜子。
　　初九揉了揉卡卡巴毛乎乎的脑袋：“可以啦可以啦！这就是成功说服魔物了！做得真棒！”
　　至于能不能吸引到嗜血蜂前来，那就要看这种培育后的美人蕉花蜜，对于嗜血蜂到底还有没有吸引力。
　　只见卡卡巴迈着四条短短胖胖的腿，小碎步跑到嗜血蜂旁边，仰起头，“当当当当”地开始说话。
　　何方与陈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他没打算自己上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一只蜜蜂提高亲近度。
　　【请宿主描述，希望灵兽在哪些方面对该植物进行重点培育？】
　　“小罐头，别的宝宝都在努力开荒种地，都成长了，就你……”
　　啊，卡卡巴也成长了！而且卡卡巴的等级居然是四级！比吼吼兔和咕噜噜都高。
　　三小只接到任务，便或飞或跑地奔向了林地与牧场。
　　【已监测到“时空裂缝”，精神力序列已匹配。】
　　说到这里，卡卡巴眨着它圆圆亮亮的眼睛：“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最后再给自己烙个蛋饼，煮一杯豆浆，一人四灵兽的早饭就全做好啦！
　　初九立刻从后台点开圆滚滚的棕色卡皮巴拉头像，打开它的工作日程表，再将新生成的、代表着“养蜂场工作”的Q版棕色小蜜蜂图案拖拽到了卡卡巴的日程表里。
　　和初九所设想的一样，卡卡巴用这一点成功地打动了嗜血蜂。
　　图像格外的清晰。
　　它们对这片新家园，很满意。
　　初九顺着小罐头的视线转头望去——
　　恰在这时，初九收到了系统提示：
　　【检测到有魔物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十分钟后，初九带着自制的“捕蜂神器”，口袋里揣着小罐头、背包里装着卡卡巴，驾着渡渡鸟直奔【嗜血蜂的巢】。
　　地点依然是上次的村落。
　　早在小罐头刚被召唤来的时候，系统就如此提示过。如今重复提示……莫非是小罐头的状况不太好？
　　而且系统也很安静，根本没有做任何预警。
　　这个世界的美人蕉，成年植株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它顶部盛开的花朵，虽然也是红色，却红得像血一般诡异。
　　不同于之前挖出来的带竹鞭的竹子，这东西的图鉴卡上没有标注“可种植”或“可培育”。
　　【启用并维系养蜂场的正常运作，需要灵兽X1】
　　【灵兽4号具备相关技能！】
　　虽说初九在心里如此判断，但他也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选择“同意”。
　　【无臭美人蕉】的培育持续了四天。在初九的系统面板上，能看到吼吼兔的百分比进度条在一点点变亮。
　　这只嗜血蜂再次晃晃前肢，振动翅膀嗡嗡嗡地飞走了。
　　但既然现在小镜子坏掉了，也就不用担心不小心让灵兽们入镜了。
　　所以初九放心地告诉小罐头：“这是镜子——不过是面坏掉的镜子，照不出影子来。”
　　“你呀，要是再不肯工作，我就——”
　　卡卡巴道：“它这就回去告诉蜂王。三天内，蜂王就会带着20只工蜂飞到小屋附近。”
　　要怎么让这只巨型昆虫感到害怕呢？
　　虽然之前在遗忘森林看见过好几次这种花，初九都是绕着走开的。
　　初九：“真棒。”
　　他速速收起镜子，对小罐头道：“走，我们去看看是不是蜜蜂来和我们做邻居了。”
　　“咕噜噜做的蜂箱真不错！要是蜂箱做得不好，嗜血蜂们肯定就不愿意留下来啦。”
　　无奈，在医师们唯恐发生“最坏情况”的严阵以待下，陆清晏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到了特殊容器中。
　　就在不到一秒之前，监测系统收到了信号——正如陆元帅所预料的，“时空裂缝”毫无征兆地再度开启了。
　　新长出来的美人蕉，花蜜依然粘稠浓厚，但再也没有那种让人忍不住皱眉头扭开脸的血腥气了。很明显，“对人类无刺激性气味”这一点是完全成功了。
　　许是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不待初九去卧室唤醒它们，四小只就排着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摇摇摆摆地从楼梯跑下来，一只接一只地去浴室洗爪洗脸，再去餐桌边乖乖坐好，等着初九的投喂。
　　初九驾着渡渡鸟、带着小罐头，去遗忘森林里挖了一株【巨型美人蕉】的幼苗回来。
　　初九躲在树洞里，一边决定要再给吼吼兔加一块蜜汁烤猪排做为加餐，一边不错眼地盯着巨型蜜蜂在林间缓缓盘旋，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花蜜陷阱里。
　　一旦畏惧度拉满，就由具备“说服魔物”这项技能的卡卡巴上去，尝试拉升好感度。
　　卡卡巴哒哒哒地跑回初九身边：“初九初九！我跟蜂蜂说好了：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只要它愿意帮我们酿蜂蜜，我们就会给它们提供漂亮的新房子，还有吃不完的美人蕉蜜！”
　　但要捕捉这种体型惊人、仅仅是尾部的螫针就长达两米的嗜血蜂，造出这样一个捕峰笼显然是不现实的。
　　初九带着小罐头和卡卡巴，就近找了棵面包树的树洞藏了起来。
　　【预计第一批蜂蜜收获时间：120小时】
　　初九心里忽的一阵紧张。
　　*
　　一旦裂缝重启，探测者就会再度前往那个奇特的、让何方他们难以理解的世界。
　　【影像实时传送中……】
　　这小家伙，居然还学会转移话题转移视线了？！初九不禁有些忿忿，有些恼火。
　　“我能说服蜂蜂，也是因为初九提前告诉了我们关于‘分蜂’的知识，又特地种好了美人蕉呀。”
　　初九想了一会儿，心中一动，压低声音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我就罚掉你的小鱼干！”
　　是嗜血蜂来了！
　　一定是蜂王带着工蜂来了！
　　夸完了小罐头，初九看向僵直的嗜血蜂，准备开始拉亲近度了。
　　这次裂缝开启时，阿尔萨星并没有收到同步传送的直播影像。看来少年的确也没有在做直播。
　　统共不过几秒钟时间，这畏惧度就直接拉满了？
　　“剑拔弩张”的一人一猫，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小罐头气得胡须直抖的一瞬间，空气中有个小得肉眼不可见的黑点，先是骤然一亮，随后就彻底消失了。
　　惊恐之中，它开始飞快地振动翅膀，大约是想用这个力量将自己带离这奇怪的花蜜。
　　开饭啦！
　　初九收到提示：
　　初九一边慨叹着这个新技能似乎很不错，一边好奇地盯着四级灵兽迷你卡皮巴拉：
　　可惜，无论翅膀挥得多快，哪怕周遭的落叶都被扇得飞了起来，它依然被黏在原地无法动弹。
　　医师们说，这太危险了。陆清晏的精神力，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小罐头仿佛没听到初九的话，而是探出个脑袋，对着初九身后的空气，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疑惑地“喵呜”着：“那后面是什么？”
　　屏幕上渐渐有了图像。
　　虽说嗜血蜂们获准进入了拓荒者小屋区域，但这群性情温和的蜜蜂，还是第一次飞到离人类居住地这么近的地方。
　　“你帮我打了很多很多魔物——你看，这么厉害的事你都做得这么好，要不要试着做做别的工作？”
　　将竹筒里的花蜜舔丨吮一空后，它对着卡卡巴晃了晃前肢。
　　没错。屏幕上，赫然是那位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
　　他轻轻按住小罐头的脑袋，让它看向自己：
　　*
　　【“魔物牧场——初级养蜂场”亟待启用】
　　恰在这时，初九收到提示：
　　*
　　阿尔萨星。
　　探测者再次意外坠毁。
　　影像传输再度中断。
　　但……更让何方和陈默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在少年说出“罚掉你的小鱼干”那一秒，陆元帅手边的水杯，毫无征兆地自行裂成了碎片。


第34章 养蜂场
　　会议室里十分安静。
　　只有智能清洁装置在扫走桌上的碎片时发出了些微声音。
　　一阵沉默后，何方犹豫着开口：“阁下？”
　　方才是元帅阁下的精神力失控吗？是不是应该立刻呼叫医师？
　　陆清晏看出了何方的担忧。
　　他瞄了一眼精神力监测仪上的数值，确信自己的精神力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应道：“无妨。”
　　方才那一瞬间的波动，那足以在外界引发物理变化的波动，并不是“自己”引发的，或者至少不是此地此时的自己引发的。
　　但那究竟是……？
　　陆清晏望向已然漆黑一片的屏幕，问道：“说说你们刚才看到的。”
　　陈默立即导出已存储的视频，一边播放一边说着自己的分析。
　　在他看来，这次的视频影像同上次“探测者”传回来的数据两相印证，基本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股奇特精神力的来源，是一个科技水平、文明程度近乎处于原始时代的时空。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这是否是虫族故意布下用来迷惑人类的虚假景象。
　　但探测者带回来的数据表明，“作假”的可能性极低。
　　毕竟，文明的发展会在各种细微之处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比如核弹的引爆一定会在空气中留下特定的放射性物质，哪怕微乎其微，也能被探测者检测出来。
　　【宿主已获得“棉布的配方”，可以快速制造棉布】
　　但最近的监测图表展示，康少将那忽而飙升忽而下潜的精神力曲线，终于缓慢回归了正常区间！
　　可惜只有“具备相应技能”的村民才能领悟配方，要不然这可真是一条创收新途径了。
　　初九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也抬头望着月亮，对小罐头轻声道：“生气啦？”
　　初九使劲点头：“是的！是的！等下次棉花收获了，你们有足够多的棉花，足够多的棉布，自然就能拿去换钱了！”
　　何方和陈默面面相觑，最后都困惑地表示：“说话？并没有。但这只黑猫的确是喵喵叫了两声。”
　　当他看到魔物牧场的说明是“无法直接复用于‘荣誉区域’”时，就忍不住猜测：不能直接复用，那是不是达成某些条件之后，改一改就能用？
　　不仅因为它柔软，不仅因为它的手感奇佳，最重要的是，它的原料和荨麻一样，是从地里直接长出来的！
　　纺了许多年羊毛和麻布的程玥非常清楚：这棉布，实在是太神奇了！
　　对于已经进入了星际时代的阿尔萨星人来说，那个世界的落后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日常认知范畴。
　　“毕竟精神力……精神力是星际时代的标志之一啊，为什么那个世界会有着这样的精神力？为什么那股精神力足以穿破时空直达阿尔萨星？”
　　拓荒者小屋。
　　哈哈，自己识破了系统秘而不宣的小套路！
　　“嗯，嗯，对。”
　　这时，陈默将屏幕上的视频进行了放大，对准了画面上的几团毛茸茸：
　　“咱们豆子村，到明年就又有新的、其他什么地方都找不到的新商品啦！”
　　【宿主获得开拓点+500】
　　暮色沉沉。
　　【宿主修建该设施后，即可生成“荣誉区域专用图纸”，并交予该区域居民进行建设】
　　小罐头从猫爬架顶端探下小脑袋望着初九，冰蓝色的眼睛眯成个半圆形。
　　一只小小的、不过巴掌大小的黑猫，趴在少年肩头，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望向少年身后的探测者。
　　在长官面前做出这样的行为其实颇有些失礼。
　　程玥擦了下眼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声音却止不住的哽咽了：
　　陆清晏眉心微蹙，看向了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由自己来领悟配方，可以通过【虚拟流水线】来快速试错，还有【神思清明】这样的被动技能来保证头脑清醒，领悟速度肯定是远远快于村民的。
　　“那只‘猫’，你们有听见它说话吗？”
　　初九决定放手一试。
　　吼吼兔在兔窝里睡得耳朵都垂了下来，咕噜噜闭眼扎在苗圃里，嘴巴是一道可爱的上翘弧线。新加入的卡卡巴则是浸在半盆清水里，满意地打着小呼噜。
　　“这位少年的行为……”
　　小罐头觉得心里又软又暖，同时又有种不知道该把猫爪爪往哪儿搁的心慌。
　　初九冲小猫咪伸出手：“来，你先下来，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担心。”
　　陈默大胆推测道：“有些饲养小动物的人，会主动和小动物交谈，以此增进和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这倒不算太罕见。”
　　泡完澡的初九回到卧室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若是在多年前……倒是有例外。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几个小时后。
　　系统安静两秒，又跳出了新提示：
　　*
　　看着语无伦次的程玥，初九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她情绪缓和了一些之后，才道：
　　但现在，阿尔萨星已经没有这种例外了。
　　“孙医师，据您所知，精神体之间可以无障碍的相互交流，但精神体的‘语言’，只有精神体的主人能听懂？”陆清晏道。
　　【建造要求：需使用开拓点300点，竹秆X5、木材X5，灵兽X1】
　　何方停顿两秒，神情颇有些苦恼：“但这种情况，和‘通过精神力进行直播’这个事实又构成了矛盾。”
　　说到这里，初九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小家伙的脑门儿。
　　初九顿了一下，又道：
　　气得胡须乱抖，尾巴僵直，连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现在……去告诉村长这个好消息吧。”
　　“咦？！”居然被小猫咪主动亲了脸，初九又惊又喜。
　　陆清晏神色微动，最终只道了声：“好。”
　　陈默说到这里时，何方补充道：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收获。
　　初九摸摸它的脑门儿，用最简单的表述，跟它说自己有一种奇怪的异能，这个异能可以让他和小罐头这样的灵兽沟通，还能安排它们工作，还能看到它们因为工作而“成长”，还能收到“不工作就会灵力消退”的提示。
　　“还有最后，”陈默指向了屏幕中央那一小团黑色的毛茸茸：“这个，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只小黑猫，解析结果显示，这有90%的概率是一只猫。”
　　他在猫爬架那里，找到了坐在高处、像是正在仰头看着窗外月亮的小罐头。
　　陆清晏捏了捏眉心，问出一个完全出乎何方和陈默意料的问题：
　　小罐头：“……唔。”
　　“阿九，谢谢你，我，我……”
　　这种用棉花织成的布，摸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柔软。
　　他精神图景里的那只“大猫”，一旦凭着本能感应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便会露出这种眼神。
　　傻傻的，但……好可爱。
　　但那个世界的空气里，完全不存在这种物质。
　　太好了。
　　孙医师并不理解为什么元帅阁下会问出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应道：“是的。”
　　这小猫咪甚至都不在卧室。
　　结果正如所料，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拿到设施图纸！
　　“你把棉花，从地里长出来的棉花，变成了可以穿可以用的棉布！”
　　这个人类，在为我感到担忧。
　　陆清晏再次捏了捏眉心。
　　“不过，一直都没办法找到让你感兴趣、能接受的工作，其实是我的问题吧。”
　　陆清晏微微颔首。
　　这个时间点有人找自己？而且还很急？
　　“我，我可以让程临他们穿更舒服的衣服了……”
　　“虽然现在只有这么一点……但，这个，这个……”
　　看到初九跑过来，她抖着手从围裙兜里取出窄窄一溜布：
　　“对了，不光自己穿，我们，我们还可以拿这个去换货，换钱！”
　　最终，小罐头的身体向上一探，嘴唇落在了少年如玉如瓷的脸颊上。
　　“没错！就是棉布！”
　　“探测者拍下来的这段视频里，这位少年正在和这几只，几只，呃，小动物，说话。”
　　初九在后台看了一眼“养蜂场”的生产进度，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但小罐头高高仰着脸，一声不吭。
　　小罐头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跳到了初九的手上，被初九托着抱到了怀里。
　　自然是生气了。
　　担心我无法长大，担心我身体不好，担心我力量受损……
　　比如现在。
　　“你做到了！”
　　由于在最后的决战里，康少将的防御领域承受的精神力攻击远超极限，他本人的精神力受损程度也更为严重，他的精神体甚至只能用“残破不堪”来形容。
　　……猫。
　　除了图上校和束少校的精神力在稳步恢复以外，孙医师在数日前的一份报告里难掩激动地表示：“康少将的身体也出现了好转迹象！”
　　陆清晏又说了声“知道了”，便切断了通话。
　　从康少将出现恢复迹象开始，医师就按照陆元帅的要求，每日发送少将的精神力监测图——细致到每分钟变化的那种。
　　还是孙医师的助手撞了下他的胳膊，才让孙医师醒悟过来：啊我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为什么要提到那个家族的事！
　　还有另外一项更重要、更关键的猜测。
　　他将小罐头托到面前：“你不生气了？”
　　何方说到这里，竟抬手抓了抓头发。
　　还好陆元帅并未追问什么，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
　　没有别的了吗？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村民已领悟出“棉布的配方”】
　　如果猜对了，那既可以收获大量的优质蜂蜜，还能在豆子村造出养蜂场，让村民们不再需要冒着危险去山上收割蜂蜜；
　　小罐头当然知道初九过来了。但它依然昂着头，不肯低头看初九一眼。
　　他顿了一下，又道：“目前确实是这样。只有主人本人，才能理解精神体的‘语言’。”
　　初九的心狂跳两下，忍不住欢呼出声：“好耶！好耶！我猜对啦！”
　　初九：“我……我是在担心你。”
　　初九就如同在考场上咬着笔思索许久，最终找出了附加题的解法一般，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说着说着，她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声：“太好了……”
　　“监测系统已经根据这几只小动物的体貌做出了解析，白色的这只，有80%的概率是一只迷你兔；棕色的这只，有70%的外部特征近似于水豚；还有这个，这个会动的树苗，解析结果表示，这有40%的概率是一种珍稀树木：跳舞树。”
　　孙医师在某次对陆元帅做当面汇报时，一时过于激动，忍不住唠叨着：“如果那个家族还有人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直接观察康将军他们的精神图景，了解他们的精神体究竟发生了什么。话说话来，如果能看到军官们的精神图景，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早就已经遏制了精神力暴动……”
　　“但少年所说的内容具体代表着什么，我还没有解析出来。”
　　匆匆换好衣服揣着小罐头跑出去一看，竟然是程玥。
　　但是，村民们这样慢慢领悟出的配方，却能提供额外的开拓点！
　　陆清晏打开最新的图表扫了一眼。
　　初九睡眼惺忪地醒来，先注意到了后台的未读小红点。
　　初九：“对。”
　　这个人类啊……真的是会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而感到开心呢。
　　初九：“和好了？”
　　谢谢你，带回来了这么神奇的，能让全村人都穿得又暖和又舒服，还能让大家挣到钱的东西。
　　当然了，孙医师他们依然找不到原因。
　　*
　　“按照我们对虫族的了解，它们无法从一个还处于原始时代的世界获得‘养料’。”
　　剩下孙医师一头雾水：元帅大人这是在思考什么？
　　他这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意，自然引起了小罐头的注意。
　　阿尔萨星。
　　果然让村民们来领悟配方，和自己来领悟配方，效果是不一样的！
　　“兔子”“树苗”“水豚”，三只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果然如此！自己没有想错！
　　初九叹口气道：“我不会真的罚掉你的小鱼干的。”
　　它用自己的肉垫垫拍了拍初九的脸：“也就是说，你是担心我一直不去做种地、养蜂这样的工作，会影响我的身体？”
　　初九应道：“当然。”
　　初九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
　　回到办公室的陆清晏，再次点开光脑里医师发过来的报告。
　　【灵兽4号已完成蜂蜜收割】
　　这之前多少有些腼腆、说话声都格外温柔的姑娘，今天面颊泛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下午是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
　　自己关于这个“荣誉区域”的第一项猜测已经被验证了。
　　即使将这块布放在脸上摩擦，也不会觉得刺痛！
　　陆清晏关掉图表，将光脑屏幕切换到了探测者发过来的视频。
　　小猫咪跳到他肩膀，小猫爪爪按按他的脸颊：“喵喵？”——“怎么啦？这么高兴？”
　　五日后。
　　三年前，同图鸣远和束以恒一样，这年轻的将领已陷入昏迷。
　　小罐头用猫爪爪搓了搓自己的脑门儿，将脸埋到了胳膊里。
　　“也就是说，它们没有理由去入侵这样的世界。”
　　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陆清晏正在同孙医师通话。
　　它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推开初九，反而探起身体，和初九贴了贴脸颊。
　　灵兽们都在安睡，唯有小罐头除外。
　　按照这个系统的逻辑，应该是只有和某项设施相关的“工作”，才能被认定为可以促进灵兽成长的“工作”。既然如此，那自己就领悟出能让小罐头愿意工作的设施吧。
　　如果猜错了，至少自己也能有吃不完的蜂蜜，不亏。
　　他终于收到了关于蜂蜜的提示：
　　在地里种棉花的成本，可比圈一块地养羊便宜太多了！
　　初九将小罐头放在手里，一边撸着它柔软的毛毛，一边简单回答着，说刚刚自己总算弄明白了异能的一个隐藏用法，又可以多做很多事，多修很多设施了。
　　初九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道：“……我并不是……并不是在责备你没有工作。”
　　初九正要点进后台，便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摇铃声。
　　小罐头仰头望着初九，望着这少年在朦胧月色里的脸庞，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初九愣了一秒，随即接过布条用手扯了扯，笃定道：
　　毕竟小罐头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按照目前观测到的情况，之前那位少年在直播中提到的，比如‘树枝’，比如‘尖叫菇’，大概率真的只是树枝和某种蘑菇，而不是某些武器的代称。”
　　自己身为小猫咪的饲主，怎么能指责小猫咪不愿意打工呢。
　　“我……呜呜……”
　　【优质蜂蜜+20】
　　初九轻叹一口气，拿着蜡烛走向了一楼。
　　【根据宿主选择的魔物种类，现宿主已获得隐藏奖励：“常规养蜂场”设施图纸X1】
　　程玥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眼里蓄上了一点泪：“嗯，嗯，我做到了……”
　　唔？这个时间，多半是通知自己第一批蜂蜜可以收获了吧？
　　【宿主成功引导村民进行了领悟】
　　“不用谢我，我只是碰巧找到了这种植物，然后知道一些零碎的知识而已。”
　　*
　　待程玥离开之后，初九终于有时间打开后台查看未读小红点了——
　　自从上次一人一猫“大吵一架”、初九诚心认错之后，小罐头就会很配合初九的亲亲。
　　【第一批蜂蜜已成熟】
　　这才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奖励！
　　小罐头一动不动。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只形容枯槁的当康，外表的伤痕竟然在逐渐愈合！
　　“阿九，阿九，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棉布’？”
　　他选中的魔物，就是虽然形貌可怖、但习性和普通蜜蜂没有区别的嗜血蜂。
　　“种棉花，织棉布……”
　　小罐头的尾巴轻轻扫了一下。
　　而“核能的利用”，是人类从原始文明迈入近代文明的必经关卡。
　　小罐头：“唔。”
　　这眼神，陆清晏十分熟悉。
　　但何方已经被这两个“为什么”困扰太久，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基本的礼仪。
　　初九眉眼弯弯地亲了下小罐头毛乎乎的脑门儿，起身道：“好啦，我们去睡觉吧！明早给你做小鱼丸。”
　　小罐头听懂了。
　　小罐头再次将猫爪爪轻轻按到初九脸上，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喵呜”着：“你真的是在担心我。”
　　【恭喜宿主达成“饲养魔物并收获出产物”的隐藏条件！】
　　还有……窝在少年怀里的“黑猫”。
　　图上的数据变化恰如他的推测。
　　“我……我会努力造出更多的设施，让你找到有兴趣的事。”
　　康少将的精神体，名为“当康”。在以往的战斗里，这浑身棕黑、面有獠牙的圣兽，能为帝国军构筑出足够强大的防御领域。在当康的吟唱之下，以它的所在之处为核心，能形成一圈足以隔断虫族侵蚀性精神力的“绝对铁壁”。
　　陆清晏熟悉的，还不止是眼神。
　　黑猫冲着少年开口说话时，陆清晏完整无比地听懂了黑猫的每一个字。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自己能听懂。
　　这一切，只能导向一个看似极其荒谬的结论：
　　黑猫，就是自己的精神体。


第35章 矿洞
　　初九点开了后台的物品专栏。
　　在“设施图纸”这一栏里，多了两份【荣誉区域专用图纸】。
　　一个是【提筒水车】，一个则是刚刚生成的【养蜂场】。
　　初九点开【养蜂场】，收到一条提示：
　　【导出图纸需要：鞣制皮革X1，炭笔X2】
　　【是否现在导出？】
　　导出。
　　几秒后，初九拿到了沉甸甸一卷羊皮。
　　展开羊皮纸，初九看到的内容，完全不同于之前通过后台直接交给灵兽们的设施图纸。
　　交给灵兽们的图纸，无论是自己领悟出来的，还是系统奖励的，就是一个小图标配上一句说明而已。
　　很显然，灵兽们并不需要用传统方式阅读图纸，而是直接“导入”了相关内容。
　　但这份要交给豆子村村民的羊皮纸上面，细细密密记载了许多东西：
　　【养蜂工具：蜂箱、巢框、草帽、布巾、割蜜刀、蜂帚……】
　　每一样东西下面，又列出了对应的规格。比如蜂箱的长度、宽度、高度、箱板厚度、箱底底沿高度；巢框的上梁长度、宽度、厚度……
　　不止如此，还有养蜂人需要做的各类细碎工作。比如如何观察蜜蜂、如何给蜂箱保温、如何检查蜂箱、如何准备过冬饲料……
　　初九：“对呀，很小很小一只猫。”
　　一时间，无数碎石纷纷落下，在初九手臂脖颈砸出数道血痕。
　　一位身材高大、脸庞瘦削的中年人；一位梳着发髻的女性；一位看着不过六七岁、头发上系着蝴蝶结的小姑娘。
　　可是，村子里没有像样的木工啊。这蜂箱、巢框要求的精准度，可不是随便拿几块木头敲敲打打就能成的。
　　初九应道：“对，那是离我们最近，往返最快的矿石采集点了。”
　　他说，他之前是异能者，长年在外奔波，都没有时间陪家人，也难得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木工活儿。
　　初九决定带着小罐头一起去道格拉斯家“赴宴”。
　　【村民在宿主的引导下，已开始修建人工养蜂场】
　　不过，看到道格拉斯迟疑的面色，初九自然而然地多问了一句：“地下矿洞有什么特别的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餐后的点心是豆腐，而且是没加什么调料的豆腐。
　　在场的其他人，虽说在此之前多多少少有些预感，但听到陆元帅亲口说出这个决定，还是不由地神色一凛。
　　初九哪里还顾得上采集原料，慌忙往洞外跑去，一边跑一边低声说着“小罐头别怕我们先出去……”
　　小罐头冷淡地“喵”了一声算作回答，同时两只爪爪动得飞快。
　　*
　　在来的路上还一切正常，还能和自己对话，还能表示要再去打一头丛林野猪回家做成烤猪排的小罐头，此时在手心里缩成一团，正在不停发抖？
　　道格拉斯语气从容：“来之前，我已经听雷格说过这是个什么样的村子了。”
　　前段时间，他因为异能消退，身体状况非常差，甚至都做过最糟糕的打算了。
　　【警报！警报！高级怪诞虫！高级怪诞虫！】
　　和拓荒服相比，这套衣服就拘束多了。
　　道格拉斯一家在村里安顿好以后，身为女主人的艾琳，诚挚地向他发出了“来我们家一起用晚餐”的正式邀请。
　　一只仅是头部便有半个矿洞那么高的怪诞虫，口器大张，涎水滴落，周身的触须四下舞动，正从矿洞深处朝着自己迅速游动而来！
　　回音阵阵烟尘滚滚。
　　初九懵了：这是木匠……？还是木匠全家？
　　同之前一样，矿洞里阴森森的，冷风逼人。
　　站在床边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天，初九始终不能打出一个像样的领结来。
　　初九：“诶？你一只猫猫，知道怎么打人类的领结？”
　　陆清晏：“确认。”
　　大费周折地把什么衬衫马甲长裤都穿好了，剩下的蝴蝶领结却怎么都打不好。
　　“原来精怪们还在啊……”
　　甚至老村长也在村口找了张凳子坐着一起等。
　　“我们相互间会打架，会争吵，也会做生意，买东西……”
　　出于对艾琳的尊重，出于基本的做客礼仪，初九逼着自己吃完了这顿饭。
　　玛莉忽闪着她棕色的大眼睛：“好可爱呀！我第一次看到穿衣服的小猫猫！太可爱啦！我可以摸摸它吗？”
　　“但……”首席工程师停顿半秒，强调道：“元帅阁下，这只是理论。”
　　“由我本人来做这个测试。”
　　可这次的巨型怪诞虫，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胜于之前在森林遇到的那只初级怪诞虫。
　　没一会儿，雷格的马车停到了初九和村长面前。
　　“那些，呃，WT0906世界里，出现在视频上的宠物……不不，生物，是……是……”
　　马尔科看着初九认真的脸，又想到素日的交情，索性不卖关子直接说了：
　　何方的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张开的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阁下，您是说……”
　　初九拿出荧光草扎成的【冷光火把】，和小罐头一起往矿洞里走去。
　　艾琳再次看向道格拉斯和初九，微笑着说：“我想，我们应该会住上一段时间的。”
　　“理论上来说，只要在确定的坐标点，存在着与本地精神力完全吻合的同源精神体，在本地精神力足够集中的情况下，确实是可以突破传统意义上的时空限制，将本地精神力投射到指定坐标点。”
　　这声音，和以往那或高冷或傲娇的喵呜声有很大不同。
　　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致谢方式了。
　　这时，一旁的村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道格拉斯？您是道格拉斯？！”
　　初九原本计划着尽快前往矿洞采集石膏的，却因为一个邀请而推迟了一天行程——
　　最好的防备方式难道不是逃走吗？
　　直到雷格很认真地告诉他和老村长：“我哥哥从小就喜欢木工，家里的木工活儿都是他做的。他虽然没明码标价的做过木匠，但他的手艺，你们绝对可以放心。”
　　“我和艾琳商量了，先过来住一段时间，如果住的习惯，我们就长住；住不习惯，我们就再搬走。”
　　雷格点头道：“当真，非常好的木匠。”
　　“我看过你们模拟计算的结果，没有问题。”
　　他点头道：“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修个养蜂场，需要全家出动吗？
　　那些小小的、毛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捏的、还会在少年面前原地跳舞的小动物，是陆元帅、康将军他们的……精神体？！
　　老村长听到这里，心中一片感慨，不知道是该感谢道格拉斯的慷慨，还是应该赞叹初九的善良。
　　“陆元帅，这是根据您的理论重配后的精神力传输舱。”
　　他啃着用鱼酱调过味的风干猪肉，默默思念着自己做的辣椒小炒肉。
　　陆清晏望着银灰色的传输舱，道：
　　又无效了吗？这什么破技能啊用了这么多次怎么没有一次好使的！
　　雷格继续道：“我能找到木匠，很便宜。”
　　小罐头“喵呜”一声跳过来自己叼走了衣服，气呼呼道：“我自己穿！”
　　！
　　但事情商谈到这里，老村长和杜爷爷翻看着初九给的羊皮卷，不禁面露愁容：
　　玛莉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这样哦，那我不摸了。”
　　初九还未能从灰尘与阴影中找到小罐头的身影，先听见头顶传来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不过就算技能没有效果初九也不准备留下来和这魔物硬碰硬。
　　雷格跳下马之后，马车里的人也陆续下了车。
　　陆清晏的声音停滞半秒，继续不带什么情感地讲述着：“‘黑猫’，对应我的精神体。”
　　这说明是足够详细，步骤也十分清晰。
　　还有阿满和他的小伙伴。这群孩子似乎对木工活儿很有兴趣，围着道格拉斯打转，帮忙递工具压木板，做得不亦乐乎。
　　【预计完工时间：3-7天】
　　【技能未能成功生效，现进入冷却时间。冷却时长5分钟。】
　　后来，雷格带来了初九做的药水。
　　雷格也没着急回翡翠镇，而是留下来帮忙砍树、锯木板、刨木头……
　　“所以投射必须有时间限制，在您的身体承受力达到极限前必须终止。”
　　【其攻击力远远超出宿主可防御的范围，请宿主高度防备！】
　　初九低头看着这个蝴蝶结，“哇哦”地惊叹着：“小罐头太厉害了！居然连这个都会！”
　　道格拉斯道：“那个地方……听说盘踞着非常凶险的魔物。”
　　半分钟后，小猫爪底下出现了一个整齐饱满的漂亮蝴蝶结。
　　还有杜爷爷。他虽然不懂木工活儿，甚至因为不识字都看不懂羊皮卷上的说明，还是专注地看着道格拉斯是怎么量尺寸、做巢框的。
　　总而言之，与其说这是一份“养蜂场建造说明”，不如说是一份小白都能看懂的“如何养蜂101”，只需要按照羊皮卷上的内容按部就班地操作即可。
　　那只能完美拦截巨型吸血蚊的捕虫网，像个小玩具一样被撕开了；那些能让人痛痒难耐的毒素，被怪诞虫塞牙缝一般直接吞进了肚。
　　就这样，初九带着一只穿正装的小猫咪，拎着一篮子洋芋果果，到了道格拉斯家。
　　渡渡鸟晃晃脖子扑扑翅膀，调头朝森林里觅食去了。
　　他顿了下，又道：“我明天就能把他接过来。”
　　“马尔科，如果能找到这么一个人，请他到村子里来上工，估计得用多少钱？”
　　一道银光闪过，黑色液体像是油桶被掀翻一般疯狂炸出。
　　“再说了，如果是简单就能做完的木工活儿，你们肯定也不会请木匠。既然要请，那就是一天两天干不完的大活儿。”
　　“但我认为，我们的精神力得以好转，与此高度相关。”
　　马尔科：“……？”
　　欣赏着欣赏着，视线就凝到了少年的脸颊与脖颈上。
　　初九更懵了。直到雷格又介绍又解释之后，初九才明白过来：
　　并不想任何其他人碰到小罐头。
　　出乎意料的，在初九答应下来后，系统因为【好感度提升】而奖励了50个开拓点，还发放了一套“正式晚餐服”。
　　“这取决于精神体具象化时的场景、以及彼时精神力的状况。”
　　他喝着厚重得能黏成团的洋葱汤，无比怀念自己用菌子炖出来的鸡汤。
　　但他也想好了要怎么应对。
　　道格拉斯这样的异能者，之前赚的钱肯定足够他后半辈子的生活了。他为什么要跑到豆子村来做一个木匠？
　　这时，他手中牵着的小女儿，那个叫玛莉的小姑娘，抓着父亲的手臂摇了摇：“这里不是产豆腐吗？我要多住几天——妈妈和我都最喜欢吃豆腐啦！”
　　利器入丨肉之声！
　　何方和陈默听完陆元帅的说明，现在就一整个呆若木鸡，一整个无法相信。
　　“来，尝尝我的手艺！”艾琳十分热情地上了一道又一道菜。
　　考虑到村子里只有杜爷爷采割过蜂蜜、比较熟悉蜜蜂的习性，自然就定了他来做养蜂人，也说好了将来养蜂的收益，杜爷爷和初九一人一半。
　　这时，道格拉斯自行对初九和村长解释起来。
　　他往身后丢了一个【绝对结实的捕虫网】，再辅以【黏黏泥浆】，又抛出【令人浑身发痒难以忍耐的毒素】，心道用这些道具能拖几秒算几秒，自己就像上次避开初级怪诞虫一样，狂奔着逃走。
　　“我想，那一定是一个吵吵闹闹，但又生机勃勃的时代吧。”
　　轰隆！轰隆！
　　再跑两步，初九听见“嗷呜”一声，眼前一道黑影掠过——竟是小罐头自行跳了出去！
　　马尔科见初九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劝阻，在心里草草估算一番后，坦诚道：“我可以找个熟悉一点的，帮你砍砍价。但再怎么砍价，恐怕也得200个铜币一天了。”
　　出门前，初九特别挑了些品质极好的洋芋果果做礼物，换上了系统送的晚餐服。
　　初九算了下工期，打算趁着蜂场建好前再去一趟“地下矿洞”，采些石膏回来。
　　豆子村。
　　*
　　留在道格拉斯身边的自然不止雷格——
　　但这个地点和地下矿洞相比太过遥远，再加上初九也没有什么矿石冶炼计划，所以他暂时没打算开这个地图。
　　不管贵还是便宜，他都不会让初九来掏这个钱。
　　总之，原本荒僻无人的后山脚下，霎时就热闹了起来。
　　玛莉先是频频点头，接着又仰头看向自己的父母，乖巧地征求意见：“我可以去看看吗？”
　　之前在集市里看到过，有木匠在卖木桶木碗一类的木器，也挂了招牌出来说可以上门帮人做家具。
　　初九走过来摸摸它的脑袋：“还是说，你也想要一套上门做客时穿的小衣服？”
　　他拎着这小衣服抖了抖，对小罐头道：“来来来，我来给你穿衣服呀？”
　　中年人冲村长打了个招呼：“老先生，许久不见。”
　　“这只‘白兔’，对应图上校的精神体。”
　　道格拉斯听完之后，并没有多吃惊，反而慨叹道：
　　初九收好羊皮卷，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村长。
　　*
　　“毕竟这种情况……这种相隔着时空却存在着同源精神体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之前就在一旁看热闹的阿满，忍不住凑了个脑袋过来，对着玛莉道：“你好呀。你要不要来看看刚做好的豆腐？——哦，还有热乎乎的豆浆，可好喝了！”
　　初九连暗呼糟糕的时间都没有，护住小罐头就地往外滚，心说这么贴地往外滚反而不容易被扫倒，无论如何先滚出去一段距离再翻身起来逃命。
　　“不像现在……”
　　“综合各种因素，我准备启用精神力投射装置，深入调查WT0906。”
　　初九心中一紧，忙把小罐头从口袋里放出来托到手上，急道：“你怎么了？怎么声音都……呀！”
　　这怎么可能呢？
　　初九顿时回想起矿洞里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正想着呢，幼童们喧哗起来：“呀？来啦来啦！是雷格驾着马车来啦！”
　　“‘树苗’，对应束少校的精神体。”
　　怪诞虫的触须并未停止动作，反而更用力地敲击岩壁，像是宁可把这矿洞砸塌，也决不让初九跑出去！
　　这就好比一个精神体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另一个时空，一半留在阿尔萨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说精神体并不是传统物理意义概念上的“实体”，而是精神力具象化的产物，还会随着主人精神力的变化而生成不同的外形，但……
　　但或许道具还是有用的。
　　初九神色郑重：“还真挺要紧，真得用木匠。”
　　*
　　孙医师继续道：“还有，这种‘融合’，会造成您精神体的形态非常不稳定……”
　　初九从渡渡鸟背上跳下来，拍了拍大鸟的脑袋：“跑得真快！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我们采到石膏就出来。”
　　“呲——！”
　　怪诞虫的身体扭曲、摆动，随后嘶鸣着转为僵直。
　　道格拉斯是雷格的哥哥，也就是将《民间传说——生活在魔物地区的智慧种族们》这本书送给自己的人。
　　可他没有半秒钟的时间去看小罐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天下午，道格拉斯就拿着养蜂场的设计图去后山脚下干活儿了。
　　这次外面还有渡渡鸟呢！只要能跳上渡渡鸟往回跑，就安全了！
　　这晚餐服完全不同于他日常穿的、类似于近代牛仔装束的拓荒服，而是配了马甲、蝴蝶领结、长下摆外套的古典正装。
　　初九用自己的领巾做布料，迅速用灵力做出一套【小罐头专用晚餐服】，还带领结的那种。
　　至于工钱，上工期间每天20个铜币就行。
　　工程师和医师对望一眼，道：“如果阁下确认进行测试，我们这就进行最后的调试。”
　　初九早已提前看过村民们的专业技能。他很清楚，村子里确实没有人能做精细的木工活儿。
　　阿尔萨星。
　　陆清晏站起身，指尖按在桌面上，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他已经听说了，雷格答应了初九，要带一位手艺又好又便宜的木匠过来。
　　从那般威风凛凛的圣兽状态，变成这扭来扭去的……幼态生物，这种转变也太剧烈了吧？！
　　两位老人家还在低声商量要怎么办，初九出声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他只在油画和电影里见过这玩意儿，哪里知道要怎么用？
　　道格拉斯曾经是很厉害的异能者。许多年前，村长在外遭遇了魔物，当时便是道格拉斯救了村长。
　　小猫咪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少年冲它笑着道：“被自己的手艺惊呆了？看傻了？”
　　初九想了下，笑着道：“其实我以前就想给你做一套小衣服了，不如趁现在做了吧。”
　　*
　　身着橙色工程师服的首席工程师，正在对陆清晏展示他们的最新成果。
　　“但是……呃，像这种小村落去镇里请木匠的，倒是从来没有过……”
　　那个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假如自己还能康复，还能做个正常人，那他一定要每天都陪着妻子女儿，再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何方始终不能利落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水豚’，是康少将的精神体。”
　　“虽然偏远了些，但村子里的人都很友爱，对孩子也很好。”
　　小罐头默默跳到旁边，歪着个脑袋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但老村长还是想不明白：雷格要去哪里找一位，愿意跟着异能者到小村子里来，还不会多收钱，还手艺精湛的木匠？
　　初九的心狂跳两下，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初九抬起手臂擦着眼睛，在一片昏暗中隐隐看见，像是有一柄银色的长丨枪，正正刺入了怪诞虫的头部？
　　仰头一看，那怪诞虫的头部已游到初九上方，如今对着他的脑袋张大口器，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股深褐色浓稠的浆体——
　　陆清晏：“我知道。”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来的长丨枪？谁投的？怪诞虫已经死了么？
　　不看还好，一看，初九惊得一身冷汗：
　　矿洞，在怪诞虫的攻击之下真的要塌陷了。
　　虽说没有猫猫可摸了，玛莉还是贴在初九身边，好奇地问着各种问题。
　　“我们今天不会走到那么深的地方，但你也要乖，千万别听到什么声音就乱跑，明白吗？”
　　傍晚时分。
　　对于初九提出的“打算在后山山脚下建一个人工养蜂场”的提议，虽然村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人工养蜂，也从未听说过蜜蜂这种东西还能人工养，但他还是一点儿没犹豫地表示支持。
　　“你想想，你是打算把人请过来长住，还是打算给他请个异能者每天护送他来回？不管是哪种方式，这铜币都得唰唰往外流啊。”
　　然而，他还没跑上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令人毛发直竖的刺耳声响，像是锈迹斑斑的铁链在地上被拖行，又像是什么尖锐之物在腐坏的铁门上反复勾刻。
　　他刚到餐桌边坐下，玛莉就凑了过来，盯着他肩膀上的小罐头两眼放光：“初九哥哥，那是小猫猫吗？”
　　马尔科继续揪着络腮胡：“唔唔，木匠确实是有的。”
　　*
　　初九反倒是比老村长冷静些。他看着道格拉斯的太太和女儿，问了一句：“豆子村比翡翠镇荒僻许多……您带着太太和女儿一起住过来，她们会不会住得不习惯？”
　　初九背脊一冷，大喊道：“不行，打不过，快逃——”
　　话音未落，顶部的人工支架已分崩离析，大量石块不住滚落。
　　“好啦好啦，先吃饭啦！”艾琳将一盆面包洋葱汤放到了餐桌上，中断了道格拉斯的叹息。
　　村子里的好几个小孩儿都在旁边好奇地张望着：
　　“嗯？这次您要采购……采购一位木匠？”马尔科瞪大眼睛，揪着自己的络腮胡，一脸的难以置信。
　　吃到后来，初九便提到，自己明天就要去地下矿洞，采集一些做豆腐需要用到的原料。
　　“阿九，听我一句劝：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不是非用木匠不可的，你就别找木匠了。”
　　与此同时，阴沉沉冷森森的空气里，凭空多出一股污浊难忍的腐臭味。
　　初九还没来得及接话，老村长已是一脸震惊：“雷格，你说的木匠……竟然是道格拉斯？”
　　“多年前的异能者用尽办法，才把魔物锁在了矿洞深处。”
　　“你如果一定要去那里采原料，那么千万小心，不能去太深的地方。”
　　初九连跑带跳避开了两次。触须第三次扫来的时候，他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
　　初九的后台面板也跳出了提示：
　　陆清晏眉头微挑，但还是稍一颔首：“好。”
　　说干就干。
　　陆清晏给了自己的下属几分钟时间来接受和消化这个事实。
　　初九正要答复，却听见一旁的雷格闷声道：“不用。”
　　陪同做评估的孙医师，尽职尽责地提示着：“阁下，理论上来讲，您的精神力确实可以投射过去，也可以通过与WT0906的同源精神体‘融合’而共享信息。但这对于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会构成极大的负担。”
　　*
　　看出这魔物打算活埋了自己，初九挣扎起身，迎着劈头盖脸往下落的石块，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这还是初九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收到这么正式的邀请。
　　初九按照和雷格约定好的时间，在豆子村的村口等着“送人上门”。
　　马尔科满脸疑惑，心说这怎么可能。但他又知道雷格是个靠谱稳重的人，想来是不会说瞎话的。
　　小罐头：“……喵？”
　　此时，视频上的少年正冲着他怀里那只小黑猫，凶巴巴地说着：“你呀，要是再不肯工作，我就——罚掉你的小鱼干！”
　　“请他们上门做工，本身就不便宜。”
　　其实在其他地图，比如“庇护山谷”，也是能采集到石膏以及各种其他矿石的。
　　小罐头举起猫爪爪揉了揉脸，没吭声。
　　这白皙而明净的，无论何时都带着柔软气息的脸庞。
　　她母亲艾琳笑着道：“去吧，但别跑太远，还有绝对不许出村子——我等下来找你。”
　　“您可能无法保持一个固有的形态，会在不同形态间……变化。”
　　按老爷子的说法，将来他要来这里养蜜蜂的，万一蜂箱出了点儿什么小问题，他总得知道要怎么修。
　　“镇子里的木匠，一般都是有钱老爷才请得起。”
　　就在这时，初九觉得怀里的小罐头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然而，那怪诞虫仿佛看穿了他的目的，口器里嘶嘶作响，触须不再对着初九扫荡，而是砸向了周遭的岩壁、以及支撑矿洞的人工支架！
　　初九：“……？”
　　“具体会是什么形态……我们现在也无法判断。”
　　玛莉便欢呼着和阿满跑走了。
　　他品着酸涩的葡萄酒，悄悄想念着用长得像眼球的葡萄榨出来的葡萄汁。
　　而那足以黏住嗜血蜂的黏黏泥浆，居然没起到任何作用？！怪诞虫毫无障碍地直接游过了黏黏泥浆，没有受到半分阻碍？！
　　初九思索片刻，还是将自己遇到了“栗子精”的事告诉了道格拉斯，只是隐去了和栗子精一起做饭、栗子精赠送渡渡鸟这些细节。
　　遗忘森林北部边缘，地下矿洞入口处。
　　最后，在一旁的小罐头打个哈欠跳到他肩膀上：“我来。”
　　“还好，他们也活了下来。”
　　“昨天道格拉斯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那扇铁门之后，估计就是被封住的魔物。”
　　高度防备？
　　说到这里，这沉稳的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小时候，父亲给我和雷格讲故事，总说到许多年前，我们人类和精怪、兽人这些其他种族的故事。”
　　“遗忘森林的地下矿洞？”道格拉斯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道，“是森林北部的那个矿洞？要去那个地方？”
　　初九脱口而出：“不可以。”
　　更糟糕的是，这只高级怪诞虫的智力似乎也不低！
　　我只是去刷素材，并不打算打怪。
　　*
　　次日上午。
　　在听到雷格说，这位年轻的拓荒者，在做出豆腐、做出棉被之后，主动要给村子建一个“人工养蜂场”但又缺一个木匠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他来。他会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到豆子村来，心无旁骛地好好工作。
　　今天正好是马尔科来村里的日子，初九转身就朝小广场跑去。
　　不过几秒钟时间，怪诞虫已在初九身后噌噌立起半身，头部顶住矿洞上方，两旁触须迅速往前延展出数十米，频频用触须扫向他腿部！
　　比如拓荒者日常都做些什么啦，森林里的魔物是不是都很可怕啦，是不是真的像爸爸讲的故事那样，荒野里还会有精怪呀……
　　随着怪诞虫的动作，初九第一次听到系统近乎尖锐的报警声：
　　……启动！
　　他确信，自己现在的武器，不管是弓箭还是短矛，都无法对这种体积的魔物造成伤害。
　　初九则是眼睛一亮：“当真？”
　　“尽管我们模拟出了对应的结果，但无法进行实际应用测试。”
　　这时，换好晚餐服的道格拉斯也加入了谈话，问了些拓荒的日常。
　　往里面走了不到十分钟，顺手采了几块石膏，初九想起上次小罐头盯着铁门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便轻声叮嘱道：
　　他一直在考虑，要如何感谢这位独自前往豆子村、独自帮助村民们开荒的拓荒者。
　　初九眨眨眼：“怎么？不行吗？”
　　全靠那个药水，他才能能健康地站在这里，能说能笑能吃能喝。
　　但初九依然没明白，这位厉害的异能者，和“手艺又好又便宜的木匠”之间，有什么关系？
　　小罐头：“……呜。”
　　他用光脑再次放出了那段视频的投影。
　　阿尔萨星。
　　【脚底抹油】，启动！
　　没办法，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初九哥哥说会有木匠到村子里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说完之后，初九又立刻补了一句：“嗯……这小猫猫有点害羞，不喜欢其他人摸。”
　　初九心说这大概是拿得最轻松的一次奖励了。
　　“目前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些精神体会出现在WT0906。”
　　还有，我的小罐头呢？！
　　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四周又是一阵晃动，前方的道路已被落石堵死，矿洞眼看着就要完全坍塌。
　　恰在这时，一只手臂揽住初九，一把将他护在怀里，带着他往矿洞深处飞奔。
　　“虫子的藏身处一定有空间，去那里。”
　　惊惧混乱中，一个极沉稳极冷静的声音，响在了初九耳边。


第36章 精怪之友
　　初九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待他渐渐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倚靠着一方岩壁，半躺半坐着。
　　此处空气阴冷，光线昏暗。
　　若不是有人将散落的荧光草捡回来做成了冷光火堆，恐怕这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初九望向冷光火堆，视线渐渐移到一旁。
　　火堆旁，是一位身着黑色衣衫、双目微闭的青年男子。
　　初九怔愣几秒，终于回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霎时间睁大眼睛，身体猛然坐直，急道：“小罐头！”
　　火堆旁的男子眉头跳了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初九。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犹如雪山脚下的湖泊一般的冰蓝色眼睛。
　　但初九并未因为这双眼睛而多想一秒。
　　他只是比划着，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慌张，一边不可抑制地声音发颤：“小罐头，小罐头是我的猫，小小一只，黑色的，它刚刚跳出去了……”
　　青年男子直视着初九，沉默了一秒，两秒。
　　最终，他开口道：“小黑猫？我看到了。”
　　初九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您看到了？”
　　男子道：“我在洞外看到的。它跑向了一只很奇怪的大鸟。”
　　看来，道格拉斯所说的“异能者将魔物封在了深处”还有后续啊。
　　男子：“对。”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有趣的故事，“哈里发历险记”。这个故事讲述了一位出生于糖果铺的人类少年，是如何与矮兽人成为好友的……】
　　但最让初九吃惊的，不是这里还藏着“洞中洞”，而是洞穴里的石壁上，贴着三个棕褐色的、约莫有半人高的……茧？
　　陆清晏应道：“可以。”
　　“那您赶快好好休息。”
　　而现在这个茧，自己凑近一看，便能看出这个材质这个光泽，正是如假包换的“黏黏泥浆”。
　　初九的话丝毫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
　　男子：“我姓陆，陆清晏。”
　　另外，初九还很关心另一个问题：他们能接受什么样的委托？能锻造出足以阻拦怪诞虫的金属吗？
　　比如它们比正常松鼠大了两圈。
　　看了两秒，小松鼠“吱吱”叫了起来：“人类！是人类！”
　　让高攻击力的异能者打前锋？
　　只要能把这层“茧”给剥开……
　　初九轻轻吁出口气，一阵后怕的同时又一阵庆幸：太好了，还好碰上了这个人。
　　说完之后，初九怕陆清晏不知道什么是黏黏泥浆，正要解释，却听见陆清晏道：“原来如此。”
　　话未说完，陆清晏竟也蹲到初九身边，帮他理着地上的干草与木头。
　　情急之下，初九想起了自己的“称号”。
　　其实人类和矮兽人之间并非全无往来。
　　初九赶紧道：“有啊有啊。烤肉脯，烤蘑菇，烤鸡翅，烤羊排……嗯我还带了好几种调味料，可以做蜜汁烤的，酱汁烤的，您想吃哪种口味的？”
　　陆清晏顿了一秒，道：“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初九只觉得耳朵疼，下意识伸出手往下压，做出“你们不要吵啦”的手势，同时努力解释着：“你们别慌，我们也是被魔物袭击才落到这里……”
　　我家那只小猫咪，如果知道烤鱼被人分走了，怕是会很生气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陆清晏“嗯”了一声，对着鸡翅咬了下去。
　　如此想着，他方才绷得如铁板一般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稍稍往后重新靠在岩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陆清晏重新望向眼前的茧：“这‘茧’里的生物，还活着。”
　　如果我也能做出这种材质的投掷武器，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虫子，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
　　“我是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我的称号是‘精怪之友’！”
　　在精神力回升后，他立刻察觉出些许异样之处。
　　陆清晏的确是有所发现。
　　初九没反驳，乖乖往后退了。
　　“你们别跑了！”
　　可惜此时洞内一片嘈杂，正常说话的声音完全被开凿石壁的动静给掩盖住了。
　　为了找到更好的矿石与燃料，他们往往会带着挖掘工具出没于各地的洞穴。
　　要不是对方正好来这里检查封印，自己怕是真的已经被活埋了。
　　矮兽人，虽然不是精怪，但肯定也属于非人类智慧生物啊。
　　吃光了手里的鸡翅，初九正打算再用灵力做一些烤洋芋果果，却发现陆清晏眉头微挑一下，沉默着站起身，朝洞穴更深处走去。
　　曾经有矿工在喝酒时提到过，‘我们挖矿的时候，挖着挖着对面跳出来一个矮兽人，唉哟真是吓得半死’。
　　陆清晏缓缓道：“放心，那只猫很安全。”
　　他顺着陆清晏的话问道：“那这是什么？”
　　一分钟后。
　　因此他也并没多想，问起另一件事：“您刚才刺穿虫子的长枪……是什么材质的？”
　　说到这里，他放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如果我再可靠一点，小罐头也不至于因为担心我而要跑出来……”
　　莫非……这是怪诞虫的卵？！
　　此地空气阴冷，倘若有明火，自然会暖和许多。
　　陆清晏：“这些生物还有心跳，但极其缓慢。推测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方才杀掉魔物时消耗了些精神……异能。我们在此稍作休息，待我异能恢复之后，就可以挪开石块，回到地面。”
　　……倒也合情合理。
　　初九就着火光往前凑了凑，除了觉得前方岩石微微有些反光以外，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黑衣男子：“我是异能者。这矿洞深处封印着魔物，我来检查封印的状况。”
　　要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等这些小松鼠……不不，这些矮兽人醒过来再说了。
　　更有传说，在矮兽人的聚居地，有着能熔炼出“精钢铁”的“地心熔炉”。用“精钢铁”制成的武器，大约是什么魔物都能轻松斩杀了吧？
　　……等等，自己干嘛拿人和小猫咪比？
　　但转念一想，既然这本书都是道格拉斯送的，那同为异能者的陆清晏也看过这本书、知道这些故事也就很正常了。
　　初九被这声音一惊，顿时反应过来：诶，我怎么对一个陌生人瞎叨叨这些自己的事？明明是对方救了我，现在竟还朝着对方诉苦，让他来劝慰我，这也太不合适了。
　　“烤肉！喷香的烤肉！”
　　初九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盯着别人看了，默默啃起了自己手里的鸡翅。
　　或许是因为，这人的眼睛和小罐头的眼睛，都是漂亮的冰蓝色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背着斧头的小松鼠抖了抖三角形的耳朵，抬起爪子揉揉眼睛，再缓缓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向初九和陆清晏两人。
　　这人一边看准时机往刚刚冒出来的小火苗上加柴，一边道：“你没有‘怂’，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想到这里，初九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发现：“这个茧的材料，或者说那个魔物的‘唾液’，成分应该和【黏黏泥浆】是一样的！”
　　“你……你等下我。”
　　初九：“这个——”
　　奇妙的是，在吃完少年烹制的食物后，精神力的回复速度比以往快了至少三倍。
　　“甚至一般的刀剑利器都会被这种外壳所黏住，根本无法划破这层茧。”
　　待沙尘落尽，原有的石壁之后，竟露出了另一处狭窄洞穴！
　　初九不禁多瞄了对方几秒。
　　“这里的结构稳固，空间也充裕，不必担心塌陷。”
　　这三只一面喊，一面当真转过身去，取下身后的铁锹铁镐就开始挖！
　　初九此时也顾不上尴尬，对着松鼠们急急说出一句：“诸位，我乃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初九。”
　　对哦，那个称号的说明是“当您对非人类智慧生物首次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时，它们对您的好感度将自动提升10%。”
　　“确实是用来控制猎物的最佳选择。”
　　据说矮兽人会接受人类的委托，为人类冒险者打造或者改进装备。
　　他先是一阵恶寒，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便干脆上前几步，和陆清晏并肩站着，一起观察着前方的“茧状物”。
　　初九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对着小松鼠们大吼道：
　　自己对着怪诞虫丢出【黏黏泥浆陷阱】后，这怪诞虫没有躲避没有绕开，而是视若无睹地从陷阱上碾压过去，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竟然是……三只，三只松鼠？
　　但陆清晏居然吃得很优雅，很整齐。
　　“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意识了。”
　　初九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小心！或许是虫卵！”
　　这时，一旁的陆清晏道：“原来是矮兽人。”
　　初九顿了一下，又道：“被封印着的魔物，就是刚才那只奇怪的虫子？”
　　吼完之后，初九在心里不住念叨：太尴尬太尴尬了……
　　陆清晏听到最后，像是不经意般随口问了句：“烤鱼，有吗？”
　　不过呢，矮兽人的戒备心很强，只会接受“他们有好感的人类”的委托。如果是他们不信任的人类，即使误打误撞来到了矮兽人的聚居地，也根本无法见到他们，更别说委托他们进行锻造了。
　　那小罐头，还有吼吼兔它们，就再也没有人管它们了吧……
　　初九顿时想到方才怪诞虫对着自己打算喷出的那一堆黏腻浆液。
　　这确实不是松鼠。在道格拉斯送给自己的《民间传说》里，曾经提到过一个智慧种族：
　　陆清晏并未回答，只道：“往后退，退五米。”
　　“那我来生火吧。”
　　那三只小松鼠当真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只接一只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他神色自如地用木棍拨了下火堆：“有烤制的食物吗？”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立即道：“总之，既然我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那我就有办法把它剥下来。”
　　听到陆清晏所说的，初九第一反应是陆清晏怎么也知道《传说》里关于矮兽人的描述？
　　矮兽人的寿命远远长于人类，体质也比人类更为健壮。即使是陷入了濒死绝境，一旦外界状况有所改善，他们也会快速恢复。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洞穴的？被怪诞虫困在这里了多久？
　　心不慌了，脑子也更清楚了。
　　他会察觉到这点，是因为他刚刚想起：
　　初九这才意识到什么，再次坐直身体，急道：“是您救了我？对不起，我刚刚太急了，都没反应过来……谢谢您！谢谢您！”
　　初九赶紧随便换了个话题：“诶，您生火的手法很熟练呢？像是经常生火的。”
　　看到这几样工具，初九心里反而有思路了。
　　初九这才注意到，这人除了一身的黑衣，就连手上也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之前只看过雷格用火焰箭打魔兽，没想到这位的异能是如此的……凌厉而凛冽。
　　初九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
　　他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这里的地下洞穴，可以点篝火吗？”
　　不知道是不是矮兽人的种族天赋加成，这看似坚固的岩壁，竟被他们迅速挖出个缺口！
　　他们惊恐地喊着：“魔物！魔物！逃走！逃走！挖洞！挖洞！”
　　陆清晏的脚步微顿，右手再度凝出一团蓝色光雾，用这雾气将其中三个茧扫了一遍。
　　上次带着小罐头前往晴天高原时，在野外露营的晚上，初九曾经和小罐头一起看过这个传说，还给小罐头讲过那个“哈里发历险记”，讲着讲着小罐头就打着哈欠睡过去了。
　　陆清晏：“……”
　　“别看我打魔物的时候很怂，我生个火做个饭什么的还是很不错的……”
　　不止如此，这三只松鼠身后，各自背着斧头、铁铲和铁镐。
　　初九这才放心地打开背包，掏出干草、木材与打火石，蹲到地上一边碰撞打火石一边道：
　　想到此处，初九再次对这黑衣男子郑重道谢，同时好奇道：“我是初九，是豆子村的拓荒者。请问您怎么称呼？”
　　*
　　这么折腾了小半天，又跑又滚的，现在好不容易安全下来，肚子就饿得直叫唤了。
　　他四下环顾一番，又问道：“这就是虫子的藏身处？”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底洞穴遇到了这些矮兽人？
　　初九赶紧举着火把跟在后面，想要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初九心道陆清晏既然是能独自来到荒地的异能者，那掌握些野外生存常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崎岖的山地里，生活着一个奇妙的智慧种族：矮兽人。
　　太好了，看来小罐头是用它的灵力跑出了矿洞，还知道找渡渡鸟。
　　他只能略有些尴尬地问道：“您想吃点什么？我带了不少吃的东西，吃饱肚子也有助于恢复吧？”
　　初九惊得眼皮都跳了两下。
　　初九“啊”了一声，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顷刻间，无数幽蓝色光点从他掌心散出，再尽数落在前方“岩壁”之上。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初九点点头：“陆清晏——名字好好听。”
　　初九愣了下，嘴唇先是抿了抿，随后再咬了咬，最后道：“那个……呃，烤鱼都被预定了。”
　　不仅如此，原本铺在地上的泥浆陷阱似乎都依附到了怪诞虫身上，与这魔物融成了一体。
　　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早已废弃的地下矿洞？
　　和人类相比，他们的语言能力薄弱，说话的语气宛如幼童。
　　不过几秒后，“岩壁”便化为沙尘，窸窸窣窣往下落。
　　初九忙道：“放心，我有‘空间系异能’，这些食物都是很新鲜的。”
　　陆清晏站起身：“没错。”
　　还活着？！
　　明明速度不慢，却让人看不出什么剧烈的动作。
　　初九擦了擦眼睛，发现这三只“松鼠”和普通松鼠也不太一样。
　　方才带着初九跳入这地下洞穴时，由于跨时空的精神力投射，外加着陆之后立刻凝出“坠月之枪”击杀虫族，精神力消耗过大，以至于感知力都受到了波及。
　　陆清晏：“这——”
　　初九：“您是……？”
　　他侧过头，告诉初九：“不是怪诞虫的卵。”
　　尤其是他意识到：不同于以往只有小罐头陪着自己的情况，这次身边可是另有一个大活人呢！
　　初九也站起身：“原来如此……”
　　而泥浆里的东西，也渐渐滑坐在地，现出了它们本来的模样——
　　这一看，初九注意到，陆清晏表面上吃得云淡风轻，脸上似乎都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吃着吃着，这人的眼睛会下意识半眯一下，像是短暂地沉浸在了美味里。
　　准确的说，那是他堪堪与这个世界的精神体融合之后，用自己并不稳定的精神力构筑的“坠月之枪”。
　　陆清晏：“……那是用异能凝聚而成的枪，并不是用现实材料打造的武器。”
　　初九忙道：“您先说。”
　　尤其是听到“魔物”两个字后，矮兽人们更慌张了。
　　但他们拥有远高于人类的冶炼工艺，能以精铁打造各种武器、盔甲，乃至捕猎的陷阱。
　　难道真的只能“大声喊出”？
　　初九还忍不住想要多夸两句，却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了两声。
　　“黏性极强，凝固之后形成无法挣脱的软性外壳……”
　　黑衣男子：“……不必。”
　　男子的声线十分沉稳，语气淡然而笃定。尽管他并未特意强调什么，但听在耳里就是会觉得：喔现在肯定安全了。
　　三瓶溶剂淋上去之后，那半凝固的、牢牢贴住岩壁的深褐色膏体，瞬间变为流动的泥浆往下淌。
　　初九先是不住点头，随即又有点疑惑：“可是，为什么这怪物能吐出这种泥浆呢？这不是【黏黏沼泽怪】的特征吗……”
　　还好陆清晏也没坚持要吃烤鱼。
　　陆清晏似乎并未听到初九的腹鸣。
　　初九听话照做了。
　　此时的篝火已经窜出些许火舌，木头“噼啪”响了一声。
　　陆清晏看向左前方一处黑黢黢的光滑岩壁，对身后的初九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头。”
　　陆清晏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初九摇摇头道：“要是我有更好的武器，或者我的道具能直接锁住这虫子，哪怕只锁住个一分钟，我或许都能带着我家猫猫跑出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称号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初九下意识转过头去，正赶上陆清晏也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
　　但并不是所有的洞穴都适宜点火。如果这里的空气流通过慢，那燃起明火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是碱性溶剂，能让这个泥浆失效，只要淋在上面就行。”初九一边解释，一边想自己将溶剂泼洒到茧上。
　　但要让他们留下来……
　　！
　　不料陆清晏自然无比地从他手里接过三瓶溶剂，还对他道：“目前还不清楚茧里面的生物是什么，你往后退，我来。”
　　初九揉了揉脸颊，心说那岂不是还有可能救出来？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一般来说，蜜汁烤鸡翅这种东西，很容易吃得满脸酱汁。
　　初九抓出一个烤鸡腿。
　　这是什么？这绝对是图鉴卡里都没有的东西。
　　矮兽人们无动于衷，甚至挖得更快了。
　　初九心说这可不能让这些会打铁的小松鼠们就此跑掉啊！必须得让他们留下来！
　　但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初九丝毫没有怀疑陆清晏所说的话。
　　“果然体质很好，从茧里出来之后，呼吸和心跳就在逐渐恢复。”
　　初九有些吃惊，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敬佩：“好厉害的异能！又厉害又好看！”
　　陆清晏戴着黑手套的手接过串着鸡翅的竹签，在手上转了一下，像是有些好奇。
　　“这东西，是魔物将某种生物用它的‘唾液’包裹了起来。”
　　最后初九用灵力做了些蜜汁烤鸡翅，烤成表皮焦褐色还在滋滋冒油那种。
　　他这一叫，另外两只松鼠也悠悠醒转，同样懵逼地看向初九和陆清晏，再同样“吱吱”尖叫起来：“人类！人类！”
　　那模样，让他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小猫咪。
　　比如它们都穿着皮革制成的小衣服。
　　“这魔物这次已经彻底被清理了，不必害怕。”
　　他脸上一红，下意识按住肚子，心说没办法，自己本来想着采到石膏就和小罐头渡渡鸟一起吃午饭的，哪里想到中间会遇到虫子发狂。
　　他抬头望向幽暗的洞顶：“只是通往这处地底洞穴的道路已经被落石堵住。”
　　说罢，初九立即备齐原料，用灵力做出三大瓶【草木灰水】来。
　　“你是正义的精怪之友？”
　　“你是善良的精怪之友？”
　　“你是勇敢的精怪之友？”
　　初九：“……”
　　救命啊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中二过啊太羞耻啦！


第37章 真别致啊
　　顶着滚烫的耳朵和通红的脸，初九认下了这一连串的称呼。
　　霎时间，方才惊恐不安只想逃跑的矮兽人，齐齐“哇”了一声，眼睛里冒出小星星的看着初九：“精怪之友！”
　　初九：“……嗯啊。”
　　无论如何，至少这些小松鼠现在安静下来，可以和人交流了。
　　总算没有白白承受中二之耻。
　　三只松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对着初九道：
　　“你，救了我们？”
　　“你，打败了魔物？”
　　初九连忙指了指身旁的陆清晏：“不不，是他打败了魔物。”
　　陆清晏：“是他解开了魔物的茧，救了你们。”
　　松鼠们仰着脑袋，看看初九又看看陆清晏，最后齐刷刷来个深鞠躬，三只大尾巴高高翘起，大声道：“感谢你们！感谢勇敢善良又正义的精怪之友！”
　　这称呼，听得初九忍不住垂头按住了脑门。
　　陆清晏的面色乍一看很平静，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背到了身后。
　　松鼠们弄清楚状况之后，也不再着急挖洞逃跑了，而是按照初九的建议，找了个干净地方规规矩矩坐成一排，开始诉说他们的来历，以及他们是怎么落到这里的：
　　这三只松鼠，是居住在“庇护山谷”的矮兽人三兄弟。
　　初九将自己的目光从大尾巴上收回来，又问了个让矮兽人们无法拒绝的问题：“你们被困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你们想吃什么？”
　　不过，在他们的记忆里，也没有人能单枪匹马打败这么庞大的魔物。
　　说到这里，这只背斧头的松鼠也悲从中来，开始撑着膝盖拼命摇晃脑袋。
　　初九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清晏。
　　最后还是初九实在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什么啊！‘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哈哈哈这是什么小学生——不不，幼儿园式形容啊！”
　　矮兽人熟悉矿洞的结构和岩石的构成。在陆清晏用异能清理石块时，他们可以从旁观察，告知有哪些石头绝对不能动、哪些石头可以直接摧毁。
　　最后把混合物倒进木头模具里，压实、冷却，就是成形的、麦芽糖色的肥皂了。
　　不过也是——有那么毛茸茸的大尾巴，当然要忍不住好好护理啦。
　　初九低声问陆清晏：“您的精神力恢复了？”
　　他有些不明白了。
　　这样他们才能昂首挺胸地走回部落。
　　安排妥当了，陆清晏便足下一点，以初九无法想象的轻捷灵敏，乘风而上，跃到了洞顶。
　　至于那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吐出泥浆、为什么要把猎物做成茧子，小松鼠们一概不知，看上去比初九还要迷茫。
　　初九点头：“好的好的，不会再进的。”
　　初九屏住呼吸仔仔细细看了一阵，没有从泥浆里发现任何可以采集的素材。
　　好在肥皂本身的制作工艺很清晰，初九立刻就打开了【虚拟流水线】：
　　松鼠们仰头望向被落石堵得严严实实的通道，都有些半信半疑。在矮兽人的记忆里，没有人类拥有这么强大的异能，能将这么多的落石给挪开。
　　三只松鼠即刻睁大眼睛：“真的？真的？”
　　而初九这边也收到了提示：
　　一时间，松鼠们顾不上掉眼泪也顾不上乱糟糟说话了，爪爪捧着葵花籽就开始用牙齿剥壳。
　　原来，矮兽人们，特别是他们这种有着蓬蓬松松大尾巴的矮兽人，都非常看重自己的形象。
　　一刻钟后，两人和三只松鼠都跑出了地下洞穴。
　　……没想到给他们做清洁套装所获得的开拓点，竟然比将他们从茧里捞出来还要多？
　　至于“不要提到他”这个，大概这里的异能者也有什么秘密组织一类的？
　　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
　　“有宝石，就能进部落；有宝石，就能找铁匠。”
　　那个糖果铺孩子的故事，和松鼠们现在所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关联呢……
　　啊啊啊果然是被嘲笑了啊！
　　初九先是一愣，想着其实可以让渡渡鸟载他一起离开，又想到对方是这么强大的异能者，一定还有别的要紧安排。
　　陆清晏便带着他跃到了怪诞虫，或者说之前是怪诞虫，现在已是一大坨泥浆的残骸旁边。
　　没错。只有携带了足够宝石的人类，才能进入他们的部落。而且他们部落的铁匠，也只有在收到宝石后，才肯接受人类的委托。
　　初九一愣：“宝石？需要宝石才能去你们的部落？”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深入思考的好时机。
　　【矮兽人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获得开拓点300点！】
　　他们这次出来，是想到遗忘森林挖一些矿石回去。
　　接着又脑袋一歪：“我们，能帮忙，能帮忙！”
　　初九忙道：“这就走。”
　　陆清晏这才道了声：“好。”
　　背斧头的小松鼠点点脑袋：“是的，找回来，找回来。”
　　他干脆坐到火堆边，翻出《民间传说》，将“哈里发历险记”重新读了一遍。
　　初九皱了下眉头：“你们说的宝石……是什么种类？”
　　初九心道那也不错呀，方才陆清晏说他的精神力还在恢复，如果矮兽人们能直接挖洞出去，也就不需要陆清晏动用精神力了吧。
　　至于“能不能接受委托为人类打造装备”，三小只也拼命点头：
　　尤其是他们的这条大尾巴。
　　入场费这么昂贵的吗？
　　三只矮兽人礼貌地道别之后，便扛着斧头铁锹，揣着【清洁套装】，欢呼着离开了。
　　接着，松鼠们对看一眼，又望向初九，齐齐道：“我们，带你们出去！我们，带善良的精怪之友一起出去！”
　　他赶紧晃晃脑袋，一边安慰自己等下立刻就能看到小罐头了，一边将手搭在了陆清晏手心里。
　　可惜，这三只小松鼠的语言能力，完全不足以描述出陆清晏在上面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能晃着尾巴对初九表示：“他，厉害！他，好强！”
　　陆清晏的眼角弯了弯：“好。”
　　刚看完故事，头顶一阵凉风掠过，接着便是一声响动——
　　说着说着，那只背着铁铲的小松鼠，两只小爪子撑在膝盖上，开始不停晃脑袋，哀叹着：“坏虫子，坏虫子，丢掉了，丢掉了，好难过，好难过。”
　　能够在人类都市买到的宝石？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清理落石造成二次塌陷了。
　　这坨棕褐色的泥浆依稀还有些怪诞虫的模样，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来找我们，找我们！”
　　陆清晏说得十分清晰而肯定。奇怪的是，方才在初九面前你一言我一语抢着答话的小松鼠们，在陆清晏说话时，一只只都竖着耳朵垂着尾巴，听得十分专注。
　　喂喂，能不能不要再用这个称呼了啊真的会让人受不了啊！
　　虽然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类来和他们做交易了，但这可是流传已久的老规矩，不能改！
　　一般来说，攻击力这么强的魔物，它的触须、皮肤乃至体丨液，都应该可以回收利用的。
　　初九便找了三颗巨大的葵花籽给松鼠们。
　　“而且是每人一套，怎么样？”
　　又吃又拿的三只小松鼠此时一只比一只热忱，初九问一句他们能吱吱呀呀地回答上十句。
　　有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小松鼠们喘匀了气，便站起身对初九道：
　　初九点点头：“会的。等我找到你们所说的‘宝石’，就会去庇护山谷找你们的。”
　　然而松鼠们摇了摇脑袋：不知道是什么种类。但五颜六色，亮晶晶，一小颗一小颗，很好看。还有，听说在人类的都市，能够买到这种宝石。
　　【古早的肥皂】、【用来梳理毛毛的小梳子】、以及【清洁用麻布】组成了【矮兽人专用清洁套装】。将套装递给三只小松鼠后，他们仰头望着初九这位心软的神，一个个感动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初九不由地呆了几秒，倒是身旁的陆清晏低声道：“他们要是一直这么悲伤低沉，你就问不到你想问的了。”
　　这人顺着初九的视线看向周遭的树林，又道：
　　这泥浆，和之前在沼泽地打倒的【沼泽黏黏怪】化成的泥浆十分相似。
　　诶？这一直一本正经没什么表情的人，刚刚是不是嘴角翘了下？
　　初九本想自己下地跑出去，不料这人丝毫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依然是带着他在洞穴里飞驰。
　　*
　　当他们来到这处地下矿洞时，还没找到什么稀有的矿石呢，就被魔物虫子给做成茧子、关到了这地下。
　　初九在附近又绕了一小圈，试着呼唤道：“渡渡？小罐头？”
　　梳子也很简单，用灵力一分钟就能做出来三个。
　　*
　　此时，一旁的陆清晏沉声道：“我们原路返回，会更快。”
　　如果是最常见的水晶石一类的，倒是能换个地图采集到。
　　因此初九并未多问什么，也没有做无谓的挽留，只是再次郑重地道谢。
　　初九道：“这种小东西丢掉了确实很难找——不过，我可以现在给你们做一套。”
　　“部落里，有铁匠！”
　　系统最开始赠送的新手大礼包就是自带牙刷肥皂这些基本日用品的，所以初九一直没着手做过肥皂，也就没有可以快速制作的配方。
　　这下，他们三兄弟只能脏兮兮地回部落了。
　　初九忙道：“我要找的是石膏，魔物出来前我已经采集到一些了。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去‘庇护山谷’，那里矿石很多。”
　　这次初九没再让他护着，自己跟着陆清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去。
　　陆清晏顿了一秒，声音意外的温和：“恢复了。”
　　松鼠们一下全都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陆清晏：“你会挖洞？”
　　而那三只小松鼠，也着石壁灵活地攀爬到顶部，跟在了陆清晏身后。
　　初九即刻从“毛茸茸大尾巴”里清醒过来，轻咳两声：“呃，所以说，你们现在想要找回梳子、肥皂和洗澡巾对吗？”
　　这么高级的、连图鉴卡上都没有详细信息的魔物，总得掉落些隐藏素材吧？
　　先用【肥美的猪肉】熬成猪油，再把猪油放进平底锅持续加热、搅拌；同时将草木灰搅拌研磨再加水过筛，滤出里面的大颗粒杂质。
　　直到三兄弟当中的老大，那位背着斧头、表达能力最接近人类的小松鼠解释了一番，初九才知道怎么回事：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初九根本看不清他们在上方是怎么清理石头的，索性也就不再探着脖子试图看清了。
　　以往，无论他们去多么幽深黑暗的洞穴挖矿，在回到部落之前，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再用漂亮的小梳子把尾巴梳理得蓬松光滑。
　　“可以！可以！”
　　松鼠们不住点头：“是的！是的！挖洞，逃走！挖洞，逃走！”
　　初九有些失望。他绕着怪诞虫走了一圈，又低头看着那些泥浆，再次发现另一项稀奇之处：
　　背铁镐的小松鼠继续摇着脑袋：“找不到，找不到。”
　　这时候，他们的大尾巴依然在持续地晃个不停，只是换了个频率。
　　“铁匠，和人类交易！”
　　如果说他们在听到陆清晏要“用异能挪开石块”时，他们的目光里还带着点怀疑，此刻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只剩下不折不扣的崇拜和敬佩。
　　下一秒，初九只知道对方将自己护在怀中，同时用手掌挡住自己的口鼻，再凌空一跳，直接将人带到了十米高的洞顶，踩在了之前已然塌陷的矿洞边缘。
　　初九这下连耳朵都开始发烫了。
　　剩下两个人类立在原地，分享着尴尬的空气。
　　可这次，在躲避这可恶的魔物虫子的时候，他们那可爱的梳子、耐用的肥皂、还有能搓澡的布巾，全都弄丢啦。
　　他们连说带比划地描述着矮兽人的聚居地，连入口处有块什么形状的大石头都说得一清二楚。
　　陆清晏：……
　　【矮兽人感谢您赠送的礼物，对您的好感度大幅上升，获得开拓点500点！】
　　“我们，会在部落，想念您！等待您！”
　　没想到，松鼠们又转向陆清晏，三只齐齐鞠躬：“谢谢！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
　　真是好注重外貌的小松鼠呢！
　　是陆清晏重新落回地面。
　　哈？这个“称号”，怎么比自己的还……别致？
　　小家伙发现矿洞全塌了，自己有没有及时出去，得多着急多担心啊。
　　唯一不能直接制作的，是“肥皂”。
　　陆清晏看着大笑的初九，嘴唇不自觉地扬起个弧度，道：“你的也‘不差’啊，‘善良而正义的精怪之友’。”
　　还好，初九离开晴天高原的时候，栗子精们除了送给他渡渡鸟做坐骑外，还塞了许多巨型坚果给他。
　　陆清晏顿了一下：“你要找的东西……？”
　　陆清晏并未对初九解释什么，更没有提自己是怎么清理隧道的，只平静地说了一句：“可以了。我带你出去。”
　　既然“精怪之友”都这么说了，松鼠们也就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陆清晏盯着下方的泥浆，微一颔首：“有这种可能。”
　　这时，他听见陆清晏道：“魔物的尸体会持续污染洞内空气。‘地下矿洞’暂时不能再进了。”
　　这还真是稀奇。
　　他便继续问：“你们这么挖一条通道，要多少时间？”
　　但对于人类来说，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洞穴困上30天，即使有吃有喝，也已经足够难熬了。
　　陆清晏略一沉思：“你们确实能帮忙。”
　　于是乎，初九面前便是三只并排坐着的小松鼠，都在以同样的频率摇脑袋晃尾巴。
　　“感谢！感谢！”
　　他尴尬地挠挠脑袋，同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陆清晏：
　　初九听到这里，不由地抱起胳膊托住下巴，脑子里浮现出《民间传说》里提到的“哈里发历险记”。
　　初九：“当然。”
　　待他们都啃完了，初九这才开始问他们“你们住在‘庇护山谷’的哪里”“能不能接受委托帮忙打造装备”。
　　更别提小罐头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不知为何，初九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叫陆清晏的人，说出来的话一定都是能做到的。
　　松鼠们开心地晃着尾巴，再次鞠躬道：“谢谢！善良而正义的精怪之友！”
　　……考虑到矮兽人的寿命远远长于人类，或许30天在他们的概念里也就是人类的三个小时吧。
　　初九：……
　　初九轻出一口气，开始往四周不住张望，寻找着渡渡鸟和小罐头的踪迹。
　　可这只怪诞虫什么都没掉落。
　　初九：……？
　　“回去之后，不必对其他人提到我。”
　　无法确定的小松鼠，最后看向了初九这位“正义的精怪之友”：“真的？真的？他可以吗？他可以吗？”
　　初九收住思绪，换了个问题道：“你们刚刚是想挖洞逃出去吗？”
　　初九赶紧咳了两声：“咳咳，这个，要不，就当做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吧！再也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被虫子袭击了当然会生气会难过，可这和“丑兮兮”有什么关系？所谓的“丢掉了”又是指什么？
　　这三个关键词将小松鼠们从悲伤中唤醒了。
　　但通过【虚拟流水线】拿到对应配方后，初九只用两分钟就得到了三块【古早的肥皂】。
　　矮兽人们齐齐举起小爪子：“坚果！”
　　接着将草木灰慢慢倒入平底锅，持续搅拌熬制，直到水分蒸发掉一大半时，再稍放一点点盐；继续搅拌熬制，直到锅里的混合物变得足够粘稠。
　　另一只背铁镐的小松鼠，也是垂头丧气的：“丑兮兮，丑兮兮，好生气，好生气。”
　　只不过，和上去之前相比，这三只小松鼠看向陆清晏的眼神已完全不同了。
　　连小罐头都没有的毛乎乎大尾巴。
　　但他随即又道：“这里空气太过污浊，不可再做停留。”
　　只要进了部落的大门，他们这副模样，一定会让其他矮兽人笑成一片的！
　　再想到怪诞虫吐出的黏黏泥浆……莫不是这种怪诞虫和那些【沼泽黏黏怪】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且是毛乎乎的大尾巴。
　　说罢，这人朝着初九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开：“来。”
　　初九一边点头一边心想：原来是半地下的隐蔽聚居地。要不是提前问清楚了，到了“庇护山谷”也不一定能找到入口。
　　它们先是点着小脑袋：“相信你！相信你！”
　　三只松鼠很认真地回答他：
　　其实，要是在现实中用这种方式制作肥皂，仅仅是“沉淀草木灰水以得到合适的碱性溶剂”这一步，就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三只松鼠依然跟在他后面。
　　直至眼看着要越过怪诞虫的尸骸了，初九才坚持道：“我要去看下这只魔物！”
　　初九听得呼吸一滞：30天？这还叫很快？
　　初九并未觉察出陆清晏的语气有什么不同，对松鼠们道：“嗯，他可以。”
　　洗澡巾是最好解决的，用现成的麻布就行。
　　陆清晏：“……不。但我能将落石挪开。”
　　他看向上方的乱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初九看着对方黑手套包裹之下的手，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小罐头对自己摊开小猫爪爪的那一幕。
　　三只松鼠找了个树桩蹲坐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背斧头的松鼠：“很快的！很快的！30天就能挖出去！30天就能挖出去！”
　　“我先走一步。你注意安全。”
　　初九：……？
　　周遭依然很安静。
　　初九心中有些打鼓，提高声音又唤了两声。
　　这一次，他终于听见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再伴着熟悉的“渡渡”声。
　　片刻后，一只蓝灰色大鸟冲出树木，拍打着翅膀奔了过来。
　　而蓝灰色大鸟的背部，那稳稳站着的黑色小身影，赫然就是自己心爱的小罐头！


第38章 伙伴们
　　渡渡鸟冲到初九面前，如往常一样伸直脖子一声鸣啸，再稳稳趴在地上，等着初九坐上来。
　　初九一面翻身上去，一面捧起小罐头，先对着它的小脑门儿亲了一下：
　　“小罐头！太好了你没事！”
　　“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我也没事，别担心……”
　　说着说着，初九突然察觉到：怎么小家伙平素软软的身体，今天格外的僵硬？
　　而且前几天明明自己一亲它，它就会乖乖过来贴脸脸的，怎么现在全无反应？
　　莫非还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受到了惊吓没平复？
　　如此一想，初九赶紧捧着小家伙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小罐头真的“僵直”了！
　　是那种尾巴都直直竖起来一动不动的状态，整只猫像是从零下五十度的冰柜里捞出来的一样！
　　初九声音都变了：“小罐头你怎么了？你，你，你是很冷吗？我们这就停下来烤火好不好？”
　　小罐头直愣愣望着他，随后浑身打了个哆嗦。
　　接着，这小家伙冰蓝色的圆眼睛眨了眨，再挪开视线不知道看向哪里，低声“喵呜”着：“我没事。”
　　初九一阵错愕，总觉得此刻的小罐头，同陪着自己出来的小罐头有很大的不同。
　　但从未像今天这样……严肃。
　　不过小罐头只是小猫咪诶？是不是在小罐头面前不用保密？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养蜂场就能启用了吧。
　　初九匀净的呼吸声，同吼吼兔的呼噜声，咕噜噜的呜噜声，卡卡巴的呼呼声融在了一起，此起彼伏。
　　他睡着之后，小罐头回过头，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望向他，眼里映着落日，映着丛林，映着少年熟睡的脸庞……
　　“大家，都很好。”
　　因为自己和对方说好了，不对任何其他人提到这个称呼。
　　严肃到初九无法像往常那样，无视它的反抗，直接抱住它就是一顿撸。
　　【区域开拓度上升至7.5%】
　　它一开始跑得很快，很急，近乎是在飞奔。
　　现在，灵兽们就在用这幼稚的格子，在玩儿着孩童独有的游戏。
　　星光满天。
　　“大概是在矿洞里被吓着了。”
　　“我们小时候都玩儿过这个游戏呢，很有意思的。”
　　*
　　小罐头又用猫爪爪揉了揉脸：“总之，不要随便亲猫。”
　　小兔子欢呼着跳过来：“吼吼吼小罐头你回来啦吼吼吼那初九也回来了吧晚上我们吃什么——”
　　说罢，小猫咪便蹲坐在蓝灰色大鸟的脑袋顶，戒备地望向四周。
　　一刻钟后。
　　前两天，初九从河边捡了好多小鹅卵石回来，再用这些闪亮亮的石头在院子的草地上嵌出九个格子，又在格子里面摆出了数字。
　　这些日子以来，小罐头已经没那么反感被自己摁着洗澡了。被放进澡盆里从头洗到尾的时候，也只是甩甩身上湿漉漉的猫毛，最多不高兴的“喵喵”两声，并不会直接跑走。
　　落日余晖里，它们在玩儿着最简单不过的游戏。
　　恰在这时，初九收到了系统提示：
　　咕噜噜抬起小胳膊，很害羞地咕噜着：“咕噜，咕噜，原来我弄错了呀。我这就回去哦。”
　　小猫咪顿了几秒，又道：“噢，我想起来一件事……”
　　小家伙的视线四下游移：“我确实没事。”
　　但没关系，自己很快就会去找矮兽人们订做更厉害的、哪怕是对上怪诞虫也能心里都有底气的武器和陷阱！
　　嗯？这次的技能居然是个难得的、和战斗相关的主动技能！
　　“渡渡鸟认识回去的路，你可以抱着它睡会儿。”
　　初九一脸震惊，心道小罐头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又因为什么事而生气了？还是说单纯的心情不好？
　　“他后来离开的时候，又碰到了我。”
　　是陆清晏未曾在他们身上见过的，没有负担没有顾虑的开心。
　　他实在是太困了。
　　“我来保……我来看着路上有没有魔物。”
　　它看着团在一旁的被子，面无表情地用牙齿叼住被角，将温暖的被子拽到少年的肩膀上，把少年盖了个严严实实。
　　之前的小罐头，也是一样嘴硬，一样爱保护其他人，一样的傲娇啊？
　　初九轻轻叹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
　　接着，这小猫咪侧过头，用一阵初九从未听过的、近乎带着威严的语气道：“我不用。”
　　小猫咪看着眼前玩耍的灵兽们，脚下一动也不能动。
　　*
　　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没有人能预料到的方式，你们……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你们，我亲爱的伙伴们，你们都还好好的。
　　比如说，洗澡。
　　小罐头的圆眼睛眯了眯，尾巴在身后轻扫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往下说：
　　初九：“就是？”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我能和你交流，他叮嘱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不得不说，道格拉斯他们的效率惊人。不过两天工夫，养蜂场里便已摆好了五个活框蜂箱。
　　“咦？”小兔子骤然停住，呆呆地看着小罐头脸上的泪水，“小罐头小罐头你怎么了？”
　　很好很好。
　　晚风吹过，面颊上传来一点极陌生的凉意。
　　初九：“嗯嗯？”
　　入夜了。
　　它来到了后山。
　　说罢，他就要把小罐头往自己的口袋里送。
　　唯一能稍感安慰的，大概就是晚饭的时候，小罐头依然非常爱吃它的烤鱼干，吃得甚至比往常更多一些。
　　*
　　要不明天再好好问问它吧。
　　可三小只“灵兽”玩儿得无比开心。
　　他想了想，也不打算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讲道理，便柔声道：“那好，我以后不随便亲你了。你现在……先睡会儿吧。”
　　只有小罐头，面前的小鱼干还剩下一大半。
　　因为这最平凡不过的场景？
　　明明之前它也说过“我自己会洗澡！”
　　小罐头则独自向小院跑去。
　　“谁抢你的小鱼干了吗你不要哭啊！”
　　初九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睁眼看着天花板。
　　在时起时伏的秋虫鸣叫声与凉意渐浓的飒飒秋风里，小罐头沉默着，思索着，伫立了许久。
　　在路上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的初九，跳下渡渡鸟，张罗着准备晚餐。
　　这时，正和卡卡巴闹成一团的吼吼兔，终于察觉到了小罐头的存在。
　　这小家伙，先自己一步叼起毛巾香皂，然后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气“喵呜”着：“我自己洗。”
　　待小罐头呱啦呱啦地说完有哪些细节，初九先是听得一脸茫然，随后又模模糊糊理解到些什么。
　　小罐头卷了下尾巴，又试着动了下耳朵，大约是在证明自己的确没事。
　　一旁的咕噜噜不知何时已经转动叶片飞了起来，吼吼兔忙道：“吼吼吼不能用飞的一定要用跳的咕噜噜你回到起点重新来！”
　　对，严肃。
　　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倒是都说得很有道理……
　　小罐头知道它们在跳什么。
　　话说到一半，被初九生生咽了回去。
　　它跑进了豆子村。
　　“我再休息两天，自然就好了。”
　　卡卡巴看似有些笨拙地扬起小爪子，摇摇晃晃地跳进格子，同时小声念叨着格子里的数字。
　　从老村长的屋顶跳过，能听见这年老力衰的村庄管理者，在盘算着村子里明年该种什么，怎么种。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7级开拓者】
　　小罐头：“就是说，你不要突然亲上来。”
　　不止洗澡反常，睡觉也很反常。
　　“难道是有什么大虫子欺负你了吗？我们去帮你揍它好不好？”
　　也就说，至少小家伙的胃口还是不错的？
　　小罐头抬头望着初九，冰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澄澈：“当然。”
　　但今天……
　　小罐头：“昨天，有个穿黑色衣服的人类，就是跑进洞里的那位异能者……”
　　回到拓荒者小屋时已是傍晚，夕阳低垂，木制小屋染着一层淡淡的金。
　　吼吼兔不明所以地晃了晃耳朵，咕噜噜一头雾水地动了动叶片，卡卡巴懵懵懂懂地吸了吸鼻子。
　　这以往总是会睡到自己枕头上，然后睡着睡着就滚到怀里压到胸口的小猫咪，今天独自盘进了猫窝。
　　小罐头轻轻晃下脑袋，低声“喵呜”着：“并没有。”
　　……唔，当然自己现在的战斗力是很差了，武器和道具也没跟上。
　　从地下矿洞出来之后的小罐头，实在是太反常了。
　　卡卡巴和咕噜噜也赶紧围了过来：
　　自己……流泪了？
　　那它究竟是怎么了呢……
　　越来越慢，乃至停在了原地。
　　【敌情探查：遭遇未记录在图鉴卡中的魔物时，可消耗一定灵力值，探查该魔物的习性、喜好及弱点等。探查成功率将受到宿主自身状态、魔物状态及周遭环境等多重因素影响。】
　　初九：“啊，那位‘美丽而强大……’”
　　这次能够脱险，全靠正好碰上陆清晏来检查封印，否则自己就得去和三只松鼠做邻居，一起被挂在岩壁上了。
　　不料小罐头却往前一跃，自行跳到了渡渡鸟的脑袋上。
　　从杜爷爷的窗下跃过，能听见这不识字的老大爷，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遍遍“背诵”《养蜂说明》。
　　明明已经很困了，但脑子里的疑惑却阻止了他跌入梦乡：
　　最后，三小只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道：“我们都挺好的呀。”
　　小罐头抬起头，分别抱了抱另外三小只，低声道：“嗯，真好。”
　　没想到这位异能者，还会关注这些和打怪杀怪毫无关系的事？
　　唯有小罐头的猫窝依然十分安静。
　　做完这一切，它推开少年上了锁的窗户，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没过多久，太过困倦的他当真倚着渡渡鸟，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遇到类似情况，还不如主动探查对方有什么弱点，以此来决定下一步的迎战策略呢。
　　当时，初九一边铺着石头，一边叨叨着：
　　这竟然是……眼泪？
　　吼吼兔轻捷地跳来跳去，随后大笑着转身：“吼吼吼吼我跳好啦卡卡巴该你啦！”
　　【宿主已习得主动技能“敌情探查”，请宿主灵活运用】
　　被系统给与的新奖励吸引了注意力的初九，暂时忘却了去思考小罐头的古怪之处。
　　另外三小只早早吃完了，咕噜噜和卡卡巴一起去洗碗，吼吼兔开始扫地。
　　“小罐头小罐头？你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
　　当时的“自己”在初九的口袋里好奇地看着，同时故意做出不屑的表情：“真幼稚。”
　　同往常一样，初九给大家伙准备了不同口味的早餐。
　　那神色，是初九未曾见过的明暗交杂。
　　但真正走进院子那一瞬间，它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小猫咪垂下头，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恭喜宿主触发“险象环生”的特殊场景！】
　　后山脚下，就是初九之前忙活了许久的“养蜂场”。
　　从程玥的木屋路过，能听见里面传来织布机的嘎吱嘎吱声。
　　初九哪里肯信：“你没事？你都快变成猫棍了。”
　　最后，它立在天幕之下，从山顶俯瞰着这古旧的异世界村落。
　　初九暗叹一口气，对小罐头开口道：“小罐头？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不开心的事？”
　　*
　　小罐头并没有跑进遗忘森林，也没有奔向林地或牧场。
　　初九抱着渡渡鸟的脖颈，心里是说不出的迷茫。
　　初九满腹狐疑：“……真的？”
　　猫窝里，一只表情严肃的小黑猫悄无声息地迈步出来，熟练地跳上了初九的床。
　　小罐头扫了一眼养蜂场，又继续往山上奔去。
　　它抬起爪子，下意识擦了擦脸颊——
　　院子里，并不知道今天初九遭遇了大型魔物的吼吼兔它们，正在地上蹦来跳去的。
　　次日清晨。
　　真的这么简单？
　　“到时候，你们这些小家伙就能一起跳房子啦。”
　　初九：“……啊？”
　　灵兽们并不明白小罐头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说，务必要注意这些细节……”
　　它用猫爪爪搓了搓自己方才被初九亲到的脑门儿：“就是……”
　　翻身翻到一半，甚至连被子都还没拉上来，就这么脸朝下地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自己现有的“身形隐匿”和“脚底抹油”都是逃生技能，遇到像高级怪诞虫这样的魔物，根本没办法钻空子逃走。
　　好一会儿，它才轻声道：“我很好。”
　　不过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些事？
　　初九还想再问问陆清晏对小罐头交代了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慌乱的摇铃声。
　　这铃声乱得十分不寻常。
　　跑出小屋一看，来人是阿满。
　　这孩子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一般，急道：“初九哥哥！我们的养蜂场，我们辛辛苦苦搭起来的养蜂场，要被胡蜂抢走了！”


第39章 胡蜂
　　胡蜂！
　　阅读过《养蜂场建造说明》的初九，自然知道对于养蜂场而言，胡蜂是怎样的一种威胁：
　　同样是“蜂”，胡蜂性格凶猛体型庞大，社会化群居程度和勤劳程度远低于蜜蜂。它们虽然偶尔也吃花蜜，但更主要的食物，是其他小型昆虫——比如蜜蜂。
　　进入秋季后，胡蜂进入繁殖高峰期，需要进食大量的蛋白质，它们会更加频繁地捕猎蜜蜂。
　　这些胡蜂会守在蜜蜂蜂巢门口，撕咬、啃食进出的蜜蜂，也会攻入蜂箱、攻击蜂王。
　　一般的蜜蜂根本不是胡蜂的对手。只要有两三只胡蜂，就足以让蜜蜂蜂群覆灭。
　　而相应的，如果蜜蜂察觉到一个地方已经被胡蜂占据，那么蜜蜂会避开这个地方，不在此处安家。
　　如今从阿满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初九便不由的心中一凛。
　　但他在阿满面前尽力保持了平静，蹲下来问道：“怎么回事？先别哭，慢慢说。”
　　阿满抽抽鼻子，红着眼睛说了起来。
　　原来，昨天道格拉斯和杜爷爷他们造好蜂箱后，便在蜂箱内外都涂了些蜂蜜，想更快地吸引蜜蜂。
　　阿满一早醒来，在家里待不住，便急急忙忙跑到养蜂场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蜜蜂住进来了。
　　结果这一看，蜜蜂没看到，倒是见到了一群又凶又大的胡蜂，还是身上带金环的那种，正在养蜂场里乱窜呢！
　　这两天阿满可是把《养蜂场建造说明》给杜爷爷念过两遍了，自然知道胡蜂有多可怕。
　　于是他一下急得不行，想都没想就直接跑到初九这里来了。
　　相反，兄弟两人很清楚，虽说初九看着是个眉目清秀乖巧无害的少年，但能自行出入荒地、还能一次次带回魔物当做食物，这少年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杜爷爷的眉毛都耷拉下来了，苦着脸道：“这么一说……还真不少。”
　　初九道：“是这样，我，嗯，我能判断出在哪个范围内用什么级别的火焰术是安全的，我们一起去后山，这样就能烧了胡蜂窝，又不用担心火灾了。”
　　今天进山一看，发现此时秋色正好。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染得山风都有股淡雅的清香。
　　“如果村里将来种的作物种类变多，说不定胡蜂还能派上用场。”
　　道格拉斯便顺手将面包送到自己嘴边，大力啃了一口，一脸满足：“果然是放了精面粉的，好吃！”
　　但一行人此刻都没有心思赏花，而是仰着头，准备“大开杀戒”。
　　像艾琳这种用精面粉和粗麦粉揉在一起做面包的，已经是少见的高级版本了。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面包必须得泡在水里才能吃。更有甚者，可以直接用“面包”当凶器敲破人的头……
　　初九毫不含糊地做出【小号捕虫网】，又涂了些蜂蜜丢给两人：“用这个！”
　　*
　　“先用火，再用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恰在这时，小罐头“喵呜”一声。
　　而小罐头也同时张口：“喵……”
　　除去干硬之外，由于烤制时通常不会加糖和牛奶这类高级品，这面包也和“香甜”没什么关系。
　　如此，一行人在后山走了大半天，终于将附近的胡蜂窝灭得差不多了。
　　不错不错。
　　“来来，这是艾琳烤的面包，额外放了细面粉，很香的，一起来吃吃点。”
　　在杜爷爷指出方位后，初九会告诉雷格：“用二级半的火焰，攻击的时候火焰箭对准蜂窝左上方，那里有个入口处……”
　　另外一边，阿满还找了艾琳来帮忙处理，给老人家挑出了毒刺冲洗了伤口。杜爷爷捂着冰块，连声道：“不痛了不痛了。”
　　小罐头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心：“你的水枪，更重要。”
　　这真是好奇怪的错觉啊。初九心想着。
　　小罐头冰蓝色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初九，没有应声。
　　不知为何，初九从这小家伙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的……不舍？
　　雷格按照指示一一照做。
　　初九默不作声地和小罐头分了点烤鱼干，心道不是自己挑食，而是这个时期的面包大多都是含着麸皮的粗麦粉加水后直接烤制而成，本身麦粉就十分粗硬，再加上缺少充分发酵，其成品的“质感”可想而知。
　　雷格挥了挥手里的捕虫网：“不碍事，我们这两天就在养蜂场守着，胡蜂来一只杀一只。我看《说明》里写了，胡蜂要是知道来了会送命，慢慢也就不敢过来了。”
　　灭火装备是自己做出来的不假。
　　初九心道哪就可能不痛了，最多只是缓解下疼痛而已。
　　这【小号捕虫网】依然用了【宝藏蜘蛛的丝】来做原料。【捕虫网】本是用来对付吸血蚊这类魔物的，【小号捕虫网】的网眼更小更密集，又特别涂上了引诱用的蜂蜜，用来困住胡蜂实在是绰绰有余。
　　雷格完全没想到初九会问这个，先是一愣，随后道：“有的。”
　　万幸的是，老人家对蜂毒不过敏，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布置好了这边的紧急措施，初九看向养蜂场内：
　　雷格诚恳道：“这个方法听着很不错，但阿九，万一我没掌握好力度，烧着了旁边的枯树引发山火，情况就会完全失控的。”
　　其他几人都不太明白胡蜂还能有什么其他用处，但既然初九这么说，他们也没质疑。
　　在雷格他们点头表示“那就不杀了”的下一刻，初九便收到提示；
　　雷格还提议要不要再走远一些，索性把山里的胡蜂都赶尽杀绝，初九想了想，摇头道：
　　雷格本打算用他的火焰系异能烧掉这些胡蜂，被道格拉斯阻止了——此地草木众多，蜂箱也是易燃物。一个火焰箭打过去，胡蜂是死了，蜂箱也完蛋了。
　　水箱很简单，就是可以储水可以背着走的大木箱。
　　道格拉斯也道：“不光是精准控制异能，阿九做出来的那套灭火器也很有用。说实话，要是没有这个灭火装备，我是不敢在山里用火的。”
　　雷格和杜爷爷一人取了个又干又硬的面包，一面就着冷水啃咬，一面称赞这面包着实美味可口。
　　一旁的初九听了，心说的确，用火烧毁胡蜂窝，再配合上捕虫网，是最根本的灭杀方法。
　　“先不必杀了。”
　　竹筒式水枪，则是利用气压原理、用竹节做出来的吸水喷水装置。
　　“不过吧，这蜜蜂也聪明。它们的窝经常都挂在悬崖上。采蜜的时候我都得拿绳子把自己拴在树上，要不然摔下去就是没命了……”
　　初九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还有‘补救措施’。”
　　初九提出来的“补救措施”，是一套【初级灭火装置】——
　　道格拉斯道：“老人家，后山的胡蜂窝多吗？”
　　无奈，几人只能靠半明不灭的火把散出的烟雾熏走胡蜂，外加用树枝直接扑赶，还得时刻防护着不要被蛰到。
　　道格拉斯也拧紧了眉头：“那最稳妥的方式，还是把那些胡蜂窝都打掉。否则这群胡蜂不敢来，另一群又按了过来，那可就没完了。”
　　*
　　初九稍有些吃惊——小罐头怎么知道自己有其他想法？
　　对于那些争相逃命的胡蜂，道格拉斯便挥动【捕虫网】，将余蜂扑灭。
　　初九正想打开背包拿出烤肉干烤洋芋果果什么的，道格拉斯已经热情地打开了干粮包裹：
　　据说，在华夏的古代，最早的“消防员”们，就是用这种简易的竹水枪来灭火。
　　一名身材魁梧的现异能者，一位手脚利落的前异能者，现在对上这嗡嗡乱飞的胡蜂，竟然一点优势都没占着。
　　初九忙道：“哦对，我提前带了饭，和猫猫分着吃的，就不用吃面包了。”
　　初九一边慨叹着“竹子真是华夏民族的瑰宝”，一边迅速将灭火装置放进背包，朝后山跑去了。
　　初九隐隐觉得这个互相让对方先说话的场景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细想，直接道：
　　“好不容易快摸到蜂窝了，这蜜蜂知道我们要掏它的窝啊，就跟人玩命啊，劈头盖脑的蛰啊。”
　　按照一人一猫的计划，初九对雷格道：“你之前运用火焰术的时候，有根据火焰的范围威力什么的分过级吗？”
　　……火灾啊……
　　【宿主获得奖励“两两相依”！】
　　听完之后，初九还没说话，小罐头盯着初九的眼睛道：“你刚才的想法是？”
　　“其实，我在想，我们的方式可以互补呀。”
　　初九被夸得有些脸红有些心虚，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了。
　　小猫咪缓缓道：“喵喵。”——“你先说吧。”
　　嗯？这么一个看似很简单的决定，也能触发隐藏奖励？
　　再做了些收尾工作，几人都有些累了，便找块石头坐下，准备吃点东西当做午饭。
　　但……
　　初九转身朝拓荒者小屋飞奔而去。
　　“花多了，蜜蜂也就来了。蜜蜂来了，就有蜂巢，也有蜂蜜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确保用火，又能避免引发火灾呢？
　　初九：“我，呃……”
　　说完之后，初九抿了下嘴唇，又道：“其实……”
　　片刻后，初九道：“杜爷爷，您放心，我们的蜂场会酿出很多很好的蜜，您再也不需要去爬悬崖了。”
　　片刻后，小罐头慢慢挪开视线，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初九？”
　　“到了春天，这山里的花可就更多了，紫云英，杜鹃，一大片大片的。”
　　“就这样拴着，我也摔下去过一次。胳膊撞在悬崖上，长了三个月才长好。”
　　初九眉眼一弯：“好。我这就和雷格他们去说。”
　　吃完午饭喝完茶，几人又在山里转了一圈，检查有无遗漏的胡蜂窝。
　　取一根粗壮的竹子，砍下大概40厘米长的一节，一端去掉竹结，一端留着。留下的竹结中央提前钻出一个孔，用来进水出水。再找一根笔直的、粗细适当的木棍，一头裹上足量的麻布，用绳子缠紧，确保这缠上布的棍子刚刚好能在竹筒内推动。做好后，将有孔的那一端浸入水里，抽动木棍便可吸水，推动木棍既能喷水。
　　养蜂场里，道格拉斯和杜爷爷都已经到了，留在豆子村帮忙的雷格也在。
　　临下山时，雷格看着远处被烧毁的马蜂窝，对初九道：“你的方法太有用了。我之前运用异能时，还从没想过能这样精准地控制。”
　　一束火焰箭过去，蜂窝即刻从内部开始燃烧，冒出滚滚黑烟。不待明火窜出，整个蜂窝已尽数烧毁。
　　道格拉斯选了个最大的面包递给初九：“阿九辛苦了，多吃一点。”
　　可惜没办法告诉他们，这都是自家小猫咪的功劳。
　　但是，判断要用什么级别的火焰来烧胡蜂窝，要从哪个角度开展攻击，自己只是转述了小罐头的“喵喵喵”而已。
　　最后，再由初九推动竹筒水枪，用凉水喷透树木与蜂窝残骸，避免看不见的火星引发后患。
　　所以，与其自己吃着噎得难受，还不如留给道格拉斯他们高高兴兴地吃下去呢……
　　*
　　就连小罐头自己也难得地叮嘱初九：绝不可让他人发现。
　　村里的所有人，哪怕是才住过来没几天的道格拉斯，都知道初九对这只宠物猫猫有多特别，所以都没有觉得意外。
　　不同于精巧的蜜蜂蜂巢，这胡蜂窝要粗笨许多，天然的有种蛮荒可怖之气。
　　【两两相依：在可耕种区域内，如田地、林地等，能同时种植的作物数量各自增加一种。】
　　说完，道格拉斯笑着拍了拍初九的肩膀：“总之，你的方法，很棒！”
　　如果是那个，做起来很简单，10分钟就够了！
　　另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但火灾确实是个问题……
　　雷格更是直接点头：“好，等你做好工具，我们一起去。”
　　说着说着，杜爷爷叹道：“我还真是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就在山脚下养蜜蜂。”
　　面包啃得差不多了，杜爷爷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野菊花对几人道：“这段时间山里就是菊花开得好，以前这个时节如果能割到蜂蜜，那就是上等的菊花蜜。”
　　但即使如此，这种“高级版本的面包”和初九前世吃过的面包，也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杜爷爷走在前面，按照多年进山的经验，对身后众人指出那一个个挂在树上的胡蜂窝。
　　不是他们不信任初九。
　　“平常我进山里都会绕着走，从没想过去招惹这玩意儿。”
　　听完阿满所说的，初九匆匆赶往了养蜂场。
　　水箱和竹筒式水枪。
　　秋季的火灾，更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恭喜宿主触发“生态平衡”的隐藏条件！】
　　初九听到这里，笑了：“一样重要。”
　　和众人分开后，初九将小罐头托在手心道：“小罐头，辛苦你啦。全靠你判断得这么准确，我们才敢放火烧蜂窝，才没有让火焰失控造成山火。”
　　初九：……
　　他仰头看向山坡：“偏偏这个季节容易火灾，雷格的异能还不能随便用……我现在又没有异能了……”
　　此前初九只知道采蜂蜜不容易，没想到是如此的不容易。不过他再想到，别说这个世界了，就连古代华夏，也发生过一方首领临死前想喝一碗蜂蜜水而喝不到的事，足见这蜂蜜的不易得。
　　他快速说了下他自己的分类方式，比如能让10米外的树叶烧起来，被定为一级；能直接烧毁一棵树，是四级。
　　杜爷爷看着被捕虫网困住的胡蜂，又是内疚又是恼恨：“我昨天就不该涂蜂蜜，这下把胡蜂都招来了，蜜蜂还怎么敢来？”
　　雷格和道格拉斯听完后，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犹豫。
　　初九正要把自己的方案说出来，站在他肩头的小罐头低低“喵呜”两声，说了一套既能烧毁蜂窝又不会引发火灾的方法。
　　待初九说完自己的补救措施后，道格拉斯和雷格都神色一松，表情坦然了许多。
　　其实，真正很棒的，是小罐头才对！
　　初九满意地关掉了提示。
　　初九见状，立刻将老人家拽到一边坐好，让阿满去找缝衣针和醋来，又叮嘱他帮忙挑毒刺、用醋冲伤口，自己则迅速用灵力做了冰块出来，交给杜爷爷等下做冰敷。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
　　小罐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如此，腿脚没那么灵活的杜爷爷还是被一只凶猛的胡蜂迎面扎了一下。初九赶到的时候，老人家一边疼得咧嘴跳脚，一边还不忘挥舞手里的树枝。
　　等等，华夏古代的时候，用过那个来灭火！
　　初九其实很少去后山。
　　初九一愣：“啊，小罐头你先说。”
　　不出十分钟，蜂箱门口的胡蜂基本都落了网。
　　初九：“嗯？”
　　小罐头：“我困了……”
　　初九：“啊，那你快睡吧——等你醒了给你做炒鱼片，快睡。”
　　小罐头：“我或许……会睡很久……醒来之后……记忆也会不太清楚……你……不必担忧……”
　　说着说着，小罐头迷迷瞪瞪的，抬起小爪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初九的脸颊，这才摇摇晃晃地钻进初九的口袋，呼呼睡了过去。


第40章 好东西
　　“我跑到了矿洞外面，之后……一个黑衣人用异能灭杀了虫子？”小罐头站在初九的枕头上，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怀疑地看着初九。
　　初九摸着它的小脑袋：“是啊。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我们早就离开矿洞回到豆子村了。”
　　“我们还一起解决了后山的胡蜂，这之后你就很累很累，一口气睡到了现在。”
　　初九说着说着，声音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怜惜，干脆把小猫咪抱进了自己怀里。
　　说实话，尽管小罐头事先说了“我会睡很久”，但真看到小罐头怎么睡都睡不醒，初九还是担心坏了。
　　不光初九担心，另外三小只也很担心。
　　吼吼兔学着初九的模样，一遍遍探出小爪子去摸小罐头的脑门儿，再肯定地发言：“吼吼吼没有发烫。”
　　咕噜噜用小触须卷着小罐头的专用水杯，给它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咕噜噜，小罐头你要多喝一点水呀。”
　　而卡卡巴，则是有点笨拙地给小罐头盖好小被单：“当当当，盖好被子不着凉，才会睡更香。”
　　直到今天上午，小罐头终于醒了。
　　的确如它睡前所说的那样，它的记忆很混乱。
　　从地下矿洞失散一直到消灭胡蜂这一段时间的事，它全都不记得了。
　　而且在初九对他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它时而竖起尾巴时而挠挠小脸，最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初九轻叹口气，一遍遍地摸着它的小脑袋：“总之，现在能醒过来就太好了。”
　　初九心说原来如此。
　　小罐头伸出小爪子，在初九的脸颊上按了按：“喵，喵喵。”——“烤的，刷酱汁的那种。”
　　亚里斯显然也不认为光凭这一番话就能说动老村长，便从随身行囊里掏了个两个小陶罐，先往村长手边的桌子上了一个，又要往初九手里塞——
　　“我这老瘸子腿脚不好，就不送你了。”
　　初九将那罐蜂蜜抛给亚里斯，依然笑着：“我们豆子村，产豆腐产鲜花产小鱼产蜂蜜，就是不产忘恩负义的垃圾。”
　　它知道初九一定没有骗自己。
　　听完马尔科的说法，初九笑了：“我们的蜂蜜不是从山里采割的——这是我们自己养的蜜蜂，我们从养蜂场里采的蜜。”
　　老村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亚里斯搁在桌上的陶罐，凑到蜡烛下仔细看了看。
　　初九便在原地等着。
　　马尔科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道：“啊，这确实是很好的东西。”
　　那个异能者，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光是动动嘴巴提醒有什么用？
　　【这是村民首次在村庄范围内进行突破性的建造，意义重大】
　　……什么名字很好听异能很强大，一听就不像是好人，也就骗骗那个笨笨的人类。
　　这亚里斯把话说得流利至极，初九在一旁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村长冷笑一声，没发话。
　　还有，难怪昨晚这人哭得这么熟练，原来是故技重施啊。
　　初九闪身去了厨房后，小罐头趴在初九的床上，四肢摊开，下巴都搁到了床单上。
　　“我……说实话，我虽然也干了这么些年了，但是吧……特别拿得出手的那些个好东西，我手里还真没有。”
　　*
　　这平素都豪迈坦诚的行商直接道：“海月城，不是做生意的多么。”
　　小罐头眯了眯眼睛，舔了舔爪子。
　　老村长拐杖往地上一杵：“已经打扰了。我不管你来干什么，我们村子不欢迎你。”
　　亚里斯说，他当初不和豆子村做生意，是被人蒙骗了，一心想去古临堡那边做大生意，还花了许多好处费出去。结果那个中间人收了钱不办事，害得亚里斯赔了个底朝天。
　　亚里斯又将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这蜂蜜只是一点见面礼。之后的生意啊，我抽百分之五——不不，百分之十的纯利给二位，怎样？”
　　初九嘴角微微扬起：“好，这就去给你做。”
　　这时，到马尔科这里来换面粉的朱婆婆插话道：“说起来，早先那个亚里斯，就之前咱们村里那个黑心行商，当年他之所以来哭着求村长卖豆子给他，就是恰好赶上了这样一笔单吧。”
　　虽说老村长压根没发话，亚里斯还是能流畅地自顾自往下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行商收了定金又备不出足够的货，那他除了要赔钱，信誉也完蛋了，这辈子都别想做大生意了。”
　　明天便是马尔科来收豆腐的日子，现在差不多家家户户门口都泡着豆子，准备大清早起来磨豆腐。
　　初九道：“我去开门看看吧，您腿脚不方便，还是要少走动。”
　　这不就是那个黑心行商吗！
　　“他说，听说豆子村的村民都很善良友爱，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并非如此。现在豆子村的平静安宁，很大程度是因为豆子村的贫穷。等豆子村越来越繁荣了，会有很多恶人虎视眈眈，必须要有所防备。”
　　“总之啊，要是这个时候被看中了，那接下来的一年里，这个行商就不愁生意了。”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赚了赚了”的喜悦里。
　　他瞪大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听说过，有的山村会在野外放个木桶什么的，等着蜜蜂住进来，你们也是这样的吗？”
　　又过了段时间，初九收到提示：
　　亚里斯就琢磨着，既然豆子村需要行商卖豆腐，自己对这条线又这么熟，不如再多做些豆腐出来，让自己帮着卖？
　　这个人类，怎么又提到那个异能者了？这两天都听他提到三次了！
　　没想到，马尔科咳嗽两声，难得地露出些赧然神色，连嗓门儿都低了些：“我啊，嗐，我就是去看个热闹。”
　　这曾经胡子翘到天上去直接骂村长是老瘸子的亚里斯，如今腰弯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无比恭敬：“老先生，晚上好啊。没打扰您休息吧？”
　　都准备好之后，初九看着天色尚早，想着去跟老村长说一声自己的安排，以免老人家之后有什么事找不到自己会着急。
　　第二天上午，初九找到马尔科，跟他商量乘马车去翡翠镇的事。
　　“不过啊，这个东西虽说很值钱，但并不适合往海月城送。”
　　小罐头：“喵？”
　　初九坦然道：“蜂蜜。我们有蜂蜜。”
　　老村长不禁有些疑惑：“这会是谁？村里的人都太熟了，除了小九你以外，都是边敲门边说名字的。”
　　这边老村长拄着拐也走到门口，诧异道：“亚里斯？你跑到我们村里做什么？”
　　太好啦，自己的5000开拓点真的没白花！
　　此时，一旁的小伙计忍不住道：“啊？这是为什么啊？这东西多稀罕啊。”
　　毕竟吭哧吭哧开许久的地图，开拓度都不一定能上升这么多呢！
　　片刻后，老村长对初九道：“小九，你觉得怎么样？”
　　这意思显然就是让初九回避了。
　　马尔科的脾气好，听小伙计这么说也没生气，就苦笑一下摇摇头。
　　初九虽然觉得对方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认不出这是谁。
　　初九这才想起来：
　　他压低声音道：“这是海月城才有的蜂蜜，很难得很高级的。老先生，您家孙子不是最喜欢吃甜的了么？这蜂蜜可甜了，一勺能兑一壶水呢！”
　　亚里斯多少有些吃惊。但他面上什么都没显露，反倒对着初九笑脸相向：“失敬失敬。”
　　他单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慢慢道：
　　按照道格拉斯的介绍，海月城既是离豆子村最近的都市，也是现存都市里贸易最发达的、商品种类最多的。要打听各种奇奇怪怪的货物，也是去海月城最方便。
　　到老村长家刚坐下来没几分钟，有人敲响了房门。
　　亚里斯又道，他悔不当初地回了翡翠镇，意外发现镇子里在流行一种新的甜点，镇里的有钱人家都喜欢这种白白嫩嫩的食物，谁家设宴招待客人，都以有这种甜品为荣。
　　马尔科摊摊手：“这东西毕竟只能去山里采割，谁都不能保证采得到。”
　　杜爷爷他们也重新用蜂蜡、蜂蜜做成了诱饵，很快就引到了蜜蜂成群结队地飞进活框蜂箱。
　　这裹着头巾留着两撇小胡子，皮肤黑黢黢油光光，弓腰驼背满脸堆笑的中年人，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您以前不是常说，年轻人犯点儿错很正常么？您看，我这就是改错来了。”
　　说到这里，马尔科还有些抱歉：“其实，你们村的豆腐那么好，我都想卖这个试试的。”
　　【预计蜂蜜收获时间：15-20天】
　　首先很有问题的一点，就是自己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独自跑出矿洞，丢下初九一个人。
　　初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的小算盘打得，怕是远在华夏都能听到响动了。
　　而这种高级甜点，就是咱豆子村的产物！
　　豆腐不好送，是因为这东西放一放就会变质。蜂蜜可不一样啊，一罐蜂蜜能放上好些年呢。
　　初九抱着小罐头往回走：“其实，若是之前，我不会想到要跟上去看一看。”
　　“蜜蜂毕竟是动物，又不是什么小麦亚麻一类的，往地里一种就不会跑了。它们今年在这座山，明年跑到那个林子，这谁说得准摸得清？”
　　初九当然没意见，同时又有些好奇，马尔科是要去海月城做什么。
　　万一这人心术不正，把豆子桶都给踢了、或者往桶里加把灰呢？
　　不仅不会破坏蜂巢杀掉蜜蜂，我们还会帮助蜜蜂挺过没有花蜜的冬天、会帮助壮大了的蜂群分蜂呢。
　　“每到秋季的时候，海月城里的几个大商家，还有其他城市的大买家，会邀请镇上的行商去那儿给他们介绍新商品什么的。”
　　初九兴奋地握了握拳。
　　啊这？
　　门外这人并不是豆子村的村民。
　　初九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一旁跟着马尔科送货的小伙计忍不住了：“老爷，您就没认真琢磨过要去做那些大生意，一天天地都在往各个小村子送货，就挣个路费辛苦费，卖点儿米面油什么的，怎么可能搞到那些大老爷看得上的‘好东西’。”
　　自那天烧掉附近的胡蜂巢穴后、又把胡蜂的尸体放在养蜂场周围作为警示后，就再没有胡蜂来过了。
　　初九又瞥了眼亚里斯，心说你该不会还要说“自己愁得都瘦脱相了”吧。
　　“除了豆腐以外，我们还有别的‘好东西’，能送去海月城试试。”
　　出了村长家，初九正要悄悄跟过去，却听见小罐头“喵呜”一声：“我跟着就行。”
　　往常总是垂着眉毛面有忧色的老村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里屋睡着了的阿满都翻了个身。
　　“拿着你的蜂蜜，离开我们村子。”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人工养蜂场”已正式启用，蜜蜂已开始酿造！】
　　还是我比较有用，能真正守在初九身边。
　　它的姿势很放松，表情却很严肃。
　　豆子村不愧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还有，就是这个异能者，说他在洞口看见了自己，还说托自己给初九传了话？
　　人工养蜂场进展顺利。
　　初九：“还是那天你转述的，那个叫陆清晏的异能者说的话提醒了我。”
　　如今听到小伙计的话，再看到马尔科那嘴上说着只是去凑热闹但多少有点落寞的神色，他心中又是一动。
　　亚里斯铁青着脸出了门，走着走着还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摔得灰头土脸的。
　　小罐头翘了翘小尾巴。
　　但它总觉得，有问题。
　　初九好奇道：“在那几个大商家看来，什么才算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在这片全称为“卡洛特大陆”的区域里，除了王城以外，还有其他数座都市。
　　初九的眼里闪过少年特有的得意：“不是哦，我们可不是简简单单放个木桶在那里。而且我们将来不需要破坏蜂巢，也能持续地取到蜜。”
　　没一会儿，小家伙回来了，一板一眼地报告着：“那个大垃圾直接上了辆马车，走了。”
　　说罢，小家伙黑色的身影往前一跃，融进了夜色里。
　　【宿主开拓度上升为8.5%】
　　这天傍晚，初九给留守灵兽们备足了食物，又整理了背包，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马尔科，乘他的马车离开豆子村。
　　*
　　老村长道：“初九也是我们村的管理者，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结果今天，还真的就有恶人找上门来了！”
　　亚里斯讪笑着，扒拉着房门：“老先生，之前的事是我太冒失了，是我年轻不懂事，一时说话不过脑子。”
　　初九将它抱回怀里，摸着它的脑袋：“漂亮，回去奖励小鱼干。”
　　和道格拉斯对着地图讨论了一个晚上，初九决定去海边都市——海月城。
　　那个靠着豆子村的货物续了命，结果把村民当冤大头的漫天要价，最后干脆撕毁合同，还骂村民都是老弱病残谁沾上谁倒霉、骂村子里的货都是垃圾的商人。
　　其实之前初九也听雷格提过，多亏了马尔科这样的行商，像豆子村这样的小村落，才能及时换到油，换到盐，才不需要冒着危险去镇上。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经历行丨贿现场的初九，不由睁大了眼睛。
　　马尔科道：“这个倒没有定论，他们几家也各有各的偏好。”
　　“要是这些大商人看中了什么新货，或者觉得哪个行商的货物有搞头，就会找这个行商囤货，甚至订货。”
　　“所以也就没法往海月城送了。”
　　马尔科晃了晃一双胖手：“嗐，嗐，不是说你们的豆腐不好啊，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找到能往城里送的好东西。”
　　哼。
　　老村长往前走了两步，打开被亚里斯带上的门，用拐杖敲了敲门扉，道：
　　“你们要是割到了蜂蜜想换钱换货，尽管来找我。”
　　虽说自己有超级好用的交通工具——渡渡鸟，但这只大鸟终究是魔物，总不能骑着一只魔物往城市里跑。
　　初九晃了晃手里的蜂蜜，微笑着道：“诶，我看他这么郑重其事地偷偷塞给我们，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这不就是我们豆子村要多少有多少的蜂蜜吗？”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
　　虽说之前就知道，建设“荣誉区域”会直接带来开拓度的提升，但一口气上升了1%的开拓度，还是出乎意料。
　　【宿主已成功引导村民进行建造】
　　按照初九所说的，那是一个“名字很好听”“异能很强大”的青年男子。
　　什么年轻不懂事？你家年轻是从四十岁起算啊？初九瞥着亚里斯泛着油光的棕黑脸皮，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这怎么可能？这如何做得到？
　　“如果是这样的‘养蜂’，那首先蜜蜂不一定会住进来，再者取蜂蜜还是会破坏蜂巢，和去山里采割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不敢保证产量的。”
　　马尔科惊得胡子都在跳：“你们养了蜜蜂？养了蜜蜂？”
　　“可惜这东西就像你说的那样，真的就是得当天取货当天卖，没法保存……”
　　初九沉思片刻，对老村长道：“我也该走了，我正好跟过去看看，以防万一。”
　　又说了好些谄媚之语后，亚里斯瞄了眼初九，压低声音对老村长道：“老先生，其实我是有点要紧事，要和咱们村的管理者单独商量商量……”
　　亚里斯抹着泪，说他这些年一直给豆子村运货，着实也没挣到什么钱，这下还都被坑了，他是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担心债主上门啊。
　　按他的计划，过了翡翠镇再租一匹马一路往东，就能到海月城了。
　　马尔科顿时来了兴致：“还有别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是大晚上的？！
　　这么想来，这个异能者，就是最有问题的！
　　说到这，他又特意补了一句：“我并不是说这蜂蜜是垃圾哦，这蜂蜜成色还是不错的。”
　　不过初九也没把亚里斯偷偷找过来的事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马尔科道：“你也是要去接单吗？打算卖什么呢？”
　　他最近一直在琢磨，要去哪一座“人类的大都市”找到矮兽人所说的“五颜六色的宝石”。
　　他还说，他知道另外有行商每周都来收豆腐，自己也不和他抢，那人周五来，自己就周三来。如此，豆子村的村民赚得更多，他也不至于被债主威胁砍断手——这对谁都是大好事一桩，是大大的积德行善啊。
　　接着，这人展现出与他胖大身躯完全不相符的灵活，生生往门里一挤，脸上凭空挂出两条泪，对村长道：“老先生，您得救救我啊。”
　　听完初九的打算，马尔科道：“倒也不用另租一匹马。你要是能多等两天，再过半个月我正好要去一趟海月城，到时候你继续坐我的马车就好了。”
　　说罢，初九起身去开了门。
　　还有，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异能者？
　　“而且采一次，就得把蜂巢都给毁了，又不能重复采。”
　　“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鱼？烤的？煮的？红烧的？”
　　“这么一来，哪个行商敢保证供货量？”
　　小猫咪的眼睛变成了不悦而警觉的半圆形。
　　这些话完全突破了马尔科以往对“采蜂蜜”的理解，他是越发的难以置信。
　　但既然对方是初九……
　　他又不得不信。
　　最后，马尔科心里的期待压过了怀疑。
　　他两手交握着，微胖的脸上一双眼睛亮亮的：“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去卖蜂蜜！”


第41章 宝石
　　按照系统提示，此时距离养蜂场收获第一批蜂蜜还有十来天。
　　初九决定用这段时间，给自己的“探险装备”再做个升级。
　　之前在矿洞里遭遇高级怪诞虫，把库存的【黏黏陷阱】【令人浑身发痒难以忍耐的毒素】都用光了，他便带着小罐头又去了趟沼泽，砍了几只黏黏怪和吸血蚊。
　　砍黏黏怪的时候，他不禁又想到洞里那只怪诞虫，想到自己告诉陆清晏的：为什么那只怪诞虫和黏黏怪具备相同的特征？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也不知道陆清晏后来有没有找到这种联系。
　　这一次，初九用新搜集回来的素材，做了一只【附带黏黏泥浆的超大号捕虫网】。这张网全铺开时，活活有一座小山头那么大。别说冲过来一群巨型吸血蚊或者几只沙蝎子，哪怕是跑出一只恐龙来，应该也能被这张网给拦住。
　　考虑到矿洞里后来的熏天臭气，他用竹炭、鞣制皮革、还有【百足虫的硬质外壳】做了个【简易防毒面具】。自己一个，小罐头一个。这样再遇到什么其臭无比的魔物——比如【吃完就拼命噗噗的臭鼬】，也不用担心直接被熏晕了。
　　他又给自己和小罐头补充了数十支竹箭。这些竹箭的箭头，都是用【闪着寒光的鳌刺】磨制而成，带有【能造成猎物贯穿伤，令其流血不止】的特殊效果。
　　其实初九还想把箭身也升个级，再用更坚硬的材料做些可投掷的标枪。
　　他倒是在森林里找到了【树干树枝如同铁一般坚硬的黑铁树】。
　　然而……他砍不动这棵树。
　　即使是有着系统外挂的力量，一砍刀下去，只能听见【咣当】一声，眼前冒出一颗亮闪闪金色星星，外加一句系统提示：
　　【请使用硬度更高的工具完成采集！】
　　于是初九只能作罢。
　　看来，想使用更有威力的武器，只能等找到小松鼠们之后，请他们冶炼矿石锻造金属了。
　　大约一刻钟后，杜爷爷刮干净了这张巢框上能取的蜜脾。
　　雷格的神色也放松了些，马尔科甚至哼上了小曲儿。
　　这仅仅是一张巢框上取到的蜜。
　　他礼貌谢过了老板，空着手离开了这间珠宝店。
　　在这蜜蜡之下，就是已经酿制成熟的蜂蜜。
　　*
　　杜爷爷激动得嘴唇不住哆嗦，轻声念叨着：“太多了，太好了……”
　　他之前就听村长他们说过，以路牌为界，魔物会主动避开这些区域。
　　“这附近的魔物变少了，也是因为‘路牌’吗？”
　　会不会什么都没有，只有嗡嗡嗡的一群蜜蜂？
　　初九想起那三只小松鼠熟练挥舞铁镐的模样，心说的确如此。
　　想当年，祖父临去世时，还会在遗嘱里特地写明“地下室的那一桶蜂蜜”归哪个孩子呢。
　　“在挖矿采矿方面，人类可是完全没法和矮兽人相比哟。”
　　不同于以前每次割蜜都需要毁掉蜂巢，这种养蜂的方式，几乎不会伤害蜂群。
　　“上次采集到的【黏黏怪核心】还没用，这次把它们做成魔芋，晚饭就吃魔芋焖鱼和魔芋烧鸡好了。”初九骑在渡渡鸟背上，同小罐头闲闲聊着天。
　　小罐头现在很清楚“焖鱼”和“烧鸡”是什么，但“魔芋”是什么？它不解地喵呜了一声。
　　十五天过去。
　　这些做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巴哈特先是眉毛一挑，随后面色一沉：有人想大量售卖蜂蜜？对方是什么新手，不懂“大订单一定要货源稳定”的规矩吗？
　　杜爷爷的心里其实在不停打鼓，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初九以外——也都捏了把汗。
　　初九便快速地说了一番，关于矮兽人要用“人类都市里买到的宝石”来做入场费的事。
　　此刻。
　　马尔科奇道：“住满了？我年年这个时间都住你们家，你们老板都会给我留房间的，今年这是怎么了？”
　　*
　　此地的珠宝店，虽然不可能有防弹玻璃报警按铃，但门口有两个异能者当护卫，不必担心有贼人胡作非为。
　　与此同时。
　　纯净香浓的半透明液体，从滤网里绵延不断地往下流淌，连成一条迷人的线。
　　说到这里，马尔科慢悠悠插话道：“说起来……协会那帮人，不是声称‘路牌’是他们的杰作吗？”
　　这天傍晚，初九带着小罐头去遗忘森林里试用了新组装的竹箭，准备回拓荒者小屋给大家做晚饭了。
　　像这样用热水重复化开两次，最后再次冷却，就能得到一大块芒果黄色的干净蜂蜡。
　　马尔科：“其实，几年前，曾经有人拉我入会来着。”
　　要不是初九将养蜂的方法告诉了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安安全全的、不上山不爬树地取到蜂蜜啊！
　　马车跑着跑着，初九注意到一件事：
　　*
　　阿满更是跳了起来：“蜂蜜！蜂蜜！我们自己酿出来的蜜！”
　　小罐头的尾巴瞬间垂了下来：“……没有。”
　　他用一柄木头小勺子，从精致的陶罐里盛出一勺蜂蜜，抹在用精面粉制成的面包上，笑眯眯地递给了自己的小女儿。
　　初九冲小家伙比了个大拇指：“真棒！晚上给你做大份的黄瓜沙拉！”
　　而这被些被滤出来的蜡渣，自然也是不能丢的——
　　知、知道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啦……
　　“你们人类……为了吃的真是好努力。”
　　初九的视线在一粒冰蓝色的宝石上多停了几秒。
　　初九先找到了城中卖珠宝的店铺。
　　为了省时间，马尔科没有在翡翠镇多做停留。稍微做了些补给，便离开翡翠镇一路往东，直奔海月城而去。
　　终于到了豆子村的养蜂场第一次取蜂蜜的日子。
　　杜爷爷牢牢记得《说明》上记载的要点，避开了巢脾上面蜜蜂用来哺育后代的“子脾”，只选择带有蜂蜜的“蜜脾”。
　　如今，虽说世面上的蜂蜜比以前多了些，价格也稍微便宜了一点，但依然时不时会断货。
　　趴在初九肩头的小罐头眨了眨眼，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猫猫脸。
　　在【养蜂场】内，是小小的、站起来还没有狗尾巴草高的卡卡巴在迎接它们。
　　像道格拉斯这样的异能者，他们曾经派了好些人来游说，希望道格拉斯能加入他们。
　　蜂箱之内，是一层层可以挪动、可以取出、供蜜蜂筑巢酿蜜的“巢框”。
　　【黏黏怪核心】的图鉴卡里说得清楚，只要按照华夏人民的传统方式来处理这种灰扑扑的块状物，就能得到美味的魔芋。
　　老板还说，他跟另一条街的旅店老板说好了，像马尔科这样的熟客，今年直接过去住，房价打五折。
　　若是以前，在山里辛辛苦苦追着蜜蜂找半天，再冒着坠崖、断腿的风险，将蜂巢整个摘下来之后割到的蜜，也最多就是一罐的量，远远没有这么多哇。
　　海月城最大的商人，巴哈特的府邸。
　　只要一路顺利，当天晚上便能到达海月城。
　　初九跟大家说了，这些蜂蜡不止可以抹在蜂箱上当做诱蜂剂，还可以加根灯芯做成蜡烛！
　　初九不禁感叹道：“这‘路牌’真神奇——不过，‘路牌’究竟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被安置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这种罕见的冰蓝色，象征着忠诚、坚贞，和诚实，是最让人安心的梦幻颜色。”
　　小罐头的两只爪爪在初九肩膀上踩了踩，尾巴不由自主地卷来卷去：“什么话？”
　　他定定神，将手里那张取过蜜的巢框再重新插回了蜂箱。
　　如此忙活了大半个上午，豆子村养蜂场有了第一批出产物：
　　雷格另有私事要去找海月城的异能者。
　　刚出翡翠镇时，路上的魔物并不算多，而且大多是体型较小甚至见人会避开的魔物。
　　小罐头十分认可：“喵喵！”
　　店老板显然是个会做生意的，并未因为初九衣着简单而表现出任何的轻慢，反而热忱地介绍着“这枚戒指是魔物入侵前的技艺，看这个光泽”“那条项链也是前人的手法！您看看这精细度……”
　　一部分巢脾之上，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蜜蜡。
　　雷格说，“协会”是早些年从“教会”里分立出来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宗旨是“侍奉真神，造福子民”。不同于以前无人在意、除了关起门来诵经祈祷什么也不做的教会，“协会”十分积极，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获得了王室的支持，放出各种手段赚了不少金币银币，还培养出一批死心塌地的“会员”。
　　仆人道：“那人说，他带的货物，是‘蜂蜜’。”
　　初九又道：“后来我翻看那本《民间传说》，就是我给你念过的那个故事，那个“哈里发历险记”，里面提到的主角是一个糖果铺长大的孩子，最喜欢吃各色糖果。后来机缘巧合来到矮兽人的居住地，和矮兽人们成为了好朋友……”
　　说到这里，马尔科又哈哈一笑，朗声道：
　　如此一来，海月城还能有人正常捕鱼，能有人在岸边种下一排排椰子树。
　　老板立刻道：“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早些年，由矮兽人开采出来的稀有宝石哟。”
　　这边马尔科将马车交给了小伙计，背着宝贝木箱子正要往旅店里走，一位年岁不大的仆从擎着烛台跑出来道：“老爷！老爷我们今天住满了，您去别的店吧！”
　　雷格：“啊？”
　　初九：？
　　这次初九再次问到“古临堡是个什么地方”“协会是做什么的”，雷格不再是讳莫如深草草带过。
　　“把它的块茎挖出来，去皮切块，放进碱水里，带着碱水一起磨碎成浆液。等这个浆液定型了，再用小火煮熟，就变成安全无毒又弹又滑的魔芋块啦！”
　　走出一截路之后，魔物渐渐变多了，甚至偶尔会有【钢皮熊】一类的高攻击魔物挡在路上，需要雷格用最高级别的火焰术才能把它烧焦。这段路上，无论是雷格还是马尔科，都明显比之前紧张。而跟车的小伙计，更是坐在一旁不住发抖，一边张望着周围可还有新的魔物，一边偷偷擦汗。
　　雷格脸上浮起嘲讽神色，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古临堡这帮沽名钓誉的东西。从我曾爷爷那辈开始，这些路牌就已经在那儿立着了，那年头有协会吗？”
　　初九略一思索，求证般问道：
　　闻言，巴哈特立刻改变了主意。
　　结果当然是没能成功。
　　因为只是送样品过去“推销”，所以一共只带了两小罐。土色的小陶罐，用木头和布巾做塞子，里面便是半凝固的蜂蜜。
　　初九大笑起来：“是啊。特别努力！”
　　即使是夜色里，也能看出这城市的街道比翡翠镇的更为宽阔。路面都铺着一格一格的小方砖，马蹄踏在上面哒哒作响。
　　待蜜蜂落回蜂箱后，能看见巢框上结着完美的棕黄色六角形蜂巢——也就是《说明》里所说的“巢脾”。
　　但嗜血蜂们似乎很高兴，一只接一只地绕着卡卡巴转圈圈，同时越飞越低，后来干脆趴在地上，等着卡卡巴踮起后肢伸出前爪，拍拍它们巨大的毛乎乎脑袋。
　　此地不愧是海边都市。初九刚一跳下马车，就嗅到晚风里隐隐约约的咸味。
　　到了翡翠镇，路牌的周边区域都是相对安全的，所以才会有人在附近挖野菜找草药。
　　蜂箱开启，几只小蜜蜂飞了出来，并没有攻击杜爷爷。
　　小罐头：“……”
　　仆从将烛台又举高了些，这才认出马尔科的脸来。他连声说着对不住，又赶忙跑进去将老板请了出来。
　　说话间，渡渡鸟已经载着一人一猫回到了拓荒者小屋附近，正赶上嗜血蜂回巢。
　　对啊，如果蜂蜜成色好，那就都买下来留给女儿嘛。
　　夜幕初垂之时，马车终于到了海月城。
　　蜂蜜？！
　　“我这人脑子不算聪明，但我跟你们说，我‘直觉’很灵的。”
　　马尔科摇摇头：“不过吧，我没去。”
　　果然。
　　初九问小罐头道：“你注意到刚才老板的话了吗？”
　　“海月城的‘路牌’，能管到这么大片的范围？”
　　三天后。
　　听完初九所说的，阿满欢呼着、雀跃着，兴奋不已地招呼着小伙伴们开始过滤蜂蜜。
　　对于此前只在视频和图片里见过大海的初九来说，这是种陌生而新奇的气息。
　　但在豆子村，路牌没有什么“辐射区域”，只要越过路牌跑到村庄以外，就都有可能被魔物攻击。
　　初九按了下小朋友的肩膀，用在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笃定道：“蜂箱里一定有蜜。”
　　“一个糖果铺的小朋友，他口袋里揣着的东西，不太可能是珍贵的宝石，更大可能是他们自己店里的糖果吧？”
　　虽说周围没有外人，马尔科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这个组织……有些说不出的‘邪性’。”
　　老人双手握住活动巢框的边，轻轻抽出蜂箱，再小幅而快速地抖动，将上面依附的小蜜蜂都尽量抖下去。
　　“如果我感觉一件事能行，那这件事肯定就可以！”
　　说到这里，初九道：“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合理——明明矮兽人可以比人类更快地挖到宝石，甚至对他们来说宝石的价值并不算太高，为什么他们反而会让人类给他们宝石？”
　　蜂蜜曾是何等稀有的珍品！
　　马尔科一大早就带着蜂蜜去“上门推销”了。
　　“魔芋啊……魔芋在我们那里，其实一种植物，是有毒的。”初九解释着。
　　这时，卡卡巴注意到初九他们，快乐地小跑过来，嘴里嚷嚷着：“当当当！蜂蜂们今天也工作得很认真呢！”
　　*
　　依然是由雷格做护卫，马尔科驾着马车，带着初九，带着蜂蜜，驶离了豆子村。。
　　次日。
　　当时自己便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不过雷格并不肯多说什么。
　　杜爷爷穿好程玥帮忙缝制的“防护服”，戴着手套，准备去打开第一个蜂箱。
　　杜爷爷激动得手差点又要开始抖。不过他好歹是去后山掏过许多次蜂蜜的，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可不能一松劲把巢脾掉地上，便强忍着欢喜，将巢框搁在一旁的木桶上，用一把铁制勺子开始“刮蜜”。
　　老板摆手笑道：“这绝无可能！”
　　初九看着这不起眼的小罐子，心说可惜现在还没有玻璃。要是能用玻璃罐来装蜂蜜，那一定更加漂亮——说不定卖货的价格还能翻番？
　　初九道：“就是关于矮兽人和宝石的。”
　　夕阳下，渡渡鸟按照初九的指示放缓了步伐，慢悠悠往回走。
　　*
　　而“古临堡”，就是协会的总会所在地。这些协会的会员们，都以能入住古临堡为荣。据说，能进入古临堡的会员们，这一辈子都能不愁吃穿，在神恩的沐浴下度过美满的一生。
　　雷格：？
　　这时，家里的仆人兼伙计匆匆跑进来，说有位行商带了货物样品过来，想和老爷商量一下订货的事。
　　初九不以为意：“啊，也对。毕竟地下矿洞遇到矮兽人的事，你全都忘记了。”
　　将蜡渣里肉眼可见的杂质去掉后，剩余部分装进网眼密集的网袋里，用热水慢慢化开。如此一来，杂质都会留在网袋里，而蜂蜡则会漂浮到水面上，可以捞出来放进冷水盆。
　　而初九自己，则是带着小罐头，在城里寻找“卖宝石的店铺”。
　　望着这泛着光的珍贵蜂蜜，道格拉斯轻声对雷格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如果不是亲身参与，我也不会相信，能用这种方式取到蜂蜜。”
　　前几天那个亚里斯哭天抹泪地找上门时，就说过他本来是想去古临堡做生意结果被坑了。
　　听初九表示自己想看看未加工的裸石后，店老板笑呵呵地一拍手，端出铺着雪白布巾的木匣，向初九展示一颗颗的蓝宝石、红宝石……
　　这种高价收都不一定能收到的东西，这人居然敢保证稳定供货？
　　初九又问了一句：“那您听说过，矮兽人向人类买宝石的事吗？”
　　不过，初九也很清楚：这趟过来要做的事不少，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去海边溜达。
　　但现在和雷格已经熟稔许多，或许他能多解释一些？
　　道格拉斯也笑了：“还真有！”
　　这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正在和家人享用他丰盛的早餐。
　　那海月城这种“人类的大都市”，是不是路牌起效的安全区域就更大了？
　　老板道：“对哟。”
　　“你看，咱家小女儿多喜欢蜂蜜呀。我们买来自己留着用也好呀。”
　　如今这滤出来的半桶蜡渣，能变成好多支蜡烛呢！
　　“这厚厚一层！”
　　没想到前世没来得及做成这件事，穿到异世界之后，反倒真的来了海边。
　　有毒？！小罐头顿时警觉了。
　　……古临堡？又是古临堡？
　　在前世，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攒了足够多的钱，多得允许自己不用在假期打工了，那他一定要背上背包，去海边看看海浪，踩踩沙子。
　　先用水冲泡清洗这些蜡渣。由于冲泡之后的水里面也含有少量的、没能过滤干净的蜂蜜，所以这部分水可以留着喂养蜜蜂。
　　至于要怎么才能成为会员，听说他们自有一套不公之于众的筛选逻辑，一般人想去还去不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们最喜欢招募的对象，是高阶异能者。
　　至于这种想要拿到大订单的愚蠢想法，自己就当帮助下新手，跟他说说为什么不可能了。
　　阿满下意识抓住初九的胳膊，很小声地问道：“初九哥哥，蜂箱里真的会有蜜吗？”
　　*
　　不过初九更感兴趣的是前一句话。他问道：“您是说，这些宝石都是矮兽人开采出来的？”
　　和翡翠镇相比，这座城市确实繁华，几条主街上都有人开门做生意，卖的东西也确实种类繁多：
　　和初九借助系统进行的快速采集不同，普通村民们的采集是缓慢而费力的，还有着判断失误、采集失败的风险。
　　杜爷爷的手方才有些止不住的轻颤。听到少年的话，他深吸几口气，暗道：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一卷卷的细亚麻布、羊毛织就的暖和背心、用苹果制成的蜜饯、用珍珠和面粉做的美容粉、盛在大木桶里的葡萄酒……
　　一个蜂箱里有六个巢框，养蜂场现在有五个蜂箱。即使里面有一半的巢框还不足以取蜜，那也是足足半桶蜜了！
　　马尔科知道这老板是不愿得罪协会，更何况对方也提前做了安排，便没再说什么，带着初九他们去了另一家店。
　　此时，马尔科再次慢吞吞开口道：“其实 ……”
　　雷格点头称是。他还告诉初九，海月城的路牌，除了在陆地上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插在海水中的。这海里的魔物，往往比陆地上的更凶险更庞大。但无论是怎样的魔物，也不会越过海中的路牌、进犯到海月城的近海。
　　深棕色的半透明液体，顺着勺子刮出来的纹路，缓缓淌进了木桶。
　　待最后一只嗜血蜂也被摸过了脑袋，它们才乖乖离开卡卡巴，回到了蜂箱。
　　“我啊，如果感觉一件事不对劲，那这件事多半就真的有问题。这么些年来，我靠着这个直觉躲过了多少坑啊。”
　　雷格道：“这就没人说得清了。”
　　木桶里已经攒了一层混着蜡渣的蜂蜜。
　　“有人卖蜂蜜？那就算是只能卖一罐两罐，我们也见见好了。”
　　说到此处，他精神百倍地拍了拍胸口：“这次，我有种特别强烈的直觉：咱们豆子村的这个蜂蜜，一定行！”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卡卡巴挥舞着短短的前爪，不知道在对嗜血蜂们说些什么。
　　按照《说明》，取蜂蜜最好选在早上，趁着蜜蜂们“出门干活儿”的时候开工。
　　杜爷爷怔了几秒，接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有！真的有！”
　　至此，初九已经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不但如此，他还会特意留下一部分蜜脾不动——这部分蜜，留着给蜜蜂自己当食物。
　　是想夸我的眼睛吗？
　　将还带着蜜脾的巢框插回去之后，勤劳的蜜蜂们又能继续在这上面筑巢酿蜜，而不至于无巢可归、无蜜可食。
　　大半桶混着蜡渣的淡棕色液体。
　　*
　　海月城。一条售卖零食杂货的街道。
　　阿满使劲点了点头。
　　这些展翅足有三米的巨型蜜蜂们，结束了一天的辛劳采蜜，开始成群结队往回飞。
　　但过了这一段路，随着离海月城越来越近，路上的魔物就大为减少了。
　　初九继续道：“但别担心。我们找到了吃它的方法——”
　　然而老板也只能点头哈腰说对不住，说没成想今年协会那边派了人过来，一口气把整个旅店都给包了。
　　他正要嗤笑出声，却听见自己的夫人道：
　　要不是街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和前世大相径庭，初九恍惚中会觉得，自己还没穿越，而是走在某个小乡镇，热热闹闹人来人往那种。
　　接下来，只要用滤网加挤压的方式进行过滤，就能得到最纯正的蜂蜜了！
　　小罐头点点脑袋：“喵！”
　　巴哈特道：“这么早就来了？什么货品这么着急。”
　　要知道，现在的豆子村，大部分村民家里都没有蜡烛呢。程玥晚上想要织布，也只能就着月光星光摸索着来。
　　勺子蹭蹭作响。
　　除了杜爷爷这位养蜂人以外，初九、道格拉斯还有阿满他们，都一早就到了后山脚下。
　　杜爷爷则是坐在一旁，笑得脸上挤出一层层的褶子，笑得眼角浸出了泪。
　　而在之前，早在他第一次坐马尔科的车回豆子村时，也听雷格说过古临堡。
　　初九笑了：“今天和宝石店老板的话，更是验证了我的想法。”
　　“在我看来，小松鼠们要的宝石，其实是这个——”
　　他伸手指向了街边另一家店的招牌。
　　招牌上赫然写着：
　　“宝石糖果铺”。


第42章 明抢？！
　　从内部的装饰来看，这家糖果铺颇有些年头了。
　　但柜台旁边坐着的老板倒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见到初九后，姑娘热情招呼道：“这位先生，您要买点什么？”
　　“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蜜饯，苹果的橘子的都有，都额外添了蜂蜜，特别香甜！”
　　初九看着墙上一张早已褪了色、但一望而知被保护得非常好、甚至还特地加了个画框的静物画道：“我想要画上那样的糖果。”
　　已然黯淡的画面里，是一盏盛在某种透明器皿里的彩色糖果。
　　红黄蓝绿，艳如宝石。
　　配着下方不知道是水晶还是玻璃、特意做成贝壳形状的碗盏，不难想象这幅画当年是多么的闪闪发光。
　　姑娘愣了下，转过头看着墙上的话，摇头笑道：“这只是装饰画啦！”
　　“这上面的东西，我们店里——哦不止我们店，整个海月城，甚至整个卡洛特大陆都不会有人卖啦。”
　　初九顿了几秒，又试探着问道：“那您知道这画里的具体是什么糖果，或者这些糖果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姑娘继续摇头：“那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幅画是多少年前的作品了……”
　　恰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有人拖着步子慢慢走了出来。
　　来者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年轻姑娘一看到他，忙道：“太爷爷！太爷爷您怎么起来了，您就在后面休息不好么。”
　　“世上哪有那种甜甜的浅色冰块，我们现在的糖，不都是蜂蜜么？”
　　从灯塔里出来时，这两天一直忙忙碌碌的初九，终于有时间带着小罐头去看看大海了。
　　“蜂蜜就算凝固了，那也不是冰块的形状。”
　　正想着这次的奖励和以前不太一样，系统再次跳出提示：
　　他只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便直接问道：“那大家怎么才知道，自己一年该交多少税？”
　　“像你之前带着豆腐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这种好东西，必定能让海月城的商家们都着迷吧。”
　　按照许可令里的内容，协会可以选择一类产品，以“侍奉真神”的名义予以无偿征用。
　　也就是15000个铜币。
　　但门后也没有人，只有一封信，外加两本羊皮书。
　　初九身后的马尔科自然也听到了阿满他们的话。
　　正好奇着，系统的提示来了：
　　*
　　“好啦好啦，您快去休息吧。”
　　【本次事件宿主可获300开拓点。】
　　“画里的糖果，是用一种硬硬的，很甜很甜的，像浅黄色的小冰块的一样东西，加上各种水果的颜色做出来的。”
　　马尔科猜测，这是因为书都特别贵——毕竟羊皮纸本身就很难得，誊写起来也非常费功夫，一卷厚厚的《律令》，至少要卖100个银币，这谁买得起？
　　【行商马尔科对宿主的好感度大幅增加！】
　　“我就算是脑子被门夹过了，我也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啊，还有这样的奖励机制？
　　听艾琳说完，在回来的路上还意气风发的马尔科，瞬间脸色转为煞白，人近乎瘫在马车上：“征用？征用？他们，他们为了这些蜂蜜，竟然……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注意：豆子村的养蜂场必须以其自身的出产物完成交付，不可使用其他任何替代品，包括不限于宿主从豆子村以外采集而来的蜂蜜等。】
　　让我们看看，小小的猫咪有什么大大的梦想？
　　这下，小罐头澄澈的眼睛变得雾茫茫的。
　　这样昂贵的书，贺老先生竟愿意就这么让自己带走？
　　听上去，是因为羊皮纸太贵了，才会让书籍这么匮乏啊。
　　“那是我曾祖父，他现在年纪太大了，偶尔会说些胡话。”
　　“您别把老人家的话当真。”
　　说完，他眼皮越来越重。马车才刚刚跑起来，他便已经和口袋里的小猫咪一起睡了过去。
　　【宿主可从中抽取300个开拓点！】
　　“还有，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就算到了七八十岁，也一样可以有梦想啊。”
　　初九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来，在这个世界，人们曾经发现过“蔗糖”，还用来做成了各种糖果。
　　走出糖果铺，初九对小罐头悄声道：
　　不过，这次“好感度大幅增加”，没有对应的开拓点吗？
　　弄清楚了“宝石”究竟是什么，也成功把“蜂蜜”推销了出去。
　　【每个关联事件均有对应的奖励，宿主可在触发一个关联事件后立即领取奖励，也可待相关事件全部触发后累积领取。】
　　所以，如今只剩下王室和教会，还有新兴的协会这样的组织，会花大价钱做了羊皮书出来放在书店里。
　　小罐头贴了下他的脸，道：“‘很想看大海’——这是你的‘梦想’吗？就像马尔科想当著名的行商那样？”
　　……黑袍人？征用？
　　她听见马尔科的问话，脸上神色又是难过又是憎恶，忍着怒气详详细细地解释起来。
　　*
　　老人仰头看着那幅画，喃喃道：
　　小伙计抽泣着道：“老爷……马尔科老爷……其实是把全副身家都压上去了！”
　　没一会儿，年轻姑娘匆匆出来，抱歉道：
　　那，协会的人跑到这件旅店来做什么？
　　“我好像从来就没什么大志向。”
　　“我代表豆子村的村民们，谢谢你。”
　　【注意：如豆子村的养蜂场未能如期交货，不论任何原因，“行商的小小梦想”将宣告破灭，马尔科的行商生涯也将提前结束。】
　　而且还是和心爱的小猫咪一起！
　　他三步两步跑回房间，果然看见马尔科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气，雷格站在窗边面色阴沉，马尔科的小伙计则缩在一旁又是怕得要哭的模样。
　　小罐头先是不明所以的“喵”了一声，随即又紧张地连续喵了两声——“挣入场费？你想怎么挣？”
　　然而真正找起来，初九才发现市面上的书店里根本找不到这类书。海月城这么一座以商品繁多而著称的城市，整个城市就两间书店，而且里面卖的书都是宗教教规、王室传奇、协会神迹一类的。
　　初九摇头：“这哪里好笑了。”
　　“我啊，大概从来就没有完全放弃过，‘我想做个有名的行商’这个……这个‘梦想’吧。”
　　此时，跟着两个小朋友追过来的艾琳也到了村口。
　　“不用工作的时候，我能带着小猫去看看云看看花，就很好啦。”
　　待马尔科兴冲冲地说等雷格回来一起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时，这小伙计终于没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协会这帮人，居然连夜让协会会长签署了一个《特别征用许可令》。
　　“我……我总是忍不住去幻想这样的场景。”
　　初九没想到小罐头会问这样的问题。
　　“有了甘蔗，我们就能做硬硬的蔗糖，然后变成各种五颜六色的宝石啦！”
　　“我早些年到海月城来的时候，也努力过，想要变成那些可以跟这些大商人做生意的有名行商。”
　　雷格道：“协会倒是不至于明抢，但他们确实会小动作不断。”
　　初九睡了大半天，人也清醒了不少。
　　一想到这里，初九不由眼角一弯，又摸了摸小罐头毛乎乎的脑袋。
　　接着，马尔科将初九拉到清净一些的地方，低声将巴哈特这笔订单的金额告诉了初九：订100份蜂蜜，足足150个银币。
　　这种事关名誉信誉的大事，可不是简答的“不提前支付定金”“见货再付款”就能解决的。
　　……难道……？
　　马尔科说到这里，竟是把自己气笑了：
　　不知为何，小罐头这茫然的模样，让初九心里有些不好受。
　　阿满分不清什么协会不协会，倒是长住翡翠镇的玛莉不停点头：“是！是！是爸爸妈妈最讨厌的，那些协会的人！”
　　也是。不同于既有蜂蜜又有麦芽糖，后期又有了蔗糖的古代华夏，蓝星的古欧洲，由于根本没有“甘蔗”这种植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就只有“蜂蜜”这种单一的天然甜味剂。
　　初九当下心里快跳几下。
　　“我的……我的店铺，马车……”
　　“我扶您进去。”
　　小罐头的猫爪爪用力拍了拍初九的肩膀：“不平凡。”
　　初九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两罐蜂蜜，放在入口处的楼梯上，另外留下一封信，说这是他们的一点特产，希望老先生会喜欢。
　　初九吃了一惊，忙问这是怎么了。
　　小罐头：“我想问问，吼吼兔它们想做的事是什么……”
　　它呆了好几秒，才小声道：“我……我记得我想杀掉虫子……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那种浅黄色冰块一样的东西……没了。用完了，没有了……”
　　当然了，作为对马尔科的嘉奖，他们愿意介绍他入会。
　　说到“梦想”这两个字，马尔科的声音变得特别低，像是在说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此次宿主触发的“行商的小小梦想”，为一系列关联事件之一。】
　　“再加上……我的确也喜欢和小村落做生意，看着大家乐呵呵地换了米面油盐回去，我也开心。”
　　“时间一长，我就告诉自己说，我来海月城不过就是看个热闹。”
　　就这样，马尔科给初九介绍了一位老学者。
　　初九凝望着不远处的大海，轻声道：“我以前很想看看大海……没想到在这里真的看到啦。”
　　初九看着小罐头认真的模样，开玩笑般问着：“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让马尔科毁约，将蜂蜜卖给他们。
　　【行商马尔科对宿主和豆子村以外人员的议价能力将有所提升！】
　　……也就说说，如果订单没完成，自己还得倒贴。
　　“小罐头，看来我们想要见小松鼠，得自己想办法去挣‘入场费’了。”
　　对于巴哈特而言，足足100份的高级蜂蜜，必定要提前安排好渠道和零售商，还得预留一部分给“重要客户”。
　　听到这里，初九都有些愕然：为了这张订单，马尔科竟然拼到这种程度？他就不害怕这中间出点什么意外？
　　马尔科摊摊手：“税这东西吧，挺复杂的。你说我们做生意的能识字的，好歹还能算一算。还有好多不认字的人，那就是税务官让交多少交多少了，根本算不清。”
　　按照之前商量的利润分成，马尔科赚3000，初九和杜爷爷各分6000。
　　小罐头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深蓝色的海水，轻轻“喵”了一声。
　　初九在心中略微算了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予以累积”。
　　信里写着，初九想要了解的东西，自己翻阅这两本书即可。
　　快马加鞭地跑了一日，入夜时分，马车回到了豆子村。
　　他伫立原地思考片刻，道：“嗯……或许是梦想的一部分吧。”
　　*
　　他记得陆清晏嘱咐自己的另一件事，还得去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初九：“嗯？”
　　他脑子里，在反复想着方才艾琳说的话。
　　“一旦违抗，就是对王国法令的公然藐视……”
　　如此一来，一旦违抗了这份《许可令》，那就不是和协会之间的商业纠纷，而是对王国法令的公然藐视。
　　他曾经和老村长聊过，知道豆子村是王国特许的免税村落，村民们无需交税。但翡翠镇就不能免税了。
　　初九微笑着：“总之，我已经弄清楚‘宝石’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雷格见状不禁有些吃惊：“阿九你这是怎么了？从没见你困成这样过。”
　　最后，马尔科能拿下那份协议，是因为他当场找了见证人，将自己的店铺、马车全都做为担保，一旦违约，马尔科就得赔得倾家荡产。
　　在翡翠镇生活的人，如果从事不同行业，那要交的税应该是不一样的。像这样的知识，要是不能通过“书籍”来传播，大家又要怎么知道呢？
　　“我们的宝石……也就没有了……”
　　初九看向那两本书：又厚又沉，用暗红色的天鹅绒做成封面，封面上还镶嵌着宝石。
　　初九立即反应过来：“是协会的人？”
　　“阿九！”马尔科喜气洋洋地打着招呼。
　　说到这里，初九笑了起来：“哈，我的想法太平凡啦，与其叫‘梦想’，不如叫‘愿望’或者‘想做的事’吧。”
　　可惜由于文明进程被中断，“蔗糖”和其他许多东西一样，变成了久远的传说。
　　“要炼出这种宝石，我们得先去找到‘甘蔗’。”
　　次日。
　　这位姓贺的老先生独自住在海边的一座灯塔里，据说脾气古怪，长期不见外人。
　　初九打着哈欠，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爬上了马车。
　　这件事，初九起初以为不难——
　　“那时候，他们会说，这是豆子村的产品，是翡翠镇的马尔科卖过来的。”
　　【宿主已触发“行商的小小梦想”的隐藏条件！】
　　“我们拿到大订单了！是海月城最有钱、信用最好的商户！”
　　仅仅是从封面的宝石，便能知这两本书绝对价值不菲。
　　不待初九发问，马尔科就眉开眼笑地迎上来：“成了！”
　　此时，系统跳出提示：
　　初九靠着车厢厢壁，又打了个哈欠：“没事……看书来着……”
　　他轻咳一声，又道：“嗐，总而言之，这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不是什么为了‘豆子村’。”
　　初九回旅店时，正碰上了马尔科带着小伙计。
　　原来，那名叫巴哈特的商人，虽然对马尔科带过来的两罐蜂蜜赞不绝口，但始终是不敢相信，马尔科能在一年内稳定提供100份蜂蜜。
　　原来是这样啊……
　　姑娘皱着眉道：
　　但马尔科也弄不清所以然，只道：“征用？协会他们凭什么征用？”
　　初九听着马尔科的解释，一方面觉得不无道理，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恐怕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原料太贵”。
　　而且马尔科此前从没和海月城的大商户们做过生意，这就更让他的话显得没有说服力。
　　初九听马尔科他们说过，这是协会的人日常惯有的打扮。
　　这中年人眼眶都红了：“这……这……谁都对抗不了啊……”
　　老人抬手阻止了姑娘想扶他回去休息的动作，看着初九道：“你问这幅画上的糖果是怎么做的？”
　　这两本书他可以带走，但要在六个月内归还。
　　【如宿主选择累积领取的，则届时可领取的奖励，其价值等同于宿主所有未领取开拓点的二倍。】
　　阿满气都喘不匀了，红着眼睛道：“有黑袍人找到爷爷，说他们要把我们的‘蜂蜜’，通通征用了！”
　　马尔科听到初九的话，人却越发地手足无措起来。
　　初九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自己之前只注意到这个世界的甜味剂大多是蜂蜜，却没想过：如今这里根本没有蔗糖。
　　“你看，就跑这么几趟，我就能赚3000个铜币，以后还有机会和巴哈特这种级别的商人继续合作，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要是马尔科不能保证供货，甚至临了根本找不到人，那就表示巴哈特看走了眼，足以被同行嘲笑整整三年。
　　原来，方才那些协会的人，真的是来找马尔科的。
　　这中年人笑道：“嚯，那还是我更厉害，我这还不到四十岁呢。”
　　说到这里，初九想不出什么别的词儿，只能老老实实道：“比如——我知道有位婆婆七十岁才开始画画，还画得很好，还有很多人来看她的画呢。”
　　他拍了下哭丧着脸的小伙计，道：“你们别瞎担心了，我肯定能按时交货，不会搞得店里破产、让你们丢饭碗的。”
　　快要走到旅店门口时，初九远远望见，一群披着黑斗篷的人鱼贯而出，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读书的时候呢，我就想早日还清助学贷款，自己能养活自己，然后有个干净舒服的小窝，再养只可可爱爱的小猫。”
　　那小伙计也哭着道，马尔科老爷为了豆子村这张订单，太拼了，太不顾一切了。
　　他赶紧道：“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不着急想啦。我们不在这里吹风了，回去吧。”
　　“他们家的商铺，不光在海月城开了一条街，在其他城市也有好多家！”
　　小罐头又贴了下初九的脸，轻声“喵呜”着：“等回了豆子村……”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人工养蜂场”已获得第一笔订单！】
　　就连他整个人的姿态都变得不自然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他这个年龄很少出现的羞窘。
　　他顿了一下，又很诚恳地说到：“我觉得你的梦想很厉害啊。能让自己成为声名远扬的行商，能让卡洛特的民众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把各个地方的特色产品都发扬光大——这真的很厉害了！”
　　但马尔科身边的小伙计，却是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么一来，书店里可不就只剩下宣扬教义、称颂王室和赞美协会的书了？
　　待他问了马尔科才知道，早些年，书店里也有诸如《王国律令》或者《律令汇编》这样的卷轴，偶尔也有《民间传说》这样由民众编写的故事集。但渐渐的，这些书就都没了。
　　他很认真地点头：“马尔科，谢谢你。”
　　“后来一次两次都没被看上，我也就跟自己说，算啦我不行啦，我安安心心做点小生意就好啦。”
　　初九从门缝里将马尔科的介绍信塞进去之后，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吱呀打开。
　　他刚从马车上跳下来，便看见阿满和玛莉急冲冲跑过来：“初九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早上站在巴哈特的宅子里等着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初九并不是个多么擅长说话的人。但这简单朴实的几句话，还是让困窘的马尔科渐渐放松起来。
　　初九：“好。回去就问。”
　　“哎呀……”他挠着脑袋小声道，“你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说些什么梦想啊什么幻想的，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小伙计又担心又害怕地说道：“可是，老爷，我听说协会……很有手段的……”
　　初九试着问了问这位姑娘，那位老人家年轻时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结果姑娘摇摇头说她从未听说过，
　　初九拍拍肩膀上的小罐头：“到了夏天，我们就去沙滩上走走，堆个沙堡给你玩儿。”
　　但究竟还能有什么原因，初九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啊，这一辈子就是在翡翠镇周边跑跑小生意就好了。”
　　其实马尔科的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
　　6000个铜币，足够杜爷爷整整一年都过得舒舒服服的，还能把居住多年的木屋给翻修了、给家里多添些家具器物。
　　“但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据说，这是王室今年才赋予协会的特别权力。
　　他们不是都包下另外一间店了么？
　　初九：“对。”
　　陆清晏让他去城市里找到税赋法令、荒地开发规则相关的书籍，并且熟读。
　　【对于本次奖励，宿主是选择即时领取，还是予以累积？】
　　【注意：如订单顺利完成，宿主可再抽取500个开拓点。如订单最终未能完成，系统将扣取宿主600个开拓点。】
　　此时已是深秋，蓝黑色海水一次次地拍打着满是砂砾的海岸，激起阵阵白色的泡沫。
　　“阿九，我看过咱们村的蜂蜜。现在就已经攒了30份了，一年内攒到100份，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严格的条件。
　　“我的，我的……订单……”
　　但初九还是听明白了。
　　他想了一下，笑了：“不过，这城里也有人收藏了许多早年的书籍，甚至还有少见的王国律令汇编一类的。你要是想了解赋税啊开荒啊什么的，这位老先生应该能帮到你。”
　　初九没再说什么，从店里花50个铜币买了一小盒椰枣蜜饯，想着可以带回去给豆子村的小朋友们分掉。
　　初九却没有着急回豆子村。
　　姑娘扶着老人进屋时，初九隐隐约约听见，老人还在碎碎念叨着：“没有宝石了……没有宝石，我见不到我的朋友们了……”
　　一点不平凡。我听着觉得很喜欢。
　　既然这样，那自己更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交货，否则不光会被扣取开拓点，还会影响马尔科的命运，影响豆子村来之不易的集市。
　　不光马尔科说得眉飞色舞，初九听着也是笑得面色灿烂，不停说太好了。
　　“哈，他们真当自己那个狗屁会员是个宝吗？如今抢劫竟然能抢得这么明目张胆了？！”
　　“总之，大家如果要办的事都办完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以免有意外。”
　　*
　　马尔科先是呵斥了小伙计几句，又对初九道：
　　至于价格，既然是要卖给侍奉真神的协会，那必然不能按市场价，只能按50铜币一份。
　　王国法令……
　　法令……
　　有了！
　　他拍了下脑门，对阿满道：“那些黑袍人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要想从我们这里公然抢走蜂蜜，没那么容易！


第43章 法令
　　初九跟着阿满，匆匆跑到了后山脚下。
　　他们赶到养蜂场的时候，有两个黑袍人打开装着蜂蜜的木桶，正用勺子盛了蜂蜜出来，在火把照明下“验货”。
　　而另有两个黑袍人，甚至还要把用来养蜜蜂的活框蜂箱给带走！
　　迫于《许可令》而将蜂蜜交出去了的杜爷爷，哪里肯同意他们把蜂箱带走？要知道，这蜂箱里如今可是住满了蜜蜂，年后酿出蜂蜜的希望全在这里了啊！
　　这老人家用身体挡住蜂箱，道格拉斯拦住了黑袍人，老村长则是面红耳赤地冲他们理论，说你们按照《许可令》拿了蜂蜜也就罢了，怎么能把蜂箱也带走！
　　为首的黑袍人生着一张长脸，长脸中央是一条鼻孔朝天的长鼻。这长脸男语调很礼貌，话里的意思却是胡搅蛮缠毫不客气：“各位先生，《许可令》里说了，我们要征用的货物，包括‘盛放、运输、保持货物新鲜度的相关工具’，您这最新鲜的蜂蜜既然都在蜂箱里，那我们当然得把工具一起征用了。”
　　长脸男说完，正要再往前一步，却听见了清亮而坚定的少年音：
　　“你们带不走蜂箱！”
　　“不光是蜂箱带不走，你们连蜂蜜也带不走！”
　　长脸男扭头一看——
　　一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毫无威慑力，看着也不像异能者，肩头还趴着一团看不清楚的动物。
　　长脸男冷笑一声，心道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
　　他并不想搭理对方，而是低声告诉身后的手下：“我们已经礼貌地通告过了，接下来可以直接动手了。”
　　不料，那少年大喊一声：“你们，是想公然违抗王国法令吗？”
　　“违抗王国法令，就是对王室的藐视！若王室护卫队不在场，紧急情况下可由异能者巡维队的成员将违令者带往王城接受审判！”
　　【本事件对应奖励500点，宿主未领取的关联事件对应奖励300点】
　　“有的条款，并未被收录于‘免税区法令’，而是散见于其他特别令中。”
　　“先在泥坑里跳跳跳，然后坐下来玩泥巴——旁边要是还有朋友们一起玩儿，那就更好啦！”
　　【如继续累积，奖励将继续翻倍。】
　　拓荒者小屋。
　　说到这里，初九想到一个场景，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啊，如果将来还有机会见到他，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们排排坐一起，那一定很好看！”
　　小猫咪轻轻叹口气，往初九的脸颊方向稍微挪了挪，闭上眼睛睡着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整合了这次调查获得的全部资料，包括他的所见所闻，以及融合后得到的精神体记忆。
　　“多亏你想得周到，否则今天这养蜂场是真的保不住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马尔科和杜爷爷。这平素总是笑哈哈的中年人，和一把年纪也敢独自去悬崖掏蜂窝的老人，正抱在一起，一边互相拍着背，一边流眼泪。
　　“不过事已至此。”
　　初九擦了下头上的细汗。
　　都是一身黑，外加一双澄澈的冰蓝色眼睛！多有趣呀！
　　马尔科鼓起胸膛，掏出自己藏在胸口的羊皮纸，将上面的数字大声吼出来：“150银币！远远高于100个王国银币！”
　　“要不是你和道格拉斯在这里，就算我把法令拍在他们脸上，他们也会选择看不见，还是会胡作非为的。”
　　【如现在接受奖励，宿主可合计获得1600开拓点。】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免税区就可以不被征用吗？”
　　“除了房子，我还有很多其他想造的东西呢……”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少年将手搭在自己掌心，自己伸臂护住他、带着他一跃而起的景象。
　　这人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下再次向众人展示了他们手中那张许可令：
　　他沉着地叙述着，在WT0906，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以及虫族究竟在谋划什么。
　　还有那曾经担任过巡维队队长的前异能者，双臂交抱，始终挡在前方。
　　“元帅阁下，您是说……”何方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思路，尽可能清晰地表述了出来，“包括您在内的几位军官的精神体，在WT0906，都发生了幼态化，并且以幼体形式……在休养生息？”
　　这期间，小罐头也不肯独自去睡，一定要陪在他旁边。
　　初九站在阿满他们使劲举高的火把下，一字一句道：
　　那长鼻子单膝跪在地上，满是不甘心地述说着自己在豆子村的遭遇。
　　小罐头方才还晃来晃去的尾巴，僵在了空中。
　　不得不说，法规条款这些东西，看起来真费劲啊……
　　他真心实意地佩服道：“换做是我，是绝对想不到要提前去了解这些法令的。”
　　精神力投射时，是无法携带观测体的。
　　马尔科由小伙计扶着，努力直起身体，声音还有些抖：“签了！”
　　但每每要把书卷放下，初九就想起那些匆匆离去的黑袍人，心里总觉得不安定。
　　羊皮制成的许可令上，赫然是王室专用的印章，彰显着此次行动的“合法性”。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道：“原来如此。”
　　“要是这些蜂蜜蜂箱什么的，意外损毁也就罢了……”
　　尽管目前拼图上还缺了几块，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一个基本的判断。
　　看着这老的小的哭成一片的模样，初九再次长出一口气。
　　都布置好之后，道格拉斯再次看向初九，带着欣赏之意地问道：
　　一位一脸慈祥的灰发男子，坐在天鹅绒高背椅里，一言不发地听着下属汇报。
　　就这样，他熬夜看完了整整两套汇编。
　　“偏偏那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竟然搬出了先王法令，用这个东西来压我们。”
　　“以我的理解，这位少年在不超过他的认知、不会引发时空混乱的前提下，做着一系列的‘修复工作’。”
　　“这种强令我们改变蜂蜜的商业用途的行为，难道不是在公然挑衅先王的权威？！”
　　尖嘴男当即应声低头，小跑着离开了。
　　长鼻子的鼻孔一张一合，一合一张。
　　杜爷爷老泪纵横：“我们的养蜂场，差点就没保住养蜂场了……”
　　“我听说你去借了书回来，完全没想到竟是借的这一类书。”
　　说罢，他便同雷格一番商议，决定让翡翠镇的异能者们特别留意协会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会一声，他们可以早做准备。
　　其实初九差不多都能猜到。
　　长鼻子猛地垂下头：“副会长！是我们失误了！请您惩罚我们吧！”
　　如果不是他的建议，自己不会特地去找贺先生，也就不能用这种无可辩驳的理由吓退协会。
　　“我虽然不喜欢吃菜但是我喜欢种菜呀吼吼吼看到菜菜从地里冒出脑袋来我就觉得好高兴呀！”
　　“难道你们要说，你们的蜂蜜，属于上面这几种作物吗？！”
　　它悄悄压到初九胸口，盯着晨光里少年的脸。
　　【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现在接受奖励？】
　　“‘为鼓励免税区居民积极耕作，兹决定：对于免税区出产的可商用产出物，如其商用价值高于100个王国银币，任何人等，无论是免税区管理者抑或是王室成员，均应尽其最大努力促使其实现商用价值。’
　　呼……
　　初九坐起身，点头道：“是啊，很少见。”
　　“除了小罐头你以外，我就只见过陆清晏的眼睛是这个颜色呢。”
　　长年男这才转过身，昂着头，靠着脸比寻常人都长而达到了奇怪的俯视效果：“年轻人，你说话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那污蔑协会的人，可是要缴纳巨额罚款的。”
　　“对于特别免税区，先王曾经签署过一系列的条款。”
　　他从传输舱里坐起来的那一刻，医师便冲过来告诉他，这次透投射造成的负荷已超过极限。
　　灰发男子低叹一声，开口道：“既然是失误，又何必惩罚。”
　　“马尔科！”
　　听完之后，它默默走到枕头边，把自己盘成一个毛猫猫球：
　　小罐头难得地醒得比初九早一点。
　　它甚至故意问道：“初九，你记得我们在海月城看到的，颜色很特别的蓝宝石？”
　　雷格更惊奇了：“你昨晚熬夜看书，是在看这个？”
　　二十天前，他中断了精神力投射，“回到”了阿尔萨星。
　　“会长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
　　初九刚选择了“继续累积”，雷格走到他身边坐下，叹道：“厉害。就这么几句话，吓退了协会。”
　　有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了，想着要不算了吧，不差这一晚上。
　　恰在此时，少年肩头那一团看不清模样的动物，缓缓立起上半身，对着长鼻男发出了野兽独有的咆哮示警声。
　　初九吸了一口气，继续掷地有声：
　　“稍有不慎，只会加速WT0906的毁灭。”
　　待他说完，白上将道：“阁下，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直接进行‘增援’？”
　　待这群人走远之后，看着留在原地的蜂蜜和蜂箱，初九这才长出一口气，直接坐到了地上。
　　初九又道：“那你们可知道，地处王国最边缘的豆子村，是先代国王钦定的，‘特别免税区’之一？”
　　*
　　他又侧头看了下两旁：
　　初九：“我们的价格，是多少？！”
　　但他还是遵守约定，在灵兽们一只只都洗干净躺好时，开始了“卧谈”。
　　“我们……我们总不能直接违逆先王，这才不得已……”
　　除了打虫子，自己到底还想做什么呢？
　　次日清晨。
　　快说，你快说，说我是独一无二的猫猫，是最忠诚、坚贞和诚实的好伙伴！
　　“吼吼吼我想做的事？”吼吼兔在软和的兔窝里打了个滚，四肢摊平，变成一只白白的小兔饼，“我当然是想种地啦吼吼吼！”
　　初九手臂一挥，指着影沉沉的后山、指着远处的路牌、指着更远处似有魔物咆哮的荒野：“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难怪当时我觉得那么好看，看了一眼就还想再看！”
　　“水车，风车，鸡舍……咕噜噜……”
　　“还，还真有……夹在一堆卷轴里，谁也没注意过……”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断续的哭声。
　　就连老村长也在一旁偷偷抹着泪，马尔科小伙计更是毫不顾忌地在一旁嚎啕大哭起来。
　　陆清晏并不吃惊。
　　唉。
　　*
　　‘任何人等，无论是免税区管理者抑或是王室成员，无论任何原因，不得强令免税区居民改变该等产出物的用途。’
　　“但任何激进的形式，都会‘打草惊蛇’。”
　　陆，清，晏。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尖嘴黑袍人的额头沁出细细一层汗，听得长鼻男的鼻头渐渐涨得发红。
　　“那么一个小小村落，居然有巡维队的异能者在，我担心直接动手会不好收场。”
　　片刻后，尖嘴男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复命了：
　　咕噜噜已经扎进自己的小苗圃了。它舒舒服服地靠在一旁柔润的小草上，闭着小豆子眼，嘴巴是个快乐的弧形：“咕噜，咕噜，我想造房子。”
　　“若是这些话传到会长耳朵里，就真是不好解释了。”
　　它侧头看了看初九的脸。
　　初九摇摇头：“不是这几句话的事。”
　　不过，它还想听初九亲口说出，这种罕见的颜色所代表的含义。
　　“同时，我确认，在WT0906，潜伏着虫族。”
　　留下小罐头一只猫，呆愣愣地立在床上。
　　*
　　初九重新躺下去，轻声道：“等下我们吃过早饭，就该出发了。”
　　“再加上……这些破败村落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好东西……这条款也就根本用不上……”
　　屏幕上应声出现了根据他记忆复现的虫族——那只差点将初九困在洞中的“巨型魔物”。
　　但他非常配合地往前走了一步，手心“啪嚓”打出一个小小火花：“巡维队成员在此。谁，违背了王国法令？”
　　说到宝石，小罐头有意识地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小罐头用爪子挠挠脸：“那个，你觉不觉得，那个颜色，嗯……”
　　长鼻男的鼻子动了动，眉毛不悦地扭了起来。
　　那火系异能者，手里的火花一直没断过。
　　“比如！”
　　“越过晴天高原，就能到达庇护山谷。我们要找的‘甘蔗’，就在庇护山谷的某个地方。”
　　嗯……如果再见到陆清晏，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半响后，小猫咪垂下头，在心里恶狠狠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告诉你们，按照王国法令，在免税区，只有‘麦、稻、豆、玉米’这几类作物是免于征用的！”
　　阿尔萨星。
　　虽说心里有底，但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第一次被一群来者不善的黑乌鸦如此诘问，还是会觉得腿软。
　　“对。”陆清晏看着屏幕里的信息。
　　长边男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哇真的翻了一倍！
　　一些太过私人的，不影响对事情整体判断的资料，他决定不予公开。
　　比如……
　　初九转过脸，对着后面踉踉跄跄跟着赶过来的胖商人大声道：“我们的蜂蜜，签订单了吗？！”
　　陆清晏看了眼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手。
　　那个古老的世界，那些变为幼体的精神体，还有那位少年，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好！当然要继续累积！
　　“不过……这次协会吃了瘪，按他们的风格，恐怕还要再寻理由生事。”
　　“小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令的？我看就连协会那帮人也都没弄清。”
　　他一时忘记了之前小罐头叮嘱过“不要随便亲猫”，欠身亲了下小家伙的脑门儿。
　　方才面对黑袍人没有半分惧意的初九，现下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心道不是自己想得周到——
　　说罢，他挥了下手，带着一群黑袍人擎着火把，脸色比袍子还要黑地离开了。
　　让自己尽快找到这些书并且一定要熟读的人，其实是陆清晏。
　　跟在长鼻男身后的尖嘴黑袍人，接着长年男的话，语带嘲讽地慢慢道：
　　初九微微一怔，随后想起来：“对，记得。”
　　它又看向了地上的三小只。
　　这时，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又，依据王国商法第一百二十二条第5款，对于一项作物或产品，判断其‘商用价值’的标准之一，是其‘已签订、或即将签订，或按照惯例应当签订的订单、合约中，所载明的价格。’”
　　摇曳火光，将那只动物的影子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得让长鼻男心里一紧，手心捏出一把汗。
　　“等提炼出蔗糖，我们就能做出小松鼠们喜欢的宝石啦。”
　　协会副会长之一的会客厅。
　　陆清晏下了结论：“对WT0906的增援，由我直接处理。”
　　“是我们协会对法令不够熟悉。误会，误会。”
　　小罐头这下觉得愉悦极了。
　　卡卡巴的床铺是个装着半盆清水的木盆。它的后爪慢悠悠地扑着水，前爪伸出木盆在边缘轻轻拍打着：“当当，当当……”
　　他鼻翼抽动几下，转头低声道：“你现在就去搞清楚，他说的这个条款，是否确有其事！”
　　元帅阁下短期内无法再运用精神力——也就是说，既不能再次投射精神力进行融合，也无法将探测者送往WT0906。
　　但小罐头却听得很专注。
　　不甚明亮的火光下，少年身形笔直神色坚定，眼里带着“绝不退让”的神气，哪里还是方才自己所想的“可以随意拿捏的愣头青”？
　　“我想做的是，自然就是玩泥巴呀。”
　　灵兽们的答案和初九预想的一模一样。
　　或者说，对大部分进行了复现。
　　醒来先看到一双冰蓝色的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还未完全清醒的初九笑了下。
　　“还是说，诸位打算带着《许可令》，在异能者巡维队的护送下，与我们一道前往王城，由王国特别审判庭来处理这件事？！”
　　【宿主触发关联事件之‘守护小小梦想’的隐藏条件！】
　　说来也怪，只要小猫咪把小脑袋贴到初九的脸颊上，他就觉得大脑又清醒了许多，又能把那些拗口的长句子都记下来了。
　　说完后，初九跳下床，摸了摸小罐头的脑袋：“我去做早饭了哦，等下和吼吼兔它们一起下来吃饭。”
　　它的爪爪在初九胸口来回踩了踩，小声“喵呜”着：“嗯，这种颜色的眼睛，很少见吧……”
　　初九截断了他的话：“错！”
　　“我现在每天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呀吼吼吼所以每天都很开心呀吼吼吼！”
　　好险好险。
　　跟着初九跑过来的雷格，并不知道初九此时是什么打算。
　　‘其他法规、条款、文件、命令，无论其成文与不成文，如与本条款冲突，以本条款为准。’”
　　此时道格拉斯也走过来，听到初九的话后点头道：
　　小罐头丝毫没有反抗。
　　“有异能者在场，能让他们心里有所顾忌。但真正让他们空手而去，还是靠小九的随机应变。”
　　初九恍然大悟：“对对，很像你的眼睛！”
　　尖嘴男说着说着，人就开始直哆嗦，差点儿没直接滑跪。
　　长年男嘴角挂起一抹讥笑：“豆子村啊。”
　　陆清晏：“应该。”
　　这是初九在海月城的时候答应小罐头的事：回豆子村以后，要问问吼吼兔它们想做的事是什么。
　　“真神不会因为信徒的小小过失而不悦的。”
　　所以陆清晏对这部分资料全都以人工方式进行了复现。
　　长鼻男在心中下了定论。
　　马尔科涕泪交流：“我还以为完蛋了，我只能关店赔钱，再也做不了行商了……”
　　尖嘴黑袍人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恨声道：“你，你这，不知好歹……”
　　先代国王为了鼓励居民们开荒，也为了防止魔物吞噬更多的王国领土，在最边缘处圈定了一些村落。凡是这些村落的居民，拥有长达整整两百年的免税期。
　　“关系大了去了！”
　　……这一场，自己怕是真的讨不到好了。
　　初九老实道：“我找一位老先生借到了两套汇编，昨晚正好把汇编都看了一遍。”
　　“结果还好好搁在那里，将来还要拿到市面上流通，少不得要提到‘这是协会想要而没能要到的货物’。”
　　初九直视着长鼻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阁下，你们的征用行为，毫无疑问会让我们毁约，会让我们无法实现蜂蜜的‘商用价值’。”
　　尖嘴黑袍人与长年男一唱一和，厉声道：“总之，这位年轻人，免税与否，和我们今天的征用都没有关系。你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古临堡。
　　总觉得……答案好像就在那里，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抓住。
　　初九挺直身体，扫视了一眼在场所有的黑袍人；
　　几分钟后，初九也醒了。
　　长鼻男低喝一声：“住嘴！”
　　长年男：“这当然知道。”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长对几罐蜂蜜这么在意，还临时签个许可令，要求你们把那什么蜂箱也带过来。”
　　尖嘴黑袍人说完之后，长鼻男鼻孔翕动嗤笑一声，道：“不怪他们，这样的边缘村落，恐怕连什么是‘免税’都说不清楚。我们协会的人，要表现出我们应有的礼貌与风度，好好跟他们解释也就完了。”
　　他的眼睛稍稍眯了下，将注意力调回现下。
　　“有一款独立的‘可商用品特别条款’。”
　　长鼻子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汗水瞬间从脑门儿开始滴答滴答往下落。
　　灰发男子站起身，笑容和蔼：“但也没办法。”
　　“毕竟是先王法令。既然是王国居民，自然应当遵守法令。”
　　他走到长鼻子身边，略微弯下腰，低语道：“人，当然要遵纪守法。可如果不是人……”
　　他话未说完，只拍了拍长鼻子的肩膀，便径直离开了会客厅。


第44章 神秘商人
　　五天后。
　　初九再一次来到了晴天高原的边缘。
　　他刚驾着渡渡鸟冲进无边雨幕里，便听见了脆生生的声音“初九老师！”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方式……
　　初九唤停渡渡鸟，在原地伫立片刻。
　　果然，几个毛乎乎的小栗子，从巨型的芭蕉叶后探了出来：“初九老师！果然是初九老师！”
　　为首的那只棕色小栗子，两只火柴棍一般的小腿用力一蹬，在空中一连打了好几个转，再稳稳落到渡渡鸟的脑袋上，声音激动：“初九老师！”
　　初九向来是无法分清栗子精们的长相的。
　　之前能一眼认出谢尔顿，也是因为他从棕色栗子变成了青毛核桃。
　　可现在这只，分明是只棕色的……
　　倒是小罐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谢尔顿。”
　　初九这才惊喜道：“谢尔顿！你变颜色了！”
　　谢尔顿见初九认出了自己，高兴得来回乱晃，大声应着：“嗯嗯！”
　　“妈妈说我表现得很勇敢，可以从青色变成棕色了！”
　　“不过……不过我现在的栗子刺还没有变回来。”
　　虽说栗子精日常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但诸如布料、陶器一类的东西，他们也会好奇，也会想要用来试试。
　　初九本也打算去看看这些栗子精们，便跟着谢尔顿往营地方向去了。
　　“在天火降临前，我们和人类，还有其他种族之间，似乎也有类似的物品交换方式。”
　　初九愣了一下，心说原来和精怪们做生意，也能加开拓度而且加得还挺多？比开地图刷素材加得还要快！
　　初九略一思考，道：“这个不难解决。”
　　原来，自从上次初九教会了他们最基本的做饭方法，又留给他们数件【防火围裙】之后，栗子精们便沉迷于制作食物，不是在外收集食材，就是在厨房里研究怎么把饭做得更美味。
　　映入眼帘的唯有灰暗与荒芜。
　　小罐头：“喵，喵喵。”
　　他对着傻笑不停的谢尔顿使劲夸奖：“好，好，孩子有进步！”
　　看着垂头丧气的扁栗子，初九道：“别难过了，正好我背包里都带着这些调料，我送你们一些吧。”
　　谢尔顿再次解释起来。
　　商量出个眉目以后，埃莉诺坐下来歇了口气。
　　山谷里，唯有一处地方颇为特别：
　　“不记得了。”
　　“是我炖的！初九老师，这是我炖的！我用牛肝菌炖的，绝对没有毒！”
　　【恭喜宿主触发“与非人生物交易的神秘商人”这一隐藏条件！】
　　“对我们来说，首先，黄豆的体积太大了。很难想象，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容器和空间，才能积攒那么多的黄豆用以发酵。”
　　埃莉诺不住点头，当即就找了其他几只栗子精过来，开始和初九一起商量换货的细节，还用一张叶片记下了诸如“一果壳酱油，换10颗杏仁”这样的换算价格。
　　在“往昔之河”蜿蜒流经之处，有一片绿意盎然的湿地。在那里，植物与动物享受着充足的阳光与充沛的水分，肆意成长。
　　在初九看来，栗子精们也可以用这种方式，从自己这里定期换到调味品、布料、陶器，或者其他东西。
　　*
　　那便是“庇护山谷”的边缘。
　　辣椒自不必说，就是从晴天高原的顶层采集到的。栗子精们会仿着初九的方式，将辣椒切成小块小块的，和肉丁、蘑菇丁串在一起烤。
　　谢尔顿听到这里，豆子眼里光芒四射，顿时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栗子。
　　埃莉诺再次困惑地摇摇头：
　　初九反应了两秒，心说这不是食堂吗？还是挺标准的学校食堂。
　　“这些植物好难找哦……”
　　两天后。
　　可不管他们怎么挖空心思将这种两种素材搭配组合发言光大，和初九做给他们的那顿大餐相比，他们的饭菜依然是太清淡了。
　　“如果我们学会了，做菜就更好吃啦。”
　　不光是酱油，其他需要用到发酵技术的酱料，以及由这些酱料衍生变化而来的调味品，小栗子精们都难以制作。
　　初九看着这幅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很快，一队一队排得整整齐齐的小栗子精，脑袋上顶着和他们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坚果过来了。
　　不过，这次谢尔顿没有再因为这些刺与众不同而难过，而是大大方方地挺着胸膛：“我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勇敢又成熟的成年栗子！”
　　其余的微型陶器什么的，初九的背包里没有可烧制的黏土，此地也没有合适的砖窑，他便答应栗子精们，回去找人类的工匠定做一些，后续放在拓荒者小屋旁边，栗子精们自己去换就好。
　　埃莉诺笑着道：“是呀。不止是吃饭，晚上大家想唱歌跳舞，也会聚到这里，再点起篝火；白天要想商量什么事，就坐到桌子旁，大家一个个轮流发言。”
　　听声音，这大概是一只和谢尔顿差不多大小的栗子精。
　　听埃莉诺说清楚了里面的道理，谢尔顿的小眉毛都倒垂下来，简笔画的小脸写满了“失望”。
　　谢尔顿这边还没能抓住重点，埃莉诺却已经轻轻摇起了头：
　　接着，小栗子精把初九领到长条桌的一端，伸手扯下一张盖在上面的旅人蕉叶——
　　考虑到栗子精们没有无限背包，初九不敢给他们太多。像生姜大蒜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及时吃完，那姜会逐渐干瘪，大蒜会发芽，大葱则是会腐烂。
　　初九蹲下来：“你好呀？”
　　初九用勺子往嘴里松了一口汤，眉毛不禁挑了一下，赞叹道：“很不错！”
　　尽管盐放得有点过多，但整体依然保持了鲜香，是一份过得去的汤！
　　*
　　“其实，我隐隐约约想起来，我听祖母他们说过……”
　　现在，他们已经能熟练地给肉抹上盐，再把蘑菇切成小块，放到石板煎锅上反复煎烤，让肉类的油脂激发出蘑菇最独特的香味；他们还知道了可以将肉、蘑菇放进石锅里，加一点盐加一点清水，架在火上煮啊煮，就能得到一锅香得栗子壳都要软下来的蘑菇肉汤。
　　埃莉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她“其实”了好一会儿，没有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他们记得初九说过，在遗忘森林里有着生姜、大葱和大蒜。
　　那就到时候再说！
　　谢尔顿和族人手脚麻利们地将“宝藏”收了起来，同时好奇道：
　　和他们送给初九的渡渡鸟相比，这只渡渡鸟要小上一号，仍是蓝灰色羽毛，只不过嘴巴不是亮黄色而是更偏橙色一些。
　　初九点头称赞着这只软乎乎栗子精，又好奇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的营地并不在第一层啊？”
　　按照图鉴卡的说明，初九要找的【甘蔗】，就藏在这片流域。
　　这恰恰也是初九方才所担心的。
　　橙嘴渡渡鸟见到初九的黄嘴渡渡鸟，欢快地扑扇了两下翅膀，大约是在问好；黄嘴渡渡鸟则是弯了下脖子，应该是在回礼。
　　完全不同于阴雨连绵植物繁茂的晴天高原，庇护山谷的绝大部分区域，干旱，少雨。
　　“还要再过上一阵子，这些软毛才能变成硬硬的刺。”
　　其实初九考虑过这件事。但他知道，对于栗子精来说，这太过困难。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9.5%】。
　　“总之……自从敢用火之后，我们的生活，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
　　之前自己只是在山洞里给他们做了最简单的灶台，留下了最基本的厨具。
　　小栗子精：“初九老师，你扎在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好好看呀，这是什么树的树叶吗？”
　　初九：……
　　他走到一边对埃莉诺道：“请问，族人们除了调味料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有需要而又不能自己制造的东西？”
　　“啊，实在是记不清了。”
　　埃莉诺在一旁提醒他：“我们之前备好的坚果呢？快快让人送过来。”
　　尽管已经听说了“营地有变化”，但亲眼看到之后，初九仍是吃了一惊：
　　一旁年纪大一些的栗子精赶紧告诉他：“啊，那是人类才有的东西啦。我们用旅人蕉叶子做衣服，他们用布来做衣服，用途都是一样的。”
　　初九对这位族长行了个礼，又称赞道：“这个地方真不错！全族人都能一起吃饭了！”
　　于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迈出过晴天高原的栗子精们，为了找到美味的调料，勇敢地驾着渡渡鸟跑进了遗忘森林！
　　其实，他们目前能使用的调料，只有盐和辣椒。
　　但从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看不到这片绿地的。
　　“这个，很难。”
　　初九知道，以埃莉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定然不会平白收下这些调味品，一定会用他们珍藏的坚果来做交换。
　　除了姜葱蒜这三宝以外，还有自家酿的酱油，自己炒的辣椒酱，亲手调的蜂蜜酱汁，都可以分一点出来给栗子精们。
　　埃莉诺先是眼睛一亮，说如果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但她随即又有点迟疑：
　　于是，谢尔顿他们早早地等在了晴天高原的第一层，这样就能第一时间见到初九老师啦！
　　“再者，也是更关键的问题——除了顶层以外，这里没有足够的阳光，让我们翻晒豆子。”
　　“没、没有呢……”
　　谢尔顿：“咦咦咦？以前也有过吗？那我们以前都是怎么换的？”
　　这时，排在最前面的一只小栗子精，仰头看着初九，豆子眼笑成两条弯曲的线：“初九老师！”
　　他将豆子村的行商模式告诉了埃莉诺。
　　埃莉诺微笑着道：“这是我们为您预留的。”
　　埃莉诺摇头道：
　　“若是有机会，我再向族里的长老请教细节吧。”
　　初九也有些疑惑。毕竟，栗子精们的长途移动，基本都得依靠渡渡鸟。
　　欣慰地喝完汤，初九取出姜葱蒜各一份，又将各式调味料装入木头小罐子，嘱托谢尔顿收好。
　　这一瞬间，初九竟体验到几分“桃李成蹊”的感觉。
　　她看着喜滋滋的族人们，眉毛动了动，若有所思：“其实……”
　　半日过去，初九用少量的布匹、玉米、还有小麦粉，换回了一大筐的各式坚果。
　　“老师老师，可以教我们怎么做酱油吗？”
　　小罐头微微一歪猫猫头：“喵呜。”——“肯定不是甘蔗。”
　　初九听到这里，再看向小栗子精们的队伍，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此时，谢尔顿从旁边探出自己圆乎乎的脑袋：
　　他眨巴眨巴眼，小声道：“可是初九老师的领巾好好看……我想给自己也扎一个，还想给爸爸妈妈都扎一个……”
　　离灶台不远处，是几大排长条木桌，桌子旁边还有精巧的小椅子！
　　谢尔顿更吃惊了：“不用骑渡渡鸟？那是怎么做到的？”
　　初九侧头看着他，微笑道：“小罐头，你知道我们到了庇护山谷，要找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初九眼睛一弯：“聪明猫猫！这你都猜到了！”
　　蕉叶下，赫然是一套适合人类身高的桌椅！
　　说罢，便有几只栗子精，用担架抬来了热气腾腾的一碗汤。
　　至于吃完之后怎么办……
　　不过，看到谢尔顿那满怀期待的模样，初九还是将酿酱油的配方告诉了他们。
　　谢尔顿跳到橙嘴渡渡鸟身上，眉开眼笑道：“初九老师，跟我去营地吧！我们的营地有新变化哦！”
　　但栗子精们是很努力的。
　　当然，对于初九而言这是一只“碗”，对于栗子精而言……差不多算是抬了个木桶来吧。
　　“无论您何时前来，我们的部落总会有您的位置。”
　　“而晴天高原的顶层……我们并不想时时刻刻和沙蝎子对战。”
　　盐，是追着森林里的动物们，找到它们会反复舔舐的岩石，从上面搜集到的一点点天然盐分。这点盐分对于人类来说当然是太少了，但对于栗子精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用了。
　　从营地离开时，初九收到系统提示：
　　喂喂不是其他植物长得太小，而是你们这里的植物太巨大好吗……
　　一个多月不见，之前只在树上搭小屋子的栗子精们，在山洞里盖出了一间像模像样的食堂？
　　“说不定，在许多许多年以前，在天火降临烧毁一切之前，我们的族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呢。”
　　“一碗热汤，希望能缓解您的旅途辛劳。”埃莉诺介绍着。
　　初九道：“我有一个想法。”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开口问道：“那你们找到生姜大葱大蒜了吗？”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笑着道：“嗯，但这次初九老师带过来的调味料，足够我们吃上一阵子了呢！”
　　*
　　这样一来，谢尔顿他们只要按时去这个贩卖点，就能换到所需要的货品了。
　　初九摸了下自己的领巾：“这个？这个叫‘领巾’，是用布做的……”
　　那以后如果交易规模扩大了，是不是开拓度还能上升呢？
　　埃莉诺便告诉他，确实还有。
　　小栗子精瞪大了豆子眼：“……‘布’？”
　　初九是一位拓荒者，除了晴天高原还有许多其他地方需要探索，不可能时不时的来到营地；
　　初九骑着渡渡鸟，从晴天高原的第二层台地往西北方向遥望——
　　“我们只熟悉晴天高原的花花草草，一离开晴天高原，发现其他的植物怎么都长得那么小啊，小得都看不清楚……”
　　初九心说原来如此……
　　一眼便能看见连绵起伏的低矮山脉。
　　看着埃莉诺脸上毫不作假的笑容，初九心里也是由衷地欢喜，不停点头：“真好，真好。”
　　谢尔顿先憋不住了，绕着她问：“其实？其实？其实什么呀？”
　　他抬手用力吹了个响哨，一只渡渡鸟便从树林里迈着大步跑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不久前还在生啃见手青的小家伙，已经能炖出这么一碗像模像样的汤了呢？
　　若是要让谢尔顿他们去遗忘森林边缘找初九，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扑个空。
　　这时，收到消息的埃莉诺已经迎了过来：“初九！欢迎您！”
　　如今，这些小家伙们自己又新建了好几口灶，在灶台周围放着藤编的篮子、木作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新鲜的食材。
　　他说，他可以在拓荒者小屋附近建一个“贩卖点”，将栗子精们需要的东西定期放在里面。如果他自己需要长期外出，那还有许多小伙伴可以帮他做到这件事。
　　“不过……祖母似乎说过，大家不用骑着渡渡鸟在森林里穿梭，很方便的就能换到东西……”
　　小栗子精：“哦……”
　　初九仔细看向谢尔顿，发现他身上的栗子刺，的确和其他栗子精的不一样。
　　坐在初九肩头的小罐头，望着前方的荒原，用小爪爪轻轻摸了摸初九的脸，仿佛在说：“别怕。”
　　方才还是圆滚滚栗子的谢尔顿立刻泄气成了扁栗子：
　　栗子精们为了找到宝贵的葱姜蒜，真是十二万分的努力啊……
　　也就是这只栗子精探险小队，望见了骑着渡渡鸟冲向晴天高原的初九，然后迅速把消息传给了谢尔顿。
　　山上光秃秃的没有多少草木，只有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冷硬岩石。
　　初九惊呆了。
　　这边埃莉诺冲初九深深鞠了一躬，又对初九道：“请随我来。”
　　初九：“的确不是先找甘蔗。”
　　要采集到甘蔗，必须得对付“往昔之河”流域里其他“肆意生长”的动物。
　　他对着自己的小猫猫眨眨眼：“我们啊，既然到了庇护山谷，当然得先去把‘硫磺’找到。”
　　“有了硫磺，我们就能做出‘黑丨火丨药’啦！”
　　自己的投掷类道具，终于可以有个大升级了！


第45章 石头荒漠
　　【新开放区域：庇护山谷】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98%；晴天高原——65%；庇护山谷——1%】
　　初九终于踏入了庇护山谷。
　　虽然此地紧挨着晴天高原，但那无穷无尽的雨水以及生命力惊人旺盛的植物，都不曾渗入这片山谷。
　　眼前尽是光秃秃的石块，或大或小。没有沙土，鲜有植物。
　　偶尔有那么一两株低低矮矮的匍匐在荒原上，拗地展露出一点灰绿色的小芽；间或有些灰扑扑的小型动物从石块的缝隙间闪过，很快便又藏匿起来。
　　山谷两侧是深灰色的岩壁。岩壁上的巨石重重叠叠地堆砌着，以一种奇怪的、近乎违背物理学定理的方式相互支撑着。偶有支撑不住的，便是在一阵惊天巨响之后轰轰隆隆滚到山脚，一部分摔成挡住去路的不规则石球，一部分则碎成更多的棱角分明的石块。
　　这山谷，实在是不利于人在其间穿行。
　　还好有渡渡鸟这神奇的坐骑。
　　这蓝灰色的大鸟，即使是在这样怪石丛生的荒野里，依然昂首挺胸大步疾驰。
　　遇到细小的碎石，它便直接踩过去，完全视若无睹；若是遇到大一些的石块，它会跑着跑着一个起跳，轻轻松松地从上方跃过。
　　极偶尔的情况，前方出现两三米高的巨岩，渡渡鸟便昂起脖子“渡渡”叫唤两声，示意初九他们坐稳扶好。接着，它往回退上几步，再一个助跑加速，最后两爪一蹬两腿一缩，以一个完美的大跳跨过拦路石。
　　初九再一次由衷地赞美：“渡渡真棒！”
　　要不是有渡渡鸟，得在庇护山谷这石漠荒野耗费多少工夫！
　　如此跑了半天时间，初九来到了目的地。
　　最奇特的是，这些树的树冠都只有小小一簇，矗立在顶端，枝叶是渐变的金黄与金红，远远望去就像是树冠化为了火焰，整排树便是一列半透明的彩色蜡烛。
　　虽然身躯庞大，这巨物的动作却是异常的灵活，丝毫不见迟缓。
　　他蹲下丨身，尽可能地躲在植株后方，向河里扔出一个装满了【嗜血蜂的蜂蜜】的竹筒。
　　在华夏民间，有着“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么一个说法，意思是按照这样的比例调配硫磺、硝石和木炭，就能得到最初级的黑火药。
　　毕竟它不光高防御，而且还高攻击、高敏捷，智力也不低。
　　这一次，那戴着地狱头盔的铁甲盾皮鱼破水而出，一口吞下了这一截竹筒。
　　一顿饱餐。
　　风铃叮叮当当。原本寒气逼人的冷风顿时少了几分肃杀之意。
　　初九四下打量一番，猜出来了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曾有一股来势汹汹的熔岩喷涌而出，又在此地冷却，最后形成了这冷寂的“河道”。
　　在营地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晚的渡渡鸟，快乐地载着一人一猫往【甘蔗】的所在地——【往昔之河流域】跑去。
　　……既然如此，初九便把这个花瓶摆在了自己的干草床垫边。
　　“别害怕。我会把这里变成暖和又舒服的营地。”
　　至于初九自己，在篝火上架起平底锅，准备做个蜂蜜烤板栗。
　　初九猜，小仓鼠想说：不行哦，我还要带路呢。
　　采集到这两样素材，初九决定立刻找地方扎营，尽快将【黑火药】配置出来。
　　即使是在耀眼的阳光下，这黑色而冷硬的山体，这寸草难生的岩壁，也让这座山岩显得格外阴沉。
　　没有使用什么可加属性的特殊素材，但最后成果意外的和谐，意外的让人心绪平静呢。
　　初九走到渡渡鸟身旁，示意它放低脖子，然后轻抚着它的脑袋：
　　水面很快再次哗哗巨响。想来是盾皮鱼已经尝到了甜头。
　　5分钟后，一座米白色的蒙古凭空立在了黑灰色的河里，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荷花。
　　不过，初九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虽说小罐头对其他小伙伴都很好，但它平常并不会与哪只灵兽格外亲近。
　　除了硫磺以外，他在山脚下转了两圈，找到了另一样好东西：【火山灰】。
　　篝火噼啪作响，顿时在这一片静寂中生出些许生机。
　　*
　　据说，这些骨板甚至能像金属一样，经由冶炼后成为特制的高硬度武器！这究竟是什么反生物常识的骨板？
　　他的脚下，尽是形状扭曲的黑色岩石。这些岩石如一股股巨绳从山上垂落而下，又一条条地盘踞在山脚，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初九：“这种树，叫【傻笑蜡烛】。它的枝干和枝叶会释放出一种……一种据说能让人不停傻笑的物质。”
　　很好！
　　那只载着初九和小罐头走过了许多地方、这一路上都精神奕奕的蓝灰色大鸟，站在原地浑身抖了几抖。
　　*
　　从这一排【傻笑蜡烛】穿过去，便能看见高矮交错枝繁叶茂的蕨类植物，以及水面开阔缓缓流淌的“往昔之河”。
　　事实上，这里的数字并不是代指“一斤硫磺二斤硝石三斤木炭”。仅仅依靠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即使碰巧调配出火药了，其威力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初九抿了下唇：来了，【铁甲盾皮鱼】。
　　“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东西。”
　　月至中天，初九满意地长出一口气，摸摸小罐头的脑袋：“快睡吧。明天我们就能看到效果了！”
　　初九这才坐回篝火旁，和小罐头、渡渡鸟一起分享晚餐。
　　事实上，它的头部和下方的部分躯干，都包裹着数片厚重的骨板。就连它暴露在外的四颗利齿，其实也是它上下颌骨前端骨板的延伸。
　　初九如此猜测着。
　　蔗字还没说完，原本平静如练的河面突然哗哗作响，水面剧烈波动——
　　初九先打开了【简易蒙古包】。
　　但初九可不敢贸贸然闯进去。
　　这种淡绿色的汁液，说不定能起到的作用不亚于黑丨火丨药呢。
　　斜阳伏在山头，晚晖映在黑色的岩石上，泛出点点金光。
　　小罐头：“……喵嗡喵嗡？”——“为什么戴这个？”
　　树干笔直，树皮光滑如蜡，表层的颜色是近乎半透明的浅绿色。
　　小罐头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紫色竹子？”
　　板栗自不必说，全是栗子精们送来的最优质坚果，表皮深褐带紫，个个颗粒饱满，粒粒圆润光滑。
　　它或许没有听懂。但初九能感觉到，大鸟没有方才那么慌张了。
　　岩石间那些淡黄色微微泛光的结晶体，就是这次要找的【硫磺】了。
　　在这样令人目迷的光线里，渡渡鸟在荒凉无人的碎石地上大步疾驰。
　　初九并不打算莽撞地爬山。
　　初九再掏出一竹筒蜂蜜，对着河面上方扔了过去。
　　骑在鸟背上的初九，望着这样的情景，莫名地觉得分外安宁。
　　不难理解为什么这只盾皮鱼会守在甘蔗林旁边了。
　　对于初九抛过来的【抹了蜜糖的特制竹筒炸药】，它一个不落地全接住、全吞进了肚。
　　“嘭嘭嘭”连续一阵闷响，竹筒炸药起效了。
　　他半靠在暖呼呼毛茸茸的渡渡鸟肚子上，看着头顶寒星点点的夜空，心满意足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烤栗子。
　　系统提示的没错。
　　河对岸，是一排淡紫色外皮的植物。
　　接下来……
　　再往上，层层浓雾绕在山腰间，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出这火山有多高，也看不到岩壁之上是否还有其他可采集的素材。
　　最开始的时候，小仓鼠分明很怕小罐头。无论小罐头多么努力地想要将它挠过来，小仓鼠都是飞得远远的躲开。
　　这六根竹筒，里面塞的是最佳配比的黑火药，外面同样涂满了蜂蜜——不光是蜂蜜，还用史莱姆黏合剂往上面沾了用【闪着寒光的鳌刺】磨制而成、带有【能造成猎物贯穿伤，令其流血不止】效果的箭头。
　　这种允许，不对，这种主动让小仓鼠坐在肩膀上的事，实在很难得啊……
　　小罐头舌头一卷，将明黄色的栗子肉卷进嘴里，嘴巴快速动了动。
　　另一边，初九已经燃起了篝火。
　　即使相隔甚远，初九也能听见丛林里传来的“嘎嘎”叫声，能望见几个黑色影子从树林顶端掠过。
　　或许是这样的画面本身就让人舒适吧。
　　“喵，喵喵。”——“嗯，确实很甜。”
　　板栗清洗干净，用小刀在栗子壳上划开一道小口子；平底锅里刷上薄薄一层油，将划开小口的板栗倒进去翻炒两分钟，再加入清水焖煮。待栗子一个个都“爆开”之后，用蜂蜜调好清水加进去继续翻炒直到收干。
　　好，该上真家伙了。
　　此刻的渡渡鸟，俨然是一只心满意足饱暖无忧的大肥啾，再不是刚才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去哪里过夜的孤单鸟了。
　　初九又掰下一点栗子肉，递给小罐头：“尝尝，很甜。”
　　他环顾四周——
　　还好，初九所知道的比例来自于严格的化学方程式。按照方程式调制而成的黑丨火丨药，反应最充分、爆炸力最强，产生的热量也最高。
　　他只能猜测，小罐头在说：过来。
　　它对着小仓鼠再次喵喵两声，还晃了下尾巴。
　　渡渡鸟又叫唤了两声。
　　由于面具的关系，小罐头的喵喵声都变得瓮声瓮气的。
　　初九从背包里取出六根“竹筒”，迅速点燃了露在外面的引线。
　　初九一边说，一边在【傻笑蜡烛】割了一刀，开始采集【能让人笑得站立不稳的树汁】。
　　此时，恰有一阵风从河道上方吹来。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节竹筒、【蓬松的狗尾巴草】以及一枝棉花。
　　小罐头端坐着，干脆利落地搂过小仓鼠，将这核桃大小的仓鼠搁在自己肩膀，同时用前爪牢牢护住它。
　　此外，它对甜味的食物极其执着。没有任何生物，能从它的领域拿走一丁点甜味食物。】
　　小罐头：“喵呜！”
　　初九原本只是想随手做个装饰，没想到还意外收到提示：
　　一只足足四五米长的庞然巨物，从河中心猛然窜出，激起无数浪花。水珠噼噼啪啪落在岸边，浇得树叶草叶不断震颤。
　　盾皮鱼在河水里起起落落来回挣扎，搅动无数巨大水花，几颗牙齿更是不断碰撞，惊得远处的飞鸟都纷纷出逃。
　　初九没打算就这么跳过去或者飞过去抢甘蔗。
　　后来，小罐头把自己的斗笠让给了小仓鼠，细心地为它挡了雨，小仓鼠似乎就没那么害怕小罐头了。
　　正前方，是一排整整齐齐、大约五六米高的树。
　　但他能猜到，这只素日都非常聪明、能自己去找到食物、找到栖息地的大鸟，现在陷入了不安：
　　相反，他打算先丢给盾皮鱼一点甜味剂。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该去哪里找食物，去哪里过夜啊？
　　一节一节细细长长的植物，看起来确实很像竹子。
　　初九自己先尝了一粒，只觉香甜软糯，甘香满口。
　　他迅速剥了一大把，分了一半给渡渡鸟。
　　这些骨板防御力极强，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穿透，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如果这样一条鱼拦在你面前……最好的方法还是远远避开它，根本不要靠近它的活动区域。
　　看来小猫咪真的很喜欢这只小仓鼠。
　　至于初九为什么知道这个精确的比例——毕竟考试里可是会出现“现有木炭3.6份，如严格按配比做成火药，各需要硝石、硫磺多少份”这类考题的。
　　初九示意渡渡鸟趴到篝火旁取暖，自己则走进蒙古包：
　　初九深吸一口气，对准那条正在将四颗牙齿上下碰撞出嘎嘎声响的盾皮鱼，将竹筒尽数抛了过去！
　　它蓝灰色的脑袋顶上，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小心翼翼护着肩头的小仓鼠，一动也不动地端坐着。
　　他跳下了渡渡鸟。
　　他解释道：“看见前面那些树了么？像蜡烛一样的树。”
　　初九向来听不懂这两小只之间的对话。
　　大鸟乖乖地把头伏在地上，用自己的脑袋顶拱了拱初九的手心。
　　跑了大半日之后，在近乎一成不变的灰黑荒漠里赫然现出一分绿意。
　　【铁甲盾皮鱼：如果你有幸见到这种鱼，一定会对它的脑袋印象深刻，并且发出感叹：哇哦，是谁给这只鱼造了一个宛如来自地狱的头盔？
　　它显然从未吃过这等的美味，吃着吃着便快乐地昂起脖子，“渡渡”叫一声。
　　当然了，除了这几样最基本的原材料，初九还准备了一些化学课本里不曾提到过的“特殊材料”。
　　“一直笑一直停不下来，可是很糟糕的体验。所以我们得防着它。”
　　待渡渡鸟安心地在火堆旁蜷伏着睡下之后，初九带着小罐头回到帐篷里，开始调配【黑丨火丨药】。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摔下来变成一张薯饼、又被小罐头牵起小爪爪安抚半天后，小仓鼠对这只小猫咪就完全没有畏惧之心了。
　　“河底”一片漆黑，连来的路上那张常见的、生命力异常顽强的低矮植物也没有，是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物。
　　他给小罐头分了些烤鱼干，又给杂食的渡渡鸟喂了些【旅行者干粮】和烤肉干。
　　尽管渡渡鸟对前方的绿意生出了莫大的兴趣，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初九依然生生唤停了它。
　　再往前，这绿意越发清晰，越发浓郁。
　　小仓鼠“吱”了一声，举起小小的胳膊，示意初九往右、往前……
　　待在这样的地方，会让人疑心自己是否来到了世界的尽头，是否周围再也没有任何人类、任何生物的气息。
　　它踏在漆黑冰凉的岩石上，来回绕了几圈，最后迷茫地看向初九，昂起脖子“渡渡”叫了几声。
　　这种火山喷发出的稀碎颗粒里，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拿回去和果皮菜渣沤成的天然有机肥混合之后，就能形成不错的复合肥料。
　　初九当然听不懂这只大鸟的话。
　　【已获得“令人心绪平静的花瓶装饰”配方X1】
　　渡渡鸟点点头，乖乖趴下了。
　　没错，前方是火山。在这低矮山脉的尽头，是一座已经休眠多年的火山。
　　不愧是“高敏捷”外加“智力也不低”的盾皮鱼。
　　小仓鼠出来飞了一阵后，翅膀扑腾的速度就放慢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累。
　　这次露营的场所名叫【不毛之地】。
　　总之，仗着这样的一身装备，这种盾皮鱼格外的性情残暴——毕竟谁也惹不起它。
　　以他现在的“快速制作”技能，用灵力搭好这个蒙古包，只需要5分钟的时间。
　　那是一整片的丛林。
　　他启动了【露营者的直觉】，让金色小仓鼠跳出来带路。
　　次日。
　　初九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前方的树看了几眼，从背包里掏出了用竹炭、鞣制皮革、还有【百足虫的硬质外壳】新做的【简易防毒面具】。
　　大概除了矮兽人们的隐蔽地下城以外，这便是“庇护山谷”最为生机盎然的地方了。
　　像卡卡巴和吼吼兔偶尔扭作一团咕噜噜在旁边呐喊助威的情况，绝不会发生在小罐头身上。
　　小仓鼠看了眼小罐头的爪爪，指了指前方的路，有些犹豫地“吱吱”了两声。
　　初九笑着道：“不，那就是我们要找的甘……”
　　在这样的地方露营，虽然身体上是安全了，但或许心灵上反而会承受更多的压力？】
　　*
　　渡渡鸟弯下脖子，先是好奇地嗅一嗅，接着尖嘴一张，将一把板栗全吞进了肚。
　　竹筒去掉一端竹结，棉花插进竹筒，再配上狗尾巴草，就是一瓶不错的干花摆件。
　　他给自己罩上面具，又给小罐头也套上了一个同款迷你版的。
　　小仓鼠这才慢慢飞过来，落在小罐头身边。
　　小罐头：“喵嗡？”
　　【不毛之地：地如其名。除了黑色岩石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小罐头便朝它伸出爪子：“喵。”
　　他跳下鸟背，嘱咐渡渡鸟道：“别随便往前冲，在这里等我们。”
　　当然……什么都没有，也意味着没有丝毫的生气。
　　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唯有空气里还留有烤栗子的甜香。
　　比如现在。
　　这样，就是满满一锅颜色莹润、香气扑鼻的蜂蜜烤板栗了。手指在开口的地方轻轻一剥，栗子壳就脱落开来，吃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它对准上方放张开血盆大口，轻而易举地将一只刚刚掠过甘蔗林上方的禽类吞入腹中。
　　此时太阳已快要落山了。
　　簌簌风声，听得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更给这夜色平白添了几分凉意。
　　初九不由笑了下——同时又有点庆幸，还好有面具挡着，小罐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喵，喵喵。”小罐头大概是在说：“这样，你也能继续带路。”
　　他又掏出从海月城买的的“贝壳风铃”，顺手挂在了蒙古包的入口。
　　在床头摆上这样的装饰，想必能睡个无梦的好觉吧。】
　　小罐头略一思考，纵身一跃，跳到了渡渡鸟脑袋上。
　　【令人心绪平静的花瓶装饰：感觉像是利用随手捡来的废弃物拼搭而成的装饰……
　　*
　　嗯，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是想要吃下肚的那种喜欢吧？
　　说起来，金色小仓鼠和小罐头之间亲近了许多。
　　初九笑了。
　　初九当然是一口气采了99份。
　　初九仰头向上望去：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足够安全。
　　初九知道，这是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再向下流动而形成的典型地貌。
　　初九又摸了摸趴在肩头的小罐头：“别害怕哦。”
　　初九赶紧护着小罐头躲到了更外侧。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盾皮鱼的动静越来越小。
　　最终，前方河水一阵巨响，便再没有动静了。
　　初九探出头往外一看：盾皮鱼翻着肚皮扑在岸上，已然动弹不得了。
　　此时，它的嘴依然大张着，眼睛也瞪着，仿佛在不甘心地呐喊：这糖，竟然有毒！


第46章 制糖
　　很好。
　　这条鱼的骨板应该能造出强力盔甲一类的高防御力装备。
　　初九走到盾皮鱼旁边，满怀希望地用砍刀敲了敲它的骨板：
　　【请使用硬度更高的工具完成采集！】
　　……又是这个提示啊。之前找到【树干树枝如同铁一般坚硬的黑铁树】时，自己想要采集树枝用来造标枪一类的投掷武器，就遇到了这个提示。
　　初九看看手上这把系统赠送的砍刀，心道看来暂时没有办法搜集到这种特殊材料了。
　　还是先砍甘蔗吧。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过河的时候被盾皮鱼来个突然袭击，又或者辛辛苦苦砍下甘蔗之后连甘蔗带人都变成了鱼食。
　　借助晴天高原的“风息果”，初九轻轻松松升到空中。再靠着“飞虎爪”拖拽，他快速落到了对岸的天然甘蔗林。
　　此处的甘蔗长得格外茁壮，一个个昂首挺胸的，表皮是最健康的紫红色，还带着天然的光泽。
　　河风吹拂，甘蔗的长条叶片开始随风飘扬，带出丝丝甜香。
　　初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心说难怪盾皮鱼会死死守在这里。这简直就是它的自用产糖厂嘛。
　　他抽出砍刀，辛勤劳作起来。
　　很快，【甘蔗+99】
　　可惜的是，这片甘蔗林没有“可供种植的甘蔗种子”。
　　初九满意得连眼睛都要半眯上了。
　　此时，他的指腹还沾了点儿甘蔗的汁水，带着点儿香甜的气息。
　　多亏小松鼠之前给出的方位足够准确，没费太多功夫，渡渡鸟就找到了入口。
　　这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玩具，初九小时候也玩儿过。
　　小罐头没吭声，而是用小爪子将初九的水杯推到他眼前，用表情示意：“喝水！”
　　翡翠镇倒是应该有牛奶，但现在跑回镇子，未免太费时间。
　　他赶紧道：“啊，抱歉抱歉，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给你准备食物。”
　　初九的心又软了几分，小声道：“谢谢小罐头……”
　　小松鼠很认真地摇着头：“一颗！人类朋友，说过，一次，一颗！否则，牙齿，坏掉！”
　　从物理学上来说，由于绳索扭成的螺旋数量是有限的，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后，绳子就会变形，形成“超螺旋”，足以大大提高转速。
　　可惜啊，自己现在不可能造出可添加的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也没有离心分离器。
　　在华夏南方的乡间，到了甘蔗丰收的季节，到处都有人手里握着这么一根“甘蔗棒糖”，大嚼特嚼。
　　还好初九有足够的草木灰水来充当【碱性澄清剂】。
　　那几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初九：“对——我想去你们的部落找我的朋友，还想找你们的铁匠，我可以进去吗？”
　　初九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是自己上午给它的小鱼干，小家伙原来一直没舍得吃啊……
　　待一杯水喝完，小罐头的声音没那么凶巴巴的了，眼睛还是个半圆形：“我去给你拿鱼干，我放在火堆旁边的。”
　　他需要的东西非常简单：两个手柄、数个细小的竹筒、一根绳子，一个能卡住这些竹筒圆盘。
　　“勇敢而正义的精怪之友！”
　　如果只追求“高速旋转”“让物质分层”这个效果，是不是确实能造出离心分离器？！
　　过了大概一刻钟，通道另一侧的小门“砰”一声打开——
　　至少初九走在里面的时候，不用担心会撞到头顶，手脚也都能放开，不至于转身都困难。
　　总之，尽管回忆起了这种载于古籍中的做法，初九还是无法据此做出“浅色糖块”的配方。
　　小家伙努力咬了一点，却没办法像人类那样用牙齿磨出里面的甜美汁水。
　　难道就是随便挖一块黄色的泥土然后加上水，就能将红糖变白糖？
　　说罢，他便往地洞里一跳：“快来！”
　　由于灵力值用光了，初九休息到了第二天，才做出了【浅色的砂糖】。
　　初九长叹一声，一面想着如果只能如此那就尽快动身，一面又忍不住感叹：
　　他唤回渡渡鸟，又让金色小仓鼠就近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扎下营地，开始研究如何制糖。
　　甘蔗清洗压榨出汁。往甘蔗汁里加入石灰乳、二氧化碳进行沉淀过滤，加入二氧化硫进行脱色，蒸发结晶后再用离心分离装置将深色的糖蜜分离出去，得到纯净的白色砂糖。
　　等等！
　　首先将绳子从圆盘中心穿过，再将圆转盘绕着绳子转几圈，让绳子拧紧缠绕，然后用力一拉——
　　初九自嘲般一笑。
　　【从地里刨出来的完整甘蔗+1】
　　不止如此，矮兽人们还在地洞上方安装了可以反光的石头，这样只需要少量的烛火，就能带来充足的照明。
　　初九轻轻摸了下它委委屈屈的小鼻子：“回头给你榨汁喝。”
　　不止如此，刚才琢磨配方的时候，他不断地试错，试错，造了各种辅助工具和阶段性半成品，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的灵力值全都用光了。
　　通过绳子不挺旋转带动圆盘旋转，中心圆盘的转动速度可以高达每分钟上万次！
　　奇怪的方式？
　　他的确记得，在传统工艺博物馆里，有看到过相关工艺的介绍。
　　初九信心满满地将所有工具和原料都拖进了【虚拟流水线】，又写清楚了每一步的过程，果然触发了系统提示！
　　如果继续熬煮，就会得到深红色的块状物，也就是最传统的手工红糖。
　　接下来的一步，如何给红糖脱色——才是最难的地方。
　　待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将“宝石”放进嘴里含着后，他又晃了晃大尾巴，对初九道：“你，好人类。我，带路。”
　　初九回答他，是带着斧头铁锹铁镐的三兄弟告诉了自己具体位置。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离他一开始走进蒙古包坐下来，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了。
　　哪怕转一次只能到一勺分离后的甘蔗汁，只要一分钟用上10次技能，不也能攒出半杯甘蔗汁了吗？那连续用上30分钟，甘蔗汁的量也就很可观了！
　　小松鼠当即就拼命点头：“可以！可以！可以！”
　　他叹口气，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次闭上眼继续回想。
　　他顺手砍下一截饱满的甘蔗，“唰唰”几下削去外皮，用牙咬住一块白里泛青的甘蔗肉，再用力往下一撕，带下一束甘蔗纤维，正好得到一根可以握在手里的“甘蔗棒糖”。
　　接下来，他用各色果子熬制出天然色素，再混入化开的砂糖，用模具定型冷却，得到了【形如宝石的小巧糖果】。
　　【使用10点灵力值，即可获取“以奇怪方式炼制的浅色砂糖”配方X1】
　　小罐头没说话，而是踮起后腿，顶着一张写满不高兴的脸，亲了下初九的嘴角。
　　初九有些意外，还是侧过头，被自家的小猫咪用杯子喂了水。
　　然而，对于以食肉为主的小罐头来说，这种全是粗硬纤维的食物并不是什么美味。
　　在现代工艺里，利用甘蔗制糖是多么成熟的技术啊。
　　……这估计是那个带着宝石来到这里的小朋友，给小松鼠们立下的规矩。
　　小松鼠三兄弟，一只接一只地蹦跶出来：
　　一番冥思苦想后，初九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这样刚榨出来的甘蔗汁，是浅浅的黄色，含有大量的纤维杂质。
　　咋一看，还挺简单。
　　这样一来，即使有别有用心的恶人闯入了这里，矮兽人也可以用最快速度逃离。
　　好甜的甘蔗呀！
　　他两眼都熬得发红，原本柔顺服帖的头发由于抓了又抓也乱翘起来，向来都是饱满柔软的嘴唇，也由于水米未进而干裂了。
　　被小猫咪轻轻舔了一下的初九，并未抽回手，而是换成另外一只手摸着它的小脑袋：
　　但制糖并非如此。
　　*
　　……【以瓦溜教陶家烧造。置缸上。其溜上宽下尖，底有一小孔，将草塞住，倾桶中黑沙于内，待黑沙结定，然后去孔中塞草，用黄泥水淋下。其中黑滓入缸内，溜内尽成白霜。】
　　莫非只能折返豆子村，再跑去翡翠镇？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眼里的光都快流动出来一般，对着小罐头大笑道：“小罐头，让我们来手搓离心器吧！”
　　当然这种装置也会有一个问题：每次能装的液体极为有限。
　　接着，他晃着毛乎乎的蓬松大尾巴，小爪爪搓了半天，从初九手里捡了一粒红色的小糖果，捧到鼻子下方嗅了又嗅，脸上的表情又陶醉又激动：“宝石！香香！甜甜！呜呜！”
　　小罐头：“……喵？”
　　脱色，其本质是去除甘蔗汁或者红糖块里的杂质。杂质越少，糖的颜色越淡、越白。
　　原本都站起身的初九，再次“咣”一下坐回地上，两手按住太阳穴，开始飞快地回想着相关知识。
　　这个“黄泥水”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这种红糖虽然也滋味浓郁香甜可口，但并不是“宝石一样的糖果”。
　　汁水饱满，脆而不硬，清冽甘甜。
　　*
　　小罐头下意识伸出小舌头，在初九的指尖舔了舔——
　　终于拿到了“入场费”，初九丝毫没耽搁，当即就骑上渡渡鸟，往小松鼠王国，啊不对，往矮兽人地下部落飞奔而去。
　　带路矮兽人又想了一会儿，高兴得蹦哒起来：
　　初九坐到满地的甘蔗叶上，大口咀嚼起来。
　　初九知道，制糖可不是做豆腐或者做酱油。
　　这段话的大致意思是，将一个漏斗形状的容器用草堵住口，放在缸上，再把熬出来的黑色糖浆放进去，等糖浆结块后，去掉封口处的草，用黄泥水淋下去，糖里的杂质就流到大缸里，黑色的糖也就变成了白糖。
　　初九走到石板旁边，按照小松鼠们告诉自己的暗号，从旁捡起另一块小石头，在石板上敲出了闷闷的三短三长声。
　　……手搓离心分离器？
　　要得到能结晶的糖，就不能直接熬煮甘蔗汁，而是要先对甘蔗汁过滤、再加入碱性澄清剂，促使里面的非糖物质发生分解与沉淀。
　　而在被松果遮挡住的下方，又另有一块浅灰色的石板。
　　初九盘腿坐在蒙古包里，在【神思清明】的被动技能影响下，努力梳理着自己脑海里的知识。
　　他撕了一缕甘蔗肉，送到小罐头面前。
　　“喵！喵喵！”愤怒的喵呜声，打断了初九的傻笑。
　　*
　　初九会意地拿起水杯——却发现由于灵力值用尽、体力值近乎耗光，他的手都有些发抖。
　　小罐头跳到他的膝盖上，好奇地望着他：“有那么好吃？”
　　初九赶紧递出几颗红色紫色的小糖果：“对。”
　　……原来这里还有隐蔽的、矮兽人专用快捷通道啊。
　　原本带着戒心的小松鼠，看到那颜色鲜艳的糖果，立刻从地里蹦出来：“宝石！宝石！”
　　后两者，只要知道了方法，哪怕工具十分简陋，也能做出品质过得去的成品。
　　唔，真的好甜！
　　约莫过了两分钟，“轰隆”一声，石板从里面打开了。
　　“好啦，回去给你榨汁。”
　　太……太没有规矩了！
　　在工业极其不发达的年代，制糖可是比制盐困难多了。
　　……手搓离心分离器，什么异想天开荒诞不经想法。
　　初九：“……嗯，是我。”
　　初九低头一看，小罐头立在自己腿边，眼睛都变成了不悦的半圆形。
　　“我们知道你！”
　　确实是不错的设计。
　　“朋友！你来了！”
　　要是系统开挂再开大一点，就算没有二氧化碳二氧化硫，让自己可以手搓离心分离器，那高低能把甘蔗汁里的杂质甩出去，得到颜色浅淡的砂糖吧。
　　它尾巴一垂：“吃不到。”
　　尽管初九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制出“纯白的白砂糖”又或者“透明的冰糖”，而只是那位老人所说的“褐色冰块一样的”“能加入其他水果颜色”的糖块，要依靠现有的工具做到这一点，也绝非易事。
　　还有一种方式。简单来说，就是使用特定的澄清剂吸附杂质，再反复“熬制”。这种做法，需要使用到“牛奶”或者“椰浆”，又或者“蛋清”。这种方式，据说曾经从其他国家传入过华夏。初九猜测，或许在这个异世界，起初也是用的这种方式熬糖。
　　这个人类……又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事？
　　小罐头气鼓鼓的，用两只爪爪托起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水杯，再稳稳跳到初九肩头：“喝水！”
　　初九原以为小松鼠会把这一把都拿去，没想到他只拿了一颗，不禁有些好奇：“不要其他颜色的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
　　初九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虚拟流水线】。
　　最基础的一步，是将新鲜的甘蔗剥叶去皮砍尖，榨出“甘蔗汁”。
　　“榨出来的甘蔗汁，除了直接喝，还可以造糖哦。”
　　带路矮兽人跳了几步，这才想起另一件事，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初九：“你，到这里，怎么找的？”
　　鱼干？
　　看到这个提示时，初九实在忍不住，就跟误吸了【傻笑蜡烛】的气味一般，盘坐原地嘿嘿个不停。
　　然而，经过这一步沉淀后的甘蔗汁也只能熬煮出颜色不那么深的红糖，依然不是结晶状的浅褐色或者黄色砂糖，更不是纯白的白砂糖。
　　初九觉得这实在是无法操作。
　　初九也不知道究竟要把哪一部分带回去，才能让吼吼兔育苗育种。他索性挖出一根完整的甘蔗，从头到尾放进了背包。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能使用【快速制作】的初九来说，实在是太好解决了。
　　这种情况下，将熬煮后的甘蔗汁装入竹筒，利用这上万次的转速，用来物理分层甩出杂质完全够用了。
　　带路矮兽人道：“他们，在等你！我，去通知！”
　　嗯……可惜这几种原料，背包里恰恰都没有，也暂时采集不到。
　　嗯，合理吃糖，不要蛀牙。
　　虽说矮兽人身材矮小，不到成年人类的一半，但此处的地洞和通道并不逼仄。
　　初九点头：“好吃，很甜，又和栗子不一样的甜！”
　　他的两只小爪子搁在胸前，摆出个祈祷的姿势，眼睛水亮亮的：“宝石？给我？”
　　说罢，矮兽人便随手打开了通道墙壁上的一扇小门，身影瞬间消失了。
　　这个时候，如果对甘蔗汁简单熬煮，会得到一种麦芽糖一般的膏状混合物。在古代华夏，这种混合物还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甘蔗饧”。
　　嘿嘿嘿，古法制糖，外加手搓离心机分离，可不是奇怪的方式么？
　　一只小松鼠从地洞里冒出头来，三角形的小耳朵动了动，黑黑亮亮的小眼睛不安地瞪着初九：“……人类？”
　　做完采集工作，初九长出一口气，决定稍稍犒劳一下自己。
　　入口处有一块形状奇异的大石头，如果从某一个特定的角度看过去，这块黑灰色的大石头，恰如一颗巨型的松果。
　　但细细一想……
　　可下一秒，它就立刻收住动作，垂着头，在心里大声呵斥自己：怎么可以舔人类的手指？
　　在他看来，这种“黄泥水”或许只是最后性状如同“黄色的泥水”，但应当会有严格的原料要求和调配步骤，才能与红糖发生反应、去掉红糖的颜色。
　　“是你！是你！”
　　虽说“往昔之河”流域里的素材不少，但初九并未在此逗留。
　　中间的圆盘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旋转起来。
　　“你来了！善良而正义的精怪之友！”
　　初九：……
　　他无奈地按着脑门儿，心说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换个称呼？
　　这时，背着斧头的小松鼠跳到初九面前，盯着初九肩头的猫猫，眼里亮光闪闪：
　　“啊！‘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


第47章 地下河
　　小罐头一动未动，只是沉默地俯瞰着小松鼠们。
　　倒是初九有些吃惊：“你们……叫它什么？”
　　“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不是小松鼠们给陆清晏起的称号么？为什么会这么称呼小罐头？
　　……哦不对，或许他们不是在称呼小罐头，而是在问“上次那个人类男子呢”。
　　毕竟小松鼠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弱，说句子时词句颠倒缺主语少谓语没宾语都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初九先解释道：“上次那个人类，他没有来。”
　　“这只猫猫是我的小伙伴，上次你们没见过它。它叫小罐头。”
　　背斧头的小松鼠困惑地歪着脑袋，盯着小罐头好一会儿，又看向初九：“他，在这里。”
　　背铁镐的小松鼠：“见过，见过。”
　　初九道：“嗯嗯，是，小罐头在这里。”
　　“你们说的见过……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后来你们离开的时候，看见小罐头了？”
　　当时陆清晏先走一步，后来这人又正好碰见了小罐头，还托小罐头传话来着。
　　或许那个时候，还没走远的三只松鼠们也看见了陆清晏和小罐头？
　　小松鼠们抬起小胳膊挠着小脑袋，努力思考着初九这句话的意思。
　　思索一番后，它们齐齐点头，肯定地应道：“见过，见过。”
　　初九又丢了一颗完整的白菜过去。
　　既然确认了这魔物与湿地河马习性相近，那就好办了。
　　如果这真的是“性情温和的湿地河马”，那自己可以设法把它引开；如果这其实是凶暴的魔物，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
　　一个看上去比松鼠三兄弟还要小一圈的矮兽人应声走了出来。
　　但就在不久前，这条河，断流了！
　　总的来说，它们是性情温和的魔物，不会主动攻击人。只要它们吃饱了肚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水里安静的睡觉。
　　初九多少松了口气。
　　初九看向了河道。
　　【探查中……】
　　他这才发现，这个广场居然和海月城一样，都是用规整的小方砖铺的路！
　　总不能让人类在此独自面对魔物。
　　初九从背包里翻出新鲜白菜和胡萝卜，再配上葡萄和苹果，用竹编的圆形大笸箩装好，放到了离河马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果然如同自己想的，是小松鼠们碰巧看到了陆清晏和小罐头在一起的场景。
　　魔物的大半个身体都离开了河水。
　　没错，从长相上来判断，这个魔物确实是——
　　就连他们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大尾巴，也瞬间耷拉下来，显得无精打采的。
　　而且这些小方砖的组合方式，和海月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按蝴蝶结小松鼠的说法，矮兽人们当初开凿入水口时，在河底做了些特别的设计，让此处的水流形成了一个落差，这样更方便引水。
　　曾经在地下矿洞被魔物做成茧子的三兄弟，一听到下方有“可怕的魔物”，就一直在发抖。
　　“师父说，没有水，不工作。”
　　三兄弟并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先停下来，互相检查了一下衣服有没有乱，尾巴有没有炸毛。
　　这次松鼠们回到部落才知道，铁匠们已经停工好些天了。别说接受人类的委托了，连矮兽人们自己想要炼一把斧头都不行了。
　　倒是小罐头，不愉快地半眯着眼睛：为什么又要把那个人类和我相提并论？
　　依然是秒没。
　　背斧头的小松鼠自己说着说着，小眼睛盯着储粮仓的大门，偷偷擦了擦嘴角，小爪子比划了一下：“里面，坚果，好多好多。”
　　至于为什么停工，三只松鼠比划了半天也说不明白。
　　小松鼠很有自信地想着。
　　初九正想着呢，却看见魔物的身体晃了晃，又重新沉回了水面！
　　这足以装进入一整个成年人类的巨嘴，吓得跟在后面的松鼠三兄弟真的抱在一起抖个不停。
　　瞬间就没了。
　　【探查结果：该魔物与湿地河马存在一定关联。习性与湿地河马相近。】
　　初九没有继续投喂，而是再次花费50点灵力值，启动了【敌情探查】。
　　小得和头部完全不成比例的椭圆形耳朵、略微隆起的眼部、以及确实和眼睛耳朵长在同一个平面上的鼻孔……
　　确认了仪表仪态后，他们才很有礼貌地在门口敲了三下。
　　“没见过！没见过！”他们齐齐说着。
　　初九立刻消耗50点灵力值使用了一次技能。
　　穿过广场后，初九看到路边有一处建筑颇为特别：这座小型楼房的门口，站着几个神情肃穆、手持利斧的矮兽人。
　　但蝴蝶结松鼠没有走。
　　看来，对于这只挡住入水口的魔物，不能简单地扔炸丨药了。
　　人类的“一起”，就是这个意思吧？
　　湿地河马生活在庇护山谷的“往昔之河”流域，栖息在河流附近的芦苇丛中。它们主要吃草，偶尔也会吃些水果。
　　初九拿出【冷光火把】，一面再丢了些水果蔬菜过去，一面更仔细地查看河马的大脸。
　　初九点头道：“嗯，我知道。”
　　她能控制住自己不跑路，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僵硬。
　　嗯，动物也是懂享受的。
　　不得不说，矮兽人的地下部落建得还挺合理。
　　这些冒冒失失的矮兽人们，怎么说话如此的没有逻辑？
　　虽说她的心性足够坚定，可本能实在是难以克服的东西。
　　背斧头的小松鼠垂着脑袋：“铁匠，停工了。”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跟在了初九后面，咬着牙往下爬。
　　【如需知道更多信息，请宿主增加与该魔物的互动。】
　　对方一开口，便是软软的女孩子声线：“你们好呀。”
　　这种情况下，尽管初九已经交代过“这种魔物应该是吃素的”，目睹这么大的一只魔物朝岸上走来，松鼠三兄弟还是本能地害怕，害怕得跳进水渠，打算顺着水渠逃走了。
　　另外，它们身上也没什么值得搜集的特殊材料——尽管它们的紫红色皮肤很显眼，但并没有多大用处。】
　　越过“储粮仓”，又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小路，终于来到了矮兽人的铁匠铺。
　　初九心道这个安排还挺科学。
　　初九沉吟片刻，道：“不管怎样，还是带我去见见铁匠吧。”
　　虽然它性情温顺，但它的外表和体型还是颇具震慑力，能吓退一些妄图侵入地下河流域的凶悍魔物。
　　哪怕是魔物，我们很多很多矮兽人一起用斧头砍它，总能把它赶跑吧？
　　原来，他们离开部落去遗忘森林的时候，铁匠他们还在每天叮叮当当地敲铁锤炼矿石。
　　长久以来，他们都是从一条地下河取水，让冷水通过特制的引水渠流经他们的锻造坊。
　　矮兽人铁匠们冶炼矿石锻造装备时，必须要用大量的水来降温、冷却、淬火。
　　听三兄弟说明来意后，蝴蝶结小松鼠悲伤地摇摇头：
　　如果河底有落差，那水流会相对湍急？
　　这处地下城，是很早很早之前的矮兽人建造出来的。
　　初九蹲下来，详详细细问了半天，终于明白了：
　　听到那只带路的矮兽人告诉他们“这东西可以放进嘴里慢慢含着，味道特别特别好”，他们还有些疑疑惑惑的，小心翼翼地各自选了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捧在手里欣赏了好半天。
　　背铁铲的小松鼠使劲摇头：“他们，停工，停工。”
　　初九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迅速用灵力做出一根长长的竹片，再插进了前方的河水里。
　　相对湍急的水流，和“河马喜欢这个位置”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超大型河马！比前世看到的正常河马大了一倍有余的超大型河马！
　　初九一边在心里感叹着矮兽人们的建筑能力，一边下意识扫了眼脚下——
　　大约是嗅到了蔬果的清香味，河马鼻孔动了动，头部再次从水里抬了出来。
　　字面意义上的还不够塞牙缝。
　　此时，小松鼠注意到初九在打量四周乃至观察地面，便也停下来，带着几分骄傲地解释道：
　　他们回头望了一眼，望见一动不动并不打算离开的蝴蝶结，又都咬咬呀跑了回来，爪子牵爪子地站成一排，挡在了蝴蝶结前面。
　　所以她比谁都希望，魔物能乖乖离开，能让水流恢复。
　　“哇……！”小松鼠们围着初九，发出惊奇的赞叹声。
　　初九是第二个。
　　初九稍一琢磨，在身后小松鼠们的惊呼声里，走到岸边，从笸箩里捡了一个胡萝卜出来，对着魔物伸手示意：这个，想吃吗？
　　背铁镐的小松鼠：“坚果，好吃。”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能走。
　　蝴蝶结小松鼠灵巧地往下一跳：
　　【探查中……】
　　*
　　看来小松鼠们真的有好好使用【矮兽人清洁套装】，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到了，到了。”
　　只要这魔物不像那只大虫子一样会喷黏液……
　　另外……有谣传说，变异河马其实特别喜欢毛茸茸的生物？甚至有人说，它默默吓退其他魔物，其实是在守护住在附近的毛茸茸？
　　小松鼠们说，如果有魔物入侵，只要不是上次那种大虫子这么大的，他们这道铁门应该都能拦住。
　　这么一大盆好吃的天然沙拉，河马应该会喜欢吧，应该会设法爬到岸上，一口气吃光吧。
　　只喜欢待在特定位置？这个位置，究竟对它是有什么吸引力？
　　确实，这魔物身体的绝大部分都浸在水里，恰好堵住了入水口，断绝了水流。
　　在初九的记忆里，关于河马的图鉴卡上是这么描述的：
　　他们原以为是河道淤塞，想着去清理下河道就可以。没想到，当他们扛着工具来到河岸边时，却看见了——
　　这视线，立刻让小松鼠们打了个冷颤。
　　不止如此，广场周围还插着一些长明的火把，既能照明也能取暖。
　　莫非这魔物并不是湿地河马？所以系统才没有跳出对应的提示图鉴？
　　……又是一个没有出现在图鉴卡里的魔物啊，到底要怎么判断它是什么呢……
　　增加互动？
　　小松鼠小声解释道：这是他们的“储粮仓”。里面储存了很多很多食物。到了冬天，外面很难找食物的时候，就要靠这个粮仓过活了。
　　初九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好奇：如果把糖果和坚果同时摆在小松鼠面前，他们会先选哪一个？
　　总之，先去看看这“可怕的魔物”到底是什么吧。
　　于是，他们乖乖地不再就此多说一句，也不再多问任何问题，只仰着脸看向初九，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你，找到宝石了？”
　　但背斧头的小松鼠还是竭力站直了，抖着尾巴道：“我们，很多人，揍它？”
　　说罢，她快速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
　　“师父说，它，不坏。它，吓退其他魔物。”
　　……这种白色，难道这是一只患有白化病的河马？所以皮肤颜色异常？
　　她呆呆立在阴影里，耳朵和尾巴都一动不动。
　　“不行，不行。”
　　越往下，便越觉得阴冷。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也显得越发诡异。
　　在他们部落里，虽然一直流传着“人类的世界有一种很好看的宝石”“只有提供了宝石才能进入我们的部落”这样的说法，但作为年轻一代的矮兽人，这三只的的确确从未见过“宝石”，更不曾真的吃过这种糖果。
　　此时，松鼠三兄弟已经沿着水渠跑出去一截了。
　　好歹弄清楚他们为什么停工。
　　倒是蝴蝶结小松鼠稍微镇静一些。
　　【探查结果：这似乎是一只误入地下河区域的变异湿地河马？谁也不知道它当年是通过什么方式走到了这里，又在地下河徘徊了多久。
　　原来此处的铁匠是位小姑娘。
　　一想到这里，它看向小松鼠们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没一会儿，三只小松鼠就以同样的角度歪着脑袋，再以完全一样的频率使劲晃着尾巴，脸上的表情是毫不作假的“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呜呜呜！”
　　？！
　　就算这条地下河是“往昔之河”的某条小分支，这片区域勉强算是“往昔之河”流域，那这里很显然也没有芦苇丛啊。
　　所以他们当时会拍着胸脯地告诉初九，部落里有铁匠，铁匠还会接受人类的委托。
　　没有水？
　　如此一来，这个地下场所既不阴冷也不幽闭，反倒比地面有生气多了。
　　初九将胡萝卜扔了过去。
　　蝴蝶结小松鼠说完之后，三兄弟差点抱在一起开始发抖，显然也是被这魔物吓到了。
　　不过从魔物快速张开嘴等着继续投喂的状态来判断，它的确很喜欢这些蔬菜。
　　和它长期做邻居的种族多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轻易是不舍得伤害它的。
　　虽说名字是很有迷惑性的“敌情”探查，但技能使用说明里，其实说的是“遭遇未记录在图鉴卡中的魔物时”“探查该魔物的习性、喜好及弱点等”。
　　初九啧啧称叹一番，跟着松鼠们继续往前。
　　但它最近好像遇到了一点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虽说此地光线昏暗，但是能隐约看出来，那只魔物的皮肤是灰白色，而不是图鉴卡里所说的“紫红色”。
　　背铁铲的小松鼠：“坚果，很重要。”
　　她知道，眼前这人类在想办法诱开魔物。
　　……等等，图鉴卡里上说，河马生活在“往昔之河”流域，栖息在河流附近的芦苇丛中？
　　能清晰地看出，它的确是全身灰白。
　　这种情况下，它如此喜欢泡在水里，还只喜欢待在一个特定的位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初九：……？
　　最终，背斧头的小松鼠眼睛一亮：“他，猫猫，是一起！”
　　初九不禁注意到：嚯，这大尾巴，果然比上次在矿洞里见到的时候，更光洁更蓬松了啊。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人类男子”为什么变成了猫，为什么会这么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但他们身为兽人的直觉在大喊：别说了别说了！不想被拍成松鼠饼就别说了！
　　蝴蝶结小松鼠第一个下去，在前方带路。
　　蝴蝶结小松鼠抬手指着河面的一处暗影：“那个，‘可怕的魔物’。”
　　“他，和猫猫，是……是……”
　　由于长年不见阳光又缺乏运动，它的身体变得僵硬而虚弱。
　　初九将手臂抱在胸前，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索。
　　“不能，揍它。”
　　魔物小小的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呆呆地再次张开嘴巴，一副等待投喂的模样。
　　初九笑眯眯地摊出手：“对，宝石。”
　　那魔物可怖极了，皮肤光溜溜的没有毛，眼睛、鼻孔、耳朵简直是长在一个平面上的，而且它的嘴巴，特别大特别大，大得像个巨型铲子！
　　现在河马的表情，让初九想起了那些会在雪天泡温泉的猴子。
　　看着那庞然巨物从水中缓缓升起，再配合上哗哗水声，以及四周昏暗的照明与摇曳的火光，即使是初九也不禁感到了些许压迫。
　　但身后的小松鼠们并没有听到小罐头的耳语。
　　要前往地下河，必须沿着一架年代久远的长梯慢慢往下爬。
　　而刚刚迈出水面的那半分钟，它的表情就很难受。
　　直到初九提醒道“再捧着就该化了”，三只小松鼠才恋恋不舍地将糖果放进了嘴。
　　这次不光是头部，它那又粗又圆的躯体，也有一部分离开了水面。
　　初九一时没有说话。
　　入口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道可以落下的大铁门。
　　说到这个，三只小松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恰在这时，那只灰白色的魔物的头部稍稍抬起，将上下颌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初九往前走了两步，端详着这魔物的轮廓：
　　奇怪的是，初九看向这魔物的时候，系统并没有自动弹出图鉴卡。
　　等小松鼠品尝完了糖果，初九开口询问，他们的铁匠在哪里。
　　【由于宿主与该魔物互动太少，无法探查更详细信息。】
　　总觉得……河马的这张大脸上……表情似乎挺舒坦的？
　　可灰白色的皮肤，确实又和图鉴里所说的相去甚远。
　　因为它即使是重新回到了水里，也还在努力地往前探脖子，想要够到那筐新鲜蔬菜水果。
　　这是对食物的兴趣不足？
　　初九也落到地上，借着火光打量四周：前方是一条水势缓慢的地下河。河岸边，矮兽人精心开出了一条引水渠，将河水引向远处的锻造坊。
　　不同于没有什么额外装饰的三兄弟，这位矮兽人的三角形耳朵上扎了一个蝴蝶结。
　　初九仰头一看，注意到此处的穹顶设计得十分精巧，既留下了通风口，也有可以采光的缝隙，让阳光以一个巧妙的角度照了进来。
　　所以这个技能并没有限制使用场景！
　　没有铁匠铺，族人们的开矿工具磨损了坏掉了，要怎么补上？
　　渐渐的，初九能听见淙淙水声了。
　　铁门后面，是一处极为宽阔穹顶极高的广场，有不少拖着大尾巴的松鼠在其间跑来跑去。
　　小松鼠努力地思考着应该用什么词汇合适。
　　蝴蝶结小松鼠摇摇脑袋：“不。”
　　但刚刚小松鼠所说的，“泡在水里”“眼睛鼻孔耳朵排在一起”“嘴巴特别大”，这几个特征组合在一起，怎么有点像……那种动物？
　　可以说，要是没有这引水渠里的河水，他们连熔炉都不敢开。
　　【湿地河马：又圆又胖的身体，小小的耳朵，大大的嘴。
　　！
　　那个时候，矮兽人还帮助人类修建了他们的都市，比如这种好看的方砖路面，就是矮兽人教人类铺的！
　　的确，就在引水渠的入口附近，是有一个明显的隆起。
　　反正初九也说过“你们害怕就躲起来”。
　　享受？
　　背铁镐的小松鼠揪着耳朵：“我们，回来，才听说。”
　　他注意到，这魔物方才嘴巴大张的形象，的的确确和河马完全一样。
　　巨大的魔物！巨大的魔物泡在水里，挡住了入水口！
　　不，不对。
　　就在他呼吸稍稍有些乱的时候，肩头的小罐头轻声道：“它没有什么攻击意图。”
　　这魔物若是长久堵在这里，她和师父的铁匠铺就再也开不了张了。
　　果不其然。
　　她抖着胳膊指给初九看：“魔物，堵住了。”
　　自己之前不是获得过一个主动技能【敌情探查】吗。
　　他换了几个不同的位置，都是将这数米长的竹片插到河水底部，手紧紧握着上端，感受着水流对竹片的撞击。
　　片刻后，他收起竹片，先低头对小罐头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告诉矮兽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松鼠们全都仰着脸，又困惑又期待。
　　初九指了指那只河马：“这大家伙，并不是故意要占住入水口隔断水流。”
　　“它其实……是在做‘按摩’！”


第48章 铁匠
　　小松鼠们一只接一只的张大了嘴。
　　做……按摩？
　　按摩是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比如松鼠三兄弟。
　　如果连续几天都在挥舞铁镐挖洞，那么浑身的肌肉都会酸痛不已。这种情况下，三只松鼠就会互相捶打一番。
　　可以直接用小爪子握成拳头打，也可以找一块圆形石头握着打。
　　总之，这么从头到脚地敲打之后，就会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这，就是松鼠们的“按摩”。
　　但为什么魔物也要做按摩？它们又没有挖洞。
　　初九对他们解释起来。
　　原来，这种名为“河马”的大型魔物，最早并不是生活在地下河流域，而是生活在开阔的地面。
　　后来，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它来到了地下河，还住了很久很久。
　　在这里，它的活动空间不够，又晒不到太阳，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这种情况下，哪怕随便走动一小步，甚至是坐着不动，它都会觉得很疲累。
　　恰在这时，它偶然发现，河水在这里会自动形成强度不同的水流！
　　初九看着小松鼠们的动作，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违和感。
　　此时，系统提示响起：
　　族长松鼠严肃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三小只不要造次。
　　不过他的思路很快就被打断了。
　　初九轻出一口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又静静观察了片刻，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方才初九用竹片测试过了，插到不同位置的竹片所传来的振动感是又明显强弱之分的。有的振动和缓，有的则振动剧烈。
　　说实话，它不喜欢吃水草，它更喜欢在陆地上进食。
　　“起来了，魔物，起来了！”旁边的小松鼠们实在是太过吃惊，纷纷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大约是在测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族长的小眼睛顿时直了。
　　难道只能上岸吗？
　　又过了半个小时，河马的眼皮缓缓打开。
　　族长仍是摇头：“不可。”
　　小松鼠们：“哈？”
　　他的PlanB，是用【附带黏黏泥浆的超大号捕虫网】捆住超大型河马，再借助多个滑轮来省力，以人工将河马强行拖离入水口。这种情况下，超大型河马是无法挣扎、也不可能造成什么破坏的。这也是初九能说服族长的重要原因。
　　初九一个眼神示意，松鼠三兄弟和蝴蝶结小松鼠，都在小罐头的带领下，扛着和他们身体差不多大的陶罐，轻巧迅捷地跳到了河马身上。
　　倒、倒也不是不行……
　　因为蝴蝶结小松鼠跳到了他面前，神色郑重：
　　他们很多人并没有吃过糖果。但，栗子几乎所有人都吃过。
　　闻到这个味道，看着这油润的色泽，在场的所有松鼠都开始流口水了。
　　虽说河马的体型比人类大了不少……但初九相信，基本原理都是一样的。
　　没有得到投喂的河马稍有些委屈。
　　初九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道：成了。
　　再加上持续不断的投喂，又通过【探查】了解到对方的喜好与弱点，才能在“交流受限”的情况下，成功引导大河马。
　　【宿主已获得‘初级传统理疗馆’配方X1】
　　对于人类或者矮兽人来说，这种变化莫测的水流其实是十分危险的暗流。
　　咦？自己的身体，怎么仿佛轻松了许多？
　　小松鼠之前不是用“强大”在形容陆清晏吗？为什么一定要指着小罐头这么说。
　　取完罐子之后，河马再次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了一长串的“哞哞”声。
　　【宿主已达成‘好酸痛呀’的隐藏条件！】
　　初九很快便在广场附近见到了矮兽人一族的族长。
　　族长再次挥手制止了七嘴八舌的三兄弟，对初九详细解释起来：
　　初九注意到，它脸上的表情更舒坦了，仿佛在做一个很舒服的梦。
　　这次的的圆形笸箩直径足足有两米。
　　即使是超大型河马，要一口口把上面的蔬果吃干净，也需要不少时间。
　　因为很快就到了取罐时间。
　　够不着。
　　说罢，他从金腰带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黄金制成的瓜子，放到了初九手上。
　　初九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老铁匠也要留下来，蝴蝶结松鼠告诉他，师父说了：既然是为了铁匠铺才做这么危险的事，那他怎么可以独自去地面。老铁匠要守在锻造坊里，一旦恢复供水，就第一时间打开熔炉，为那位勇敢的人类冶炼锻造。
　　一种是四肢摊平，舒服地趴在地上。考虑到这只变异河马根本不愿意离开水，它显然不会用这个姿势。
　　每扣一个，河马就会哼哼一声。
　　但他最终还是摇摇头：“不、不可。蛀牙，会蛀牙。”
　　这边，初九严格按照自己的PlanA，将河马带到池塘边，向它展示了此处丰茂肥美的草叶，又引着它躺在了【河马专用按摩椅】上。
　　大河马应该很喜欢它的新家。
　　要知道，今年的“储粮仓”还没填满呢，正在担忧过冬食物会不会不够呢！
　　初九：……
　　它还记得前两天自己是如何努力爬上岸，结果身体沉得完全迈不动步子，不得不又哐当一声落回水里。
　　初九眨眨眼：“那他刚才伸出手是……”
　　此时，小罐头轻轻喵呜着：“真不错。”
　　蝴蝶结小松鼠看向初九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怀疑。
　　河马的睡姿大致分为三种：
　　河马不情不愿地往岸上挪了挪，心道这次一定也会掉回去——
　　初九当然没有忘记松鼠三兄弟们说过的规矩，当即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到它爪子里，诚恳道：“这些够吗？”
　　还有一种姿势是沉在水底，然后依靠本能，每过几分钟上来呼吸一下。这是变异河马最有可能采取的姿势。但在水里可没办法“拔火罐”，所以必须得避免这个姿势。
　　按照初九教他们的，再由小罐头带头，他们将浸了油脂的棉花点燃、放进陶罐，再迅速翻转，对着河马又宽又厚的背部扣了下去！
　　“怎么，让它走？”
　　一旁的松鼠三兄弟不禁有些急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意还是初九有多厉害，他是值得信任的云云。
　　也就是说，如果用了PlanB，强行驱离大河马，最多就只能拿到1000开拓点，而拿不到理疗馆的配方了？
　　更重要的是，矮兽人们在过去的这两天，以最快的速度，在池塘旁边给河马造了一个【专用按摩椅】——其实就是镶嵌了大型鹅卵石的光滑石头。
　　拔火罐，属于在华夏流传已久的按摩手法之一。其实就是以负压的方式加速血液流通，缓解肌肉疲劳，让人感到浑身轻松精神焕发。
　　“据我所知，这个入水口对铁匠铺十分重要，而铁匠铺打出来的工具，整个部落都会用到吧？”
　　吃饭，其实也挺耗体力的。
　　初九的计划，是利用“河马吃饱了就爱睡觉”这个习性，趁机给它拔火罐。
　　听族长说完，那只蝴蝶结松鼠跳出来道：“其他方式，不行。”
　　背斧头的小松鼠情不自禁地握住双手，黑纽扣一般的小眼睛里满是崇拜：“美丽！强大！”
　　但是，曾经被初九救过命的三兄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初九的话。
　　笸箩慢腾腾升起来，晃悠悠飘过去。
　　“哞哞哞哞！”发现这一点的河马，摇摇晃晃地爬到岸上，拖泥带水地走到笸箩前，埋头大吃起来。
　　“请问，您的顾虑是什么呢？”
　　按照族长的理解，这只魔物体型巨大，一旦挣扎起来动静将十分可怖。
　　如此一来，河马在这按摩椅上来回打滚的效果，丝毫不亚于现在的“水流按摩”。
　　再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沉重得一动不能动了？
　　族长很爽快地让制陶匠做出了一大堆。
　　蹭着蹭着，初九注意到族长松鼠自己的尾巴也晃了起来——显然他并不反感三只小家伙这么亲昵的举动。
　　族长终于点头了：“好。”
　　这个池塘附近长着茂盛的【地底龙须草】、【暗光星叶草】，都可以成为河马的食物。
　　老铁匠将糖果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又翻来覆去地一粒一粒捡起来看，并未搭理初九。
　　最后，族长松鼠不得不努力把三兄弟依次撕下来搁到一边，再继续摆出一张很严肃的脸，问初九道：“你，要动魔物？”
　　这超大型河马睡着了的姿势，恰恰正是初九需要的：后腿站着，半个身体漂浮着！
　　虽说蝴蝶结小松鼠声称自己的师父年纪很大了，但在初九看来，这位矮兽人除了耳朵是白色的以外，外表和其他矮兽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他的神色的确比其他矮兽人、哪怕比族长都要肃穆许多。
　　背斧头小松鼠：“一起，捶它？”
　　吃下最后一口黄瓜，河马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正如初九所想的，虽说河马不愿意为了食物而离开入水口，但它很愿意踩在水里仰着头，边享用美食边享受按摩。
　　能看出来，这位族长现在十分苦恼。
　　“我，报族长。族长，会决定。”
　　两害相权，族长宁可暂时不动那只魔物，用其他方式给铁匠铺供水。
　　“我，相信你。”
　　但河马并没有醒来。
　　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
　　“‘坚果祭’。”
　　初九心道真是好讲道义的松鼠。
　　两天后，族长很守信地清空了地下城。
　　小罐头挡在松鼠前面，仰头看着河马，声音沉着：“无事。它只是在做梦。”
　　这是初九的PlanA。
　　初九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初九笑了：“理由啊，理由很好找呀。”
　　蝴蝶结：“给他，原材料。”
　　虽然无法用语言沟通，但语气和动作，也能传达一部分意图。
　　“矮兽人，不吃白食！”
　　“我啊，打算给它‘拔火罐’。”
　　目睹了这一幕的初九：……？
　　这位族长的体型比其他矮兽人略高大些，同样穿着皮革制成的小衣服，只不过腰间多了一条金闪闪的腰带。
　　他拿出一粒糖果放到族长面前：“让大家都去地面品尝‘宝石’如何？”
　　“就好像你能和它沟通一样。”
　　初九又想了下，随手做出个东西：“那，来个‘坚果祭’怎么样？”
　　听初九说完，族长摇摇头：“不可。”
　　而且他们刚才见到小罐头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也是陆清晏的“称号”。
　　地面上，矮兽人们围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甜香四溢的蜂蜜烤栗子，载歌载舞好不欢腾。
　　但……只有泡在水里，才能让身体舒服一点啊。
　　“怎么办？”
　　让初九有些意外的是，族长出来见他时，身后的松鼠三兄弟热情地扑了过去：“舅舅！”
　　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出来，这个人没有恶意。
　　可对于这只体型如小山一般的魔物来说，这暗流简直就是按摩浴缸里的小漩涡嘛，用来缓解疲劳再合适不过了！
　　没一会儿，超大型河马变成了超大型刺猬河马。
　　陶罐是按照初九的要求额外烧制的。
　　不料，老铁匠一脸震惊：“宝石？”
　　最后一种，是后腿踩在水里，头部和部分身体浮在水面。如果是这个姿势，那是最方便初九“下罐”的。
　　他找出风息果，将盛满新鲜蔬果的笸箩绑在下方，控制着风息果带着笸箩升到河马刚好需要仰头才能吃到的高度。
　　他打算诱惑这只巨大的河马宝宝睡成自己需要的模样。
　　初九有些吃惊，又解释了一遍，说得更细致了些。
　　对于矮兽人们来说，这个概念实在太新鲜了。
　　这两天，这个人类送来了很多好吃的。
　　他们又指向了初九肩头的小猫猫：“人类，强大，很强大！”
　　族长松鼠的耳朵抖了抖。
　　小罐头带着小松鼠们，轻轻摇动陶罐，无声无息将罐子取了下来。
　　原来三兄弟是族长的亲戚哦……
　　蝴蝶结小松鼠更苦恼了：
　　一旦彻底惹恼了这巨型魔物，让它在地下乱跑乱撞，引得地下河流流域塌方、凹陷，那地下城也会受影响，说不定有部分建筑还会倒塌，引起族人伤亡。
　　此时那个人类又说了些什么，声音非常温柔。
　　初九笑了一下，道：“有办法的。”
　　*
　　他们手忙脚乱地对着蝴蝶结小松鼠比划着：“人类，善良，不瞎说。”
　　就在河马犹豫不决时，它看到了前方那个人类。
　　“或许……在我‘按摩’期间，可以让地下城的居民们暂时避到地上？这样，即使万一有什么建筑倒塌，也不会造成伤亡。”
　　蝴蝶结小松鼠激动得连蹦三下，转身就跑向了锻造坊。
　　听完初九这次所说的，族长沉思片刻，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有些犹豫。
　　师父还曾经感叹过，或许那种宝石再也没有了，不会再出现了。
　　……有点，怪异。
　　初九摇摇头：“不不，我估计普通的力度根本起不到效果。”
　　初九想了一下，大着胆子道：“族长，我理解您的担忧。”
　　“我，组织族人去地上。”
　　松鼠三兄弟齐齐点着头，表示听懂了。
　　初九如此琢磨着，又看了一遍这个系统提示——
　　既然是矮兽人一族的规矩，初九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
　　方才师父让她带初九过来的时候，也交代的是：这个人类对他们有恩，他会不收分文地为他锻造冶炼，压根就没有提到宝石的事。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蝴蝶结，悄声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清理入水口”和“好酸痛呀”是作为两个不同的条件发放的奖励。
　　此时，初九早已将另一筐蔬果放在了岸上。这次预留出的距离，需要河马踏上岸才能吃得到。
　　初九微笑着道：“我其实是学着卡卡巴和魔物们沟通的语气和手势，想着无论如何试一试吧。”
　　他最后仰头看向初九，带着一族之长的倔强：
　　虽然知道了原因，但完全想不到解决方案呢。
　　此时，初九再用美食把它诱出水面，将它领到远离入水口的一个小池塘去。
　　初九不打算碰运气。
　　再加上……他身边时刻都有毛茸茸，所以这应该是个好人吧？
　　……一定要过去才能吃到吗？
　　初九趁热打铁：“这种栗子，我有很多很多。”
　　*
　　虽说背包里有足够多的竹子可以改造成拔火罐用的竹筒，但考虑到河马的庞大体积，还是用大口径陶罐更好。
　　可怎么总觉得……自己无意中成了奸商？
　　他手上的，是一枚裹着蜂蜜的开口栗子。
　　初九眨眨眼：“对。不是说如果人类要到这里来打造东西，必须要交宝石？”
　　这样，待它醒来时，会发现身体异常轻松。
　　只不过，一旦用了PlanB，河马恐怕就再也不会“默默保护矮兽人一族”了。
　　吃着吃着，河马开始犯困了。
　　初九站到了岸边。
　　毕竟到现在为止，这个人类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推测。
　　“吃不完的栗子，你们可以带回去当过冬的食物。”
　　“此外，我也会增加一个确保魔物不能动弹的备用方案，您看看这样是否可以——”
　　是可以用在豆子村的配方！恰好豆子村的老人这么多，年纪大了多多少少都会有腰酸背痛的现象吧？那建成这个理疗馆之后，一定能让他们舒服不少！
　　初九用了两天时间来做准备。
　　就在这时，初九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
　　栗子！散发着浓香的栗子！这可不是“宝石”这样的奢侈品，这是每个矮兽人，无论男女老幼都需要的过冬佳品！
　　然而这根本挡不住三小只扑过去抱着他一顿蹭。
　　小松鼠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按摩浴缸”，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理解初九的意思。
　　许久许久未曾离开过河水的河马，  看到前方散发着清香的蔬菜水果，使劲往前够了够。
　　【宿主已达成‘清理入水口’的条件！】
　　“但是，有规矩。”
　　正高兴着呢，蝴蝶结小松鼠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我们，开业了！你，第一个顾客！”
　　初九：……？！
　　最后，他们齐声道：“他们，可以！”
　　说罢，他伸出爪子摊开在初九面前，等着初九把东西给自己。
　　初九沉吟几秒，继续问道：
　　很快，初九带着数个大口径陶罐，领着小松鼠们回到了地下河。
　　松鼠们顿时又安下心来。
　　嗯？这个配方很不错呀！
　　他心里那缕奇异的违和感又涌了上来。
　　*
　　初九彻底迷惑了。
　　但按照传统，他们只有在大型庆典时才会集体离开地下城前往地面。
　　【初级传统理疗馆：通过物理方式缓解疲劳的场所！】
　　它下意识晃了下脑袋，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错愕。
　　事实上，铁匠铺已经尝试过很多其他方式了，但都没办法替代引水渠。
　　如果这人全是在瞎扯呢？
　　而且现在矮兽人们也学会怎么给它“拔火罐”了，时不时地给它拔一次，它应该就不会再去光秃秃没有食物的入水口泡着了。
　　他说，他愿意清空地下城，让初九能实施第一个方案。
　　用PlanA果然更正确！
　　蝴蝶结也很困惑。她小声告诉初九，由于太久太久没有人类来过，师父也就一直都没有收到过宝石。
　　“人类，我，用金瓜子，换你的坚果！”
　　河马睡着睡着，突然猛抬了一下头，还嘶哑地低吟一声，吓得岸上的松鼠们一个哆嗦。
　　地下城里，除了初九以外，还剩下主动来帮忙的三兄弟、蝴蝶结松鼠，以及蝴蝶结的师父老铁匠。
　　【配方属性：该设施建成后，可直接生成“荣誉区域专用图纸”，可复用于“荣誉区域”】
　　那个人类蹲在水果蔬菜前，拿起一把自己最喜欢的绿叶菜，冲自己勾了勾手，像是在鼓励自己过去。
　　“哞哞哞哞！”吃饱喝足，又有舒服的大椅子可以倒着，河马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哼哼声。
　　随着河马的离开，被这庞然巨物堵住的入水口开始哗哗地引水。清凉干净的河水，顺着引水渠迅速流向了远处的锻造坊。
　　也对哦。就算是毛茸茸自己，也抗拒不了其他毛茸茸的亲亲贴贴吧？
　　见到初九之后，他点点头：“感谢你，人类。”
　　他现在要做的，是确保河马以“合适的姿势”入睡。
　　【配方使用要求：开拓点X1000，石材X100，木头X50，燃料类素材X50，灵兽X1】
　　“我们换个地方给它做按摩。”
　　【矮兽人对宿主好感度大增，宿主获得开拓点1000点！】
　　这诱惑太强烈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直接通知族人们离开，他们会怀疑甚至会恐慌。
　　循着声音望去，发现那方才表情肃穆的老铁匠，抱着手里的宝石糖果，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初九自是吃惊不已，蝴蝶结更是吓坏了，赶紧跳过去问长问短。
　　老铁匠好容易止住眼泪，举起一粒紫色糖果，哽咽道：
　　“这，和我朋友，给我的，一摸一样。”
　　“你，是不是，见过我朋友？”


第49章 海上明月
　　为了让“宝石”符合矮兽人的要求，初九的确是特意把这些糖果做得和糖果铺装饰画上的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哭泣的小松鼠，初九顿时想起了糖果铺里那位老爷爷。
　　当时老爷爷在念叨什么？
　　“没有宝石，我见不到我的朋友们了……”
　　初九的心，如当时听到这句话一般，再度快跳几下。
　　他蹲到白耳朵小松鼠面前，诚实地告诉对方，自己这些“宝石”，是仿照着做出来的。
　　在那家原本卖这些宝石的店铺里，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爷爷，他似乎知道这些宝石的特殊用途。
　　但初九也不敢确定，那位老爷爷是否就是铁匠所说的“朋友”。
　　此时铁匠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抬起爪子擦了擦眼泪，道：
　　“我，知道了。”
　　“失礼，失礼了。”
　　他努力找回自己肃穆深沉的表情，问初九道：
　　“你，矿石呢？”
　　“先，交矿石，再，打造。”
　　他只能得出一个有用的信息：这种碎片很重要，可以尽量再多搜集一些。
　　“好有趣！好有趣！”
　　初九不太理解，打算有空的时候再好好想想这个技能要怎么用。
　　“我，写下来，我，对着念。”
　　这只鱼，早已被啃成了一具空壳。
　　初九立刻道：“您说。”
　　初九起先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他揣着小罐头，呼唤小松鼠们一一个都上来坐好时，才突然意识到：
　　几天前炸翻的那只盾皮鱼，乍一看，依然一动不动地摊在岸边。
　　小松鼠指着旁边的一堆黑色材料，摇着尾巴道：“这里，这里，都在这里！”
　　不必猜，自然是小罐头了。
　　倘若能够搜集到足够多的这种碎片，或许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我是……一想到自己当时都没有守在你身边，就很生自己的气。
　　另两只身体一哆嗦，也想到了那只“吃甜过度”的盾皮鱼。
　　那么如果是宝石，应该怎么兑换呢？
　　好一个临危不乱重于泰山。
　　初九：“……呃……”
　　初九沉吟片刻，道：“您想去那间卖宝石的店铺，看看那位老爷爷？”
　　它们是凶残的食肉鱼，平时埋伏在河里，当岸边传来食物的气息时，便会努力拍打胸鳍“飞”出水面，快速撕咬猎物。
　　这条倒下的盾皮鱼，对其他动物来说，莫过于是一间突然开张的自助餐厅，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零元购的食客。
　　小松鼠们一下来了精神，期待万分地看向初九。
　　它扫了眼下方铺开一片的食物，装作毫不在意，扮做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初九。
　　小松鼠们摘下初九临时做出来的【矮兽人专用防毒面具】，看着这具完整无比的骨架，惊叹不已，不知道初九是怎么制服这么大一只对手的。
　　小松鼠们处理得非常干净，将所有能利用的部位全都拆解开来，变成了【可供冶炼的盾皮鱼骨板】或者【能充当砖石替代物的盾皮鱼】。
　　我就只说了“长枪”，他就画出了最适合我的长枪，他一定是……
　　背铁镐小松鼠垂着尾巴：“我们，不会打铁。”
　　【宿主已习得主动技能“灵体互换”，请宿主审慎运用】
　　而在矮兽人的衡量体系里，“一份”差不多就是他们一只小松鼠一次能用两只小胳膊抱住的量。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铁匠，要根据材料的性质、份量、特性综合估算判断，最后再告诉顾客：这个材料最适合造什么，大概成品是什么级别的，有没有什么特殊效果。
　　他知道，小罐头一定没问题。
　　它看向初九，再不像往常那样努力伪装自己的表情，而是极难得的两眼放光，猫猫脸上全是不掺假的惊喜：“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你，你，你知道我的想法呀？”
　　嘻嘻，初九知道我的想法！
　　初九第一反应是有些担心想让它回来，随即又生生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掰一半鱼肉放进嘴里，外皮酥脆，内里多汁，香而不腻，实实在在的好鱼！
　　“好吃吧？”
　　和族长谈完了“大买卖”，初九匆匆赶去了铁匠铺，将盾皮鱼的骨板交给了白耳朵松鼠。
　　初九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呢，只见身旁一道黑影闪过，如风如电般迎向那扑面而来的食人鱼大军——
　　小罐头将猫猫下巴搁在初九肩膀上，半眯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喵呜”道：“我想要个长枪，可以投掷出去那种。”
　　其实初九也脸红心跳的，感叹自己越来越奸商了。
　　本技能有效时间为10分钟。
　　小松鼠们早就闻到了栗子的甜香味儿，欢呼着正要蹦过去，背斧头小松鼠又想起什么，扯了扯初九的裤腿，指着不起眼的一小堆材料：“那个！那个，不一样！”
　　老铁匠：“我想，去人类城市，见朋友。”
　　初九将它抱在腿上，轻声道：
　　小松鼠们预计，大约得砍上五六个小时，才能把这只鱼能采集的部分都采集掉。
　　初九本想用宝石或者坚果当做谢礼，老铁匠摇摇头拒绝了。
　　即使时间开始意外加速，这种石头，以及石头所覆盖的范围，也能不受影响。
　　没有高硬度工具导致无法采集高级素材，无法采集高级素材导致没有高硬度工具——这死循环了？
　　如果做防具，能得到高品质装备，但会损失敏捷度。
　　三小只齐齐道：“我们，帮你！”
　　他不再继续提到当时的场景，而是放低声音，轻轻道：“小家伙，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初九忍住笑，不吝口舌地夸奖道：“真厉害呀！这么快就捉了这么多鱼！而且都是很危险的鱼呢，稍不注意就会被咬到的那种！小罐头真是太厉害啦！”
　　初九一面在心里说自己这语气神态怎么越来越像欺骗幼儿园小朋友的坏人了，一面道：
　　与此同时，初九也收到了系统提示：
　　背铁镐小松鼠“嘶嘶”两声：“太贵重！太贵重！”
　　【恭喜宿主触发“财大气粗的宝石商人”这一隐藏条件！】
　　像初九这次带回来的骨板，白耳朵松鼠又摸又敲地测试许久，得出来的结论是：
　　三小只原本已经吃栗子吃得饱饱的了，如今看到这宝石，吸溜着口水就要立刻放进嘴里。
　　三兄弟疯狂摇头：“人类，命很短。或许，不是他，不是他。”
　　老铁匠慢慢掏出一张叶片：“我们，说话，困难。”
　　看着整只猫都变硬了的小罐头，初九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食人飞鱼：身体呈三角形，嘴部足足占据了头部的一半，口内是两排细小锋利的倒钩型牙齿。
　　初九原本想着，自己找小松鼠们借一把铁镐或者铲子，和他们一起采集，结果小松鼠们严词拒绝，表示“矮兽人的工具，不可外借”。
　　小松鼠们一铁镐下去，一块黑色的骨板应声而落。
　　初九咬了下嘴唇，轻声道：“你……你失忆的那几天，现在有回想起什么吗？”
　　初九想了想，走到角落里，问小罐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武器吗？除了现在的弓箭以外，还要不要再来个佩剑？”
　　大概对于小松鼠来说，这些铁镐铁铲就是他们的随身佩刀佩剑，别说借出去了，怕是给其他人摸一下都不行的。
　　这片水里，除了这只凶暴的盾皮鱼外，还有些细细小小的可食用鱼。
　　咦？之前陆清晏不是说，在地下矿洞外，小罐头是和渡渡鸟待在一起的吗？
　　*
　　毕竟之前给栗子精开立“贩卖点”时，他就已经想到，或许和其他非人种族做交易，也一样会带来不低的开拓度。
　　他轻咳一声，低头看着叶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我，有请求。”
　　猛然间，背斧头的小松鼠醒悟过来：“甜食！不能太多！”
　　会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自己还没有注意到？
　　【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据说万事万物都无法抵抗时间。但这种石头似乎是个例外。
　　小罐头拿到自己的专属长枪，也是兴奋难忍，握在爪爪里极其灵活地耍弄了一番，看得蝴蝶结和三兄弟他们都傻了眼。
　　没一会儿，面粉被炸成了金黄色。
　　果然甜食不能多吃！
　　不过数秒时间，初九甚至都没看清小罐头中间有没有落下来或者稍作停顿，那来势凶猛的是食人鱼群就都啪嗒啪嗒落到了岸边。
　　小罐头仰头看着他：“喵呜？”
　　这白耳朵的松鼠，尾巴不安地动了几下，踌躇地开口道：
　　小松鼠们的眼睛顿时开始放光：“真的，可以吗？”
　　【区域开拓度上升为10.5%！】
　　他当即支起炒锅，放上足够多的油，将清洗干净的无头鱼和三叶鱼裹上一层放了调料的粗面粉，丢进油锅里开炸。
　　初九想了下，很诚实地告诉他们：“给了它很多甜食。”
　　“对我来说，要到‘庇护山谷’挖矿实在太费时间，而且我的工具也没那么好用。如果你们能帮忙挖矿，那就太方便了。”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8级开拓者】
　　三兄弟半点都没有提过，原来在这里打装备是要自带材料的！
　　初九欣慰极了：“太棒了！来吃栗子吧。”
　　初九将这段提示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没读懂。
　　待河水上方终于清净了，小罐头的后肢在水面轻轻一点，纵身跃回了初九身边。
　　什么情况下才会一口气需要这么多灵力值啊？就算要做道具，也可以拆开了慢慢做，中间通过睡觉和吃东西来恢复灵力值啊。
　　这样的冬天……一定很美好。
　　背斧头小松鼠神色认真：“找族长，族长定！”
　　初九心里一动，当即就取过炭笔和木板，速速勾勒出一柄长枪的图案：“你说的枪，是这样的吗？”
　　小罐头的射艺比自己好多了，多给他做一些比较实用。
　　初九将这一地的无头鱼收了起来，估量一番，决定把它们和大小相近的三叶鱼一起料理了，统统都做成炸鱼。
　　*
　　如果做武器，能得到高品质武器，没有什么额外效果；
　　初九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到穿上就跑不动的地步。
　　小猫咪本就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还时不时提起，一定会让它觉得不舒服。
　　小罐头抿着嘴，稍稍扬了下脑袋：“哼。”
　　将小松鼠们开采出来的原料都装好了，初九掏出一小把“宝石”，让三兄弟一人选了一颗。
　　先前那黑色小山一般的盾皮鱼，已经是物理意义上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低头看了眼小猫猫，迟疑地开口道：“小罐头……？”
　　然而，初九接下来的话，让小罐头的尾巴瞬间僵硬了：
　　对于“终于能给朋友帮忙”这件事，小松鼠们非常兴奋，在走出地下城的路上一直不停地叽叽喳喳。
　　*
　　小罐头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尾巴也直直立了起来：“是这样！”
　　老铁匠话音刚落，蝴蝶结和三兄弟他们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慌得不停比划，述说着人类城市有多远，一路上的魔物有多凶险。
　　初九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小罐头尝了尝。果不其然，小罐头吃得不断舔爪爪，尾巴也在空中打了个卷。
　　他又问了一下，在矮兽人内部，普通类矿石的流通价格，大约是1份矿石换一粒坚果；稀有类矿石，是1份矿石换两粒坚果。
　　小罐头：“……喵呜，喵呜。”——“怎么会，我挺高兴的。”
　　“没见过！没见过！”
　　三天后，老铁匠打造好了初九需要的武器。
　　小罐头很听话地“喵呜”一声，没有要抢着继续吃的意思。
　　系统安静了几秒，再次跳出提示：
　　初九略一思考，道：“其实……你们有东西可以和我换呀。”
　　初九蹲下来一看：黑乎乎的几个石片，外表黯淡无光。
　　那种奇妙的违和感，第三次泛上心头。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
　　初九一看就知道，小家伙这是不高兴了。
　　初九拿起石片的瞬间，系统立刻跳出提示：
　　此时，已经跟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的三兄弟，尴尬地表示：他们的行囊里永远有矿石！“冶炼之前交出矿石”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太自然太正常了，所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是需要提前说明的。
　　“你们可以帮我挖矿呀。”
　　于是，小松鼠们急不可耐地领着初九回了地下城，都没顾上回铁匠铺，先找到他们的舅舅族长，开始商量这笔“矮兽人近100年以来最大的买卖”。
　　【灵体互换：在宿主急需大量使用灵力值时，可主动将灵力值与体力值进行互换。如：宿主灵力值已降为5点，体力值仍有300点，互换之后，宿主灵力值变为300点，体力值变为5点。
　　“想采什么？我们，帮你！”
　　初九笃定道：“对。”
　　这不奇怪。
　　这次的奖励正好印证了这个想法。
　　没一会儿，烤栗子好了。
　　小罐头的猫爪爪搭在初九的手心里，澄澈的蓝眼睛里满是向往。
　　很快，初九的鱼篓就变得满满当当的。
　　似乎除了弓箭以外，我还挺擅长使用长枪的。
　　“我当时还请教他，那柄枪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我还想着自己也可以打造一柄呢。”
　　*
　　就这样，这笔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大买卖，这笔矮兽人近代史上不可忽视的一笔贸易，至此敲定。
　　如果小松鼠离开矿洞时，看到了陆清晏和小罐头，为什么会没有见到渡渡鸟？
　　“来，洗洗爪子吃饭吧。”
　　每一件东西，从匕首到箭头，都是低调的乌黑色，带着点儿天然的哑光。
　　小松鼠很肯定地告诉初九：“很特殊！很特殊！”
　　初九道：“一把匕首，一把砍刀，一把铁铲，二十个箭头，三十个微型箭头。”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这是……【食人飞鱼】！
　　初九笑着应了声：“好，明天吃。”
　　小松鼠们的工作也做完了。
　　再一看，这些鱼都已经被削去了头部，从食肉鱼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肉食用鱼。
　　说好价格之后，族长松鼠不禁面红耳赤的，觉得自己有压价欺骗人类的嫌疑。
　　但为什么我想不起自己最常用的枪是什么形状的？
　　背斧头小松鼠垂着脑袋：“要是，能换，该多好。”
　　初九盘算一下，索性用竹篾编出一个鱼篓，坐到岸边开始捞鱼。
　　那这五六个小时，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老铁匠又问，想做什么武器。
　　他揣好这种碎片，对小松鼠道：
　　*
　　所以初九也没有坚持，只能看着小松鼠们一拥而上，跳进那间只剩下外墙和支柱的“盾皮鱼自助餐厅”敲敲打打。
　　“明天吃！明天吃！”他们齐声道。
　　小罐头的耳朵动了动，挪开视线：“没有。”
　　注意：本技能若使用不当，极易引发严重伤害。如非必要时刻，不建议使用此技能。】
　　老铁匠估算一番，说这么一来，还能剩下一点材料。剩的不多，也就再做个单人小匕首或者小型回旋镖一类的。
　　这一次，初九总算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要求顾客先交原材料了。
　　收到这次提示、再次拿到足足1%的开拓度，初九十分欣喜，但并不意外。
　　他正打算将鱼篓从水里拎出来，去一边架锅做饭，却看到前方水里，有数道银白色影子破水而出，展着翅膀张着大嘴朝自己飞了过来！
　　尽管小罐头解释了，初九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毕竟在这片流域，多的是其他食肉动物。
　　……
　　三小只开始不住点头。
　　如果看到这种鱼朝你飞来，还是赶快躲开吧。】
　　初九愣了一下，笑道：“那太好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之后，初九看着三小只的表情，又试探着道：“你们是不是在想，明天吃了，后天就没有了？”
　　自己现在的装备采集不了硬度太高的素材，所以背包里根本就没有合适冶炼的矿石啊！
　　最后定下来的价格是10份普通矿石换1颗宝石、5份稀有矿石换1颗宝石。从此，凡是庇护山谷能挖到的矿石，初九都不需要自己再去挖，直接到地下城来“下订单”就可以了。
　　背铁铲小松鼠揪着耳朵：“换不了，换不了。”
　　【三叶鱼：因形状如同三片树叶拼在一起、身体扁得如同树叶书签而得名。
　　初九用自己的铁制砍刀或者斧头砸在盾皮鱼骨板上，只会发出一声闷响，连个白色的印子都不会留下。
　　果然。
　　正如小松鼠们所说的，他们的工具确实硬度很高。
　　“巧了，我之前看陆清晏用的就是这样的长枪。”
　　*
　　初九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这个画面，果断道：“做武器。”
　　小罐头：“……”
　　仅仅是从视觉上就能判断出，不管是和系统赠送的相比，还是和之前在人类铁匠铺所见过的相比，这批武器的质量都实在是高太多了。
　　……这个技能，着实有点诡异。
　　他最终只是揉了揉小罐头的脑门儿，轻声道：“那，我们就拜托铁匠打造这么一杆猫猫专用长枪吧。”
　　这短时间里，初九得防着有其他魔物来袭击松鼠，必然是得守在附近，不能走远了去开地图的。
　　“我们，我们的斧头，很硬！”
　　“回头我再做些番茄酱吧。”
　　小罐头：“……喵，喵喵，喵喵。”——“不是，你不用道歉，我没有……没有对你不高兴。。”
　　他们互相望了望，取出一个干净的皮革小口袋，又用树叶将宝石包住，小心翼翼塞进了口袋里。
　　初九诚恳道：“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嗯。”
　　“等到了冬天，炸点儿鱼，整点儿薯条配番茄酱，炒一锅栗子，做些热果汁，大家一起窝在屋子里，吃吃喝喝，玩玩儿跳棋，想想就美好！”
　　*
　　匕首留着随身用，砍刀和铁铲用来替代他现有的普通品质铁制砍刀铁铲，二十个箭头做备用，三十个微型箭头给小罐头。
　　背斧头小松鼠扯了扯他的裤腿：
　　这就去把躺在岸边的盾皮鱼给采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敌人在后面追着打，初九穿着盾皮鱼骨板做的盔甲，只能一边挨揍，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
　　小松鼠们：……？？？
　　“马上烤栗子也好了，等会儿我们和小松鼠们一起吃午饭。”
　　“嗯，确实很重要，我收起来了。”
　　虽然体型很小，但因为它们的速度很快，也足够令人困恼。
　　初九仔细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我不应该老说你失忆期间的事。”
　　看着小罐头的满意神情，初九微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除了被吃掉以外，这种鱼没有什么更大的用处了。】
　　“用矿石，就能，换‘宝石’？”
　　……算了，自己别为难小家伙了，先去刷材料吧。
　　但走近之后才会发现，这只鱼身上的骨板、骨骼确实还很完整，但所有的鱼肉乃至内脏，都已经一点不剩了。
　　手持佩剑的小罐头，想想就又微风又帅气呀。
　　初九将面粉和水果拌在一起做饵料，没费多少工夫，就捞起了不少【三叶鱼】。
　　它用爪爪挠挠自己的脑袋，冰蓝色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迷惑：“可我想不太清楚，那柄长枪应该是什么样的……”
　　待出了地下城，看到初九打着响哨唤出来的渡渡鸟，他们更兴奋了，绕着渡渡鸟转了好几圈：
　　对于失忆这件事，小家伙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很在意。
　　初九夹起一只三叶鱼，筷子稍一用力，裹着面粉的鱼皮便从中间裂开，露出白净细嫩丝丝分明的鱼肉来。
　　损失敏捷度到什么程度呢——
　　“我知道人类的性命很短暂。我也知道或许我的朋友早已不在人世。”
　　“但我还是愿意，去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我也想知道，我的祖先和他的祖先一起修建的城市，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的繁华，大方，能听见哗啦啦的海水声，能看见海上高悬的月亮。”
　　老铁匠念完之后，在场的其余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初九蹲下来，认真道：“老先生，我带您去吧。我带您去海月城，去卖宝石的店铺找找您的朋友，去听听海水的声音，去看看海上的月亮。”


第50章 状态异常？
　　老铁匠要暂时离开庇护山谷、去人类都市这件事，惊动了地下城的所有矮兽人。
　　要知道，矮兽人虽然会四处采矿，但是“登门拜访人类”这件事，哪怕是在遥远的过去，也是极其稀罕的。
　　再加上后来魔物陡增、前往人类都市的路途越发凶险，矮兽人们就更不会这么做了。
　　很快，就连族长都找上门来，试着向老铁匠分析这件事有多危险。
　　但老铁匠的心意很坚定。
　　最后，族长只能无奈地拜托初九：老铁匠从未去过如此远的地方，一路上，还请多多费心。
　　*
　　两天后，初九带着铁匠松鼠离开了地下城。
　　蝴蝶结和三兄弟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地面上。
　　三兄弟原本想跟着去的，说自己虽然战斗力弱一些，但好歹是个帮手。
　　结果铁匠松鼠告诉他们，他把铁匠铺暂时托付给蝴蝶结了，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三兄弟留下来好好帮忙。
　　三小只这才勉强作罢。
　　待初九和铁匠松鼠都骑上渡渡鸟之后，四只小松鼠立在乱石遍地的荒漠里，在苍青色的天空下拼命舞动着小爪子：“要安全，要安全！”
　　铁匠松鼠冲他们挥了挥爪子，初九回头大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人家的！”
　　*
　　老爷爷的手指摩挲着糖果，一下，两下。
　　初九站到了走廊里。
　　“小松鼠！小松鼠！”
　　为了赶时间，这次穿越晴天高原的时候，初九没有再去栗子精的营地，只是托遇到的小栗子精给谢尔顿他们报了个平安。
　　比如他在九十多年前遇到自己的人类好友时，还处于“少年”的期间。
　　拿到可可爱爱小爪印的劳伦，继续嘿嘿傻笑着，亲自将初九他们再次送上了车。
　　姑娘神色匆匆，面色颇有些憔悴，完全没有注意到初九，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小松鼠。
　　和初九所预想的一样，道格拉斯一家见到老铁匠时，是惊喜大于讶异。
　　他说：“真好啊……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
　　因此他顾不得礼貌礼仪，直接拦住这位姑娘，迅速而清晰地述说着来意。
　　在艾瑞克语无伦次的叙述里，再加上铁匠松鼠这一路上多多少少透露出来的信息，初九终于弄清楚了这两位老友过去的故事。
　　*
　　方才系统给他发来了两段提示。
　　今天早上，太爷爷突然精神好些了，一定要看到店铺里那副“宝石糖果装饰画”，她这才赶过来的。
　　小松鼠摇摇头，如实告诉他，是另一位人类带来了这些宝石。
　　小松鼠们喜欢极了。
　　姑娘先是有些烦躁，接着转为了惊讶，转为了难以置信。
　　这位老铁匠，按照人类的年月来看，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了。
　　在不到十岁的艾瑞克听来，这种“浅黄色冰块一样的原料”，一定是很稀有的矿石。
　　*
　　如此腹诽的初九，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是如何把黑色小猫咪放在自己胸口，让这小家伙能不分时间地点安心酣睡的。
　　这么一来，几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城、住了店，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其实，由于矮兽人的寿命远比人类的长，体质也比人类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尽管白耳朵松鼠的年纪不小了，一点也不需要额外照顾。
　　然而，等来等去，糖果铺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最大的障碍其实在于：
　　已经一百岁的白发老人艾瑞克，哭得犹如一个十岁孩童。
　　“他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也听到了海水的声音，看到了海上的月亮……”
　　初九原以为那是本什么“外来人口登记簿”一类的，此时才看清楚了：那是一本《民间传说》！而且还是“矮兽人特别卷”！
　　初九他们赶到老爷爷家时，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含糊不清地念着“宝石”“宝石”……
　　“竟然、竟然是真的……？”
　　道格拉斯在女儿的叨叨声中，听初九说出了他的顾虑。
　　劳伦傻笑了半天，还是在道格拉斯的咳嗽提醒之下，才想起来将手里那本又厚又重的东西摊到小松鼠面前，请小松鼠在上面“按个爪印”。
　　守在一旁的医师，对着房间里的其他人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确实，倘若是那些不知道矮兽人、或者不相信矮兽人存在的人类，第一眼看到铁匠先生，恐怕会惊慌。”
　　初九依然选择了“累积奖励”。
　　几分钟后，他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我、我能和他见一面吗？”
　　尽管被母亲如此规劝了，玛莉依然笑嘻嘻地盯着矮兽人，不停念叨着：“好，可，爱，呀……”
　　有一对人类夫妇，带着护卫队，在森林边缘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艾瑞克”的名字。
　　谁能在庇护山谷挖出矿石呢？
　　艾瑞克的孙辈们涌了进去。
　　这一路下来，别说“照顾好老人家”了，初九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那一个。
　　唯一让他困扰的，就是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朋友们，都找不到那种“浅色冰块一样的稀有矿石”。
　　小铁带着艾瑞克一起捡坚果，一起学着采矿，一起去地下河漂流……
　　这边道格拉斯进去了好一会儿，白耳朵松鼠在车厢里多少有些不安了。
　　他看向身边的小松鼠，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嘴唇哆嗦几下，最终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小铁！是你，小铁！”
　　小罐头：“喵。”
　　他腿脚不再便利，他口齿不再清晰。
　　月亮就这么安静而淡然地嵌在夜空中，任凭世间沧海桑田。
　　*
　　第二日。
　　小铁笑起来，用他不连贯的语言一字一顿地说着：你的愿望是做出宝石，那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地下城最棒的铁匠。
　　再后来，他老了。
　　他有种直觉，必须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他一定会后悔。
　　他是店铺老板，是丈夫，是父亲……
　　初九：……啊啊啊，你们这些毛茸控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就这样，小松鼠把艾瑞克送到了遗忘森林，在森林里远远望着少年回到了他真正的家。
　　在这样的犹豫与纠结里，他有了更多更多的身份。
　　说到这里，姑娘又哽咽了。
　　艾瑞克自幼就喜欢家里的糖果。不管有多难过的事，大人拿出一颗糖给他看看，他就能立刻转哭为笑，伸着手去够那亮晶晶的彩色宝石。
　　自然是遥远的庇护山谷。
　　“是我，我，来看你。”
　　初九紧张得满额是汗，连忙打听：老爷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艾瑞克说到这里，小松鼠摇了摇头。
　　还有，我和你们矮兽人不一样，我长着长着就会和我爸爸一样，变成胡子拉渣的大人。如果你们认不出我，我就会拿出宝石，告诉你们：是艾瑞克回来了！
　　这么紧赶慢赶的跑了足足八天，初九回到了豆子村。
　　初九心里的感觉更差了。
　　最后艾琳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嘱咐她：要做个淑女！端正坐好！不可以如此打扰人！
　　初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传说里的矮兽人。
　　作为感谢，小艾瑞克慷慨地将自己携带的宝石分享出来，送给了自己的小松鼠朋友们。
　　小松鼠摇了摇头。
　　小松鼠的朋友，再也没有来过地下城。
　　他说：小铁，我的愿望就是做出这种宝石，要做很多很多，吃不完的那么多。
　　随着年纪增长，他终于明白：他所缺少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某种矿石。他所缺少的，是一种已经绝迹的植物，一门没有人再知道的手艺。
　　初九微微垂下头，轻声对小罐头道：“铁匠先生做到了呢……”
　　由于人类和矮兽人之间许久没有往来，大多数人都已经不认识矮兽人，或者默认矮人、精怪什么的都已经消失了。
　　不过，对于那不到7岁的小姑娘玛莉来说，大概就是只有喜没有惊了。
　　他眼里的光彩，变得如少年一般耀眼和明亮。
　　初九蹲下来，轻轻拍着小松鼠的肩膀。
　　白耳朵松鼠用石头在沙地上列出算式、很认真地讲了半天后，初九大概明白了：
　　但因为生命漫长，所以矮兽人的成长阶段也和人类大相径庭。
　　但“带着宝石的人类”，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他需要道格拉斯的帮助。
　　倘若冒冒失失就这么乘着马车去海月城，恐怕会引起些别的事端。
　　看到这种情况，铁匠松鼠抓着初九递给自己的糖果，慢步走到了老爷爷面前。
　　当然了，道格拉斯需要的那封“证明信”，已经妥妥帖帖地开出来了。
　　此时，一直没吭声的铁匠松鼠，开口了：“我，见他。”
　　他抖着手，语无伦次地问道：“这是，宝石？你们……你们找到了原材料？你、你……帮我……实现了？”
　　这位规规矩矩过了一辈子的太爷爷，早年竟然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还真的结交过“矮兽人”。
　　不仅因为道格拉斯之前是异能者巡维队的队长，更重要的，道格拉斯自幼就深信，在荒野里还有其他的智慧种族。
　　有了这份证明信，再加上道格拉斯本人的声望，不管是海月城的守卫，又或是其他什么别有用心的人，也无法再对铁匠先生挑什么刺了。
　　铁匠松鼠本就是个话少的，现在干脆就不说话了。
　　他跳上小姑娘给自己准备的垫脚凳子，将手里的宝石放进了老爷爷枯瘦的手里。
　　原来我真的是在用糖果欺骗幼儿园小朋友！
　　“小松鼠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在初九看来，老铁匠此次去海月城，最大的障碍并不是路途遥远，也不是沿途的魔物。
　　“小松鼠你的尾巴好可爱啊是真的吗？”
　　到时候啊，你到了地下城，找到那间最出名的铁匠铺，把宝石拿出来，说“这是我的酬金”，我就知道是你来啦！
　　“说不定海月城的守卫也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不会轻易放行。”
　　几十年过去了。
　　于是，艾瑞克在兜里揣满了糖果，给父母留下一份信，信里说“我要去找到能做出宝石的矿石”，便独自踏上了寻找“稀有矿石”的路。
　　“太爷爷说的那些胡话……竟然是真的？”
　　他微笑着：“小铁，今天去的地下河真是有太有意思了，那个哞哞叫唤的大嘴巴魔物是什么啊？它还把我们从水里驼出来了。”
　　*
　　这种情况下，还要去看自己的朋友吗？
　　艾瑞克又难过又不甘心。他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出来：这种糖，是用一种浅色的，冰块一样，硬硬的原料做成的。
　　他在看窗外。
　　艾瑞克当即决定回家。
　　姑娘不住点头：“嗯嗯，我带您过去。”
　　“我们一定要把这段冒险记下来。”
　　很快，几人就商量好了方案，定下了次日一道出发。
　　敢情这位巡维队队长，是假公济私地让小松鼠给自己签名呢！
　　另一段提示则是告诉他，由于得知了《民间传说》里“哈里发历险记”的真相，他获得了新被动技能【童话解读】，可以更快地从看似毫无逻辑的童言童语里领悟真相。
　　道格拉斯沉思片刻，道：“你的担忧很有道理。”
　　小松鼠沉默了几分钟，低声道：“还好，来了。”
　　可惜，他已经做不到了。
　　此时，车上的几人自然不可能注意到，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里，有两人在窃窃私语：
　　小松鼠点点头，声音哽咽：
　　雷格驾着马车，将道格拉斯、初九还有铁匠松鼠送到了翡翠镇，直接将马车停到了异能者巡维队的院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小松鼠出来了。
　　初九接过羊皮卷，并未着急打开，而是轻声问：“您还打算再留两天么？”
　　还是初九上前打招呼，她才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啊，是您，我记得您，你买过椰枣蜜饯。”
　　“到时候了。让他带着这段回忆，快快乐乐地走吧。”
　　此时已近午夜，一轮圆月正正悬在深蓝色海面上。
　　艾瑞克跟小铁讲海月城，讲城里的喷泉，讲哗啦啦的海水声，讲海上的大月亮……
　　“今天我们不营业，我只是过来取东西，我们家里有点事……您下次再来吧。”
　　姑娘抹了把泪，说太爷爷昨天就没能起得来，半夜说了一宿胡话。他们请医师来看了，医师说，太爷爷这么大年龄了，没病没灾活了这么久，现在该准备就准备吧。
　　老泪纵横的艾瑞克，一面点头，一面颤巍巍地往嘴里放了一颗糖。
　　到了他已经不可能再走进荒野、闯进庇护山谷的年纪，他才发现：他真正的愿望，不是做出“宝石糖果”，而是和自己的好友们，一起分享他最珍爱的美味。
　　“快去报告，那个前任队长，还有那个奇怪的拓荒者，都离开豆子村，往海月城方向去了！”
　　“谢谢你。”
　　初九轻声道：“没事，道格拉斯很可靠的。”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在前往海月城之前，先由道格拉斯去找现任队长开证明信。
　　待两人熟悉了一些之后，初九忍不住向他请教，矮兽人的年龄和人类的年龄，到底怎么换算合适。
　　走廊开着一扇大大的窗户，能望见远处的海。
　　而松鼠三兄弟他们，目前还算是“幼崽”，连“少年”都不算。
　　随着糖果慢慢化开，老人脸上的沟壑渐渐消失了。
　　就在艾瑞克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是一只名叫“小铁”的小松鼠救了他，将他带回了地下城休养。
　　后来有一天，去遗忘森林附近采矿的小松鼠们带回来一个消息：
　　一直等到快中午了，才看到上次那位守在柜台前的年轻姑娘赶了过来。
　　艾瑞克，是“宝石糖果铺”老板的独子。
　　雷格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再在翡翠镇做任何停留，驾着马车直奔海月城而去。
　　因为爸爸妈妈嘱咐过他，这种“宝石”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牙齿要烂掉，所以他也告诉小松鼠们：一天只能吃一颗！
　　他越来越不敢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带着未能完成的约定与空空如也的行囊，去拜访期待着宝石的小松鼠们。
　　铁匠松鼠迟疑一下，还是慢腾腾从马车里出来，同劳伦打了个招呼。
　　小松鼠晃晃脑袋，擦掉了眼角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有这么多人类”的地方。
　　尽管初九和道格拉斯都告诉她，这是一位年纪有两百岁的矮兽人，也丝毫不影响玛莉绕着矮兽人不停打转：
　　那什么地方才有最多的矿石呢？
　　这一刻，初九亲眼看见，五大三粗的劳伦，满脸胡子的劳伦，眼里闪出了无数小星星。
　　艾瑞克并没有去问是谁。他淌着泪，一遍遍地说着，“还是有人做出来了”“我应该去看你们的……”
　　“但这个问题……也好解决。”
　　*
　　他犹豫了，纠结了。
　　他抬起小爪子，将厚厚一卷羊皮递给了初九：“我们，当年，画的。”
　　艾瑞克这才如梦初醒：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来找我了！
　　离开前，他和小铁做出了“绝不更改的约定”。
　　多出来许多毛茸茸好朋友的艾瑞克也开心极了。
　　一路快马加鞭，到海月城的时候也是傍晚了。
　　后来，家里的“宝石糖果”越来越少。他听说，做这种糖的原料用完了，知道做法的师傅们被魔物吞了，店铺将来只能改卖蜜饯了。
　　他说，最开始，他想着自己一定能做出这种宝石糖果，能够实现和朋友的约定。
　　道格拉斯追在后面跟了过来，无奈地解释道：这是现任队长劳伦，是自己的后辈，也是个从小就相信精怪传说的，如今听到“有矮兽人到镇子里来了”，激动得过了头。
　　他抬起小爪子，送了一颗糖到自己嘴里，流着泪笑道：“我们，分享。”
　　道格拉斯说，他们异能者巡维队，在这种事上还是有一些便利的。
　　或许是靠着少年独有的好运气，又或许是他恰好赶上了魔物较为平静的周期，他磕磕绊绊闯过了遗忘森林，跌跌撞撞穿出了晴天高原，满身伤痕地爬到了庇护山谷。
　　至于明天，初九打算去商业街采购些素材，还要去灯塔找贺老先生，把上次借回来的《律令汇编》还给对方。
　　“是、是有矮兽人吗？”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好机会’！”
　　不止如此，这位“老人家”徒手劈个柴火、捡起石块垒个灶台什么的，比初九还麻利灵活。
　　她完全没想到，那些太爷爷念叨了这么久的胡话，竟然是真的。
　　那之后，某种意义上年龄相仿的艾瑞克和小铁，成了最好的朋友。
　　艾瑞克和小铁的约定，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传为“人类会带来宝石”“带着宝石的人才能来到地下城”“只有拿着宝石的人类才能委托铁匠”……
　　他直接带着老铁匠去找了道格拉斯。
　　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高大人类，望着和自己所熟悉的地下城完全不一样的建筑，他的耳朵抖了好几下。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位高高壮壮满脸胡子茬的异能者抱着本什么东西，从巡维队的小楼里冲出来，直奔向了马车。
　　莫非……有什么异常？
　　初九：……懂了。又一个毛茸控。
　　“可是，他已经连我们都不认识了，未必能认出您……”
　　那以后，小松鼠就一直在等着这位人类的朋友，等着他敲开地下城的门，等着他来告诉大家：我做出来啦！我做出好多好多宝石啦！
　　初九道：“好，那我们回去休整一下，后天上午离开吧。”
　　当然了，还有艾瑞克最喜欢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宝石”。
　　就连他的曾孙女过去附耳告诉他，他那位念叨已久的老朋友来看他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小松鼠：“好。我们，画出来。”
　　靠着他个人，是再也无法做出“宝石”，无法完成少年时的约定了。
　　直到她稍稍定下神，注意到初九身边的矮兽人，又看到了初九掏出来的“宝石糖果”。
　　初九心里一紧，下意识挪到小松鼠前面，却看见那异能者一个急刹停在马车面前，神色激动：
　　次日，初九带着铁匠松鼠，早早地来了宝石糖果铺。
　　那对人类夫妇看上去悲伤极了。
　　被称作艾瑞克的老爷爷，抓着那些“宝石”，一面哭，一面笑。他遍布皱纹的脸上，散发出他的孙辈们这许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光彩。
　　多亏了那封“证明信”，尽管守城的护卫一开始有些讶异，但核验过证明信，又确认了道格拉斯和雷格的身份后，态度便由吃惊变成了惊羡：你们居然碰见了传说中的矮兽人！
　　铁匠松鼠：“无妨。”
　　这家店铺，在海月城一直是以生产这种形如宝石的闪亮糖果而著称。
　　但初九现在没心思去琢磨技能。
　　“小铁，来看艾瑞克。”
　　初九：……原、原来如此！
　　初九：……？
　　她这才一声惊呼，眼圈顿时就红了，眼泪不住往下落。
　　奸商初九感叹着。
　　一段提示是告诉他，他完成了【少年的真正心愿】，和之前的【行商的小小梦想】以及【守护小小梦想】都是关联事件，可以选择立即接受奖励，或者继续累积奖励。
　　“或许，有用。”
　　正想着还有什么要做的，系统突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警告！警告！灵兽状态异常！状态异常！】
　　初九瞳孔一缩，迅速切到后台，发现那几只可可爱爱的Q版头像上，那素日总是顶着小红心或者小音符的图标上，全都冒出了代表愤怒的黑脸以及红色的惊叹号！
　　这是怎么了？！
　　这些又软又乖的灵兽们，突然遭遇了什么？！


第51章 小仓鼠
　　几个小时前。
　　豆子村。
　　“那边的小弟弟、小妹妹？这里是豆子村吗？”
　　正在村口学着辨认草药的阿满和玛莉，听到了陌生的招呼声。
　　回头一看，一辆没见过的马车停在村口“豆子村”的路牌旁边。
　　车上先跳下来两个人。
　　前面两个，一个打扮得和马尔科有点相似，也是个络腮胡胖肚皮；另一个弯腰驼背的，一看就是个小伙计。
　　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冲他们招招手，笑容满面地再次问道：“这里可是豆子村？”
　　“我们啊，是琥珀镇的行商，听说这里有很不错的货物，想过来看一看啊。”
　　一听到是到村子里来看货物的，阿满顿时两眼一亮，忙不迭道：“是呀，是呀，这是豆子村——你们，你们要见村长吗？”
　　倒是比阿满还小一岁的玛莉，比阿满多了分戒心，怀疑地看向这两人。
　　琥珀镇不是离这里很远吗？为什么要特地到这里看货？
　　这时，车上又跳下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异能者巡维队的深蓝色上衣，脸四四方方的。
　　四方脸冲玛莉和阿满行了个礼：“我是琥珀镇异能者巡维队的，临时担任这位行商的护卫。”
　　“砰！”
　　怎么……没人回应？
　　从村长家出来，这位健谈的行商又花式夸了豆子村一遍，同时称赞阿满“机灵聪明，比大人都懂事”“特别热情好客”，给这孩子乐得不停傻笑，更想证明自己“机灵聪明，什么都懂”了。
　　老大喃喃自语着。
　　“那片地方，那个蜂蜜的香味儿哦，能馋死个人。”
　　说实话，这场景让他觉得背心有些发凉。
　　不过这种级别的暴动，一百年难有一次，上一次过去才没几年，现在……
　　初九的脸瞬间转为煞白。
　　这位琥珀镇的行商同村长聊了好一会儿。
　　老三也就不吭声了。
　　像这次用的这个“行商加上异能者”的组合，他们屡试不爽，骗了好几个偏远村子的定金，次次都能得手。
　　老大拿过对方放在桌上的钱币舔了一口：“对，我们良心发现了。”
　　他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往琥珀镇卖酱油了呢！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们细想了。
　　初九如此祈祷着。
　　这也太久了！
　　两人没有费任何口舌来追问，拎着矮兽人扛着初九就上了车，拼了命地往回赶。
　　他摇摇头没再看，鼻子又动了动，准确地找到了装蜂蜜的大木桶。
　　眼见今天谈不成什么生意了，这行商也没纠缠，起身拍拍衣服便要离开。
　　“有东西能抵消掉路牌的力量”这种事，倒是一直有传闻。
　　其实他多少知道一点。
　　最终，树木抖动，空气震颤，望不到边的黑影，如泥石流一般朝小屋涌来！
　　假伙计嘿嘿一笑：“好，好。”
　　然而，下一秒，就是一条新的提示：
　　说着说着，行商话锋一转：“你们村的荒地，有没有请‘拓荒者’呀？”
　　那是，那是，一棵飞着的树？！
　　*
　　村长瞥了眼等在外面的异能者，也就任由阿满去了。
　　等下，不如就和弟弟们找个地方观赏一下，看看那些被吸引而来的魔物都是什么级别的？
　　【检测到有魔物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下午光明正大来踩过点的三兄弟，悄无声息地潜回豆子村，摸到了荒地边缘的路牌附近。
　　假行商瞪了他一眼：“三弟，就一顺手的事，怎么就‘多生事端’了？”
　　三人早就商量好了：老大负责埋路牌旁边的盒子；老三负责埋木屋旁边的盒子；老二则循着味道找到藏蜂蜜的地方，把蜂蜜一股脑都装进皮革袋子里。
　　没两分钟，地下就出现了一个浅坑。
　　老三捂着鼻子往旁边一瞥——
　　可自己偏偏在千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入夜了。
　　假如自己就在豆子村，各种道具应该能挡住魔物，还能组织大家设下陷阱——
　　老大寻了个地方挖坑，老二跟在老三的后面，小碎步地往拓荒者小屋跑去。
　　对方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们，这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后，能抵消路牌的作用，还能把魔物给引过来。
　　真是满满一桶！
　　这特么是啥玩意儿在打我？！
　　对方很坦然地一笑：“怎么？你们该不会是良心发现，不敢接单了吧。”
　　行商心里便有数了。
　　若是村里有人侥幸活下来，最多也只会记得，“那天从琥珀镇来了个胖胖的行商”，没有谁会想到他们三兄弟。
　　三兄弟里的老大并没有立刻应承，而是拐弯抹角地问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疑惑地站起身，又猫下腰往拓荒者小屋方向走了几步，嘴里“嘘嘘”作响，发出几人特有的暗号声。
　　这盒子里的物件……透着邪性。
　　阿满愣了下，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些：“那……我不知道了……”
　　这三人并非来自琥珀镇，也不是什么行商，也没有什么巡维队队员——三兄弟里的“老三”确实有异能，也进过巡维队，因为品行不端早就被开除了。
　　这片地方怎么和下午看到的全然不一样？
　　又在村里走了一会儿，行商问了些村子里还有些什么人，拓荒者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问题，这才坐上马车离开了。
　　*
　　还没爬起身，那个东西“当”一下落在他脑壳边，又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拳头！
　　这木桶旁边的味道，甜得他人都快醉倒了。
　　“当当当我去看看蜂蜂们哦，希望蜂蜂们没有被吓到。”卡卡巴很温柔地说着。
　　紧接着，这窸窸窣窣声越发放大，渐渐转为轰鸣声，就像是无数只野兽踩过了地面。
　　村长没说什么，但阿满听见这位走南闯北的行商如此看重豆子村，不禁眉开眼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道格拉斯应道，“魔物暴动”。
　　至于这村子会不会被魔物踏平了，他们不关心。
　　但这些魔物不一定会冲往豆子村。
　　平日或多或少都有魔物嘶吼喧闹的森林，此刻在月光里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这些破箱子也太古怪了吧……全是六角形，还特么的都堆在一起，看得人瘆得慌。”老二盯着养蜂场里的巨型木箱子，小声嘀咕着。
　　有其他镇子的行商来我们村子啦！
　　海月城城外。
　　初九狠狠拍了下脑门，快速问道格拉斯，什么情况下高攻击魔物会持续不断地要涌入某个区域。
　　初九的眼睛变为了血红。
　　小仓鼠说：
　　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
　　在听说“豆腐放不了太久”以及“蜂蜜都预订了”之后，行商露出十二万分的惋惜神情，一再感叹“那我明年得赶早来”，还不断说“明年你们肯定货物更多了”“我走在这个村子里都觉得神清气爽”“等开春了我再来找你们，一定还有别的好货”。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紧急提示：魔物已到达村庄边缘！】
　　“按100个铜币一罐来算，怎么着也得两三万个铜币！”
　　这一鞭子抽得极狠，抽得他一只眼球直接爆开，鼻梁从中折断。
　　我必须做点什么！
　　未经召唤而来的小仓鼠，扑闪着翅膀，对着初九“吱吱”叫唤。
　　豆子村！魔物闯入了豆子村！
　　*
　　没事，我好歹也是异能者。来个把魔物啥的，我还是……
　　离小楼不远的地方，还有着谷仓一样的建筑——老二鼻子动了动，低声告诉老三，那谷仓飘过来的，满满都是粮食的味道！
　　哎，来想想这次拿到钱以后，要去哪个赌场呢……
　　“吼吼吼这些想偷蜂蜜的坏蛋我们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吼吼吼！”吼吼兔两手叉腰，对着地上被树根裹成了粽子的人形物怒目而视。
　　阿满兴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说等初九哥哥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
　　难道是魔物？
　　正要再往里去，“啪”的一声，一记鞭子抽到了他脸上！
　　阿满没想到的是，这队“行商”并没有真正离开。
　　这两人刚刚站在路牌这一侧，朝“拓荒者小屋”方向看过去，除了孤零零一座破屋子以外，什么都没看到。
　　都办妥了，三兄弟就速速离开。
　　但对方神情恳切，言语间处处表现得是个老实商人。再加上一旁的异能者也穿着巡维队的制服，老村长心中的疑虑便也淡了。
　　两人越是打量周围，越是觉得眼睛发花脑壳发蒙，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跨过个路牌，看到的东西差异会这么大。
　　一根胡萝卜？！
　　阿满：“没有啊，他住在荒地。”
　　【切记在灵力值耗尽之前一定要找到我让我回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我估摸着，那小破屋子附近藏的蜂蜜，怕是两三百罐都不止！”
　　他摸了摸因为贴久了胡子而发痒的面皮，同那“伙计”模样的人道：“二弟，我看你刚才鼻子动了又动，你可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他当年所在的村子，就是在一次极罕见的魔物大型暴动里，几乎被夷为平地。
　　“我们的拓荒者小屋和路牌一样神奇，魔物绝对不会跑到小屋里面，就像不会跑到路牌这边来一样！”
　　提到这个，阿满可就来劲了。
　　听完这话，老大懒洋洋地道：“哟？还真有东西能把魔物放出来啊……”
　　下午往这边看的时候，不是只有孤零零一座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破木屋么？
　　“啊啊啊……唔！”他条件反射地哭嚎，却被什么东西一层层缠绕着迅速堵住了嘴！
　　那个下单的人说了，这东西起效大概要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
　　“路牌”对魔物的防御是有个限度的。
　　没想到这次让自己见到真的了。
　　对方给了他们两个木盒子，让他们把盒子里的东西分别埋到豆子村外侧边缘的路牌，以及位于荒地的拓荒者小屋附近。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接了个“大单”，很急。
　　老大坐在路牌下想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那两人怎么还没回来？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紧急提示：已有魔物突破村庄边缘！】
　　【检测到有高攻击性魔物群即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行商和他的小伙计，像是不甚在意地往那边看了眼。
　　一阵仿佛有铁钉被锤入大脑的剧痛之后，初九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这盒子本身就不大，里面要埋的那个黑乎乎石头一样的东西就更小了。
　　这人继续笑着问阿满：“若是大型暴动呢？也能防得住？”
　　小屋后面。
　　路牌旁。
　　那不就是爸爸以前的同事吗。
　　“驾！驾！”
　　初九坐在车厢里，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
　　他的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咕噜噜面色一变，往更高处飞了过去。
　　竟然是那只金色的小仓鼠！
　　“一万个铜币，够在海月城潇洒好久了！”
　　说到这里，道格拉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剧变道：“艾琳！玛莉！”
　　“你想想啊，那可是蜂蜜啊！”
　　反正翡翠镇和琥珀镇的路牌都还在，魔物又闯不进去。
　　玛莉便也绽开了笑脸：“我们带你们去见村长吧。”
　　初九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忍不住地哼着小曲，找出皮革口袋，准备用木勺往里灌蜂蜜。
　　怎么办？怎么办？
　　他深吸两口气，一下推开木桶上方的大盖子——
　　要是势头不对，坐上马车跑开就好了。
　　一旁的“巡维队队员”脱掉队服，有些犹豫：“客人不是让我们埋了盒子就走，不要‘多生事端’么？”
　　这次初九完全听懂了。
　　然而，这三小只都知道，突然而来的安静代表着什么。
　　听爷爷说，初九哥哥教我们造的酱油，到明年夏天就能酿好了。
　　“所以啊，得加钱。”
　　*
　　嚯！
　　“咕噜噜，咕噜噜，都绑好了呢。”咕噜噜在空中绕了一圈，俯瞰着自己的成果。
　　养蜂场旁。
　　三人在路牌下分开了。
　　行商：“……不会吧，真的有拓荒者住在荒地？那多危险啊，万一有个魔物暴动什么的……”
　　他一个劲点头：“有啊有啊，很厉害的哥哥！”
　　他哀嚎出声，在地下来回翻滚试图躲闪，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揍自己！
　　然而，卡卡巴刚走开没多远，突然四爪一顿，将耳朵贴到了地上。
　　方才他掰开盒子，正想把里面的黑石头倒出来，却发现那“石头”跟自己长了脚一样，一下从盒子里窜出来，嗖一下就钻进了土里。
　　那是，那是……
　　“咱自己再弄点蜂蜜回去，到时候一人多分一万，有什么不好的？”
　　什么东西迎面飞来，正正砸到了他的鼻梁骨，他眼前当即冒出一串金星，鼻孔里的血呼呼往外冒。
　　初九的心哐哐乱跳，艰难道：“我能……我能感应到，很多魔物，要冲进拓荒者小屋区域。”
　　啊，原来是巡维队的成员啊。
　　他只知道，那东西一边落下拳头或者蹄子，一边在不断的“当当当当”！
　　他挣扎着，惊恐万分地用剩下那只眼睛往上方看去——
　　这要真赶上大型魔物暴动了，那可真是百年不遇的大场面，想想就爽啊！
　　阿满：“是真的，我没骗人！我指给你看！”
　　邪性就邪性吧，反正自己拿钱办事而已。他在心里这么一嘀咕，那点儿轻微的不适感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黄澄澄亮晶晶，泛着光的半透明蜂蜜！
　　他当即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先去把这些蜂蜜取了，再来埋‘盒子’。”
　　阿满原本就是个热情多动的孩子，当下便道：“我送您出去吧。”
　　路牌，被突破了！
　　如今，就着月光，能清晰无比地看到：那哪里是什么破木屋，分明是一座带着篱笆带着花丛带着小院儿的崭新小楼！
　　如今，这三人专靠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混口饭吃。
　　*
　　这豆子村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得让他们吃点儿苦头长点教训。
　　一根胡萝卜飞过来砸到了我？
　　马车厢里，那行商取下垫在肚子上的靠垫，摘下贴在脸上的络腮胡，变成了个瘦小的中年人。
　　“大型魔物暴动”，是附近区域的高攻击性魔物集体“出列”，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其破坏程度极为可怕。
　　从发现灵兽状态异常的那一刻起，初九没做任何耽搁，简短地对道格拉斯和雷格说了句“豆子村有事”。
　　他正要把盒子打卡，却听到旁边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就在小楼旁边，还有古怪的管道，从远处一个大转盘一样的东西，往这边滴滴答答地送着水？
　　老二的脸瞬间成了猪头。
　　【我的移动不受空间限制我可以任意调动背包里的物品但这需要大量的灵力值】
　　老三绕了一圈，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刨土。
　　这两人才跑了没几步，就惊得差点叫出声：
　　然而，他还没来得摸到木勺，便觉得耳旁一阵风声，接着什么东西劈面撞向自己面门，撞得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我不能让这些魔物毁坏这个村落，伤害那里的人！
　　行商：“他是住在村子里吗？”
　　两人按照老大的指示，各自开始干活。
　　“你们别逗了，魔物都进村了，还只是‘让他们吃点儿苦头长点教训’？不出一晚上，这村子就不会剩下什么活物了，你们是想让死人长教训啊？”
　　与此同时，系统开始不断跳出新提示：
　　但如果是罕见的“大型魔物暴动”，那就不行了。
　　这向来颇有风度的中年人，紧紧按住初九的肩：“你感应到了什么？！”
　　这可都能换成金灿灿的钱啊！
　　这假行商眼睛一亮：蜂蜜？！两三百罐都不止？！
　　行商忙道：“唉哟我这净瞎说些什么呢。大型暴动那是百年不遇的事，最近几十年都不会再有了，小弟弟，你带我去看看那边的田吧。”
　　一开始，老村长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行商多少有些戒备。
　　说罢，阿满便一路小跑着，将行商引到了村庄边缘的路牌附近，远远指给行商：“看，那座小屋就是拓荒者小屋！”
　　我得做点什么！
　　【监测到有高攻击性魔物即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咱们这一单，一共收了人三万个铜币，咱弟兄仨一人一万。”
　　“伙计”伸了个懒腰：“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
　　乌云挡住了月亮。
　　一路都拱肩缩背跟在行商后面的小伙计，面色稍微变了变，还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仗着有异能者随行，他们并不担心沿途的魔物。走出村口后没多远，他们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着太阳下山。
　　森林深处开始窸窣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同时从地下爬出。
　　一只兔子？！
　　他再虚着眼睛往前一看：
　　*
　　“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啊？”
　　*
　　雷格挥着马鞭，以最快速度往翡翠镇方向驶去。
　　老二靠着自己近乎于异能的超强嗅觉，很快就摸到了一片奇怪的建筑前。
　　一般的魔物暴动，村庄级别的路牌是防得住的。
　　在刚刚过去的一刻钟里，灵兽的状态短暂地由“黑脸愤怒”转变为了“绷着脸不高兴”，随后就变为了“异常紧张”。
　　吼吼兔愣了一下，两只长耳也竖了起来。
　　【没有时间思考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方式现在将主导意识交给我】
　　待小仓鼠说完，初九只觉耳朵里嗡鸣不断，眼睛已渐渐看不清东西，手脚则是迅速僵硬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
　　不出几秒钟，他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皮和嘴唇还能勉强动作。
　　他集中最后的神志，嘴唇翕动，挤出几个模糊的字：“我会……救大家……”
　　说罢，他两眼一闭，整个人重重往后倒去。


第52章 大猫
　　豆子村。
　　老村长醒来的时候，心绪莫名不宁。
　　明明是安静的初冬夜晚。
　　老人坐在床头，手里按着初九送过来的暖和棉被，在心里琢磨着可是有什么自己忽略了的事。
　　是还有哪块地忘了入冬翻耕吗？
　　是酿酱油的大缸子忘了盖好吗？
　　是有谁家的木屋漏风了自己没注意吗？
　　……不，不对。
　　老人家一下扶着床头站到地上，脸上的皱纹反复颤动：
　　这低低的、细不可闻的窸窸窣窣声，这许久没有闻到过的腐臭味道……
　　是魔物！
　　是魔物暴动！
　　魔物闯进村子了！
　　老人家立在原地，爆出前所未有的高声：“阿满！”
　　“点火把！”
　　“吼吼吼吼你们这些湿垃圾不要在我的田地里捣乱啊都给我变成肥料吧吼吼吼吼！”
　　回头一看：小仓鼠浑身转为灰扑扑的，面朝下趴在水豚背上，一动不动。
　　*
　　无法回收利用的无机物，统统被扔到了一边。比如大大小小的石块。
　　“吼吼吼吼吼翻土了除草了丢垃圾了！”吼吼兔大喊着，在地里飞速旋转着，翻滚着。
　　它又丢下数只【捕虫网】：“这个能挡住飞行魔物！”
　　老村长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不知道到底是“这只仓鼠是初九”还是“能把村子救下来”更让人难以相信。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贪吃地龙：拥有超级滑溜溜的皮肤，十分难以捕捉！
　　老赵和林雯见状也来帮忙。
　　可怜巴巴的2点体力值，让原本一直飞在空中的初九“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连翅膀都挥不动了。
　　现在系统只允许耕作一块田地和林地，初九便迅速切到后台，点开已有的“田地”“林地”，选择了【关闭】。
　　初九立刻将眼前一大片土地全都选为了“田地”。
　　“别管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们一起把魔物赶走，一起把村子救下来！”
　　初九需要的是其他的、更有力更强大的支持。
　　还好卡卡巴看到掉在地上的初九，迅速跑过来让小仓鼠骑到了自己背上。
　　初九：“吊起来，问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卡卡巴站那里……”
　　初九猛地闭上眼，脑子里使劲想着拓荒者小屋的画面，再一睁眼：
　　一瞬间，他的体力值变为2点，灵力值变为了279。
　　小罐头仰头看着少年，身体和初九的一样冷，连一句呜咽都发不出来。
　　小仓鼠再看向那如长蛇般迅捷游动又如蚯蚓般扎入土地的长影，眼前蹭一下跳出图鉴卡：
　　他再将数十个竹筒炸药塞给了咕噜噜：“咕噜噜，点燃引线，往魔物的嘴里扔！”
　　这是咕噜噜的自带技能：合理化改造。
　　至于他自己，身为一只有翅膀会飞的小仓鼠，当然是要戴上防毒面具在魔物上方盘旋，往它们脑袋顶上喷【让人笑得比哭还痛苦的大笑药水】，往它们身上倒【令人浑身发痒难以忍耐的毒素】。
　　飞在空中的初九看了眼自己的灵力值：只剩下30点，还能撑10分钟左右。
　　系统也爆出预警：【灵力值快速下降！灵力值快速下降！】
　　这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巨物，瞬间就再也动弹不得！
　　这群魔物被拓荒者小屋的防御圈给挡住之后，就如同识别不出前方有玻璃的飞虫一般，不知道可以“绕路而行”，而是一次次地往前冲往前撞，非要把前面这看不前的墙给撞开。
　　好在据说这种“大型魔物暴动”的持续时间不会太久。一个小时，应该足以挡住这波魔物了。
　　车厢里只剩下他的小罐头，焦虑不安地趴在他肩头，不停地用自己的猫猫脸贴住他的脸。
　　小仓鼠又叫唤一声：“你们守好这边！我去前方的荒地！”
　　这个念头方一闪过，系统再度尖锐爆鸣：
　　蚯蚓！
　　他们只是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而且都是力量弱小的老弱妇孺啊！
　　到时候再用瞬移回到马车上就行。
　　几人对看一眼，都表示从未见过这盒子。
　　此时离小仓鼠回到豆子村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难道说，遗忘森林里的魔物都被收拾干净了，就换成晴天高原的魔物了？！
　　有人偷蜂蜜？之后就暴动了？
　　其中老村长伤得最重，右胳膊被划开好大一个口子，是艾琳给他做了紧急包扎。
　　它们不但难以捕捉，而且凶残成性胃口极佳，会吞掉行进路上的所有障碍物！
　　几人依言继续往下挖。
　　应该够了。
　　而老村长自己，拿起许久未用的一柄长枪，拖着他的残腿，一步步往村子边缘走去。
　　“魔物！”雷格当即就要抛出火球，却发现大猫微微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小仓鼠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停在空中揉揉耳朵，小眼睛亮闪闪的：有主意了！
　　霎时间，“土里的垃圾”全都被刨了出来，再按照“垃圾的性质”被加以处理。
　　初九如此想着，短短的小胳膊下意识拍着自己胖胖的面颊，焦急地看向下方：
　　霎时间，一道黑色的盾状物直直落下，恰恰挡在了蜘蛛面前！
　　他又将用竹片和骨头临时做成的【简易扩音器】丢到吼吼兔爪子里：“吼吼兔，去那边的树上，对着魔物，用最大声吼吼吼！”
　　那腿长足有三米的怪物，口器旁的一对附肢碰撞开合，口器中猛地弹出一根黑色刺管对准了老杜——
　　至于这之后……
　　现在这个简陋的陷阱，对于血皮狼一类的魔物而言简直就是个玩具，起不到什么拦截效果。
　　厢壁上现出一行字：【我不会伤害初九。】
　　如此，涌出森林的魔物便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一部分。
　　初九知道，正是靠着三小只在拓荒者小屋区域的战斗，才生生扛住了这波攻势，大大减少了袭击豆子村的魔物！
　　其实，这些从遗忘森林跑出来的魔物们，哪怕是攻击性最强的血皮狼或者毒液蜘蛛这一类的，智力都不算高。
　　他拿出最快的速度，用【削尖的木头】和【锋利的野兽牙齿】，按照从《捕猎者的心得》领悟出的配方，造出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捕兽陷阱】。
　　眼皮不再微颤，嘴唇不再翕张。
　　【已关闭。宿主可重新开垦。】
　　哪怕它们是魔物，也保留了最基本的趋利避害性，会天然地避开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马车里，初九靠着车厢壁，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唯有嘴唇抖个不停，吐着不清晰的词句：
　　【现有灵力：1点】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掉他身上所剩不多的力气。
　　这样的隔离带，足以让大部分走兽望而却步了。
　　它投下【附带黏黏泥浆的超大号捕虫网】：“把这个网展开！这个能捆住大型魔物！”
　　和嗜血蜂一番交流后，卡卡巴比划着道：
　　说罢，他冲到下方，先将【黏黏泥浆】铺在魔物们的必经之路上，又把【能充当砖石替代物的盾皮鱼骨片】拼接而成的【黑色护盾】像屏风一般插在土里，示意卡卡巴站到这无比牢固的盾牌后面。
　　不得不说，初九布下的阵型，效用相当明显。
　　*
　　足足有5分钟的时间，森林边缘没有出现新的魔物。
　　初九依然趴着，轻声道：“继续挖……盒子里的东西……得挖出来……”
　　按照这个消耗法，自己三位数的灵力值最多撑一小时。
　　但他们也知道，村子里那些行动更不便的老人，那些惊慌失措的孩子，需要时间躲进地窖、需要时间藏好。
　　“好不容易过得好些了，好不容易日子有盼头了，你们这些操蛋的怪物！！”
　　“吼吼兔，来开荒吧！”初九点下了“任务分配”！
　　但老村长精神头分外的足：
　　这股力量，不就是来自于“路牌”的？
　　但那只巨型蜜蜂是什么？！
　　一瞬间，初九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接到任务的吼吼兔立刻变为一团白色小旋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落到这片“待开垦的田地”之上。
　　初九趴在卡卡巴的背上，有些吃力地询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太好了！
　　方才那声音，他们都很熟悉。
　　三小只见到小仓鼠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大喊：“你回来了！”“初九回来了！”“小罐头呢？让它一起来打架！”
　　要是在暴动终止前，再来一波这样难缠的魔物……
　　老杜红着眼睛，从地下搬起石块，一面往前方投掷，一面声嘶力竭地怒吼：
　　初九有些晕晕乎乎地想着。
　　他很清楚，和他们的战绩相比，这点伤简直不算什么！
　　可飞在空中的那一小点，那是，那是什么？
　　没挖几下，艾琳便挖出来一个黑色木盒。
　　大家都认识这只迷你猪：那是初九的宠物水豚！
　　他将这个陷阱往森林边缘一抛，对咕噜噜大声道：“咕噜噜，看到那个丑丑的陷阱了吗？去‘改造’它！”
　　看着地面上起起伏伏的纹路，看着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滑腻长圆体，初九的小爪子狠狠握住又松开，松开又握住。
　　灵兽们都安然无恙！
　　是猛兽独有的低吼。
　　这灵力消耗的速度，竟是方才的好几倍？
　　“挨家挨户通知大家，魔物暴动！进地窖！”
　　“闪开！”
　　靠着初九的神奇道具，他们居然真的挡住了魔物！
　　*
　　挖着挖着，初九觉得越发不对劲。
　　他是目睹过吼吼兔如何开荒的：
　　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下来！
　　现在的所有对策，都是用来击退或者控制“地面”以及“空中”魔物的，对于深埋在土里的魔物，难以伤及其分毫。
　　哼，这些道具收拾不了高等级怪诞虫，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些从遗忘森林里跑出来的魔物？
　　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分每秒都在消耗灵力值。
　　不对，不行，不应该是这样……
　　卡卡巴呆了呆，还是乖乖跑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人在绝境时会不顾一切的抓住任何希望，还是因为真的都相信这只仓鼠就是初九，村长迅速回过神来：“大家按初九说的做！”
　　初九让卡卡巴一口气跑到了路牌下面。
　　可以回收利用的有机物，被细细碎碎切成粉末，留着将来当肥料。比如草根树根，又比如——
　　那怪物空中喷出的毒液，那原本能让老杜尸骨无存的毒液，尽数喷到了这黑色的“盾牌”之上！
　　即使有个别侥幸漏网的，也会在突破豆子村防线时正正撞上【附带黏黏泥浆的超大号捕虫网】，再被老杜一箭射个对穿。
　　仓鼠使劲扑腾着翅膀，大声道：“村长！是我，我是初九！”
　　“卡卡巴，站在这里唱歌或者玩泥巴就行！”
　　渐渐的，怪物攻势减弱了。
　　这就是小仓鼠所说的“移动不受空间限制”，只要努力想着那个地方的场景，就能将自己瞬移过去，果然十分方便。
　　清亮的少年音在空中炸开！
　　然而，他刚切到后台就收到提示：
　　在说出“盒子里的东西……得挖出来……”这句话后，初九鼻孔里淌出两行鲜血，身体猛烈颤动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老赵！你和我去前面铺网！”
　　此时吼吼兔已经翻完一块田了。初九打算再开垦一块，将地龙“斩尽杀绝”。
　　马车外。
　　*
　　说不定只要挖出来销毁掉，就能彻底终止这场暴动。
　　路牌？“排”？！莫非是有人对路牌动了手脚！
　　那眼神，竟是让人浑身不寒而栗，一瞬间完全不能动作。
　　一旁的艾琳冲过来抄起铁铲：“要挖东西？就在路牌下面？”
　　这种晴天高原的魔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卡卡巴身后的土地，确实有波纹状的起伏！
　　一只迷你猪一样的毛绒四脚兽跑了过来，身后还追着一只巨型蜜蜂！
　　然而小罐头很清楚，“贴贴”在这个时候是没有用的。
　　这时，卡卡巴昂起脑袋：“当当当我去问问蜂蜂！它们也是魔物，说不定能感受到什么！”
　　地下？！
　　拓荒者小屋附近。
　　【关闭后，尚未收获的作物将无法收获，已投入其间的魔物需要重新捕捉，是否确认关闭。】
　　“好，咕噜噜炸药跟上……”
　　“艾琳，你们散开，用捕虫网拦住会飞的！”
　　一只……长翅膀的……仓鼠？
　　不止老村长，其他人也都气势正高，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随时准备迎击魔物。
　　如龙卷风一般席卷地面，还能将藏在地下几十米的树根都统统翻出，再将其迅速切割之后扔在一旁。
　　这是卡卡巴的被动技能【情绪稳定】的特殊效果——
　　雷格脸色惊变，回身推开车厢门，便看见一只形如大猫的黑色四脚兽，正将初九驼在背上。
　　？！不可能，明明还有3分钟！
　　之前从海月城出来时，小罐头看到自己担心吼吼兔它们，就说过“吼吼兔它们没事的”“就算是魔物来袭它们也能挡得住”，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难道我真的只能在一边看着么？！
　　种地！
　　小仓鼠抬起小爪子很费劲地抹了把额头：呼，很顺利！
　　完全无法理解。
　　小仓鼠狠狠拍了下脑袋，思索着要如何对付这些成群结队的“贪吃地龙”。
　　初九心中一动，立刻告诉咕噜噜“不管发生什么都守在这里”，自己则由卡卡巴载着，又叫上最聪明的一只嗜血蜂跟在后面，往路牌方向冲去。
　　正在挖地的众人，听见那只水豚发出了极着急的叫唤声。
　　埋？排？
　　好，果然到了拓荒者小屋的上空！
　　处于亢奋状态的小仓鼠，必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另一具身体”，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吼吼兔本就“声如洪钟”，再配合上扩音效果，那就是“气吞山河”了。
　　咕噜噜当即就拨动叶片飞了过去，无数根触须上下翻动：“太丑啦太丑啦太不好用啦！让我来把你改得更有用一些吧咕噜噜！”
　　太滑了抓不住？
　　一大桶褐色液体从天而降，牢牢裹住了这巨蛛！
　　“不但如此，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替代了这种力量！”
　　就在他由于过度疲惫而精神稍稍松弛的时候，卡卡巴突然仰起头：“地下有东西！”
　　10分钟，如果一切顺利，那应该足够自己瞬移回马车上，不至于出现小仓鼠警告的“灵力值耗尽了还没让它回来于是都得死”的局面。
　　“闯过魔物区了！你来驾车，我和矮兽人回去照顾初九！”道格拉斯对雷格大声道。
　　那一大团一大团盘曲交错的“贪吃地龙”！
　　老杜差点就要拉弓引弦，还是程玥眼神好：“水豚上面是初九——他在朝我们比手势，让我们不要射击！”
　　它拽着初九日常用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套弓箭直接扔给老杜：“杜爷爷，您做过猎人，用这套！”
　　初九当即取出用盾皮鱼骨板打造的【特质铁铲】，却由于身体过小、体力过低，根本连铁铲都握不住。
　　若是用对付盾皮鱼的招数，给竹筒炸药涂上蜂蜜让它们吃下去——不行，数量太多，即使炸药全部用完，也没办法炸掉“数以百计”的贪吃地龙！
　　初九看了眼自己还剩下的279点体力值，立刻启用了才获得的主动技能【灵体互换】。
　　老村长他们依然按照之前的阵型，守在村落边缘。
　　蜘蛛的附肢疯狂碰撞，调整着口器的角度，对准了空中……
　　不行，还是得尽量找出这次异变的原因，尽早终止这场暴动！
　　蜘蛛并未因此而后退，长腿反而动得更快了。
　　“咕噜噜！”初九话音刚落，咕噜噜已飞向这边。无需初九吩咐，小树苗便将触须插入泥土一阵翻搅，准备将地下的魔物给抓出来！
　　咕噜噜落到初九身旁，触须指向了小屋旁边几个严严实实的大包裹，说一开始是有人来偷蜂蜜，被它们抓起来捆好了。这之后，就发生了魔物暴动。
　　但他的举动似乎让对面的蜘蛛觉得很有趣。
　　啊啊这东西明明长得和报恩蚯蚓很像……
　　【已无法实现瞬移】
　　即使剩下的魔物踩着其他魔物的躯体避开泥浆陷阱、好不容易接近【黑色护盾】时，又都一只只地失去了斗志，原地瘫倒甚至搭起了哈欠！
　　他们都知道，路牌日常是不能随便动、更不能在旁边刨土的。
　　按照现在这个势头，我们能赢！
　　在重复【关闭】【开垦】了三块田地以后，这些藏在地里滑不溜丢难以捕捉的魔物，统统都成了一等一的好肥料！
　　这些魔物，最终不是被咕噜噜喂了竹筒炸药，就是被小仓鼠喷了一身的药水毒素。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管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和这场突变都有莫大联系。
　　而现实中的吼吼兔，虽然半句都没有喊累，却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再不像刚才那样活力十足喊声震天了。
　　他的唇角哆嗦着，眼里有泪，却流不下来。
　　初九晃晃脑袋定定精神，再度进入后台操作起来。
　　小仓鼠在空中继续道：“太好了！大家听我说——”
　　【灵体交换已失效】
　　小仓鼠身上的毛都炸开了：
　　然而，这人像是已经被吓疯了，无论初九问什么，他都只能吱哇乱叫，一句完整的话都到说不出来。
　　“蜂蜂们说，它们能感觉到，以前挡在村庄外围，那股限制它们进入的力量不见了！”
　　只能祈祷，在暴动结束魔物散去之后，还会有像他们老村长这样的人，来到被魔物踏平的豆子村，从地窖里救出那些孩子了。
　　“吼吼兔！”他大声喊道：“你开荒翻土的时候，是不是什么杂物都能清什么垃圾都能翻！”
　　我明明守在他身边，我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还能怎么办呢？！
　　“我春天就要修房子了！”
　　那些原本一鼓作气往外冲的魔物，在这音波攻势之下，本能地产生了畏惧。
　　灵兽们的这些特殊技能，能派上不一样的用场！
　　马车里。
　　与此同时，咕噜噜也完成了对【捕兽陷阱】的改造——
　　一长串不成调的喊叫里，初九只勉强听出两个字：埋，排。
　　初九皱了下眉头。
　　原本守在初九旁边的道格拉斯和矮兽人，由于马车已经驶入了魔物最多的区域，此刻也只能转到外面帮忙，好让雷格专心对付魔物。
　　？！
　　初九一面感动得想哭，一面有些不熟练地挥舞翅膀，往下飞了一点，大声道：“我回来了！我和你们一起打魔物！”
　　小仓鼠飞低一些，定睛一看：
　　自己要怎么才能帮到他？！
　　如此一来，站在防御圈内的三小只，毫无疑问地占据了“地理优势”，每一只都掀翻了一大片怪物！
　　咕噜噜立刻甩出长长触须，撕开其中一人脸上口中的根须，将对方轻松吊起送到了初九面前。
　　他们当然知道，就凭这点儿东西，是不可能阻挡魔物的。
　　“老杜，你往后退，看到有漏网的就射！”
　　然而此刻没有时间去分析原因。
　　“你这操蛋玩意儿！”老杜将涂了蜂蜡的火把朝蜘蛛掷了过去。
　　总之，是很难对付的魔物。
　　而且确实如小仓鼠所说，调用背包里的物品、甚至紧急启用快速制作做出新的道具都不受限制。
　　话音落下，小仓鼠的金色身影就消失在了空中。
　　他看了眼【灵体交换】的失效时间：还有4分钟。
　　好主意。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火把、钉耙，用干草筑起一道火线，嘴里嗬嗬做声，和前方的巨型蜘蛛对峙着。
　　刚刚过去的这半个小时，他们解决了两只血皮狼，捆了一只巨型蜘蛛，还用捕虫网拦住了三只七嘴鸟！
　　这时，只听前方传来“当当当”和“嗡嗡嗡”的声音——
　　回头一看，竟是艾琳，带着程玥林雯她们几个年轻姑娘，扛着家里的农具赶了过来。
　　之前的陷阱，不过是几根木架子，上面有些凸起的尖刺。而现在，森林边缘赫然多出一条五六米宽、七八米深、底部全是尖刺的长长“隔离带”！
　　……不对，我现在就是小仓鼠。
　　盒子已经没了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呲溜！”
　　“我才给蜂箱做完保暖！”
　　看上去，这些魔物已经偃旗息鼓了。
　　但他们更知道，初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吼吼兔去那边……”
　　*
　　【危险！灵力值即将耗尽！灵力值即将耗尽！】
　　然而，呲溜一声，一道褐色长影破土而出，堪堪滑过咕噜噜的触须！
　　三只灵兽看上去都精神十足，正在吭哧吭哧打怪物呢！
　　自己还能怎么做？！
　　不行，得回去了——
　　常见于晴天高原，偶见于庇护山谷。】
　　这声音之大，震得初九都被吹开了好几米。
　　老村长赶到路牌附近的时候，老杜、老赵这几个还算有点体力的都在这里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会突然发生范围如此大的暴动？！
　　这足以腐坏金属的毒液，竟没有在这“盾”上留下什么痕迹！
　　确认。
　　这种方式还是消耗太大了。
　　限制魔物们进入的力量不见了？
　　此刻的初九哪里顾得上去想为什么小家伙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只道：“我们换个队形！”
　　艾琳：“我来！”
　　在场数人迅速动作起来。
　　望着眼前的景象，初九使劲握拳：能行！
　　几人正要换位置，突然听见后方车厢里隐隐传来咆哮声——
　　初九长出一口气，同时注意到吼吼兔的状态提示多了一个发青的小脸：【极度疲劳】【灵力值极将耗空】。
　　但被咕噜噜改造之后的，一定能拖慢魔物的速度。初九确信。
　　几位老人抖抖索索地抬头望天——
　　小仓鼠没有给任何人犹豫或者思考的时间。
　　此外，它们多数时候埋藏得极深。如果你在地表发现了一只贪吃地龙，那么在地下十米的地方，估计已经有上百只地龙了。
　　如此一来，从遗忘森林里涌出来的魔物，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初九他们硬控在了“拓荒者小屋”周围。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初九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吼吼兔一边愤怒地宣告着，一边以超出想象的速率碾压一切。
　　“唔，要不是我们给它们造的蜂箱足够结实舒适，又给它们留了足够的蜂蜜让它们吸食，它们说不定也跑去村子里了。”
　　初九点了点头。
　　在卡卡巴周遭，那些处于狂暴、愤怒等状态的魔物，会短暂地失去敌意，转为进入“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我只想躺下睡个午觉”的慵懒状态。
　　随它们而来的嗜血蜂，绕着路牌开始疯狂舞动，卡卡巴道：“蜂蜂说，那种奇怪的气息，就是这里最浓！就在路牌下面！”
　　而那些无视音波阻拦跑出森林的魔物，又有一大半被【黏黏泥浆】限制了行动。
　　*
　　“这种气息，比花蜜都甜蜜，像是在诱惑它们；又让它们变得十分暴躁，让它们想要攻击周围的‘异类’，特别是人类这种两足兽。”
　　小罐头发出了近乎痛苦的呜咽声。
　　这样的力量，绝对是技能特殊加成的效果。
　　正抱着喇叭对着森林持续吼吼吼的小兔子呆了一下，转过脑袋依然对着喇叭大声道：“吼吼吼是的哦什么垃圾都能翻出来扔一边！”
　　咕噜噜的嘴巴一抿：“太、太滑了……抓不住……”
　　恰在这时，老村长身后传来了女性的声音：“村长！我们也来帮忙！”
　　大猫又低吟一声，一只爪子往车厢壁上轻轻一拍。
　　众人都受了些外伤。
　　不应该是这样的！
　　道格拉斯和雷格定在原处，这下连呼吸都忘了：这魔物，这大猫，究竟是……？
　　惟有矮兽人，神情镇定下来：“你，初九的，小猫。”
　　大猫再拍下一爪：【路过翡翠镇时，不要透露任何“豆子村遭遇魔物”的消息，如常表现即可。】
　　大猫不再看其他人，只将初九双臂绕过它的脖颈，同时用嘴衔住初九两只手腕，喉咙里一声低啸，一个纵身而起跃向了夜空。
　　它载着初九，黑色身影迅疾如风般融入苍茫夜色，唯在划过那轮皎洁圆月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剪影。


第53章 选择
　　豆子村。
　　“这，这，小仓鼠晕过去了！”程玥焦急地喊着，想要将小仓鼠抱起来。
　　“不不，别动！”老村长连忙制止道，“小仓鼠或许是初九用异能控制的，我们随便碰它，或许反而会害了初九！”
　　于是众人又急又慌，却又束手无策。
　　怎么办？怎么办？
　　盒子里的东西没挖到，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魔物，初九又不省人事甚至不知生死……
　　就在这最为焦灼的时刻，林雯大喊一声：“前面，有人！”
　　众人抬头一看：当真有人！有人大步从荒地方向走了过来！
　　那是谁？
　　在月光和火光下，能看出对方一身黑衣，神情冰冷，双臂横抱着一个人。
　　眼神最好的程玥看了出来，失声道：“初九！那人怀里抱着初九！”
　　这人无视路上的一切障碍，大步走到路牌边，将初九小心放在一旁的干草上，冷声道：“我是初九的朋友。”
　　“他托我来把路牌下的东西取出来。”
　　说罢，他比了个“散开”的手势。
　　他的声音、神态和姿势，都带着让人难以违抗的威圧感。
　　他勉强撑着坐起身，呆呆地看着陆清晏：“陆清晏！我是还在做梦吗？”
　　“不会有事的。”
　　这几人里，或者说豆子村所有人里，家中条件最好的艾琳当即道：“来我家！我给小九收拾房间！”
　　再加上艾琳所说的，“初九化成了一只小仓鼠”“以小仓鼠的形态掏了好多道具给我们，还和他的其他宠物一起拦住了魔物”……
　　道格拉斯：“……”
　　这边黑衣男子已经已经走到路牌下方，看着众人挖的土坑与丢在一旁的木盒，眉头微皱，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抬起，对着土坑里一抓——
　　这时，他觉得额头上微微一凉——
　　相反，它用自己的小爪子，轻轻摸了摸下初九的脸。
　　道格拉斯走过来，轻声问道：“小九醒了？”
　　艾琳没再多问，抱着托盘出去了。
　　在梦里，他心爱的小罐头变成了好大一只黑猫——大得可以把他整个驼起来那种。
　　“我们……谁说我们做不到呢？！”
　　“陆先生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你今天该醒了，让我按照他给的菜谱做了早餐。”
　　小罐头确实在睡觉。
　　*
　　“小罐头，谢谢你救了我……”
　　既然荒野里有精怪，有兽人，有个把异兽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是三个被绑住手脚、疯疯癫癫胡话不断的人。
　　初九半是随意，半是有心地问了一句：“那天晚上，是大号的小罐头把我送回来的？”
　　幸好身下的皮毛十分暖和。
　　艾琳便告诉他，昨晚让小九躺进客房以后，发现小九可能有些认床，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总把被子踢开。
　　现在，按照陆先生给的建议，为了扰乱那些人的视线，豆子村的所有人都统一口径：
　　艾琳：“你应该感想：哇啊这是两个年轻人多么纯真的感情呀！一个隐忍一个明快，一个箭在弦上一个还懵懂无知，啊啊啊太希望他们早日能成了！”
　　沙土顿时唰唰作响，还隐隐传来石块崩裂破碎的声音。
　　*
　　“小九他怎么样了？”
　　陆清晏缓缓将手抽回：“嗯？”
　　艾琳将道格拉斯扯到厨房，压低声音：“王室护卫队，他们的婚娶对象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吧？比如配偶必须长期留在王城什么的。”
　　当年还是费了番工夫才追求到艾琳的道格拉斯，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懂。”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初九心里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嘻嘻，我就知道我肯定没猜错！”
　　“确实，协会现在比我们强大，比我们富裕，他们甚至掌握了‘能引发魔物暴动’这样的奇技淫巧。”
　　“爸爸！叔叔！初九哥哥在我们家呢！”
　　“他的活动范围，怎么可能局限于王城！”
　　“好吃吧？”
　　竟然是初九的“宠物兔”。
　　道格拉斯说，初九是这次暴动里付出最多，也是受伤最重的人。
　　“我们可以是繁荣的豆子镇，可以是发达的豆子城，可以有自己的护卫队，可以是让任何人动我们之前，都要掂量掂量然后不敢下手的厉害城市啊！”
　　道格拉斯急冲冲地往家赶，雷格则是打算跑去拓荒者小屋看看阿九，却看见玛莉跑了过来：
　　此时，谁都看得出：是有人故意要害豆子村，故意趁着村里厉害些的人都不在，想要用魔物毁掉整个村落。
　　初九慢慢蹲到它身边，轻轻道：
　　“灵兽，村民，村子，都平安。”
　　“但只要小九遇到危难，无论他在多么遥远的地方，也会赶来帮助小九！”
　　虽说陆清晏在场，但他并没怎么说话。
　　初九赶回拓荒者小屋的时候，满地的魔物尸体都已被清理一空，成为了【天然肥料堆】的一部分。
　　老赵：“嗯，一定是异能。那种动物系异能。”
　　他正要去客房，却被艾琳小声提醒道：“你现在进去，怕是不太方便。”
　　陆清晏的嘴唇轻轻抿了抿。
　　像是陆清晏在用手测自己的体温。
　　*
　　“是这个叫陆清晏的男人，抱着初九从荒地走出来。”
　　但三年之后，自己拿着开拓点就此离开——
　　“而陆清晏呢，既尊重小九的心愿，又不能违抗自己的使命，所以——”
　　初九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毛乎乎的脑门儿。
　　第一条，夹着尾巴做人。永远做一个偏远，贫穷，大家要数着玉米粒下锅、要捡干草取暖的小村子，让协会彻底忘了这一茬。这么一来，大家也就安全了。
　　“我会暂时交给初九保管。”
　　……总不至于是小猫咪告诉他的吧。
　　艾琳微笑着将蜂蜜水放在初九床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都两天了——”
　　“那么好看的眼睛……好漂亮的……”
　　“我跟你讲，要是哪天小九突然开始问你‘觉得陆清晏这个人怎么样’之类的问题，那就是终于快开窍了！”
　　初九眉眼弯弯的，再度昏睡过去。
　　道格拉斯：“……”
　　初九的脑子现在依然是混沌一片，甚至还不能将梦境与现实完全分开。
　　艾琳笑嘻嘻地道：
　　道格拉斯一愣：“当时是初九平常那只宠物——那只宠物估计是他用异能控制的异兽——那只黑猫变大了之后，载着初九先我们一步走了。”
　　那这和初九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们忍气吞声，协会也不一定就放过我们啊。”
　　道格拉斯：“嗯……”
　　尽管对方不愿透露真实身份，稍一交谈便可知道，这人的地位恐怕非同小可。
　　这次协会没能成功“教训豆子村”，除非豆子村从此偃旗息鼓，豆子村的村民、豆子村的产品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海月城这种大城市，否则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教训”。
　　正想着呢，艾琳又道：“这几天陆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陪着你，生怕你出点什么事。”
　　这些说法，倒是都和当时的情况对应上了。
　　道格拉斯：“……哦……”
　　道格拉斯不自觉睁大眼睛：“啊？”
　　艾琳走出这间客房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道格拉斯：“陆清晏和初九，真的是好友？”
　　陆清晏：“你的判断很准确。我们找到了盒子里的东西，终止了魔物暴动。”
　　清醒之后的初九，有许多的事需要做。
　　众人不禁心中打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会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道格拉斯：“啊？！”
　　初九半响才回过神，脸上神色终于轻松许多，喃喃道：“太好了……”
　　老杜小声道：“这，也是异能吧？”
　　至于那只大猫到底是什么，矮兽人也说不清楚。
　　陌生的床，陌生的枕头与被褥……
　　*
　　可惜的是，大猫并没载着自己飞太久。
　　初九：“后来……又把我交给了陆清晏？”
　　小屋附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院子里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嵌在地上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自己趴在小罐头又温暖又软和的背上，搂着它的颈项，尽情地吸猫。
　　直属王室的特别护卫队成员。
　　“村子没事。”
　　“他一定是真的热爱开荒，热爱种地，热爱无拘无束的生活！”
　　只是……陆清晏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做法的？
　　男子右手再微微抬高，五指张开，合拢——
　　回家听艾琳说完，他们这才知道昨晚豆子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琳用托盘拖着一杯蜂蜜水走了进来：“我刚刚好像听见小九的声音了？”
　　“不过我好像也梦见你了……”
　　唔……
　　“那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把事搞砸了，懂吗？”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豆子村有两条路：
　　异能强大，身份颇高却不愿公开，自带威压却并不仗势凌人……
　　只见前方的黑暗里，蹦出来一团小小白白的毛茸茸——
　　现在这天气，踢开被子那还不得着凉？
　　意识到这一点的初九，顿时又觉得困得不行，身体也软得坐不住，连问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就又倒回了枕头。
　　道格拉斯眉头皱了一下：“那我更得去看看了。”
　　但最终，他问出的第一句话是：
　　然后自己好像，听到了陆清晏的声音？
　　不过，让初九有些意外的是，他以为自己醒来后会收到许多系统提示。
　　自己在拓荒者小屋的时候，又或者在荒地露营的时候，偶尔会这么做早餐。
　　道格拉斯凭借多年与异能者、与协会、与王室打交道的经验判断，同时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一种人：
　　“哎呀，哎呀，我就知道！”
　　老村长用长枪当做拐杖，走上前去一看：这不是昨天来商谈卖货的“行商”么！
　　初九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初九点点头：“嗯，挺好的，这几天打扰了……”
　　众人一开始听到“不必再担心魔物入侵”，均是面露喜色。
　　待早餐吃完，初九起身再次谢过艾琳，说自己得回去看看宠物了。
　　老村长则是又惊又疑：
　　道格拉斯大惑不解，艾琳道：“陆清晏在里面陪着他呢。”
　　说罢，这人，居然，就把小九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了！
　　初九这孩子，到底是……？
　　在如今的卡洛特大陆，有动机，又有能力用这种匪夷所思全无人性的方式“给人一点教训的”，只可能是协会了。
　　那晚村子里遭贼了。老村长和他们扭打起来，结果老村长受了伤。几个贼人后来自己发了疯当场暴毙，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糊里糊涂的初九嘟哝着：“陆清晏？”
　　昨晚他又短暂地醒过来一次，从陆清晏那里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再次确认了小罐头它们都在拓荒者小屋，一切安好。
　　陆清晏：“不是。”
　　嗯？这是哪里？
　　接着吼吼兔和卡卡巴也跑了出来：“初九！初九你好了！”
　　这么高的地方，风应该很冷吧？
　　它在自己的罐头猫窝里盘成了一小团。
　　当时自己的灵力值只剩下1点，体力值也耗空了。
　　*
　　“我都不知道，你能变成那么大那么大一只猫呢。”
　　“希望他们早日能成。”
　　不知为何，看到这人也在，初九心里泛起一点微妙的喜悦。
　　道格拉斯猜测，或许就是生活于荒野当中的某类异兽吧。
　　艾琳对丈夫的反应很满意了。
　　说着说着，小罐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漂亮的冰蓝色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初九。
　　结果艾琳脸上浮起一个颇为神秘的笑容：“哎呀，你别进去打扰他们了。”
　　那还真不可能。
　　脑子并未完全清醒的初九，在下意识地思考着“床品价格”这种严肃的问题。
　　如今干脆脱口而出：
　　黑衣男子再次将初九抱在怀里，同时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初九的头正好靠在他的胸膛上。
　　道格拉斯：“……啥？”
　　原来是道格拉斯。
　　简直就像系统也宕机了正在维修一样。
　　艾琳又道：“还好小九有陆清晏——啊，你没看见刚刚陆清晏看小九的眼神……”
　　艾琳瞪了他一眼：“你只知道啊啊啊么？没有点儿别的感想？”
　　初九还没踏进院子，咕噜噜便飞了出来：“咕噜噜！初九回来了！呜呜呜噜噜噜！”
　　说到这里，艾琳实在忍不住，又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道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初九：“又是你救了我吗？我还梦见是我的小猫变成了大猫，载着我飞了回来……”
　　“……我应该……有什么感想？”
　　捡草药的老人，提水的孩童，除了没看见总爱在外晃荡的阿满以外，一切都和他们出发时没什么两样！
　　三小只：“对呀对呀！”
　　然而它并没有避开。
　　就这样，这个消息悄悄地在翡翠镇散播开去，想来也已经流到了“买凶人”的耳朵里。
　　他摇摇头，把这没来由的奇怪思绪丢到一边，跑上楼去看小罐头了。
　　“我们可以造出他们造不出的东西，我们可以拥有他们没有的技术。”
　　“但我们也可以啊——”
　　“前天晚上，陆先生还带着它们来看过你，说这些‘宠物’其实都是你用异能驯化的异兽，不是普通动物，和你感情很深的。”
　　第二条，拼了命的种地，织布，酿蜜，造酱油……，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但要扛住协会可能的威胁，以及类似的“教训”。
　　直到他听见一个声音：
　　听到这里，初九心里松了口气，不由笑道：“原来如此！”
　　“他们一定是偷偷相爱的小情侣——不不，一定是陆清晏暂时陷入苦恋，还在苦苦追求，但最后一定能突破阻碍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至于“小仓鼠”到底是什么，初九猜测，这应该是系统的某种特殊机制吧。
　　男子这才应道：“没有大碍，只是异能使用过度，需要休息。”
　　太好了……
　　艾琳和程玥退到初九身旁，忧心忡忡地看向双目紧闭的少年。
　　“小九一开始睡得不踏实老是翻身，现在陆清晏正抱着他呢。”
　　道格拉斯：“陆清晏？”
　　而是因为这场暴动竟然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
　　这时，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小仓鼠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道格拉斯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艾莉在笑什么，只能试探着问：“这表明……”
　　这个做法？？
　　下一刻，黑衣男子轻轻比了个手势：
　　至于买凶的人是谁，大家虽然没说出来，心里都有结论了。
　　当天下午，陆清晏从客房出来了。
　　至于偷摸埋盒子的三个人，陆先生当晚把他们拎出来的时候，那三人已经是疯疯癫癫的状态，没多久就都断气了。后来找医师来看过，说这三人不是被吓疯的，而是中了毒。雷格他们也发现，这三人携带的银币上面，确实给涂了毒。
　　初九听到道格拉斯之前的话，便已皱起了眉头。
　　村子里，竟然一切如常！
　　不过片刻功夫，大猫便落到了地上。
　　村子里的人，除了老村长以外，都没受什么严重的伤。而老村长这边，道格拉斯找医师来看过，给做了包扎敷了草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错呀，大号小罐头又变成了陆清晏嘛。
　　道格拉斯只觉得自己这三十多年来累积的知识和经验都不够用，不足以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不料艾琳先笑着道：“快去吧快去吧，你的小伙伴们应该都在等你呢。”
　　自己的枕头与被褥里都是塞的棉花，这里的枕头与被褥全是鸭绒的，这应该不便宜啊？
　　唔，还好是羽绒枕头。
　　更何况，当时他们就守在马车外面，确实不可能有其他魔物越过他们直接闯进马车。
　　初九下意识将大猫搂得更紧了些。
　　初九昨晚也从陆清晏那里知道，是“大猫”载着自己一路往豆子村跑，然后正好被察觉到魔物暴动赶来制止的陆清晏遇到，就这么碰巧救了自己。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男子已经这黑影装进了木盒。
　　马车都还没停稳，一行人便心急火燎地跳下马车，然后喜出望外地发现：
　　*
　　起因？刚才的暴动，难道不是魔物的突发失控，而是有因可循的？
　　不止如此，道格拉斯还发现，这名叫陆清晏的青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确实。”
　　他瞟了眼宠物兔和小水豚，看向众人道：“拓荒者小屋附近全是魔物尸体，需得清理上两天。诸位是否有多余客房，可让初九暂时休息？”
　　所以，想先听听初九的意见。
　　“小九，身体没事了？”
　　老村长方才那因为抗击魔物而激动得发红的脸，又渐渐转为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小罐头睡得比以往都更文静。
　　但他哪有这样的胆子。
　　道格拉斯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吃惊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突然而来的“大型暴动”。
　　既是有因可循，不就意味着……有可能是人为操纵的？！
　　到了晚上，他就将这个结论告诉了艾琳。
　　宠物兔揪住其中一人的衣服使劲一扒拉，从这人身上赫然落下一个盒子！
　　这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陆先生？”
　　村子里的其他设施，不管田地也好养蜂场也好，都完好如初，就连蜜蜂都好好的。
　　陆清晏：“不用，谢谢。”
　　他有些错愕：此地早上没有吃热食的习惯，通常就是啃点干面包或者干馍馍。至于像这种面片汤，别说当早饭吃了，这里的人们恐怕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
　　“来来，快来吃早饭。”
　　卡卡巴眨着眼睛：“当当当，小罐头说它变大之后会有点累，现在又变小了，正在睡觉呢。”
　　艾琳道：“啊啊，刚忘了说，就是他送初九回来的，也是异能者，我以为你们见过……”
　　哦，果然如此。
　　艾琳迟疑着道：“啊，我们没看到什么大猫……”
　　道格拉斯：“啊？”
　　“这个叫陆清晏的和初九……”
　　鉴于矮兽人在“兽类识别”这方面的天赋，道格拉斯并不怀疑这种说法。
　　初九看向餐桌，意外地看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
　　“我还以为当时是做梦，原来它们真的来过！”
　　道格拉斯定定神，心道这个时候与其去想初九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不如赶紧去看看初九。
　　道格拉斯：“……”
　　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对他好好道谢。
　　初九：“……啊？”
　　道格拉斯是前天上午回到豆子村的。
　　*
　　老赵：“咱们小九不能同时有好几种异能吗？这么棒的娃。”
　　“魔物暴动？怎么可能。真有魔物暴动，豆子村当时一个异能者都没有，还能完好无损，别开玩笑啦。”
　　昨晚，矮兽人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那只“大猫”的的确确就是初九平常总带在身旁的那只小黑猫。
　　“我们，难道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随便来一次魔物暴动，就会被轻松抹去，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吗？”
　　“陆先生，您也守在这儿两天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换我们来看着小九？”
　　鸭绒的被子要价是多少来着？
　　比如之前紧急开垦出来的【田地】，其位置并不适合耕种；比如需要重新捕获【报恩蚯蚓】；比如需要在那条临时挖出来的【隔离带】里造出可以通行的道路……
　　这么暖暖一碗，吃下去能让人身心都热乎起来。
　　“而且我们又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忍耐、要服输的是我们？”
　　初九便没说什么，只是在艾琳称赞“陆先生真是个好人”的时候，努力点头表示了认同。
　　他将盒子交给初九的宠物水豚，同时对众人道：
　　艾琳：“所以，陆清晏只能偷偷爱慕小九，始终不能表白！”
　　三小只：“对呀对呀，载着你像飞一样地回来了！”
　　这盒子，和方才黑衣男子取出来的盒子，一模一样！
　　此时，那只水豚也迈动四爪跑到初九旁边，轻轻地将身上那只小仓鼠放到了初九怀里。
　　*
　　初九又揉了揉眼睛，大脑多少清醒了一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骤然一变：“魔物，魔物暴动……”
　　这人还说，那并不是普通宠物猫，其实是受初九控制的异兽，紧急情况下可以变形，通过这种方式保护初九。
　　“我们现在不就有了吗？！”
　　初九一面惊奇，一面忍不住连着吃了几大口。
　　而且还飞得很高，高得似乎月亮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道格拉斯说，老村长今天也好多了。他们几人想和初九讨论一下这次的“暴动事件”。
　　陆清晏：“结束了。”
　　“他说你早上不爱吃生冷，喜欢这种热乎乎的。我当时还想这可真是奇怪啊，如今看到你吃得这么开心，才知道陆先生果然没说错。”
　　*
　　这样一想，陆清晏脸色可怕，也是因为昨晚的魔物暴动出人意料吧。
　　依次抱过三小只，初九看了一圈：“小罐头呢？”
　　虽说昏睡了几天，趁着早餐时间边吃边聊，初九很快也就都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并不是什么异能者送初九离开的。”
　　初九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式地乱想了。
　　道格拉斯：“……”
　　艾琳忙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瞎客气个啥。”
　　如果不是小罐头，不对，大罐头将自己及时送回来、让小仓鼠“归位”，只怕自己早就挂了。
　　除了老村长和几位村民、道格拉斯夫妇以及雷格，初九还看到了陆清晏。
　　而原本乱滚的小九，这下乖乖抓住陆清晏的衣服，脑袋还在他胸口蹭了蹭，微微笑着睡得很沉了！这，一看就是很舒服很熟悉很放心的摸样！
　　初九抹了抹嘴，心道居然是陆清晏提供的菜谱。
　　早饭？
　　道格拉斯叹口气：“这一次，大家都平安无事，全靠有小九啊。”
　　因此他只能点点头：“有道理。”
　　初九正打算拉出一个计划表，却听到了久违的摇铃声：
　　那个沉稳的、让人异常安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次次说着：
　　至于什么盒子，什么魔物暴动，从来没有过。
　　“陆清晏想的真周到——”
　　结果艾琳脸上再次绽出那种神秘的微笑，激动不已道：
　　老杜：“可小九不是空间系异能吗？”
　　以及，这场人为的大灾难，几乎是靠着初九一己之力给生生化解了。
　　老杜：“也是。”
　　然后小罐头就真的把自己驼住了。
　　说话最多的是道格拉斯。
　　艾琳道：“我啊，现在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得等你和陆清晏聊过，看看他是什么身份，才能确认我的想法了。”
　　艾琳意味深长地一笑：“是啊，陆先生考虑得很周到的。”
　　三人交代，委托人说过，是“豆子村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想要给豆子村一点教训”。
　　一个黑色影子嗖一下窜进了他手中！
　　他其实很想问自己的太太，会不会是以前流传的《骑士队长和他的小侍从》一类的故事集看得太投入，才会生出这样的感想。
　　但艾琳居然也会这么做面片汤？
　　艾琳正有些着急，想说要不用更厚的被子把小九压住，结果陆清晏直接坐到床边，淡然道：“没事，他一贯睡相不好。”
　　道格拉斯告诉大家，尽管那三人都断气了，但在此之前，他们用了些手段，还是问出来一些东西。
　　将豆子村建成豆子村，在系统加持之下，或许并不是天方夜谭。
　　一口气说完之后，向来不算话多也不善言辞的初九，自己先愣住了，心道啊啊刚才太冲动了。
　　也就是说，买凶的人，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醒了？”
　　耳旁，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盒子里的东西，便是此次暴动的起因。”
　　此外，对方确实和初九很熟稔，也从初九那里听说过道格拉斯和雷格。
　　说到这里，初九语气微滞，想起自己还没解释过为什么卡卡巴如此通人性这样的问题。
　　陆清晏：“对，他醒过来两分钟，又睡了。”
　　结果系统分外安静。
　　“说起来，他当时送你回来的时候，那个脸色也很可怕了，一看就是被你晕过去的摸样给吓到了。”
　　太好了，他没走。
　　然后……
　　又睡了整整一天，初九这才彻底醒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艾琳：“但咱们的小九，是多么出色的拓荒者啊！”
　　艾琳笑盈盈地看着他，鼓励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真正要留在这里，要扛住协会威胁的，是这些豆子村的村民啊。
　　不过她还是又补了一句：“我看呀，小九现在还不知道陆清晏的心思呢——要不之前问到他‘有没有恋人’的时候，他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小罐头的尾巴一僵，轻轻嘀咕着：“都说了不要随便亲猫了……”
　　……大家张了张嘴，先是觉得吃惊，不过再想到小仓鼠本也就是凭空出现的，便又觉得似乎很正常。
　　“别怕。”
　　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大家的神色又复杂起来。
　　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系的老村长，嘴唇哆嗦几下，面色白得煞人，有许多的话想问面前这黑衣男子。
　　小罐头一边乖乖任吸，一边……飞上了天。
　　他坐到桌旁，盛起一勺尝了尝——居然还是用鱼肉熬的汤底，放了姜丝去腥提味。
　　“要不是你……不知道会发什么。”
　　“不必再担心魔物入侵了。”
　　“切勿再打开。”
　　艾琳翻了个大白眼，小声道：“什么好友啊！劳伦要是病了你会抱着他睡觉啊？”
　　要是干草枕头，估计会摔挺疼的呢。
　　这天上午，他刚刚从客房出来，艾琳便笑着招呼道：
　　“后来，也是他用异能把埋在地里的奇怪玩意儿揪了出来，之后魔物确实就平静了。”
　　讨论的地点就选在了道格拉斯家的客厅。
　　初九做了一个奇妙的梦。
　　初九这才身体一震，揉揉眼睛看向床边坐着的人：真的是陆清晏！
　　“其实，你和我的小猫长得好像哦……”
　　能在遭遇魔物突袭后，全村无人死亡，甚至还将魔物逼退回荒野这种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些人白天乔装打扮来到豆子村，以“看货物”为由到处乱逛，晚上又偷偷潜了回来……？
　　这人告诉道格拉斯，他确实是初九的朋友。这次恰好在这附近，又察觉到有魔物暴动，便赶到了遗忘森林，结果正看见初九的那只“宠物猫”载着初九回来。
　　如此一想，他不禁脸上发红，有些着急地想要找补，内心一阵忐忑，视线下意识扫到了一旁的陆清晏。
　　艾琳道：“嗯，说是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陆清晏还在陪着他。”
　　这小小的兔子，脑袋上顶着三个人形的包裹。它按照男子的指示，将那三个包裹往地上一丢：
　　众人默默散开了。
　　嗯？
　　是看错了吗？
　　为什么陆清晏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神色……仿佛全是赞许？
　　初九又侧头看向老村长和道格拉斯：
　　大家，怎么都在微笑？


第54章 重启
　　就在初九迷惑地看向大家时，道格拉斯脸上神采焕发：“小九！”
　　初九：“诶？”
　　道格拉斯：“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协会欺人太甚，为了他们的一点‘面子’，竟然就要毁掉一整个村，带走那么多条性命。”
　　“这种组织——就算我现在没有异能了，我也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任凭他们再去祸害其他无辜之人。”
　　初九：“啊……”
　　老村长也长叹一声，道：“我原想着，我们小小村落，能让大家都吃饱饭穿好衣，住得的地方不漏风不漏雨，也就够了。”
　　“但我从没想到，仅仅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而已’，也会遭人忌恨。”
　　“我们……我们豆子村是贫穷，老弱，但谁说老人就应该躺着等死，等着任人凌虐，等着被当成垃圾扫走？”
　　“更何况，还有那么些孩子！”
　　“这些好不容易从魔物爪下活下来的孩子，他们一个个聪明，坚韧，有志气，他们凭什么不能过更好的生活？”
　　“我想让那边高高在上的混账看看，我们豆子村，不起眼的豆子村，也有自己的骨气！”
　　“总有一天，会和初九所说的那样，我们要成为他们不敢欺负的豆子城！”
　　老村长说完，其余村民也都神情郑重，或是眼圈发红，或是侧头擦泪。
　　道格拉斯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既然这样，就选第二条路了？”
　　他现在听说，豆子村的村民想要把这个小村子变成城镇、变成都市。
　　初九小跑着去开了门。
　　初九一阵盘点，对于最先要建什么设施，心里已有了明确的打算。
　　炼铁这件事，不是矮兽人的专属种族技能么？铁匠先生明明在地下城有很棒的锻造坊，为什么要把这个施工图给自己？
　　由于店面实在太小，初九小心地往外退了一步，以免被兴奋过头的小栗子精们扎到。
　　叶片上涂涂画画的，竟然是【锻造坊施工图】！
　　在庇护山谷采集到的“甘蔗”，并没有被标记为“可培育”，也就意味着不能种在采集地以外的地方。
　　这是上次在庇护山谷的地下城，用坚果做交换，请矮兽人里的制陶匠烧制的。
　　*
　　初九蹲下来帮它打开缠在一起的耳朵，鼓励道：“没关系，这个叫‘试错’。”
　　按照初九的理解，除了热带地区，甘蔗同样可以生长在温带地区的。比如华夏的西南乡间，就有不少地方会种植甘蔗。
　　嗯，这就来看看锻造坊需要……
　　白耳朵小松鼠：“你，朋友；豆子村，好人。”
　　道格拉斯就这样被艾琳给拽走了。
　　这个货柜外层是木头，中间装了冰块和棉花，是初九自己琢磨出来的【简易冰柜】。
　　“我们可以……可以一起下下跳棋？”
　　初九笑着不住点头：“好啊好啊，下次我会多做几个菜的——”
　　初九选择了【可种植区域】。
　　初九没再往下说，而是有些怔怔地看着陆清晏，对着那双冰山下的湖泊一般的眼睛。
　　大家很投入地聊了一下午。
　　初九之前领悟出这个配方后，暂时想不出造这么一间空屋有什么用，就一直搁置了。
　　“铁匠先生——”
　　这样的设施，必定能带来丰厚的收入，能让新来的人安心留在豆子村。
　　安排好吼吼兔的工作，初九又让咕噜噜重新修出一条横穿【陷阱隔离带】、连通遗忘森林的路。
　　不知道为什么，初九有种直觉：陆清晏会非常喜欢吃鱼干。
　　初九这才回过头，朝拓荒者小屋小跑而去。
　　店里现在东西不多，进门先是一个大货柜。
　　随后他又有些困惑：“不过……我们和矮兽人也很久很久不来往了……”
　　谢尔顿努力蹦跶起来：“老师！太好了，你没事！”
　　小罐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是陆清晏来了？
　　*
　　好在陆清晏没有流露出丝毫“这人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只道了声：“还没。”
　　同之前一样，【创意育种】自动触发了初九的被动技能【细节大师】：
　　如果吼吼兔能培育出“能够正常种植的甘蔗苗”，那就能在豆子村也推广甘蔗——
　　……看来系统是真的宕机了啊。
　　然而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初九听到这里，看着这些明明没有太高战斗力还要不顾安危来看自己的小栗子精们，心里软软的，蹲下来柔声道：“放心放心，我没事——”
　　这样，精怪们需要的各式调料都能分门别类地放在货柜里，不用担心会变质。
　　小罐头的尾巴条件反射般地扬了起来，在身后晃了两下。
　　初九点头称好。
　　“我们都住得很习惯了。玛莉也很喜欢这里，每天还会去老村长那里跟着学认字写字，比翡翠镇都方便。”
　　现在，他告诉小树苗道：“咕噜噜，我们来试试把这间空屋子改造成‘贩卖点’吧。”
　　两人竟又是同时开口。
　　说到这里，初九不禁有些刹不住，一连串地说了好些和修设施、开工坊相关的事。
　　按照昨天大家伙商量出的规划，道格拉斯负责去翡翠镇“摇人”，老村长他们会安排新来的人种田、纺织、做豆腐、酿酱油……
　　那这便是要取了小鱼干就走的意思？
　　啊或许是铁匠先生还有些细节要交代。
　　开拓豆子村固然很重要，原有的荒地开发也不能停下！
　　不就是邀请朋友一起吃吃薯条下下棋么。
　　初九激动得一迭声道：“谢谢铁匠先生！我这就来看看锻造坊要怎么造！”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异能组织里出来的？
　　讨论着讨论着，初九注意到——
　　陆清晏：……
　　昨天听道格拉斯说，“他们全家会长住豆子村”。按照之前系统给出的规则，豆子村如果增加常住人口，那么开拓度是会上升的。
　　*
　　他连忙解释道，是矮兽人的铁匠先生刚才来过，留下了很重要的设计图。
　　片刻后，陆清晏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唇前轻咳一下：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初九如此想着。
　　货柜旁边是两排竹木架子，上面放着亚麻布和陶器。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又道：“你要走了？今天？”
　　虽说陆清晏这么应了一声，但他似乎并没有要掉头离开的意思，依然站在原地。
　　【请宿主描述，希望灵兽在哪些方面对该植物进行重点培育？】
　　初九盯了一会儿这些微型陶器，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蜂蜜就不用了。如果是鱼干……我离开之前，来找你拿鱼干。”
　　捧着白耳朵松鼠给自己的几片叶子，初九兴奋不已地回了工作室。
　　既然如此，他愿意帮一点忙。
　　初九：“哦哦……”
　　陆清晏：“明天见。”
　　墙壁是原木制成的，屋顶像一个倒扣的花盆，窗户和门都是可爱的圆形，门口挂着木制看板：【初九的小店】。
　　那我就做好自己能做的，赚更多的开拓点，建更多的设施，努力把豆子村的开拓度提到最高！
　　*
　　其实初九很清楚，如果栗子精和矮兽人直接交易，自己肯定会少赚一些差价。
　　再将【从地里刨出来的完整甘蔗】交给吼吼兔，让吼吼兔开始【创意育种】。
　　陆清晏：“明天吧。”
　　初九笑着道：“其实，这些陶器还真不是找人类工匠做的。”
　　听到这里，初九心里再次不停打鼓，有些忐忑地看着大家。
　　【受限于植株特性、光照条件、土壤状态等，本次培育成功率低于20%】。
　　“第二条，最艰难，但也最有希望的路？”
　　白耳朵小松鼠慢慢解释起来：
　　陆清晏：“嗯……”
　　如果小栗子精们还需要做陶器，完全可以直接找矮兽人，还可以和他们当面商量具体的形状大小。
　　初九轻咬了嘴唇，不知为何脑子里有点发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蹦出来一句：“你……住哪里？”
　　初九惊得一时没说出话来，甚至都没能完全理解白耳朵小松鼠的意思。
　　初九：“？”
　　谢尔顿先是十分欣喜：“啊，这样对我们的确是更方便了！”
　　初九原本想写“给精怪们的小店”，后来想想客户或许不止精怪呢，干脆将自己的名字写上了看板。
　　和灵兽们简单地吃了点午餐，初九继续工作。
　　初九稍稍规划一番，开始“分配任务”，正式重启自己的开荒工作。
　　不料，白耳朵小松鼠晃晃脑袋：“不是。”
　　小罐头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没吭声。
　　布置好贩卖店，已经是中午了。
　　陆清晏的唇角微微上扬着：“今天……恐怕不行。”
　　他们很担心初九会不会出事，当晚就朝着遗忘森林出发了。
　　哪怕无法大规模生产那种半透明的精炼糖块，而只能做最简单的“甘蔗饧”或者“手工红糖”，也是独一无二的产品，只此一家的工坊！
　　*
　　等了好一会儿，初九看到了提示：
　　初九目瞪口呆了好几秒，有种“天下真的掉馅饼了”的感觉。
　　陆清晏果然还在那里，站在银色月光下，定定地看向这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初九跑到他身边，边走边道：“这几天，谢谢你！”
　　待看到那一排小小的、精细的瓶瓶罐罐后，谢尔顿的小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线：“好棒的陶器呀！不愧是人类工匠烧的！族人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方才道格拉斯提到“会去劝说其他人也住进豆子村”。当时初九还没意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初九先是一喜：“当真？”
　　听到“小水豚卡卡巴”这几个字，陆清晏的眼神稍稍有些微妙。
　　但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它的猫猫脸依然没什么表情，蓝眼睛里似乎也不带什么情绪。
　　*
　　……这么低的成功率啊。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白耳朵小松鼠。
　　因此，在豆子村种出甘蔗，并不是类似于“非要在寒带种椰子树”这种可能性近乎为零的操作。
　　初九咬了下唇：
　　这一次，应该是陆清晏了？
　　矮兽人的铁匠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真巧，我也正想这么说。”
　　初九：“我回去了。”
　　结果众人眼里都带着亮色，神色坚定地应道：“对！”
　　“诶……？”
　　众人讨论了许久，提了各种“如何让豆子村发展起来”的想法。
　　初九小跑着去开了门。
　　他的声音，此时格外的温和。
　　小罐头：“……他很特殊？”
　　这些陶器一只只的看上去跟玩具似的，在人类看来肯定没有实用价值，对小栗子精而言却是刚刚好。
　　陆清晏并未立刻接话。
　　不仅如此，初九还发现自己所有的“主动技能”，全都变成灰色不能用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
　　等种出了甘蔗，就可以在豆子村建造“制糖工坊”！
　　“铁匠先生！”初九稍有些吃惊。
　　初九指了下路牌那头：“我先回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整个翡翠镇、琥珀镇，甚至整个海月城的有钱人，但凡是需要打造金属器具的，都会想方设法到豆子村来的！
　　陆清晏：“不用。”
　　“明天见！”
　　敲门声，不是摇铃声？
　　要“留住人”，要吸引更多的人，要一点点扩大豆子村的规模，需要更多的“设施”。而且这些设施要能带来足够的工作岗位，能提供还不错的收入。
　　初九默默听着，频频点头，时不时补充一些自己能做到的事。
　　这话一问出来，初九的脸唰一下红了：我这是在说什么大废话？下午大家一直都在这里，陆清晏怎么可能吃过饭。
　　他平视着初九，掏出来好几张叶片：“这个，送你。”
　　初九点进后台，发现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小罐头？”初九下巴搁在桌子上，两眼带着星星地望着小猫咪。
　　啊这个声音！
　　他几乎不怎么发言。但只要他开口，就一定能切中要害。
　　他关闭了之前临时开垦的【田地】，重新选择合适的地方，开出【田地】和【林地】。
　　表面上，说话说得最多的是道格拉斯，但其实这人非常看重陆清晏的意见。比如，他在提到一些细节时，会下意识看向陆清晏，就像是在等着陆清晏指出有无什么不妥。
　　*
　　说完之后，它打了个哈欠，跳回自己的猫窝盘成了一团。
　　初九连忙低头：果然是栗子精们！
　　小罐头停了好几秒没吭声，最后道：“可以。不过，只能给一条，用竹叶包上给他就行。”
　　这些平均年龄是初九好几倍的老人家们，可不是只会空口说说的冲动之人。
　　初九迅速跑去开了门：
　　初九握了握拳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还没来得及看呢，初九听见了敲门声。
　　初九赶紧从背包里取出用竹叶包好的小鱼干：“这个，还是热乎的。回去路上可以当零食。”
　　“如果失败了，吼吼兔，你只要记录下来是哪些因素导致了失败，那这次培育就是有成果的！”
　　初九：“下次——”
　　……既然道格拉斯对他这么尊敬又这么信任，说不定道格拉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陆清晏：“好。”
　　他又道：“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初九检查了陶器成品，得出来的结论是：丝毫不比人类做的差。某些细节甚至比人类工匠的更出色。
　　*
　　他很坦诚地告诉小栗子精们，庇护山谷的矮兽人就能制作陶器，给他们坚果当报酬就行。
　　陆清晏也顿住了，片刻后才道：“你先说。”
　　【用途不明的空屋：小小一间屋子，不知道可以用来做什么。因为占地面积确实很小，所以可以随意摆放。】
　　暮色里，陆清晏缓缓应道：“当真。”
　　初九：“我做的鱼干，本来是小罐头专属的。我想回去和它商量一下，看它会不会同意分给你一点。”
　　陆清晏：“嗯。”
　　“我走啦！”
　　只要初九能按着设施图的要求建造出锻造坊，那么，矮兽人就会到这里来开一间铁匠铺。
　　陆清晏脚下微顿，回过身等着初九。
　　陆清晏接过小鱼干：“好。”
　　他慌忙请陆清晏进门，又想着如果小罐头醒来下楼了，说不定就能看到陆清晏和小罐头并排坐在一起的美好景象了！
　　“不过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就想和你商量一下……”
　　“明天上午还要和道格拉斯讨论一些细节。”
　　说完，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小罐头其实很通情达理的，如果跟它说是分给你，它多半会同意的！”
　　吼吼兔这才又有了干劲：“吼吼吼好我会努力的吼吼吼！”
　　初九；“要不要去我那里吃饭？我……嗯，反正也到晚饭的点了，可以顺手多做一人份的。”
　　黑心资本家初九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将【用途不明的空屋】的设施配方交给了咕噜噜。
　　既然这样……
　　陆清晏：“下次——”
　　这两天，村里的人好好打扫整理了这一带，抹去了所有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
　　他们的热情，并没有停留在“下决心”这一步。
　　初九很笃定地应着：“嗯，特殊。”
　　初九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栗子精们，要在拓荒者小屋旁边造一个贩卖点，让他们可以直接来兑换布匹、调料、陶器这一类的日用品。
　　这次，门外真的是陆清晏了。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之后，初九这才想起：啊，我在做什么，就站在门口和别人聊上了？
　　初九便踏上了小路。
　　次日上午。
　　傍晚准备离开的时候，初九注意到一件事，有些惊喜地问道格拉斯：“你们是打算留在豆子村长住了？”
　　“我猜他应该会很喜欢吃小鱼干，就想能不能，我也做一些鱼干给他？”
　　陆清晏稍微侧了下头，探究般问道：“在等人？”
　　陆清晏：“有地方住。”
　　“正好，我刚布置完贩卖店，以后要是我不在家，你们直接去贩卖店取货就好。”
　　这边道格拉斯还想再说些什么，艾琳在一旁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道格！快来厨房帮忙。”
　　初九的眼里映着月色，连声道：“好呀好呀。”
　　不得不说，陆清晏的确是很厉害。
　　初九不自觉地再次笑起来，冲陆清晏挥了挥手：
　　不知为何，初九的脸忽地有些红。
　　这或许只是很常规的一句客套话，但初九却听得心都快跳了两下。
　　那一定不是豆子村的村民。豆子村的村民是不会主动走进小院的。
　　“我很期待。”
　　快走两步之后，他心中一动，猛一回头：
　　“我，帮朋友。”
　　初九连忙拿起一张叶片查看——
　　说罢，他带着谢尔顿他们去了“初九的小店”。
　　原来，身处晴天高原的栗子精们，也感觉到了遗忘森林那场不寻常的暴动。
　　吼吼兔接到这个指令后，长耳朵纠结得绕在了一起：“吼吼吼我担心没办法培育成功呢……”
　　初九：“嗯，之前救我的陆清晏……”
　　初九想了想，道：“那你走的时候，方便带些……特产吗？”
　　初九下意识道：“陆清晏！”
　　自己的主动技能还全都不能用，现在硬闯荒野，未免太过冒险——不说别的，光是“召唤不出小仓鼠，找不到合适的露营地”这一点，就太不方便了。
　　初九稍一思索，忙蹲下道：“您是打算回庇护山谷了吗？我的异能还没有全恢复，恐怕还得等两天才能让渡渡鸟着我们回去。”
　　他摊开铁匠松鼠送给自己的【地下河冒险记】，准备看看当年糖果店的老爷爷和铁匠松鼠究竟在地下河区域经历了什么样的大冒险，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就在拓荒者小屋的篱笆外面，多了一间“贩卖点”——或者说，“贩卖店”。
　　道格拉斯笑着道：“对。”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子边缘。
　　初九在空屋里增加了货架、货柜和看板，又修改了一下窗户和门的形状。
　　初九认真道：“啊，这里的蜂蜜的确不错——我不是说杜爷爷酿的那种，我是说，嗯，小水豚卡卡巴帮我酿的那种蜂蜜。”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客厅，此刻只剩下陆清晏正在往外走。
　　*
　　之前让培育【美人蕉】时，成功率是高于80%的。
　　“哇哦……好多东西呀！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小栗子精们高兴得在店里飘来荡去。
　　然而，他才刚坐下来看了个开头，就又听见了敲门声。
　　“我，我会转告妈妈的！”
　　陆清晏这次连眼角都微微弯了下：“什么特产？蜂蜜么？”
　　初九眼睛亮亮的：“那太好啦！”
　　杜爷爷酿的蜂蜜，都是给马尔科那边预订好要供货的，不能送人。但卡卡巴酿的就不一样了。
　　但这些还不够。
　　好在被动技能、还有灵兽的技能都不受影响。
　　“我们实在是没有理由搬走。”
　　“咕噜噜！改造！改造！”
　　很早很早以前，曾经有矮兽人在人类的都市开设铁匠铺，吸引了许许多多的顾客，订单多得从年初排到年末。
　　陆清晏：“……下次。下次我再来这里的时候，一定去吃。”
　　这个配方来自于《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
　　正奇怪着，初九听见脆脆的招呼声：“初九老师！是我们呀！”
　　初九挠挠头：“嗯嗯，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对，不是馅饼，是天使般的毛茸茸。
　　“我是想说，下次，下次你再来这里，我可以炸点鱼，做点薯条配番茄酱，炒些栗子，再配上热果汁……”
　　没错，冶炼锻造这件事，矮兽人的确做得比人类出色得多。
　　这天晚上，趁着小罐头中间醒过来的时候，初九递过去了香香的小鱼干。
　　豆子村的常住人口增加了！
　　自海月城回来之后，这位矮兽人并没有自行离开，而是一直住在豆子村的空屋里。
　　小罐头：“喵？”
　　待栗子精们兴高采烈地带着货物离开后，初九回到工作室，再次准备阅读【地下河冒险记】。
　　然而陆清晏只笑了下，说今天时间太紧，就不进去了。
　　初九又道：“不过我一开始想的不是蜂蜜——就是，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烤鱼干么？”
　　但横竖在这里赚的钱又不能带回华夏变成现金，所以赚多赚少都问题不大。
　　初九：“我知道你说过‘不和别人分鱼干’。”
　　救了我两次，当然特殊了。
　　几秒后。
　　毫不意外的，咕噜噜这边也触发了【细节大师】，允许初九按照自己的喜好与意愿设置这间空屋的细节。
　　一听到又可以改造设施了，咕噜噜兴奋得触须晃来晃去，小叶片也快乐得直打转。
　　他的手无意识背到身后，手指都绞在了一起，像是自言自语般道：“嗯，冬天嘛，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吃个炒栗子啦，喝个热果汁啦，都可美好了。”
　　陆清晏垂眸望着两颊微红的少年：“那就下雪的时候。”
　　初九：“诶？”
　　陆清晏：“下雪的时候，我应该就能再到这里来了。”
　　初九的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好。下雪的时候，再见。”


第55章 系统恢复
　　陆清晏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初九关上门，心里再次一阵好奇：陆清晏……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这人似乎知道得很多。
　　比如那个奇怪的盒子。
　　自己醒来的第二天，便追着他问过，“盒子”和“盒子里面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合适。
　　陆清晏说，盒子里的东西，他已经用异能去除了“活性”，现在只是一团黑灰，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至于“盒子”本身，待初九身体康复后，倒是可以看看这个盒子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可惜，后来初九将这个盒子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昨天跟陆清晏提到这个的时候，这人也不着急，只说以后或许碰到了类似的东西，就能认出来了。
　　初九定定神，回到工作室，继续阅读铁匠松鼠送过来的【锻造坊设施图】。
　　说实话，铁匠先生的设施图画得非常细致，每个部件的尺寸构造、用什么材料都标注得非常清楚。
　　但初九还是越看越诧异，最后不得不惊叹：这是什么矮兽人专属黑科技！
　　对于“金属冶炼”，初九并没有细致地了解过，但多少有些基本的概念。
　　他知道，哪怕是在古代蓝星，无论是华夏地区还是欧洲地区，“冶炼制造”都绝非易事。
　　以炼铁为例，由于纯铁的熔点超过1500℃，古代的工艺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温度，没有办法像现代工艺那样熔化铁。
　　阿满哭得鼻子眼泪一把一把的，抽泣着道：“我知道，所以，所以……我要更努力，我要成为，成为能看穿他们的，能阻止他们的大人。”
　　……
　　这人为什么连这个都能考虑到？就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
　　是灵兽们的成长提示。
　　喂喂我是和平爱好者来着。
　　小罐头并不愿意听到太多陆清晏的事，更不愿意再去多打听什么。
　　唯一既没有存货，也不知道要从哪里采集的，就是【地火原石】。
　　这边阿满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那天，那天，是我带那几个人去看了路牌，跟他们说了你住在哪儿，也是我告诉他们，你没在村子里……”
　　上次魔物来袭后，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初九的“宠物”，包括这个“树形宠物”都是很有能耐的异兽，初九也就不再担心别人发现灵兽们的奇异之处，所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咕噜噜飞出去了。
　　停工许久的系统开始接二连三地往外冒提示音，不知道到底积压了多少：
　　在系统恢复之前……自己要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准备工作！
　　发了发了！
　　！
　　奖励原因从【保卫拓荒者小屋】到【修复道路】，从【帮助栗子精购买陶器】到【鼓舞豆子村村民】……
　　他找出木板炭笔，一笔笔列出搭建锻造坊所需要的素材，对环境的要求，一行行细细核对着。
　　在这个废物将功补过之前，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报给会长了。
　　*
　　流经豆子村的那条小河，在荒地部分还有个落差，但进了豆子村的这段，尤其是村民日常取水、捕鱼的这一段，水流就非常平缓。
　　“如果不是我……”
　　初九：“……诶？”
　　这天傍晚，初九刚给小家伙们洗完澡，正把最近总是发呆的小罐头包裹起来，突然听到久违的提示音：
　　初九蹲下来，认真道：“阿满，这不是你的错。”
　　*
　　*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采集到新的地火原石了。曾经听说，在地心深处还能找到这种奇迹的矿石。
　　初九今天就是想让咕噜噜和自己一起看看，这些起伏够不够建水车。
　　但蕴含了精神力的异能者火焰，就不一样了。
　　初九握握拳，心道等系统修复完成，自己能使用主动技能了，就要沿着地下河顺流而下，去找找这个地心世界！
　　再之后，自己做了什么？
　　如此一想，他眉眼弯弯地伸出手臂，对着小罐头做了个“快下来让我抱抱”的手势。
　　自己明明和他接触不多啊？
　　矮兽人们使用了一种名为【地火原石】的矿石。只需要操纵这种石头，他们可以随意获得自己需要的熔炼温度！
　　这种水势，自然无法建水车。
　　从明细看来，仅仅是【建造“初九的小店”】这一项，便贡献了2%的开拓度。
　　睡前迷迷糊糊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见过“地心深处”这个提法的，现在一下都清楚了！
　　次日清晨。
　　就像栗子精可以操控渡渡鸟一样，矮兽人可以操控这种矿石。
　　又过了好一会儿，初九听见小罐头近乎委屈的声音：“当时……看见你在马车里不动了的时候……我害怕极了。”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条地下河，就是前往地心世界的道路！
　　水流大小是受季节影响的。现在是初冬季节，河槽宽度、蓄水量都和夏季有着明显不同，所以初九需要了解其他季节这条河的状况，以免判断失误。
　　阿满当时肿着眼睛要找初九，但陆清晏拦住了他。
　　因此，势必要用到水车和水渠。
　　还好初九有着被动技能【童话解读】。
　　还是睡觉最有用！
　　被这个想法激励了的初九，连困倦都忘记了。
　　走出去好一会儿，初九听小树苗道：“咕噜噜，咕噜噜，我飞去前面看看！我觉得那块地方应该够了！”
　　今天晚上，小罐头没再回它的罐头猫窝，而是理所当然地躺在了初九的枕头上。
　　“我知道他们仨都有舔钱币的习惯，我估算着，他们当天夜里就会毒发，正好和豆子村那帮人一起被魔物吞了。”
　　……
　　呼……好久没有觉得脑子这么清醒了！
　　核对到最后，初九确认：
　　结果灰发男子再次一笑：“你现在再去找豆子村麻烦，是觉得巡维队都很好惹么？”
　　在人类眼里，【地火原石】不过是一块黑咕隆咚无甚特色的石头，无光无热，还不如一块铁矿石值钱。
　　不管是在蓝星还是这个异世界，在冶金工艺里，如何获得一个足以熔化金属的高温、如何让“熔炉”保持这样的高温，都是最基础也是最困难的部分。
　　……？不明？
　　要是……要是我也能这么强，该多好。
　　灰发男子依然靠坐着，面带阴霾。
　　系统依次提示，灵兽2号、3号、4号都触发了成长。
　　“我当那三兄弟做惯了这种事，拿钱办事不会出什么纰漏，没想到这三人眼皮子如此浅，居然想先在村子里捞一票，把那些蜂蜜都抢走……”
　　系统修复，意味着可以使用主动技能，可以朝着庇护山谷出发了！
　　正紧张地想着、等待着，提示音响起：
　　嗯……优质木材，还有很多。
　　他挨着小罐头躺下来，用脑门蹭了蹭小家伙软软的毛皮：“快睡吧。”
　　小罐头往初九方向滚了两圈，用猫猫脸贴住初九的脸颊蹭了两下：“喵！”
　　这是个什么新地图？
　　和升级相比，更让初九欣喜的是系统终于修复了！
　　待咕噜噜飞走了，初九听见阿满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初九哥哥……”
　　要么是在800℃到1000℃的温度下，将铁矿通过化学反应还原成“海绵铁”，再通过字面意义上的“千锤百炼”，得到成形的铁器。要么是在1100℃到1200℃的温度下，利用高温下铁会吸收炭、碳铁合金的熔点远低于纯铁的性质，得到液体状的“生铁”，再用生铁来铸造铁器。
　　不止如此，初九还发现，对于【地火原石】的使用，是矮兽人凭着种族天赋完成的。
　　长鼻男浑身抖如筛糠，跪在地上不停歇地求饶，说他愿意不计代价现在就去屠了豆子村，说他愿意以余生侍奉真神云云……
　　灰发男子抬手转了转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废物。”
　　初九：……
　　但它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做到了自己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
　　地心深处啊……
　　之前去翡翠镇订做大铁锅时，初九便注意到，铁匠们就是用的第一种方式。即使此地的异能者拥有火系异能，但他们放出来的火焰，也无法超过1100℃。
　　制作鼓风机的皮革，没问题。
　　“首先……他们就算没有提前混进来，晚上也总要摸进来搞破坏的。”
　　反正现在开拓点足够多了，就这么一直翻倍下去，看看最后能翻成多少吧。
　　初九和吼吼兔它们都说，是自己将初九带了回来。
　　接下来是各式各样的开拓点奖励。
　　【宿主新增称号：“不屈者”。当非人类智慧生物处于消沉、沮丧或者绝望等负面状态时，您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将有可能解除非人类智慧生物的负面状态。】
　　初九摸着他的脑袋：“嗯，有志气。”
　　小罐头的下巴搁在枕头上，猫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忧郁。
　　真是废物啊……
　　小河流到这片区域时，倒是有些小小起伏。
　　又过了两天。
　　系统你别太过分啊，小罐头那么努力地救人，难道这样也抵不过“接受分配的工作”吗？！
　　初九很仔细地回想着自己所知的图鉴卡，没有哪张卡片提到过这样一个地点。
　　“别忘了，那些异能者还有别的用处。不要不合时宜地去和他们对立。”
　　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初九带到安全的地方。
　　初九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小一间贩卖店，能带来这么高的开拓度。
　　长鼻男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阿满便领着初九沿着小河往下走，边走边说明，也说得很清楚——这一片河水春天什么样、夏天什么样，最宽是多少，最窄是多少。
　　比如——
　　初九心道果然是全好了。
　　【宿主现可拥有新的“称号”。称号已根据您的经历自动生成。】
　　“再说，他们伪装得那么好，谁都没能认出来，你又怎么能苛求自己呢——”
　　【宿主新增称号：“炸药爱好者”。当您在使用炸药类道具时，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道具效果将上升10%。此效果不可叠加。】
　　一回头，小罐头不知何时已跳到了高处的架子上，正居高临下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
　　它的记忆又断裂了。
　　但他还来不及思考，便被接下来的提示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盒子呢？”
　　“那三个人……据说因为是暴毙，怕有什么疫病，就，就被巡维队用异能……烧了……”
　　长鼻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又道：“现在豆子村说，他们村的蜂蜜被人惦记上了，所以花钱请了巡维队的人去常驻……这……”
　　这一大串开拓点累积下来，再加上之前的开拓点，现在自己足足有12100点开拓点！
　　初九搂着小罐头，激动地等着系统慢慢跳提示——
　　想到这里，初九再次默默感谢铁匠先生的慷慨相助。
　　但在矮兽人这里，这些困扰人类的问题，统统不存在。
　　协会副会长私宅。
　　如果无法使用传统水车，那自己就得趁早另想办法，不能等着其他材料都备齐了，才发现被用水问题给卡住了。
　　至于保持高温，他们直接将一种名为【耐火黏土】的原料做成【顶级防火砖】，用来搭他们的熔炉。
　　长鼻男惊恐万分地趴在地上，真正是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
　　【耐火黏土】、【灰石】，这都是庇护山谷的特产，可以让小松鼠们帮忙采集。
　　“所以，别害怕啦，睡觉吧。”
　　就三个字，然而长鼻子男人已经吓得脸都贴在了地上：
　　初九听到这里，不禁心中讶异，轻声道：“他竟然……想得这么周到……”
　　和小罐头贴着睡了一晚的初九，精神百倍地坐起身，抻了个懒腰。
　　初九知道，想必小家伙是以为自己睡着了，才会这么说的。
　　“我现在挺好的。”
　　初九估摸，是因为突然变大消耗过度，所以需要多多休息吧。
　　“但陆清晏哥哥跟我说，不用。”
　　当系统再次询问他，他完成了【落日余晖亦不可小觑】，和之前【少年的真正心愿】、【行商的小小梦想】以及【守护行商的小小梦想】构成关联事件，是愿意立即接受奖励4000点，还是继续累积奖励时，初九依然选择了“累积”。
　　陆清晏说得确实没错。
　　老村长是十二万分地支持，自己说了许多，最后干脆让最熟悉村子的阿满给初九带路，帮着他一起看看。
　　初九有些困扰，抬起两手抱住脑袋，坐在椅子上来回晃了晃，好像这么晃一晃就能把记忆给晃出来。
　　这两天一直多少有些忧郁的小罐头，顿时来了精神：“喵呜？喵呜喵呜？”——“真的？我成长了？我变厉害了？”
　　除了回报丰厚的开拓点，开拓度也涨了不少，从10.5%上升到了14.5%。
　　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而且还带着点儿哭腔？
　　但地心深处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早已不记得。】
　　“不用担心一直没成长而灵力受损了！”
　　长鼻子男人所说的，全是他的眼线费了大力气“打听”到的，有鼻子有眼，非常符合逻辑。
　　说罢，咕噜噜便拨动叶子飞向了河道上方。
　　而老式提筒水车只能建在河道有高低差的地方。
　　【灵兽1号已触发“成长”】
　　“小罐头，你‘成长’了！”
　　初九在心里“哇哦”一声：这要是换成华夏币……
　　那些鬼画符一般的线条，在他脑海里自动组成了文字。
　　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这……确定非人类智慧生物，不是因为听到这个称呼后憋不住笑，所以才解除了负面状态吗？
　　小罐头：“……喵。”
　　初九眼睛一亮，起身仰脸看着小猫猫：“你醒啦？这都好几天没玩儿猫爬架了。”
　　“啊啊，马上马上。刚刚我在看铁匠先生给我的设施图，看得有点入迷了。”初九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挠着小罐头的下巴。
　　就是这个了！
　　即使以后建一个设施要1000点，也能一口气建出12个，再不用精打细算唯恐点数不够用了！
　　这一次，贴着这么暖呼呼的一只猫咪，初九真的很快睡着了。
　　初九看到这里，想都没想地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小罐头：
　　“要是再出什么纰漏，”灰发男子的笑容分外和蔼，“你就换个方式侍奉真神吧。”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炸药，别人怎么知道我爱好和平。
　　就在初九看着河水怔怔发呆时，小罐头也支着个脑袋凝望着河水，眼神忧郁极了。
　　但小罐头依然睁着冰蓝色的圆眼睛，眼神里有迷茫，有疑惑，有不甘，有自责。
　　哇啊啊！
　　这位冷冰冰的哥哥，平静地告诉他：
　　灰发男子半响没说话。
　　他再开口时，竟是带着笑的：“这等恩赐，向来都是万无一失的，你竟然……就带回来这么一个结果？”
　　但对于矮兽人来说，这种矿石是能循环利用许多年的秘宝。
　　普通燃料类素材，这个也很充裕。
　　普通的火焰自然奈何不了盒子里的“恩赐”。
　　“喵呜！”——“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如果他现在去跟初九说对不起，只会让初九更难过。
　　可现在的我，连到底怎么变大的，怎么把初九送回来的都不知道。
　　【目前灵兽1号成长等级为：不明】
　　初九忙道：“你现在就很努力啊！你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事了！”
　　“结果……豆子村……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喵呜”声。
　　初九去“现场勘察”之前，先去找了老村长打听情况。
　　初九搁下手里的叶片，心道如此看来，矮兽人的铁匠铺，即使开在人类都市里，也是只有矮兽人才能使用。人类根本无法启用他们的铁匠铺，也难以直接学习他们的锻造之术。
　　虽说里面也有文字，但更多的是图画，是奇奇怪怪的符号。
　　*
　　初九：……
　　当他伸出手按住小罐头的小脑袋时，小家伙身体一僵：“喵！”——“你不是睡着了么！”
　　还好初九早就注意到，豆子村内部还有大片无人耕种无人居住的荒地——因为人口太少，这些地方只能这么荒着。
　　阿满：“我……我会更努力的，我会和大家一起，把村子建得更好！”
　　那，灵兽1号呢，小罐头呢？
　　他兴奋地跑下楼，直接打开《地下河冒险记》开始快速扫读。
　　“我不是怕他们乱说话，在给他们的银币上提前涂了毒药么。”
　　他不再坚持，抱着小罐头上了楼。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铁匠松鼠自己都看不懂当年究竟画了些什么。
　　初九看了眼后台时间：原来已经半夜两点了。
　　这样一来，在蓝星困扰了人类数千年的问题，在他们这里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初九没有理会小家伙的指控，轻声道：“那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啦。”
　　初九：“嗯？”
　　这几天，除了醒来吃点小鱼干、晚上坚持自己跑去洗澡以外，小罐头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睡在猫窝，白天也不再黏着自己。
　　小罐头：“……现在就睡。”
　　自己看到阿满的稚子之心被人利用，确实会又愤怒又难过。
　　灰发男子靠在高背椅里，面有韫色。
　　对于地火原石的出处，铁匠松鼠其实很细致地标注了几句话：
　　这状态倒是和上次刚从矿洞出来的那两天有点像。
　　同一时刻。
　　小罐头的眼睛耷拉成半圆形，气呼呼地磨了磨爪子，最后还是撇着嘴往下一跳，正正跳到初九怀里。
　　初九看了眼昨天列在木板上的“待办事项”，决定稍后就带上咕噜噜，去“勘察河流”。
　　引水设施？改造一下现有的水车和水渠，应该能做到。不过需要提前去看看河流下游的水流强度。
　　穿着黑袍的长鼻子男人双膝跪地，诚惶诚恐：
　　灰发男子终于开口了。
　　“哪想到他们会和豆子村里那些老不死的打起来，打到一半自己先毒发身亡了！”
　　初九猛点头：“嗯嗯，我们来看看你能变得多厉害！”
　　在最开始的一页，那个代表人类男孩儿的火柴人，对小松鼠说的话里就有一句：“听说这里的地下河，可以一直通到地心深处，我好想去看一看呀！”
　　难怪自己这么困。
　　矮兽人的“锻造坊”，因为对地质有要求而不能直接建在河边，又需要使用大量的冷水。
　　“多亏你变成了大罐头，及时把我送回来，我才一点事都没有。”
　　它们还说，后来是陆清晏接管了。陆清晏保护了初九，拔除了招来魔物的盒子，还指导大家伙儿清理了战场……
　　果然。
　　但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提法呢……
　　在整个卡洛特大陆，这间豆子村的铁匠铺，将会是别无分号的存在。
　　“盒子……恐怕……”
　　这本《冒险记》，是当年不到十岁的人类男孩儿艾瑞克和铁匠松鼠一起画出来的。
　　等过两天初九完全康复了，阿满也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再告诉初九自己的结论，就够了。
　　它只记得，在马车上时，自己在焦灼万分的时刻，身体里突然力量充盈，以至于身形变大数倍——
　　古临堡。
　　阿满又抽了抽鼻子：“其实，我前两天就想找你，跟你说对不起……”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9级开拓者】
　　看到小家伙今天又有精力跑到楼下，还跳到工作室来盯着自己，初九第一反应是喜悦：小罐头这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好了！
　　那个家伙，确实，很强。
　　【灵兽1号习得新主动技能：“大猫挠挠”。
　　当灵兽1号面临极端情况时，可变为“大猫”，并以大猫形态挠挠。】
　　……没了？
　　这边，小罐头轻轻用爪爪挠了挠初九的手臂，冰蓝色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我也有新技能了吗？一定听上去就很厉害吧？是什么？”


第56章 礼物
　　初九从未见过小罐头如此失落。
　　向来都很骄傲的小猫咪，在听说了自己的新技能是什么之后，先是变成直挺挺一根猫条，随后蜷成一个猫罐头，连“喵呜”一声都没有的睡了。
　　初九想安慰小家伙，都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跟小罐头说“挠挠多可爱呀”，只会让小罐头更低落。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摸着小家伙的背，说“这只是个开始”“总之我们成长了”……
　　说着说着，初九自己先困了。
　　待初九睡着之后，小罐头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内心无比酸楚：
　　挠挠？这算是个什么技能？
　　而且还是“极端情况”下才能变成大猫？什么才是极端情况啊？
　　我连随时变成有着暖呼呼肚皮的大猫、让初九躺在我肚子上取暖都做不到吗？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更有用，更强大，更能保护好他啊？
　　刚想到这里，旁边的初九一个翻身，又睡得四仰八叉，把被子踹到地上了。
　　小罐头轻盈地跳到地上，叼起被子重新给初九盖好，再停在枕头边，愣愣地看着熟睡的少年。
　　他一定很累了吧。
　　这几天一直在解读那本《历险记》，又在琢磨扎筏子，琢磨补充装备……
　　当然了，小罐头还是在它的专属位置——初九的肩膀或者胸前口袋里，专注地巡视周围。
　　说罢，这小兔子又趴到地面，用小鼻子嗅着黑色的土壤：“吼吼吼竟然这么肥沃！需要这么多有机质吗！”
　　初九欣喜地发现，小罐头又变回了之前小傲娇的模样。
　　族长松鼠的耳朵抖了抖，黑纽扣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怀疑。
　　……等等，在栗子精的角度，他们是在森林边缘休憩的时候被“绑走”，被“困住”，还被“火焰”所威胁。
　　烤着烤着，那些躺在睡袋里的栗子精，突然一个个都跳了出来！
　　但谢尔顿这家伙，年纪又小，听前辈传授知识时还老走神，所以只知道“栗子精和矮兽人很久不来往”，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可怕的故事。
　　小罐头使劲晃了晃脑袋。
　　怎么会有人看到篝火，反而会觉得害怕，会认为是要把他们给烧了吃掉？
　　“我信任铁匠先生的品格。请诸位听听他的解释！”
　　现在我们矮兽人一族，恢复了被魔物中断的冶炼锻造，有了珍贵的“宝石”，有了丰富的坚果，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好日子呀！
　　注意：其总结的准确性及传授的有效性，受到灵兽自身状态、灵兽与宿主好感度、宿主自身学习能力的影响。
　　“但……忘记了。”
　　吼吼兔慌忙摇头：“吼吼吼是我的技能熟练度还不够……”
　　这帮矮兽人，将他们带到了庇护山谷，用奇怪的东西困住了他们，还在一旁架起了好高好高的柴火！
　　初九：“……嗯？不是应该去工作室吗？或者就留在客厅也行？”
　　这边吼吼兔已经垂着脑袋哭了起来：“甘蔗……枯死了……”
　　当埃莉诺看到坐在渡渡鸟背上的白耳朵小松鼠时，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结果在把栗子往外拿的时候，他们才察觉：哇啊有的栗子不是栗子，是他们的邻居，那种小小的栗子精呀！
　　初九皱了下眉，对埃莉诺道：“在我看来……铁匠先生所说的，的确是实情。”
　　初九大惑不解，小松鼠更是不知所措。
　　他又看向铁匠松鼠：“我想，族长得知当年的真相后，也不会拒绝能带来很多很多坚果的栗子精吧？”
　　今天……估计是彻底宣告失败了。
　　将这个提示分享给吼吼兔后，小家伙更激动了，那“吼吼”声大得，连河里的鱼都惊奇地冒个头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哪来的怪兽如此大声喧哗？
　　初九方才路过广场时便已注意到，广场中央多了个黑乎乎的柱状物，上面还蒙着兽皮做成的布，看不出来这柱状物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个，谢尔顿稍稍有些沮丧：“没有哦。”
　　就这样，小栗子精谢尔顿留在族长松鼠的宅邸里，开始跟他们讲栗子精的历史，栗子精的习俗……
　　它想起了那天对着初九哭泣的阿满。
　　卡卡巴：“当当当，不行呢。这套语言必须在户外学习呢！”
　　初九收下栗子的时候，注意到平素都很稳重的铁匠松鼠，嘴巴稍微动了动。
　　果然，卡卡巴点着圆滚滚的脑袋：“当当当！我总结了一些最基础的，等下都告诉初九！”
　　吼吼兔绕着甘蔗林来回地跑，长耳朵不停晃动，显然是兴奋极了。
　　回到地下城的时候，谢尔顿还没有离开。
　　还真是。
　　初九见一切进展顺利，便任由这群毛茸茸自己去友好交流。
　　初九笃定到：“真的，他们根本不吃肉。”
　　族长松鼠听完谢尔顿所说的“站在栗子精角度，我们真的以为那是一场绑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当当当！第一个动作：‘你好！’”
　　【目前灵兽2号成长等级为：3级】
　　白耳朵小松鼠肯定道：“不拒绝。会欢迎。”
　　这时，他瞥见了吼吼兔的长耳朵。
　　且不说会不会有魔物来把这小兔子叼走，他都担心吼吼兔自己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掉河里了。
　　族长松鼠再次一脸倔强：
　　但双方一时间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铁匠松鼠很有节制，只会在固定的用餐时间吃几颗坚果，其他时候从不多吃。
　　夜幕降临之时，矮兽人点燃篝火，火舌窜得那么高，木材响得那么凄厉！
　　“吼吼吼它们都长得好好喔！好粗壮”吼吼兔摸着紫色的甘蔗，大声称赞着。
　　正想着呢，族长松鼠冲初九招了招手：“朋友！朋友！”
　　“不光是锅碗瓢盆，矮兽人还能帮我们烧制其他东西！”
　　刚走进晴天高原，初九毫不意外地遇到了谢尔顿。
　　白耳朵小松鼠感激地看了初九一眼，缓慢而艰难地述说起来。
　　吼吼兔自己也眨着眼睛表示：想要一起搭竹筏去地下河吼吼吼说不定那里还有奇怪的作物呢吼吼吼！
　　啊，是因为“培育”的事吧。
　　见人类朋友都这么说了，族长松鼠思索良久，对栗子精道：
　　“你好”是“两臂举高指尖朝上”，“我没有恶意”是“原地右脚跳三下，再原地左脚跳三下”。
　　这平时嗓门震天的小家伙，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走到自己旁边，而且长耳朵又纠结得缠在了一起。
　　昨天系统提示初九，卡卡巴成长为了五级 ，还学会了新被动技能【语言大师】。
　　埃莉诺当时说：栗子精和人类，还有其他种族之间，曾经有更方便的交易方式。而且“不用骑着渡渡鸟到处跑”。
　　初九看出来了这一点。
　　如果吼吼兔和小罐头来自同一个地方，既然小罐头管甘蔗叫“紫色的竹子”、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植物，那吼吼兔自然也就没见过了。
　　矮兽人的食谱里，没有肉。
　　他们高兴坏了，当即就把这些坚果全都装起来，准备带回去分着吃掉。
　　“我们，交谈。”
　　毕竟，“矮兽人这种尖牙利齿的家伙，会咔嚓咔嚓地吃掉栗子精”，是她从小就听过的故事。
　　他先是用一把宝石找其他小松鼠预订了【耐火黏土】、【灰石】这些矿石，自己再带着小罐头和吼吼兔离开地下城，直奔甘蔗林而去。
　　初九目瞪口呆地盯了这雕像半天，慢慢蹲到地上，抱住了头。
　　只见卡卡巴跑到小院中央，用两条后腿站得直直的，举起两只前爪：
　　于是，初九又只有在河边架起竹篓，和小罐头一起捕鱼捉虾。
　　初九：“啊？”
　　*
　　他打算当天就沿河而下。
　　族长松鼠高高举起爪爪：“我们，为你，礼物！”
　　矮兽人的每一项卓绝技艺，都离不开火啊。
　　“首先这个培育一定要放在明年春天更暖和一些才可以！”
　　栗子精们的小眼睛一个个瞪得溜圆：“……啊？”
　　“我没考虑到你对这种作物本身的熟悉度，就这么分配了工作。”
　　广场中央，赫然立着——
　　族长松鼠眼神里现出一丝迷茫：
　　虽然他们也会捕猎魔物，但那是为了获取它们的皮毛，并不会吃它们的肉。
　　只见它一会儿挖土出来嗅一嗅甚至尝一尝，一会儿弯腰捧起河水舔一舔，再不然就是掰开甘蔗叶子仔细查看……
　　火，难道不是最温暖最明亮的物质吗？
　　不过，双方唯一觉得有点不太方便的，就是交易的地点。
　　族长松鼠不由分说地领着初九一路小跑到了广场上。
　　埃莉诺仔细打量着白耳朵小松鼠，最后不太确信地看向了初九。
　　初九怎么都没想到，埃莉诺所说的危险，竟然是指矮兽人本身。
　　*
　　“我不怕矮兽人，我愿意……我愿意去地下城！”
　　初九早就发现了：
　　这些事，年纪大一点的栗子精都知道。
　　“老师老师！”软毛小栗子精欢快地呼喊着，递上一个装满栗子的树叶口袋，“这是最甜的一批栗子，是我们送给老师的礼物！”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得栗子精骑着渡渡鸟过来“下单”，矮兽人完成烧制以后再去晴天高原交货。
　　吃早餐的时候，初九告诉灵兽们，自己的技能恢复了。他这两天再做一些准备工作，就会载着铁匠松鼠去庇护山谷、再沿着地下河去找地心区域。
　　这一切，都离不开我们的人类朋友！
　　一尊和初九等身高的石制雕像。
　　“老师！我代表我们族和矮兽人签下协议了！”
　　初九还真有些没想到：“礼物？啊啊，我和你们交易‘宝石’已经能赚到不少了，倒也不用……”
　　那个男孩儿，他说他开始是想找初九道歉的。但陆清晏阻止了他。
　　所有因素都是原因？
　　这几天，初九从后台能看到“甘蔗培育”的进度条，几乎就没有往前走过。
　　听到这里，初九不禁想起，前不久自己和小栗子精们商量“贩卖点”的时候，埃莉诺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话本就困难、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的矮兽人们，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先是被栗子精们一顿乱扎，接着就看着他们全都跑走了！
　　“并且，我们会与矮兽人签下协议，用坚果换取他们烧制的陶器。”
　　初九看着它的耳朵，心里一动：
　　“你，雕像！”
　　但看到吼吼兔现在这专注的模样，初九哪里也不敢去了——
　　“那个，多烤烤，很香。”
　　结果还要费时间费精力来安慰自己。
　　怎么会？
　　他们不知道栗子精平时吃什么，不过想想既然是栗子精，那估计也会爱吃栗子，便把捡来的栗子放在篝火上烤……
　　矮兽人的族长听到这事，当然是咬牙切齿：好一个恩将仇报的栗子精族！再不要和他们有来往！
　　族长埃莉诺在众人“族长小心！”“那可能是吃栗子精的狂魔！”的叫喊声里，沉着脸往前跳了几下，仔细看了看，还伸出小胳膊扯了扯：“深褐色，有弹性……我并不是当年事故的亲历者。但这东西，确实和长老们所说的很像。”
　　初九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吼吼兔，你是不是以前没见过甘蔗这种东西？”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铁匠松鼠，抖了抖自己的白耳朵，慢慢道：
　　这时，卡卡巴举起自己的小爪爪：“当当当！卡卡巴想帮忙！”
　　直到数十年前的某一天。
　　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三天。
　　这……为什么和自己知道的版本，存在着这么大的差异？
　　看看到底是什么危险。如果是出现了新的魔物挡路，那自己应该能帮上忙。
　　初九并没有刻意去描绘矮兽人的品格。他只是将他之前就知道的，铁匠先生与人类少年的友谊故事说了出来。
　　小罐头也拍了拍吼吼兔的脑袋：“一起。”
　　“这样，要是你们再遇到大河马，或许就能更快地知道它是需要按摩了！”
　　雕像下面还有标题与小字说明：
　　初九疑惑地跟着卡卡巴走到院子里。
　　“我和你们一起……去庇护山谷？”
　　初九立刻想起了当年人类少年艾瑞克的经历。
　　听完白耳朵小松鼠的话，栗子精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吼吼兔：“吼，吼吼吼……”
　　“我们，冬天，不愁坚果了。”
　　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矮兽人和小栗子精各居一隅，相安无事。
　　莫名其妙被扎了一顿的矮兽人们，自己年纪也不大，只能回地下城找到族长，嗷嗷一阵哭。
　　*
　　栗子精们：啊啊啊啊这是要火烤了我们啊啊啊！
　　对于一到冬天就得数着坚果过日子的矮兽人来说，这样一笔交易，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保障。
　　要不是有初九在场，估计埃莉诺会让族人当场把小松鼠给赶出去。
　　太好啦！我们小罐头真棒！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听见了矮兽人们在议论：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被矮兽人给绑架了！
　　惊恐万分的栗子精们，用尽力气挣脱压在身上的束缚，连夜逃回了晴天高原。
　　族长松鼠一挥爪：“揭开！”
　　“你，随我来。”
　　吼吼兔呱啦啦不停歇地说了许多，最后给出结论：
　　不管自己做了多好吃的烤鸡腿烤羊排，对他们来说都毫无吸引力，甚至只会让他们退避三舍。
　　他们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火、惧怕火。
　　埃莉诺的反应，和族长松鼠现在的反应其实极为相似。
　　吼吼兔的红眼睛里绽出了光，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初九之前还想着要不要趁着吼吼兔研究甘蔗林的间隙，去周边做做采集的。
　　吼吼兔这才一蹦两米高：“吼！吼吼吼吼！我要去看甘蔗林啦！”
　　如总结有误，或者宿主学习能力不够的，极有可能发生诸如将“你今天吃了吗”误表达为“你给我跪下”的灾难事件。】
　　“妈妈说……这么做好危险，没有同意。”
　　因此初九并没有着急将栗子分出去，而是想到另一件事，问谢尔顿道：“你们开始向矮兽人买陶器了吗？”
　　直到最近，他们才克服了这种畏惧心理，学着用火来烹饪食物。
　　既然甘蔗培育要放在春天才能做，初九也就不着急送吼吼兔回豆子村了。
　　他们赶紧把熟睡的栗子精挪入睡袋，小心地放在一边。
　　于是，前往庇护山谷的，又多了一队人。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个故事其实有另一面”，确实转折有些大。
　　而族长松鼠也连比带划，跟谢尔顿一字一句地说矮兽人的习性、矮兽人的特长……
　　总之，氛围良好。
　　【灵兽习得新主动技能“土壤分析”。灵兽使用该技能后，可检测分析任意一处的土壤。分析结果的有效度将受到灵兽自身状态及当前所处环境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族长松鼠亢奋得不停搓爪爪：
　　身着拓荒者服装的初九，身后是背包，肩头坐着小罐头，左手拿着宝石，右手拿着坚果。
　　“动作要领是手一定要举高高！”
　　小栗子精们就跟炸锅了一样，一部分嗖一下弹到周围，一部分则拔出各种尖刺做成的武器，剑拔弩张地对着铁匠松鼠。
　　“这个，熟了，剥开。”
　　初九侧过头，笑着道：“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庇护山谷？”
　　【语言大师：
　　好在埃莉诺依然保持着理智，将原因告诉了他们。
　　渐渐的，小兔子陷入了“旁若无人、自言自语”的状态。
　　就连初九都惊疑万分：铁匠先生您这是……？
　　“以前，应该，更方便。”
　　这么说来……或许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吼吼吼原来这就是甘蔗林！”
　　陆清晏说，这样的道歉只会让初九更难过。与其道歉，不如想想自己以后能做到什么。
　　“我们那里有句话，‘人类难以想象从未见过的事物’。”
　　初九耐心地告诉这位金腰带松鼠：栗子精和矮兽人的习俗真的大相径庭。
　　次日。
　　这小栗子精看到初九回来了，兴奋地跳过来：
　　但换到矮兽人的角度，可能完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系统也跳出了提示：
　　这种情况下，小松鼠怎么会把浑身是刺的栗子精绑了来烤着吃呢？
　　“我想找原因，但好像所有因素都是原因……”
　　“吼吼吼吼我想好怎么做啦吼吼吼！”
　　初九眨眨眼睛，笑着道：“啊，卡卡巴是想教我学习怎么和魔物对话吗？”
　　嗯？很不错的技能呀。
　　由于灵兽4号在短期内接触了大量魔物，它可以总结出对大部分魔物都适用的通用语，并将之传授给宿主！
　　初九不住点头：“嗯，可爱。”
　　“当年的，矮兽人，可能，是我。”
　　从那以后，栗子精们就尽量避开庇护山谷，更不会主动和矮兽人打交道了。
　　初九撑着下巴想了几秒，对谢尔顿道：“我去见见埃莉诺吧。”
　　俨然一只极其认真全情投入的科研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铁匠松鼠和其他伙伴来到森林边缘时，发现了满地的栗子。
　　“我就拿了这么一根甘蔗给你，让你凭空去想象怎么培育，本身就太难啦。”
　　听完埃莉诺所说的，初九更困惑了。
　　今天轮到咕噜噜洗盘子了。
　　虽然族长松鼠对栗子精谈不上信任，但对于初九这位带来了宝石、安抚了地下河魔物的人类，他还是极有好感、愿意引以为友的。
　　最离谱的是“你是否需要帮助”，对应“向左跑10圈，向右跑10圈，再与对方对视10秒。”
　　由于路途遥远颠簸，难免会出现陶器破碎坚果丢失的意外。
　　埃莉诺一时没有应声。
　　一旁的铁匠松鼠也是面露不解。
　　*
　　其余栗子精们也在心有疑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或者偷偷打量小松鼠：他们真的不是吃栗子精的狂魔吗？
　　好在初九就在旁边。
　　这不是小松鼠每天都在用的睡袋么？
　　“还有我要堆更多更多的肥我要让土变得更疏松……”
　　……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陆清晏的人类，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初九有些困惑。
　　“可是……矮兽人他们，只吃素啊。”
　　两天后，初九带着铁匠松鼠、背包里揣着吼吼兔，骑着渡渡鸟出发了。
　　也就是说，哪哪儿都是问题了。
　　他略一思考，提议道：“如果大家还是不放心，不如这次和我一起去庇护山谷的地下城看看？”
　　初九很认真地学了一上午，学得满头是汗，差点儿趴在地上起不来。
　　初九：“好！”
　　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埃莉诺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初九脑子里快速转动几圈，对惊恐的栗子精和愠怒的埃莉诺道：
　　能看出来，矮兽人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艺，雕刻得可谓是细致入微，连小罐头的小胡须都做得栩栩如生。
　　“和栗子精，交易，稳定。”
　　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以他的勇敢、正义与善良，与他美丽而强大的伙伴一道，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与梦想！】
　　由于庇护山谷昼夜温差大，他们怕来自温暖森林的栗子精冻着，特地架起了篝火。
　　“礼物，已经，备好了！”
　　……敢情这套语言，是货真价实的身体语言？
　　就是小得几乎看不清了。
　　初九：“嗯嗯？”
　　初九捏了捏吼吼兔的脸：“不是。”
　　“请等一下！”
　　到了傍晚，他再和小罐头一起，把思考得入迷了的吼吼兔给捉回来，放到篝火边上进行投喂。
　　再说了，如果你们真的害怕火，又怎么敢走进我们的地下城？
　　吼吼兔擦了擦红红的眼睛：“那，那，那我应该……？”
　　*
　　他赶紧坐起身，帮着吼吼兔解开打结的耳朵。
　　与其在这里失落，不如竭尽所能，做到自己能做的。
　　“先交谈，再，交易。”
　　待咕噜噜用触须将碗盘都收走后，卡卡巴快乐地告诉初九：“当当当！让我们去院子里学习吧！”
　　听完之后，埃莉诺仍有些迟疑。
　　虽说小栗子精们长得很像栗子，但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动物”，并不是……植物。
　　【精怪之友与他的伙伴：
　　“吼吼吼呜呜呜……”
　　救命啊，救命啊，太羞耻了太尴尬了已经呼吸困难了我可不可以逃走啊！
　　若不是这位人类坚持带来了栗子精，又帮着我们解释了误会，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稳定的坚果来源？
　　到了第四天上午，吼吼兔脑袋上顶着甘蔗皮脸上沾着黑泥巴地蹦跶过来：
　　有了这个技能，以后【创意育种】做起来就会容易多了！
　　谢尔顿：“对对！他们可以帮我们烧玩具！”
　　*
　　“感谢你，我们的朋友。”
　　小罐头磨了磨爪子，尾巴重新翘了起来。
　　“如确实……确实皆是误会，我们愿意送上三袋坚果，表达我们的诚意。”
　　好危险？
　　地下城可处处都是火把啊。
　　最后一遍动作做完，初九干脆翻了个身，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晒了会儿太阳。
　　白耳朵小松鼠也望着初九，吃力地说道：“朋友，面前，不说谎。”
　　*
　　初九先是一呆，再定睛一看：
　　小松鼠护卫们神色激动，齐齐扯下兽皮，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初九。
　　初九摸了摸吼吼兔的脑袋：“嗯，是我太想当然了。”
　　小栗子精谢尔顿带着他的伙伴们，骑着渡渡鸟，跟在了初九后面。
　　小栗子精掏出了自己珍藏的超微型陶制小马：“看呀看呀！我有小马啦！好可爱吧！”
　　埃莉诺闭目半响，最后睁开眼睛道：“你去吧。”
　　……这么个跑法，这要是多问几次，那自己就该需要帮助了。
　　【灵兽2号已触发“成长”。】
　　！
　　初九便再次把小家伙放进了背包，带着两小只一起返回地下城。
　　这时，向来最胆大妄为的谢尔顿举起细细的小胳膊：“我，我相信初九老师的判断。”
　　本就怕火的栗子精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如果按照我的新想法成功率一定可以提到50%以上的吼吼吼！”
　　“礼物！很棒的！”
　　族长松鼠脸上笑容灿烂：“朋友，我们，感谢你！”
　　外出采集坚果的小栗子精，在一棵树下睡着了。
　　初九点头：“一起。”
　　这边金腰带小松鼠也走了过来，乐呵呵地对着初九致谢：
　　而您眼前的这位谢尔顿，这位未来的栗子精族长，就是这其中最勇敢、最擅长使用火的那一位。
　　铁匠松鼠打开自己的行囊，从里面抖出一个东西：“这个，是不是，绑住你们的，东西？”
　　哼。
　　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小松鼠，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小栗子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带你去那片甘蔗林，看看它的生长环境，然后咱们再以这个为基点慢慢调？”
　　初九：“哦？其他东西？”
　　初九：？！！！
　　一旁的小松鼠们：
　　哇我们的朋友好高兴呢！
　　他是不是高兴得都要哭了！
　　他一定很喜欢！
　　对，他超喜欢！


第57章 沿河而下
　　就在初九觉得自己快要石化的时候，系统响起了提示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向平静无波的系统音，竟也带上了几分尴尬。
　　【咳，恭喜宿主获得隐藏珍稀道具：“祝福的雕像”。】
　　【祝福的雕像：由矮兽人一族满怀感激之意亲手雕刻而成的雕像！
　　将雕像安置于人来人往的地方，接受众人的祝福，那么雕像中刻绘的主体，说不定也能受到神秘的庇佑哦？
　　注意：该雕像无法被收纳于背包中】
　　……神秘的庇佑啊。
　　希望是能真正有用处的庇佑吧。
　　此刻的初九，非常清楚小松鼠们是真心实意地造出了这么一尊雕像，就算内心再炸裂，也只能咬牙表示：
　　“谢谢，很好，很特别……”
　　“我为什么眼里有泪？那当然是因为我太感动了。”
　　*
　　初九再次来到了地下河。
　　他先去池塘看了看大河马：
　　据蝴蝶结小松鼠说，大河马很喜欢这个新家。
　　还是不够快啊。还是得继续练习。
　　初九便不以为意，继续整理蝙蝠翅膀去了。
　　好在除了第一天的【致幻鬼面蝠】，之后没再出现什么有攻击性的魔物，只有些外形恐怖但其实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型魔物。
　　他知道，这三小只是说：我们想去帮忙！地下河区域会有大量的岩洞，我们很熟悉岩石和山洞，一定能帮忙的！
　　挂上香包之后的三小只，渐渐不喊头晕了，但依然没什么精神。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庞然巨物，从里面冒了出来！
　　但得到成品后，系统提示他：【只需要一点点汁液，就能让人身心清爽，能消除车船颠簸等因素引起的种种不适症状】。
　　小罐头：……？
　　比如【长尾短吻蜥】，去皮之后切块，可煎可烤，味道和上等猪肋排没有差异。
　　小松鼠们站在船头，或是激动地指着洞顶：“星星石！好石头！”
　　初九还没反应过来呢，小罐头已经“嗖”的一声，再次一跃而起！
　　正在暗暗遗憾，突然听见小罐头轻声说了句：“小松鼠们不太对劲。”
　　小罐头和吼吼兔便以惊人地速度按压【竹制充气筒】，让【风息果】快速膨胀起来！
　　可惜——净水石非常脆弱，一旦开凿、断裂之后就会失去这种奇妙的效果。因此，即使是最擅长挖石头的矮兽人，也没办法凿取这种石头随身携带，只能在既有净水石又有水源的地方采集清水。
　　初九再次点亮火把，起身打量着四周。
　　周围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是不见五指的黑暗，是穿云裂石的巨响。
　　吼吼兔不停歇地说完这一长串后，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伸出爪子挠着脸：“吼？我好像就说了我们不晕来着其他的我也不记得……”
　　初九：“……”
　　如今，在初九的竹筏上……
　　少年的向往啊……
　　【致幻鬼面蝠：
　　这不是典型的晕车晕船药吗？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初九便索性多做了几个香包。
　　“地下河，危险！”
　　所以，他估算好时间，提前布好了给【风息果】充气的管道，再卡着点让竹筏“升空”。
　　初九蹲下来仔细打量一番，摇摇头：“不是生病。他们……晕船了。”
　　初九终于找到了一个较为宽阔平坦、适合将竹筏推下水的地点。
　　而搭乘了“河马牌邮轮”的小松鼠们，下船之后不忘给大河马来一次“拔火罐服务”做为答谢，给大河马按得舒坦极了。
　　更何况，自己打算比艾瑞克他们走得更远，走到他们未曾到达的深处。
　　小罐头一声咆哮，直接挡在了初九前方。
　　不枉之前演练过数次。
　　初九靠着栏杆坐下，长出一口气，对小罐头和吼吼兔笑道：“漂亮。”
　　因为铁匠松鼠曾经说过，按照矮兽人的年龄来计算，这三小只还是幼崽呢……
　　我何时见过你们挖洞。
　　小猫咪早已下定决心，哪怕自己只会“挠挠”，也要让这个“挠挠”变成能让敌人吓破胆的大绝招！
　　小罐头：“找不到了。”
　　竹筏整体偏方正，面积约有12平米。有一圈竹做的栏杆，有可以安插火把外加供小猫爬高的支架，还有用竹叶和树枝编织而成的简易船舱，可挡风可取暖，方便坐卧休息。
　　用特制砍刀砍断香茅草，去掉包裹在外面的硬质外壳，再反复揉搓里面的柔嫩草芯，就能得到香味独特的【香茅草汁液】。
　　初九朝着“破布”走过去，系统跳出了图鉴卡：
　　这趟旅途可不是轻轻松松看看风景捡个素材啊。按照当时艾瑞克的记录，他们能平安回来，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好运气。
　　【锯齿香茅草】，是初九在【往昔之河】的岸边钓鱼时顺手采集到的。
　　当年的艾瑞克他们原本也想往回走，却因为返航时遇到一阵暗流，才不得已地继续往前。
　　初九：“喔。”
　　大约三分钟后，竹筏上积出厚厚一堆“破布”。
　　初九并不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晚上，这只小猫咪都会趁他睡着了跑进森林，反复练习“挠挠”。
　　它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池塘里，每天固定时间爬上岸埋头吃草、躺在鹅卵石椅子上做按摩，有时候还会载着小松鼠们在河里游两圈。
　　小松鼠抖抖索索地探出个脑袋，借着【冷光火把】的照明往外一看：
　　要不是初九之前请铁匠松鼠用【盾皮鱼的骨板】打造了特制砍刀，他根本没办法收集这款素材。
　　倒是热闹得很。
　　“以前我还能勉强看出你的动作，现在就只能听见呼呼风声了。”
　　即使是适应地下城生活的矮兽人，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也会觉得不安和压抑。
　　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趟也有这样的运气？
　　*
　　这里已没有方才的如雷巨响，想必离瀑布已经有段距离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了【用锯齿香茅草的汁液制作的香包】，分别挂在了三小只胸前。
　　初九：“诶？”
　　初九最开始是想用这种汁液做一点驱蚊药水——
　　最开始的这一段水路，空间开阔，水势平稳。
　　他在思考三小只的请求。
　　又比如【嘎嘎无皮蛙】，原本就没有皮，洗洗切切，肉质细腻肉味鲜美，吼吼兔一口气能吃掉一大盆。
　　初九见他们应该没什么大事，松了一口气，又问两只灵兽道：“你们不晕船吧？”
　　小松鼠们坐起身，揉了揉被撞痛了的小耳朵和大尾巴：
　　这种星星石本身不是什么高硬度矿石，但有着很奇妙的折射率，只要附近有一点点光源，就能反射出足以照明的亮光。之前初九在地下通道看到的、用以增强通道亮度的石头，便是矮兽人利用这种星星石打磨而成的。
　　按照《地下河冒险记》里所说的，绝大部分矮兽人都不会再继续漂流，而是会选择打道回府。
　　这种“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吸血蝙蝠”，全都被小罐头吓跑了吧。
　　没想到，自己还没把捕虫网掏出来，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种蝙蝠的靠近，就已经被小罐头给解决了！
　　斧头小松鼠缩在他的小睡袋里，垂头丧气地哼哼着：“我们，想帮忙，结果，添麻烦。”
　　现在看来，真是没白练。
　　没想到这还真用上了。
　　赢到后来，吼吼兔越发得意，毛线绒球一般的小尾巴来回抖个不停。
　　初九这才察觉，方才闹腾个不停的三只小松鼠已经安静好一会儿了。
　　“吱！”
　　吼吼兔蹲在一旁，晃着耳朵道：“吼吼吼没事的习惯了就不晕了放心吧好好睡一觉就没事啦。”
　　也有道理。
　　而小罐头四爪并拢地立在一旁的支架上，面色严肃地想着：
　　虽说小松鼠们都是“老手”，可吼吼兔学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赢了好几次。
　　这地方，像是一个平静的水潭。
　　初九便提前去船舱挂起小吊床，再点燃木炭升起炉火，让三小只好好躺着休息。
　　原本带着几分妙趣的“洞穴奇景”，逐渐变得阴森可怖。
　　那是……
　　扭头一看：
　　小罐头：“……或许只是这里太暗了。”
　　小罐头在一旁看着初九的动作，开口道：“这个翅翼……有用？”
　　“我曾经，也这样。”
　　见初九没有立刻应声，三小只有点着急了：
　　“比我们现有的麻布厚实，又比普通的皮革延展性更强——将来如果我们去海上开大船，就可以把它做成船帆。”
　　一直到了第五天。
　　船上一直点着火把，船舱里生着炉子，炉子里烘着栗子，炉子上烤着鱼虾。
　　这艘“竹筏”，是将最结实的竹木烘干水分，又经过火烤弯曲定型，最后再用皮质绳索绑扎而成的。
　　嗯？诶？
　　当初九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便决定如果正面遇到这种蝙蝠，就用【捕虫网】来招呼好了。
　　“呕呕……”
　　这种香茅草的叶片边缘是字面意义上的“锯齿”，用来锯开木头、骨头甚至硬度不够的金属，都毫无问题。
　　初九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细节。
　　一转头，原来是白耳朵的铁匠先生。
　　小罐头和吼吼兔不待他吩咐，便已按照之前演练过的，迅速窜到竹筏的栏杆处，将数个【风息果】依次绑在了栏杆上。
　　可惜，到了这个阶段，地下岩洞已经变得越发逼仄狭窄，水流越发湍急，洞顶不再有那种照明的星星石，周围也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矿石了。
　　“好像都躲起来了。”
　　竹筏在地下河连续漂了三天。
　　风息果开始慢慢放气。竹筏飘飘荡荡许久，最终沉沉落到水面上。
　　“历练。”
　　在艾瑞卡的《地下河冒险记》里，有一页便画了一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吸血蝙蝠”。艾瑞卡和小铁当年是平卧在独木舟底部，用兽皮制成的帐篷布将身体完全遮挡住，这才躲过了蝙蝠的袭击。
　　黑暗中再次响起呼呼风声。
　　展翅宽度长达5米的巨型蝙蝠。翅膀上覆盖着非常结实的薄膜组织，或许这样的翅膀还能有别的作用？
　　初九盯着周围迅速变化的景象，牢牢记着《冒险记》里所说的标志性巨石，待望见那块石头时，手里一挥：充气！
　　竹筏顺流而下。
　　初九叹口气：“你们为什么要跟上来？”
　　星舰……军团？
　　三只小松鼠则是困惑得直揪耳朵，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又输了。
　　这种净水石，内部天然有着比蜂窝还要精细的的特殊结构。即使是混浊的河水，用这种净水石进行“过滤”之后，也能变得清澈见底。对于不擅长利用木炭来沉淀杂质的矮兽人来说，这无疑是最佳的净水装备。
　　“他们，向往。”
　　竹筏，又变得稳稳当当的了？
　　每一只小松鼠，都在有气无力地低声哼哼着：
　　那只斧头小松鼠唯恐初九不相信，还指了指小罐头：“你问他！他见过！”
　　在豆子村的时候，初九就从《冒险记》里得知，地下河的尽头，流水会化作瀑布，从悬崖轰然落下。
　　鬼面蝠喜欢的食物便是动物的鲜血。它的上颌长有弯曲的门齿，锋利无比，能迅速在猎物的表面割出深深的切口，却又让猎物毫无感觉。
　　初九不认为自己也能恰好砸到巨兽脑袋上。
　　“吱吱！”
　　不过，真的要为了这幅翅膀而猎取这种蝙蝠吗？
　　“想吐……”
　　“对，很有用。”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这两小只莫名得意的灵兽，初九颇有些哭笑不得，按按这只的脑门揪揪那只的尾巴：“好啦，你们是‘前辈’，不可以这么嘚瑟！”
　　而上方的岩洞，洞顶高悬，深黑色的岩石里夹杂着点点幽蓝色反光，恰如天幕里缀着繁星。
　　总之，这只曾经堵塞入水口的魔物，如今身体健康心情愉悦，想来不会再引发什么断水事件了。
　　到了第二天，三只小松鼠就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探险！”
　　这时，小罐头的后背突然弓起：“外面，有东西！”
　　之所以要“卡点”，是因为隧道内太过狭窄，会让竹筏卡得无法动弹。
　　水纹越来越近！
　　对于从来都是在陆地上生活、在矿洞里采矿的小松鼠而言，这是头一回坐船，头一回站在水面上。
　　初九沉吟片刻，最后叹口气：“好吧。那我给竹筏多加三个床位吧。”
　　初九夸奖了小罐头一番，蹲下来切割那块“破布”，采集到了【结实的巨型蝙蝠翅翼】。
　　三小只眼巴巴地望着初九：“我们，不添乱！我们，很棒！”
　　初九应道：
　　不过10分钟左右，一艘设施完毕、坚固轻便的竹筏，就此出现在地下河岸边。
　　走着走着，坐在肩头的小罐头贴到他脸颊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在蓝星的东南亚地区，就会有人用这种香茅草精油来驱赶蚊虫。
　　与此同时，它的唾液里还含有一种特殊的麻醉物质，能让猎物在吸血时感到奇异的快乐。
　　如果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岸上偶尔会出现一两座石头搭建的矮小窝棚——据说，这是以前来地下河采矿的矮兽人们临时歇脚的地方。
　　艾瑞克他们当时尖叫着落下，是有幸落在了巨兽头顶。
　　此时的地下岩洞已经缩减到和地铁隧道差不多宽窄，周围水声轰轰隆隆，竹筏在激流中上下颠簸，时而跃高时而跌落。
　　“朋友！”
　　“吱吱吱！”
　　第一次目睹初九用灵力制作大型物品，三只小松鼠眼睛都直了，连尾巴都不晃了，一个个地仰着脑袋张着嘴，只会“哇……”的表示惊叹。
　　据说，有些猎物为了体验到这种快乐，不惜主动露出脖颈让鬼面蝠吸食自己的血液，直至最后被吸成干尸。
　　“我们，帮忙！”
　　水流拍打着两侧的礁石，撞击着周围的岩壁，水雾四溅而起，水柱从缝隙里喷射而出。
　　出现地点：黑暗的洞穴】
　　我听错了？
　　这些魔物，统统变成了竹筏方舟上的加餐。
　　*
　　但抖着抖着，他们发现……
　　还好初九不是全无准备。
　　艾瑞克在《冒险记》里说，“周围只有水声，到处都冷冰冰的”“当时我们很害怕”“于是我和小铁都大声唱歌，这样就不害怕了”。
　　所以，哪怕初九恨不得停下竹筏薅一两块这种石头放进背包，也只能想想而已。
　　没有矿石可供三只小松鼠们辨认了，他们干脆围坐一起，教吼吼兔用栗子壳和小碎石头玩儿“兽人棋”。
　　正想着要不还是劝三小只回去好了，初九听见了一声低咳。
　　说来也怪，虽说这两小只灵兽无法用语言和矮兽人交流，但它们想表达什么，矮兽人基本都能看懂。
　　都准备停当了，初九将竹筏推入水中，将三小只松鼠送了上去，自己再最后一跳，手中竹篙往河底轻轻一撑，正式开启了这趟地下河之旅。
　　又或是惊喜地指向岸边：“净水石！好石头！”
　　他点开【快速制作】，按照和咕噜噜一起改造过的特殊配方，组合出【适宜在地下河漂流的竹筏】。
　　到了第七天，按照河水的速度和力度，已不可能凭借人力划回上游。
　　比如就在竹筏前方，水面肉眼可见地激起了道道水纹！
　　小罐头：“喵。”
　　刚刚还兴奋不已站在船头的三小只，现在一个抱着火把支架，一个扶着栏杆，一个则干脆平平躺下。
　　铁匠松鼠大约是看出初九在犹豫什么了。他指指三小只，又指指自己：
　　想想也不奇怪。
　　竹筏……漂在了空中？
　　“有石头，石洞！我们，懂石头，挖洞很厉害！”
　　紧接着，初九只听见上方传来呼呼几下风声，下一秒便是一团黑沉沉的“破布”落在了竹筏上。
　　而小罐头要么是站在支架上，要么是立在船舱顶部，巡视着四周。
　　初九方才说“给竹筏增加三个床位”，还真不是什么修辞手法。他之前用【细节大师】确定船舱内部结构时，确实没有想过三只小松鼠也要同行，因此在配方里又临时多加了几个吊床的挂钩，确保小松鼠们晚上有地方放睡袋。
　　小罐头：“……那，再来点？”
　　它很凶残。
　　“这一带，没有这种蝙蝠了。”
　　初九一边瞄着【风息果】，一边瞄着飞速后退的礁石，默念着：“9、8、7……”
　　对于这种人类特有的委婉表达方式，三小只一开始没听懂，不知道初九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小松鼠就跟听懂了一样，抱住大尾巴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他举着火把沿着岸边寻找，准备挑选合适的位置下水。
　　直到吼吼兔探出脑袋兴奋地吼了几声，小罐头也微微点了下头，他们才确定：噢耶！可以上船啦！可以去冒险啦！
　　在这令人胆寒的漆黑里，竹筏晃晃悠悠的，不紧不慢地往下落。
　　念到“0”时，四周水声已变为震耳巨响，激流势不可挡地推着竹筏冲向前方，再咆哮着坠入深渊！
　　初九知道他们所言非虚，但还是有点犹豫。
　　待又走了一段路，初九猛然停下一个转身——
　　吼吼兔从初九的背包里跳出来，摸着三小只的额头，焦急道：“吼吼吼他们是不是生病了？”
　　“好、好晕……”
　　初九放心了。
　　三只无声无息跟在他后面的小松鼠，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一起，倒在地上叠了个毛茸茸罗汉。
　　初九一边努力采集，一遍好奇道：“小罐头，你现在的捕猎技巧是不是又长进了？”
　　等等，好像也不那么平静。
　　初九：“不晕就好……嗯？吼吼兔你刚说什么？”
　　话音刚落，小罐头便如离弦之箭便弹了出去！
　　这三小只，当然就是斧头、铁铲和铁镐三兄弟了。
　　船舱里，除了有吊钩可以挂起吊床外，还特地预留了生火的简易灶台——地下河湿冷阴暗，长期不见火光不见温度，是会让人抑郁乏力的。
　　吼吼兔双目圆睁紧随其后。
　　从这天开始，水流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竹筏两侧，能看见一个个小型的、高速旋转的涡流，浪花起起起伏。
　　在火光照耀下，能看到岸边大多是平滑的大石头，并没有什么嶙峋怪石，不必担心竹筏会突然触礁。
　　而早就见惯了此等景象的吼吼兔，则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吼吼吼你们这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家伙我们初九可厉害啦吼吼吼”；小罐头虽然不至于这么明显，但眉眼间也是“哼哼，哼哼哼”的意味。
　　船舱内的三只小松鼠，虽然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突入而来的失重感和下坠感，还是让它们本能地抱在一起竭力尖叫！
　　*
　　吼吼兔：“吼吼吼我们怎么会晕船呢说起来星舰军团最早的训练就是在海上进行的那样的风浪和船速我们都不会晕呢吼吼吼吼。”
　　初九眉毛挑了下，苦笑一下，没说什么。
　　这一系列的操作，什么时候开始充气，什么时候让竹筏飘起来，需要多少风息果……他都和小罐头一一确认、反复练习过。
　　初九叮嘱三只小松鼠回船舱系好“安全绳”，自己却站起身开始布置。
　　初九先是下意识攥紧了握着火把的手，而后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在初九身后抱成一团的小松鼠：“那是、什么？”
　　初九盯着前面那圆圆的大脑壳、有皱褶的皮肤、还有长长的颈项，艰难道：
　　“这个……”
　　“在我们那里，管这个叫……‘恐龙’。”


第58章 贴贴
　　【河水太急，独木舟已经完全不由我们控制。
　　我看见前方有一块松果状的岩石。
　　那之后，一个大浪浇灭了我们最后的火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船开始下坠，我们一定是随着瀑布落下了悬崖。我和小铁开始尖叫……
　　但很快，我们，还有我们的独木舟，都落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一片土地。
　　直到这片土地慢慢上升，耳旁的水声告诉我，“土地”又将我们托回到了悬崖边！
　　我这才和小铁说：“我们一定是落到了什么巨兽的脑袋上！”
　　这时，我们听见身下的“土地”发出了巨兽特有的低沉嘶鸣声。果然如此！是巨兽救了我们！
　　它的声音，比我所听过最响的雷鸣还要震耳！
　　它托着我们等待了许久，直到悬崖那头也传来响动，像是有另一只巨兽在响应它的呼唤。
　　很快，我能感觉到，我们就跟一袋洋芋果果一样，用独木舟装着，从这只巨兽的脑袋上被移到了另一只巨兽的背上。
　　新来的巨兽不断发出“哞哞哞哞”的叫声，载着我们逆流而上……
　　我不知道它在河里到底游了多久。
　　我和小铁渴了就喝点儿水，饿了就吃点儿坚果和宝石。
　　对于这些意外落水的不明生物，它通常会按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规则，将它们送回原处。】
　　长颈巨兽也呆滞了好几分钟。
　　所谓来都来了……
　　最后一句话主要是用来激励小松鼠的。
　　然而小松鼠们即使脱掉皮革小衣服，那一身毛毛也是脱不掉的。
　　……离谱，太离谱了。
　　虽然狭窄，却并不逼仄；虽然深邃，却坡度缓和徐徐下降。总之，不论是人类还是矮兽人，都能毫不费力地在通道里自如行走。
　　一人三松鼠，就这么原地尬舞好几分钟。
　　初九脸上一热，忙道：“这和陆清晏有什么关系。”
　　初九切出后台，指着前方道：“快到啦！【地火原石】就在前面了！”
　　巨兽这是要……？
　　初九早已脱下外套、摘下领巾，将长靴换成短靴。
　　初九努力回想着卡卡巴教授的通用语，开始在竹筏上连蹦带跳不停比划，努力表达出这么一个意思：
　　原来，小罐头竟自行贴到了自己背上，用它暖呼呼热烘烘的猫肚皮给自己取暖呢！
　　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满山遍谷地铺展开去，染得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啊，要是自己会做暖宝宝就好了。初九一边赶路，一边吹着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
　　那要做出熔炉，就得先去找到【地火原石】……
　　当然了，“小”是相对而言。
　　趁着这停顿的当口，初九使用了【敌情探查】。
　　透过白色幔帐一般的蒸汽，隐隐望见湖心有个岛。
　　不知道是不是持续走路走得有些神思恍惚，初九忽然想起来，自己昏迷不醒那几天，好像也是被这么贴着，任凭一股暖意被源源不断送入身体。
　　几人便又按照初九的后台地图继续前行。
　　就算我们能原路返回，那只长颈恐龙一定也不想再看到我们了。
　　我们的地下河冒险到此结束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这只大嘴巴、小耳朵的巨兽。我们都很感谢它。】
　　饶是初九已经看过了那只“远古长颈巨兽”，此时也不由再度瞠目结舌，又一次感叹自己是不是穿错了地方。
　　不难看出，当年最后载着艾瑞克和铁匠松鼠回到地下城的“巨兽”，就是那只大河马。
　　一个沸腾的，能看见红色湖水不住翻滚、释放出阵阵蒸汽的湖。
　　它这一点“小小的动作”，足以引得水面不住摇晃，身后的小松鼠们再次站立不稳地抖成一团。
　　初九：……？
　　那只载着我们的巨兽，将我们轻轻推到岸边，张开它巨大的嘴巴冲我们打了个哈欠，潜进水里离开了。
　　然而，由于他从未见过【地火原石】的实物或者图鉴，仅能根据铁匠松鼠的描述在心里描绘出一个大概，所以即使开启了对应地图，也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范围，无法在地图上精准定位。
　　再说……
　　有没有什么更准确的方法呢……
　　初九也察觉到了。
　　而小仓鼠也“吱吱”两声，从小罐头身边消失了。
　　因为按照地图，【地火原石】应该还在更前面。
　　又是一个循环。
　　……啊？
　　这次离开豆子村后，只要召唤出了金色小仓鼠，原本站在肩膀上的小罐头必定腾空一跃，一把护住金色小仓鼠，然后抱着或者背着它到处跑，绝不肯让金色小仓鼠自己扑翅膀，更不肯让小仓鼠沾地。
　　但那几天小罐头也在昏睡吧。
　　但自己现在不能回去！
　　果然，小罐头应了一声：“对方试图接近，但没有攻击意图。”
　　“前辈，杰作！”
　　说罢，他们又带着那种微笑看向初九，大声道：“初九，陆清晏，贴贴！”
　　长颈巨兽停在水里，那张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迷惑。
　　初九有些好奇地再次使用了【敌情探查】。
　　它再次慢慢下沉，脑袋落回水面以下，潜到竹筏下方，将竹筏整个托了起来。
　　松果上圆下尖，圆圆的“头部”朝着山洞，尖尖的“底部”指着西南方。
　　但随着一行人越发靠近【地火原石】，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即使铁匠松鼠已经记不清这段冒险了，但他一定多少有些印象：那是一只帮助过自己的好魔物。
　　此时，长颈巨兽鸣啸一声，大约是在说“到了”。
　　初九愣在了原地。
　　——同样，落在小松鼠们的大尾巴上，也会烧掉一根、两根毛毛……
　　小松鼠使劲点头：“路标！矿石！”
　　【这是一只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奇怪的舞蹈严重污染了的史前长颈巨兽。
　　巨兽当真停下了动作。
　　【探查中……】
　　抬爪！旋转！起跳！
　　它……非常看重自己的小小领地，不喜欢这片区域被外来的任何生物所污染。
　　初九不得不给他们的大尾巴都套上了明矾和麻布做成的“防火尾巴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小罐头虽然气势汹汹地立在船头，但并没有主动出击。
　　但另外一只“能用脑袋将独木舟重新托回悬崖边”的魔物究竟是什么，初九始终没能猜出来。
　　“暗门！”
　　斧头小松鼠举着火把，带着自豪地解释着：
　　说罢，这几只萎靡许久的小松鼠又有了精力，朝着右前方哒哒哒地冲过去！
　　早在文明诞生前，这只长颈巨兽就已经在这片领域徜徉游弋了！
　　一旁的小松鼠们看着树上的黑色小猫咪与金色小仓鼠，露出孩童般的微笑，指着它们道：“贴贴！”
　　不要把我们送回去！
　　【探查中……】
　　再看向下方：
　　温暖、湿润、含氧量过高的空气，一下涌入他的肺部。
　　【这是……传说中的湖中水怪——史前长颈巨兽！
　　一行人排成一线，举着【冷光火把】，沿着暗门之后的通道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我们回来了！我们活着回到了地下城！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同亿万年前一样。
　　它顶着竹筏抬起颈项，如同一台巨型升降机一般，载着初九他们往上——
　　初九：……
　　好在仔细看去，那其实是一些巨型海牛，顶着一脑袋的水藻立在水潭里，和小松鼠同样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零零碎碎的小火星，落在叶片上也不会引起大火，却足以在上面灼出一个小洞，留下一点焦黑痕迹。
　　到了第三天，初九发现，后台地图显示的模糊范围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只有零星小型鱼类兽类，当年沿着狭窄的河流前往地表，并逐渐适应了地表生活。
　　通道阴森森的空气里，冷不丁飘来几缕带着暖意的风。
　　什么奇怪的舞蹈，自己明明跳得很认真的好吗！
　　初九能看见，这大家伙的脖子在慢慢缩短——或者说，它在一点点往水下沉。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地图——“被遗忘的往昔之地”，又称“失落的地心世界”。
　　初九决定选择性地忽略这段话，只记住了“前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处”这几个字。
　　初九揉揉眼睛，一边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一边试图使用【寻宝者的目标】来定位【地火原石】。
　　前方石壁当真裂出一条缝，正好供一人进去。
　　但他并没有阻止小松鼠，而是跟在后面，想看看矮兽人前辈们指向的终点究竟是什么——说不定是捷径呢？
　　这不就是自己急需的“更精确的坐标”么？
　　小松鼠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仓鼠与猫咪，又转头看着初九，奇道：“你们，正在，贴贴。”
　　他眯着眼睛，先看向空中：
　　初九多少有些诧异。
　　“这一定是很多年以前，矮兽人来采集【地火原石】的专用通道。”
　　总不至于是恐龙吧。
　　恰在这时，抱住栏杆不再发抖而是好奇打量四周的小松鼠们尖叫一声：“那里，人！”
　　那只“小”兽，体积也堪比地下河的大河马。
　　但就这么贴在皮肤上，居然真的让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就连手指都没那么僵硬了。
　　只是……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呢？
　　“矮兽人，暗门！”
　　明亮如昼。像是有个小太阳悬在空中一般。
　　原来如此……
　　初九使用了【露营者的直觉】。
　　“仓鼠，猫咪，贴贴！”
　　小仓鼠刚一出现，小罐头就迎了上去，然后载着它在枝头如飞翔般轻跃，唯恐小仓鼠多费一点力气。
　　它刚刚把污染源送到了远离领地、前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处，并且暗暗期望这些污染源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在它面前跳舞了。】
　　又走了一段，通道豁然开阔。
　　既然这里是“前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处”，那很显然并没有走错路。
　　然而走近之后，他和小松鼠们都陷入了迷惑：
　　这里的石壁竟然和地下城的通道一样，有着矮兽人开凿的暗门？
　　这里只有一大片石坑，石坑当中，躺着一大一小两只身覆硬甲的深黑色巨兽。
　　恰在这时，小罐头停下“飞翔”，回过身对众人道：“前面就是露营地了。”
　　三只松鼠一只踩一只地搭成松鼠梯，站得高高地打量着那块石头，最后喜滋滋地叫唤道：
　　系统卡着时间一般发来了提示：
　　他听见了仿佛野兽低吟的嘶嘶声，听见了犹如沸水翻滚的咕嘟声。
　　然而远古巨兽似乎并不打算留给初九什么思考时间。
　　到了今天，初九注意到，不光气温已经逼近40度，空气中还出现了若有似无的“火雨”。
　　要做暖宝宝，需要铁粉吧？要有铁粉，需要炼铁，需要熔炉吧？
　　虽说坚定地想着“节约时间，不要到处刷材料”，但当初九看到诸如【月光石】、【神秘有翅巨兽的羽毛】、【三角巨兽的大角】一类的珍稀素材时，还是忍不住统统捡起来放进背包里。
　　这三只拖着大尾巴的小家伙，无论是在阴凉的地下河还是在寒冷的地底隧道，都能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当时自己甚至都不在拓荒者小屋。陪在身边的，也不是小罐头，而是陆清晏。
　　怎么感觉这史前巨兽……流露出几分嫌弃的意味？
　　人？
　　……
　　【往昔之地】没有日出日落。按着松果路标的指示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初九咕咕叫的肚子充当了闹钟：到点儿啦 ，该安营扎寨啦！
　　直到竹筏与悬崖边缘平行。
　　初九将手绕到背后，拍了拍坐在背包侧口袋里的吼吼兔：“放心。”
　　初九也是一个寒颤。
　　借着火把的光，初九注意到，水潭里时不时有些奇异的动物探出个脑袋，伸出个触须。
　　他立刻两臂举高指尖朝上，按照卡卡巴教自己的“魔物通用语”发出信号：“你好！”
　　初九还没说什么，吼吼兔小声嘀咕道：“吼吼吼一个有进无出的单向暗门岂不是代表我们肯定回不去了么这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呢吼吼吼。”
　　初九走在后面，再次看到这幅景象，不禁微微一笑，只觉可爱。
　　初九心里一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先大声问小罐头道：“小罐头，这只大家伙不是要攻击我们吧？”
　　我们，不回去！我们，要继续往下！
　　总之，先安营扎寨吧。
　　这个两脚兽，居然还能和我们沟通？
　　说来也怪，它不过这么小小一只猫，全摊成一只猫猫饼也就是一只手掌大小。
　　无怪乎铁匠松鼠绝不愿意伤害它。
　　初九在这里皱眉思考的同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小松鼠，早已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沿着全是绿草的山坡叽里咕噜往下一滚，然后东摸摸西看看，到处乱打量了。
　　……嗯？
　　再说我和他从来没有贴贴过！
　　毕竟小松鼠们从未看过《侏罗纪世界》，对小短手霸王龙也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在见到这个地底世界后，他们虽然也倍感惊奇，却不至于像初九这么“大受震撼”。
　　可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总会有那么些不明生物，随着河水落到它的地盘！
　　“等拿到原石，我给大家做冰冰凉凉的宝石甜点！”
　　初九正苦笑着，忽然觉得后背一热：
　　唯一的问题，就是通道里越来越冷。
　　特殊的矿石在在此地发光发热，远古的植物制造出丰富的氧气，充裕的空间让生物能繁衍生息……
　　这时，原本躲在初九身后的小松鼠们，虽然不太明白初九到底在跳什么，但他们决定见样学样，也跟在初九后面开始比划！
　　初九站在黑暗里，举着火把，仰望着眼前的远古巨兽，感觉自己的大脑短暂宕机了几秒。
　　【特别提示：宿主在隐藏地图的所有活动，都不会引起开拓度的变化，请宿主妥善规划行动。】
　　待一行人都钻进了石缝，小松鼠们再用爪子一推，这道缝隙就重新阖上，看上去和周围的岩石完全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又走了一刻钟，无惧严寒也无惧酷热的小罐头，发出了低低的“喵呜”声：“前面，有危险。”
　　悬崖上方是巨石垒成的天然平台，平台里侧又是高不见顶的岩壁，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可供前行的道路。
　　由于它们奇怪的“站姿”，再加上一头“黑发”，以及此地的昏暗光线，无怪乎会被小松鼠们误认为人。
　　“屏风”之后，隐隐有亮光，有声响。
　　这个地方……哪里像有【地火原石】了？
　　它没有将竹筏往上送，而是顶着这一船污染源，迅速游向了水潭的另一个方向。
　　亿万年之前，在非智慧生物曾经统治这个世界时，一次原因不明的灾变，将一个地表世界完整地沉入了地底深处。
　　大家都太累了，或许累得都出现幻觉了，需要好好休息。
　　然而，一套动作还未跳完，长颈巨兽已经飞也般地离开，像是一秒钟都不愿多留。
　　初九将竹筏拆成原料收进背包装好，高举火把看着前方黑沉沉的石壁，颇有些困惑。
　　初九带着小罐头和吼吼兔侧身而入，小松鼠们紧随其后。
　　按自己对小罐头的理解，如果前方巨兽真的有威胁，那不管对方是远古巨兽还是一百八十条触手的不可名状物，小罐头一定都先下手为强！
　　好在长颈巨兽性情温和厌恶杀戮。
　　初九微笑道：“好，我们跟着路标，找矿石。”
　　如此一来，小松鼠们就更热了。
　　突如起来的光线，刺得他不由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此起彼伏的鸟兽鸣叫，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这代表我们走对了路。”
　　就这么又走了大半天。
　　初九心道自己还真没猜错。
　　哈哈。
　　初九递给他们一人一杯冰甘蔗汁道：“没事，我们再往前看看 。”
　　自己真的被嫌弃了！被一只史前巨兽嫌弃了！
　　斧头松鼠还不死心，凭着矮兽人的本能在周围嗅了一圈，最后失望道：“没有，没有矿石。”
　　这片区域广阔得超乎想象。
　　那边斧头松鼠直接蹦跶起来：“松果！路标！”
　　对于爱护大尾巴的矮兽人们来说，掉一根毛毛都足以让他们嚎啕大哭，更何况是被烧了？
　　初九闻言，赶紧也跳下山坡在草丛里一阵扒拉，果然看见绿叶掩映之下，有一个雕刻得颇为古朴童趣的“松果”。
　　在坚果快要吃光的时候，四周终于有了少许光线，我们又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它那比重型卡车还要庞大的脑袋，微微往侧边歪了歪，就像是在好奇：
　　前面，是一个湖。
　　最终，它晃晃脑袋，喉咙里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大约是代表：
　　由于空气含氧量的不同，生活在此地的绝大多数巨兽们，即使拥有开山劈石之力，也无法走出这个封闭的世界。
　　懂了。你们别再跳了。污染太严重了。
　　初九：……
　　初九心中有底了。
　　而他背包里揣着的吼吼兔，约莫是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道：“吼吼吼小罐头就是最喜欢贴着初九了吼吼吼。”
　　小松鼠和灵兽们都自带毛皮当然不会怕冷。唯有初九，即使穿上了之前托程玥赶制的夹棉外套，也挡不住这地底深处近乎刺骨的寒凉之意。
　　初九不禁心中振奋：这是快到了？！
　　这能是什么呢？
　　*
　　——这是《地下河冒险记》最后一部分。
　　“既然他们成功采到这种石头还带回了地下城，就表明这个地方一定还有其他出口。”
　　听到初九的分析，吼吼兔安慰许多，小罐头则是轻轻蹭了下初九的脸，像是在以猫猫独有的方式夸奖他：“说得真好。”
　　确实如小松鼠所说，这由矮兽人前辈所开凿的通道，称得上是“杰作”。
　　*
　　这远古巨兽会不遗余力地把落水小动物们都打包送回去。
　　不过，盾皮鱼这种大家伙，和留在这里的生物相比，已经算是“零星小型鱼类”了啊……
　　这些无拘无束的小家伙们滚来滚去看来看来去的，还真发现了点儿东西。
　　高矮不一的植被间，或是一座座楼房般高大的陆行兽，正悠闲啃食树叶；或是一只只有着翅翼与尖嘴的飞行兽，正在枝头滑翔捕猎。
　　但和“大”兽相比，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宝宝。
　　初九回过身，再次带领着小松鼠们旋转、跳跃、踢腿，试图表达对长颈巨兽的感谢之意。
　　“单向，暗门！有进，无出！”
　　这时，小罐头直起上半身，对着前方的一块石头“喵呜”着：“这个地方……有点不一样。”
　　既然渡轮已经到站，一行人、兽、兽人，纷纷跳下竹筏，再合力将竹筏从巨兽脑袋顶上拖到平台上。
　　今天也是如此。
　　初九只能猜测，那魔物的体型应该庞大得超乎想象，颈部非常长……
　　初九只能用各种方式安抚小家伙，不停地给他们提供冰水，再不断言语鼓励，让他们再坚持一下。
　　小罐头，真好啊……
　　*
　　*
　　沿着草丛里不时出现的“松果”路标，众人又走了整整两天。
　　他放缓脚步，让小松鼠们停在原地，吼吼兔留下来照看他们，自己则带着小罐头又往前走了一截……
　　咔哒。
　　还好这个区域不影响开拓度，不需要花费时间来刷素材。
　　如今，这条名为“往昔之河”的河流，已与此处完全隔绝。留在地表的“往昔之河”流域，大概便是这个失落世界的最后一抹残影。】
　　只剩下最后一道石壁，如天然屏风一般挡在一行人前。
　　难怪那条河会是这个名字。难怪里面会有“盾皮鱼”这种远古生物形成的魔物……
　　初九粗略估算了一下，恐怕遗忘森林、晴天高原和庇护山谷加在一起，都抵不上“往昔之地”的面积。
　　而如同小朋友秋游一般兴奋不已的小松鼠们，也跟在初九身边，开开心心地捡着“坚果”。或者说，在他们眼里是“坚果”的东西。
　　走着走着，斧头小松鼠突然精神一振：“松果！那里！终点！”
　　初九正在吃惊，三只松鼠已经用小爪子努力一推——
　　长颈巨兽就这么游了大约半小时，离原来的落水点已经不知道有多远了。
　　我究竟是穿到了废土异世界，还是穿到了史前恐龙纪元啊？！
　　又前行了一刻钟，长颈巨兽游至一处陡峭的岩壁前，不再往前。
　　初九按捺着激动不已的心，从“屏风”后缓缓绕出——
　　初九反复读过这一段。
　　初九的直觉告诉他，【地火原石】一定就在这个岛上。
　　但……要怎么去这个岛呢？
　　竹筏不可能在此航行，风息果会被火星烧穿。
　　唯一的途径……
　　初九想起了那懒洋洋躺在坑底、浑身披着岩石般厚重骨板的巨兽。


第59章 盐分
　　初九回到躺着巨兽的大坑附近，用了一次【敌情探查】。
　　【探查中……】
　　【探查结果：这是两只具有亲缘关系的巨型甲板兽。
　　其中成年体的年纪大约在2300岁，幼年体的年纪大约在200岁。
　　巨型甲板兽，是一种性情温顺的食草类远古巨兽。
　　它们食量巨大，每隔300百年左右就会把栖息地附近的食物啃光，再迁徙到另一片区域。
　　身为没什么攻击力的食草动物却能活得如此长久，离不开它们身上这套形如装甲的特殊骨板。
　　这套骨板不仅抗打击、抗切割，还具备超强的耐高温能力。
　　如果是骨板发育成熟的成年甲板兽，可在寻常动物难以存活的极高温高热环境下行动自如。】
　　【建议宿主进一步仔细观察甲板兽，择机与甲板兽互动，方可获取更详细的信息。】
　　现有信息虽不够详尽，也足以证实一件事：
　　甲板兽可在极高温高热环境下行动。
　　也就是说，要穿过那片沸腾的湖水抵达湖心岛，必须要借助甲板兽才行。
　　矮兽人前辈们的标记并没有出错——找到甲板兽，的确是找到【地火原石】的必备步骤。
　　但要怎么才能让甲板兽载着大家过去呢？
　　一滴盐水都没有洒在外面。
　　初九：……
　　他直接跑到甲板兽所在的大坑，对着成年甲板兽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半天，努力表达“我没有恶意”“我可以帮助你”。
　　这，也就是系统提示里所说的“将食物啃光”。
　　它甚至无法直起脑袋，将这个木桶直接咬进嘴里吞下去。
　　初九心里有底了。
　　一个小时后。
　　在蓝星历史上，要开一口盐井，哪怕是最原始的“大口浅井”，也需要漫长的时间与不菲的人力物力。
　　初九没有应声，而是不错眼地持续盯着甲板兽。
　　初九观察了一番附近的地形，就近找到一棵树干其粗无比、顶部犹如巨型烛台一般平整的【远古面包树】。
　　他原本想借助藤蔓爬到树顶，结果小罐头看穿了他的意图：“要上去？我送你。”
　　大约一个小时后，吼吼兔吃土结束，带着它的结论奔向了初九。
　　接着，他取出几个木桶，用硝石造出大量冰块，再将木桶盛满冰块置于上风处，又在附近喷洒了足够多的【香茅草汁液】。
　　你不要再跳了。
　　毕竟系统提示里说的是“骨板发育成熟后的成年甲板兽”才能在极端高温下行动自如。
　　大甲板兽的那些症状，其实就是长期摄入盐分不足导致的。
　　它开始疲劳、乏力、食欲不振、昏昏欲睡。
　　“它，是不是，吃土，吃坏了？”
　　小罐头走到木桶旁边，两个小爪爪使劲一推——
　　现在，他可以靠着栏杆坐下，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葡萄汁，一边从最佳角度观察那两只甲板兽啦！
　　是为了补充盐分而直接吃土的巨兽诶！
　　它用自己的头和嘴拱了拱大号甲板兽，没有得到回应，便独自站起身，迈着它粗粗短短的腿，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坑。
　　没关系，自己闻不出来，但灵兽一定可以！
　　确实如初九所猜测的，小甲板兽并没有游向太深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火雨”，不会有小火星来烧掉小松鼠的大尾巴。
　　初九在山谷里走了一圈，很容易就发现：此地的桫椤依然繁茂非常。即使是按照甲板兽的食量来估算，也不至于“不够吃”。
　　一行人在凉台上休整大半天后，两只甲板兽终于有动静了。
　　真咸。
　　它有点不解，又有点哀伤，还有着几分好奇地望着初九，浅黄色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妈妈到底怎么了？你真的能帮到我妈妈吗？
　　他再次使用了【敌情探查】。
　　大甲板兽照做了。
　　没能成功。
　　初九边听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呃，除了泥土味以外，什么都闻不出来。
　　……这是……感激的眼神？
　　初九猜测，这是洗漱运动完毕，准备去吃早餐了。
　　小松鼠们也咬着爪子，十分好奇。
　　甲板兽进食的山谷占地颇广，谷里遍布高大的蕨类植物。
　　它按照初九的要求对比了泥坑边缘和泥坑底部的土壤，发现在最表层残留的少量泥土，其含盐量远高于底层的泥土。
　　它扑腾着回到岸上，抖了抖红色的湖水，仰头叫唤一声，往另一个山头走去。
　　初九：……
　　跟在后面的小松鼠们满脸不解：“为什么，让吼吼兔，吃土？”
　　*
　　这是真把我当做小仓鼠了？
　　大号甲板兽生病了。小号甲板兽在照顾它。所以才会出现“幼崽外出寻找食物再投喂家长”的反常情况。
　　不用想，生病的甲板兽连起身进食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驮着自己去湖心岛。
　　【探查中……】
　　那边大甲板兽缓缓阖上了嘴巴。
　　还好甲板兽宝宝没有嫌弃初九。
　　初九知道，自己方才倒进去的那些食盐，对于这个体积的巨兽而言，属于“杯水车薪”，并不能真正缓解它的症状。
　　然而成年甲板兽太虚弱了。
　　但也仅限于此了。
　　小甲板兽也不是什么智力足够开化的灵兽，不知道要怎么用自己的前爪来协助对方，只能更焦急地不停叫唤。
　　晨、晨泳啊？
　　初九猜测……对于这个体积的巨兽来说，刚刚丢进去的水桶，大概就像一颗盐水太妃糖吧？
　　但甲板兽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小号的甲板兽宝宝先醒了过来。
　　初九道：“啊啊，人类确实有办法将这种地下盐卤变成盐——过滤、熬煮、分离杂质，最后晾晒干燥，就能得到我们的食用盐。”
　　大号甲板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其实很简单。
　　它还真是在给大号甲板兽送餐。
　　人类，或者矮兽人这种已开化种族，会在烹饪时加入适量的盐。
　　它将混了红棕色泥土的树叶树枝堆在大号甲板兽的面前，再用嘴拱了拱大甲板兽的脑袋，同时“嗡嗡”叫了两声，大约是在提示对方“该吃饭了”。
　　【探查中……】
　　*
　　其实正常情况下，甲板兽可以通过每300年一次的迁徙，来避免这种“缺盐”。
　　“它，好了？”
　　但这个盐是混在地下水里的，不是固体盐矿。
　　初九心中一动，快步跑到甲板兽宝宝舔过的红棕色泥坑旁边，抓起一把泥土闻了闻——
　　下一秒，疾风卷过。
　　初九沉思半响，没有立刻给结论，而是道：“我们去甲板兽的‘食堂’看看。”
　　说罢，小家伙就一个翻滚，滚进泥土里开始又刨又挖又啃又嗅起来。
　　初九有些拿不准。
　　初九对这个自带瞭望效果的凉台也很满意。
　　*
　　就算你们是没有开化的动物，不知道把食物洗干净，也不能吃这么多土呀……
　　他们的确很快就有所发现。
　　但对于矮兽人来说……
　　小松鼠们立刻行动起来。
　　“初九，厉害！”
　　“盐，重要！”
　　初九不太确定：“或许……送餐？”
　　但这一次，这只甲板兽孕育了一只宝宝。
　　对于采矿天赋直接满点的矮兽人来说，要在“富含盐分的土壤”的附近找到地下盐矿，并不困难。
　　两天后，“盐井”凿成。
　　小松鼠他们以前没有采过这样的盐，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这些盐弄出来。
　　它竟然直接走到了“沸腾之湖”的边上。
　　盐，不仅仅是调味品。它能维持生物体内的渗透压平衡，能维持神经和肌肉的正常兴奋性。
　　它们依然按照习惯，每天都去同一个地方舔泥巴、啃泥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日益虚弱。
　　它从喉咙里低吟一声，然后试图从坑底撑起成沉重的、火车头般大小的头部——
　　也就是说，甲板兽宝宝的“吃土”，实质是在“补盐”。
　　至于为什么会盐分不足——
　　巨兽垂下脑袋，盯着手舞足蹈的初九，黄褐色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颇有些复杂。
　　它们一起分享树叶和泥土，加快了盐分的消耗。
　　小甲板兽高兴坏了，用布满硬甲的黑乎乎大脑袋使劲回蹭个不停，欢快地叫着“嗷嗷嗷嗷”！
　　更多的盐……
　　“吼吼吼它这是要做什么呢吼吼吼？”吼吼兔的耳朵弯成了个问号。
　　初九当即喜得不住挥拳：好了，它好了！
　　初九知道，这个异世界的人类通过晾晒海盐来获取食盐。而小松鼠它们这样的矮兽人，会在岩石间开采岩盐。
　　小松鼠们依然呆呆的：“可是，水，怎么变盐？”
　　方才甲板兽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桫椤”。
　　对于食肉动物，它们可以从其他动物的血肉里获取盐分。
　　因为我是穷凶极恶的资本家？
　　出于某些原因，成年甲板兽未能从食物里得到应有的充分补给。
　　它就在岸边稍稍扑腾几下，身体就明显一个激灵，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啊，这里好烫！”
　　初九长出一口气，坐在原地解释道：
　　初九知道，华夏历史上有一类被称为“卓筒井”的小口盐井。
　　初九眼前忽明忽暗。再回过神时，他已站在了树干顶部。
　　终于知道原因的小松鼠们，现在一脸振奋：
　　*
　　用不了太久就会彻底耗尽。
　　这样小口径的井，自然不是用传统方式人工挖掘而成，而是用原始的“冲击钻技术”，以人力在井口上方反复带动钻头上下冲击，最终凿至盐卤层。
　　初九：……？！
　　初九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在自然界通常都是成年体照顾幼崽、给幼崽带回食物，而不是相反。
　　整套凿井取盐的工艺里，所运用的力学原理、开凿工具、汲卤方式等等，都让千百年之后的人叹为观止。
　　听完初九所说的“大甲板兽生病了，我们得想办法治好它”，小松鼠疑疑惑惑地举起小爪爪发言：
　　初九摇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初九却没有这么乐观。
　　而对于食草动物，它们获取盐分的最重要方式，就是舔舐带有盐分的泥土或者岩石。
　　原本有气无力的成年甲板兽，挣扎着撑起脑袋，再换了个方向闭上眼睛躺好，拼尽全力地表达出一个意思：
　　为了提高甲板兽宝宝的信任度，初九还自己掬起一捧盐水，当着它的面咕噜咕噜喝下去。
　　就是这个泳池的温度，着实超乎人类想象。
　　甲板兽宝宝张开铲车一般的大嘴打了个哈欠，哗啦呼啦地走进水里，在这不断翻滚冒泡、犹如地狱之泉的湖水里摆动四肢，轻松愉快地游起泳来！
　　初九和它对视几秒，突然一个激灵，迅速点开了【敌情探查】。
　　初九蹲在一旁，看着矮兽人们此呼彼应地配合开凿，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
　　对方是巨兽诶！
　　初九眨眨眼，心道小罐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三只小松鼠再次如梦初醒，欢呼着跑去凿井了。
　　“原来，缺盐。”
　　还是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同时等着甲板兽自行醒来吧。
　　“不要惊醒熟睡中的野兽”，这是野外生存的最基本原则之一。就算对方是性情温和的食草动物也一样。
　　原本蔫头耷脑的三只小松鼠，在自带降温效果的竹子甲板上摊成一片吹了一会儿风之后，一只只恢复了精神，眼睛重新变得亮亮的：
　　真不好喝。
　　“为什么？神奇！神奇！”
　　没一会儿，甲板兽宝宝的行为验证了初九的猜测：
　　以这片山谷为例，这里的植被覆盖程度和其他地方差异不大，完全不像是快要被啃秃了的模样。
　　就在初九也不禁有些着急时，小罐头道：“让它张开嘴。”
　　吼吼兔的耳朵也来回晃了晃：“吼吼吼是不是树叶不够吃了它们只能吃土于是就吃坏肚子了吼吼吼……”
　　好健康的甲板兽宝宝！
　　吃光了一小片树林，甲板兽又找到一处数米深的泥坑，趴下身体，伸出毛毯一般的舌头，舔舐坑底的红棕色泥土。
　　它用自己的前爪将大木桶推到成年甲板兽的脑袋前，发出一连串有些着急的“嗷嗷嗡嗡”声，像是在劝对方赶紧喝。
　　在蓝星上，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树木，在同时代的远古巨兽都已灭绝后依然顽强地存活了下来——然后由于其髓部所富含的丰富淀粉，变为了人类的食材。
　　他顿了一下，眼角弯弯：“但是，这次要补盐的对象，并不需要‘人类的食用盐’啊。”
　　在地面岩石往下大概十米的地方，确实有“盐”。
　　初九赶紧示意。
　　矿物质可不是植物，用尽之后是不会再长出来的。
　　初九费了些工夫，先是在原地组装出【适宜在地下河漂流的竹筏】，又用足够结实的藤蔓将这方竹筏牢牢固定住，确保它不会因为风吹草动而落下去。
　　挤在初九身边的小松鼠们已经惊喜地叫出声：“它！不怕热！去湖心！”
　　果然。
　　如此，矮兽人们的动作就更快了。
　　和地面相比，由于这棵树足够高、远处又不时有山风吹来，所以树干顶部明显要凉快一些。
　　刚刚自己做了一大桶盐水给它，自然就缓解了这种症状。
　　“我们，湖心岛？”
　　其中最茂盛最繁密的，是一种叫做“桫椤” 的树木。
　　最后的结果是……
　　“它，吃土？！”小松鼠们齐齐惊叫出来。
　　不过甲板兽宝宝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用它不算锋利但足够宽阔的牙齿咬断植物茎秆堆在一旁，又用铲子一般的下巴铲起大量红棕色泥土，再和植物混在一起，就这么张嘴含着，慢腾腾往大坑方向走去。
　　仅仅一只眼眶便有圆形浴缸那么大，黄褐色的眼珠像是蒙着一层雾。
　　和身形“小巧”的甲板兽宝宝相比，体积庞大的成年甲板兽就更快出现了缺盐的症状。
　　直接将盐卤用水桶提出来给它就好了，哪里还需要人工提纯呢？
　　初九看向眼前的小松鼠，连上浮现出诱拐咕噜噜和卡卡巴时的亲切笑容：“小家伙们，要不要在这里试着找盐矿呀？”
　　之前只能趴在地上，连树叶都没力气吃的大甲板兽，能稍稍立起身体，也能将脑袋直起来蹭蹭一旁的甲板兽宝宝了。
　　这就是一个耗时两天的小工程。
　　吼吼兔方才分析了那个棕红色大泥坑，确认泥土里面确实含有矿物质，其中就包括盐分。
　　还好带了小松鼠一起。
　　这是真吃饱了。
　　吼吼兔的身体和耳朵都立得笔直：“吼吼吼好耶好耶吼吼兔有新任务了吼吼兔好开心吼吼吼！”
　　大约半小时后，甲板兽宝宝仰起头，打了一个雷鸣般的饱嗝。
　　看到这里，即使不用“魔物通用语”和甲板兽沟通，初九也能猜出几分了：
　　这要怎么办？
　　也就说，这个大泥坑里所含的盐分，随着甲板兽的啃食而日益减少。
　　“啊，好了！”
　　*
　　*
　　不知道这些盐水多久能起效。
　　【探查结果：
　　时间一长 ，它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
　　他将坐在背包里的吼吼兔放到地上：“吼吼兔，来，用下你的【土壤分析】，看看这片土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初九本想说你小小一只要怎么送我我又不是小仓鼠，然而当小罐头对着他伸出猫猫爪时，他还是下意识握住了圆乎乎的猫爪爪……
　　大甲板兽是“缺盐”了。
　　如此一来，这棵【远古面包树】的树冠上，多了一间清凉解暑的“树上凉台”。
　　并且在矮兽人的“矿石交换表”里，盐岩还属于“稀有矿石”呢。
　　现在，大甲板兽能勉强支撑着立起上半身，也能时不时和小甲板兽碰碰脑袋，以自己的动作安慰对方。
　　但提示里的确是说“甲板兽食量巨大，每隔300百年左右就会把栖息地附近的食物啃光”……
　　他又指了指大土坑的边缘：“除了坑底部的泥土，还有上面侧边剩下的泥土，也要一起分析。”
　　“这里，舒服！”
　　风从树梢枝头掠过，便沾上了香茅草的清新味道，带上了冰块的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初九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既然有‘水’，那我们就凿井吧。”
　　小松鼠们恍然大悟：
　　在小罐头向成年甲板兽一连投喂了十个盐水太妃糖以后，这只原本连进食都没有力气，只能恹恹趴在地上、眼里如同蒙上一层雾的巨兽，缓缓立起身体，仰头发出一声畅快长啸！
　　给那只大号甲板兽送餐？
　　而且初九说了，这口井只是临时所用，只要能将木桶放进去提取盐卤即可，所以不用预留什么“可供人下行的空间”。
　　一旁的小松鼠又是吃惊，又是欢喜：
　　……毫无疑问，又被嫌弃了。
　　这次是真好了！
　　它的井口直径不过15厘米，其深度却能达到惊人的数百米！
　　初九只能再次感慨：还好，这是“往昔之地”，随便挖挖就有盐矿，不需要开凿“卓简井”。
　　既然大甲板兽身体康复了，那它就能把我们送去湖心岛！它自己也能提前迁徙，找到下一片有盐分的栖息地！
　　他摇摇头，告诉自己此时不要多想，打开背包敲敲打打修修补补起来。
　　但它自己并未察觉。
　　“我们，挖盐矿！”
　　初九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最大号的木桶，将自己携带的“粗盐”只留下一小撮，其余全都倒进木桶，又加入清水一阵搅拌，再将这桶盐水推到了甲板兽宝宝面前，以动作示意：这个，给你妈妈。
　　那和初九差不多高的大型木桶，像个小沙包一样被投入了甲板兽的嘴里。
　　要让甲板兽重新站起来、让它能下水渡人 ，需要更多的盐。
　　还好……这里本就是地底，不需要像古代华夏人一样，用漫长的时间和复杂的工艺，从地心深处获取宝贵的盐。
　　*
　　大片大片的蕨类被啃食之后，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冒出芽来。
　　不仅如此，初九从走进这片“往昔之地”就已注意到，此地空气湿润光照充足，植物的生长速度非常之快。
　　初九在井口架了个最简单的辘轳，将黄色的盐卤一桶桶提上来，再装入大木桶，做成【甲板兽专享版盐水太妃糖】。
　　“这里，神奇！”
　　但一番勘探之后，小松鼠们挠着脑袋找到初九，一脸为难：
　　不过甲板兽看懂了。
　　初九原本想去坑底和甲板兽“友好交流”，等了好一会儿，两只巨兽仍是闭眼躺着，像是在熟睡中。
　　如果能及时得到这种欠缺的必要补给，或许它会好转？】
　　甲板兽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山谷，像人类吃新鲜沙拉那样，将山谷里的高大植物卷进嘴里，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好好一只食草兽，怎么能啃那么多土呢！
　　最后，它只能稍稍偏偏脑袋，缓缓张开嘴，嚼了一小口叶子和泥土，便什么都不吃了。
　　【探查结果……
　　这是一只得到了救助的成年甲板兽！
　　它此刻身体状态良好，足以支撑它找到新的栖息地！
　　它非常感激救助它的小型两脚兽，并且愿意帮助两脚兽前往目的地！
　　只是有一点：这只两脚兽，可不可以不要再跳舞了？】


第60章 挠挠
　　大甲板兽载着初九，稳稳踏入了“沸腾之湖”。
　　甲板兽四肢刨动奋力向前，在咕嘟咕嘟不断冒泡的红色湖水里划出长长纹路。
　　吼吼兔窝在初九的背包里，探着脑袋透过蒸汽看向下方：“吼吼吼这是岩浆吗一直在冒泡泡吼吼吼……”
　　初九坐在甲板兽的硬甲上，手里抱着冰包降温：“不是。”
　　“这只是‘湖水’。之所以是这个颜色，是因为里面含有硫化铁一类的矿物质吧。”
　　小松鼠们干脆趴在初九给他们赶制的“冰床”上：
　　“对，是水，不是岩浆。”
　　“岩浆，更烫，会，烤熟。”
　　的确。如果这个湖里真的是灼热的、不住翻滚的岩浆，那即使甲板兽可以在里面穿行，初九他们也会被烘成肉干的。
　　大约一刻钟后，“甲板兽号观光渡轮”正式靠岸，停在了湖心岛边缘。
　　湖心岛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见岛的边缘——甚至能看到，就在岛的另一侧，又有一个矮兽人前辈留下的“松果”，代表着“此处有路”。
　　待最后一名游客也跳到了岸上，甲板兽昂起脖子一声鸣啸，算是与他们告别。
　　小松鼠们知道甲板兽或许看不见他们的动作，还是恋恋不舍地举起爪爪冲它不断挥舞：“别了，别了。”
　　尽管小松鼠的语言能力很弱，他们也明白：此时不能说再见。
　　因为以后不会再见了。
　　*
　　大罐头望着初九：“它还有用吗？”
　　初九听得佩服不已，不住道：“您想得太周到了！”
　　一个月后，初九带着两只灵兽四只小松鼠回到了豆子村。
　　想问的太多，初九又不愿显得聒噪失礼，便努力在心中组织语言。
　　在大罐头的“礼貌要求”和“友好注视”下，山鹰载着小松鼠们乖乖往上飞，轻轻松松飞出了火山口。
　　石头碎片估计和【地火原石】一样，是往昔之地的特产。后来，它被盾皮鱼吞进肚、带到了“往昔之河”流域。
　　大罐头自然也知道初九醒了。它没有回头，只“嗷呜”着：“马上就到地面了。到了地面，再放你下来。”
　　*
　　他们掏出冷光火把，冲在前面灵活地带路。
　　初九被问得发懵，一时也忘了组织语言，直接道：“啊，我就是觉得，陆清晏……还挺神秘的。”
　　它身后的吼吼兔与小松鼠们，也在暗门关闭前一个接一个地蹦了上来！
　　正因为如此，初九不禁再次思考之前小松鼠和栗子精都提过的问题：
　　按之前的推测，陆清晏不是在王室护卫队任职么？这自然是又重要又紧急！
　　……道格拉斯竟然这么有远见！
　　“原来，‘地心深处’，是这样。”
　　*
　　当然，前提是见到它之后有命活下来。
　　初九只能缩手缩脚地坐在平台上抱着小罐头取暖休息，连躺下小憩都做不到。
　　这是……大罐头！
　　小罐头懒得分神搭理它们，专心将初九驮在背上，用嘴含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迅速往上窜去。
　　就连族长都有些惊诧。毕竟铁匠松鼠是出名的守信之人，从不曾违背约定。
　　“吼吼吼太好啦小罐头你变成大罐头啦可以背着初九啦吼吼吼！”吼吼兔惊喜道。
　　红色湖水不住翻滚冒泡。起起落落之间，能看见有一条不甚清晰的黑线，从岸边一直延伸出去，再消失于茫茫白汽里。
　　初九将石头放进背包，又在原地走了几圈：
　　初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要继续问道格拉斯，陆清晏的工作究竟有多神秘特殊，还有这人的异能是不是很罕见，还有他和这片荒地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渊源……
　　大猫猫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执着？
　　大罐头一声低吟，再一个发力猛蹬，直接撞开暗门，带着初九一跃而出！
　　他又看向这三小只，面容肃穆：“小蝴蝶，一起去。她，教你们。”
　　……自己竟然挂在大罐头身上睡了这么久？
　　大罐头缩回爪子，冲山鹰抬了抬下颌。
　　“建好了锻造坊，再回来接您去开铁匠铺……”
　　大罐头抬头望着山鹰，冰蓝色的眼睛里寒光四射。
　　总之，请好好使用这颗石头，千万不要把它当做普普通通的鹅卵石拿去打水漂！】
　　抖着抖着，它的翅膀一缩，竟然变成巨型毛球直接坠到了地面！
　　喜欢将猎物叼在嘴里然后飞到空中，再将猎物扔下去活活摔死。
　　毕竟陆清晏还挺神秘的……自己又很好奇……
　　提示里所说的“究竟是沸腾的湖水造就了这种矿石，还是这种矿石点燃了平静的湖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初九：“……呃？”
　　原本俯身下冲的山鹰，跟急刹车一样，呲一下悬停在了空中。
　　四周依然是怪奇嶙峋的岩壁与石块，围出一圈近乎高不见顶的高墙。
　　活动范围：火山区域】
　　“记住，矮兽人的锻造手艺，无敌！”
　　说完这两句话，他的眼皮已是重得抬不起来，人昏昏沉沉地靠在台阶上，以一个极不舒适的姿势半昏迷地睡了过去。
　　*
　　要是见到这种山鹰，不妨多收集一些它的羽毛。
　　由于“花蕊柱头”实质上还是一种植物，即使是不吃肉食的小松鼠们，也能捧着这种植物蛋吃得很香。
　　以及强烈到让它忍不住要低啸的欲望——“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他！”
　　大罐头：“嗷呜。嗷呜。”——“好。不过它只能载其他人。我载你上去。”
　　初九：“……啊？”
　　这期间，初九实在是闲不住，索性利用湖水做了个“温泉蛋”。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小九终于快开窍了！
　　【这是一只再也不敢攻击人类或者矮兽人的“秃毛山鹰”！
　　“从刚才捡到原石开始，湖水就起了变化。”
　　抬头望去，倒是能看见一丁点天光。
　　铁匠松鼠：“我，不去了。”
　　道格拉斯不禁眉开眼笑，抢在初九开口前道：
　　大罐头正要上前给对方最后一击，初九轻声道：“等等！”
　　道格拉斯犹豫几秒，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他是有苦衷的！”
　　铁匠松鼠难得地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初九侧身走进狭窄的缝隙，回头最后看了眼红色的湖水、遥远的湖心岛，以及已经不见踪影的甲板兽，在心里轻声道：“拜拜，地心世界。”
　　初九看着后面灵活轻巧的吼吼兔、蹦跳自如的小松鼠，很清楚如果自己坚持要下来，那毫无疑问会变成拖慢队伍速度的那一个。
　　秃毛山鹰一路哭嚎着往山顶跑去，落下了最后两根毛。
　　道格拉斯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哦，那他是……”
　　小松鼠们在甲板兽的新家门口，重新雕了一个“路标小松果”。
　　不仅如此，它还载着大伙儿一路滑翔，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山脚下。
　　山鹰：！！！你们这些魔鬼！
　　“变、变大了！”小松鼠们激动不已，连尾巴上的毛毛都根根直立。
　　“嗷……”
　　倒是初九先笑了：“嗯，他们确实很勇敢。”
　　但初九心里有底了。
　　人类村落里有其他种族前来定居，而且还是四口人，绝对是件大事。
　　初九很认真：“活着拔毛太痛了，还是先把它敲死好了。”
　　这么荣耀的事情，真的能交给我们？！
　　*
　　待湖水彻底停止翻滚后，终于能看出：
　　这是小罐头第一次成功使用【大猫挠挠】。
　　不同于之前在村中暂住的白耳朵小松鼠，这次的小蝴蝶结和斧头三兄弟，会在豆子村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算是“长住人口”了。
　　为什么道格拉斯突然开启了夸夸模式？
　　老村长并不意外，反倒笑呵呵地告诉初九：“道格拉斯那里都有安排。”
　　道格拉斯道：“陆先生的工作？嗯，确实如此。”
　　不等初九点燃引线，身旁的大罐头弓起背部，发出阵阵低吟。
　　*
　　伴着令人胆寒的锐利声响，初九发现，随着大罐头的爪子伸缩，岩石地面上已出现数道深深爪痕。
　　他应道：“我估计，这里的温度会下降，湖水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
　　比如要如何告知其他村民，矮兽人从此便是我们的邻居；比如要怎么宣传这间独一无二的店铺；比如铁匠铺开立后，矮兽人和人类之间没有通用币，如何定价才合理；比如铁匠铺开在豆子村，是否要比照人类的营业店铺收取管理费……
　　果然是“都有安排。”
　　【地火原石：外形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即使拿在手上，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特殊感觉。
　　众人跳上桥面，沿着热度尚存的石桥一路小跑，跑到了“沸腾之湖”的尽头——
　　只是这天光之下，便是遮天蔽日的大片阴影。
　　在山脚下站了没一会儿，就在渡渡鸟“渡渡”叫着从远处跑来时，大罐头重新变回了小罐头。
　　族长松鼠沉思片刻，缓缓道：“有道理。”
　　这便是“你继续好好挂在我身上”的意思了。
　　神思清明的初九，问了族长松鼠一个问题：
　　赶紧过去一看，初九发现岸边的那只小松果尖头朝下，正对着沸腾的湖水。
　　铁匠松鼠：“孩子们，很勇敢。”
　　“他们，一起建造。”
　　这台阶不但陡，而且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不止是背部或者胸口，简直覆盖住了全身？
　　还有，上方那个盘旋的巨影……是什么？
　　于是他没有反驳，而是继续乖乖搂住大罐头的脖子，顺便无意识地吸了吸大猫。
　　其实它之前偷偷练习过许多次。“挠挠”的技术倒是精进了不少，但要怎么才能变成“大猫”，小罐头一直不得其法。
　　待小松鼠们终于踏踏实实地站在地上了，山鹰收起翅膀，老实得跟个鹌鹑一样，偷偷打量着依然是大猫形态的小罐头。
　　之前砍掉盾皮鱼的时候，曾经从鱼肚子里捡到过这种石头。
　　这条黑线，便应当是离开湖心岛的桥。
　　让我睡个十分钟……体力值回到两位数……我就又能继续走了……
　　“应该是【庇护之山鹰】。”
　　当时还有些好奇，这种被系统鉴定为“珍稀道具”的石头最初是来自于哪里。
　　一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
　　初九还没接话，小罐头在他肩头轻声“喵呜”道：“湖水不一样了。”
　　那条黑线的的确确就是一条窄窄的石桥。
　　【探查中……】
　　可到了第三天，小罐头带来的暖意已经对抗不住身体的疲劳与外界的阴寒了。
　　小松鼠们先是激动得来回蹦跳，随后又安静下来，带着点儿不安和困惑：“滚烫，滚烫。怎么走？”
　　初九有：“嗯？”
　　庇护山谷里那座高不见顶、山腰之上都被云雾遮挡住的死火山。
　　铁匠松鼠和族长松鼠专注地听完了初九的讲述。
　　没办法，这个环境根本不能真正回血。
　　又是一道单向暗门。
　　它看到初九近乎昏迷地倒在了台阶上。
　　这股欲望如岩浆般窜过它的四肢百骸，让它浑身燥热、滚烫……
　　昨天，就在大甲板兽的身体康复后，它就带着甲板兽宝宝另找了一处栖息所。新找的山谷有吃不完的桫椤，以及足够它们啃上几百年的“盐土”。
　　暗门之后，是一层层向上的狭窄台阶。
　　初九心里软得不行，隔着口袋按住小罐头，轻声道：“嗯，小罐头很棒，小罐头是最棒的。”
　　山鹰：！！！魔鬼也没有你可怕！
　　这是……“挠挠”？
　　这一趟的“地心之旅”，让初九感触最深的，除了“地心真的还有一个世界”之外，便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快捷通道。
　　这不是艾琳提醒过自己的，“小九突然开始打听陆清晏”的情况吗。
　　初九：“……？”
　　他只知道，自己贴着热乎乎的大猫，又温暖又安全。
　　“出来了！出来……啊？”小松鼠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呆呆立在了原地。
　　*
　　唔，这里还有【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
　　既然道格拉斯这么了解陆清晏，不如稍稍多打听一下？
　　不能……给大家拖后腿呀……
　　这股热意，似乎比前两天汹涌许多？
　　终于，一行人望见了隧道的尽头。
　　毫不意外的，小松鼠们在石壁上找到了矮兽人前辈留下的暗门。
　　“我……变强了一点……”
　　……山鹰开始发抖。
　　依然是“有去无回”的单向暗门。
　　数百年前魔物入侵后，矮兽人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动荡和逃亡。
　　但小松鼠们并不伤感。
　　初九若有所思：“它的羽毛……还挺有用的。”
　　嗯？
　　可以说，要不是有这些通道，他们说不定到现在都还没摸到地心世界的入口呢。
　　矮兽人和栗子精之间，难道没有其他更方便的见面方式吗？
　　初九指了指头顶：“咱们还得从火山口出去，不如让它送我们一程？”
　　刷完一圈素材，他听到小松鼠们在呼唤：“石桥！石桥！”
　　不知道究竟是沸腾的湖水造就了这种矿石，还是这种矿石点燃了平静的湖水？
　　对于矮兽人或者灵兽而言，这个平台是一个“不太舒服但还是能用”的临时过夜点。
　　他脸上露出些许羞愧神色，解释道：
　　已然注意到下方冒出了小小猎物的山鹰，在半空盘旋两圈，便猛然加快速度，对准下方俯冲而来！
　　往上爬了快一日，在初九的体力值掉得只剩下十来点的时候，台阶旁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可供临时歇脚的平台。
　　“吼吼吼我们又走了三天啦吼吼吼！”
　　三小只眼睛里都蓄上了泪：“嗯！无敌！”
　　重建时，的确也发现过一些预留的暗道。但他们一直没有腾出人手来仔细盘点这些暗道，只是暂时封闭了出入口。
　　快，快询问你的内心，你就会发现，你对他是不一样的！
　　或许其中便有初九所说的，“连通庇护山谷和晴天高原的快捷通道”。他们一旦有发现，再立刻通知初九。
　　初九当即摸出了竹筒炸药——
　　“你们，好好学！”
　　冷不丁听到“陆清晏”三个字，初九不禁“啊”了一声。
　　“一直到下一颗‘地火原石’诞生，它都不会再沸腾了。”
　　在小家伙睡着之前，初九听见它自言自语般小声喵呜着：
　　初九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这时，一旁的铁匠松鼠开口道：“几时，回去？”
　　铁匠松鼠摇摇头。
　　“他们，与你同去。”
　　“没有他们，我们是拿不到地火原石的。”
　　他刚用了次【敌情探查】，发现这只山鹰已经是“被吓破胆、可供随意驱使”的状态了。
　　“庇护山谷与晴天高原之间，以前是不是有地下通道？”
　　“滋……”
　　果然是艾琳所说的，陆清晏迟迟不表白引发的误会啊！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应该怎么推推他们又不至于说错？
　　这两天，小家伙一直在为自己取暖。
　　“以后，他们，开铁匠铺。”
　　道格拉斯诚恳而郑重：“他是有苦衷，才会在你面前表现得这么神秘。”
　　“小九，陆先生这个人，真的特别好。”
　　一个月前，初九带着两只灵兽一只小松鼠离开了豆子村。
　　这种矿石珍贵稀少，大约每200到300年才能产生一颗。
　　他将【巨型葱兰的花蕊柱头】放在小陶罐里，再用绳子吊着陶罐慢慢放进湖水，过了一会儿再收上来，就得到了一罐几可乱真的“温泉蛋”。
　　他下意识地抬手绕住大罐头的脖颈：“好。”
　　如此一来，小松鼠们相信：就算我们不会再来了，但许多许多年以后，还会有别的矮兽人，勇敢地踏上寻找【地火原石】的路。
　　直到刚才。
　　如今看来倒是清楚了：
　　“我们，用地火原石？”
　　明明没到可以暂时休息的平台，他却再也撑不住，胳膊杵着台阶，身体半伏着，双目微闭，轻声道：“抱歉，我歇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初九：……
　　初九点头道：“那我等您的消息。”
　　这是什么提到关键词就会自动切换状态的奇怪设定吗？
　　大罐头挠爪子的声音，在这空阔的火山底部引起阵阵回响。
　　大概是因为空间实在有限，技艺最精湛的矮兽人也无法造出“节省体力的通路”了。
　　就这么走了大概三天，初九又冷，又困，累得就像浑身灌满水泥还被丢进了冰水里。
　　抬头望去，湖水依然在咕嘟咕嘟冒泡，岸边依然时不时喷出几股热泉，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做事稳妥，成熟大度，非常的值得……值得信任。”
　　哎呀！
　　见道格拉斯对陆清晏如此信任推崇，初九心中一动，心底有个小小声音道：
　　【庇护之山鹰：凶残的大型禽类！
　　不得不说，和通往地心世界的缓坡相比，这离开的台阶陡峭了许多。
　　看着初九“想多问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道格拉斯突然反应过来：
　　要不然这人为什么会在危险时刻突然出现，又音讯全无一段时间。
　　“我、我们？”
　　这得多特殊的工作啊，都变成“苦衷”了？
　　道格拉斯竟然已经预先想好了种种细节。
　　在一旁坐着“听大人说话”的松鼠三兄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们，开铁匠铺？”
　　按照矮兽人前辈的习惯，如果真的是“重要的地方”，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凿出一条安全、快捷的道路的。
　　初九看了眼自己的体力值：依然只有两位数，还在缓缓往下掉。
　　初九道：“明天就出发吧。我这边拿到了地火原石，应该很快就能建好‘锻造坊’了。”
　　“你若是不放心，不如找时间好好问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对于正常身高的人类而言，这个平台实在太过狭窄。
　　恐惧、担忧、内疚、自责，井喷般上涌。
　　还有艾琳千叮万嘱的，“千万别乱说话把事情搞砸了”！
　　迷迷糊糊的，初九感觉到，一只毛乎乎的大脑袋在来回蹭自己的脸，不住地“嗷呜”着：“别怕，我带你出去。”
　　在湖心岛的中央位置，初九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火原石】。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矮兽人的秘宝，“地火原石”！】
　　道格拉斯摆摆手，笑着道：“不是我想的周到。这些事，都是陆清晏陆先生嘱咐过的，我不过是完成他的嘱托罢了。”
　　原本说话就不利索的小松鼠们，现下更是结结巴巴，连一个词都蹦不出来了。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按照我们这次留下的路标，和这只甲板兽再见面。
　　“至于上面这个东西……”
　　初九只能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往上走。
　　初九缓缓从大罐头背上翻下来，望着顶上的巨物，轻声道：“这里……多半是火山里面。”
　　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身体热乎了起来。
　　让小家伙担心了呢……自己得赶快振作起来……
　　虽然它性情暴戾至此，但它的羽毛倒是意外的柔软。
　　一行人在湖心岛等了许久。
　　追在大罐头身后自行攀爬的吼吼兔，看到初九醒来后，高兴非常：“吼吼吼初九你醒啦太好啦吼吼吼！”
　　难道你就不累吗……
　　此时初九已经在地下城足足休息了三天，体力和灵力都完全回复，头脑也更清醒了。
　　现在的地下城，其实是那段混乱时期之后重建而成的。
　　一旦被置于矮兽人专用熔炉中，这块石头即可在矮兽人的天赋技能下发挥惊人的威力！
　　*
　　初九想了一会儿，选了个最礼貌最安全的问法：“陆清晏的工作，是不是很重要，又很紧急那种？”
　　待再次睁开眼时，初九有些懵懂：这是什么时候了？自己睡了多久？我们走到哪里了？
　　初九又直接去了道格拉斯家。
　　“这次……我没失忆……”
　　小松鼠们顿时不焦虑了。
　　就是这个！绝对不会出错的说辞！
　　初九是骑着渡渡鸟回到地下城的。
　　一瞬间，初九的心底彻底安稳下来。
　　所以初九没有简单找个屋子把小松鼠们随便搁下，而是一分钟都没耽搁，先去找了老村长。
　　是小罐头吧？
　　*
　　这是……哪里呀？
　　小家伙喵呜两声，困得站都站不住，摇摇晃晃地跳回初九的口袋缩成了一团。
　　最后，已经半秃了的山鹰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望初九，又望望大罐头，像是在说：呜呜呜，我连毛都没有了，能不能放我走……
　　初九打开了【敌情探查】。
　　这是在“往昔之地”，经由最奇妙的、最不可复制的复杂反应所生成的矿石。
　　假如放生这只山鹰，以后在庇护山谷，大概就会多出“两脚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这样的传说。】
　　直至它的身体骤然变了个模样。
　　道格拉斯又真心称赞道：“陆先生是真的思虑周全。他所能想到的，大概先于我几十步吧。”
　　他们乖乖地点点脑袋：“我们，等着。”
　　不待大罐头出手挠挠，也不待初九掏出炸药，这残暴的山鹰，自行在地上来回打滚，滚落了一地的毛！
　　“原来，【地火原石】，这么艰难。”
　　现在地下城的状况比较稳定，这段时间又靠着交易储存了足够过冬的坚果，他会重启这项工作，一一勘察这些暗道究竟通向何处。
　　勉强歇了小半天，一行人继续赶路。
　　道格拉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初九的肩膀：“小九，是什么让你有了今天这样的疑惑？”
　　初九虽然还是没弄明白这种石头碎片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但秉着“不可错过”的良好心态，他将目力范围内的所有碎片都装进了背包。
　　初九将满地的【山鹰羽毛】装进背包，宽宏大量道：“让它走吧。”
　　同暗门之外相比，这里的温度低了许多，不耐热的小松鼠们顿时恢复了活力。
　　他又试着往陶罐里放些香料叶子，这次得到了一罐“茶叶蛋”。
　　初九：“……喔。”
　　他一边点头称好，一边心里想着：既然是“苦衷”，那出于礼貌，自己还是不要再多打听了。
　　道格拉斯在心中长出一口气：
　　好好好，我今天这个说辞，简直完美！
　　回头告诉艾琳，她一定会称赞我好好推了他们一把的！


第61章 新年集市
　　从道格拉斯家出来时，初九遇到了这几张生面孔，都是人高马大又彬彬有礼的壮汉。
　　初九知道，这是道格拉斯找来的“实惠又好用的工匠”。
　　按照刚刚和道格拉斯商量好的，之后是由人类工匠和矮兽人一起来建造“铁匠铺”。
　　这些工匠其实都是道格拉斯以前的队友。
　　他们和道格拉斯一样，因为“异能消退”而备受折磨，又坚决不肯服用协会送来的药物。
　　后来，他们从道格拉斯那里分到了初九做的“止咳药水”。
　　才喝了两次药，这些之前咳得站不起身下不了床的前异能者，都呼吸顺畅能吃能睡，一个个都变回了正常人。
　　有了这样一段经历，当道格拉斯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豆子村一起开荒种地”“那个村子现在很神奇，人工养了蜜蜂，很快还要开一间矮兽人的铁匠铺”“听说明年还会种出长在地里的羊毛”“哦，带领着大家做到这一切的，就是给你们做药水的那个拓荒者”时，他们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一来，他们现在没有异能，本也需要找个其他活计；二来，既然豆子村听上去这么神奇，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再者，道格拉斯曾经是他们的队长，队长的人品和实力，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于是，工匠们美美啃着道格拉斯画的大饼，驾着马车就搬进了这个“连田鼠都懒得来打洞”的豆子村。
　　搬进来的这半个多月，他们已经给村民们整修了漏雨的屋顶、砌好了漏风的墙，现在就等着“干个大活儿”，然后就美美过冬休息了。
　　*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初九将小松鼠们带到了之前铁匠松鼠暂住过的空屋。
　　这间屋子提前收拾过，三间大屋子，两间可做卧室，另一间配有火炉灶台，可以做饭也可以做冬天的起居厅。
　　这条件已经比初九一开始的“拓荒者小屋”强出不少了。
　　嗯，小松鼠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初九道：“对哦。”
　　初九一头雾水，心说这是怎么了？
　　少年又指了指旁边：“其他的也很好吃。”
　　在铁匠铺宣告开业的当天，初九收到系统提示，由于【新增居民】和【主导新增重要设施】，开拓度上升到了17%。
　　这期间，咕噜噜用触须拎着各种木头做的小玩具轮流哄幼崽，依然无法阻止幼崽嚎哭；
　　这时，那手持葫芦的少年带着笑地看向他：“好吃？”
　　至此，拓荒者小屋才算恢复了平静。
　　如假包换的恐龙。
　　相反，他决定趁热打铁。
　　据三小只“交代”，这是他们在“往昔之地”捡到的“坚果”。
　　少年微笑着起身，举起笼子示意：“来，趁热吃！”
　　初九长叹一口气：“不行，送回去也是挂掉。”
　　他找到道格拉斯还有老村长，好好计划了一番，如何利用“新年”和“铁匠铺开业”这两件事，给豆子村积攒一番人气。
　　陷入了被幼崽三角兽支配的恐惧。
　　恰在这时，人群里走来一个面熟的人。
　　怎么啦小家伙。
　　它心里默默想着：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和那个你时不时就念叨一下夸奖一下的“陆清晏”相比。
　　这三角形的毛乎乎小耳朵！这黑乎乎亮晶晶的小眼睛！还有那蓬松无比的大尾巴！
　　初九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离家乡”，远离了之前熟悉的生活方式，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异族人的村落里开店、生活。
　　惊慌失措的三小只在屋子里乱窜一阵之后，最后还是被小蝴蝶给揪着送到了初九这里——连带他们闯祸的“罪证”一起。
　　于是他们把坚果丢在炉子里，用余温烘了一整晚。
　　这么大颗还有花纹的坚果，一定非常好吃！
　　小蝴蝶睁大眼睛：“那？”
　　还有，这空气里，怎么带着阵阵甜香？
　　破碎的蛋壳里，是两只……
　　乔伊和同伴开始止不住地擦口水。
　　而且这孩子，面容干净衣着整洁，也不像是那种无处可去的流浪儿啊……
　　这期间，他们可以去豆子村的小广场逛一逛。在那里，有豆子村自己的集市。
　　小松鼠眨了眨眼：“价目表，墙上。”
　　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他。
　　初九：……
　　蝴蝶结小松鼠面带怒气，斧头三兄弟一副“救命啊我们都干了什么”的表情。
　　啊啊啊小松鼠又说话了！小松鼠说话的方式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小松鼠还会打铁！小松鼠还会跟我们做生意！小松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敲门声……？
　　乔伊和同伴惊呼出声。
　　这个期间，大一点的城镇，都会举办一些欢庆活动。
　　*
　　这么冷的天气，这种村子里，居然会有小孩儿出来乱跑？
　　【这是两只先被家长遗弃，又被异族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小型迅猛三角兽。
　　而且这些人的动作都很自然，并没有那种被寒气冻得抖抖索索弓腰驼背的模样。
　　要知道，外面冷成这样，这种村子里的人又穿不起羊毛衣，大部分人都是窝在家里围着炉子猫一整天，怎么会出来乱跑呢？
　　昨天，在将爆栗子都送给初九后，他们决定自己把这个珍贵的坚果烤了吃掉。
　　以往总是早早起来的初九，裹着棉被多睡了会儿。
　　卡卡巴欢呼着捧起小家伙转了三圈——
　　*
　　……我都在瞎想些什么呢。
　　初九微笑道：“对，大吃一顿！”
　　乔伊不知不觉吃完了手里的这一把。
　　你们都夸那个陆清晏，可在我看来，你做得也很好呀。
　　也不知道为什么矮兽人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开铁匠铺。
　　虽说灵兽们的语言在矮兽人听来就是“喵喵喵”或者“吼吼吼”，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互相理解。
　　那种独特的甜味，简直比蜂蜜、比蜜饯都更让人难忘！
　　又酥又脆，又香又甜！
　　乔伊随着少年的手看向周围：
　　众人，或者说，人、兽、兽人还有植物，举起竹子做成的杯子，纷纷碰杯：
　　既然没下雪，那就不可能是那个人了吧。
　　*
　　结果烤来烤去，坚果始终不裂壳。
　　啊这，啊这，这！
　　一个摊子上放着一溜小陶罐，陶罐里装着……金红色的白菜？
　　乔伊和同伴心甘情愿地付了钱。
　　初九再次揉了揉太阳穴：“……养着吧。”
　　豆子村……豆子村能有啥啊。
　　铁镐小松鼠和铁铲小松鼠也围了过来，想要伸出爪爪抓住初九的裤腿，又觉得这动作太过幼稚，便又都缩了回去。
　　这天晚上，吼吼兔它们都发出匀净的呼吸声之后，小罐头轻轻拍了拍初九的脸。
　　这一瞬间，乔伊和同伴突然理解了劳伦队长。
　　海月城这种都市自不必说，就连翡翠镇都会有比往常更热闹的集市。大家挤挤攘攘地叫卖、歌唱、表演，满街都飘着蜜饯和葡萄酒的甜香。
　　“当当当！小三角兽需要软乎乎的小床，家里的小床都太硬了，可以再做一张床吗？”
　　啊这个味道！
　　初九按了按太阳穴，又喝下一大杯咕噜噜刚送过来的冰果汁，很努力地定了定神。
　　他叹口气，看着两只和咕噜噜差不多高的微型恐龙，点开了【敌情探查】。
　　两人一边讨论着这些奇特之处，一边走到了“矮兽人铁匠铺”的所在地。
　　这东西……从颜色来看，难道是方才的玉米粒？
　　“您好。”刚一进门，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音响了起来。
　　初九微笑道：“嗯，你们可以！”
　　在20岁出头的乔伊心里，豆子村，虽说去年有个新产品叫什么“豆腐”，但依然是个贫穷、偏远、要啥没啥的小村落。
　　乔伊，自诩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热闹景象的二十岁年轻人，露出了“我真没见过这个”的表情：
　　不过初九丝毫没有因为“进展顺利”而松懈。
　　小罐头……小罐头倒是只要看它们一眼，就能让它们不哭不闹了。问题是，它们不哭不闹的同时，连眨眼都不会了——分明是被吓傻了。
　　“好好吃——不不，好有趣！”
　　他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跳下床冲去了楼下。
　　小罐头蹭了蹭初九的手心：“你，你想得也很周到。”
　　唔……其实其他东西也可以这么“爆”着吃呢。
　　片刻后，少年将“葫芦”对准一个笼子，脚下用力一踩——
　　初九：“嗯？”
　　就是……还有吗？
　　“砰隆！”
　　这样的转换，即使是成年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还是四只幼崽？
　　将三角兽送到了初九家的小松鼠们，当天就去上工修铁匠铺了。
　　这衣服一看就很厚，不像是仅仅塞了些干草来取暖。
　　“唉哟——哎，小朋友，你没事吧？”刚一进村，乔伊的同伴便差点撞上一个正在乱跑的小男孩儿。
　　【探查中……】
　　这时，一旁的卡卡巴蹦了过来，凑过小脑袋看着桌上的两只迷你三角兽。
　　每一个摊子，都在散发着引人驻足、让人停留的香气。
　　铁匠铺的图纸来自铁匠松鼠，水渠的设计来自于人类工匠，【提筒水车】的图纸和原料，自然是初九提供的。
　　十分钟后。
　　总不至于是把地火原石给扔了吧？
　　“一切顺利！”
　　第三天，初九翻遍背包都找不到更柔软的素材了，只能用【山鹰羽毛】做成了“三角兽宝宝专用小床”。
　　他们欢天喜地地将坚果装进随身行囊，一路带回地下城，又一路带到了豆子村。
　　*
　　不对，你做得比他还好。
　　反正，有卡卡巴在，养个小三角兽应该也不难吧？
　　初九说到做到。
　　这种东西一旦入了口，根本就无法停下来啊！
　　“他身上那套深蓝色的衣服，看着肯定不是羊毛。”
　　只见广场中央，坐着一个肤色净白五官精巧的少年。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矮兽人铁匠铺”，那或许还是值得看一看。
　　初九怔愣几秒，下意识先看向窗外：诶，没下雪啊。
　　他放缓脚步打量四周，发现这个村子和其他同样又穷又破的村子，还真不太一样。
　　小松鼠们放在桌上的，是两颗看着有点像坚果的“蛋”。
　　三兄弟：“呜呜，呜呜呜……”
　　乔伊和同伴顺着声音往前一看，当场愣在了原地。
　　“道格拉斯队长！”
　　即使他的任务列表里排满了待解决事项，他也忍不住有些松懈，忍不住有些想赖床……
　　……
　　还有——
　　不过，前任队长道格拉斯，居然跑去了这个村子定居，还放出话来说这个村子很神奇。
　　初九蹲下来，想了一下道：“今天……我和小罐头它们一起，到你们的新家来吃晚饭好不好？”
　　初九这边兵荒马乱了好几天，小松鼠的铁匠铺倒是进展很顺利。
　　看看这一时疏忽都带来了什么！
　　“买材料的，收加工费，材料费。”
　　“当当当！初九，小三角兽它们需要喝奶啦！我们可以从哪里搞到奶呀？”
　　“矮兽人铁匠铺”收取的费用是人类铁匠的三倍。
　　小罐头：“你是想鼓励小松鼠他们，才让我们都过去吃饭的吧。”
　　听到这里，小松鼠们原本蔫蔫儿垂着的尾巴一下又翘了起来：“那，吃饭！”
　　还好，在初九累至脱力之前，三角兽宝宝需要的幼崽专用品总算都配齐了，卡卡巴也找到了安抚宝宝的方法，知道怎么让它们喝奶了。
　　但小松鼠们走进房间时，却远不像他们第一次跳上渡渡鸟的背，又或者第一次踏上竹筏时那么兴奋。
　　“这就是豆子村的路牌吗……这个村子真是连路牌都比其他村子更破呢……”乔伊看着村口那写着“前方：豆子村”的陈旧路牌，小声嘀咕着。
　　啊啊，就多睡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乔伊也有些奇怪。
　　……矮兽人？那不就是些大号松鼠吗？真不明白为什么劳伦队长会对矮兽人这么着迷。
　　还有一个摊子，搁了一口沸腾的大锅，锅旁边摆着切成片的鱼肉萝卜什么的，又有数个小碟子，里面装着深褐色液体；
　　两只眼睛都睁不开，正在“啾啾”叫唤的幼年恐龙。
　　小男孩儿冲他们笑了一下“没事”，便又跑开了。
　　既然提示里说了，“它们的性情由抚养者的性情决定”，那就意味着它们有可能长成性情温和的三角兽。
　　两人好生疑惑，挤进人群里一看——
　　最后还是初九坐下来，对着它们哼着走调的歌曲，才让三角兽宝宝含着爪爪沉沉睡去。
　　少年面前生着炉火，炉子上是一个黑乎乎的“葫芦”。少年往“葫芦”里放了些普普通通的玉米粒，又放了些淡褐色的半透明颗粒。接着，少年摇动手柄，带着“葫芦”不停转动。
　　两人面色突变，当即拔腿直奔广场方向。
　　难道就因为这个地方够破、够边缘、够靠近荒地？
　　这时，乔伊的同伴疑惑道：“我看那孩子……穿得挺厚实的。”
　　马上就是12月底的新年了，这种欢快的爆炸声，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看着一语不发陷入沉思的初九，斧头小松鼠鼓足勇气：“我们，送回去？”
　　*
　　小松鼠说，打造时间需要半天。
　　“干杯！”
　　蝴蝶结指了指三兄弟：“他们，闯祸！”
　　初九呆若木鸡地盯着桌面上的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三只小松鼠，还真能闯祸啊……
　　吼吼兔自告奋勇要推摇篮，却因为推得太快，让幼崽嚎得更狠了；
　　可是玉米粒哪里会这么大，这么脆？
　　难道有人滥用异能？！
　　“如何，这豆子村的‘新年集市’？”
　　乔伊他们看看旁边的人，也试着抓了一把。
　　道格拉斯冲他们点点头：“新年好。”
　　门外站着是四只小松鼠。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理解劳伦队长呢？那一定都是异端！
　　“老队长！”
　　但它们意外获得了适宜的温度与空气，奇妙地破壳而出了。】
　　卡卡巴在一旁温柔地对它们说话，只收获了湿漉漉的尿布和干嚎；
　　坚果壳倒是裂开了。但里面爆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好吃的果仁。
　　到了广场边缘，当真看到团团烟雾！
　　初九按按太阳穴，先把四小只放进了家门。
　　初九猜测，在矮兽人的文化里，这就跟华夏民族放鞭炮一样，用这种喜庆的声音赶走厄运带来幸运吧。
　　乔伊他们到底是去过不少地方的异能者，此时多少有些惊奇：
　　小罐头没吭声。
　　“在我们那里，有一个习俗，就是搬家之后的第一顿呢，要叫上好朋友们一起来吃，算是庆贺‘乔迁之喜’。大家热热闹闹吃过这顿饭，在新家的一切就都会很顺利啦。”
　　考虑到现在任务时间只过去了大约九分之一 ，能取得这个开拓度，初九已经非常满意了。
　　“太、太想不到了！”
　　乔伊忙不迭点头：“好吃好吃！”
　　还没走到广场边上呢，两人先听见了“砰隆”一声响，仿佛有人在原地引了个雷！
　　乔伊和同伴傻笑着走向了小广场。
　　到了12月底，铁匠铺正式竣工。
　　初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啊，是有点这个意思。大家热闹一下，让他们感觉到朋友就在身边，应该会适应得更快一些吧。”
　　怎么在场的老老少少都笑呵呵的？
　　这也太可爱了吧！
　　在外奔波一个多月，初九实在是很想念温暖的被窝。
　　首先，村子里出来活动的人，不算少。
　　旁边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们，都鼓掌欢呼起来：“爆啦！爆啦！坏事都被吓跑啦！”
　　桌上摆着新鲜的葡萄汁和橙子汁，加了蜂蜜烤出来的栗子，放了香料炒出来的五香葵花籽，用玉米炖的短吻蜥排骨，放了剁碎的“植物蛋”的蔬菜沙拉，刷了秘制酱汁的三叶鱼……
　　小松鼠说，“集市，很有趣。”
　　周围的人，无论老的少的，都笑眯眯地从笼子里抓了一把金黄色颗粒，再乐呵呵地送入了口中。
　　“恭喜搬家！”
　　每一个摊子，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再尝一口。
　　到了今天早上……
　　两人正要立即组织众人离开，却发现……
　　乔伊不解地迈进了村子。
　　乔伊小心地尝了一口。
　　这两颗蛋刚刚裂壳。
　　“哎，要不是为了传说中的‘矮兽人铁匠铺’，我还真不想跑到豆子村来啊。”异能者乔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伸懒腰一边和同伴抱怨着。
　　由于先天缺陷，它们无法适应往昔之地的空气，因此被放弃孵化，注定以蛋的状态消亡。
　　总有一天，我成为比那个陆清晏想得更周到，更让你放心的可靠灵兽！
　　乔伊想想自己卷了刃的大铁刀，决定牺牲“假期睡懒觉”和“假期大吃大喝”的美好安排，去一趟豆子村。
　　第一天，初九用【魔物诱捕者】，满森林地抓牛逮鸡，总算带回来了能挤出“牛奶”的【黑白斑点巨型蚜虫】，以及能定时下蛋的【鸡尾蛇】，让卡卡巴养在了魔物牧场。
　　一个摊子上架着木炭烤炉，烤炉上是一排排焦黄酥脆的小鱼；
　　“当当当！小三角兽它们会怕冷，我想用棉布把它们裹起来，家里还有棉布吗？”
　　他一面眉眼弯弯地收好爆栗子，一面禁不住想：
　　再者，村里的人，都穿着面料奇怪的深蓝色衣服。
　　*
　　【注意：这两只迅猛兽在村落内部由矮兽人孵化而成。它们不会被路牌认定为“魔物”，不会被路牌限制行动范围。】
　　哼，我已经在慢慢成长了。
　　读完提示的初九，两手托腮思考良久。
　　雷鸣般的响动后，笼子里盛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黄色颗粒，空气里飘着诱得人口水不断的甜香！
　　蝴蝶结小松鼠看上去要镇静得多。但她那条耷拉着的大尾巴，还是暴露出了她的低落。
　　迅猛三角兽，属于杂食性远古兽。它们的性情如何，通常由抚养者的性情决定。
　　吃完饭，小松鼠们取出珍藏的超大栗子，小心翼翼地送进火炉，让栗子被烤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取出来送给了初九：“爆栗子，啪啪啪，赶走坏事！”
　　他们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初九了身边。
　　呼……
　　现任队长劳伦，那天欢喜得跟求婚成功了一样，说他在“矮兽人铁匠铺”里新打造了一把铁剑，锋利无比。
　　队长还说，建议大家都趁着新年假期，赶紧去这个铁匠铺升级装备。否则将来铁匠铺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这种钱不够多的异能者，只怕排队就得排上一年。
　　当我看见三只小松鼠在满地捡坚果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
　　这是卡洛特大陆的新年假期。
　　收到祝福的小松鼠们，眼睛重新变得明亮有神，小爪子举得高高的：“我们，可以！”
　　初九：……啊这？这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而初九和他的灵兽们……
　　铁匠铺选在了离现在的居住区有一段距离的荒地区域，旁边开了一条水渠，由【提筒水车】将水源源不断从河里送往铁匠铺，确保熔炉不会温度过高。
　　“当当当好可爱！我可以养它们吗？”
　　这天晚上，矮兽人小屋的餐桌上，围坐着一只猫咪，一只兔子，一棵树苗，一只水豚，四只松鼠，还有一个人类。
　　初九：“嗯？为什么是‘也’？”
　　斧头小松鼠仰头看着初九，小眼睛眨巴眨巴，跟带着点儿泪光一样：“你，要走了？”
　　既然如此，不如先养养看。
　　四只小松鼠们以一个同样的角度歪着脑袋：“一起，晚饭？”
　　第二天，初九用剩下的棉花和【棉布配方】，做出了柔软亲肤的棉布……然后瞬间变成了尿布。
　　道格拉斯笑道：“确实很有趣，也很好吃。”
　　“自带材料的，收加工费。”
　　次日。
　　“刚才那个嘭嘭响的东西，做出来的是‘爆米花’。”
　　“我敢说，整个卡洛特大陆，只有豆子村有这个。”
　　乔伊望着那黑色的“葫芦”，咽了口唾沫，道：“可惜我等下就得回去了。”
　　“我明天……我明天再把米可他们也叫过来！”
　　“这么好吃——不不，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太值得来一趟了！”


第62章 雪天的约定
　　这小小集市上所出售的东西，都是初九精挑细选、又和村民们商量过之后才摆放出来的。
　　最引人瞩目的“爆米花机”，是初九回想许久得出配方、再请小松鼠们用铁皮打造而成。爆米花机的用法不难，在初九演示过几次之后，村民就学会了怎么用，也能爆出香香脆脆的玉米花了。
　　炭炉上摆的烤小鱼，自然是郝婆婆的手艺——手指长的小鱼，烤得外皮焦脆内里多汁，刚好一口一个，骨头都不用吐。
　　陶罐里面的“金红色白菜叶”，是朱婆婆她们按照初九所说的方法提前腌制好的泡菜，甜辣爽口，格外开胃。
　　那口大锅，是仿着华夏街边“麻辣烫”的做法，提前拿鱼骨玉米吊出鲜甜的高汤，再将鱼肉、萝卜一类的食材切成片，豆腐和冻豆腐切成块，由客人选好吃什么再放进去烫熟，出锅的时候加一点“酱油”调味，吃起来身上热热乎乎，嘴里滋味无穷。
　　用来汆烫的鱼是小河里捞起来的，萝卜是地里种出来的，豆腐是早上新点的，冻豆腐是天气冷了以后，林雯她们在初九的鼓励下自己琢磨配方做出来的。
　　调味的酱油倒是初九用灵力做的，但再过几个月，等豆子村的酱油可以开缸了，村民们也就有自酿的酱油了。
　　总之，这集市里的东西，要么是村民们现在已经有的，要么是村民们可以做出来的，每一样都是地地道道的“豆子村特产”。
　　其实初九心里清楚，如果他把荒野里的那些美食，比如三叶鱼，比如棉花羊，比如竹花鸡……稍稍处理一下之后摆到集市上，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食客驻足。
　　可除了初九自己以外，没有哪个村民能轻轻松松走进森林再带回来一桌的菜。
　　初九并不希望将“豆子村新年集市”变成“初九的魔物美食展”。
　　在他看来，如果豆子村的名气完全取决于“初九又从荒野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那一旦自己离开之后，留在这里的村民要怎么办？又落回之前守着荒地挨饿受冻的日子吗？
　　所以初九宁可选择慢一点的路线，宁可用别的方式来累积人气。
　　*
　　为期十天的新年假期结束后，初九收到了一长串的奖励提示——
　　初九：……？
　　听到这里，初九依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在访客眼里，这是一座气氛祥和、拥有诸多新奇美食的小村落。他们会陆续向周围的人宣传这座小村庄。
　　所以，道格拉斯让前异能者们组成安保小队在村中来回走动，又由雷格这样的现异能者在后方待命，以免有居心不良者浑水摸鱼。
　　这个盒子，是之前陆清晏从路牌下方取出来、协会用来吸引魔物的盒子。
　　小朋友跑到众人面前，弯下腰大喘几口，又接着道：
　　说到这里，何方更加恼恨了：“这些虫族！居然设下了这样的监控场！”
　　小灰鸟猛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小胸脯涨得鼓鼓的，然后——
　　假期结束的第二天，初九和村民们一起撤掉了所有的摊位、清扫了小广场。
　　【道具分析：对于宿主以各种方式、在任意场合所获得的道具，宿主在使用本技能后，可得出制作该道具的原材料。】
　　初九：“……它是我的伙伴。”
　　但相应的，由于缺少传输舱舱壁对精神场的保护，这种投射方式造成的精神力消耗，也数倍于传输舱。
　　这个“护目镜”，能让陆清晏在本体保持清醒的同时，将精神力投射到WT0906。
　　他的“熟人”，不都在这些异能者里面了吗？
　　陆清晏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少年弯成月牙一般的眼睛：“下雪的时候，再见。”
　　真的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念出这么中二的台词吗？！
　　反倒是雷格，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一手扶住旁边的一座土墙，整个人面色发乌。
　　“就是在想……陆先生应该还挺辛苦的。”
　　换成华夏的阴历，马上就该到三九了。
　　初九直接启动了技能。
　　就连小罐头也愣住了。
　　【分析结果：构成该长方体的主要材质为“某种树的树汁”、“某种生物的黏液”以及“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
　　初九：……着急了？
　　按照现在的解析结果，一旦WT0906的虫族监测到远高于本土世界科技水平的“物质”，就会加速启动它们的计划。
　　安保小队的人应道：“啊，看见了看见了。那不是米可么。”
　　初九摇摇头，心说不下雪就不下雪吧，我在瞎想些什么。
　　这和陆清晏有什么关系？
　　【恭喜宿主等级上升，现在为10级开拓者】
　　何方静默片刻，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对了……”
　　我一定要更努力呀。
　　虽然前两种东西等同于“材质不明”，但至少知道了其中一种材料就是地心世界捡回来的“石头碎片”！
　　“像这种精神力能够互相牵引的情况，我听说……”
　　毕竟他自己的夹棉衣就是请程玥做的。
　　初九认出来了，这是《民间传说》里提到过的另一种精怪，是生活在高山与悬崖地区的“羽族”。
　　这时，已经给三角兽宝宝喂完奶、把它们放在摇篮里让它们自己玩儿的卡卡巴也跑了出来：“当当当！这里怎么有只很凶的山鹰——咦，不对，是曾经很凶现在变成鹌鹑的山鹰。”
　　现在上限放开之后，就不用那么精打细算啦。
　　牧场现在也就是刚好够用。两块牧场只能养四种魔物，现在已经养了【嗜血蜂】、【黑白斑点巨型蚜虫】和【鸡尾蛇】，只剩下一个“魔物饲养名额”，初九实在不舍得草草用掉。
　　他重新收好这个【神秘的黑盒子】，转而开始看剩下的提示。
　　嗯？
　　思绪回到那一刻的陆清晏，眼中神色是任何人都未曾见过的温柔。
　　艾琳皱了皱眉：“小九呀……”
　　他帮助的这些人里面……好像有杜爷爷，朱婆婆，程玥……
　　初九信心满满地握了握拳，丝毫没有因为“只看出三分之一”而气馁，真心实意地感叹这个技能太棒了。
　　但陈默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现在有了即时投射装置，元帅阁下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启动投射……”
　　初九在心里如此说着。
　　*
　　在阿满看来，今天假期都结束了，集市也收摊了，这人挑在这个时候来，必定是别有所图！
　　【宿主已习得主动技能“道具分析”，请宿主合理运用】
　　陆清晏：【好。】
　　【检测到有魔物将进入拓荒者小屋区域，请宿主判定是否允许其进入】
　　他的手心里，是一只有着冰蓝眼睛严肃面孔的小黑猫，正在抚弄一只呆呆傻傻的金色小仓鼠。
　　“刚还聊了两句呢，他说和村里的人约好了，这才专门赶过来的。”
　　【注意事项：村庄处于发展的起步初期，稍有不慎即会落回温饱线以下。请宿主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尽可能提前做好规划。】
　　“之前的传输舱好歹还能保证元帅阁下的身体安全。”
　　初九还沉浸在震惊中，小罐头已经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扑腾，爪子按住个什么小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掼——
　　何方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吃完最后一口煎蛋，初九刚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便看见小罐头两眼变成半圆，嗖一下跳到窗口：“有魔物！”
　　豆子村的整体状态，和两个月前相比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不同：
　　【村庄特产：豆腐、冻豆腐、蜂蜜、“矮兽人铁匠铺”的锻造品】
　　初九蹲下来：“你好，我是‘凶残的两脚兽’，我叫初九。”
　　艾琳看着初九一脸茫然的表情，一面示意道格拉斯带他弟弟溜达溜达缓一缓再说，一面提示初九道：“小九，你之前没发现，雷格对程玥有些特别吗？”
　　“您制服了我追杀已久的山鹰，您强大的骑士又轻松击败了我！”
　　自从前段时间被协会派来的人混进来以后，村民们对于“外村人”的警觉性直线提高。
　　小灰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吸吸鼻子，小翅膀指着小罐头：“那个大黑猫，是你的什么？”
　　陆清晏坐在桌前，轻轻转动手掌，看着自己用精神力虚拟出来的场景。
　　这大冬天的，哪家的笨蛋魔物不在四季如春的森林里好好觅食，反而跑过来闯拓荒者小屋？
　　初九愉快地想着。
　　……喔，那多半是想让程玥帮忙织布。
　　其余提示都是关于豆子村的。
　　【居民状态：“新年集市”极大地鼓舞了村民。大家都充满干劲，期待着开春之后的春耕。新加入的居民被当地居民的情绪感染，整体乐观积极。】
　　卡卡巴对着山鹰比划了好一会儿，对初九道：“当当当！山鹰说，它是负责带路的，它带了一个人过来。”
　　【可用于养殖的土地上限由初级牧场两块，增加为四块。】
　　那以后，就时不时会在村子里碰见雷格。这大块头总是在主动帮人劈柴、提水、捡干草……
　　……？
　　“这个人……要和‘凶残的两脚兽’决斗！”
　　等等，这附近哪有人？
　　初九依次点过去，视线落到【等级上升】的提示上。
　　“我……哼哼……”
　　总之，挺多人的。
　　正和道格拉斯、艾琳还有雷格他们聊着天儿，阿满急冲冲地跑过来，对道格拉斯道：
　　初九：……？
　　初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而且从这个提示来看，如果自己将来接触到了对应的素材，不就能知道确切的分析结果了？
　　“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勇敢的无毛两脚兽！”
　　……？
　　正疑惑着，被阿满派去“盯梢”的小朋友一阵风一样地冲过来：“那个外村人！那个外村人！”
　　初九心满意足地看向了下一条提示：
　　【受限于宿主现在所接触过的素材，无法给出更明确的分析结果。】
　　和传输舱相比，新装置的方便性与快捷性是毋庸置疑的。
　　老村长和道格拉斯他们都很勤奋，已经安排好了明年要种什么作物，村里的田要怎么分配，水渠要怎么修整，还有怎么收取“公共管理费”……不管是银钱统筹还是人力安排，他们都考虑到啦。
　　小罐头徐徐抬起猫爪爪，让被按在草地上那个毛乎乎的小东西露出了脑袋。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个“观察体”，会被少年出于本能的击毁。正如陆元帅所说，那是“自保行为”。
　　另一头，何方关掉光脑，对着陈默陈少校叹气连连：“这个即时投射装置也太危险了。”
　　【可用于耕种的土地上限由田地、林地各一块增加为各三块。】
　　哇，不错呀，土地的上限终于突破了！
　　其余人明知这么做有多危险，也无力给出任何的替代方案。
　　阿满看到叔叔们如此操作，便带着一帮小朋友见样学样，自行组了个“保卫豆子村小分队”在村里日日巡逻。
　　“好奇怪，它的毛怎么变成这样了？”
　　初九敲开【鸡尾蛇】的蛋，打进平底锅里慢慢煎。
　　确实呢。现在一切刚刚开始，如果这个时候出什么大的纰漏，或者选错了发展方向，又或者遭遇什么天灾人祸……
　　“报告！有一个前两天来过的外村人，又坐着马车到村子里来了！”
　　他将一人四灵兽的早饭，以及三角兽宝宝需要喝的【黑白蚜虫产出的牛奶】都端到了餐桌上。
　　【荣誉区域：豆子村】
　　对“喜欢什么人”的理解仅限于寝室卧谈的初九，此刻更茫然了。
　　【元帅阁下，工程师传来消息，您要求的即时投射装置和配套感应阀，已经可以测试了。】
　　“啾啾啾啾！有猫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小灰鸟：“伙伴是什么？和骑士一个意思吗？”
　　找程玥？
　　他之前也听马尔科说过，程玥的纺织技艺让好多顾客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专门跟马尔科说，“这次的羊毛，一定要让那个叫程玥的姑娘来织。”
　　*
　　比如，这外村人如何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程玥姐姐，还有说有笑，
　　外面天气已经很冷了。
　　小灰鸟偷眼瞥着小罐头，一幅气鼓鼓不甘心的模样：“我还没有与两脚兽丨交手，就被他的骑士给打败了……”
　　吼出来！超大声！
　　【分析中……】
　　山鹰：……呜呜呜问你身边的魔鬼两脚兽啊呜呜呜
　　“那个外村人，没有去找路牌！”
　　“你为什么要找我决斗？”
　　因此，初九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者不妥。
　　豆子村。
　　这边艾琳“哎呀”一声，示意道格拉斯把他弟弟扶起来，无奈一笑：“他没生病。他就是有点着急了。”
　　……哈？
　　因此，也就只有陆清晏一人，能沿着这条线将自己的精神力投射过去。
　　陆清晏看着小仓鼠，眼角微微下弯。
　　那小朋友发现自己的话得到了重视，当即更来劲儿了，巨细无遗地描述着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恰在这时，安保小队有人走了过来，道格拉斯便开口询问，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新进村的人。
　　现在有了这个技能，岂不是正好可以用上？
　　……诶？
　　初九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何方副官用光脑发来提示：
　　至于这最后一个注意事项……
　　这算特别吗？也没听雷格说过“我觉得程玥不错”或者“哥们儿帮忙看看，要怎么才能追到程玥”啊。
　　初九的后台也收到提示：
　　这个？
　　只是大家不禁有些好奇：米可这是和谁有约呢？
　　初九：“嗯？”
　　眼前这可怜巴巴垂着脑袋、浑身稀稀拉拉不剩几根毛的“魔物”，不就是那只【庇护之山鹰】吗？现在已经改名【秃毛山鹰】的那个。
　　不不，这小鸟穿着小衣服，小翅膀的翅膀尖和人类的手一样卷曲着，紧紧握着一把石头打磨而成的三叉戟。
　　然而他旁边的雷格已经踏了一步出去，连声音都变了：“啊？他去找程玥了？”
　　“他的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初九丝毫不觉得惊恐，只有几分好奇。
　　好耶！
　　不得不说，它的羽毛是真柔软啊，做成的小被子小床褥什么的，三角兽宝宝可喜欢了。
　　但从整体发展来衡量，这是一座刚刚越过温饱线、仍有可能面临缺衣少食局面的边远小村落；】
　　何方点点头：“嗯，什么都不知道。”
　　初九回想了一下，好像最开始，在那个黑心行商出言羞辱程玥他们时，是雷格制止了他。
　　开拓点总计超过了20000点、开拓度上升到18%……
　　初九吓了一跳，忙问雷格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喝点药水。
　　在整个新年假期，“铁匠铺”和“新年集市”合计吸引了近三位数的访客。
　　这个技能……
　　初九托着下巴：“……差不太多吧。”
　　之前用了很多方式，都看不出这个盒子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在现有的高阶精神力者中，只有陆元帅的精神力，能与那位少年的精神力相互呼应，相互牵引，甚至融为一线瞒天过海。
　　！
　　陆清晏站起身，手掌反转，关闭了虚拟场景。
　　初九揉揉太阳穴，示意小罐头道：没事，先松开，松开我们看看。
　　是那种“喜欢对方”的特别吗？
　　这几天，豆子村的村民大多都不怎么出门，而是留在家里“猫冬”。
　　不同于需要提前准备、提前调试、体积堪比传统冬眠舱的传输舱，“即时投射装置”的体积小得令人乍舌——不过一副护目镜大小。
　　但要吸引人来豆子村，又绝不可能封闭村口拒绝来访，也不可能设立关卡盘查客人。
　　特别？
　　【宿主所获信息的精准度，收到道具等级、宿主自身状态及整体开拓度的影响。】
　　看来“新年集市”真的很有用！豆子村的外部评价会越来越好，这样也会方便道格拉斯他们继续“摇人”吧。
　　而我，也要努力推进新设施，早日造出甘蔗林和蔗糖厂！
　　【村庄评价：拥有人类居住区独一无二的“矮兽人铁匠铺”，让人们对这座村庄产生了好奇。独特而热闹的“新年集市”，让人们对这座村庄产生了好感。
　　之前田地只能开一块，虽然可以同时种两种作物，可一旦要培育什么新植物，就会打乱原有的耕种计划。
　　或者说……小鸟人……吧……
　　小仓鼠两只小爪爪抱着个圆溜溜的蘑菇，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宿主可利用的土地上限已增加！】
　　*
　　煎蛋的香气蒸腾而上，在厨房里弥漫开。
　　“这个……”陈默摇摇头，“你知道，陆元帅对这种事向来嗤之以鼻，连多听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又比如，程玥姐姐收下小包裹后，如何不停翻看、面带微笑，又如何将一个小布口袋交给这个外村人，还对他行了个礼。
　　那是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初九想了一会儿，“啊”的一声，连其他提示都先搁下不看，直接从背包里找出【神秘的黑色盒子】。
　　尽管初九什么都没说，山鹰还是被初九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死命摇头：不不不不不要再薅我了！
　　“我让小伙伴们跟着他，自己先过来跟您报告了！”
　　盒子里的东西已经被陆清晏处理掉了。但按陆清晏的说法，这个盒子既然能盛放里面的诡异物体，那这个盒子本身的材质也很值得研究。
　　他揣起已经进入“戒备状态”的小罐头，不慌不忙地开门，不紧不慢地走到拓荒者小屋边界……
　　都冷成这样了，怎么还不下雪呢……
　　艾琳微微一笑：“哎，没什么。”
　　正疑惑时，空中传来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两脚兽，我是来自凛风之岩的‘疾风之快羽’！我要打败你，证明自己的实力！”
　　是想被小罐头变成大猫挠挠么？
　　初九如此想着。
　　初九眨了眨眼。
　　一旁的小罐头突然多了几分矜持，尾巴也立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
　　在那个世界……也快下雪了吧。
　　那这些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干劲、气势、评价……都会化作乌有。
　　阿尔萨星。
　　“他去找程玥姐姐了！”
　　听到来人是巡维队的熟人，而且是个品行端正口碑不错的年轻人，道格拉斯和雷格都放下心来。
　　初九看向山鹰的眼睛，闪出了一点邪恶的光。
　　……如果能养着它持续薅毛……
　　比如，这外村人如何很有风度地敲开了门。
　　陈默摇摇头：“没办法，我们做不到实时监控WT0906。如果在这个间隙，虫族采取了什么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个观察体，由于其搭载于陆元帅的“精神力”之上，反倒能骗过虫族的监控场。
　　“您，有资格前往我们的部落，接受我们的奖励！”
　　初九：……
　　先不说你这奇怪的内容了，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无毛了？我的头发一点不少！


第63章 图腾柱
　　初九蹲在地上，看着前面这团灰扑扑：
　　“小家伙，我有名字，我叫‘初九’。”
　　“还有——我头发不少，绝对不属于无毛！”
　　小灰鸟愣愣地仰头看着初九，心说你们这一点头发，和我们羽族比起来，不就是无毛吗？
　　他忍不住想要反驳。
　　然后他看到一旁的骑士黑猫，冲着他亮出了带着冷光的利甲。
　　小灰鸟立刻就忍住了捍卫真理的冲动。
　　他乖乖点头：“啾，是的，您不是无毛。”
　　初九满意地点点头：虽说小家伙鲁莽了一些，但知错就改一说就听，还是一只很乖的小鸟……小鸟人。
　　他托着下巴，又道：“你说的‘追杀’是什么意思，‘去你们部落拿奖励’又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小灰鸟一扬翅膀，啾啾不停地解释起来。
　　原来，这只【秃毛山鹰】还没秃的时候，长期盘踞于“庇护山谷”和“凛风之岩”的交界处，偶尔还会骚扰路过的羽族。
　　为了让这祸害不再为害鸟界，羽族发出悬赏：能制服山鹰者，赏！
　　小灰鸟便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可待他做好准备前往山鹰的栖息地，打算一举拿下这只鹰时，发现这山鹰已经退化成鹌鹑了。别说在天空作威作福骚扰小鸟了，这家伙连飞都飞不起来，只能在山上跟只秃毛鸡一样到处乱跑。
　　初九嚎啕大哭的小灰鸟，这下确认了：嗯，这句是实话。
　　最后提示界面闪了闪：
　　他侧头看着初九：“啾啾，既然你是‘勇敢的有毛两脚兽’，那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新称号有多美妙！”
　　这时，小灰鸟又补了一句：“我爸爸妈妈说了，等我长大以后，我的歌声会更美！”
　　“我可以带着‘山鹰羽毛’去你们部落。”
　　他赶紧跑到路牌下方仔细端详：
　　初九站起身，笑道：“好，现在我们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来干活儿啦！”
　　小灰鸟身为羽族的小王子，全称是“疾风之快羽”。但他一直不满意这个称呼，一直想要换一个自己喜欢的称号。
　　“我想要的新称号，全称是这样的——”
　　小灰鸟：“啊，那是我们羽族最喜欢喝的饮料！每次吃饭我们都要喝琼浆，这样才会觉得这一餐足够美味……”
　　初九走到卡卡巴面前，摸着小水豚的脑袋：“这两只三角兽宝宝，现在不怕光不怕风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很威猛？！”
　　如此一来，田地里、牧场里的事就都不用再担心了。
　　初九骑上了不会飞的渡渡鸟，小灰鸟骑上了飞不起来的山鹰。一行人一头扎进遗忘森林，直奔“凛风之岩”的方向。
　　按照《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的说明，小屋的防御设施是能抵挡魔物的。
　　小罐头太厉害啦，就这么对着柱子挠挠，威慑效果居然比其他战利品都好！
　　可他父母一直不同意。
　　小罐头脸上则是一贯的冷冰冰。
　　“不过，你们有没有‘祝福琼浆’呀？”
　　“噌噌”几声，柱子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爪痕。
　　至少有一点，《民间传说》还是没说错：确实是很特别的歌声。
　　初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初九兴奋得连连亲了好几口猫猫头，亲得小罐头脸颊发烫，尾巴都卷起来了。
　　小灰鸟这下彻底老实了。
　　威慑图腾柱。
　　小罐头不声不响地走到小灰鸟旁边，小爪子捏住他覆盖着细细灰羽的颈子，以身体语言表示：说实话。否则……呵。
　　小灰鸟站到小椅子上，清清嗓子：“好，我为两脚兽和他的骑士们献上一曲！”
　　但之后，这小家伙就又暗自下了决心：没关系，我会想到其他办法来哄三角兽宝宝睡觉的！
　　初九：“那，它们能做长途旅行吗？”
　　但到了《羽族》篇，相应的记录就大大减少了，只大略地介绍了羽族从何而来，以何为食，基本的习性是什么。
　　小罐头扭头看向小灰鸟，冷冰冰的眼神充分地表达出一个意思：怎么，你都吃了初九做的竹花鸡了，还觉得不够美么？
　　经历了漫长的谈判后，他和父母终于达成一致：
　　听着小灰鸟这乍看合理，其实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自相矛盾的叙述，初九沉默了。
　　“咿咿咿呀呀呀咿咿呀呀……”
　　吼吼兔和咕噜噜没说什么，卡卡巴却有点懵懵的。
　　等等，落荒而逃……？
　　只是这块木头连着上面的字，好像颜色都稍微鲜艳了一点点，没有之前那么破旧了。
　　那之后，初九就在琢磨着继续扩大安全区域。
　　【相传羽族的歌声非常有特点。据说，能听到羽族放歌的农人，他们的田地都会意外地取得好收成。】
　　初九这是第一次“拖家带口”带着这么多小家伙同时上路。
　　如果没有听到初九的声音，它们会彻夜嚎哭，简直都不带累的。
　　初九挠挠头，试着又增加了些鳌刺、兽角一类的战利品，但威慑范围始终不再上升了。
　　唔……刚才看错了吧，没有什么闪光。
　　初九又递了一只鸡过去，自己继续埋头看书。
　　初九看着小灰鸟就差把“我在撒谎”写在他的小鸟脸上的模样，慢悠悠站起身：
　　“‘山鹰羽毛’的事，等你吃饱了再商量。”
　　初九收好《民间传说》，又回想了一番“凛风之岩”这个区域能刷到的素材，心里有了决定。
　　就在他的拓荒者等级升到10级之后，《指南》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合乎他心意的设施：
　　还好小家伙们的体积都不大，背包的侧口袋也足够多，刚好能把它们全装下。再在背包外面加一个三角兽宝宝专用的迷你小摇篮，一家七口就都全了。
　　吼吼兔的耳朵自动往下一卷，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成为智慧种族后，本性依然豪放不羁勇猛好斗……唔，就是外形和内在的反差，还挺大的。”
　　它望了望初九，又看了看摇篮里的三角兽宝宝，最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坚毅，甚至还偷偷握了握爪，一看就是在自己给自己鼓劲。
　　所以，不要迟疑，这就来愉快地装饰图腾柱吧。】
　　片刻后，他盘腿坐到地上：“你所说的‘丰厚的奖励’，都是些什么呢？”
　　“有特点的歌声”和“取得好收成”，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哇！真的连起来啦！
　　“啾啾！如果我不能带着‘山鹰羽毛’回去，爸爸妈妈就要罚我禁足，不许我再飞出来啦！啾啾！”
　　他重新蹲下：“你告诉我实话，我看要不要把‘山鹰羽毛’给你。”
　　“但是，你要原原本本告诉你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按照书里所说的，其实羽族在成为智慧种族之前，也是一种‘猛禽’，日常以肉食为主。”
　　初九奇道：“‘祝福琼浆’？那是什么？”
　　哭着哭着，小灰鸟的肚皮“咕咕”叫了起来，和他的哭声一应一和。
　　其他三只灵兽自然也听到了初九的决定。
　　“这一个月我们要休春假，不外出。”
　　初九：“既然这样，卡卡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出门吗？一起去凛风之岩？”
　　这边小灰鸟豪气万千地喝完牛奶后，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响嗝，摸着肚子道：“好好喝！”
　　初九当场就呆滞了。
　　宿主呈现出的过往战绩越辉煌，所起到的威慑效果越好，能有效抵抗魔物入侵的范围就越大。
　　卡卡巴再次使劲点头：“当当当！只要有小摇篮，那它们就和在蛋里一样，走多远都可以的！”
　　他抬起小翅膀尖揉揉眼睛：“我、我还没想过……”
　　他再次摸着卡卡巴的小脑袋：“你一定是既担心三角兽宝宝，又不想耽误我这边的行程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旅行好啦。”
　　初九此时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想要个什么新称号？”
　　眼看着三个月期限就要到了，他灵机一动急中生智，便编出了这么个悬赏的故事，想着用奖励骗初九拿着羽毛和自己一起回部落。
　　“而且现在豆子村也有巡逻，不太可能再有人混进来了。”
　　初九踏踏实实地抱着小罐头，下意识往路牌方向看了一眼：
　　剩下的【黑白蚜虫牧场】和【鸡舍】要特殊一些。初九和三只小松鼠商量好了，让他们每天过来给魔物们加牧草、喂小麦还有换清水。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一旁睁大眼睛听着的吼吼兔和停下不动的咕噜噜：
　　咕噜噜不停地点脑袋：“咕噜噜，好、好呀，咕噜噜也能和伙伴们一起了。”
　　“它们虽然体积小，但战斗力堪比山鹰。”
　　在上次的魔物暴动里，这三十米的绝对安全区域起到了异常重要的作用。
　　“那就一个月之后再去领奖吧。”
　　“这一点我真的没骗你！虽然不是悬赏，但真的会有很丰厚的奖励！”
　　这只小鸟人，必须要拿到“山鹰羽毛”。但那只山鹰已经被自己薅秃了，所以才不得不找到自己。
　　这样的歌……真的能“让田地意外取得好收成”？难道不会让农人们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嗯，现在拓荒小屋区域的整体防御范围足足有110米，比之前已经翻了好几倍。
　　一旁小罐头嫌恶地转开了脑袋，满脸都写着：谁有兴趣拔你的毛。啧。
　　初九知道卡卡巴在想什么：
　　“‘孔武有力之猛禽，英俊潇洒之快羽！’”
　　嗯，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是得去羽族部落和他们面谈。
　　如果两边能连接上，一来，万一再有魔物暴动，相当于豆子村外围多出一条防线，不用担心魔物会绕过拓荒者小屋直奔豆子村；二来，即使豆子村的村民不慎跑出了路牌范围，也不会再遭遇魔物袭击。
　　而咕噜噜则是疑惑地晃着小触须：“咕噜噜？他，他不是小鸟么？原来小鸟……会吃鸡的？”
　　如果快羽在三个月内无法带回羽毛，那他非但不能获得新称号，还要被禁足整整一年，不可离开羽族部落。
　　初九摇摇头：“不了。春假不外出，你请回吧。”
　　但初九自己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准备工作——“拓荒者小屋区域”的防御线。
　　小灰鸟见初九态度坚决、怎么都不肯和他一起走的模样，支着个翅膀呆在原地，黑豆眼睛傻愣愣地望着初九，最后眨了眨眼睛，“啾啾啾”地大哭起来：
　　这场景，让咕噜噜先忍不住笑出声，吼吼兔和卡卡巴也不再绷着个脸。
　　要怎么回答才不至于伤害这只小灰鸟？！
　　至于食物和衣服什么的，背包有着无限空间，这点也不用担心。
　　【恭喜宿主达成“固若金汤”的隐藏条件！】
　　“其他的，我，我没想过……呜呜……”
　　卡卡巴则是朝着摇篮跳了过去，伸出前爪想要护住三角兽宝宝的耳朵！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秒就结束的决斗。
　　说实话，“疾风之快羽”这个称号，听着也还是不错的。
　　*
　　小灰鸟深吸一口气，小胸脯再次变得鼓鼓的，又一次超大声地唱了起来：
　　小灰鸟愣住了。
　　但不知道是【童话解读】这个被动技能发生了效果，还是单纯的直觉，初九认为，羽族的歌声或许真的有意想不到的大用处。
　　初九很肯定：“嗯，一起去。”
　　至于那个悬赏，小灰鸟垂头丧气地解释着，说他原本想着要是能打败初九，再让初九把羽毛交给自己，这样也算符合要求。
　　嗯？怎么觉得路牌好像在闪光？
　　“我一定会说实话的！”
　　反正……爸爸妈妈说的是“不管用什么方式，把羽毛带回来”就行。
　　“我就想着……如果带不回去羽毛，就要被禁足了……”
　　结果自己连翅膀尖尖都碰不到初九。
　　他拍了拍这根硬邦邦的柱子，叹了口气。
　　小灰鸟听到这里，便想来会一会“凶残的两脚兽”。
　　他耷拉着脑袋，原原本本地说了起来——
　　在这本《民间传说》的《矮兽人篇》里，记载了矮兽人的特产，同人类的往来，还插入了《哈里发历险记》这样的故事。
　　呈现的方式可以是图画、文字，也可以简单粗暴地将敌人首级挂在上面。
　　“这次，不如我们大家都一起出门吧？”
　　卡卡巴使劲点头：“当当当！虽然它们现在小小的，但它们其实是巨兽呀。”
　　不论何种方式，只要快羽能在三个月内带回五十根“山鹰羽毛”，他就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修改称号。
　　【威慑图腾柱：由木头或者石头雕刻而成的柱子，用来呈现宿主的过往战绩。
　　靠着“能听懂禽鸟语言”的种族天赋，小灰鸟听懂了山鹰的哭诉：
　　初九说完，又看了一下缩在一旁的【秃毛山鹰】，吹了个响哨把渡渡鸟唤出来：“渡渡，看着这家伙——另外再带它找点吃的去。”
　　卡卡巴的小爪子捧住了自己的脸：“当当当？！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小灰鸟顿时更有精神了。
　　但初九还是稍稍有点不甘：
　　“和人类的往来”这一部分，也是只有一句话：
　　“不、不可以！奖励有期限的！错过了就不行了！必须现在出发！”
　　小灰鸟显然心情非常好，一直在山鹰脑袋上啾啾不停，不断叨叨着“我可以拿到新称号啦”。
　　初九刨回来一颗【如同铁一般坚硬的黑铁树】，用【能做染料的花朵】将树干涂得五颜六色鲜艳异常，再将这根柱子插在了篱笆外侧。
　　初九轻轻扶住了额头。
　　【威慑范围已扩大！】
　　【威慑图腾柱已生效。】
　　【新增威慑来源：来历不明的爪印，足以让绝大部分魔物退避三舍】
　　小灰鸟究竟想要一个什么高大上的新称号，不惜和父母打赌，决意独自挑战山鹰，还跑到遥远的人类居住区来和两脚兽决斗？
　　好在咕噜噜勇敢地站了出来。
　　“你既然这么看重称号，看重名誉……”
　　总之，这只两脚兽，就是庇护山谷和凛风之岩地区最勇猛最可怕的存在！
　　初九擦着头上的冷汗，出声制止道：“好了！可以了！不要再唱了！”
　　可惜，就差一点点了……
　　小灰鸟顿时卡了壳。
　　之前初九通过修建“篱笆”，将防御区域由方圆二十米扩大到了方圆三十米。
　　如果落荒而逃的，不是人呢？
　　这魔音穿耳般的声音，属实是人间难得几回闻。
　　初九当然不指望这点儿颜色能起到什么效果。
　　当初九将【柔软的山鹰羽毛】黏到图腾柱顶端时，图腾柱的威慑范围达到了80米。
　　*
　　有个凶残的两脚兽，在魔鬼的簇拥下，打败了山鹰，还强迫山鹰脱掉了它的羽毛！
　　羽族并没有什么悬赏。
　　要是还能再扩大一圈，就能和豆子村的边缘连接上了。
　　“咕噜噜！”它用树枝小触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心，一看就是“不错哦，好听哦”的意思。
　　别看他身体小小一只，居然一口气吃掉了一整只烤竹花鸡，喝掉了一大罐【黑白蚜虫产出的牛奶】！
　　作为对两脚兽实力的赞赏，也作为对他击败山鹰的感激，两脚兽应当收下这份羽族的悬赏！
　　小灰鸟真是饿极了。
　　……！
　　这时，一个小小的、毛乎乎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喵呜？”——“怎么叹气了呢？”
　　【威慑范围：图腾柱威慑范围已与豆子村原威慑范围有所重合。】
　　餐桌另一端，初九正将《民间传说——生活在魔物地区的智慧种族们》拿出来细细翻看，一边看一边解答道：
　　小罐头瞬间炸毛，甚至亮出了利爪！
　　唯有咕噜噜，依然在原地慢慢地晃着触须，跟着小灰鸟的声音打着拍子。
　　然而卡卡巴还是晚了一步，原本在乖乖玩着木头玩具的三角兽宝宝，原本安安静静的三角兽宝宝，像是听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魔音，“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那你靠着‘骗’来拿到称号，将来别人这么称呼你的时候，你不会心虚吗？”
　　这个歌声！
　　初九抻了抻胳膊，跟小罐头简单解释了两句。
　　这食量和速度，连小罐头都不禁有些吃惊。
　　初九：……
　　【威慑范围：……测算中】
　　*
　　总之，对于矮兽人的描绘可谓生动详尽。
　　小灰被吓得又打了一个嗝儿：“啾！啾啾！这竹花鸡好好吃，超好吃，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竹花鸡，我可不可以再来一只？”
　　比如关于居所，书里就一句话：【他们通常栖居于人类难以攀登、难以接近的悬崖区域。在那里，他们以羽族特有的轻灵便捷，建造了如宫殿一样富丽堂皇的居所。】
　　每增加一种素材，初九就能看见，图腾柱的威慑范围又扩大了一点。
　　初九叹口气，慢慢道：“你这小家伙……”
　　小灰鸟在椅子上摆了一个“谢幕”的姿势，骄傲道：“我就知道很好听！大家都称赞我的歌声优美！”
　　【威慑范围：0.1米】
　　接下来的两天，咕噜噜把所有的设施都做了一遍维护；吼吼兔则是清理了田地林地，提前进入休耕期；卡卡巴给蜂箱做了保暖，给蜂蜂们预备了足够它们过冬的糖水。
　　“我要是不说实话，就让骑士来拔我的毛！”
　　初九也放缓了声音：“你是不是一路赶过来，没顾上吃东西？”
　　吼吼兔立即就蹦跶了起来：“吼吼吼好耶又要出门旅行啦吼吼吼！”
　　说完，他拍拍小罐头的脑袋：
　　收拾好了农场牧场，立起了图腾柱，初九准备上路了。
　　小灰鸟说到这里，又急吼吼地补充道：
　　“等你和我一起去了部落，我会把我珍藏的宝贝，还有称号变更之后的贺礼全都给你的！”
　　待小灰鸟说完，一旁跑出来围观的吼吼兔、咕噜噜还有卡卡巴都皱起了小眉头。
　　这之后……就是小灰鸟先找到山鹰，再逼着山鹰带路找到初九的故事了。
　　初九阖上书页，问小灰鸟道：“你们会唱歌吗？”
　　“叮”，图腾柱跳出了新提示：
　　这句话看上去没有什么内在逻辑。
　　“吼吼兔，你会担心没有人给三角兽宝宝推摇篮；咕噜噜，你会担忧没人和它们玩儿举高高……”
　　他对小灰鸟道：
　　自从小松鼠们将三角兽宝宝送过来之后，哪怕后来采集了牛奶、备齐了摇篮和被子，一到夜晚，这两只宝宝还是非要听到自己给它们哼歌才肯入睡。
　　小罐头舔舔爪子，仰头看看柱子，不声不响地凌空一跃——
　　小灰鸟一下急了，嗖一下想要扑到初九的小腿上，被小罐头一把拦住，只能乖乖退到一边，使劲扑扇翅膀大声道：
　　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继续大声道：“什么都可以！这可是来自于我们王族的奖励！”
　　初九：“唱一个？”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19%！】
　　“你先和我进屋吧，我做点早餐给你。”
　　小灰鸟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众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呀？”
　　会是什么用处呢？
　　他拿出【史莱姆黏合剂】，依次往上面粘贴【野猪鬃毛】、【百足虫的硬质外壳】、【锋利的鳌钳】……直至【盾皮鱼的骨板】和【柔软的山鹰羽毛】。
　　【威慑来源：花花绿绿的颜色。在自然界，太过鲜艳的颜色通常代表“有毒”。】
　　“所以，请立即和我一起去我们的部落，领取丰厚的奖励吧！”小灰鸟努力伸长脖子，挥舞着小翅膀，“出发，现在就带上山鹰掉落的羽毛，和我一起出发！”
　　初九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两脚兽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小灰鸟先是呆了几秒，随即高兴得扑着翅膀一飞老高：“啾啾啾好好好！”
　　“其实也没事啦。这已经比一开始好太多了。”
　　卡卡巴肯定在忧虑：初九要出门了，那以后谁来给三角兽宝宝唱摇篮曲？
　　小灰鸟搁下大鸡腿：“当然！我们能歌善舞！”
　　初九：……
　　呃，突然有点理解小灰鸟的父母了。
　　在初九的背包里，吼吼兔和卡卡巴小声议论着：
　　“吼吼吼好可怕的名字……”
　　“当当当，要是我叫这个名字……我大概会难过得想哭吧……”


第64章 琼浆
　　古临堡。
　　协会议事厅。
　　红色镶金边的地毯上，单膝跪着那灰头发的副会长。
　　灰发男子低着头，后背已是被冷汗浸湿了。
　　他一个小时前突然收到通知，说“会长要见他，现在。”
　　这般非常规的紧急召见，莫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灰发男子在心里将几件要紧的事一件一件盘过去，不知道会长究竟是对哪一桩有所不满。
　　是自己扣下了返给会员的奖金？还是在外面私下放高利贷被发现了？
　　……不不，会长对这些事一项是不管不问。只要不动那些异能者，其他人，哪怕是出了人命，会长全都无所谓。
　　地毯的尽头，是黑色大理石制成的台阶。台阶的顶端，是以白银雕刻而成的高背椅。
　　协会的会长，伟大的真神的代言人，便端坐于高背椅中。
　　台阶太高，再加之高背椅阴影的遮挡，让其下之人无法看清会长的面容。
　　但这丝毫无损于会长的威严，反倒更让人对其顶礼膜拜，更将其视为真神的代理。
　　会长开口了。
　　是年长者特有的沉闷声线。
　　篝火迅速地窜高了，初九慢慢翻转着手里用竹竿串起来的竹花鸡。
　　所以哪怕再是魔音穿耳，也得过去看看。
　　*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羽族的先祖们在地底发现的！”
　　初九：……原、原来如此。
　　初九和除了咕噜噜以外的灵兽都听得内心一颤，心说这个歌，他们吃饭的时候是非唱不可吗……
　　“不必紧张。”
　　灰发男子当即朗声道：“阁下，豆子村的路牌，并无异常。”
　　小灰鸟指着“鸟蛋”，骄傲道：“看，我们的宫殿，一点不比你们两脚兽的房子差！”
　　灰发男子离开后，被尊为“会长”的男子，缓缓抬起右手，看着皮肤上时不时冒出来的水泡与脓包，叹了口气。
　　此时吼吼兔已经跑到初九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比划着：“吼吼……吼吼吼……”
　　咕噜噜的眼睛弯成了向下的两道弧线：“咕噜噜，是真的呀！”
　　从这些石块的形状和相互间的距离来看，初九不认为这是自然形成的。
　　小灰鸟又望着鸟蛋里陆续飞出来的羽族，惊喜地挥动翅膀：“呀！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新开放区域：凛风之岩】
　　渡渡鸟扬起脑袋“渡渡”两声，意思是“你们坐稳扶好，马上要攀岩啦。”
　　*
　　“吼吼吼只有咕噜噜，咕噜噜不怕快羽的歌声，咕噜噜留在那里听他唱歌了！”
　　王后更是面带笑意：“好，就按你说的，你那份也给我们的客人。”
　　两只大灰鸟在空中冲着众人优雅地鞠了一躬：“诸位贵客，稍等。”
　　再过一段时间，等“盛宴”完成，我便再不用受人类皮囊的限制，也不用藏在这么一个原始到令虫作呕的位面，靠着吸食那一星半点的精神力过活了。
　　小灰鸟激动得伸长颈项：“琼浆呢？”
　　小灰鸟快羽换了一身雪白雪白的小衣服，顶着一脑袋的包。
　　“这个饮料，很特别很特别，在阳光下看是紫红色的！”
　　但对于视力远高于人类的羽族来说，岩兔的这点保护色约等于无。
　　小灰鸟高高兴兴地坐到篝火边，捧着竹花鸡大啃起来。
　　说罢，两只大灰鸟便一个拎着小灰鸟左翅膀，一个夹着小灰鸟右翅膀，嗖嗖嗖地朝宫殿里侧飞去。
　　秃毛山鹰感动万分地接过烤鸡腿，全然忘了面前这家伙是多么凶残可怖的两脚兽。
　　就这样，一行人在最后攀岩之前，短暂地休息了十分钟。
　　难道会长还有别的眼线？还是在暗示我办事不力？又或是在隐隐敲打我？
　　初九知道小罐头不可能自己留下来，只能再做个耳塞给小罐头，同时叮嘱着：别害怕，我就是去看看。
　　一刻钟后，小灰鸟和咕噜噜一起飞回来了。
　　“爸爸妈妈，你们看，五十根羽毛！还有秃毛山鹰就在峭壁边上呢！”
　　遗忘森林。
　　“咕噜噜，咕噜噜，真的很好听！”咕噜噜飘，小触须再次弯成了个心形。
　　灰发男子心里顿时跑过无数明争暗斗，无数有可能危及他地位与权势的因素。
　　侍从立刻飞去布置了。
　　“你为我们羽族制服了山鹰，是我们羽族的贵客！我们愿意用最美味的食物与最珍贵的礼物感谢你！”
　　考虑到这片区域遍地都是竹花鸡竹花猪，小家伙们也喜欢在竹子附近玩耍，初九特意多赶了一会儿路，让小仓鼠带着大家在竹林扎了营。
　　初九也没催它出去玩儿，而是由着小家伙贴在自己身边，还和它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我们每个羽族成员，在一餐的时候只能喝一杯，再多就没有了！”
　　的确是很好的房子。
　　到了“演唱会现场”，正看见小灰鸟在引吭高歌，咕噜噜飘在空中，随着小灰鸟的歌声来回舞动。
　　唉。
　　初九脸色一变，站起来急道：“出什么事了？！”
　　作为报恩，羽族愿意赠予初九一大壶“祝福琼浆”，并在初九需要的时刻为他效劳。
　　“既然如此……”
　　既然那边的精神场并无波动……自己现在这幅状态，实在是不应当冒险外出。
　　言罢，王后灰鸟对一旁的侍从道：“传令下去，从护卫队里挑选10名歌声最响亮的，让他们由快羽领着，随‘来自豆子村的初九’一同前往人类居住地，听从初九调遣。”
　　虽说国王王后方才揍儿子揍得毫不留情，现下对快羽的态度倒是很温柔。
　　见初九他们很享受这一餐，两只大灰鸟也十分欣慰。
　　“反正从我出生起，这些石头就都在那里了。好像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了。”
　　“考虑到路途遥远，便给他们每人三杯琼浆。”
　　“至于奖励……”王后灰鸟略一沉吟，道，“按惯例，这等任务，需要每人两杯‘祝福之琼浆’。”
　　方才渡渡鸟跑得太快，自己没来得及看清。如今停下来细细端详，能看见这一大片土坡上，似乎往下方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些较为规整的石块？
　　“比如初九的树苗骑士，就很喜欢听我唱歌呢！”
　　初九正要继续往下说，却听见前方一阵嘈杂！
　　即使全程都骑着渡渡鸟，也需要近半个月的时间。
　　她抬头看向初九他们：“已经命人去取琼浆了，先来尝尝我们的焖岩兔如何？”
　　就连渡渡鸟和秃毛山鹰，也追在它们后面，跑出了逃命的架势！
　　片刻后，三只灰鸟出来了。
　　随后，它尾巴一抖：“吼吼吼兔兔真好吃真没想到小鸟人们做的兔兔这么好吃！”那陶醉的吃法，全然忘记了自己看上去也是一只兔子。
　　初九暂时按下心中疑问，道：“没事。渡渡它们应该休整好了，我们攀岩吧。”
　　小灰鸟：“啾？那些石头？没太注意过呀。”
　　灵兽们：……
　　国王灰鸟拍拍翅膀，示意侍从们将食物都送上来：“好了，正事说完了！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宴会吧！”
　　不同于庇护山谷“两侧是岩石山，中间是碎石荒漠”的地形，“凛风之岩”整个便是一座山。
　　待终于穿过庇护山谷那连绵不断近乎没有尽头的黑色山脉，另一片深褐色山岩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过，我们羽族的饭菜也很美味！特别是我们的‘祝福琼浆’！”
　　吼吼兔看着盘里的兔子肉，先是小声嘀咕着“吼吼吼要吃兔兔呀……”
　　原本静谧美好清幽安宁的竹林，此时地上纷乱地撒着竹花鸡的羽毛、躺着六脚朝天的竹象虫、趴着缩成一团的卷叶虫……
　　灰发男子知道这算是过关了，心里长出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退出了议事厅。
　　理解理解。
　　黑色的裸露岩石、黄色夹着绿色的土坡、最下方的斑斓原野，倒是层次分明。
　　初九：“当然不是——我是，嗯，如快羽方才所说，我是一名拓荒者。我从古籍里看到，羽族的歌声对我们的耕种大有益处，便想请羽族去帮忙。”
　　装在这皮囊里，连自己的感觉都变迟钝了。
　　小灰鸟尽管被揍得满头包，但精神恢复得也贼快的。
　　“它特别香，特别甜，喝完之后浑身都会充满力量！”
　　“我跟初九说过，我那份的‘祝福琼浆’也要给他，让他美美喝个够。”
　　其他的房子大多是半人高的鸟巢，里面分出了不同的小房间，可供小鸟人一家住得舒舒服服。
　　一边嘀咕，一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而羽族的栖息地，就在这峭壁的顶端，也就是《民间传说》里所说的，“人类难以攀登、难以接近的悬崖区域。”
　　真怀念无需借助皮囊便可自由行事的时期。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需要10名羽族，国王灰鸟已经一挥翅膀：“没问题！”
　　“等到了凛风之岩，我一定会招待你们吃最美味的烤竹虫、焖岩兔，还有请你们喝祝福琼浆！”
　　恰在此时，初九听见前方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
　　小灰鸟：“啾啾，不是的！”
　　一旁的小伙伴里，小罐头自然还是只肯吃初九做的烤鱼。
　　王后灰鸟用翅膀尖尖扶了扶额头，对初九道：“您放心，不管我们的歌声是否真的有用，既然我们承诺了为您效劳，我们定会派出羽族随您前去。”
　　一旁小灰鸟高兴满屋子乱飞：“好耶好耶，我又可以和初九出门啦！”
　　看着盘子里被细心拆成一块块、放在岩石炉子里焖至熟透的兔肉，初九用木叉子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最后初九打破了沉默：“唱歌这么辛苦，快来吃竹花鸡。”
　　渡渡鸟与秃毛山鹰：……
　　咕噜噜在喝着高山蜂蜜兑出来的山泉水——蜂蜜来自于峭壁上不时出现的蜂巢，山泉水则是从泉眼里接回来的。
　　初九心里有底了。
　　小灰鸟认真道：“啾！这个就是限量供应的！”
　　王后灰鸟：“您要做的事，定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吧？”
　　“我会把我的份量都让给你们，让你们喝个够！”
　　这些鸟巢是由结实的藤蔓、抛光后的树枝、打磨过的石块，再用羽族特有的工艺精心搭建而成的。
　　它身后，是耳朵打着卷的吼吼兔，也是跑得跟一阵风一样！
　　这果子大约是在下方原野采集的？稍稍有点酸，倒是挺开胃。
　　说罢，小灰鸟就直愣愣扑向了两只体型大一号的灰鸟：“爸爸妈妈！快羽回来啦！呜呜呜！”
　　趁着小灰鸟全情投入地吃鸡，初九偷偷问咕噜噜道：“咕咕噜，你是真的觉得快羽的歌很好听？”
　　那个歌声确实是……
　　这边吃着喝着，其余赴宴的大小灰鸟们，已经自发地跳起了舞——
　　羽族的住所，是峭壁边缘的一连串“鸟巢”。
　　“最近，那个叫做豆子村的村落，他们的‘路牌’，可有什么异常变化？”
　　“我是不是今天就能换称号了呀？”
　　这里花鸟虫草一应俱全，正好可以验证自己对“羽族歌声”的猜测。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98%；晴天高原——76%；庇护山谷——63%；凛风之岩——1%】
　　初九拨了拨柴火，叨叨了句：“不知道豆子村是不是快下雪了……”
　　这人类的皮囊，真是碍事啊。
　　听到会长的发问，灰发男子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山的底部，是一圈覆盖着茵茵绿草簇簇鲜花的原野，间或有些树木；
　　“爸爸妈妈，你们听我说，我把‘山鹰的羽毛’带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方式有些特别……”
　　“哇哇哇，我再也不敢骗人啦！”
　　唔！香滑细嫩！
　　王后灰鸟微笑着：“有这样的事？我之前只知道，我们的歌声只有我们自己的族人能欣赏，没想到还对人类的耕种有帮助呢。”
　　*
　　天然的极优质食材，再加上不会出错的烹饪方式，以及最基本的调味料，这样做出来的菜肴，绝对不会难吃！
　　如今……会长竟然主动发问……
　　那边小灰鸟啃完一只烤鸡，喝了一碗蜂蜜水，摸着溜溜圆的肚子，感叹着：“真好吃呀……”
　　这里可是小仓鼠选中的露营地啊，不应该有什么魔物入侵啊！
　　初九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行，这件事决不能认，至少不能让会长知道我私下用了“盒子”，不能让会长注意到豆子村！
　　这其中，王族的“宫殿”又更为壮观：
　　简直就是绝命大逃亡的现场啊。
　　初九默默往嘴里放了一个鲜果子。
　　初九：……
　　“这些石头有什么问题吗？”
　　这聪明的大鸟，载着初九“一家七口”，在山路上一往直前如履平地，很快就越过土坡与岩地，来到了峭壁之下。
　　只见数只竹花猪挥蹄狂奔，无数小鸟齐齐往外飞，甚至连不会飞的竹花鸡都在拼命扑翅膀！
　　他当然可以用灵力快速制作，而且做出来的“火烤竹花鸡”和这么耗时间烤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抬头一看，竟是卡卡巴嘴里叼着摇篮的提手，四肢着地飞快地往回跑！
　　没跑几步，什么东西在初九肩头轻轻一点——
　　如今按照人类的汇报来看，竟然只是错觉。
　　初九在心中叹口气，心说这小灰鸟，连去干什么都不问就先答应了？
　　很快，宫殿里侧传来了清脆的哭嚎声：
　　初九听到这里，便坦诚道，自己还真有一件事需要羽族帮忙——
　　毕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逼着人急行军。
　　……好一个男女混合双打式“讲道理”。
　　虽说小灰鸟听不懂咕噜噜的话，但还是从这大大的心形里收到了鼓舞！他挺着小胸脯，就连脑袋顶上的那一撮小灰毛都更有精神了！
　　初九摸摸渡渡鸟的脑袋：“辛苦啦。这峭壁看着很高，先吃点栗子补充下体力吧。”
　　和他所想的一样，刚把背包放下，小家伙们就四下散开，带着三角兽宝宝满竹林的闹腾去了。
　　小罐头：“……喵呜？”——“……和朋友的约定？”
　　小罐头蹭了蹭他的脸：“喵呜？”
　　初九摸了个烤鸡腿给它。
　　……紫红色，特别香，特别甜？
　　还好，对于人类来说难以攀登，对于渡渡鸟来说却是不在话下。
　　……嗯？
　　“这样一个边远破落的小地方，我想着实在是没必要让您为此浪费时间，这才没有向您实时更新消息。”
　　“自之前我们征用‘蜂蜜’未果后，我便一直很关注豆子村。”
　　小罐头：“喵呜？喵呜？”——“下雪？下雪会有什么事吗？”
　　然而，初九偏偏一咬牙，找出棉花做成耳塞，把小罐头放在一边，自己朝着“演唱厅”跑了过去！
　　他又道：“这个琼浆，是你们羽族自己做的吗？”
　　“哇哇哇，骗人不对，我知道啦！”
　　“那一切如常即可。”
　　初九：“嗯……倒也没有什么事啦。就是和朋友有个约定罢了。”
　　两只大灰鸟也跟在小灰鸟身后，向初九鞠躬致歉，最后极其诚恳地表示：
　　他看向旁边喋喋不休兴奋不已的小灰鸟：“快羽，下方那些石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哇哇哇，不能通过骗人来换取称号，我记住啦！”
　　“吼吼吼太可怕了我们就先逃回来了！”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要么是些粗鄙无知的老人，要么是一言不合就会出手打人的莽夫。”
　　“除此以外，只有一些特别场合——比如庆贺新年呀，或者我们王族要委派什么任务呀，才会取出这种琼浆呢。”
　　初九一边咬着手里的烤面饼，一边回身望着下方的山地：
　　初九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他之前暗示下属用“盒子”毁掉路牌、引发暴动的事，并没有事先呈报会长。事后，由于简简单单一件任务竟然失败了，他更不敢如实上报，而是先瞒了下来，想着等长鼻男“将功补过”，用其他方式毁了豆子村之后，再来向会长汇报。
　　侧头一看，是小罐头一脸着急，蓝眼睛里满满都是：你去做什么？
　　小灰鸟当即不服：“妈妈！谁说只有我们羽族自己能欣赏了！”
　　渡渡鸟高兴地扬了扬翅膀，意思是“好！吃！”
　　比如一个小时前，分明感觉到在这片区域的边缘，那个叫做“豆子村”的地区，有精神场的轻微波动……
　　小灰鸟想到这里，歪了歪脑袋，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不过，不用担心。”
　　听到初九的话，他便兴奋地挥舞翅膀：“啾啾，我可以，我想去！”
　　听到小灰鸟的宣言，初九不禁笑着道：“你说的‘祝福琼浆’，究竟是个什么饮料？怎么听上去还是限量供应的？”
　　只有小罐头依然乖乖地趴在肩头，看着自己生火做饭。
　　从原野依次往上，先是起伏平缓、点缀着山间野花的土坡，再是累累岩石，最后山势陡然一变，变为近乎直直插入云间的褐色峭壁。
　　待初九他们走进“鸟蛋”，在侍从的引导下坐进堪称豪华的宴会厅时，小灰鸟已经将故事讲完了。
　　“我们要和这孩子好好讲讲道理，请你们先喝些蜂蜜水，用些果子。”
　　“听到他唱歌，我会觉得小叶子都舒展了呢！”
　　“快羽，快羽又要唱歌了！”
　　初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因为这东西取一点就少一点，所以才要限量嘛。”
　　初九眼睛亮亮地点着头：“很好吃！”
　　“他们的那些蜂蜜，据我判断，也是偶然发现了大量野生蜂群才得到的，不存在什么人工喂养。”
　　外表朴实简洁，内里则是舒适大方——处处都装饰着羽毛与布料，以及从原野衔来的鲜花与绿叶。
　　这半个月的旅途里，小灰鸟一直都兴致高涨，不断地向众人宣讲羽族有多么的热情多么的好客。比如大伙儿一天到晚都笑嘻嘻的，比如吃饭的时候都会唱歌跳舞，设宴的时候初九一定会很喜欢……
　　感谢初九薅秃了山鹰让它再不能祸害羽族，感谢初九把他们家的傻儿子完好无缺送回来并且制止了他骗人。
　　一旁的秃毛山鹰看着渡渡鸟又被投喂了，眼巴巴望着这边，小心地举了举翅膀——“我、我也能吃点儿么？”
　　竹林地带。
　　他直直飞到初九面前：“对不起！我不应该妄图用欺骗的方式获得羽毛！”
　　初九心中一动，想起一桩不算着急的事，不由轻叹了口气。
　　初九：……
　　……埋在地底，取一点就少一点？
　　因此，岩兔就成了羽族最常见的盘中美味。
　　初九知道，【岩兔】是一种生活在岩壁间的兔子。不论冬天夏天，这种兔子的皮毛颜色总是同周围的岩石一样，让人很难察觉到它们的踪迹。
　　要不然，若是这幅皮囊又坏了，还得耗费力气重新融合一个。
　　小灰鸟一边向羽族国王、羽族王后介绍了初九一行人，一边把自己如何获得山鹰羽毛的故事原原本本毫无掩饰地说了出来。
　　初九：“啊？”
　　从豆子村到“凛风之岩”，要穿过遗忘森林、晴天高原，再从庇护山谷的死火山附近绕过去。
　　他希望国王王后借给自己10名羽族，让他们去豆子村暂住一段时间。
　　“只要大家都省着喝，就能喝很久很久！”
　　“我爸爸妈妈说啦，地底岩窟还有很多这种琼浆！”
　　不知道是不是王后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只是跳舞而已，没有集体唱歌。
　　怎么你们羽族的成年鸟也是这么不问原由粗犷豪放的吗？！
　　正在一旁喝蜂蜜水的咕噜噜，还真的举起触须，很应景地冲小灰鸟比了个心。
　　最重要的是，羽族没忘记给兔肉放盐！而且还是宝贵的岩盐！
　　而王族的宫殿，从外表来看，更像是一颗“巨型鸟蛋”。这巨型鸟蛋的容积，别说是供羽族居住了，就算让山鹰住进来也不会觉得憋屈。
　　“我们回来啦！”小灰鸟愉快地宣布着，“我今天发挥得很好呢，一口气唱了三首歌！”
　　他没有打扰正在兴头上的小灰鸟和他忠实的听众，带着小罐头飞快地离开了演唱会。
　　这傻不愣登的小灰鸟，兴奋地扑着翅膀：
　　*
　　这样的巧妙手法，让咕噜噜禁不住从背包里钻了出来，惊得触须乱颤：“咕噜噜！好厉害！他们的房子修得比咕噜噜的还好！”
　　会长沉默半响，慢慢道：
　　没有什么着急的事？
　　但他还是愿意缓一缓，让大家都能在林子里撒欢，在火堆边打闹，最后就着篝火余温，在蒙古包帐篷里沉沉睡去。
　　“这个村落，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没有开发出什么新奇少见的工具。”
　　卡卡巴在大口吃着切碎了的芹菜——芹菜，是从最低处的原野采回来的。
　　这宴会，果然和小灰鸟之前所形容的一样，欢歌笑语，热闹非凡。
　　直到有只侍从灰鸟，箭一般冲进宴会厅，声音里带着哭腔喊道：
　　“国王，王后，王子！”
　　“不好了！埋着琼浆的岩窟塌陷了！”
　　“我们珍藏的琼浆，全都没了！”


第65章 光照
　　欢笑声戛然而止。
　　国王王后都变了脸色，小灰鸟更是急得一下就飞到侍从面前：“什么？怎么回事？”
　　侍从灰鸟已是吓得两条小细腿不住发抖，磕磕巴巴地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因为前去取琼浆的几位侍从过了很久还没回来，他不放心，就飞去岩窟查看，结果便看见——
　　地上塌出小山那么巨大的坑，空气里全是琼浆的味道，侍从们七零八落地跌在一旁。
　　唯一一个还能说话的侍从，哭着告诉他：他们正和以往一样取琼浆呢，突然周围的岩石轰隆作响，头顶的岩石也开始哐啷哐啷往下掉！
　　他们凭着本能往外飞，刚看到外面的阳光，就听见身后天崩地陷的巨响！
　　一转头，果然是岩窟全塌了！珍贵的琼浆和山泉水一样往外流，流进岩石缝隙和土地里，消失不见了！
　　他们哭着想要抢一些琼浆出来，结果琼浆的味道太强烈，他们都来不及做什么，就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上了！
　　国王的灰脸已经变黑了。
　　他飞到空中，声音低沉：“至少人全出来了。”
　　“我这就前往查看。让护卫队前去救人。”
　　一旁王后默默跟上，小灰鸟则是扑着翅膀：“我也去！我也去！”
　　之前并未开口的初九此时站了出来：“稍等！”
　　大小灰鸟停在空中，齐刷刷地看向这只有毛两脚兽。
　　初九取出几只小小的【羽族专用防毒面具】：
　　“比我的‘孔武有力之猛禽、英俊潇洒之快羽’还要厉害！”
　　远远望去，便能看见棕褐色的土地凹陷出一个大坑。
　　怎么也得适应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初九：“不是，等等！”
　　“……我们自己……学着种葡萄？酿酒？”
　　吼吼兔摇着脑袋：“吼吼吼还是不对呀即使运上去有土了如果一下雨就全会被冲走……”
　　吼吼兔歪了歪耳朵：“吼吼吼不对哦这里的山坡土壤太稀薄种不了什么作物的……”
　　初九挠了挠脑袋，心道要是自己会说相声就好了……
　　……或许是他们自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琼浆，所以从不知道他们的歌声还会与此有关。
　　他回头看着地下支棱着耳朵的吼吼兔，飘在野草旁边的咕噜噜，拎着小摇篮的卡卡巴，指着山坡道：“山上！当年的葡萄，一定是种在山上的！”
　　大灰鸟朝初九感激地点点头，此刻也顾不上详细询问什么，便领着一行人冲出了“巨型鸟蛋”。
　　王后灰鸟见此情景，一面再次下令不戴面具者不许接近此处，一面忍不住想请教初九：
　　啊啊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
　　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最终，初九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啊，梯田是这样一种地——”
　　直到这天清晨。
　　几百年前的人们，又是在哪里种葡萄的呢？
　　“咕噜噜，这些应该都是中型建筑物的一部分，很明显是人类开凿而成的……”
　　且不说初九想要尽快开工，仅仅是“把哭哭啼啼的小灰鸟丢在一边”这种事，他就做不到。
　　小灰鸟：“……嗯？”
　　初九在快羽的房间找到了小灰鸟。
　　卡卡巴试图用嘴巴拱拱他，小灰鸟毫无反应；
　　初九本以为，小灰鸟听到这个消息会立刻恢复精神，说不定还会从床上弹起来，扑扇着翅膀大声道“啾啾啾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初九擦了下鼻尖，没有立刻说话。
　　咕噜噜探出个脑袋用触须比心心，小灰鸟毫无反应；
　　在数百年前，此地曾有过葡萄酒庄。
　　为什么初九会知道，戴上面具就不会晕倒？
　　总算让消沉的羽族臣民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工程量不小，但并不是不可行！
　　等等，虽然自己不会说相声，但自己有那个！
　　没错，即使没了最爱的消遣物，也不是就真的活不下去。
　　初九想起小灰鸟一家信誓旦旦的：我们既然承诺了您，就一定会让羽族前往豆子村，为您唱歌，助您耕种！
　　“可是，别说我们护卫队了，就连王族现在也无法唱歌了吧？”
　　护卫队的小鸟们纷纷落下，将倒地的小鸟一个接一个地抬上了特制小担架。
　　“怎么办，我根本唱不出来了，我什么都不会唱了！”
　　要拨开野草，绕过树木，才能发现荒地上散落着石柱、石块，以及不像是天然瓦砾的碎石。
　　初九走到宫殿边上，便能听见平民灰鸟们的哭泣声。
　　这羽族也没个心理辅导师什么的，难道就把这小家伙晾在这儿不管？
　　小灰鸟：“哇哈哈啾啾啾！将来爸爸妈妈还不同意，我就可以告诉他们，初九给自己选的称号，比我的还要别致！”
　　然而，小灰鸟抬起小脑袋，茫然地望着初九：“啾？”
　　侍从灰鸟告诉初九，国王王后这次去捕猎的山谷很远，预计要好些天才能带着岩兔回来。
　　王族灰鸟确认了“岩窟”完全崩塌、琼浆点滴不剩后，一只只也束手无策，只能恹恹地往回飞。
　　*
　　初九：“……等等，这个……”
　　初九：“……哈？”
　　初九：“……啊？”
　　“一定是因为我终于遇到和我志趣相投的两脚兽啦！”
　　没有琼浆之后，羽族是无法歌唱的吗？
　　那奇怪的酸涩味，怎么会有人喜欢喝？
　　小灰鸟已经扑腾着翅膀，超级有精神地飞起来了：“好耶！我现在浑身都很有力量！”
　　然而，地窖挖得再大再阴凉，采集不到合格的葡萄，又有什么用？
　　悬崖上的风，将小鸟们的谈话声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确实，山上阳光真好啊！
　　这个称号不是我主动选的啊不要对我的审美有什么误解啊喂！
　　但对于羽族而言，这自幼年开始便每餐一杯的“琼浆”，可以说构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如今被突然抽走……
　　不管是遗忘森林还是此处的山脚，出问题的都不是土壤，而是“光照”。
　　“爸爸妈妈都不喜欢这个称号，我就知道，只有你，你一定能理解这个称号有多威猛！”
　　到了塌陷处，一旁的草地上确实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只灰扑扑的小鸟。
　　“现在我连唱歌都不行了，我就是个笨鸟废物呜呜呜……”
　　初九点点头，又道：“咕噜噜，能用你的小触须，去探探那个塌陷的‘岩窟’吗？”
　　这不符合常理啊。
　　初九笑了：“对！所以，我们要建试着建出‘坡式梯田’！”
　　每只灰鸟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了无生趣”的颓丧。
　　很快，护卫队将“伤患”全都运走了。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条件‘在不同的荒地尝试建造设施’！】
　　系统停顿几秒，继续跳出提示：
　　初九蹲到地上，对咕噜噜道：“咕噜噜，你看看那些石柱石块，能看出来它们有什么特别的么？”
　　“这种坡式梯田，可以让葡萄获得充分光照，而且由于白天日照升温、夜晚岩石降温，还能利用这种温差培育出口感更好的葡萄！”
　　【现宿主只需获得‘该区域的管理者，或管理者的合法继承人的支持’，即可安排灵兽在该区域与当地居民共同工作！】
　　王后灰鸟落到他身边，用鸟喙轻轻啄了他的脑袋。
　　*
　　小罐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毛乎乎的小脸轻轻蹭着初九的脸颊。
　　这附近，还有其他适合种植葡萄的环境吗？
　　难怪小灰鸟会一再推迟去豆子村的时间，原来他是在拼命练习、想要找回歌声。
　　初九听完之后，心里彻底明白了。
　　于是，“制造琼浆”的尝试，无奈地停在了第一步——获取素材。
　　这样就不用担心，吼吼兔咕噜噜它们修好设施之后，羽族不知道怎么使用怎么维护了！
　　灵兽们顿时一缩脖子：那真的好严重！
　　“你们羽族所喝的……”
　　“我……以前就唱歌还不错，大家都喜欢听我唱歌……”
　　没一会儿，咕噜噜就“探查”回来了。它收起小触须，摇着小叶子，详详细细地跟初九形容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飞过去了也会晕倒，请事先戴上这个。”
　　“在我们那里，也有类似于‘凛风之岩’这样起伏很大的地形。为了在这种地势陡峭的山坡上也能种出粮食，我们给山坡做了改造，变成了‘梯田’！”
　　“你们所说的葡萄酒啊，和我们的琼浆虽然颜色有几分相似，但味道全然不一个东西。”
　　*
　　可惜，这在地下安静挺立了数百年的神奇酒窖，由于年久失修缺乏维护，最终还是塌陷为了再也无法使用的坑洞。
　　小灰鸟昂起脑袋，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眼睛渐渐亮起来，带着鼻涕就挥着翅膀扑了上来：“初九！”
　　初九从背包里掏出了炭笔和木板：
　　国王王后带着一队灰鸟去山谷捕猎岩兔了。
　　初九：“可以把山脚下的土壤运上去！”
　　也就是说，只要获得国王他们的支持，吼吼兔它们现在就能开工了？
　　方才，初九在宴席间吃到了野生葡萄，又听到灰鸟们说“太过强烈的琼浆气息足以让他们栽倒在地”，他心中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才会让护卫们戴上面具以免醉倒。
　　小灰鸟慢慢落到细软兔毛织就的垫子上，用翅膀尖尖抹起了眼睛。
　　“梯田也分成很多种，什么水平梯田，隔坡梯田……”
　　再加上后来去塌陷坑旁边亲眼看到的实景，以及咕噜噜用触须探查缝隙后的描述，初九确认了：
　　这瓶葡萄酒是从马尔科那里买来的。由于实在是口感欠佳，初九只用它来做菜，从未将它当做过饮料。
　　初九从渡渡鸟背上跳下，再一次来到“废弃的葡萄庄园”里来回踱步，眉头锁得紧紧的。
　　难道他们是在其他日晒充足的地方种好葡萄，再费劲运到这山脚下吗？
　　塌陷坑的另一侧，是野草丛生的大片荒地。
　　为什么华夏西北部的葡萄那么出名？为什么当地的葡萄格外甜？就是因为光照足啊。
　　国王灰鸟点点脑袋：“不错，的确是此物。”
　　初九跑过去一看，发现小鸟们都两脚朝天、脸上酡红、呼吸均匀，心里便知道：唔，问题不大。
　　而此处绝佳的自然环境与近乎全封闭的存放位置，让地窖里的美酒渐渐陈化，愈加美味。
　　初九略一沉思，点头道：“对，我已经看出来了。”
　　“我也曾去过人类居住地，闻到过你们所称的‘葡萄酒’。”
　　其实初九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初九清清嗓子：“快羽，你之前称呼我是‘勇敢的有毛两脚兽’对吧？”
　　就在初九愁得开始咬手指时，一个小肉垫轻轻按到他的脸上。
　　此处的野草足有一人多高，期间又有茂密的树木遮挡，所以从远处根本看不真切荒地上的景象。
　　回到宫殿后，小灰鸟飞到初九面前，急切而直白地发问，初九懂得这么多，是不是已经知道这琼浆是什么了？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响起：
　　“‘坡式……踢田？’”从未听过这几个字的灵兽们，一脸迷茫地盯着初九。
　　但此时初九已经走到了塌陷坑的另一侧。
　　即使没有这个承诺，对于这颇以歌声为傲的小灰鸟来说，突然再也不能唱歌了，本身就是很难过的事吧。
　　出乎初九意料，之前总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被小罐头按在爪子下面也没有逃跑、被揍得满头包也能迅速恢复精神的快羽，如今蔫儿蔫儿地缩在床上，裹着兔毛小被子，小黑眼睛里空茫茫一片。
　　灰鸟们都听明白了初九的分析。
　　羽族的歌声对自己而言，确实很重要。
　　再后来，当羽族从人类预留的通风口发现这些美酒时，这些葡萄酒已经成为了传奇级别的“琼浆玉液”了。
　　毕竟，“紫红色、有香气、埋在地下”，每个特征都和“在地窖存放的葡萄酒”相符合。
　　小灰鸟：“我第一次听到这么长的称号！”
　　“喵呜，喵呜。”——“别着急，今天山上的阳光多好。”
　　初九心里再是焦急，此刻不由也半闭上眼睛，下意识吸了吸小猫咪。
　　“我也，我也一句都唱不出了！我、我没了每天的‘琼浆’，根本不会唱歌！”
　　“但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同我一起，向子民们宣布这个消息，再尽力安抚他们的情绪。”
　　人类酿造的葡萄酒。
　　“我认识的人都一样。没有了琼浆之后，大家全都忘了要怎么唱歌，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好痛！”
　　*
　　就像是蓝星人突然被没收手机断掉WIFI一样，这谁能受得了？
　　这些护卫队小鸟都听话地戴着【防毒面具】，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初九按住小罐头的小爪爪，眉头依然是皱着的，轻声道：“现在有点忙，等下再带你去晒太阳哦……”
　　但是，无论是用在此地平原采集到的野葡萄，还是之前在遗忘森林采集到的【长得像眼球的甜葡萄】，都只能得到【味道酸涩的葡萄酒】。
　　王族主动拿出粮食、带着人捕猎更多的岩兔、又送出大量的兔毛……
　　“爸爸妈妈让我处理的事，我一样都不会……”
　　初九：“……你听好了，我的称号是——”
　　初九从背包里取出一瓶葡萄酒：“您之前见到的，可是这个？”
　　灰鸟们“唰”一下都围了过来：“啾啾，是什么？是什么？”
　　其实自酒窖塌陷以后，初九做过好几次尝试，试图用灵力造出“味道尚可的葡萄酒”。
　　“是的，我看见快羽王子在偷偷练习，可他不管怎么鼓足了气，都没办法唱出声了！”
　　初九叹口气：“这是现在的人们能酿出来的普通葡萄酒。这东西和‘美味’没什么关系，也无法被称作‘琼浆’。”
　　初九当即唤过渡渡鸟，跳上鸟背直奔峭壁而去。
　　【已获得“梯田”设施图纸X1】
　　这如何酿得出美酒。
　　称号！
　　待稍稍走近一些，灵兽们都抽了抽鼻子，疑惑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啊……”
　　“我其实什么都做不好……”
　　初九先捡起一枚果子：“这个，你们从平原采来的野果，其实是野生的葡萄。”
　　小罐头装作要亮出利爪，小灰鸟毫无反应。
　　就算几百年前的人科技水平比现在高一些，也不至于将生产和储存葡萄酒的场所完全分开。这太不经济了。
　　初九想起豆子村大片的荒地，想起小灰鸟难过的小模样，再次往山脚下跑去。
　　他将宴会里带出来的一个酸酸果子递给吼吼兔，又让吼吼兔快速做了个【土壤分析】，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结果。
　　没办法，不是所有葡萄都适宜酿酒的。
　　不久之前还欢声笑语的宫殿，如今愁云惨淡。
　　既然这个琼浆是数百年前的人类酿造的，而且用的是魔物入侵以前的葡萄品种，那他们从哪里再去找到这样的美酒？
　　初九继续道：“你们之前的喝的琼浆，就是用人工培育的葡萄酿造而成的……葡萄酒。”
　　“几百年前的人，一定就是用这种方式酿造出了羽族的‘琼浆’！”
　　初九原本想找小灰鸟问件事，却听见峭壁旁传来断断续续的短促歌声，夹杂着哭声和劝慰声。
　　这期间，羽族的大小事务，都由小王子快羽判断。
　　空气里，飘着浓厚而醇香的甜味，仅仅闻一下便让人身心愉悦，仍不住想要眯着眼睛沉醉于其中。
　　小灰鸟含着眼泪，和王后一起飞走了。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条件‘祝福琼浆的由来’！】
　　看上去，虽然灰鸟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闷闷不乐的，但至少生活回到了正轨。大家又开始日常的捕猎、织毛、采集……
　　相比起来，其他搭建酒庄开挖地窖什么的，甚至是“耗费时间让葡萄酒陈化”，都不算太大的困难。
　　“我乃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炸药爱好者.不屈者.初九！”
　　“看，这样沿着山坡上一级一级修下来，是不是很像梯子？”
　　初九：“其实，我有远比这厉害的称号！”
　　“那怎么办？‘去人类居住地唱歌’，这可是王后指派的任务啊！”
　　随后，王后灰鸟提高声音：“快羽，我知道你现在因为再也无法喝到‘琼浆’而难过。”
　　这话一出来，灰鸟们迟疑地互相望了一眼，国王灰鸟开口道：“不对吧？”
　　灰鸟们：“嗯嗯！”
　　嗯？
　　偶尔有两只没戴面具的侍从小鸟冲在了前面，在空中盘旋几下就“咚”一下也落到地上，只能被护卫队给抬走。
　　“初九，你刚刚说，要让我们羽族和你的骑士一起修建个什么来着？”
　　【“不屈者”——当非人类智慧生物处于消沉、沮丧或者绝望等负面状态时，您大声报出自己的称号，将有可能解除非人类智慧生物的负面状态。】
　　但听明白之后，灰鸟们的情绪更低落了。
　　早在前往“凛风之岩”的路上，听到小灰鸟喋喋不休地谈论神奇的“祝福琼浆”时，初九心里就已经在猜测：会不会是魔物入侵前，有人在此地酿造了葡萄酒。
　　“光照”可不是“土壤”。几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土壤结构，但光照条件可不是这么快就能发生变化的。
　　更何况……
　　由于储存葡萄酒需要保持温度恒定、不能太干燥又不能有光照，所以人们开凿出了用来藏酒的地窖。
　　如果没有这么多着急的事，抱着小罐头，带着其他几只灵兽，再拎着两只小三角兽，去山坡上铺个野餐垫，在太阳下美美睡一觉……
　　吼吼兔有些不解，小声道：“吼吼吼……不能喝酒，对羽族来说是这么严重的事吗？”
　　他垂下脑袋：“……我们……不行啦……”
　　好好好，现在小灰鸟是最典型不过的负面状态了，且让我来报出称号试一试！
　　而且看上去，羽族自己此前都不知道这一点！
　　不得不说，在“稳定人心”方面，羽族的王室做得很出色。
　　灰鸟们在前面飞着带路，初九骑着渡渡鸟在后方奔跑。
　　初九想了下，解释道：“这相当于，让吼吼兔再也吃不到烤肉，让卡卡巴再吃不到绿色蔬菜？”
　　咕噜噜：“咕噜噜！当然可以的！”
　　呼……
　　初九眼睛一亮，抬头望着在阳光下近乎被暴晒的山坡，还有山坡上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色石头，喊出了声：“我知道啦！”
　　羽族们所说的“岩窟”，原来就在山坡和平原的交界处。
　　不光吼吼兔它们可以开工，还能带着其他小鸟人一起开地种田？一起搭建酒庄地窖？
　　*
　　现在这片山脚下的平原，一天有一大半时间都见不到太阳，只能长出来那种酸酸小小、连果汁都没有的野生葡萄。
　　“反正……我不行啦……”
　　“应该是数百年前酿酒人，用更美味的葡萄造出来的顶级佳酿，是真正意义上的‘琼浆’。”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叮！】
　　咕噜噜应声而动，飘到石柱石快附近绕了几个来回，细声细气地回应着：
　　他指山坡上反着光的黑色石头：“我推测，当年的人们，是在这里就地取材用石头垒成高墙，再将山脚下的土壤堆在高墙后面，用高墙来阻挡了土壤滑落——这，就是刚才所说的‘坡式梯田’！”
　　诶？
　　初九听到这里，不由心下一惊：
　　！
　　“咕噜噜……这上面还有被火烧过的印迹呢……从痕迹来看，估计有好多好多年了。”
　　后来，或许是魔物入侵之故，人们匆匆离开此地，根本没有时间来带走地下的美酒。
　　小灰鸟吸着鼻涕：“嗯？”
　　难道初九知道，这神秘的“祝福琼浆”究竟是什么来头？
　　小灰鸟：“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
　　初九蹲到小灰鸟的小床旁边，跟他说了自己刚刚的发现，还告诉他，让羽族和灵兽们一起配合工作，再用他的异能快速酿造，很快就又能让羽族的大家伙儿都喝上美味的琼浆了！
　　*
　　按照吼吼兔对此地土壤的分析结果，结合初九自己那点儿贫瘠的地理知识，初九推断，要造出美味的葡萄酒，需要有“经过充分光照的葡萄”。
　　宫外的气氛还要更糟糕一些。
　　和初九相处了半个多月的小灰鸟早已知道初九有着“随时从背包里取出神奇道具”的异能，因此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面具，还塞给了自己的父母。
　　初九一看，心道完了，这小灰鸟接二连三遭遇了“称号不能改”“琼浆没有了”“不会唱歌了”的挫折，又被丢到临时接管羽族事务的位置上，压力太大直接崩溃了。
　　【已获得“酒庄”设施图纸X1】
　　等等，你这小家伙别把鼻涕也带过来啊喂！
　　山上阳光真好……铺个野餐垫……
　　初九速速画出了最简单的示意图：
　　太好了！
　　“以防万一，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这就来吩咐他们干活！
　　初九：……
　　算、算了。
　　过程不重要，总之结果是小灰鸟振作起来了！
　　这就去准备修梯田、种葡萄、酿琼浆！


第66章 山鹰？
　　黑麦子村。
　　这是豆子村往北的一个小村落。
　　数年前一次魔物暴动后，黑麦子村已彻底荒废。
　　如今村里只剩下几座朽烂的木屋。曾经的田地里野草蔓蔓，偶尔会有一两只田鼠在草丛间窜过。
　　村口的路牌在日晒雨淋之下早就没了颜色，上面“黑麦子村”几个字也已模糊不清。
　　这个村子，早已没有什么生气，唯有冷风吹拂，夹杂着间或的虫鸣鸟叫。
　　但今天，有外来者打破了这沉寂。
　　“嘎吱嘎吱……”
　　“咯噔咯噔……”
　　数辆黑色马车排着长队陆续停在了村口。
　　地上的麻雀被纷纷惊起，落在枯树枝头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领头的马车停稳之后，车夫跳下车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迎出了身着黑色斗篷的长鼻男。
　　长鼻男下来走了两步，并未再往村子深处走，而是直接示意身后跟着跳下车的数名黑袍人：“烧。”
　　黑袍人迅速动作起来。
　　麻雀惊叫着飞离了。
　　凛风之岩，山脚建造区。
　　啊？
　　铁锹顿时精神奕奕：“得令！”
　　没过几分钟，初九便发现，这群灰鸟们横七竖八地落在地上或者树上，全都呼呼睡着了。
　　他皱皱眉，道：“为什么你们晚上还要捕猎？不是有专门的捕猎队吗？”
　　小灰鸟跟着初九出了帐篷，见到了来自庇护山谷的十名矮兽人。
　　所以初九没有着急采石建墙。
　　卡卡巴摇摇脑袋：“当当当！不会哦。”
　　正常情况下，要把现有的山野葡萄重新培育成优质的可酿酒葡萄，怎么也得十年或者数十年时间；要让这些葡萄发芽结果，又得三五年的时间。
　　所以，铁锹小松鼠担心自己过去之后，和小鸟人们脾性差异太大，双方相处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采集地：凛风之岩和庇护山谷的交界处，凛风之岩东南边的无名山谷】
　　初九当然拍手欢迎。
　　说着说着，队长灰鸟露出了羞惭的表情：“是我们安排失误，耽误工程进度了！”
　　如此一来，施工就更顺利了。
　　对于要么是采集坚果为食，要么是捕猎岩兔为生的羽族和矮兽人族来说，“种下一颗种子，看着它们从地里慢慢探出头，再一点点长大”，实在是太过新奇的体验。
　　好奇怪。
　　但他还是低下头，谄笑道：“自然是非常好，非常好……”
　　“嗯，我得和咕噜噜商量一下这个压榨坊建在什么位置最合适。”
　　“但渐渐的，羽族护卫队们，好像越来越疲惫……”
　　“背后？哦，那是矮兽人们不离身的工具，那是方锨，那是尖锹，那是铲子……”
　　“我们会在旁边好好配合的！”
　　原来，在长期生活于地下城的矮兽人看来，这群住在空中的邻居，都是些咋咋呼呼吵闹不止的小鸟。
　　“这好好一个村子，这么多年无人耕种，多可惜啊。”
　　初九：……
　　“你们不就和传说里的圣剑骑士一样，背着巨大的铁器到处跑吗？”
　　*
　　“我们是……白天修建酒庄……晚上，要捕猎……”
　　“当当当！好的！”卡卡巴开开心心地将小三角兽装进了特制小摇篮，显然是打算带着这两只一起去。
　　然而，初九还没开始问，就已经注意到：这位精英小鸟人，怎么眼圈发黑，羽毛无光，整只鸟看上去就像十天没睡觉了一样？
　　初九决定去岩兔现在栖息的山谷看看。
　　按照之前初九和矮兽人之间商量好的，其实修完这几圈墙，他们就可以回庇护山谷了。
　　“甲组队员，你们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和咕噜噜一起清理平原、搭建酒庄。”
　　哪怕明知道附近有羽族在围猎，它们还是会忍不住要停下来吃这种暗红色的果子，以至于最后被羽族一把抓走。
　　按照初九从后台看到的估算，这片【梯田】大约在10天后就能收获第一波的葡萄。
　　长鼻男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挥了挥手：“铺土。”
　　“地里真的要长出葡萄来了！”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它们其实在慢慢长大呢。”
　　“我们帮这个村子一把，待这个村子‘兴旺发达’起来，正好和南边的豆子村做个伴，岂不正好？”
　　不过三天的时间，山坡上便出现了一圈又一圈、沿着等高线方向筑成的黑色高墙。
　　初九摘了一把小果子——
　　“对，这样可以压榨更多的葡萄汁！”
　　初九看向另一组灰鸟：
　　庇护山谷，地下城。
　　又用了三天时间，梯田里就冒出了一株株的小绿芽！
　　“你，有想法？”族长问道。
　　它们是追着咖啡果到了这片地方？
　　但这半秒的迟疑还是引起了族长的注意。
　　“所以今天酒窖暂时停工，等我们更新了图纸你们再开工吧。”
　　“哇啊啊，你们矮兽人说话也好帅！一次只说几个字，真的和书里的骑士一样！”
　　它们为什么不留在那里，而要舍近求远？
　　凛风之岩和庇护山谷交界处……
　　你要不要看下自己的羽毛是什么颜色？
　　他指了指旁边背着铁锹的小松鼠：“卫队长，带队，放心。”
　　但靠着吼吼兔的【创意育种】技能，再加上初九的【细节大师】，只用了五天，初九就拿到了【适宜酿酒的高山葡萄】。
　　真是将“兔为食亡”演绎到了极致。
　　小灰鸟：
　　族长松鼠拍拍胸脯：“朋友，帮忙，没问题。”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铁锹小松鼠一把揪住这小家伙的颈子将他提溜到一边：
　　听到这里，初九想起来了：没错。之前就听小灰鸟他们说过，国王王后亲自带着捕猎队，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去远处捕猎？这附近的岩兔已经不够吃了吗？”
　　不光是人，兔子呀，山鼠呀，都会很喜欢这种振奋的感觉！在吃了足够多的咖啡果之后，这些平素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说不定还会互相殴打对方！
　　一个多月前，正好是自己拿到地火原石从火山钻出来的那个时候。
　　“对，看兔子。”初九道。
　　初九又找到了羽族护卫队的队长。
　　“说不定到了合适的时候，”卡卡巴两只后肢着地，前肢兴奋地比划了一个大圆，“它们就会呼的一下，变得好大好大！”
　　所以这些岩兔……是咖啡成瘾了？
　　初九和咕噜噜、吼吼兔还有护卫队队长商量了一晚上，在图纸上标出了明显的分工。
　　小松鼠们趴在田地边，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小绿芽，想要伸爪去摸摸这小芽，又唯恐一爪下去就把这脆弱娇嫩的小生命给毁了。
　　有了矮兽人的加入，【梯田】的施工进度一日千里。
　　“是哦是哦，要听吼吼兔的。”
　　他停顿几秒，小心翼翼道：“那到时候的豆子村……？”
　　说着说着，这队长灰鸟已经耷拉下脑袋，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卡卡巴笑眯眯地将三角兽宝宝小摇篮挂好，自己钻进了初九的背包。
　　尖嘴男的眼睛转了转：“大人，这块地其实早就已经毁了，咱们这么做是为了……？”
　　“我来给您介绍……”
　　一个月之前……
　　“怎么？你担心矮兽人的工艺……？”初九道。
　　要不是有羽族在不停地吃岩兔，只怕这一带早就闹兔灾了。
　　小灰鸟这声拉长了的“哦”，让初九生出几分好奇。
　　“啾？初九你真的请到了那些矮兽人？”小灰鸟惊奇地拍着翅膀。
　　“别……乱动。”
　　初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另外他确实很好奇，为什么附近的岩兔会突然消失了。
　　“所以不是分工和安排的问题。”
　　族长松鼠举起小爪爪，对着铁锹小松鼠：“你们，努力工作，做出表率！”
　　但昨天他和咕噜噜一起勘察了这块区域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再随意采挖了。
　　“兔子，山鼠，都很喜欢咖啡果”，“吃了足够多的咖啡果之后……会互相殴打对方……”
　　初九沉默几秒，一拍手道：“啊对啦！”
　　初九：……？？？
　　【高山咖啡果：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种咖啡！
　　尖嘴男其实听得不甚明白。
　　如今还要就地取材，势必需要挖掘或者切割。
　　初九不得不带着卡卡巴在山谷里转了好几圈，和卡卡巴一起观察这片无名山谷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铁锹小松鼠的大尾巴抖了两下，最终如实说了出来。
　　看着这些黑土黄土被一层层地铺下去，长鼻男微笑道：
　　*
　　“如果还和以前一样，随便一抓就有岩兔，想来也不至于人手不够啊。”
　　初九：……
　　队长灰鸟道：“是。但自从没了琼浆以后，国王和王后决定用岩兔的兔肉、兔毛来替代琼浆作为奖赏，岩兔的消耗量一下子激增。”
　　队长摇摇脑袋：“不、不是……”
　　总之结果似乎不错。
　　没两天，石墙后面就堆出了厚厚的土，原本的山坡被改造成了一级一级可以耕种的旱地梯田。
　　“啊，浇水！今天是不是又该浇水了？我能给它们浇水吗？它们会不会口渴？我来给它们浇水吧！”
　　这次的开荒垦田可谓非常之顺利。
　　队长灰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说了声“领命”，便去通知其他队员了。
　　初九看着这两只头上顶着三只小角的“远古巨兽”，好奇道：“卡卡巴，它们会一直保持这个小小的模样吗？”
　　小灰鸟很快振作精神：“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浪漫氛围一定能打动他们，再给他们一点来自羽族的震撼！”
　　而且咕噜噜吼吼兔都知道用触须和耳朵来表达信息，偶尔发生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完全无法沟通。
　　这些小鸟人，遇到什么事除了扑扇翅膀尖叫着逃走，还会什么？
　　小灰鸟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都来不及听初九介绍了，急不可耐地飞过去停在铁锹小松鼠面前：
　　那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小灰鸟停在田地旁，小翅膀激动得来回扑扇：
　　“现在哪怕捕猎队日夜不停地在捕猎，国王王后都很少回来了，还是会忙不过来。”
　　初九：……
　　队长灰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苦恼道：“说来也奇怪……”
　　黑袍人便从马车里抬出一筐一筐的土，铺在黑麦子村的废墟之上。
　　初九：……？！
　　*
　　队长灰鸟：“？”
　　建酒窖不是建战壕，没必要把人逼成这样。
　　“咦咦？”
　　“但是吧……”小灰鸟用翅膀尖尖挠挠脑袋，“他们……灰扑扑的，不够帅气啦。”
　　初九准备种葡萄了。
　　不过，由于岩兔的智力近乎于完全未开化，就连卡卡巴都无法和它沟通。
　　这一趟外出找岩兔，除了一直趴在肩膀上的小罐头以外，初九决定再带上卡卡巴。
　　要在此处搭建“坡式梯田”，需要以大量的石材砌出一道道的石墙，再将足够肥沃的土壤堆放过去。
　　数百年前，人类第一次在此处建造梯田和庄园时，已经采挖过一轮，运走了绝大部分裸露在外方便搬动的岩石。
　　因为离开了地心世界，以至于体形大小都发生了变化？
　　*
　　小灰鸟眼里闪着光，不停点脑袋：
　　“啊，我好担心，他们太沉闷了，和我们英武的护卫队无法融洽相处呢。”
　　咕噜噜飞到空中，晃了晃触须：“咕噜噜！”
　　“天啊！真的长出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有精神。”
　　“乙组队员，你们配合吼吼兔，将甲组挖出来的泥土拌上【有机肥】和【火山灰】。”
　　可是按照提示，“凛风之岩和庇护山谷”的交界处才是第一采集地啊。
　　初九再次看向咖啡果的提示。
　　“之前明明凛风之岩和庇护山谷的交界处，到处都是岩兔，但从一个多月以前开始，这里的岩兔突然就变少了。”
　　这些岩兔，都非常喜爱一种长在岩缝间的小果子。
　　小灰鸟叹口气：“那倒不是。毕竟矮兽人的采挖和冶炼，响彻卡洛特大陆。”
　　不太明白小灰鸟的脑回路。但总之结果还挺好。
　　“我这就带您过去！啊，这边是我们的护卫队，他们一定都会很喜欢你们的！“
　　这样，只要大家都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即使羽族听不懂灵兽语，也不会影响互相配合赶进度。
　　初九则是立在原地，抬头望向山坡上方的岩石区域——
　　不像他们矮兽人，脚踏实地，稳重成熟，遇事深思熟虑，知道未雨绸缪。
　　“咕噜噜……”面对初九的询问，咕噜噜也困扰地晃动着小触须，“咕噜噜，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
　　友情提示：咖啡摄入一定要适量哦！
　　“当当当？我们要去看兔子？”卡卡巴刚用小陶罐给三角兽宝宝喂完奶，正在逗它们玩。
　　长鼻男的笑容就快咧开到耳朵了：“到了春天，豆子村，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这些新邻居的。”
　　但让初九颇为困惑的是，原以为只需要五六天就能完工的【葡萄酒庄】，如今才堪堪打完地基。
　　小灰鸟：“哦……那我这就去见他们……”
　　虽然天然咖啡果吃起来很苦，但吃完之后会让人觉得倍感振奋，越吃越想吃，吃不到就浑身难受……
　　*
　　唔……其实你们差别也没有那么大啦……
　　不久前还自诩为成熟稳重最不喜欢小鸟人叽叽喳喳的铁锹小松鼠：……？？
　　初九说完后，灰鸟们纷纷冲他抬起右翅膀，整整齐齐行了个礼，便在灵兽们的带领下飞向了平原。
　　“听……灵兽的。”
　　初九当然没打算再加什么压榨坊。
　　“我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践行协会的理念，‘侍奉真神，造福子民’啊。”
　　这两个重合的时间点，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别有缘由？
　　看着看着，他们还真看出点门道：
　　小松鼠晃着大尾巴，一边嘀咕着“真、真吵闹”，一边一路小跑地跟着小灰鸟离开了。
　　难道是兔子和山鼠互打，没打过被赶跑了？
　　莫非这种小果子就是岩兔迁徙到这里的原因？
　　但初九之前说过，将来这个酒庄和地窖都是羽族来用，所以一定要羽族一起修建，这样他们自己才知道怎么维修。
　　其实这些工作，如果全部是咕噜噜自己做，最多两天就做完了。
　　大半日过去。
　　“看到捕猎队忙成这样，我们，我们就自发地，晚上飞出去捕猎了……”
　　一队最了解石头，最擅长采挖的外援。
　　小灰鸟睁大眼睛，悄声问着初九。
　　行、行吧。
　　而且这个消失的时间也很巧——一个多月前。
　　明明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项，小灰鸟却丝毫不害怕，反而嘿嘿傻笑着抓住铁锹小松鼠的小爪子：
　　这次系统掉落的【设施图纸】，不像是以前给灵兽专用的简易图纸，倒更像是在豆子村这片荣誉区域里搭建设施时，给人类使用的图纸。
　　神气十足的小灰鸟一口气将羽族剩下的护卫队全都拨给了初九。
　　他只是不愿意让这些小鸟人们以这种站着都要睡着的状态来工作。
　　“投放的比例、搅拌的力度，严格按照图纸上的配比进行！”
　　“他们背后背的，那是什么？”
　　“哇啊啊啊太帅啦！”
　　初九：……？
　　小灰鸟摇摇头：“他们，总是呆在地底，不停地挖啊挖，敲啊敲，平常也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不像我们，会搜集漂亮的羽毛，会在蓝天下放声歌唱……”
　　现在，初九正在向这些精英灰鸟下达命令——
　　“就……没好困……”
　　对！那只山鹰！
　　初九托着下巴思考片刻：“不，这些步骤都是和羽族队长一起讨论的。如果不合理，他们早就会提出来了。”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脑袋：“我们，稳重，成熟。”
　　“再加上现在开垦梯田和修酒窖，大家伙儿要吃的兔肉又很多……”
　　如果不找到这个原因，那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再远处的山谷也会捕不到岩兔的。
　　初九：……
　　初九：……
　　*
　　咳。
　　铁锹松鼠尾巴都开始乱晃了，郑重道：“我们，努力！”
　　无论是小鸟人，还是小松鼠，都围着梯田惊叹：
　　但此处地形复杂，一旦伤及山脉的内在结构引起崩塌，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初九连忙道：“你们怎么累成了这样？是因为酒庄的建造工作吗？”
　　长鼻男满意地点点头：“好。”
　　跟在长鼻男身边那位尖嘴男，缩肩驼背地过来汇报：这本就破败不堪的小村子，如今已成焦土。连一块木头、一粒野麦都不曾留下。
　　“之前只要半天就能搭好的框架，现在需要两天……”
　　“所以前段时间国王他们才要带着捕猎队亲自去远处的无名山谷捕猎岩兔。”
　　“对。”初九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同时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坚果与糖果。
　　但铁锹小松鼠表示，和羽族们一起工作很愉快，矮兽人们每天采完石头砌完墙听小灰鸟讲故事也很开心，所以他们想继续留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
　　他被这只绕着他飞来飞去的小灰鸟弄得满脸通红，想说话又无法利索地一口气说出，最后只蹦出来几个字：“我们……挖石头。”
　　“咕噜噜的语言可能你们没办法听懂，但图纸上列出了详细的步骤，你们按照图纸操作。”
　　“对。待你们正式见过面，我就打算让他们去采石头了。”初九道。
　　他要先去“庇护山谷”请一队外援。
　　“你们，好威武呀！”
　　铁锹小松鼠迟疑了半秒，拍了拍胸脯表示领命。
　　初九记得，按照图鉴卡上的说明，【岩兔】这种生物，除了自带保护色、善于躲藏以外，最大的特点就是：繁殖能力超强。
　　*
　　初九：“……喔……”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找吼吼兔！”
　　咕噜噜的触须都绕在了一起，嘴巴也变成了往下沉的弧线：“咕噜噜……是不是我设想的步骤不太合理呀……”
　　突然强悍到可以赶走兔子的山鼠……
　　“我们，帮忙，挖石头？”围着金腰带的族长松鼠仰着头，眨着自己黑溜溜的圆眼睛。
　　吼吼兔向灰鸟们弯了弯耳朵：“吼吼吼！”
　　要采集石材，这片岩石区域自然是最佳采集地。
　　“嗯嗯嗯！你们矮兽人挖石头最厉害啦！”
　　*
　　没费太多工夫，初九——或者说小罐头——就在山谷里捉到了岩兔。
　　凛风之岩区域。
　　不过族长松鼠显然是听进去了。
　　初九：“我想起来了，这个酒庄我打算加一个……一个……压榨坊！”
　　初九心说这还加什么劲啊，再加你们就不是灰鸟而是骷髅鸟了。
　　但他的责任心与荣誉感很快又让他一激灵，努力挺起胸膛：“我们最近的进度有些滞后了，我们会再加把劲的！”
　　他转身跳上了渡渡鸟，对小水豚道：“卡卡巴，我们去找那只秃毛山鹰吧！”
　　卡卡巴：“当当当？为什么要找它呀？”
　　初九道：“当然是为了——”
　　“给它派点儿工作！”
　　这样才能有助于秃毛山鹰好好改造重新做鹰嘛！


第67章 掉马
　　小灰鸟带着初九找到了山鹰。
　　秃毛山鹰蹲在峭壁边，缩头缩脑地看着这比恶魔还要凶残的两脚兽，以及邪恶到无法形容的黑猫。
　　初九这次直接派出了卡卡巴。
　　卡卡巴跑到山鹰面前，手舞足蹈好一会儿，回来了：“当当当！是的呢，初九你没想错！”
　　“之前山鹰还没秃的时候，的确会在‘庇护山谷和凛风之岩’的交界处捕猎！”
　　“而且山鹰确实不喜欢吃岩兔，它嫌岩兔的肉味道太清淡了，它喜欢吃山鼠！”
　　初九点头道：“果然如此。凛风之岩附近的岩兔变少了，果然和山鹰有关系。”
　　小灰鸟不解道：“什么什么？为什么岩兔减少会和山鹰有关系？”
　　初九对小灰鸟解释起来：之前山鼠和岩兔都聚集在交界处一片。控制岩兔的规模、让它们不至于泛滥成灾的，是羽族的捕猎；而相应的，让山鼠不会肆意横行的，就是山鹰的捕食。
　　在这种“外部制衡”之下，岩兔和山鼠达成了奇妙的平衡：
　　双方都喜欢吃【咖啡果】，会互相抢这种小果子，吃完之后说不定还会打一架。但由于大家的数量都差不多，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双方应该是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结果，一个月前，山鼠意外壮大……
　　从此平衡被打破，岩兔直接被打跑了。
　　而打破平衡的原因嘛……
　　初九又开口问卡卡巴：“那它秃了之后就不捕猎了吗？是因为飞不起来了？”
　　随着图卷满满展开……
　　在这小家伙看来，“和朋友的约定”，那可是和称号一样宝贵的东西呢！那当然是不能轻易打破的！
　　“等酒窖大木桶里的葡萄酒放熟了，一定会比这个还要美味！”
　　这……怎么回事？
　　“据说，先祖的意思是，‘这幅地图，只给将来能看懂的人’。”
　　幸好这不是地窖里的传奇式佳酿，光凭味道就足以让灰鸟们睡过去。
　　欲哭无泪。
　　初九：！！！
　　初九：“啊……”
　　啥？
　　现在，小鸟人们没有睡着，而是是集体进入“微醺”状态，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傻笑，一个接一个地想要和初九抱抱，最后一个接一个地……
　　此时雪还没停。
　　回程还需要半个月。
　　长在华夏南方的初九，不论何时看到这样的雪，都忍不住要伸出手，傻笑着想要接住小雪花。
　　说罢，王后用翅膀尖尖打开了这幅卷轴。
　　这真的是地图吗？确定不是小鸟喝醉之后胡乱踩出来的吗？！
　　陆清晏那家伙，我还当你很靠谱呢。
　　初九：……不，最后这个真的不可惜。
　　初九连夜拖家带口地跑下山，决定在小鸟人们清醒过来之前绝不回去。
　　这时，小灰鸟脑袋上顶着个盒子回来了。
　　初九的脸色变了：“你说的最宝贵的声音……”
　　初九对新习得的技能很满意。
　　初九往下一蹲，打算就地往旁边一滚——
　　初九微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
　　喔，看上去是个不错的技能！
　　山鹰捂住屁股，脑袋摇得成了一阵风：不不不我决不会再骚扰羽族了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鹰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羽族的秘宝"，“歌之原石”！】
　　在蓝星的民间传说里听过。
　　此时，地里的葡萄刚好成熟，初九也通过【虚拟流水线】领悟了完整的【葡萄酒酿造配方】。
　　次日。
　　这一条，直接给了初九2%的开拓度。
　　收下这份大礼的一瞬间，系统尖叫着提示道：
　　由于小鸟人们都没有佩戴【羽族专用防毒面具】，那股酒香一散出来，在场的灰鸟们，全都醉啦！
　　两只身覆硬甲、头顶三角、壮硕如牛的异兽，喷着鼻息直冲他而来！
　　但初九有些疑惑：“既然是羽族先祖留下来，又是这么重要的地图，你们自己不打算留着吗？”
　　小罐头跳到木桶边缘，先是歪着脑袋看着初九，随后又沿着窄窄的木桶沿走了几步，将带着精油香味的猫猫爪搁到了初九脸颊上。
　　幸好发现了琼浆的由来，幸好种出了葡萄，幸好酿出了酒。
　　“我们从矮兽人卫队长那里听说了，您是能看懂百年前的《地下河历险记》的人。所以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看懂这幅地图……应该就是您了。”
　　总之，为了宿主的耳朵健康，系统恳求你：
　　【遗迹感知：宿主能更快地发现那些“已被岁月侵蚀的遗迹”。随着宿主的等级提升，宿主就有一定概率从这类遗迹里，领悟出与之相关的配方。】
　　王后稍有些羞赧：“是这样……先祖留下的地图……有些潦草。”
　　但初九更在意的是这个隐藏条件的内容。
　　卡卡巴这边才比划完，山鹰顿时振奋起来，也不蔫头耷脑也不委委屈屈了，光秃秃的翅膀都开始使劲挥舞！
　　“我要把我珍藏的宝贝送给你！”
　　他暗暗说了声，“幸好。”
　　灰鸟国王王后原本安排了连续三日的宴饮用来感谢初九，如今听到初九立刻就要回豆子村，都又震惊又失落。
　　即使有了【童话解读】的加持，他也没能从这张地图上看出太多的线索。
　　“因为它跑得够快，而且它和渡渡鸟一样，哪怕是垂直的峭壁也能用爪子爬上去。”
　　小灰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嗯，猛禽不是两脚兽。猛禽的羽毛被拔了之后，它们会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丑的动物了。”
　　豆子村这片区域，已经下过雪了。
　　雪！
　　“爸爸妈妈不用再去远处捕猎了！我们的人手完全够用啦！”
　　拓荒者小屋这边也很顺利。图腾柱的威慑范围没有变化，田地的土壤肥力没问题，春天就能培育甘蔗……
　　初九抖着手，将这个可怕的盒子送进了背包。
　　这速度太快，初九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到了豆子村……深冬都已经过去了。
　　“既然你没在，他就应该等。”
　　枯草上，树枝上，还留着一点残雪。
　　初九“哇哦”一声，匆匆套上衣服和鞋就冲到楼下跑进了小院。
　　……
　　*
　　能提前拿到地图，自然是好事。
　　他立刻摇头摆手：“啊哈哈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一定要自己留着……”
　　除了开拓点和开拓度都涨了，初九自己的等级也从【10级】上升为了【11级】。
　　正好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属于人类的眼睛。
　　“这些石头，能把声音给记录下来！”
　　他叹口气，又道：“你告诉它……就说，如果它按照我说的，每天定时外出‘巡逻’，主动捕猎山鼠，同时再不袭击羽族，我可以……让它不那么秃。”
　　满卷都是些散乱的小鸟爪印好吗！
　　小灰鸟：“你知道你知道，在高山上面有种奇怪的矿石，一旦下雨打雷，石头会拥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能力吗？”
　　忙乎了一整天，第一波葡萄收割完毕，统统运到了山脚下的酒庄。
　　“对方一定很忙，怎么可能一直在原地等着。”
　　是陆清晏。
　　荒地里可能艳阳高照，同一时间的豆子村可能是淫雨霏霏。
　　就连小灰鸟也震惊地表示：“哇哦！它看上去真的一点不秃了！”
　　这边灰鸟王后又道：“其实，我们也为您准备了小小谢礼。”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响起：
　　“而这个，就是先祖自己绘制的，能找到这棵树的地图。”
　　初九取出剩下的【山鹰羽毛】，再加上刚才采集到的【岩兔的毛】，用【史莱姆黏合剂】贴到了山鹰身上。
　　冬末春初，还会有雪吗？
　　不要打开！不要打开！不要打开！】
　　卡卡巴听话地去传达了。
　　然而这猛兽的速度太快了！
　　一切都很好呀。
　　不仅如此，他还多了一个新被动技能：【遗迹感知】。
　　下一秒，小罐头的身形骤然放大，抱住初九往侧边一跃……
　　在小鸟人们殷切的期盼目光里，在他们拼命忍着不啾啾出声的静默里，初九打开了木桶——
　　*
　　小灰鸟：“这就是那种奇怪的石头！”
　　或者至少你们留个正本，给我个复印件就行。
　　纷纷攘攘的雪！
　　小罐头气鼓鼓的：“既然下雪了，他就应该来。”
　　刚刚从屋里跑出来的不是小罐头么？陆清晏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知道你让初九不高兴了吗？
　　当然，他还是礼貌而感激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即使有着技能开挂，初九也不认为这新造出来的葡萄酒能真正替代百年陈酿。
　　但那批陈酿已经消散在了空气里。
　　初九：……？
　　数数开拓点，看看技能，盘盘背包里新采集到的【咖啡果】【岩兔的毛】一类的素材，再加上【梯田】【酒庄】这样的设施配方，初九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好啦，明天就该回豆子村啦！”
　　“但它不捕猎不是因为飞不起来。”
　　初九摇摇头：“没有没有。”
　　小灰鸟听到初九说“和朋友有约定”，也就立刻不纠缠了。
　　初九没有让吼吼兔【一键收割】，而是让灰鸟们自己叼着箩筐，从葡萄藤上薅葡萄。
　　“据说，很久很久之前，我们的先祖，前往最北边的‘苍之冰原’时，遭遇了意外。”
　　“先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吃到了一棵树上落下来的果实。”
　　真正能把握住的，是眼下这一点点酿造出的杯中酒。
　　初九并未生气，微笑着对小灰鸟解释：“事实上，我和一个朋友有约定……现在往回赶，说不定还能赶上这个约定。”
　　那样的场景……
　　初九实在无法将那快乐地扑着小翅膀，整天叽叽喳喳，还燃烧着熊熊中二魂的小灰鸟同“冷血”“残忍”“暴戾”联系起来。
　　初九打量了山鹰一圈，露出可怕的狞笑：“我还要把你尾巴上剩下的那点绒毛全都拔了，让你不仅秃头，还光屁股。”
　　初九慢慢睁开了眼睛。
　　*
　　王后低斥道：“快羽！你又没有礼貌了！”
　　这一刻，意外发生！
　　初九心里一惊，慢慢回过头……
　　当然……那批百年以前的陈酿，想来滋味会更独特，更让人闻之即醉无法忘怀。
　　毕竟这附近才有更多的【咖啡果】啊。
　　小灰鸟他们很喜欢豆子村，和四只小松鼠也相处得不错；铁匠铺的生意很好，豆子村又来了新人，老村长说春耕应该不缺人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种大豆，然后是春小麦……
　　初九刚踏出遗忘森林便发现：
　　矮兽人们也拎着提篮在一旁帮忙。
　　葡萄享受了充分的光照，又经历了昼夜的温差变化，味道确实更为甘甜醇厚。如此酿出来的葡萄酒，又装在特制的橡木桶里“陈化”了一段时间，其风味和口感，都绝不是翡翠镇上贩卖的葡萄酒能与之比肩的。
　　小罐头：“喵呜，喵呜？”——“是因为下过雪了，错过了和那个朋友的约定吗？”
　　初九揉了揉眼睛。
　　初九能听见，小家伙们在楼上打闹成了一片。大约是吼吼兔又在和卡卡巴玩儿摔跤，咕噜噜正在从旁助威兼当裁判。
　　……等等，这个触感……？
　　这天晚上，整座“凛风之岩”，都笼罩在了热烈的歌声里。
　　【恭喜宿主达成“重建昔日遗迹”的隐藏条件！】
　　话说回来，“苍之冰原”的确是一个还没有开放、魔物又十分凶险的地图。
　　怎么和蓝星故事里的智慧树有点像，吃了就知善恶有羞耻。
　　初九看着小黑猫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笑了。
　　小灰鸟：“这是‘始祖的歌’！”
　　次日清晨。
　　夜里。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哞哞”声，和粗厚的喘息声。
　　救命啊！你们不要再唱啦！
　　他从水里伸出带着热气的胳膊，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好啦。我也没有生气。”
　　“喵呜？”——“你不高兴了？”小罐头担心地问着。
　　小灰鸟：“当然就是我们先祖的歌声！”
　　从这残雪的模样来看，说不定自己走后没两天，这里就开始下雪了……
　　他迷迷瞪瞪坐起身，揉揉眼睛，看向窗外——
　　这天晚上，初九挑了一个木桶的【未陈化葡萄酒】作为素材，开始用【快速制作】“催熟”。
　　【恭喜宿主，达成“挽救一个即将远离歌声与快乐，日益冷血，日益残忍，渐渐变为暴戾异族的种族”的隐藏条件！】
　　说罢，王后从侍从灰鸟手里取过一卷比她自己还要高的卷轴，用爪子拖到初九面前：“这是一卷地图。”
　　初九心里忽地空了一下。
　　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初九：……
　　甚至已经给小院裹上了一层面粉的雪！
　　小灰鸟飞去取了一杯琼浆过来：“这个，我之前就说过，要把我那份琼浆给你。”
　　山鹰：？？！！
　　“啾！”小灰鸟兴奋极了，“这是我最珍惜的宝贝！”
　　我无论如何都会来到初九身边，和他见面。我绝对，不会让初九露出这种不开心的表情！
　　小罐头的眼睛都变变成了不悦的半圆形。
　　初九：“这是……？”
　　白茫茫的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落在了初九脸上。
　　这……画的都是啥？！
　　【恭喜宿主达成“飞鸟与走兽的愉快合作”的隐藏条件！】
　　说罢，小灰鸟又一个转身飞走，想必是回他的床底下翻他私藏的宝贝了。
　　“啊说起来一开始以下雪为约定就很不科学嘛。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下多久呢……”
　　……小罐头？
　　小灰鸟啪一下飞到初九面前，使劲扑扇着翅膀：“一定要现在走吗？是有很着急的事吗？”
　　【恭喜宿主达成“在不同的荒地成功建造设施”的隐藏条件！】
　　卡卡巴挠了挠脑袋。
　　10天后，地窖的大木桶里存满了紫红色的香甜汁液。
　　他能感到，这起落之间，一双极有力的臂膀护住了自己。
　　咣咣咣的一长串提示，伴着叮铃啷当掉落大把开拓点，以及嗖嗖地涨开拓度。
　　“这个石头，恰恰好的录下了最宝贵的声音！”
　　“我既然说过要把最宝贵的藏品给你，就一定要给你！”
　　说到这里，他略微探起身体，轻轻亲了下小黑猫的额头：“谢谢你安慰我。”
　　这一堆奖励里，初九注意到有条特别的：
　　“小罐头——你，唔，你等下和我一起去看图腾柱好了。”
　　“只要打开这个盒子，就能听见我们的先祖，在雨夜里放声歌唱的绝妙声音！”
　　喔……好神奇的树。
　　一旁的其他大小灰鸟也在不断点头：“嗯嗯，小王子做得对。”
　　这么一长溜安排下去，初九又变得繁忙无比，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瞎想与开荒无关的事了。
　　没一会儿，山鹰就从【秃毛山鹰】变为了【看上去不秃的山鹰】！
　　初九：“……？”
　　无需卡卡巴“翻译”，初九也能知道山鹰是什么意思。
　　“卡卡巴，把小三角兽送进屋吧。”
　　王后还保持了一个风度没说什么，国王是闷闷不乐地嘀咕上了：“你一直都在和我们一起干活儿，都没能好好招待你，没能和你痛快喝上一杯，没能让你多听几首我们的歌……实在是太可惜了！”
　　真好呀！小雪花真可爱！
　　初九满意地拍拍手，告诉小灰鸟道；“过两天应该就能看到效果了。”
　　初九抿了下嘴唇，称赞道：“果然很美味！”
　　两天后，小灰鸟激动得找到初九：“初九！太神奇啦！果然岩兔都回来啦！”
　　“虽然这个礼物的确非常贵重，但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
　　一个小时后，【未陈化葡萄酒】变为了【已陈化的美味葡萄酒】。
　　小罐头立起了身子。
　　“吼吼兔，看看现在田里的土壤怎么样啦。”
　　虽然它还是不能飞，还是只能用两只爪爪乱跑，但这已经足够了！
　　唯有小罐头，还和往常一样守在初九旁边。
　　荒地里的天气，和人类居住区的气候并不一致。
　　他摇摇头，把这点没来由的失落给赶了出去，转身道：
　　小罐头打断了初九的胡言乱语：“是那个人不好。”
　　不过，初九自然有方法让灰鸟们提前品尝到这份美味。
　　吼吼兔的耳朵晃了晃。
　　初九：……
　　“它宁愿饿着，也不想被猎物们嘲笑它秃了。”
　　“嗯，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吧。”
　　卡卡巴说到这里，那只山鹰将脑袋藏在翅膀下面，委屈巴巴地看着初九，一副“你看看你有多残忍”的表情。
　　初九走到山鹰身边，面孔十分严肃。
　　初九只觉得，小罐头的身体烫极了，烫得令人不安。
　　“我‘疾风之快羽’，言出必行！”
　　“如果你再敢骚扰羽族，我不但会把这顶假发撤回来——”
　　待初九搁下酒杯，小灰鸟又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承诺过的——”
　　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罐头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小爪子。
　　【歌之原石：假如，假如一首歌能引发的耳朵痛苦度，啊不不，耳朵愉悦度能够分成1到10级，那么普通羽族的一首歌，对应愉悦度大约在5级；羽族王室的一首歌，对应愉悦度在6-7级。
　　“它不捕猎，是因为……它觉得自己秃了，好丢脸。”
　　是小罐头变成大罐头了？
　　是陆清晏不守信，才不是初九的问题呢！
　　“快羽，我带你们去找村长和道格拉斯，他们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屋子。”
　　*
　　“虽然这个是你酿好了给我们的，但、但，但这也是分给我的！”
　　确实不错，
　　正在喝未发酵葡萄汁的咕噜噜吐出了一个泡泡。
　　“咕噜噜，检查下设施的磨损度哦。”
　　小灰鸟高兴得脸发红，不断点头：“啾啾啾！是的！我们自己酿造的琼浆，最美味！”
　　山鹰快乐地长啸一声，直接就奔下峭壁，开始抓捕山鼠了！
　　*
　　此时，一个小小黑影从屋里纵身而出，电光石火般落到初九身边！
　　即使被亲过了脑门儿，小黑猫还是气鼓鼓的。
　　引吭高歌！
　　“本来下雪这种事，就不是人力可控的。”
　　这些刚刚经过发酵的汁液，还需要在木桶里经过长达数月甚至数年的“陈化”，才会真正变成羽族所梦寐以求的琼浆。
　　饶是初九知道“此地不应该有魔物”，看着这直面奔来的猛兽，也出于本能地呼喊出声，想要夺路而逃！
　　卡卡巴点点头又摇摇头：“当当当！它确实飞不起来啦，也确实不再去捕猎了，只会就近薅些吃的。”
　　其余几只洗完之后，都裹着布巾乖乖上楼了。
　　这一点，初九相信，羽族们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初九热了一大盆水，又用【香茅草精油】做成了【带着奇异香味的肥皂】，给给灵兽们好好洗了个澡。
　　三天后，酒庄竣工。
　　初九带着羽族的大礼，以及羽族的小王子和十名护卫，紧赶慢赶地回了豆子村。
　　初九：“啊……隐隐有听过……”
　　“他没有在这里等到你回来，是他的错。”
　　他胡乱瞎扯着：“也，也还好吧。”
　　大约是洗澡水太热了，初九的脸有些发烫。
　　岩兔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山鼠减少，会迅速迁徙回来的。
　　就在初九怔怔望着对方之时，卡卡巴从屋里跳了出来：
　　初九叹口气，自己脱掉衣服跳进了大木桶，坐在热水里看着氤氲热气发呆。
　　而歌之原石引发的愉悦度……大概在20级。
　　在那里，第一次学着酿酒的灰鸟们，按照初九分享给他们的【葡萄酒酿造配方】，筛选、去梗、压榨、发酵、过滤……
　　如初九所想的，护卫队队员不用再熬夜抓兔子之后，工作效率又回到了巅峰。
　　如果是我……
　　初九：“……嗯？”
　　小罐头非常配合地亮出了爪爪，对着山鹰比划了下。
　　“现在是你的了！”
　　原来……如果没有了琼浆，没有了歌声，这些热情豪放的小鸟人们，最终都会走向黑化？！
　　不料，小灰鸟一双小黑眼睛炯炯有神地对着他：“不行！”
　　初九：！
　　*
　　有了这个技能，再看到类似于“人工开凿的石块”时，说不定一下就能推出来这堆瓦砾当年是用来做什么的，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拿到配方！
　　小罐头也自觉地立起身子，冰蓝色眼睛冷冷地望着对方。
　　初九道：“我现在，要给你做一顶‘假发’。”
　　“先祖不但活了下来，还学会了说话，学会了穿衣……那以后，才有了我们现在的羽族。”
　　“等我把宝贝取来给你，我们就一起去豆子村！”
　　仅是想想，初九便一阵难过。
　　“当当当！”
　　“啊，原来三角兽宝宝在这里！”
　　“初九初九，记得之前我说过‘三角兽宝宝可能会忽一下就长大’吗！”
　　“它们真的长大啦，它们还想和你一起玩儿呢！”
　　“……咦？小罐头，你也在呀。你怎么也变大啦？”


第68章 梦
　　雪地里，犀牛般大小的两只三角兽，在卡卡巴的招呼下放慢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初九身边。
　　三角兽探下顶着三只大角的脑袋，“哞哞哞”地拱着初九的脑袋，或者用牙齿轻轻扯着初九的衣领。
　　就像它们还是巴掌大的宝宝时，会用脑袋去蹭初九的手，会咬着初九的袖子那样。
　　但它们都在努力地与陆清晏保持距离，看都不敢往那边都看一眼。
　　就像它们之前也不敢多靠近小罐头那样。
　　初九被三角兽宝宝们又拱又扯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但他也没有看陆清晏。
　　他望着卡卡巴，声音有些艰涩：“卡卡巴，你刚刚说……小罐头……也变大了？”
　　是我听错，还是我想错？
　　小水豚不断点着脑袋：“当当当，是呢，小罐头嗖一下就变大了！”
　　初九：“……也就是说……旁边那个人……就是小罐头？”
　　这时吼吼兔和咕噜噜听见外面的响动，也蹦跶着出来了。
　　“吼吼吼下雪了呀——咦，小罐头你又变大了！”
　　“咕噜噜！是变成了人形的大号小罐头！”
　　初九：……
　　初九搁下杯子，想起之前自己下过的决心：决不乱打听。
　　不过小仓鼠来自于系统，小罐头来自于陆清晏的异能，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吧。
　　初九：“……嗯？”
　　初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直至白光一闪。
　　*
　　月光照着新雪，格外皎洁。
　　这么牛高马大一个成年人，活活笑成了200斤的傻子。
　　行了。确认了。
　　初九暗暗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探着个脑袋，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看着不停说话不停比划的初九，看着温柔侧头聆听的陆清晏，有些好奇道：“我怎么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小九还是陆先生，给人的感觉会不太一样呢？”
　　他叹口气：“你们……关于小罐头和陆清晏的关系，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艾琳狠狠踩了他一脚同时以眼神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直接道：“或许雷格可以去海月城，挑一把漂亮的梳子，或者好看的头花？”
　　陆清晏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
　　“比如你所面临的敌人，你所处的位置。”
　　“我存了上好的薰衣草还有小雏菊，做出来的花草茶一等一的香！”
　　初九立刻不笑了。
　　卡卡巴则是用自己毛乎乎的脑袋蹭了蹭初九的手背。
　　三小只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兴高采烈地举起了烤排玉米和葡萄汁：“会在一起的！”
　　道格拉斯此刻也醒悟过来，连声道：“对对对，我一时激动，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但他迅速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不炸薯条么？”
　　陆清晏也进了厨房帮忙。
　　“是的，它不知道。”陆清晏往初九的盘子里又夹了一块滋滋冒着热气的煎蛋，简洁而肯定地答复着。
　　陆清晏缓缓道：“很好。”
　　“原来……原来她不讨厌我……嘻嘻……”雷格开始在雪地里转圈圈，眼里星光闪闪。
　　初九取出自己用小石头和果核做出的跳棋，摆在陆清晏面前：“你玩儿过跳棋吗？要不要我先给你讲规则？”
　　初九眨眨眼：“放心，我不会那么迟钝的。”
　　然而雷格只是呆呆点头：“好看。”
　　这么说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初九一下抬起脸：“真的？”
　　之前小松鼠看到小罐头，先是叫它“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后来又叫它“美丽而强大的伙伴”……
　　既然如此，初九自然不会去打扰。
　　陆清晏立即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小动作，开口道：“怎么了？”
　　说罢，程玥从围裙兜里抖出一整张深蓝色、用亮色的线勾出大气花纹的布：
　　单纯的信息传递而已。
　　“初九，你记得你的异能允许你在特殊情况下，暂时变成那只小仓鼠？”陆清晏道。
　　初九：“嗯？”
　　我们那里，好像没有这么古典而含蓄的方式了。大家都还挺直白的。
　　艾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感叹丈夫当年究竟是怎么追到自己的。
　　“它非但没有说过，我们有时候提起人形小罐头做过的事，它也不乐意听！”
　　小罐头自己都不知道它会变成陆清晏？
　　不知为何，初九耳根有些发烫。
　　初九举起了杯子：“小罐头就是最棒的！”
　　“雷格有了这么一张披风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你说是吧雷格？”
　　初九在旁边挠了挠头，心说之前好像是说，雷格喜欢程玥来着？
　　“但在陆先生身边，他的话一下就多了？”
　　初九：……好、好严谨！
　　他便主动撸起袖子，帮着艾琳清理院子里和门口的积雪。
　　初九往鸡腿上抹调料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在旁边搅拌蛋液的陆清晏：
　　陆清晏：“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吼吼兔晃着耳朵：“吼吼吼是的！从地心出来的时候，小罐头也是看到初九倒在台阶上，就一下变成了大罐头。”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没人跟你说过这个？”
　　正是程玥。
　　陆清晏柔声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初九扯了下嘴角：“啊，我以为小罐头会把什么都告诉我呢。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它却从来没说过。”
　　“之前都是炸着吃，这次我用青花椒加上蘑菇煮了汤底，做成了焖烧食人飞鱼，来试试味道如何？”
　　陆清晏的眼角微微一弯，是柔和而又清冽的笑意，让初九想起今天早晨的雪。
　　至少不会和雷格这么迟钝？就连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自己都看不出来？
　　陆清晏：“……”
　　陆清晏将初九手上的盘子接了过来：“葡萄汁挺好。”
　　你们……！
　　……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
　　“栗子刚烤好，我去取出来。”
　　初九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让人形小罐头，或者说陆清晏来直接解释好了。
　　艾琳：“……你没多待会儿？多和人家聊聊天？”
　　初九的声音一下就变了：“等等，难道你出现的时候，小罐头会和当时的我一样，有危险？”
　　更何况，道格拉斯都说过，“陆先生是有苦衷的！”“陆先生的工作，又神秘又紧急！”
　　初九：“……诶？”
　　初九：“嗯？”
　　“但你这边……哪有陌生人一上来就说，‘你知道吗，你身边的猫是我异能的产物，能把我召唤过来’。”
　　之前约好的，“等下雪天的时候，要一起喝果汁，吃薯条，吃炒栗子，下跳棋。”
　　一只小小的黑猫，懵懵地站在初九的手心里。
　　……
　　生火，烧水，摘菜……
　　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正好，我还有其他事要跟您说……”
　　他起身开始收拾盘子，同时问道：“你想喝什么口味的果汁？我这次带了很多葡萄回来，不过葡萄汁热了就不好喝了。”
　　“会的……”
　　“啊，早说嘛。”
　　艾琳看着初九迟疑的模样，再次确认了“初九啥也不懂”，便语重心长地摸摸他的脑袋：“小九，你在别的地方都挺聪明的……”
　　初九面孔严肃，脑子里纷纷乱乱地闪过过去几个月的种种细节——
　　卡卡巴点着脑袋：“当当当！刚才小罐头一定是听到初九喊了一声，以为初九有危险，就一下变大还变成人形了！”
　　陆清晏：“对。”
　　“说实在的，如果小罐头故意瞒着我，我还挺难过的。”
　　初九：“……呃，我们那里啊……”
　　陌生人。
　　但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不对，同一只猫？
　　“小罐头把你召唤来之后，并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对吗。”
　　现在当然是要一件件做过来！
　　初九忍不住地微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你从大罐头背上到了陆清晏怀里，没错呀。”
　　陆清晏举杯道：“会的。”
　　“但就像你之前并不知道你会变成小仓鼠，小罐头也不知道会变成我。”
　　雷格这才总算明白过来了什么。
　　陆清晏在楼下添火、做饭。
　　“小九，在咱们卡洛特大陆，‘互换礼物’不就代表着‘你不错，我们交往试试’吗？”
　　她点点头，又同几人道了声“再见”，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去了。
　　陆清晏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不生气？”
　　又比如……被我亲脑门摸爪爪吸肚皮……
　　初九的心快跳两下，垂下头，专注地研究着手底下的鸡腿肉：“呃，其实以前我还想过，让你和小罐头并排坐着，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一模一样的黑衣服，一定会很好看。”
　　初九猜测道格拉斯有些保密事项要同陆清晏商议——毕竟陆清晏似乎是道格拉斯的前任上司，现在也还在从事什么秘密工作。
　　“它只知道，危机情况下自己的身体会有一些变化，但并不知道它会换成我。”
　　与此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一件事：
　　没见过几次面。
　　陆清晏沉默了。
　　眼瞎的竟是我自己。
　　否则陆先生还得傻傻等上不知道多久呢！
　　所以小家伙会出现好几次失忆。
　　这些细碎的小事，陆清晏做得自然无比。
　　*
　　程玥：“……给你做披风呀？”
　　初九道：“薯条？啊，那个当夜宵吧！”
　　“这个这个，豆子炖猪蹄！这个猪蹄也是小罐头打到的！那么大的野猪呢，小罐头一下就搞定了！”
　　如果是喜欢的话……会想办法多和对方说说话聊聊天，没话都想着要找话吧？
　　“到了晚上呀，我们再一起炒栗子、炸薯条，还可以一边聊天一边下跳棋，这样如何？”
　　初九再次扶额，再次欲哭无泪。
　　还好陆清晏回答了。
　　陆清晏：“是有别的限制，让我不能留太久。”
　　“这些信息会有助于我更快地做出判断。”
　　陆清晏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先生！您来了！”从窗户里瞥见陆清晏身影的道格拉斯一脸激动，踩着雪跑出了小院子，“来来来，我带您去看看，村子里多了哪些设施……”
　　卡卡巴高兴地捧着着玉米：“当当当！小罐头就是最棒的！”
　　程玥笑道：“是，是在织布。”
　　程玥这下脸也红了。
　　多么幼稚，多么小家子气。
　　*
　　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
　　三小只排成一行，以同一个角度仰着头，小爪子或者小触须缩在胸前，一只比一只乖巧可爱。
　　虽说提前猜到了这个答案，初九还是着实松了口气。
　　陆清晏无奈地看了正在偷笑的初九一眼，语气温柔：“很好笑吗？‘善良而正义的精怪之友’？”
　　“还会再见面……”
　　“我……
　　程玥织出来的东西，那就没有不好看的。
　　*
　　艾琳：“……”
　　恰在这时，雪地里走过来一个穿着深蓝色夹棉袍、头发拢在一侧梳成辫子的姑娘。
　　一旁艾琳按着胸口，长长出口气：“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小罐头可是一只什么都瞒不住，什么都会挂在猫猫脸上的小猫啊。
　　“我们……”
　　“喔喔，原来是‘召唤’和‘互换’啊……”初九小声嘟哝着。
　　三小只又互相看了看，齐声道：“别难过呀！小罐头也没有跟我们说过！”
　　侧头一看，竟然是雷格。
　　陆清晏：“我替换小罐头出现的时间……不会太长。”
　　“比如小九……他平常就是一个特别靠谱的好孩子，什么事都默默自己干，话也不多……"
　　初九便眉眼弯弯地继续处理鸡腿了。
　　你们这些灵兽宝宝，不应该会骗人的！
　　“程玥头发这么好，一定需要漂亮的梳子！”
　　这时，吼吼兔跳到初九腿边，小爪爪搭在了初九腿上。
　　初九；“……哦……”
　　雷格：“不知道聊啥。”
　　“我们一开始也不熟嘛！”
　　初九：“……好……”
　　说起来……
　　咕噜噜也飞到初九脑袋上面，小触须摸着初九的额头。
　　“我、我看你织布来着……”雷格的脸开始发红。
　　*
　　直到陆清晏抬眼望向他，以眼神示意：怎么了？
　　初九兴奋地介绍着。
　　初九扯了下嘴角，站起身，语速变得又快又急：
　　“他和小九都多久没见了！难得见一次面，你还跟旁边跟着，跟着干啥？”
　　他搁下水杯，道：“我一开始没有如实相告，所以担心让你生气了。”
　　他正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发问，陆清晏已经先解释上了。
　　这是陆清晏目前所能做出的，最符合实情，又不至于引起“虫族监控场”关注的解释。
　　灵力不断流逝，不及时换回去就会直接挂掉？
　　“程玥、程玥要和我交换礼物了……嘻嘻……嘻嘻……”
　　“你是不是傻？没看见陆先生的身体语言么？明显是一点都不欢迎其他人的！”
　　初九摆摆手：“啊，没事的没事的。”
　　陆清晏：“……嗯。”
　　“小罐头变成大罐头，大罐头再变成陆清晏——”
　　三只灵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初九的问题。
　　初九开始兴致勃勃地做晚饭。
　　对着眼前少年的明净笑脸，陆清晏有那么一两秒的失神。
　　“希望有一天，小罐头也会和我们一起！”
　　在两人身后，艾琳在丈夫的胳膊上揪了一把，低声呵斥道：
　　三兄弟一看到陆清晏，立刻晃着尾巴眼睛发亮地围了过来：“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
　　*
　　初九听到这里，不禁垂下眼帘，心里的滋味更怪异了。
　　初九的脸突然开始发烫。
　　初九将三小只拎到楼上，开始“审问”。
　　“晚上我做烤鸡腿，烧小鱼，煎猪排……一桌子硬菜！”
　　自己一直认为，小罐头是最好的伙伴。陆清晏是……未来可能会是很好的朋友。
　　“你怎么收拾完就跑了？我还说你会找我呢。”程玥道。
　　就这样，原本打算“叫上道格拉斯一起”的初九，只能独自陪着陆清晏在村子里绕了一圈，跟他说“这片空屋子应该很快就有人住了”“那片田也分出去了”……
　　所以陆清晏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岂不是很正常？
　　咕噜噜满足地吸着葡萄汁：“咕噜噜！小罐头就是最棒的！”
　　“你看这块布怎么样？”
　　“在这件人生大事上，也要赶快聪明起来哦！”
　　“还有薯条，现在去炸还来不来得及……”
　　他连耳朵都开始发红，手紧紧攥着扫帚：“那，谢、谢你的披风。”
　　雷格：“很好看，但是我还没有……”
　　初九放心了。
　　“我……我，我会找一份，最适合你的礼物，可、可以吗？”
　　他抹了抹唇角的白色牛奶沫沫，认真道：“就是……”
　　初九对着陆清晏那双冷冽如冰雪却又澄澈如天空的眼睛，不假思索道：“你的眼睛——和小罐头的一样好看！”
　　他说：“我能接受到一些信息。”
　　“要真是那样，我才会吓一跳吧，哈哈哈。”
　　与其说它是故意不告诉自己，不如说更像是——
　　陆元帅抬手捏了捏眉心，再度惊疑于自己内心突然冒出的奇怪想法。
　　雷格：“我看她在忙着织布，就把扫帚放好，斧头挂好，就出来了。”
　　陆清晏：“不用赶着一次都做完。”
　　“在特殊情况下，我们可以召唤对方，可以达成某种形式上的‘互换’。”
　　“先进屋。”陆清晏先开口了，“雪还要下一阵，我去给壁炉添点木柴。”
　　这边艾琳一个箭步冲出去就差直接捂住雷格的嘴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陆清晏：“早餐给你烤面饼，配煎蛋和熏肉，再来杯牛奶？”
　　初九再次咬住嘴唇，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自己应该问他什么？
　　初九：……！
　　一旁的吼吼兔大口啃着烤排，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吼吼吼小罐头就是最棒的！”
　　“现在看来……似乎你们不能同时存在于一个地方啊。”
　　总之，这副面孔，出奇的好看，又出奇的……让人安心。
　　不甚明亮的天光与略显昏暗的烛光，切出这人线条分明的轮廓。他略长的眼睫半垂着，在脸上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嘴唇，是一条平直而略显刚硬的线……
　　无论是“使用”还是“提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概念，或者过早地说出真相，都会在无处不在的监控场里留下痕迹。
　　陆清晏的声音温和而沉稳：“真的。”
　　不熟。
　　偏偏程玥还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在村子里走着走着，正碰见小松鼠三兄弟出门玩雪。
　　“雷格！”姑娘先朝他招呼了。
　　他咬着嘴唇，脸忽红忽白，看向了这刚刚还将自己护在怀里的黑衣男子：“那个……呃……”
　　道格拉斯将陆清晏迎进了单独的小房间。
　　他自己都并未察觉，此时他的眉目已然舒展开了。
　　“请问你和小罐头是什么关系？”，还是“你早上要不要吃烤鱼？”
　　“你、你好……”雷格僵僵地应着。
　　比如被我按着洗澡，比如赖在我枕头边，比如在我胸口打滚……
　　但初九确实对一个细节，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这位功勋卓著叱咤沙场的元帅阁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不假思索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么说来，不管是灵兽也好，矮兽人也好，都看出来了这一点。
　　这话一出口，初九不禁有点后悔：这不是废话么。
　　陆清晏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隐匿于此的战友，不能让这个世界的无辜平民，也不能让眼前的少年，暴露于这样的危险中。
　　初九有些不解，压低声音道：“他们要交换礼物，为什么雷格乐成了这样？”
　　艾琳踹了他一脚，打断道：“那什么，道格在帮我烧炉子……小九，要不还是你带着陆先生转转吧？等转完了，再来喝热茶！”
　　留下雷格捧着披风开始傻笑。
　　如果是小罐头，我还挺难过。
　　艾琳再次捂住胸口，一副“哎小九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的表情：
　　陆清晏：“初九？”
　　雷格：“哦……那个，嗯，很贵吧？要多少……”
　　陆清晏极其笃定：“不会，它很安全。”
　　三小只齐齐应道：“没错呀。”
　　你是真的只会因为那只猫而生气啊。
　　是啊，每一次，这家伙——大号小罐头或者陆清晏，都是在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突然出现。
　　雷格看到她，握着扫帚的手都僵了，人也木头似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是去打招呼好，还是要当做没看见好。
　　他看着面前似乎已经毫无芥蒂，正捧着杯子喝牛奶的少年，再次问出一句让自己感到意外的话：
　　“这个小鱼——这个是食人飞鱼，是小罐头捉上来的。”
　　雷格：“嗯，弄完了。”
　　“之前小罐头就是小罐头，后来小罐头因为着急想救初九，就突然变成大罐头，又变成了陆清晏！”
　　艾琳一边递了把扫帚给他，一边道：“你不是去帮程玥收拾木柴和扫雪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我们喝果汁吃薯条之前，先去村子里走一圈？”
　　看到这里，一旁的艾琳已经睁大了眼睛，初九也杵着扫帚一脸好奇。
　　*
　　初九将煎蛋放进嘴里，不住点头。
　　“我和小罐头的关系，基本等同于你和小仓鼠的关系。”陆清晏手里端着水杯，神色坦然地看着初九。
　　“我听你之前说，想要做一块新披风……”
　　三小只都担心地望着他：“初九，为什么你看上去有点难过？”
　　初九忙道：“没事没事……啊，道格拉斯不是说有事要找你？现在村子里也转过一圈了，我们去他家吧。”
　　“上次我晕过去时，我明明问过你们，是不是大罐头把我交给了陆清晏，你们都说是的！”
　　初九：“……这样啊。”
　　“我是说，我和小罐头很熟啦，但我和你也没见过几次面嘛。”
　　……嗯？
　　“至于小罐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会留在你身边……我现在确实还不能告诉你。”
　　陆清晏按住了初九的胳膊：“没事的。”
　　等陆清晏和初九回到拓荒者小屋时，已经是傍晚了。
　　即使虫族最近的监控力度稍有减弱，也不代表它们会忽视频繁出现问题的区域。
　　陆清晏饶有兴趣地听着。
　　*
　　“之前托你们巡维队的队员帮我送了个花样过来，还挺复杂，这才刚织好。”
　　不过，我喜欢的人……
　　初九眨眨眼，笑了起来：“啊？不会的不会的！”
　　初九：“噗！”
　　好奇怪，为什么我和小仓鼠就能同时存在，陆清晏和小罐头就不行……？
　　“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问道：“不对！”
　　陆清晏顿了一秒，又道：“我这边……很抱歉，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实情的。”
　　我还没有付钱……
　　最后咕噜噜舞动着小触须：“咕噜噜……”
　　正扫着呢，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闷声闷气道：“我来帮忙。”
　　艾琳：“……你收拾完了之后，没跟她打声招呼说‘都弄好了’？”
　　初九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月亮出来了。
　　他黑色手套包裹着的手，变得滚烫。
　　如今细细想来，小松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小罐头和陆清晏之间的特殊联系了？
　　还有什么“见过小罐头”“他和猫猫是一起的”……
　　初九：“那你……你会知道……小罐头平时做了些什么吗？”
　　看着初九高高兴兴的眉眼，陆清晏的手指在陶制杯子上转了两圈。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转过头直面陆清晏了。
　　“还有这个，这个长尾短蜥，也是小罐头帮忙打的……我给刷了酱汁做成了烤排。”
　　小黑猫困惑地挠挠小爪子，歪着小脑袋：“喵呜，喵呜？”——“我刚刚是睡糊涂了吗，我怎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记得好像初九遇到了危险，然后我就冲了出去……
　　接着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晚上了？
　　初九愣愣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小罐头捧到眼前，亲了下它的小额头。
　　他抱着小罐头，低声道：“我或许……也做了一个梦吧。”


第69章 书
　　凌晨。遗忘森林。
　　小罐头立在一棵树的枝头，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奇异的光。
　　它环视着周围摇摆不停的树叶树枝，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此时的风速、风力、树枝韧性的影响……
　　当然，这一切的计算过程，不到半秒。
　　风停下的一个瞬间，小罐头后肢一蹬，如流光般飞跃出去。
　　这道黑光，从附近数十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一一掠过。
　　风又起来了。
　　从风停，到风起，这其间所用的时间常人或许都感觉不到。
　　但对小罐头来说已经足够长。
　　它重新落回了最开始的树枝。
　　它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方才被自己踏过的树枝。
　　一秒，两秒……
　　三秒之后，有的树木轰然折成两半，有的毫发无损，有的被齐齐整整削下一根树枝……
　　所有的结果，都与小罐头一开始所设想的一致。
　　小罐头舔了舔爪子。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让他们碰我的宝贝书？绝不可能！”
　　老村长神色非常坦然：“九岁哪里大了。”
　　灯塔顶层。
　　*
　　初九回到旅馆又等了好一会儿，老村长他们也回来了。
　　上次找贺老先生借的两本《律令汇编》，说是在六个月内归还，如今已过去四个月了。
　　初九知道自己扯不开小罐头，只能加快步伐，速速爬到了顶层。
　　老村长神采飞扬，脸上的褶子都快熨平了：“拿到了，拿到了！”
　　不过？
　　“不是所有村子都能像咱们豆子村这么坚强，能在各种天灾人祸里挺下来的。”
　　最后，大家伙儿都默默跟在老村长身后，直至将他送到了村口的马车旁。
　　马车走出去没多远，比道格拉斯还要健谈的劳伦，笑容满面地问老村长道：“老先生……”
　　老村长：“您请讲。”
　　“他说，‘以前想到用这把钥匙去换钱，总觉得是‘救穷’，担心用完就没了。但这次是‘救急’，只要用好了，以后就不会再一直受穷了。’”
　　“种子、农具、水渠、鸡舍……都够了！”
　　初九照做了。
　　大家一见老村长穿得如此周正，先是不解，后是询问——
　　贺老先生：“还听说，你们的村子里，如今住着羽族？”
　　“黑麦子村和豆子村？”
　　由于书太沉了，他只能先拿出一本，然后很费力的、举重一般举起来给贺老先生检验。
　　唔……
　　初九、道格拉斯还有现任的异能者巡维队队长劳伦，都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这一趟，初九是要去海月城还书。
　　*
　　贺老先生并未理会初九的沉默，自顾自继续问：“听说你们还搞了个矮兽人铁匠铺？”
　　对于那些没有聘请异能者而又不得不出门的旅人而言，这种小型路牌的周边，是他们唯一可以停下来安心休整的地方。
　　此时虽隆冬已过，但海风还是阴冷刺骨，吹得人脸颊发痛。
　　满脸的褶子，牙也掉了两颗。
　　直到出了灯塔，初九还是觉得脑子里发懵。
　　天花板上垂下的旧式枝形吊灯上，稀疏点着几只蜡烛。
　　初九当时不知道“钥匙”是什么，现在依然不知道。
　　“我走之前……一定会给你找到新家的……”
　　道格拉斯正色道：“小九，村里现在新来了十来户人家。这些人有的是多少有份家底，想到村里来做些事，也有的是穷得吃不起饭，听说村里能给种子给地给农具还不交税，这才搬过来的。”
　　难怪连道格拉斯都这般激动。
　　道格拉斯解释道：“这钥匙，确实就是一把钥匙。黄铜打造的，上面刻了海月城城主的私人印鉴。”
　　初九站在小型路牌下方，抬头望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字：
　　“现下马上就要春耕了。就像咱们之前盘算过的，这次春耕若是顺利，保证了大豆的产量，再把你所说的棉花和甘蔗都种起来，豆子村今年就不用发愁，这个底子也算搭起来了。”
　　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抚了下小汤团，低声念叨着：“别怕……”
　　道格拉斯道：“老村长是要去‘送钥匙’。”
　　“我就跟他们说，豆子村的老村长，空闲时教了好几个孩子认字，像我们前队长道格家的孩子，现在就跟着老村长学认字呢。”
　　*
　　好在小罐头不由分说地护住了初九，用它小小身体挡住了劈头盖脑吹来的风。
　　“老村长不愿意，为此还和人起了冲突……”
　　道格拉斯和劳伦索性找了个罕有魔物的安全地带，停下车，接老村长下来吃点干粮、稍作休息。
　　*
　　道格拉斯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小九，你已经出人出力，做得够多了。你年纪轻轻，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总不能为了村子还让你来出钱。”
　　但此地绝对算不上温暖，也算不上气味清新。
　　初九想着老村长路上或许会需要帮忙，自己的无限背包多少能派上用场，便主动一起了。
　　村里虽穷，大家却都格外友爱，会互相照顾拉扯；
　　“翡翠镇……”
　　考虑到车上有老人家，道格拉斯特意放缓了车速。
　　初九听马尔科说过，那位和他签协议买下100份蜂蜜的大商人，名字便是“巴哈特”。
　　而且他之前就有些不解：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破落偏远物质稀缺的村子，村长会是一位这样憨厚、正直，甚至还会被黑心商人欺负的理想主义者？
　　这老人家的脾气……确实有点古怪。
　　这里可不是蓝星，三岁小朋友都能捧起一本绘本，一边流哈喇子一边看。
　　贺老先生只瞄了封面一眼，也并未翻看，只道：“放那边上。”
　　劳伦：“是这样，我姐姐的孩子，今年九岁了。”
　　贺老先生：“让巴哈特买下蜂蜜的村子，就是你们村吧？”
　　“当时是海月城城主从中斡旋，才了结了这件事。”
　　而且初九也说，陆清晏的异能有限制，不可能长时间出现。
　　“啊，小九你可能年纪小，没听过‘学院’这个词吧？”
　　“琥珀镇……海月城……”
　　初九忙道：“您放心！我们誊抄的时候，都是万分小心戴着手套的，绝对没有伤着这本书！”
　　劳伦喜得眼睛发亮，就如同那天要到了矮兽人的爪爪印一般，脸上神采飞扬，嘴里不断念着“好好好”“给您添麻烦了……”
　　他和上次一样，将羊皮纸信笺从门缝里塞进去，在里面写明了此行的来意。
　　老村长在村里教孩子们认字，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这孩子吧，挺顽皮的……”
　　比如阿满，当时杜爷爷就是想着老村长能教他，这才把阿满送了过去。
　　初九原本想着，等“甘蔗”培育好了，自己带着能批量生产的糖果去“宝石糖果铺”时，再一并还这套书。
　　道格拉斯笑道：
　　都唠叨过一遍之后，他拄着拐，由阿满扶着，慢慢往村口走去。
　　“除非……”
　　“你要借，也可以。”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肩膀有些紧，肚子上的扣子扣不住了以外，其余的倒都还服帖。
　　或许是突然拿到一大笔钱而导致的紧张吧。
　　初九急道：“我这边有……”
　　“你借这种书，多半是要借给那些脏兮兮吊着鼻涕的娃娃。”
　　贺老先生这才道：“拿出来我看看。”
　　嗯，我可以！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沉重的木质挡板与厚实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风声水声，也阻挡了呼啸不停的阴冷海风。
　　小罐头如是想着。
　　原来，这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黑衣男子，这个据说有着和自己一样冰蓝色眼睛的人类，这个会偶尔让初九露出难过表情的异能者，竟是自己召唤而来。
　　初九忙道：“听过。”
　　要知道，羊皮纸的书都是都是又厚又重的，成年人翻起来都费劲。
　　吊灯下，一位裹着羊毛长袍、胡须就快和袍子一样长的驼背老人，背着手问道：“你就是，豆子村的初九？”
　　初九不解地收好信，踏上了台阶。
　　说到这里，他心里又泛起几分好奇：这位老村长，还和海月城的城主有来往？
　　“不但有，而且还有不少。”
　　“唯有一点，城主说，豆子村若是真做出了那个什么糖，他们要每年抽5%的利润。”
　　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他低下头，想着豆子村种种让他觉得或佩服或震惊的大事小事……
　　空气里虽然没有什么海水的咸腥味了，却多了浓厚的羊皮纸与油墨味。
　　尽管如此，在马车里颠了一上午后，老村长的脸上还是显出了疲态。
　　回去的路上，老村长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不过那个黑麦子村好几年前就没人住了，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荒村，里面的野草恐怕都有一人高了。”
　　道格拉斯低叹一声：“小九，你知道老村长以前是住在海月城的么？”
　　……他似乎真的很强。
　　屋里没有镜子。
　　初九眼睛一亮，正要感谢老先生，却听见一声拖长了的“不过……”
　　老村长走到窗户边，望着脸上荡着笑容、浑身都洋溢着喜气的邻居们，轻轻出了口气。
　　看着老人家那明显体力跟不上的模样，初九不禁偷偷问道格拉斯，老村长这次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这么费力地去一趟海月城？
　　贺老顿时提高了声音：“什么？誊抄？”
　　以前雷格说过，如今之所以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羊皮书，是因为“没有人知道，‘纸张’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初九将脸背了过去。
　　很快就要春耕了，那可是丝毫不能懈怠的大忙季啊。
　　这个圆形的房间，四周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排列着一册册厚重的羊皮书。
　　驼背老人慢慢挪到靠背躺椅旁，有些费劲地坐了下去，扯过毯子来盖在了身上。
　　初九：“……”
　　贺老先生：“除非，你能找出一种方法，一种能让每个娃娃都能自己捧着书看，又不会伤到我这羊皮书的方法。”
　　信里就四个字：【到顶层来】
　　但如果哪天自己召唤不了他了呢？
　　初九想了下，道：“我记得不牢靠。正因为记得不牢靠，我请人将这两本书誊抄了一份，留在了豆子村。”
　　初九：“……钥匙？”
　　“老村长说要是取消了学院，孩子们连教义都看不懂怎么办。协会说不认字没关系，能听懂教义和协会神迹就够了。”
　　除非？
　　初九：“对对。”
　　如此说来，自己不如试着，造出纸，做出书？这样就能圆满解决贺老先生的问题了？
　　不过，道格拉斯除了激动以外，似乎还有些……紧张？
　　“但老村长不想这么过一辈子。”
　　初九：“……诶？”
　　要是初九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没在，他会担心的。
　　“你下次带着你的方法来找我，我才能借书给你！”
　　其实，要小心点儿不碰坏这些羊皮书，提前找人誊抄也就够了。
　　而且不光道格拉斯要去，连许久没有离开过豆子村的老村长，也要一道去海月城“处理一件要事”。
　　“但过了段时间……协会这边以王室的名义出了禁令，说这种学院，不管是教会办的还是哪个私人办的，都不利于‘造福子民’，要全部取消、绝对禁止。”
　　“咦，这个村子和我们村子在同一个方向上诶。”
　　结果道格拉斯那天找到他，托他再生产50瓶“咳嗽药水”，说是要送去海月城。
　　不过，这身衣服还是不错的。
　　豆子村的积雪已全化了。
　　初九忙恭敬地行了个礼：“贺老先生您好。是，我的确是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
　　初九握了握拳头。
　　“我和老村长只能让巡维队查证，确认他们都是些清清白白老实人，却也没办法变出这么多人的安家费。”
　　总之，这是件值得高兴的大事！
　　的确。初九是特意请马尔科去翡翠镇找的有经验、知道怎么保护羊皮书的人，花了足足10枚银币才抄完了这两本，绝对没有漏出半滴墨汁在原来的书上。
　　这即使放在蓝星，也是很少见的类型了……
　　初九拆开了信。
　　看上去，海月城城主还是个重信守诺之人，当真给了老村长一笔不菲的资助。
　　很好。自己对“挠挠”的掌握又更熟练了。
　　“在那之前，休想！”
　　他们没有这类轻便的、能让小朋友自己捧着看的书，并不是他们不想。
　　尽管老村长一心想着尽快回豆子村，但道格拉斯和劳伦唯恐让老人家太劳累，中途还是选了个地方稍作休息。
　　这螺旋式的台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修筑的，由灰黑色的花岗岩砌成，狭窄陡峭。
　　因为这个词实在太过新鲜，初九怔了几秒，反倒想了起来：
　　即使是新的誊抄本，那依然是一本如假包换的羊皮书。
　　每向上走一截，便有一个拱形石窗，正正对着灰蓝色的海，能看见白色海鸟在海浪间穿梭，能听见海水拍岸，海鸟鸣叫。
　　“我这也不是什么正经教——只是让他们稍微认几个字而已。”
　　贺老先生嘴角咧了咧，像是笑了一下：“这种书，我这里倒真有。”
　　初九不禁“啊”了一声。
　　一般来说，这种小型路牌的方园十米内是不会有魔物的。
　　很显然，老人家心里现在只有一件事：保春耕！保春耕！
　　就连马车的颠簸都没再让他那么疲倦。
　　*
　　就连他肩头的小罐头也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老村长就是这么想的，这才打算把这枚收着多少年的钥匙给用了。”
　　他回到礼物，从大木柜里取出自己多年未穿的一套会客服，一件一件穿戴起来。
　　初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村长想得真长远……”
　　继续练下去，我还能更强。
　　自从在来的路上听了老村长的事，初九就忍不住想再做点儿什么。
　　不是据说这位老先生性情古怪不见生人，终日都待在灯塔足不出户吗？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小时候我姐姐也想教他认字来着，但他偷奸耍滑的，一分钟都坐不住。”
　　*
　　初九：“对……”
　　初九：“……对。”
　　初九心里一惊，刚想解释自己也可以找人誊抄绝不会碰坏书，就听贺老先生又道：
　　“我跟你说，你要是碰坏了边边角角，你都赔不起！”
　　*
　　还有，那些从其他村子捡回来的孤儿，那些每天都去老村长家，从一加二等于三开始学算数的孩子……
　　“我姐姐就想问，要是他们搬到村子里……九岁的娃，您这边嫌不嫌弃他年纪太大了，能不能也教教……”
　　道格拉斯：“那个时候，村长还没这么老。在宣讲教义之余，他会无偿教海月城的孩子们认字算数。”
　　勤快的村民们都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台阶上只有一封信，并没有初九这次想借的其他书。
　　“老村长对城主说了豆子村的规划，又跟他说了豆子村最近的几件大事后，城主就很爽快地给钱了，而且给了双倍。”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春耕一定要守住。”
　　因此初九依然恭敬应道：“是。”
　　一路上碰见了好几位村民。
　　……让谁来保护初九，都不如由自己来最靠谱。
　　在蓝星可听得太多了。怎么，在这个世界，“学院”也是个罕见词？
　　村里人口不多，却要专门设计一个“广场集市”的机制，鼓励大家主动交换物品；
　　“到时候送过来就好。”
　　“其实我姐姐他们一家都还挺能干的，就是有点担心这孩子……”
　　“一个能让你们‘书灵’安家的新地方……”
　　初九和劳伦将老村长扶上马车，道格劳斯驾着马车驶出了村子。
　　*
　　*
　　待知道老村长是去“交钥匙”之后，或是“啊”的一声，或是频频点头。
　　“结果这都九岁了，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呢……”
　　老村长又找到阿满，从“有事就找雷格叔叔”“吃饭要去杜爷爷家”到“别忘了用木板写字”“你现在可是这堆娃娃里年纪最大的，你得督促他们写字”，一一嘱托了一遍。
　　初九不住摇头。
　　但初九却能想得出，这位憨厚老实、既没有魁梧身材也没有震人异能的先生，当年是怎么独自一人和那帮黑袍人对峙的。
　　在海月城又歇了一晚、初九去商业街买了些翡翠镇没有的原料后，一行人就驾着马车往豆子村奔去。
　　初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这钥匙的材质和外形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城主答应过老村长，将来他只要拿着钥匙去找城主，城主就会给他一笔‘足以应付眼下难关的资金’。”
　　就在吊灯上仅剩的蜡烛快要燃尽时，书架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近乎半透明的圆乎乎汤团，飘飘忽忽飞到枝形吊灯，另点亮了四根蜡烛。
　　借几本这样适合小朋友的书回去，老村长教起来也会更方便一些吧。
　　顶层的窗户是封闭的。
　　贺老先生：“让协会吃了瘪的，也是你们村吧。”
　　“他，还有他的几位好友，决定离开海月城，去最偏远的、协会都懒得插手的地方。”
　　路口不是村庄也不是城镇，但也有一块“小型路牌”，指着不同的岔路分别是通往哪个村、哪个镇。
　　但是，要做到“让每个娃娃自己都能捧着看”……
　　这次选的，是一个“路口”。
　　这盏不甚明亮的灯，便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小汤团又飘飘荡荡落在了老人膝盖上。
　　贺老先生又道：“你说你还想借书，而且还是寓言故事，加减运算一类的书。”
　　一旁劳伦过来解释道：“是啊，都是过了翡翠镇之后再一路往南。”
　　“你让多少人碰了我的书？”
　　换好衣服的老村长走到水缸前，看了看水缸里的倒影：
　　道格拉斯并未渲染什么，只简单地说了“不愿意”“起了冲突”这几个字。
　　“事情过去后，海月城城主希望老村长留下来，在他手下做个书记官一类的，可以不愁吃喝一辈子。”
　　再加上羊皮纸的这个高昂成本……
　　初九心道城主其实是做了笔投资啊。对于现阶段的豆子村来说，倒也确实是互惠互利。
　　清晨。
　　到达海月城的第二天，老村长穿得整整齐齐的，杵着拐杖，由道格拉斯陪着去找城主了。
　　……怎么听上去，这个“教人认字”，还是很稀缺很罕见的一个事？就跟矮兽人的爪爪印一样少见？
　　“就这样……他成了豆子村的村长，慢慢有了现在的豆子村。”
　　“因为他教得很好，所以好多人哪怕不信教，不在意教会一天到晚在叨叨什么，都想把孩子送去学院。”
　　贺老先生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就这么借给你了！”
　　诶，等等……
　　小罐头不声不响地贴过来，用小爪爪轻轻按掉了初九脸上的点点泪滴。
　　初九：“……难关？”
　　道格拉斯低声道：“老村长……常盛常老先生，早些年在海月城的教会学院工作。”
　　都收拾停当了，老村长摸了摸心口的暗袋，确认“钥匙”还好好地揣着呢，下意识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咯……”
　　比如玛莉他们，之前艾琳也说过，玛莉能跟着老村长认字，所以他们就更要留在豆子村长住了。
　　初九：“对，就在我们村子里。”
　　小罐头是在上个雪夜，得知了自己和陆清晏存在“特殊联系”。
　　老村长干笑两声，对着倒影重新调整了下自己的领结。
　　小罐头翘了下尾巴，开始往拓荒者小屋方向奔跑。
　　与其寄希望于由这个人来保护初九，还不如好好磨练自己。
　　屋里光线更暗了。
　　初九带着小罐头再次来到了贺老的住所——海边那座孤零零的灯塔。
　　修农具的修农具，翻土的翻土，修水渠的修水渠……
　　对，去年自己刚来豆子村、遇到行商撕了协议的那次，老村长曾经说过，“实在没办法，就把钥匙还给海月城城主”。
　　贺老先生：“书里的内容，你可都记住了？”
　　初九在一旁听得有些好奇。
　　我要是账户里突然多出三千万，估计比他还紧张。
　　初九以只有自己和小罐头能听到的声音道：“小罐头……”
　　*
　　初九忙从背包取出书来。
　　哎，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了啊。
　　“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到了这里，到了豆子村。”
　　当时村民们似乎还说……“没必要”“大家或许能熬过去”。
　　贺老先生连解释都不再解释了，直接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他们……一定会更好的。”
　　初九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感慨道：“确实……”
　　贺老先生换了个话题：“你说你现在可以还书了……”
　　此刻。
　　就在被劳伦称为“彻头彻尾的荒村”的黑麦子村里，并没有什么一人高的野草。
　　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灰烬与废墟之上的松软黑土。
　　黑土表层，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小小的孔洞。
　　有什么细小的、绿色的物体，从这孔洞里一只接一只地爬了出来。


第70章 唱歌
　　马车经过翡翠镇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儿。
　　一行人在翡翠镇的小饭馆，要了最简单的黑面包和葡萄酒。
　　当然了，初九依然是和小罐头一起啃自己的干粮。
　　吃着吃着，老村长突然问了个问题：“小九啊……咱们这次新来了好些农户……”
　　初九：“嗯嗯？”
　　老村长：“依你的看法，村里的荒地这么多，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尽可能的多种粮食、多开地呢？”
　　初九喝了一口蜂蜜水，稍微回想了下华夏几十年前的农村是个什么状况，便理所当然地应道：
　　“那当然是跟大家约定好，多劳多得。”
　　“农户们给村里交一部分管理费什么的，其余的粮食都归他们自己。”
　　“这么一来，大家都会努力种地努力开荒的。”
　　这话说完，劳伦看向初九的眼神颇为惊诧，道格拉斯不住点头，老村长则是微笑着，连声说了几个好。
　　老村长又道：“小九，你上次给我们的‘鸡舍’图纸，估计明天就能修好了。”
　　“到了后天，我打算把村子里的大伙儿都召集起来，跟他们说一下，田地怎么分，鸡舍怎么请人管理——你一定要一起。”
　　初九：“嗯嗯！”
　　*
　　马儿的嘶鸣声早已没了。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只要小灰鸟一个指示，小鸡们就老老实实回笼趴好，绝不在外面多逗留一分钟。
　　这些作坊挣到的钱，一部分用来给照看鸡舍磨坊的村民发薪水，剩余的就留着给村子建更多的设施、修更好用的水渠、买公用的农具……
　　他知道自己应该拼尽全力爬到车上，但他的下半身冻僵了一般动不得，脑袋还不听使唤地转过去往后看——
　　“歇会儿，歇会儿。”
　　但估计是村民们习惯了摇铃，又或者“不可越过路牌”的想法太根深蒂固，所以除了快羽和小松鼠他们会直接笃笃敲门以外，其他村民要找他，还是会在路牌附近摇铃铛。
　　“这样一来，老村长自己就是拿个管理金，多的粮食都不归他了。”
　　他一条腿搭在马车座上，胳膊撑了又撑，硬是没办法利落地翻上去！
　　老村长笑着问大家：“谁来？”
　　但有些前两天才搬来的，此时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小鸟，在说话？”
　　新村民：“啊？羽族？那些传说中的，只在高山和悬崖居住的羽族？他们竟然是真的？”
　　“蝗虫？这个时间？这不对，这一片，不应该有蝗虫，而且这么大，这么大……”
　　村子里又先先后后来了几家农户，陆陆续续地签好合同、领到荒地、扛着农具下地干活了。
　　*
　　半响后，他失声道：“这不是魔物！”
　　或许小灰鸟的幼小心灵，没我想的这么容易受伤害。
　　*
　　拓荒者小屋。
　　“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们的初九，特别厉害的！”
　　初九皱起眉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老村长：“那，请快羽来签一下合同。”
　　“这……这给我们的……也太多了，太多了……”
　　但初九确信，这套做法是对的。
　　他趁着众人议论纷纷，小声问一旁的雷格道：“其他村子里，对于新来的农户，不是用老村长说的这种方式吗？”
　　在初九看来，要想让大家在短期内努力种出最多的粮食，这种“多种多得”模式，不是最理所当然的激励手段么？
　　小灰鸟猛点头：“我养过——而且是超大只的鸡！”
　　也是新住进来不久的范娜，抱着自己两岁的娃，任由小娃娃的手掌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嘟哝着：“不、不会吧？是不是说反了……”
　　初九：……
　　“老村长这么做……得多大的勇气啊。”
　　从海月城回来的第三天。
　　一想到这里，农户们一个个都有使不完的劲！
　　这玩意儿，比一般的魔物更可怕！
　　但又有人说，“路牌升级”只是个传说，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哪个城镇的路牌还能升级的。最近魔物减少，恐怕只是碰巧，又或者魔物聚集到别的区域去了。
　　四周那可怖的啃咬声，翅膀振动声，口器鸣响声，也都没了。
　　除了领不到薪水，光是“自己把村子里的鸡给养死了”这件事，就足够自己哭上好几天了。
　　快羽管理的养鸡舍，如今每天都能稳定地产出十几个蛋。
　　而这龙卷风所经过之处，果实、草叶，无论是否是带毒的植株，全都被啃得精光，地面只剩下一层土；雀鸟、小兽，无论是否飞禽还是走兽，统统只剩下白骨！
　　此处的小型路牌只标了两个位置：【黑麦子村】【豆子村】。往前上一个岔路，就是黑麦子村；不上岔路一直走，就是豆子村了。
　　这天上午，初九正在工作室整理碎布和亚麻，便听见了一阵摇铃声。
　　他翻身骑上大罐头：“去找快羽。”
　　“这里……对，按个爪印就行。”
　　小灰鸟睁大了眼睛：“咦……？”
　　他是有点担心，小灰鸟将小鸡们当成了宠物。将来要杀鸡吃肉的时候，小家伙的幼小心灵会受到伤害。
　　结果大家反而安静许多，有些害羞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东尼掏出葡萄酒灌了几口，对乔伊道：“说起来，你们巡维队有没有发现，最近这片的魔物好像变少了？”
　　小灰鸟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的确。
　　行吧。
　　老村长轻咳一下：“既然如此……由来自‘凛风之岩’的快羽，担任‘豆子村鸡舍’的第一位养鸡人，大伙儿有其他意见吗？”
　　没想到，待老村长说完之后，新来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初九，你到时候要做烤鸡炸鸡什么的，一定要叫上我！”
　　其他情况类似的村落，村长都会将土地视为己有，极力为自己积累粮食、积攒铜币。即使聘请农民来耕田种地，也只是给农户发个最低薪水，让他们不饿死就行。
　　无怪乎其他村长不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做法确实……太新鲜，太冒险了。
　　“你们一般管那种鸡叫‘山鹰’来着！”
　　男孩儿激动不已地摇着铃，呼喊着：“初九哥哥！村长爷爷邀了大伙儿来开会，说要跟大家说清楚以后怎么干活儿，请初九哥哥也一起去！”
　　之前豆子村的行商都是马尔科一人，然而随着豆子村的村民增多，需要买的东西也更多了。
　　但现下谁能想那么远？谁不是想着尽快给自己多挣粮食多存钱？
　　“好，合同成立！快羽，鸡舍就交给你了！”
　　虫鸣，鸟叫，全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
　　初九心里一惊，却没有慌张。
　　小朋友们正想抬起头，身后便有人一把抱起他们，将他们像放土豆那般放到一只暖暖的黑色大猫身上。
　　初九：“嗯？”
　　正好奇着呢，老村长那边清清嗓子，开始说鸡舍的事了。
　　“我现在住在村子里，也算是村民吧？”
　　“而是陆先生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有怀疑，会对哪些问题有犹豫……所以老村长才会这么快地接受这个想法啊！”
　　欢迎各位村民来做养鸡人。希望是有过一点经验的。如果完全不会养鸡，操作不当把小鸡都养死了，那是领不到薪水的。
　　安东尼爬出石桶，跪在马儿旁边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那是……那究竟是，是什么？是魔物吗？”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
　　他哑着嗓子道：“喂，喂，这咋了，你别吓我……”
　　先是村里的地。
　　“其他村子都是种出来的粮食交给村长，种田的农户领点儿黑麦豆子什么啊。”
　　“巴掌大小的蝗虫！”
　　道格拉斯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你前天这么自然地就说出了和陆先生差不多的话，我一开始也有些意外呢。”
　　不对，不对！这玩意儿不是魔物，所以“路牌”防不住它们！
　　只见天际已全黑了。
　　其他的什么画大饼灌鸡汤，统统不靠谱。
　　是小罐头回来了。
　　马儿，一丝皮肉都没有留下，只有一具空空的骨架倒在一旁。
　　最终乔伊一咬牙，知道是无望跑过去了，便拉着安东尼往旁边一跳，重重落在地上的同时，用尽力气使出全部异能，绕着两人筑成一个倒扣的桶，将自己与安东尼护在桶里！
　　只有大家都知道“多劳多得”的情况下，才会真正持之以恒的多劳多得。
　　卢卡一家也议论着：“我们倒是养过，可那都是往院子里一丢就不管了，最后养出来就比麻雀也大不了多少……”
　　总之，谁都没有说出个特别像样的理由。
　　他们告诉这些新来的人：没错。这就是咱们豆子村的风格。
　　总之，大家伙儿要么是从没养过，要么养出来的都是半死不活的，一时竟没有人敢举手。
　　“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我们村里的拓荒者初九，从荒地里请回来的羽族王子嘞！”
　　如此一来，这次的春耕，豆子村肯定没问题！
　　乔伊压低声音：“别歇了，快回车上，往前走，要快！”
　　乔伊用铁剑的剑柄费力捅开石桶，探出头来看向周围：
　　连草叶都不再动。
　　下一秒，乔伊双手往外一推：地上的砂石顿时向上涌起，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型漩涡，将那些黑色怪物卷入其中！
　　按照王族的“开荒激励政策”，老村长他们来到偏远的豆子村，辛辛苦苦开了荒，维持住了这片土地没有被魔物踏平，那这村子里的产出物，通常情况都归老村长他们自己所有——之前初九从《律令汇编》里读到过，就连王族也不能随意征用村里的作物。
　　乔伊又往前跑了几步，推断着这群蝗虫的去向。
　　“这是……蝗虫！”
　　而且还变成了大罐头。
　　大罐头的声音比小罐头低沉许多：“是虫。会啃食一切的飞虫，不是魔物，不受路牌影响，五分钟后飞到村口。”
　　这是什么声音？还有怎么天空突然变暗了？
　　其实按照他们巡维队收到的报告看，是少了“很多”。
　　“快羽，你知道这些鸡，要么是产蛋的，要么就是……产肉的，最后都要被吃掉吧？”
　　原本荒芜板结的土地里，先是冒出点点新绿，接着便生出一丛丛连绵不断的绿苗，远远望去犹如柔软的小森林，看得人心头好生欢喜。
　　小灰鸟在空中绕了一圈：“对呀。”
　　老村民立刻又骄傲又自豪：“那当然是真的！”
　　从翡翠镇驾着马车走出走了快两个小时，眼看还有一刻钟左右就到豆子村了，身形胖大的安东尼停了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道：
　　安东尼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乔伊走到方才被自己的漩涡卷下来的怪物尸体旁，用剑尖挑起来一只细细查看——
　　初九跑过去一看，果然是阿满。
　　异能者巡维队的乔伊，接了一桩常规的护卫任务，护送行商安东尼从琥珀镇前往豆子村。
　　卢卡摇着头：“这……我之前是听说，村里会给农具种子什么的……我以为就是让我们过来种个田，村里给我们口饭吃，其余的都交给村子里……”
　　“其他村子？当然不是。”
　　“前几天，琥珀镇有个胆大的，没带异能者就这么走到了翡翠镇——说路上只碰到了两只小魔物，而且是一吓唬就跑那种！”
　　老村长：……
　　乔伊一把将他拉到马车上，扯过鞭子塞到他手里，大吼着：“驾车！我来挡！”
　　初九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触，只觉得和小饭馆里所说的差不多。
　　他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有小型路牌的岔路口，自己跳下了车。
　　追问一番后，初九终于弄明白了：
　　初九轻轻扶了扶额头。
　　于是小鸡们就唧唧唧地冲过去。
　　道格拉斯又道：“不过，最让我佩服的，不仅仅是陆先生给出了这个提议。”
　　他此时脑子已经糊涂了，喃喃道：“但至少，不是魔物，不是魔物……”
　　“这才3月，怎么天就这么热了。”
　　乔伊应道：“嗯，好像是少了一些。”
　　“我们初九不光请了羽族回来，还请了矮兽人回来呢——村子那头的铁匠铺，就是他们开的！”
　　捡着捡着，玛莉听到了远处连成一片的咔呲咔呲声。
　　众人纷纷表示：好想看看羽族怎么养鸡！
　　初九这才惊觉，这里的情况，和自己之前先入为主的理解可能存在着极大的不同。
　　他愣了愣神，如实道：“这……都还不到时间呢。”
　　村长乐呵呵的：“对，你当然算村民。”
　　雷格有些惊奇：
　　这时，道格拉斯走过来道：“小九，你知道么，这个方法最开始也不是老村长和我自己想出来的。”
　　安东尼呆住了。
　　有人说，或许是翡翠镇的“路牌”升级了，升级成“海月城”那样的路牌，于是驱逐魔物的范围也变广了。
　　但豆子村现在的行为，完全颠覆了这个模式。
　　辛辛苦苦维持住的村子，现在白白送去给别人耕种，自己只拿个管理金，岂不是亏大了？
　　这、这样啊。
　　“不过，小家伙你养过小鸡吗？”
　　恰在这时，人群上方响起了清脆的“啾啾”声。
　　范娜小声道：“养鸡……我，我这辈子连鸡蛋都没吃过，完全不知道咋养啊……要是给养死了……”
　　虽说长远来看，只要大家的地收成更好，管理金一定就会越高——
　　初九原本以为，大家会抢着举手。
　　老村长说，他会把村里的荒地都分给新来的各家各户耕种。
　　老村长用“本来可以留给自己的粮食”，激励大家好好开荒。
　　这“给自己干活”和“给老爷干活”，效果就是不一样啊。
　　这玩意儿，无穷无尽，吞噬力远远高于普通蝗虫，破坏程度丝毫不亚于魔物——
　　“后来想想，啊，小九和陆先生，想法会同步不是很正常么。”
　　然而他的胳膊原本就撑不太住他的身体，往常爬上车座都要费半天劲，更何况心里发慌的现在？
　　*
　　新村民这下一个个目瞪口呆的，都偷偷打量着人群里那位干净乖巧的少年。
　　人到齐后，老村长杵着拐杖站在广场中央，手里捧着羊皮卷，开始细细地跟各位村民解释起来。
　　看着看着，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其实自从拓荒者小屋外面立起了【图腾柱】，系统提示“图腾柱威慑范围已与豆子村原威慑范围有所重合”，初九就和村民们说过，他们也可以直接来拓荒者小屋，不必担心有魔物闯入这个区域了。
　　道格拉斯看见这场景，不禁再次感叹：自己去过许多村落了，从来没见过哪个村子的农户有这么勤劳爱干活。
　　那黑色龙卷风行经之处，字面意义上的“寸草不留”。
　　“石桶”合拢的一瞬间，两人便听见，旁边的马儿传来了令人心痛的嘶鸣声。
　　某只戴着假发的秃毛山鹰打了个喷嚏，惊恐地看了看四周。
　　抬头一看，竟然是小灰鸟！
　　初九看着小灰鸟的表情，心里暗暗叫苦：不好，小家伙好像真没想到这一点！这下要怎么办？
　　安东尼被乔伊的面色吓得心里直打鼓。
　　*
　　除了按照【鸡舍建造指南】里附带的说明给小鸡们喂水喂粮以外，小灰鸟还会指示小鸡们：“那里，有小虫！很肥，好吃！”
　　这小灰鸟，高高兴兴地举着小翅膀：“村长阁下！我我我！我想来养小鸡！”
　　安东尼缩在这土石制成的桶里，捂住嘴，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特别是翡翠镇、豆子村一带。
　　“这是陆先生提示我们的。凭我们自己，确实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一点。”
　　说罢，小罐头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从窗户一跃而出！
　　小灰鸟惋惜道：“啊啊，原来还不到时间呢。”
　　安东尼吓得失了声，想喊都喊不出来，人和软泥一样挂在车上，想着这次是完了——
　　这平素一张娃娃脸的巡维队队员，如今拧着眉头面色发暗，灰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待小鸡们吃饱了，小灰鸟还会让它们排成一列，在村里走来走去，以便充分地活动筋骨。
　　“我就是想着要把最肥美的鸡交给你烤着吃，这才来养鸡的！”
　　初九心道：也对哦。自己是在不知道背景的情况下随口一说，但陆清晏是慎重地给出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建议。
　　初九此时正盯着小灰鸟，奇道：“快羽？你说……你想养鸡？”
　　今天就是安东尼来和老村长见面、签协议的日子。
　　豆子村外面？
　　安东尼道：“嘿嘿，不知道有没有一天，我们想去什么地方，驾着马车就直接去了，再不用担心路上被魔物给咬了吞了……”
　　倒是朱婆婆、杜爷爷他们这些老村民，要淡定许多。
　　因为我们那天在一起聊天么？不过我们也没聊这个呀。
　　自那天起，初九发现，小灰鸟当真十分认真地开始养鸡。
　　“外面……豆子村外面，有东西！”小罐头低声喵呜着。
　　农户们知道，这些幼苗长成小麦、大豆以后，不是以前那样都要交给“村长老爷”，自己只能从老爷手上收到一点点残羹，而是大部分都归自己，都能自己吃，吃不完还可以囤着明年吃！
　　按雷格的说法，那条路上有时候居然一只魔物都没有！
　　乔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豆子村。”
　　那些前段时间搬到村子里的村民，大多已经见过这位神气活现的羽族小王子了，并没有多吃惊。
　　安东尼扶着倾倒的车轮站起来，抖抖索索地问：“蝗虫，去哪里了？”
　　他……嗯，很厉害。
　　村民们：……
　　为什么说，“我和陆清晏想法同步”很正常？
　　天边细细密密，密密匝匝，全是无数黑点！
　　豆子村。
　　看着小灰鸟如此投入，初九不禁稍稍有些担心，试探着问了句：
　　初九正聚精会神地往木板上写【造纸配方对比】，冷不丁小罐头一下立起身体，冰蓝色眼睛警觉地瞪得溜圆。
　　老村长说，他们会在村里办鸡舍、磨坊，还有公用的面包坊什么的。
　　初九：“啊……”
　　小罐头：“我马上回来！”
　　可这马儿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空中的黑色龙卷！
　　正说着，他发现乔伊的脸色变了。
　　一晃二十天过去了。
　　立刻就有老村民纠正他们道：“不是普通的小鸟！那是羽族！”
　　玛莉正带着两名比她还小的孩子，在村口捡草药。
　　他还没走出小院呢，一道黑影又落在他面前。
　　到了年末，各家都按比例交一份管理金给村里。那些用了农具种子的，会多交一份“使用费”。
　　*
　　每天天不亮，他们就去地里干活儿了。争分夺秒地翻地松土，学着老村民的样子施肥，弯腰查看每一株麦苗的长势……
　　初九：“……诶？”
　　就在这时，他发现周围安静得不正常。
　　安东尼哆哆嗦嗦的挥动马鞭，驾着马拼命往前跑。
　　乔伊知道路牌附近不会有什么魔物，也就没有阻止安东尼。
　　雷格啧啧称叹道：“老村长说的这种方式，我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说到这里，老村长停了一下，放缓语速道：“除了这两笔款项以外，其余的收成——全归各家各户自己拿着。”
　　“你做的烤鸡炸鸡五香蛋都超级好吃！”
　　乔伊却咬着牙，面色比方才更差了：
　　一时间，小广场人声沸腾，热闹极了。
　　初九：“……诶？”
　　小灰鸟激动地拍着翅膀：“初九你这么问，是因为有哪只鸡已经可以抓去吃掉了吗？”
　　安东尼吓得一哆嗦，立即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
　　这些黑点扭成一股，龙卷风一般打着旋，歪歪扭扭却又势不可挡地朝着马车来了！
　　毕竟蓝星的数千年历史早就验证过这一点。
　　初九便跟着阿满一起去了小广场。
　　若是没有农具、买不起种子的，村里给提供。
　　现在最先建好的是鸡舍。
　　一个温暖的午后。
　　而且从当时老村长和道格拉斯的神色来看，他们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
　　初九这才察觉出这件事的非同小可。
　　而乔伊的低阶土石异能，在这遮天蔽日的怪物面前，也是杯水车薪！
　　马尔科便向老村长推荐了自己的琥珀镇的好友，安东尼，打算让安东尼也一起去豆子村做生意。这样豆子村每周会有两次“行商集市”，买货卖货就更方便了。
　　才搬来的卢卡一家，丈夫牵着太太，一脸不敢相信：“什么？种地多出来的……都归我们自己？村里就收个管理金和使用费？”
　　三分钟后。
　　初九：……
　　“小罐头，带孩子们离开！”
　　初九跳到村口，身后跟着一只小小的灰鸟，与十只穿着红色卫兵服的“精英羽族”。
　　初九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蝗虫，对着空中的小灰鸟大喊道：
　　“快羽！唱歌！”
　　“越大声越好！”


第71章 真好听啊
　　岔路口。
　　乔伊从马车上往下跳的时候，左臂骨折了。
　　他从披风上撕了块布，草草包裹一下，领着安东尼往豆子村方向走。
　　他们现在这个位置，不管是去翡翠镇还是回琥珀镇，徒步都需要五个小时以上。
　　没有马车，异能用尽，就这么带着安东尼走五个小时，太危险。
　　而去豆子村会快得多。
　　更何况……
　　乔伊咬咬牙，握紧了手里的剑。
　　虽说异能暂时用尽了，但我还有剑。
　　我得去豆子村，我得去做到我能做的事。
　　那个可爱的小村子，还有那晃着尾巴的小松鼠们……
　　我至少能帮着村子里的人躲起来，再借一匹马，跑回翡翠镇去报信！
　　原本走路走不到几分钟就呼哧带喘的安东尼，现下也不喊累不喊痛了。
　　他面色苍白，喘着粗气跟在乔伊后面，一边费劲地赶路，一边为了排解心中的恐惧而不停唠叨：
　　“蝗灾，我以前也是见过的……”
　　但他怎能露怯？
　　“我这次，就是要亲眼看到，那个村子被啃得一根苗都不剩！”
　　“不过我之前也没想过，这里的蝗虫会这么可怕……”
　　它们虽然减缓了速度，但还是有好些虫震动翅膀，绕开了小灰鸟他们，从两侧飞进了豆子村！
　　小灰鸟仰起头，鼓起胸膛领唱：“啊啊啊在山的那边在河的那端有一位两脚兽，他多毛又勇敢，他善良又坚强……”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蝗虫飞过的地方，连屋顶的茅草都不剩了。”
　　雷格便告诉他，不是异能者，是羽族。
　　“和魔物一样危险的蝗虫！哈哈哈哈！”
　　*
　　从这里就能看到，那些蝗虫已经飞到豆子村上方，结成了黑压压的云！
　　“有伤亡！”
　　长鼻男将手在膝盖搓来搓去，满面都是难掩的兴奋。
　　就连向来对着小灰鸟没什么表情的小罐头，也伸出爪爪示意：“你们，很棒。”
　　安东尼也在旁边挥着撞得血肉模糊的胳膊，巴望着马车能停下来——最好能载上他回琥珀镇。
　　“到时你们，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魔物了？”
　　“呃，这个，刚才听快羽的歌太激动了，眼泪和鼻血都出来了。”
　　他摇头道：“不，比这小。”
　　豆子村。
　　村民气喘吁吁：“是……是……”
　　若是普通人去豆子村办事，车上只有一个异能者，听到我这么说，至少会停下来问个明白。
　　乔伊赶紧用右手抓着安东尼躲到路边，为这横冲直撞的马车让了道。
　　异能者将两人血迹斑斑的躯体拖上马车，调转车头，呼啸而去。
　　因为蝗虫钻进他的嘴，咬掉了他的舌头。
　　初九被刚才护卫队队长的一番话说得有些脸红，此时老实点头道：“对。”
　　小灰鸟如实告诉他：“是表达愤怒的歌！”
　　初九的眼泪也流得更厉害了。
　　半空里传来一声哀嚎：“什么？！我的鸡？！”
　　凶悍到能直接袭击马车？
　　“鸡舍的鸡！”
　　初九只觉得后背一凉，坐着的老村长杵着拐杖一下站起来，道格拉斯也是面色骤变：“是谁？”
　　唠叨着唠叨着，安东尼鼻子又酸了：
　　马车里。
　　乔伊当即取下披风不停挥舞，示意马车“停下！停下！”
　　而且得是最高级别那种，还得不止一个。
　　得到鼓励的快羽更加振奋了。
　　“几年前，在卡洛特大陆的南边，靠近沙漠的地方……”
　　乔伊一回头，果然看见一辆黑色马车，尘土飞扬地朝他们奔了过来！
　　黑色的四脚动物！健壮的两脚动物！两脚动物还有好几只！
　　小灰鸟哑着嗓子道：“我们羽族，守住了村子？保住了农耕？”
　　正因为如此，当初九发现小灰鸟的歌声让所有人都落荒而逃，让森林的虫子死伤无数时，便生出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羽族来到豆子村，以防虫子来袭”的想法。
　　这是什么战术？
　　护卫灰鸟：“是！”
　　道格拉斯此时的面色也没有村民那么欢乐。
　　“只是……咱既然都确认豆子村遭蝗灾了，就，就没必要还非要去现场看着了吧？”
　　正说着话，村外传来狂喜到颤抖的声音：
　　初九的表情更坚毅了：“对！是古老传说里的人物！我根本不认识！”
　　老村长：……
　　马车夫显然是看到了乔伊的动作。
　　初九有些尴尬：“不是，没受伤——”
　　地上的虫尸层层叠叠望不到头，堆得比冬天的雪还要厚。
　　“因此，并不是我们恰好在此、碰巧会唱歌，而是初九阁下一早就有防备，才有这次的胜利！”
　　“还没把你们养大呢……”
　　“原来如此……”
　　初九：“换成你们觉得好听的！表达你们的喜悦、感恩的！要最积极向上的！”
　　他看向一旁被称作“拓荒者初九”、脸上还有着点点血迹和泪痕的少年，想了好一会儿，认出来了：
　　望着急速离开的马车，安东尼吸着鼻涕道：“他们怎么停都不停啊，他们是没听见吗？就算没听见，也该看见这里有伤员啊！”
　　初九蹲下来，叹了口气：“鸡已经走了。”
　　“我们并非偶然来到此处，而是由初九阁下，向我们的王室正式提出请求、并为我们羽族解决诸多难题后，我们才应王室命令来到了此处。”
　　豆子村的众人已按照之前演练过的各就其位。
　　乔伊连去处理伤口都顾不上，抓着雷格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异能根本撑不住——豆子村有高阶异能者？”
　　雷格则是直接迎了上去：“乔伊！村里应该没事！”
　　“但灵兽们又没法在豆子村干活儿，村民们只能自己灭虫。”
　　初九：“换、一、首！”
　　我可不想陪这个明显有点疯癫了的长鼻子一起变白骨啊……
　　累累山丘一般，将村口都挡住了。
　　*
　　或许是虫神显灵，它们才飞回去没多远，便看到了可口的食物——
　　“越大声越好！”
　　初九跪在一块大石上，捂着耳朵，流着眼泪淌着鼻血大吼道：“快羽，唱得太好了！继续！”
　　尖嘴男赶紧跟在后面点头哈腰：“恭喜大人！这次肯定能得到副会长奖励了！”
　　所以车里究竟是什么人？
　　初九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段话，意思是蝗灾比水灾和旱灾还要可怕。蝗灾过后，连草皮都不会留下，饥荒和流民便是定局。
　　初九开口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脸比现在干净多了，所以我没认出来。”
　　小灰鸟傻笑起来。
　　他还提到了那辆马车，说刚刚进村之前，看到那辆黑色马车飞奔着离开了豆子村，自己还在担心是不是豆子村已经遇到灭顶之灾，如今过来一看，原来被灭的是虫子。
　　初九：“嗯，你们守住了村子，保住了农耕。”
　　抽搐着抽搐着，它们竟然一群接一群，像黑色的雪球一般砸落地上！
　　乔伊哈哈大笑起来，又道：“啊，你们这次太幸运了，还好你带了羽族回来。要不然这些蝗虫——太可怕，比魔物还可怕。”
　　当然了，大家免不了从各个角度又把小灰鸟夸了一遍，渐渐把“羽族王子”夸成了“天神一般的王子”；而把小灰鸟迎来的初九，自然就是“神之使者”了！
　　向来憨厚老实的雷格，在初九身后听完全场演唱会的雷格，偷偷拉住初九：“阿九，那什么，没有虫害的时候，快羽王子会唱歌吗？”
　　村里的地估摸着也该追肥了。
　　“在我们看来，豆子村此次成功驱赶蝗虫，并不是‘幸运’。”
　　长鼻男正在恣意大笑，突然听见身后的异能者喊了声：“回马车！”
　　初九思索半响，道：“得沿着蝗虫的来路，去看看。”
　　回马车？
　　“你们，要是异能不强，就去报信求援！”
　　“小罐头，带孩子们离开！”
　　“我有高阶异能者护卫，连马车夫都是高阶异能者！这里安全得很！”
　　听到“祭品”两个字，尖嘴男当即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而且蝗虫只要有吃的，就不会管旁边的了。”
　　这一股虫，在本能的觅食驱动下，调头往回飞了。
　　乔伊苦笑着，将路上的遭遇简短地说了下。
　　这人和尖嘴男都已痛晕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初九：“也可以了，正好肉比较嫩。”
　　长鼻男跳下马车，拍着手道：“好！好！好！”
　　小灰鸟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它们，还没长到时候呢……”
　　两脚兽大喊着：
　　若是不能及时清理掉虫卵，蝗灾还会卷土重来。
　　“天啊，虫子，虫子都死了？”
　　如今初九这么说，他立刻明白了。
　　若车里全是巡维队的队员，那更会停下来问个清楚，再兵分两路，一队去报信一队去帮忙——
　　长鼻男的鼻子抽了抽，脸上的笑都扭曲了：“你懂什么。”
　　雷格他们眼里都是不折不扣的佩服：
　　这时，异能也已耗尽的雷格走上前来：“这些虫尸怎么处理？”
　　如果其他村子都被啃成白地，豆子村又怎么可能发展得起来。
　　正想着，身后安东尼叫了起来：“马车！马车！乔伊，后面来了辆马车！”
　　是拓荒者初九带来的羽族，用歌声击退了蝗虫。
　　乔伊扯着嗓门喊道：“豆子村出蝗灾了！那蝗虫和魔物一样危险！”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黑云劈面而来，罩住了他的头脸！
　　乔伊也是不解。
　　原本兴高采烈神气活现的小灰鸟，瘪了瘪嘴想要憋住，最终还是没憋住，掉着眼泪道：
　　难道是其他要去豆子村的人？
　　*
　　他叫不出来了。
　　难道这些蝗虫，也在渐渐魔物化？
　　初九起身一看：
　　“我这次要再不扳回来，副会长大人就要让我去做祭品了！”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马车里。
　　黑云当真落下去了。
　　一旁的尖嘴男也开始了哭喊：“救命啊！是虫！虫在吃我们啊！”
　　他长这么大，打过山鹰，啄过黑熊，踢翻野猪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随着初九一声令下，大罐头已载着三名孩童直奔村子中心。
　　小灰鸟笑得更开心了。
　　这巡维队队员，初九记得在“新年集市”时，见过一面。
　　此时离初九通知老村长和道格拉斯“有巨型蝗虫，杂食性蝗虫”，仅仅过去三分钟。
　　“快羽！你、唱的、什么歌？”初九捂着耳朵，在下方大声呼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种专门养起来的蝗虫，会派上大用场！”
　　方才往这里来的路上，他们看到了翻倒的马车，看到了被啃成白骨的马匹……
　　饿极了的虫群一涌而上，准备享用这顿美食！
　　但小灰鸟决定照此执行。
　　听他说完，就连雷格都一脸惊讶，看向初九道：“阿九，你之前便已想过，可以请羽族来对付虫子？”
　　初九将他们唤下来，给他们喂【已陈化的美味葡萄酒】，还放到手里挨个夸了一遍。
　　“我只是想着，我自己那边的几块地，都是灵兽们负责捉虫，所以从来不会有虫害。”
　　在羽族们听来，这歌声简直比天籁都要美妙！
　　长鼻男忍不住咧嘴笑出来。
　　“但如果又是协会在搞鬼……”
　　“是你！在集市爆米花那位！”
　　他回身看着护卫们：“卫兵们！我们就来唱，最近才编曲成功的，《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
　　“原来你就是那名拓荒者！”
　　“这些蝗虫，确确实实只是蝗虫。”
　　从获胜的喜悦中渐渐清醒过来后，他问道格拉斯他们：“以前这里的蝗虫，也有这么大吗？这么凶悍吗？”
　　小灰鸟舞着翅膀，毫不畏惧地对着直面而来的虫群，以歌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此时道格拉斯也走了过来，将羽族都好好夸奖一番。听到初九方才的话，他也连声道“幸好。”
　　这一股，被小罐头的爪子挠成了渣，被雷格的火焰术烧成了灰，被咕咕噜的触须绞成了泥，被吼吼兔和卡卡巴的【捕虫网】黏得结结实实。
　　“而且虽然蝗虫什么都吃，也不会像乔伊他们看到的那样，能把马啃成白骨。”
　　雷格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刚才他们那个歌曲里……”
　　而在靠近田地的地方，吼吼兔和卡卡巴一人握住一柄【捕虫网】，会飞的咕噜噜飘在空中，无数触须编成了一只看不到边际的大网，等着拦截蝗虫。
　　原本一只只飞得跟人类的箭一样快，现在怎么跟那天喝醉了的羽族一样，在空中开始东倒西歪？
　　“你听到了么？豆子村闹蝗灾了！闹蝗灾了！”
　　护卫灰鸟们开始了和声：“啊啊啊两脚兽他打败了山鹰！啊啊啊两脚兽他带来了琼浆！”
　　“啦啦啦多毛的两脚兽……”
　　小灰鸟领着十名护卫，摆出了迎击姿势。
　　安东尼默默祈祷着。
　　“但是，不是都说干旱的地方才出蝗灾么？旱灾挨着蝗灾，蝗灾过后就是白地……”
　　但这么黑茫茫一大片遮住天光的虫子，伴着咔咔擦擦的巨响，他是真没见过。
　　小灰鸟：“不好听！但，适合现在！”
　　下令吧，我勇敢的两脚兽朋友！我会为你冲锋陷阵！
　　雷格正在往村口跑，准备用他的火系异能去支援初九。
　　小灰鸟不停歇地唱了二十分钟。
　　马车直愣愣冲着他们过来了。
　　道格拉斯说到这里，又叹口气：“但这些东西……确实不是魔物。”
　　这时，同样哑着嗓子的羽族护卫队队长飞了起来，语气严肃：“阁下，请允许我澄清一件事——”
　　小灰鸟听得整只鸟都要乱飘起来，初九却比他镇定得多。
　　空中的蝗虫终于一只不剩了。
　　道格拉斯点头称是，定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长鼻男只觉脸上钻心蚀骨的痛，血肉都被活生生撕扯下来！他甚至能听见筋肉断裂、再被当做食物咀嚼的声音！
　　“还好阿九有准备。”
　　小灰鸟：“？”
　　“若我没有记错，初九阁下一开始便说的是，他‘听说羽族的歌声对人类的耕种大有益处，因此需要羽族帮忙’。”
　　“若是风调雨顺没有虫灾还好，要是真有个虫灾什么的，那就不好办了。”
　　“不好了！不好了！”
　　要知道，即使是在农业颇为发达的古代华夏，遇到虫灾甚至是蝗灾，也是会让农民们束手无策、颗粒无收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遵守和初九的承诺，守好豆子村的田地，守好他养的小鸡！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老弱妇孺守在前线。
　　小灰鸟带着护卫，大声唱起《进击的羽族》！
　　村民们看着这景象，又看着村口那山丘一般的蝗虫尸体，一个个又害怕又庆幸，都说“真是奇迹”“没想到遭了蝗灾，田里的麦苗还能保下来”“以前我也遇到过蝗灾，当年整个村子都逃荒了”“豆子村真是太神奇了”……
　　“别难过了，我们……好好送它吧。”
　　初九笑着应道：“嗯，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脸也比现在干净多了。”
　　“而且这蝗虫怎么这么凶，把我的马儿都吃了。”
　　道格拉斯和老村长派人在村里清点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受伤，就连田地都完好无损。
　　乔伊惊得嘴张得老大——连骨折都没让他这般呲牙咧嘴。
　　这一次，他们依然会尽力守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豆子村。
　　他又看向初九的脸，有点吃惊：“小九你受伤了？脸上又有血又有泪——伤哪里了？”
　　初九顿了下，又道：“即使不是协会在搞鬼，我们也得去检查还有没有蝗虫卵。”
　　“还想着让你们再多吃点……”
　　“那个有毛的两脚兽……是什么传说里的人物吗？”
　　马车的速度稍稍放缓了些。
　　但不管了！在战场上就是要一切行动听指挥！
　　而且每一句，都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赞美与称颂！
　　小灰鸟冲到他的鸡舍时，当真看到了两只从水塘里捞出来、已经断气的鸡。
　　他压低声音：“乔伊所说的飞驰离去的马车，我也觉得，很可疑。”
　　两名高阶异能护卫迅速将冰与火做成微小的球体喷向了长鼻男与尖嘴男。
　　待异能者终于将这一小股蝗虫清理掉时，长鼻男的鼻子、耳朵和舌头都已经没了。
　　我得告诉他们，豆子村现在很危险！
　　“啊啊啊啊——”
　　一团一团，像黑色羊毛球一样坠了下去。
　　“我的马儿啊，陪了我这么多年……”
　　道格拉斯：……
　　*
　　豆子村是有羽族守护，那其他村子呢？
　　乔伊沉默着往前赶，内心也是惊骇不已。
　　这趟带出来的高阶异能者，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啊……
　　他不停问身边的尖嘴黑袍男：
　　偏偏蝗灾发生的频率还不低——据说，哪怕是在富饶的朝代，两三年也会有一次蝗灾。
　　“啦啦啦我们的好朋友……”
　　这些蝗虫，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破坏力？！
　　“它们一路走一路吃，要找到它们的‘出生地’，应该不难。”
　　这时，小灰鸟注意到，初九抬起头看向了自己——
　　“今年又有雪又有雨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蝗虫，蝗虫还这么大……”
　　“鸡舍的鸡，被蝗虫吓着了，有两只掉进水坑淹死了！”
　　虽说乔伊跟他说了，到豆子村会找个地窖让他藏起来，可他是再也不想看到、听到那些虫子了。
　　只要这黑云落下去，落到田间，落到地头，落到那些刁民身上……
　　唱着唱着，他惊奇地发现，虫群的速度……减慢了？
　　在一句一句宛转悠扬的歌声里，蝗虫，有了新变化——
　　他可是羽族的王子，疾风的快羽，豆子村的第一位养鸡人！
　　乔伊是巡维队队员，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平民啊！让我回去报信吧！
　　初九：“你们、觉得、这首歌、好听吗？！”
　　确实，这蝗虫出现的地点，时间，全都和以前的不一样。
　　车夫非带没有勒停马匹，反而又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催着马再次加速往前！
　　这首歌不好听，但这首歌里所包含的情感，最适合现在！
　　尖嘴黑袍男擦着额上的汗，赔笑道：“是是，大人您料事如神！”
　　“你知道这个村子、这些刁民害我丢了多少脸么？”
　　雷格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下，长鼻男除了被撕咬的痛，还感觉到了被火灼烧的刺，被冰撞击的麻。除了自己的血肉味、虫子的腥臭味，他还闻到了皮肉被烤焦的臭味！
　　小灰鸟不理解。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遮天蔽日的虫群，有一大半都落到地上，先是痉挛不止，再是往外吐着腥臭的绿色浆液，最后一只只僵硬不动了。
　　要不心脏真的受不了。
　　村口。
　　小灰鸟和护卫队也都唱不出来了。
　　但蝗虫并没有停下来。
　　还有一股，绕开小灰鸟他们冲进了村。
　　“快羽！唱歌！”
　　更别说那令人震惊的体型，以及“生吞活剥一匹马”的可怖行径。
　　道格拉斯并没有躲进地窖。虽然没站在村口打蝗虫，但他也听到好几句歌声。
　　*
　　这边正说着话呢，那边派出去清点其他财物的村民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你知道，魔物都会有种特殊的气息，异能者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
　　“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初九一脸坚毅：“放心，我跟他们说过，平常若是要唱歌，就去遗忘森林里唱。”
　　“这些蝗虫，用来教训豆子村那帮贱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小灰鸟：……？？？
　　长鼻男手按在膝盖上，脸上是病态而兴奋的潮红。
　　小灰鸟悬停在空中。
　　初九：“做成肥料。”
　　在那里，道格拉斯正在帮着老人孩子们下地窖，其他的前巡维队员则是分头跑向田间地里，敲锣打鼓地示意村民们紧急避难。
　　初九：……
　　毕竟这个世界又没有靠谱的农药。
　　“啊啊啊啊我的鼻子！啊啊啊痛啊啊啊！护卫，护卫！救命，救命啊！”
　　*
　　两人身上都又是血又是灰，显然路上遇到了不测。
　　不过，最近春耕才开始，也没有哪位农户说地里犯了虫害，所以初九一直没安排小灰鸟他们去唱歌。
　　他沉默半响，只能再次称赞快羽：“快羽王子真是好歌喉！声音简直响彻云霄！”
　　一位金发娃娃脸的巡维队队员，带着一位胖胖的商人模样的男子，站在了村口。
　　处于狂喜之中的长鼻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四周——
　　另有一小股，在小灰鸟放歌之时，好几次想要冲破这歌声的禁锢、突入满是青翠禾苗的村落，终是没有成功。
　　这一只只凶神恶煞鼓着眼睛张着口器的虫子，在空中就开始抽搐！
　　“大家，是不是都没事？村民都没事？小松鼠也没事？”
　　“你是想红烧，还是想炭烤？”
　　小灰鸟用翅膀尖尖抹了抹眼泪，抽泣着道：“有两只鸡呢。”
　　初九：“……”
　　“那就一只红烧，一只炭烤？”
　　小灰鸟的鼻涕冒了个泡：“好！”


第72章 合并？
　　深夜。
　　古临堡。
　　副会长私人会客室。
　　单膝跪地的高阶异能者，面无表情地讲述着白天在豆子村附近发生的事。
　　坐在靠背椅里听汇报的灰发男子，脸上早已没了笑容。
　　高级异能者说到最后，请示道：长鼻男伤得很严重，只剩一口气还吊着，会里是否要赐下药物救他。
　　灰发男子：“协会的药物，是要留给你们这些有用之人的。那种废物……本就不够格侍奉真神。”
　　高级异能者的脸上依然木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灰发男子摇着头：“这么好用的‘蝗虫’，这个废物都把握不住……”
　　他沉思片刻，又恢复了那种和蔼的笑容：“不过，他这次的思路倒是正确的。”
　　谁能想到，那些蝗虫是我们协会的杰作呢？就算豆子村被啃成了精光，那也只是天灾。王室里冥顽不灵的那几位，还有那些不知变通的城主，也不可能因为天灾就来找茬。
　　他的手指在天鹅融的扶手上抠了几下，对高阶异能者道：“你先回去休息。等时机合适，会有其他人找你出任务。”
　　高阶异能者起身行礼，走出了会客室。
　　此时虽已是三月，但会客室外的大厅依然点着壁炉。
　　壁炉里的木柴哔啵作响，火光忽强忽弱。
　　克拉拉的面色严肃起来：
　　她转身看向初九：“你刚才说，要防止蝗虫，最好的方式，就是耕种？”
　　克拉拉：“我不但相信你，我还愿意拨一部分人为你们开荒。这部分人，暂时由我支付薪水。”
　　而村子周围，就是遍布魔物的荒野。
　　“如果这个村子彻底毁了，豆子村也会受影响。”
　　一行人踏着黑沙往村子中心又走了一截路。
　　初九连连摇头：“不不，这个方法只会让这片土地沙化更快，更招野生蝗虫喜欢。”
　　【如“荣誉区域”的范围扩张，开拓度并不会因此降低！】
　　如今放眼望去，没有一座荒屋，没有一根野草，只有一片诡异的、近乎望不到头的沙化土地。
　　辛苦耕种一年，但是一粒麦子都收不到？
　　……也就是说，“黑麦子村”，真的是这次蝗虫迁徙的起点。
　　“蝗虫，从岔路的那头来。”
　　初九：“……是。”
　　“我看大家着急用车，就做了个牛车，让金角拉着出来了。”
　　还有，等等，怎么城主什么知道？连自己去找贺老先生的事都这么清楚？
　　初九连忙学着道格拉斯的模样对这位女士行礼，又自报家门。
　　吼吼兔的长耳朵垂了下来：“吼吼吼短时间里肯定不行了吼吼吼毕竟上层下层都几乎没有有机物了……”
　　对方冲道格拉斯点点头，又对初九道：“我是海月城的城主，克拉拉。”
　　“改造这个事……至少得需要一年。”
　　初九：“……啊。”
　　道格拉斯看得汗毛起立，不禁道：
　　但村口那座山丘……
　　克拉拉：“怎样，现成的开荒人手和未来的‘村庄合并’，对应条件就是‘对付海怪’，接受吗？”
　　他以前也见过牛，人家不长这样啊。
　　高阶异能者看着壁炉，那闪动的光映入了他的眼睛。
　　他的面孔再度变成了毫无表情的一块木头，眼里也不再有一星半点的光。
　　那也太值了！
　　高级异能者被服侍着喝下了药。
　　卡卡巴知道初九和小罐头、吼吼兔等下要去找蝗虫的“出生地”，也冲着他们挥了挥前爪：“嗯嗯！你们也要加油哦！”
　　“也就是说，第一年的辛苦劳作，到头来可能一粒麦子都收不到。”
　　“这哪里还是个村子，这都快变黑沙漠了！”
　　雷格：……？
　　克拉拉：“除了矮兽人以外，你还哄了小鸟人回你们村子？”
　　克拉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拓荒者初九。”
　　克拉拉又道：“不光是药水。”
　　他在心里盘点了下人手，道：“这样，等春耕过去，我找些村民，把这些养虫卵的土都再烧一遍，再推到森林里去。”
　　克拉拉瞥了他一眼：“所以我并没有安排拓荒者初九去和这些海怪对打。”
　　……城主？
　　而道格拉斯，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中年人，已经连眼眶都湿了：小九他为了村子……为了大家……他太拼了啊！
　　初九知道，这是在蝗虫“大迁徙”之前，由于数量过多而发生了内部撕咬。
　　“你们——”
　　初九一边绕圈，一边将小罐头的话都“翻译”了出来。
　　“现在协会在阻挠我们开辟新的村落。”
　　“他们有同伴。”
　　初九应道：“明白。”
　　道格拉斯也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后道：“好像有血迹。”
　　往黑麦子村走了没多远，初九看到了沿途七零八落的蝗虫尸体。
　　克拉拉：“拓荒者初九，你既然能做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我也有一桩稀奇古怪的事要交给你。”
　　忙忙碌碌的一天开始了。
　　初九赶紧跑过去，只看到地上掉了一两只烧焦的蝗虫尸体，和几道马车车轮的印记。
　　“阿九，这个……真的……是牛？”雷格看着面前这比人都要高的“牛”，和牛脑袋上那足够有威慑力的三只角，十分震惊。
　　眼前的景象，让道格拉斯和初九都变了脸色。
　　克拉拉：“之前给巴哈特的蜂蜜，是你想到的方法吧。”
　　初九并不知道道格拉斯此时的具体想法，但初九完全明白他此刻的困恼。
　　那风中招展的披风，不知为何，竟与这火光有几分类似。
　　道格拉斯直接听懵了。
　　“他们的同伴用火系和冰系异能灭杀了蝗虫。”
　　小罐头思索片刻，又道：“这之后，他们应该是把受伤的人拖上了马车，还清理了这里留下的血迹和虫尸。”
　　这么一来，哪怕是这片“黑沙漠”，很快也能有救了！
　　初九：！
　　初九点头：“可以。”
　　在这里还能看到昨天翻倒的马车，以及被啃成白骨的马儿。
　　初九刚想否认，克拉拉道：“常老村长已经都跟我说过了。”
　　村子里面还好，没有太多蝗虫的尸体，靠着人力捡起来丢进筐里运到另一头的大坑里就行。
　　初九：“您请讲。”
　　初九在旁边连听带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你们是最强大的高阶异能者！”
　　克拉拉：“那你应该也知道，‘村庄’和‘城镇’，首先占地面积上就有所不同。”
　　没走出去多远，小罐头喵呜道：“前面，有异常。”
　　太！赚！了！
　　道格拉斯不住点头：“……原来如此。小九看得太仔细了。”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同伴受伤，不会还费心思清理现场掩盖血迹，也不会匆匆往回跑……”
　　高阶异能者走出了大厅。
　　他打起精神，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道格拉斯。
　　这时，两名黑袍人快步走过来：“阁下，阁下若是头痛，切勿忘了服药。”
　　“对。”初九一脸镇定，“这是‘三角牛’，一种很少见的牛。”
　　它们依然长得很好。
　　初九点点头，走向了黑麦子村。
　　“明明海里也有路牌，这些魔物海怪还是会撞翻我的渔船，击杀我的渔民。”
　　克拉拉比出两根手指：“但如果面积翻为两倍，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初九你能对付那些海怪——”
　　“我还听说，你用糖果把矮兽人给骗到了那个小村子，还让他们在那里建了独一无二的铁匠铺？”
　　要去哪里找这么多不计报酬的开荒人啊？
　　道格拉斯眼睛一亮，深深鞠躬道：“城主英明！”
　　克拉拉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初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道格拉斯上次去海月城的时候将自己做的药水呈给了城主。
　　初九暗暗叹口气：“这里的土壤，还能耕种吗。”
　　道格拉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初九道：“卡卡巴说，它会指挥金角给大家帮忙，让大家放心。”
　　……也就是说，自己得尽快完成贺老先生的要求，才能去问到海怪的信息了。
　　吼吼兔往前一跳，四爪并用地开始刨土。
　　小罐头：“有两个人的血，应该是被昨天最后逃跑的那股蝗虫咬的。”
　　“要小心。”
　　村民们立刻就接受了这三只角的牛。
　　克拉拉看初九点头称好的表情如此乖巧，不禁又起了点儿逗小朋友的心思。
　　道格拉斯从未听过用这种方式来“避免”蝗灾的。
　　要知道，随着豆子村的开垦范围增加、又新建了水渠和鸡舍，自己的开拓度一直在飕飕涨啊！已经从21%涨到了25%了啊！
　　“回去休息吧，阁下。”黑袍人劝说着。
　　这是什么古怪的话语，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只是之前陆清晏特别叮嘱过，不要让其他人类发现小罐头的特殊之处。所以初九只能把小罐头的“观察入微”都算成了自己的。
　　简直就像……这些人都在向城主不停地传递消息。
　　她面上笑而不语，绕过两人去看了眼那遍地的黑色沙土，道：“我昨晚接到报告，说这个区域发生了蝗灾。”
　　何止没有疲态，应该说这位女士的的神态气质都大方利落，透着股飒爽英气。
　　哇城主姐姐大好人！又美又飒又英明！
　　豆子村通往翡翠镇的路两旁，最近是一片青绿，长出了不少普普通通、不是魔物的花花草草。
　　初九咬着牙：“最好的方法，还是得把这片土地重新种起来，种成田，水土合理，植被丰茂，这才有可能避免蝗虫。”
　　他想起了白天在马车上看到的，那名受了伤的低阶异能者挥舞着的披风。
　　初九还没展开说理由，克拉拉已经应道：“我信你。”
　　道格拉斯和初九便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而离它们最近的粮仓，自然就是豆子村。
　　高级异能者只觉得头部像是在被铁锤敲打一般，钝痛一阵强过一阵。
　　这个村子应该和豆子村差不多的面积，占地并不算太小。
　　克拉拉又是一笑：“毕竟你们送过来的药水，确实如你宣称的那般有效。”
　　“只有他们心里有鬼时，才会这么做。”
　　马车停稳后，车夫跳下来开门，车里走下来一位穿着长裤马靴的女性，
　　克拉拉看着初九脸忽红忽白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有趣。
　　两人正抱着手臂沉思，突然村口传来一阵铃声和马蹄声。
　　片刻后，高级异能者的头痛消失了。
　　沿着蝗虫啃咬的痕迹一路走，大约四十分钟后，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标着【黑麦子村】的岔路口。
　　“我有个条件。”
　　老村民们都见过卡卡巴、知道卡卡巴能听懂人类说话，都笑呵呵应道：“那太好了，这下能省不少力气了！”
　　“在春天雨水充沛的时期，这本就不寻常。”
　　至于这些蝗虫的品种，初九说，他推测，这是用最凶猛的蝗虫做了选育。灭掉那些温和的个体，留下体积最大、最凶残的蝗虫，不断往复，最后得到的就是昨天那种见啥吃啥的怪物。
　　可村子里唯一的马车就是道格拉斯家的私人马车。
　　这时，卡卡巴从初九的背包里跳到金角脑袋上，抬起手不停比划。
　　要说哄……好吧，的确也差不多。
　　村民们好好休整了一晚后，今天就该清理战场了。
　　初九：！
　　“更不寻常的是，报信人说，蝗灾刚一发生，就被扑灭了。”
　　初九立即应道：“我同意！”
　　*
　　克拉拉：“每年八月，我的海月城外围，都会受到‘海怪’侵袭。”
　　不就是巡维队都打不过的海怪吗哈哈哈我总能想到办法的嘛哈哈哈……
　　道格拉斯听得心惊肉跳的。
　　“这批人……就按你之前提议的方法，启用海月城里已经康复的前巡维队队员。”
　　哇啊好耶！这些训练有素的巡维队员，一定会是非常好的开荒者！
　　他看着四周，恨恨道：“如今，这个黑麦子村，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彻底毁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甚至能看见八条腿的巨型蜘蛛就在外面爬来爬去。
　　初九沉默着蹲下来，将吼吼兔放到地上：“吼吼兔，去看看前面的土地。”
　　他不禁扶住了自己的头。
　　一旁道格拉斯面色一变：“阁下，这些海怪……是连巡维队都对付不了的魔物啊！初九他并不是什么攻击系异能啊！”
　　如果是这样……就得想办法尽量组织一部分农户到这里来开荒……
　　一行人走进了黑麦子村。
　　这……真的可能吗？
　　为什么这牛有三只角啊？
　　克拉拉看向道格拉斯：
　　这件事，他后来确实也听道格拉斯提过。
　　道格拉斯瞬间想到了陆清晏提醒自己的话，与自己前段时间正在推动的事。
　　初九：？
　　小罐头继续喵呜：“绕一圈。”
　　克拉拉并不意外。
　　道格拉斯叹息道：“这里的路牌快要挡不住了。”
　　初九听得一脸迷惑。
　　以前如果有蝗灾了，不就是烧和埋吗？
　　……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人教过我们，“巡维队员的披风，还能传递信息！”
　　看着卡卡巴熟练地驾着金角上路了，初九便和道格拉斯一起出了村子。
　　最终，蝗虫便会朝着食物最丰富、又没有魔物的地方迁徙——
　　首先是这个蝗虫的来历。
　　“记住，在任何时候，看到有巡维队员这般挥舞披风，便代表着对方在寻求帮助！”
　　这种时候，若是有马车就会方便不少，至少不用来来回回一趟一趟的跑。
　　哦……原来是矮兽人送给初九的礼物啊。
　　一定是道格拉斯想去摇更多的人，就带着药水找到了克拉拉，和克拉拉达成了“如果药水有用，就让巡维队员来帮忙”一类的协议。
　　听初九的意思，竟然是想让蝗灾根本不发生？
　　虽说这位城主说的内容好像都没错，但为什么听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中二呢？
　　初九：……
　　“毕竟它离豆子村太近了。”
　　“我便更有必要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就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那些张牙舞爪的魔物类植物。
　　这是……谁？
　　初九稍有些沮丧。
　　道格拉斯长叹口气：“不过，培育蝗虫，把蝗虫放到我们村子附近，等着蝗虫把我们村啃个精光——这确实很符合协会一贯的调调。”
　　她走到初九面前，刚想再“吓唬吓唬小孩儿”，冷不丁看见一双冰蓝色眼睛，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初九：！！
　　村民们吭哧吭哧干了一早上，这山丘也就只少了一个小角。
　　除此以外，道格拉斯还直截了当地表示，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天灾。
　　初九迷糊了。
　　小罐头在初九的肩膀上微微点着头：“没错。这马车上的人……可疑，危险。”
　　忽而卷起，忽而舒展，都那么的引人注目。
　　*
　　“拓荒者初九，你下次去海月城找老贺时，记得问他关于‘海怪’的传说。”
　　“如果就这么放着这片区域不管，哪怕魔物没有进来，将来换成野生蝗虫在这里产卵、孵化，再次骚扰我们村子或者其他村落……”
　　但这拉车的牛，却让村民瞪大了眼睛——
　　另外……要说“骗”，也不能算是骗吧……
　　初九：“……是。”
　　我们……怎样？
　　初九：……
　　“但是，将已有的村落进行合并，我这个城主还是能做到的。”
　　也就是说，一旦黑麦子村真的被并入豆子村，那这个开荒种地带来的成效，就会直接体现在我的开拓度里？
　　扭头一看，是两辆装饰着豪华花纹的马车。
　　越是生态平衡耕种有序的地方，越不容易发生蝗灾。
　　如今被啃得连草根都不剩了。
　　“你们应当立刻停下，问明情况，施以援手！”
　　初九：“对。因为——”
　　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往上，眼角有些皱纹，脸上却丝毫不显疲态。
　　初九皱着眉道：“不止如此。”
　　原来是我见识太少？真的有牛是三只角啊？
　　初九照做了。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
　　这也是进化论的一部分——虽然在这个充满异能的异世界，提到进化论会有点儿离谱。
　　直到初九牵着一辆“牛车”，从拓荒者小屋走进了豆子村。
　　昨天下午，这辆马车已经载着乔伊和安东尼他们回翡翠镇去报信了。
　　道格拉斯的表情再次转为错愕。
　　初九：“……”
　　道格拉斯：“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副会长担心您的药不够了，这又补了些过来。”
　　豆子村。
　　这位中年人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上面有一层是人工培育过的里面还留下了无数孵化蝗虫的小洞下面一层是被烧过的灰烬。”
　　片刻后，吼吼兔回来了：“吼吼吼这里的土壤分层很明显呢——”
　　但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得到明确的反馈……
　　“你做的‘咳嗽药水’，很有用。”
　　“按照人类的耕种速度大概得用一年以上的时间来重新改造土壤才能种出东西来……”
　　系统音响起：
　　“魔物们就等在外面呢。”
　　“这样的面积，要升级成镇子，太勉强了。”
　　“你们小小豆子村，一共能住多少人？”
　　“要是这一带的魔物堵住了从城里去豆子村的路，还有哪个农户愿意搬进我们村？”
　　总不能让鸡来拉车吧。
　　小罐头盯着地面道：“那辆马车，从这里继续往前走了，应该是回了城市。”
　　他喃喃着：“虫子……还能这么培育？还能人为地让它们变得更凶残？”
　　现下村子里的其他动物……
　　“这个村子我以前也来过。虽然是荒村，但也不是这样的！”
　　没错，这片黑沙土地，仿佛是被魔物荒野包围住的一片沙漠，突兀而怪谲。
　　于是村民们只有继续背着扛着，勤劳地运送蝗虫尸体。
　　这景象，和近来完全听不到魔物响动、更不可能在边缘看到魔物的豆子森林，实在是大相径庭。
　　牛车的车身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一看就很结实。
　　第一步，就是要把蝗虫的尸体送去集中沤肥。
　　如果还能把黑麦子村的开拓度也算进去，那不得一下蹦到30%？！
　　“它叫‘金角’，性情温顺，力气很大。”
　　初九心道不是我看得仔细，我还真没看出来。
　　初九摸摸小罐头的爪子：“放心。”
　　初九猜测，大约是蝗虫出于本能避开了那些魔物，选择了更方便啃咬的食物。
　　这里明明已经远离村口了，但还是能隐隐听见魔物的呼啸。
　　初九的语气十分自然：“这是矮兽人送给我的，一直养在院子里。”
　　“因为这里的土壤被毁得不成样子了，所以首先得重新改造土地。”
　　初九沉默几秒，声音有些艰涩：“另外……”
　　【叮！】
　　这种事，再勤劳的农户都很难答应啊。
　　“那么，我会批准，将‘黑麦子村’并入‘豆子村’！”
　　“这整片区域都会遭殃。”
　　“越荒僻无人的村子，路牌的效力就越差，直到最后彻底消失……这片土地也就归魔物了。”
　　她又对初九道：“我听常老村长说，你曾经说过，将来想把豆子村升级成豆子镇吧。”
　　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初九说，在他看来，有人先是将村子烧成了灰，再将埋好蝗虫卵的土铺在灰上，用灰烬的余温加速了虫卵孵化。
　　克拉拉：“好，我也该回海月城了。”
　　一旁的道格拉斯却已经躬身行礼：“城主。”
　　这种规模的开垦，与其组织农户来，不如……
　　初九正暗自高兴着，冷不防克拉拉又看向了他：“不过嘛……”
　　就只有鸡舍里的鸡。
　　面对道格拉斯的疑惑，初九重重点头：“一定会有用。”
　　【重要提示！】
　　【相反，在扩张区域内所取得的开拓进展，将同样提升开拓度！】
　　初九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克拉拉是在对自己说话。
　　克拉拉：“据我所知，你除了骗矮兽人，哄小鸟人，琢磨养蜜蜂，让协会丢脸，甚至还跑去找了海月城里最古怪的灯塔看守人老贺，还从老贺那里领了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初九摸了摸卡卡巴的脑袋：“去吧，加油卡卡巴！”
　　初九惊呆了，道格拉斯也是一脸讶异。
　　这些蝗虫孵出来之后，吃光了灰烬里最后一点点能提供养分的东西，直到没有任何东西可吃。
　　道格拉斯拧着眉头道：“这就都对上了。”
　　初九的语气和态度，打消了道格拉斯的疑虑。
　　“我，希望你能找到对付这些海怪的方法，让我的渔民可以安心出海。”
　　只不过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
　　但那双眼睛里所传达的“不要动我的人”的意思，却带有不容忽视的威慑力。
　　克拉拉干脆了当地收起心思，径直走向了马车。
　　真是好有意思的拓荒者小朋友，以及好有趣的“猫咪守护者”啊……
　　能让常老师、贺老师这两位都力荐的少年……你真的，能改变现在这一切，挽救这滑向深渊的土地吗？


第73章 答案
　　豆子村。
　　黄昏时分。
　　老孙头从热乎乎的石板上直起身，活动着咔咔直响的肩膀和胳膊。
　　真舒坦啊……
　　没想到这豆子村，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理疗馆”。只要往石板上躺一躺，浑身的僵硬和酸痛一下就能好不少！
　　老孙头觉得满意极了。
　　他是前段时间和老伴儿、女儿女婿一起搬到豆子村来的。
　　女儿原本是异能者，后来“异能消退”，又赶上一场感冒，眼看着差点要咳得没命的时候，是她以前的队长拿着药水来救了她的命。
　　女儿喝了那个咳嗽药水，没几天就跟个正常人一样能下地了。
　　再后来，就是女儿女婿张罗着要搬到这个小村子来。
　　搬就搬吧，反正到哪儿都是种地。一家人在一起，有饭吃就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豆子村种地，不但给种子，给农具，而且种出来的粮食，居然大部分都能归自己！
　　这一下，他们全家都铆足了劲，从早忙到晚。
　　最近老孙头都是在田里弯着腰一忙就是大半天，等中午去边上吃饭的时候，会累得连腰都直不起。
　　说实在的，虽然累，虽然酸痛，但他和老伴儿都不觉得有啥。
　　初九前几次来海月城，要么是天气太冷海风太大，要么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处理，以至于他从未能真的带着小罐头去海边踩踩沙滩、堆堆沙堡。
　　道格拉斯熟悉这些人，知道怎么组织他们。而吼吼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怎么改造土地。
　　女儿迎上来道：“爸，你是现在和我们一起回去吃饭，还是要先去看人下棋啊？”
　　初九顶着冷汗，翻开了素净的封面。
　　老孙头凑了过去，睁开老赵的兵要围住老杜的国王了。
　　总之，不折不扣正是初九上次想要借的书。
　　*
　　范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独自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和一个两岁的女儿。对她来说，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在理疗馆负责劈柴、烧炉子、打扫卫生，比下地种田更合适。
　　第一个，“在夜深人静时才能打开书”，一定是贺老先生希望自己在看书之前要有仪式感吧。
　　其余的书，要么是精致的羊皮封面，要么是已经褪色的纸质封面。
　　或者说，是道格拉斯、初九和吼吼兔在带着大家开荒。
　　“哇啊小罐头你好厉害！这个海螺也太好看啦！”初九毫不掩饰地夸赞着，脸上的笑容如此明亮，仿佛这海滩上捡到的海螺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传世珍品。
　　初九皱了皱眉，再次觉得老先生的要求真古怪。
　　或许老先生的灯塔里，就有这么一位例外吧。
　　【这书里的字，是你亲手写的吗？
　　老孙头嘿嘿一笑：“我就看一盘棋，看完就回家吃饭。要是没回来你们就先吃，别等。”
　　【龟兔赛跑】
　　无非是浸泡富含纤维的原材料，碾、搅、清洗原材料以得到更合适的纤维，接着用特制工具捞起纸浆、让纸成形。最后通过晾晒或者烘烤，得到可以书写的纸张。
　　贺老先生！太靠谱了！
　　初九：“……助手？可上次没看到其他人啊……”
　　村口现在新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架了几个木桌木椅，专供村民们下棋。
　　“他和道格拉斯都回来了！”
　　这个世界本就有很多非人类智慧生物的。只是他们基本都生活在人类居住区以外。
　　他这次确实看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
　　然而看着看着——
　　以后必须换个人抄书，否则我的书都会哭泣的！。】
　　此时的初九，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罐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行字，然后若有所思地舔了舔爪子。
　　初九：……
　　迎面而来的，是有点辣眼睛的四个大字：
　　初九怔怔地捧着书，一脸迷茫：“小罐头，贺老先生他……他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老孙头则是拐向了村口。
　　老孙头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前几天那可怕的蝗虫，就是从黑麦子村爆发的。
　　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
　　灯塔的门吱吱嘎嘎地开了。
　　这全都是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初九一个人做到的啊！
　　老杜这边正绞尽脑汁要怎么解围，突然听见有人道：“是初九他们回来了！”
　　而他们交上去的钱，一部分就会用来给照看设施的人发薪水。
　　初九让吼吼兔新种了一批竹子，算好时间点，在这些竹子还是青青嫩嫩之时砍了下来。
　　它想起还是冬天的时候，初九带着自己来到海月城，远远看着这片海的那一天。
　　老孙头记完账，对放在摇篮里的两岁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哄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初九费了好些工夫，用【虚拟流水线】测试了许多次，最后用【葡萄藤磨制的汁液】才成功拿到了替代品。
　　但这样粗糙原始的海滩也有别的好处。
　　这一缸浆糊，还不能直接用来“抄纸”。
　　老杜和老赵已经在过招了，旁边站了几个人在看棋。
　　少年……神奇，神奇啊！
　　初九很快就做出了一本【装订成册的纸】。
　　我依然没有想起自己以前到底想做什么。
　　那片区域，听老村民说，以前也是总有魔物出没，老能听见魔物嘶吼的。
　　*
　　在【虚拟流水线】里，他将青竹子浸泡成了嫩黄的竹子，又用木槌砸裂开，在用石灰沤去蛋白、沤得越发柔软；接着上锅蒸制，以便让纤维分离。然后是淘洗、捣浆——
　　传说中的无字之书？！
　　*
　　“哇，原来海边的沙子也会这么粗啊——”初九踢了踢脚下粗黑的砂砾。
　　自己回答，“想杀掉虫子”“其他的不记得了”。
　　全都录在手写书里了？
　　纸药，其实是加入纸浆的悬浮剂，能让纸浆的纤维分布更均匀，更方便分层、揭开，不至于变成“一坨分不开的浆糊”。
　　纸，其实就是将纤维从水里捞出、摊平，经过晾晒后得到的纤维交织的薄薄页状物。
　　老村长说，村里的这些设施，不管是现在的理疗馆，还是以后的磨坊、面包坊，大家日常都这么记账，年底再一并算清就行。
　　信里说，他认为初九交上来的“答案”，算是勉勉强强符合了他的要求。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头，没想到变热乎之后，躺上去的感觉竟这么舒服！就连痛了好多年的肩膀，也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所以，“收购麻布”这件事，还是太超前了。
　　于是初九尝试着增加“麻布”作为原料。
　　初九知道，在古代蓝星，无论是华夏还是欧洲，“手工造纸”的基本工序都没有太大的差异。
　　用竹造出来的纸，虽然颜色微黄，但整体光滑轻薄，在华夏古代已经算是非常好用的书写纸了。
　　不过，还是尽量让字迹更好看的人来写字吧……】
　　作为对灵兽们乖乖在家、好好种地的嘉奖，他照例做了满满一桌菜。
　　这个……
　　笑完后，他问范娜，怎么没看见小姑娘的哥哥。
　　初九跳下牛背，微笑着应了声“嗯，回来啦”，便牵着牛往村子另一头走去。
　　确实是初九他们。
　　嗯？
　　用这样的纸做成的书，再年幼的孩子都能轻松捧在手里啦！
　　现在初九他们做的事，就是要根治这些蝗虫，让那些蝗虫压根就聚集不起来。
　　初九一阵感动。
　　【简陋的纸质手工书：
　　只有这本是装在了木盒里。
　　只见初九骑在那奇异的“三角牛”上，肩头依然坐着他永不离身的小黑猫。
　　待月亮升到中天，除了小罐头以外的灵兽全都已经睡下了，已经洗完澡的初九又洗了一次手，走进工作室，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头盒子，恭恭敬敬地打开盖子——
　　初九看着这一桌欢腾的小家伙，心说还好他们体积都不大，要不再大的桌子也坐不下这么多只……
　　但初九用【虚拟流水线】模拟后发现，如果是原料以“麻”为主，那获得的配方只能是【难以书写的劣质纸张】。
　　试问还有谁能做到？
　　初九：……
　　小罐头：“喵喵。”——“助手应该不是人。”
　　他曾经托马尔科去翡翠镇询问，能不能从居民手里收购“碎布”“破布头”一类的。在初九的记忆里，欧洲那些造纸坊，就会去坊间收购亚麻布、旧渔网和亚麻碎布作为原料。
　　初九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往下看。
　　和造纸相比，裁纸、装订就要简单许多。
　　初九：！！
　　初九先惊诧了一秒，习惯性地想到了各种灵异恐怖故事，随后才反应过来：
　　今天倒是个风柔日暖的好天气。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毕竟，这是在给咱自己种田呢。
　　小罐头用小爪子搓搓脸，悄悄回到初九肩头，再用脸贴住了他的脸颊。
　　【你想知道的关于‘海怪’的传说，我全都录在一本手写书里了。
　　在等着“回信”的时候，初九悄悄和小罐头道：“小罐头，你说……”
　　初九怀着这最后一丝希望，快速翻看起来。
　　初九捧着小家伙，沿着石头修筑而成的台阶，从道路尽头一直下到了海滩。
　　初九：！
　　老孙头也哈哈笑着出了门。
　　当然了，既然菜里有“松仁玉米”和“黄焖鸡”，他没忘叫上矮兽人和小灰鸟他们一起来吃饭。
　　老孙头走到理疗馆门口，在一块木板上画了个圈，算是记账。
　　出乎意料的是，从第一级台阶往上，直到旋转台阶消失在视野里，每一层台阶上都摆着书。
　　这么尝试了一圈，最终初九还是选择了以“竹子”作为原料。
　　可以安心地忙下一阵了。
　　增加了“麻布”以后，纸张的质量果然提升了。
　　这次拿到配方后，初九也打算先用自己林地的竹子造一批样品，待村里人手更宽裕了，再来慢慢种竹林。
　　他留下了那本【简陋的纸制手工书】，离开了灯塔。
　　于是，初九就仿着上次在“凛风之岩”修梯田的过程，和吼吼兔、道格拉斯一起制作了施工图，分出了先后步骤，再由吼吼兔“指导”大家干活儿。
　　凭着记忆往上面手写了几个“龟兔赛跑”“守株待兔”的故事后，这本【装订成册的纸】变成了【简陋的纸制手工书】。
　　比如这个理疗店，就交给了新搬来的范娜。
　　到了今天，黑麦子村那边囤的肥料、工具都够用上一段时间，初九和吼吼兔总算忙过了这一阵——
　　回信里没有再让初九上楼，而只是简单地让他把“答案”放在台阶上，明日同一个时间再来灯塔。
　　他没有着急将这些书塞进背包，而是先捡起了贺老先生留在台阶上的信。
　　任何疑问，你都可以翻开这本书。
　　现在……
　　他原本不太信。直到女儿、老伴儿都先后去试了回来，然后一定要拉着他们也去躺一躺。
　　至于那两个要求……
　　嚯！
　　老孙头知道，少年带着他的几只灵兽，独自住在村子外侧、靠近遗忘森林的区域。
　　到了贺老先生定好的时间，初九站到了灯塔外。
　　“嗨哟，这紧张了！”老孙头和旁边的人悄声议论着。
　　在印刷术出现前，以手写方式制作的纸质书。在阅读需求量不大的时候，是非常经济实惠的选择。
　　初九继续发懵。
　　老孙头望着初九的背影，在心里感慨万千。
　　这理疗馆，据说也是那位“神之使者”，年纪轻轻的拓荒者初九提供的设施图纸。
　　次日。
　　我也不想把字写得这么丑每次考试写作文都担心被扣卷面分啊！可是这双爪子写出来的字就是不好看我有什么办法啊呜呜！
　　这一次，小家伙顺利培育出了【可以在人类村庄耕种的甘蔗种子】。
　　除了自己的字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字！
　　四只灵兽，四只小松鼠，还有十一只小鸟，围着初九新做的大长桌，叽叽喳喳坐在院子里，就着晚风与明月，吃得无比欢闹。
　　一餐结束，喝过初九提供的【陈化后的葡萄酒】，趁着小灰鸟唱歌的兴头还没上来，初九火速让小松鼠们把小灰鸟送回了家。
　　结果马尔科问了一圈后发现：除了几位有钱老爷家，大家对每一块布都珍惜得很。就算碎成条条了，也要攒着塞进冬衣取暖，又或者做尿布、抹布、拖把布，是绝对不肯轻易低价卖出来的。
　　这也太丑了！
　　其二，你若是想在这本书里增补什么内容，这个“抄写人”，绝不能是什么陌生人，要选你熟悉的亲近的，比如你未来的太太。】
　　他嘿嘿一笑，点下了【使用】，又迅速打开了【快速制作】。
　　和“甘蔗”“棉花”相比，竹子的经济效益没有那么立竿见影，所以初九并没有着急增加这种作物。
　　和之前一样，他将写着来意的信塞进了灯塔。
　　克拉拉果然非常有效率。她回去后的第二天，就有足足三十名前巡维队员，带着干粮和简易帐篷酒赶到了黑麦子村。
　　老孙头们纷纷冲夕阳余晖下的初九和道格拉斯招手：“回来了啊！”
　　初九照做了。
　　出门没走多远，正好碰见修完水渠的女儿和女婿。
　　他们玩儿的棋叫“板棋”，又叫“国王棋”，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流传下来的。就算魔物入侵，都没能让大家忘掉这种棋的玩儿法。
　　*
　　“而且以前我不知道贺老先生的岁数，上次见过他之后才发现，按老先生的岁数，扛着那么厚那么重的羊皮书上下楼，一定很不方便吧……”
　　当时初九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写字不好看是什么罪过吗！
　　他也跟着笑。
　　如果要从麻开始，自己织麻布来做纸，初九发现，10份的生亚麻，最后得到的能用于造纸的亚麻，不到0.2份。
　　虽说他理性上知道，随着地理位置的不同，海边的沙子本就有粗细之分，甚至有的海滩只有石块没有砂砾。但从感性上，他还是觉得，海滩就应该有着白色粉末一样的沙滩，让人可以脱了鞋把脚埋在里面，甚至筑个沙堡把自己埋起来！
　　这可是给村子里带来了“天神王子快羽”、帮助大家扑灭了蝗灾的神之使者初九啊！
　　初九没有再在海月城逗留，直接回了豆子村。
　　现在是道格拉斯带着他们在开荒。
　　但初九此时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麻布这种原料……在这个异世界虽说不算精贵，但用来造纸还是太浪费了。
　　初九将木盒原封不动放进背包，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好奇，要留着回到拓荒者小屋，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开。
　　该不会是贺老先生这么快就知道了做法然后自己又做了一本吧哈哈哈……
　　初九最初的想法，是以“麻”为主要原料来造纸。毕竟豆子村当地就种了许多亚麻。
　　比如他稍稍往前走几步，就惊喜地“啊”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枚闪亮亮的贝壳。
　　待系统提示他，【使用1点灵力值，即可获取“颜色微黄的手工竹纸”配方X1】时，初九已经在工作室熬了两天，熬得两眼通红快要虚脱了。
　　*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帮我说句好话啊，上次晚回去了，她唠叨了我一晚上！”
　　初九又在看那一排排的书。
　　他一边接住海螺，一边捧起小罐头，在小家伙脑门上亲了亲。
　　于是乎，他和老伴儿现在差不多每天都要来躺一躺。
　　另外，切记：其一，只有在回到你的拓荒者小屋后，在夜深人静时，才能打开这本书！
　　*
　　算了算了，不和系统一般见识。
　　更别说这其间织布本身所要耗费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台阶上躺着“回信”。
　　初九将种子交给老村长，自己则带着【简陋的纸制手工书】，再次来到了海月城。
　　“我也没有敲门，没有摇铃，贺老先生是怎么知道有人送了信来？”
　　小罐头并未答话，而是往下探了探脑袋。
　　第二个，要找熟悉的亲近的人来抄书，比如“未来的太太”？初九打算当做没看到这一条。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贺老先生的手抄书上做什么增补。
　　这盒子大概就比那本【简陋的纸制手工书】略微大一号，想来里面的书体积应该也不大。
　　最大的差异点，就在于原材料和工具上。
　　虽说这本书的字迹有点丑，但整体不影响阅读。
　　……会不会是贺老先生把“海怪传说”写在了后面？毕竟里面还有不少空白呢。
　　但让初九略有些吃惊的，是这些书里面除了现在的羊皮书以外，还有那种年代久远的纸质书。特别是那些数学读物，基本都是用已经失传的纸张印刷的。
　　初九看到这里，不禁眉眼一弯，心说太好啦！
　　只要贺老先生能认可这种【书】，以后就让有誊写经验的人来抄书，这样就不至于还要被吐槽字丑了。
　　一分钟后，他手上多了100张柔软单薄、光洁干燥、色泽均匀的【手工竹纸】。
　　至于初九自己，他得赶快继续之前被中断的【造纸配方】研究。
　　不是错觉，不是相似，这分明就是自己交给贺老先生的书！
　　初九牵着三角兽回到了小院。
　　这样的转化率，会让纸变得比布更加精贵，并不符合贺老先生提出的“能让小朋友人手一本”的要求。
　　在初九做出纸和书的第二天，吼吼兔的“甘蔗培育”也结束了。
　　后来老村长通知说，村里新开了个“理疗馆”，每天进去躺一小会儿，能让浑身筋骨都轻松不少！
　　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天气转暖，气候适宜，吼吼兔要重新培育甘蔗了。
　　初九一开始没有选用“竹子”，一是因为“竹纸”的工艺要更复杂一些，二是因为“竹”并不是豆子村的原产物。要以“竹”为原料，意味着未来除了“甘蔗”和“棉花”以外，村民还得分出人力来种竹子。
　　这位老人家，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写好回信、还把羊皮书放在台阶上的？
　　小罐头此时也跳了下来，在遍布碎石的海滩轻巧地小跑着，时不时用小爪子一刨，刨出一颗形状完整的海螺，再送到初九手边。
　　*
　　按照初九从民俗博物馆里看到的“造纸工艺”，在这个时候，要加入华夏造纸术里独有的“纸药”。
　　三角牛拉着一辆大车。这辆大车，每天都在往隔壁的“黑麦子村”运肥运草。
　　初九自己则是制备了源源不断的有机肥，以及补充了各式各样的工具送过去。
　　女儿和女婿知道老孙头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人下棋，便应了下来，牵着手笑嘻嘻地往家走了。
　　范娜应道：“去老村长那里学算术了——不知道是不是算太差了，被留下来了，哈哈。”
　　这也太神奇了！用起来也太舒服了！
　　远远就能看见，那块地方有水车，有农田，有炊烟袅袅的小房子，根本不像无人敢踏足的荒地。
　　虽然老孙头他们并不理解，为什么把黑麦子村的地开垦出来就能治理蝗虫，但他们相信，初九的做法一定是对的！
　　怎么这盒子里的东西，和前两天自己做出来的【简陋的纸制手工书】如此相像啊哈哈哈。
　　几人都纷纷探头去看：
　　*
　　从封面和书名来看，这里有《101个寓言故事》《连精怪们都爱不释手的童话》这样的儿童故事，也有《算术的法则》《圆形与三角》这类基础的学习读物。
　　等造出了轻便的【纸】，才能去找贺老先生借书，才能去打听“海怪传说”。
　　小罐头：“喵，喵喵。”——“我能感觉到，老先生有助手。”
　　但我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了。
　　可惜的是，能制成“纸药”的植物，大多都是华夏本土的原生植物，比如黄蜀葵、杨桃藤，在这个异世界根本不存在。
　　这样，一旦自己做出【纸】的配方，就可以在豆子村或者黑麦子村试着让村民生产纸，不用另外准备原材料。
　　直到他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书缝里传来：
　　“你、你好？”
　　“你就是，那个，字写得很丑的拓荒者吗？”
　　初九：……
　　这礼貌吗？


第74章 书写人
　　初九低头仔细看向书页：
　　只见页缝里飘起丝丝缕缕的白雾，这些白雾又在书页上方慢慢凝聚、成型，最终变成一小团……
　　半透明的，白白软软有点像小汤圆的团子？
　　小汤圆团子的面孔上缀着芝麻大小的小黑点，大概算是他的眼睛吧。
　　他眨巴着小眼睛，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有些不敢说。
　　小罐头靠到初九耳朵边低低喵呜着：“这应该就是贺老先生的助手。”
　　初九心里多少有底了。
　　不过，在听到小罐头的声音后，小汤圆的脸上现出近乎恐惧的表情，身体仿佛更透明了。
　　初九忙道：“嗯，我就是在这本书上写了字的拓荒者，我叫初九。”
　　“你是……”
　　初九的声音清亮温和，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少年音。
　　小汤圆露出安心了一些的表情：“我，我是，书灵……”
　　小家伙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连声音给人的感觉都很像汤圆。
　　初九：“……书灵？”
　　初九在那本《民间传说》里看到过这个词。
　　初九：“啊……”
　　初九：“？！”
　　塔塔：“我有窝了……你做出来的书，就是我的窝……”
　　“再然后呢，这个食堂里，恰好还放了一些书，小朋友们坐着无聊，就会在这里翻书。”
　　于是，初九抹掉这句话，在价目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得赶紧去看看塔塔的养分补充得怎么样了。
　　老贺，这脾气古怪的老头子，独自在灯塔里等了那么多年，固执地等着有人做出这失传了的东西……
　　*
　　初九：“人类用的羽毛笔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现在，初九能看见，小家伙的身体在慢慢鼓起来。
　　铁锹小松鼠：“对。还有，往遗忘森林的，暗道，也找到了。”
　　铁锹小松鼠便又正经无比地对着小灰鸟：“路上，听话。”
　　小灰鸟：“岩兔肉！岩兔毛！岩兔毛织的布！各种羽毛！哦哦还有多出来的琼浆！”
　　初九道：“不客气——你还需要其他什么别的吗？”
　　初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呢，因为村子里大家都很熟，所以就会有小朋友跑去这个食堂里坐着，也没人会赶他们走。”
　　小松鼠们拿到这些金币银币后，会交一部分的管理金，其余的让初九或者马尔科换成各式坚果——蜜饯的、烘焙的、原味的……
　　王国的《律令汇编》里，可没有禁止办食堂。
　　初九：……
　　一脑门冷汗的初九，甚至没有注意到小罐头已经无声无息地跳到地上，走出了工作室。
　　老村长想了一两分钟，猛地醒悟过来，不住点头：“对对对，我们村特别需要一间食堂！”
　　这两天，塔塔一直瘫在书页上，是扁扁的小年糕状态。
　　塔塔：“嗯？”
　　【如现在接受奖励，宿主自“灯塔守护人的愿望”、“落日余晖亦不可小觑”、“少年的真正心愿”、“行商的小小梦想”以及“守护行商的小小梦想”等系列关联事件里，可合计获得9000开拓点。】
　　小罐头：……？
　　而且一路平坦，非常适宜车马通行。
　　塔塔：“嗯？不是我写字呀……”
　　初九还没回礼呢，躺在沙发上的小灰鸟已经嗖一下冲出来抱住了小松鼠：“哇啊啊威武帅气的矮兽人骑士！是你呀！好久不见啦！”
　　此时，原本就是半透明的小汤圆，居然快要变成全透明了。
　　初九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贺老先生那么嫌弃自己的字了。
　　初九一边写，一边想：等将来商品越来越多了……人类和这些种族之间，应该也会出现“一般等价物”吧。
　　同一时刻。
　　初九道：“能。”
　　于是，两位族长一商量，决定恢复这个中断了数百年的传统，试着重启“地下集市”。
　　！
　　和初九之前走过的矮兽人暗道相比，这条暗道可谓是“宽阔大气”，渡渡鸟都能在里面毫不费劲地跑动。
　　初九花了几分钟时间，做了一个【初九的小店-地下城分店】的招牌挂在摊位上，又一一摆出竹筒、竹席、麻布、棉布、辣椒酱、酱油、甜酱汁、蜂蜜、烤肉干、蔬菜干……
　　这条暗道是通往人类世界的！
　　选完之后，他还沉浸在“好多开拓点用不完了用不完了”的喜悦里，再次收到提示：
　　塔塔软绵绵地摊在书页上，从一颗球形的小汤圆变成一块扁扁的小年糕：“看书……”
　　原来贺老先生是派了书灵来交代这个事！贺老先生果然还是很靠谱的！
　　没错，贺老先生的信里是强调了这一点。
　　初九叹口气：“你先好好休息。”
　　初九再次选择了继续累积。
　　暗道不仅敞阔，而且显然是打扫过了，并没有什么灰尘蛛网。
　　“附近的人类看书，我就能有养分……”
　　“我们，走。”
　　食堂开业的第一天，老村长杵着拐杖，看着长方形的大木板和旁边的炭笔，看着满满一壁橱的书籍，看着做成条状的“饭桌”，看着坐在饭桌旁年龄参差不齐的小朋友，看着小朋友们那亮闪闪的眼睛，他眼里再次沁出了泪。
　　塔塔：“那……只要村子里的小孩子在读书，我就能补充到养分……”
　　初九：“行。我会尽快让小朋友们看书。”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27.5%！】
　　塔塔的嘴巴张了张，芝麻大的小眼睛慢慢阖成两条往下弯的弧线——
　　“要不然……塔塔的窝可能会坏掉，塔塔就没有地方住了……”
　　塔塔满足地重新阖上眼睛。
　　村里的工匠们对“建食堂”这件事都充满了热情。就连松鼠三兄弟也摇着大尾巴过来帮忙。
　　啊，好有礼貌的小书灵！
　　初九写完价格后，又在旁边加了一句：【无人看守，敬请自取】。
　　初九心下一喜，也顾不得一路困乏，当即道：“真的？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最近，小灰鸟每天喂完他的小鸡之后，就会跑到初九家里，在初九新做的“沙发”上赖着。
　　一套是面对矮兽人的，以矿石计价；
　　“小九……你……你……造出以前那种‘纸’了？”老村长抖着嗓子问。
　　埃莉诺也频频点头。
　　食堂里负责“卖菜卖饭”的，除了老村长，还有一位异能消退的中年人。
　　“要找其他普通人，年纪越小的，效果越好……”
　　但他们都相信，只要这个集市开在这里，将来里面的商品会越来越多。
　　“就是这么个地方。”
　　“我们还可以帮你把矿石和坚果送到你家里，帮你整理货架！”
　　万一协会那帮人再次不请自来，在村里横冲直撞，到时候只会看到一间“豆子村食堂”。
　　就连他芝麻大的小黑眼睛也渐渐弯了起来，一看就很愉快。
　　而铁锹小松鼠自己，早就憋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书灵要怎么养？喂他吃什么？
　　这时，一直在东瞅瞅西看看的小灰鸟，扑扇着翅膀道：“我也想开店！看上去好有趣呢！”
　　这个沙发是初九用【岩兔毛织成的布】和【棉花】制成的，躺上去非常舒服。不光小灰鸟，小松鼠他们到了初九家，也会赖在这个沙发上不起来。
　　现在摊位里的卖的东西还不多，也就是陶器、小玩具、松子、栗子一类的。
　　初九应道：“对。”
　　初九简单收拾一下，当即就带着小罐头骑着渡渡鸟要进遗忘森林。
　　也就是说，许多年前，人类、矮兽人还有小栗子精们，都曾经沿着一条快捷方便又安全的道路，聚在同一个地方，交换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货物。
　　*
　　老村长重重点头：“那我们就赶紧把这个‘食堂’办起来！”
　　“不过，初九你的字太丑了，你不能在我的窝上再写字了……”
　　初九走过去，顺手递给他一本《连精怪们都爱不释手的童话》手抄本：“卡卡巴现在挺忙的，你自己看会儿书吧。”
　　初九微笑着道：“好。”
　　其实小松鼠开在豆子村的铁匠铺，现在是按照“同等品质的金属物品在人类世界的价格”，在以人类的金币银币计价。
　　如此一来，仅仅用了不到一天，初九就穿过了这条暗道。
　　“当然！”
　　初九：“不如，咱们从暗道出去后，你回一趟凛风之岩，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但这地下的暗道，是一条笔直的线。
　　但也正是这样，印证了两位族长的模糊记忆，以及初九的推断：
　　嚯！
　　“我，我这就去找工匠们商量，看建这么一间‘食堂’要多少时间！”
　　这些书全都抄在了薄薄的纸质书上，字迹清晰，阅读方便，而且体积很小，能轻轻松松放在“食堂”的壁橱里。
　　初九：“听上去也不错……不过，怎么定价？谁来看店？”
　　啊啊真是的，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容易流眼泪了……
　　毕竟地上有小溪，有水塘，有高不见顶的大树。渡渡鸟再如何善于越野，也不可能跑出一条直线。
　　塔塔：“好呀。”
　　初九看得暗暗想笑，心说小灰鸟对中二称号的执着程度，哪怕是同样有中二潜质的小松鼠们都抵挡不住啊！
　　矮兽人和小栗子精之间，曾经有着更方便的交易方式！
　　此时小灰鸟也跟了过来——或者说再次抱住了铁锹小松鼠：“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想看看暗道是什么样！”
　　如此，【初九的小店-地下城分店】就算开业啦！
　　尽管之前铁锹小松鼠已经说过，暗道的“中转点”正好在晴天高原的下方，但初九完全没想到，这个“中转点”，其实是一个“地下小广场”！
　　塔塔的小眉毛都缠在了一起：“你们看书提供不了养分……”
　　安顿好小灰鸟，初九再次走进工作室，又一次听见了“笃笃”敲门声。
　　总不会是书吧。
　　将小灰鸟揪下来放到一边后，铁锹小松鼠对初九道：“朋友，族长，命我转达，‘暗道’，找到了。”
　　“因为贺老先生似乎很想让小朋友们都能自己捧着书看，就提了这个要求。”
　　“你们……看书……”
　　初九：……？
　　*
　　“你们不要着急哦……”
　　初九想了想，并未阻止小灰鸟，只问他：“那你打算卖什么？”
　　塔塔：“我，我知道。”
　　这分明是……分明是一只飞翔的小水母啊？
　　族长小松鼠与族长埃莉诺同时道：
　　“他说，‘你看这个写字丑丑的拓荒者，他应该可以把你养大，你就随他去吧。’”
　　初九赶紧道：“在灯塔的时候，你都吃些什么？”
　　初九忙问，通往遗忘森林的暗道出入口在哪里。
　　塔塔温柔地晃着小触须：“嗯嗯，你们和我过来……”
　　这大概就是补充到养分了吧？
　　初九忙道：“不着急的，你慢慢吃。”
　　“我，我……”
　　初九正开口要问，塔塔已经飘飘忽忽地落到空白的书页上：“还有，贺爷爷说，你可能想知道和‘海月城的海怪’相关的事。”
　　初九道：“不是，这里是个村子，叫‘豆子村’。”
　　矮兽人们将地下城附近所有的暗道入口都勘察一遍，终于找到了之前初九提示过他们的，“连接晴天高原和庇护山谷的快捷通道”。
　　早知道这本书会给小家伙当做睡觉的窝，那自己还不如不在上面写字呢。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宿主已在该区域主导建立“特殊的食堂”！】
　　“我，我可以把‘海怪的故事’写出来了。”
　　塔塔眉眼温柔地应道：“当然是指人类呀。”
　　书灵喝不喝饮料的？
　　“我，我，没有养分的时候，只是会飞不起来，会想不起书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小……但并不会感到不舒服。”
　　矮兽人这是何等的效率！
　　再顺着小广场旁边的另一条暗道继续清挖，他们惊奇地发现：
　　“唔……嗯……海月城的海怪其实是……”
　　尽管初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造出“纸”和他早上随手摊了个煎饼一样容易，老村长却是震惊得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小灰鸟用翅膀尖尖挠了挠脑袋：“啊……定价……没想过……”
　　入口相当宽敞，初九甚至能骑着渡渡鸟毫不费力地下去。
　　之所以要这么拐弯抹角，是因为他知道，此地禁止一切形式的“学校”。不管是教会还是私人，都不允许开办学校。
　　初九微笑着走进工作室，找到了正躺在那本【简陋的纸质手工书】上呼呼睡觉的塔塔。
　　啊，不对！这不是小汤圆！塔塔长出了好多的触须！
　　“我就，我就跑进这本书，跟着你到这里来了。”
　　“睡觉吧，塔塔。我明天去给你找‘养分’。”
　　“我要……吃饱了……才能想起来……”
　　刚一进屋，迎面便飞来一只半透明的小汤圆……
　　【如继续累积，奖励将继续翻倍。】
　　回头一看，正是小栗子精谢尔顿，和栗子精的族长埃莉诺。
　　听到快羽对铁锹小松鼠的称呼，栗子精们都瞪大了眼睛，就连族长小松鼠都抖了下耳朵。
　　他怎么来了？
　　“不过，小九，你说的那些放在食堂里的‘书’，这个是要从哪里来……？”
　　谢尔顿老远老远地就冲初九打起了招呼：“初九老师！松鼠伯伯说你一定会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啦！“
　　他又飞到铁锹小松鼠旁边：“威武帅气的矮兽人骑士，我们下次再见啦！”
　　嗯，虽然自己字写得不好看，但画画还是画得不错的！
　　初九暗暗点头：好，小书灵的食物来源又多了一个！
　　初九如是想着，准备好羽毛笔、墨水、纸张，同时又好奇道：“塔塔，需要为你做一只专用笔吗？”
　　“这个食堂呢，因为人吃饭总要坐着吃嘛，所以会有桌子椅子。”
　　之前这里长着一片平平无奇的矮灌木，如今矮灌木已经被移开，露出黑洞洞的台阶入口。
　　等等，所以这片地图我跑来跑去的，开拓度怎么都不到100%，是因为一直没有发现地下暗道？
　　嗯？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嗯嗯！是的！”
　　“用这种纸做出来的书，重量和大小就跟您最早送给我的那本书差不多。”
　　他努力地撑起自己年糕一样的小身体，像是在打量四周：“你们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是另一座城市吗？”
　　初九：“……！”
　　只见塔塔触须一翻，将那本【简陋的纸制手工书】摊到书桌上，道：“塔塔记得的内容，都会经由‘书写人’的笔端，落到‘塔塔的窝’里。”
　　说罢，塔塔飞进了初九的工作室。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吃书吧？吃书的不应该是书蠹而不是书灵么？
　　“看店……唔，可恶，我已经是豆子村的养鸡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初九非常清楚，他和老村长说的这个“食堂”，其实是个“学堂兼读书室”。
　　塔塔：“不用……这些养分足够用了……”
　　初九还在惊讶地东看西看呢，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初九老师！”
　　待走到暗道里，尽管已经感慨过一次“矮兽人太有效率了”，初九还是禁不住再次感慨：“你们这效率……简直可怕！”
　　小灰鸟忙不迭点头：“放心放心放心快羽一定不惹事！”
　　看起来方便，藏起来也方便。
　　他的语气依然很柔和：“原来是书灵。”
　　正准备去看看小塔塔有没有收到养分的初九，先收到了一连串的系统提示：
　　“所以你们不用着急……”
　　没两天，这间别具一格的食堂就建好了。
　　老村长低低地叹了一声。
　　老村长背过身去，用炭笔在大木板上刷刷写起了字。
　　初九道：“嗯，是这样——”
　　这时，一旁的谢尔顿看见初九写的“无人看守”，急道：“初九老师！我们族人可以帮你看店的！”
　　算了，系统可能又卡顿了。
　　“不能让你都不熟悉的人在塔塔的窝上写字呢。”
　　“有时候，大人们也会到这个食堂来。看到小朋友们在看书，就顺便跟他们讲讲书里的故事……”
　　初九的态度让小汤圆的不自在又减少了几分。
　　这广场，不但光照充足通风良好，甚至还有一圈如同人类集市一样的“摊位”！
　　初九：……
　　初九原以为，矮兽人他们重启了暗道和广场，自己又开出一个分店，开拓度和开拓点都会上升，结果系统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塔塔慢慢摇头，似乎很不愿意给初九添更多的麻烦：“不用不用，不用这么着急的。”
　　一套是面对栗子精的，以坚果计价。
　　初九之所以要这么大费周折地提出“食堂”，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大家都是自己种地自己做饭，要是谁实在来不及，找邻居要个馍馍对付两口也是有的。
　　这次开门，门口站的人是……
　　发现初九居然猜出了自己的来历，塔塔高兴了些，白团子脸上也有了笑容：
　　他兴高采烈地飘到初九面前：“初九老师！猫猫！咦？这是，这是羽族吗？”
　　“我只要停留在‘书写人’的笔上，‘书写人’自然就知道写什么啦……”
　　贺老先生是把自己照顾的小朋友托付给我了啊……
　　老人激动得直搓手，脸上的皱纹都在跟着颤。他举起拐杖杵了几下地，一脸兴奋：“是啊，食堂多好啊——”
　　经由谢尔顿牵线搭桥，得到埃莉诺的许可后，矮兽人重新清理、修复了这条通道，最后发现，在晴天高原这一端的“出入口”，竟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出入口，而是一个许多年前就开发出来的小广场！
　　【宿主触发关联事件之“灯塔守护人的愿望”！】
　　“初九！我今天遛完小鸡啦！我想找卡卡巴陪我玩儿！”小灰鸟一边说，一边极顺溜极自然地扑到了沙发上。
　　虽然对这个种族可谓一无所知，但初九还是尽量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以免吓着眼前这一看就很怕生的小家伙。
　　“连接，晴天高原，和庇护山谷的暗道。”
　　初九：“我找贺老先生借了不少书。对了，我还用我地里种的竹子——就是之前做水车用到的那种植物，试着做出了很轻便的‘纸’。”
　　真好！
　　塔塔抬起一只小触须，有些腼腆地冲初九打着招呼：“你们回来啦。”
　　“就是为您留的！”
　　在写价格的时候，初九写了两套：
　　就村子里这点儿人，除了去铁匠铺打铁的客人，平常也没什么外人来，开个食堂让谁去吃饭？
　　不但如此，塔塔白乎乎的脸上，也多了两小团模糊的红晕。
　　已经能用了？
　　初九为初次见到小灰鸟的几位做了介绍后，从小松鼠族长那里弄明白了原委：
　　“我会找人把贺老先生的书转抄在这种纸书上，放在‘食堂’里，这样小朋友们看起来也更容易些。”
　　初九惊喜道：“找到了？！”
　　塔塔露出十分安心的表情，显然是对初九的话深信不疑：“好呀……”
　　初九听得不住点头：“真好！”
　　“你有名字吗？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这个点儿……
　　……灯塔水母？
　　“我没养分了……”
　　在晴天高原休息一晚后，小灰鸟飞向了凛风之岩，初九则再次回到暗道，驾着渡渡鸟一路快跑地回了拓荒者小屋。
　　【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现在接受奖励？】
　　“我以前都和贺爷爷一起住在灯塔里，所以叫‘灯塔’。”
　　初九：“……其实是？”
　　修建“食堂”，涨了足足2.5%的开拓度呢！
　　暗道的入口就在遗忘森林的边缘。
　　不仅如此，这里沿途都装着照明用的长明火把，顶部还有和地下城完全一样的“星星石”，保证了暗道里的可见度。
　　开门一看，果然是小灰鸟。
　　他抬起小爪爪，捏着小灰鸟的颈项：“吵、吵闹……”
　　初九：“喔……塔塔，很可爱的名字嘛。”
　　初九所看到的那一圈摊位，便是他们仿着原有的框架重新做出来的。
　　初九再次吞了口唾沫：“那……我去找个……字迹好看的誊抄人？”
　　初九点点头：“你还需要一个小床或者小窝什么的吗？”
　　初九正想坐下来再用灵力制作一些纸张，听见了“笃笃”敲门声。
　　*
　　矮兽人的卫队长，铁锹小松鼠？
　　能看见，铁锹小松鼠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但贺爷爷说，他现在年纪大了，可能养不了我多久了。”
　　*
　　正如此想着，塔塔睁开眼睛，细声细气地唤了声：“好好吃呀！谢谢初九！”
　　应该是小灰鸟来了。
　　哪怕老村长现在教孩子们认字，也是接到他家里教，名义是“帮忙看孩子”。
　　“我，我吃饱了。”
　　初九眼睛一亮：“对。”
　　他又看着初九和小罐头，想了一会儿道：“而且，你看书，还有你的猫猫看书，都没用。”
　　啊，好奇特的养料摄入方式！
　　说到这里，塔塔的小脸上有了几分伤感：
　　他看向旁边一个空空荡荡的、明显适合人类身高的摊位：“我也能在这里摆个摊吗？”
　　这么多开拓点！那下次再继续翻倍，自己从这一系列的关联事件里，就能直接获得上万的开拓点了？
　　小汤圆点点脑袋：“嗯，书灵。”
　　铁锹小松鼠冲初九行了个礼：“朋友！”
　　铁锹小松鼠道：“直走，就到，晴天高原的地下。”
　　但在人类世界以外的区域，就不能直接延用这个方法了。
　　“……食堂？”老村长有些迷惑，“咱们村，现在不需要食堂吧？”
　　不光栗子精一族在，矮兽人的族长也在。
　　这样下去，说不定不需要等到合并黑麦子村，自己就能拿到30%以上的开拓度啦！
　　小灰鸟捧着那本比他还要大一圈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书？太无聊了我才不要呢……诶？这是什么？这是我们羽族吗？”
　　铁锹小松鼠又一次地把小灰鸟放到一边，看向初九道：“羽族王子，能去吗？”
　　*
　　初九：“……！”
　　铁锹小松鼠自豪地扬起大尾巴：“我，带您去。已经，能用了。”
　　是呢，要写字当然还是要去书桌旁边写呢。
　　“你全名叫灯塔，是因为之前住在灯塔里吗？”
　　小灰鸟兴奋地扑翅膀：“好耶好耶！”
　　他们刚发现这片广场的时候，里面堆满了残破的木车、木板，废弃的房屋，早已烂成渣的陈年货物，可以说是脏乱不堪。
　　“嗯……大概再吃个两三天，我就又能飞起来，又能想起书里的东西了吧……”
　　初九立刻道：“我知道了。我借了很多书回来，我这就开始看！”
　　不知道刷一晚上的儿童读物，能不能让塔塔吃饱？
　　初九的预感更不妙了。
　　“但必须是和你亲近的人哦。”
　　塔塔抬起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胳膊指向了书页。
　　之前从晴天高原穿过遗忘森林，骑着渡渡鸟也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小汤圆轻声道：“我叫‘灯塔’……你可管我叫‘塔塔’。”
　　“当然啦，食堂必定是挂着‘豆子村食堂’的牌子。谁来了都会觉得，那就是一间食堂嘛！”
　　但全部的描述只有一句话：【还有些精怪类生物，我们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以何为生，比如“书灵”。】
　　“那我们赶紧出去吧——”
　　如今他总算是等到了。
　　遗忘森林下面也有暗道？！
　　他吞了口唾沫，道：“你说的‘书写人’是指……？”
　　马尔科也从翡翠镇送来了誊抄好的书籍。
　　初九：“……原来是这样。”
　　贺老先生的原话是，【你若是想在这本书里增补什么内容，这个“抄写人”，绝不能是什么陌生人，要选你熟悉的亲近的，比如你未来的太太。】
　　自己当时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得找谁来写字啊？
　　在村子里找个熟人？道格拉斯的字好看吗？或者老村长？
　　初九正发愁呢，工作室门口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我的字，还算工整。”


第75章 上次没做的
　　一个星期前。
　　深夜。
　　小罐头灵巧优雅，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初九的工作室。
　　它用嘴巴叼起一页写满草稿的纸，将废纸反过来摊在桌面上。
　　它又用爪子扶着羽毛笔，学着初九之前写字的模样，将羽毛笔蘸了蘸墨水。
　　它再用牙咬住笔杆，试图往纸上写出工整美观的字。
　　然而这小小一枝杆，就是不听使唤。
　　它写出来的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字母，都歪七扭八无法直视。
　　简直和猫爪蘸了墨水随便按上去的差不多。
　　小罐头的眼睛变成了不悦的半圆形。
　　这双爪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写出好看的字呢？
　　老先生的信里明明说了，如果将来要在那本书上增加内容，就得要字好看的，而且是初九又熟悉又亲近的人来写——比如“未来的太太”。
　　未来的太太。
　　小罐头知道什么是“太太”。
　　比如艾琳就是道格拉斯的太太。
　　说罢，陆清晏坐到书桌前，取出羽毛笔蘸了蘸墨水，手指按到空白书页上。
　　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陆清晏已知道这一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他话未说完，陆清晏已经接了过去：“这次，一定要补上。”
　　陆清晏抬手拨了下初九脑袋顶上的呆毛，又迅速收回手，声音温和：“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好看。”
　　他解释道：“铁板，铁板其实是指‘铁板烧’，就是一种吃法啦。”
　　甚至都无法看出来这是一副地图。
　　“煎的时候，肉就会在铁板上‘滋滋’响，油也会往外冒，那个香气呀，是盖都不盖不住。”
　　初九喜得眉眼全都舒展开，一边呼喊着“小罐头！过段时间就能给你做铁板乌贼了！”，一边下意识伸手想将小罐头薅进怀里一阵猛吸——
　　重新飘回半空中的塔塔十分迷茫：
　　现在……
　　塔塔好奇地看着变成人形的猫猫，声音一如既往的细细软软：“初九，如果你的猫猫能写出好看的字，那他很合适哦。”
　　陆清晏：“真的。”
　　一想到这里，初九不禁为自己的不带脑子而脸上一热，只能有些讪讪地住了嘴，不知道此时可以再说什么。
　　他轻叹口气，将棋子从初九手里抠出来，毯子先揭下来搭在胳膊上，再将这睡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打横抱起，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噢，就在昨天，这家伙还在初九胸膛上打了滚，接着喵呜喵呜地去和初九贴脸。
　　小罐头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将那张彻底废掉的纸扔进了竹子编成的纸篓。
　　这幅画虽然不像自己方才亲眼看到的那么凶险万分，倒也生动自然，能明显地看出“海怪”的特征。
　　初九：“……啊？”
　　待陆清晏将剩下的文字写出来，再配上初九的图，能看出这每到8月就在海月城外围肆虐的“海怪”，是这样的一种怪物：
　　“能看出我画的是什么吗？”陆清晏问。
　　初九在心底大声告诉自己。
　　为什么呀，好奇怪哦。
　　大家只是口口相传：这棵树的果实和枝叶，能让混乱转为有序，能让癫狂转为平静，甚至能让愚钝变为聪明。
　　陆清晏捏了下眉心：“我不可以。”
　　灵兽们：……？
　　“这次——”
　　而根据民间的传说，要阻止怪物进入“狂暴状态”，需要以特殊的木材做成箭头，将这箭头扎入怪物的身体。
　　陆清晏：“你的字，能看出来你写得很认真，有种纯粹的天然感。”
　　许多年前，羽族先祖在苍之冰原遭遇意外，在危难之际吃到了一棵树上的果实。这棵树不但救了先祖的性命，还开启了他的灵智，从此才有了羽族这个种族。
　　塔塔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飘忽忽地落到地图上，将自己再次摊成了一小片半透明的年糕。
　　*
　　后来想着，随着被动技能【童言童语】的熟练度增加，或许能解读出一二。
　　初九先是一愣，随后不住点头，点得头顶的呆毛不停乱颤：“对！补上！”
　　“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可以拜托老村长呢，我看老村长在木板上写的字都很好看。”
　　初九这边清点完了，猛地想起一件事，小心地问陆清晏：“你这次，能待多久？”
　　你最早在直播里，当做玩具一般捏着的蘑菇。
　　陆清晏正色道：“你的字也是很有特色的。”
　　如此说来，羽族所说的这棵神奇的树，很有可能就是海怪传说里的“初始之树”！
　　他不但留下来了，还一直留到投射装置因为精神力过低不断发出警告，最后近乎是半强制地中断了联系。
　　奇妙的是，在塔塔落到羽毛的那一瞬间，初九真的“看”到了一副画卷！
　　初九见陆清晏神色镇定，并没有一星半点要生气的意思，自己也慢慢平静下来。
　　补到最后，初九裹着毯子，握着棋子，脸朝下扑在沙发里，跟只小鸵鸟一样睡着了。
　　哦原来如此。
　　他也不知道，在自己聚精会神画画的同时，陆清晏就在他身边，专注地，不眨眼地看着他的侧脸。
　　安顿好所有的灵兽后，初九探头往楼下一看：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初九又亲了小罐头的脑门。小罐头依然每天都贴在初九胸口睡觉。
　　这么平常的一件小事，竟让自己的精神体如此焦灼不安？
　　陆清晏：“蘑菇？”
　　这一页的字，衬得前面那几个儿童故事……真的像是几岁的儿童抓着笔写出来的。
　　塔塔也飘高了一点：“嗯嗯，要根据渔民们的叙述画一副插图，这样看起来会更直接呢。”
　　既然如此，画画还是交给自己好了！
　　“我再想想吼吼兔会吃什么，嗯，也要给卡卡巴煎一点蔬菜……”初九自言自语起来。
　　……苍之冰原？能让愚钝变为聪明的“初始之树”？
　　他那语气，大有一副“这整片的荒地都给你包下了，想吃什么野菜，我给你挖”的豪气万千。
　　陆清晏知道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
　　艾琳会挽着道格拉斯的胳膊，会把头靠在道格拉斯的肩膀，会把烤好的面包装进道格拉斯的背包叮嘱他“吃的时候慢一点”，还会在道格拉斯出门的时候和他亲亲。
　　塔塔：“当然呀。”
　　“我可以做铁板三叶鱼，想吃吗？”
　　初九的脸唰一下开始发烫。
　　“然后……就可以让人类画出你们自己也能看懂的地图了……”
　　初九有些小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唔，我画画是比我写字好一些啦。”
　　“就是，那个，平常都是小罐头在旁边陪我，我习惯了……”
　　直到陆清晏看到了完整的信息。“要找亲近和熟悉的人写字。比如未来的太太。”
　　似乎……似乎没有什么陆清晏做不好的事呢。
　　“是……是小罐头召唤你了？”
　　在“中断联系”与“留下来”之间，他不带丝毫停顿地选择了“留下来”。
　　*
　　初九盯着那幅画研究了好一会儿，塔塔也飘过来前后左右地仔细看着。
　　他只知道，在塔塔说出“好，这就是那位幸存的渔民所经历过的一切”时，眼前的画面一下就消散了。
　　一定要有这样一个人类的话，那还不如是陆清晏呢！
　　陆清晏似乎真的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又问道：“那‘乌贼’是什么？”
　　正如此想着，陆清晏停下笔，回头看着他：“要画图了。”
　　纸上果然多了一幅画。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海怪的数量何其之多，或者是它们习性多么凶残，而是它们一旦进入“狂暴状态”，就足以“让附近的异能者无法发挥出异能”。
　　初九坐过去，握住了笔。
　　“我真不是，不是有意要……”
　　陆清晏：“豆腐？”
　　看着初九一本正经掰手指的模样，陆清晏再次撑着下巴，嘴角毫不掩饰地向上翘起。
　　这一次。
　　这一补，就补得忘了时间。
　　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思考或者再加工，笔就自己动了起来，仿佛要将眼前的世界完整无误地投影到小小一页纸上。
　　“如果不小心毁掉了小灯塔的窝，或许就拿不到海怪的信息，最终会影响豆子村合并。”
　　“这种生物，我们管它叫‘乌贼’，或者‘墨鱼’。”
　　唔，好奇怪的猫猫呀……
　　怔了一秒后，初九火速收回手，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对不起对不起！”
　　初九：“好。还有吗？”
　　当时看到这幅地图时，就觉得全是小鸟爪爪印，根本完全无法辨认。
　　“开启先祖的灵智”，和海怪传说里的“让愚钝变为聪明”，实在太过相似了！
　　陆清晏面带遗憾地摇着头：“没吃过。”
　　陆清晏定定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如同清澈透明却又无法一眼望到底的湖泊：“对。”
　　这人今晚吃饭前便已说过，“要借用一晚沙发”，不留任何余地地拒绝了初九的“你比我高所以你睡床”的提议。
　　不过陆清晏发现，他的判断有时候也会不够理智。
　　陆清晏：“不了。”
　　初九立刻一拍胸膛：“我给你做——”
　　*
　　陆清晏很肯定地应着：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高阶异能者中的精英，也奈何不了这群海怪。
　　这时，塔塔飘过来，好奇道：“嗯？好奇怪的地图呀。”
　　初九：“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紧张的事啦，就是要找个字好看一点，又和我熟悉一点的人来写字。”
　　听到这句话，初九的眼里亮得像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想要开怀大笑又觉得会十分失态。
　　看着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金色小仓鼠，黑色大猫饶有兴致地单手支起下巴：“铁板乌贼？那是什么？”
　　初九忍不住地笑得眉眼弯弯：“这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说我的字……”
　　好歹那家伙够强大，能保护初九。
　　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初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这里没有乌贼这个说法呀。
　　再次察觉到波动的陆清晏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佩戴好即时投射装置，开始与精神体建立联系。
　　五分钟前。
　　即使是早就习惯了初九的“毫无睡相”，陆清晏也不禁再次嘴角上扬：怎么能睡成这样……
　　明明已经判断出，初九并没有面临任何实际的危险，那两只异兽其实是长大了的三角兽，他完全可以在初九反应过来前就立刻中断投射，将“主控权”还给小罐头。
　　初九一下睁大眼睛：“真、真的啊？”
　　“嗯……那塔塔现在开始……大概一天以后，就可以了……”
　　“没想到小罐头会直接把你召唤过来了……”
　　陆清晏握住笔，一行行字从笔端流到了纸面。
　　你曾经一小口一小口送进嘴里，吃得眉眼间都是满足的温暖食物。
　　初九有些错愕：“啊？不会吧。”
　　挽胳膊，靠肩膀，准备亲手做的食物，又亲亲又抱抱——
　　而且……初九提到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点儿光亮。
　　如今看到陆清晏显然没有要让出沙发的意图，初九想了想，抱起一床毯子，找出跳棋，跑到了楼下。
　　最后，是陆清晏和初九一起，将撑得动弹不得的灵兽宝宝们一只只地送回楼上，放进了窝里。
　　换句话说，之前只有当他的精神体，初九心中的“小罐头”，情绪出现极大波动，比如强烈的紧张或者不安甚至恐惧时，他才能收到感应、建立起投射联系。
　　哎，但凡自己的字写得好看一点，也不至于还要让陆清晏来帮忙了。
　　如此，陆清晏可以更迅速地“前往”WT0906，去亲眼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他消耗大量的精神力维持投射状态。
　　“他满身都是你的味道，这是很亲近的人才会有的特征呀。”
　　莫名紧张的初九，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原本笑眯眯的塔塔，此时懵懵地看看那副画，又看看陆清晏，再看看初九，不知道初九是依据什么就相信了这个图形是只狮子。
　　初九看向塔塔：“在书上写字和画画的，可以是两个不同的人吧？”
　　陆清晏将初九稳稳放到床上，又给他盖好毯子，掖好边角。
　　陆清晏：“没有了。”
　　“啊等等，现在还没有乌贼呢。”
　　说完之后，初九再次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我今天还会和道格拉斯商量一些事。”
　　初九：“好。还有吗？”
　　“咕噜噜？小罐头你不陪初九睡吗？”咕噜噜揉了揉小眼睛。
　　至于这一次引起小罐头紧张焦虑的事件——
　　这时，陆清晏道：“画得真好。”
　　“你是担心单人床太小吗？那你可以变成小罐头呀……”
　　陆清晏：“？”
　　初九：……？
　　初九脑海里情不自禁浮起三个字：真好看。
　　可惜没有人知道这棵初始之树是什么模样。
　　即时投射装置和感应阀都是工程师的最新改进版。投射装置允许他在保持本体意识清醒的同时，将精神力投射至WT0906；而感应阀则能让他更快也更精准地捕捉到，WT0906上精神体的情绪变化。
　　陆清晏的眉眼里似乎有些无奈：“我画图不好看。”
　　要画图？
　　吼吼兔：“吼吼吼？那初九会想小罐头的毕竟你们每晚都抱着睡呀……”
　　初九很郑重地点头，继续道：“嗯，还有其他的吗？你来点菜！”
　　塔塔也挥舞着触须：“没想到写字很丑的初九，画出来的画还挺好看呢！”
　　明明画得如此抽象的是陆清晏，结果反倒是初九红了脸。
　　他握着笔的右手，手指骨节分明，手腕起落自如动作利落。
　　……自己的精神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像幼猫。
　　他朝着陆清晏快走几步：“你……来啦。”
　　做完这一切，陆清晏站起身，准备下楼。
　　写字？
　　不得不说，陆清晏的字迹确实端正大气，确实和自己鬼画符一般的字完全不一样。
　　塔塔露出一个极喜悦的笑容，飘飘悠悠地落到羽毛上方，小触须轻轻搭住了白色的羽毛。
　　直到陆清晏神色镇定地对塔塔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开始。”
　　初九微微睁大眼睛：“是没吃过乌贼，还是没吃过铁板烧？”
　　依然无法辨认。
　　但他还是留下来了。
　　最后，他只能红着脸站起身：“啊，那个，果汁，我去给你做个果汁。”
　　这种特殊的木材，来源于“苍之冰原”的“初始之树”。
　　陆清晏说得太有道理又太一本正经，以至于初九不自觉地猛点头：“是呀是呀。确实是这样。”
　　真的很好吃！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卖的那个香煎墨鱼仔，一到秋天的时候味道能传好远呢！
　　初九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
　　对哦。毕竟说到底，陆清晏才是小罐头的正牌主人。我这么说话未免有些自以为是喧宾夺主了。
　　他继续解释：“刚刚你写出来的那个海怪传说，里面那种有触手、会喷黑水的东西，在我……我听过的故事里，有种小号的，很相似的生物。”
　　最后初九和塔塔对望一眼，还小声对了个答案。
　　塔塔道：“可以呀……塔塔需要一点时间，就能读出完整的信息……”
　　初九困扰地挠着头。
　　“先把铁板烧热，再往上面放海鲜啊，肉啊，蘑菇什么的，慢慢煎熟。”
　　陆清晏：“真的。”
　　他不停告诉自己：塔塔说的是小罐头，说的是猫猫！在精怪们眼里，小罐头和陆清晏没什么不同。所以并、并不是在说陆清晏和我有多亲近啦……
　　初九愣了下，惊喜道：“塔塔，你能读懂它？！”
　　……啊，我是说字好看！
　　卡卡巴再打了个哈欠：“当，当当……”
　　竹楼梯嘎吱作响，让灵兽们醒了过来。
　　陆清晏：“都没有。”
　　初九的猫猫为什么会觉得初九的字是好看的？明明怎么看，都和“好看”毫无关系啊。
　　初九当即就掏出地图，放在桌上，满怀信心地摊开！
　　陆清晏：“……你不需要因为小罐头的行为而对我感到抱歉。”
　　“我小时候就因为写字经常被人嘲笑，说我写出来的都像是蚯蚓在爬……”
　　*
　　如果陆清晏正在做什么很要紧的事，那岂不是给他添了大乱？
　　这架势，活脱脱地就像他想捧着对方的脸做点儿什么不可详细描写的事一样。
　　比如上一次。
　　从这个“狮子”里，初九相信了一点：陆清晏是真的不会画画。
　　陆清晏微笑着应道：“想吃。”
　　“明天塔塔解读出地图，我再看看是否需要我在上面‘写字’。”
　　塔塔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初九：“需要塔塔来读这幅地图吗？”
　　陆清晏：“所以，找到合适的人，很重要。”
　　陆清晏已经在沙发上坐好，正姿态闲逸地翻着一本手抄书。
　　这时，一直浮在半空中的灯塔飘了过来：“啊，初九的猫猫。”
　　初九：“……”
　　然后，他的两只爪子，好巧不巧地，正正捧到了陆清晏的脸。
　　初九侧头看着陆清晏，笃定道：“是向日葵！”
　　“陆清晏！”
　　他憋了好一会儿，很努力地找了个理由：“这狮子的鬃毛画得真好！生机勃勃的，就和向日葵的花瓣一样！”
　　这天傍晚，拓荒者小屋的灵兽们，美美吃了一顿铁板烧，吃得一个个肚皮滚圆，差点瘫在地上动不了。
　　“明天。”
　　他低头一看：
　　此时陆清晏已经将位置让给初九：“来。”
　　初九应该不讨厌他吧？
　　信息与情绪，源源不断地涌来。
　　是海浪，海浪中颠簸的渔船，从海浪里伸出的无数触手，还有喷射而出的黑色液体……
　　“其实我明明都很用力地在写了，但不论怎么样都写不好看……”
　　初九一下就想起来，之前羽族国王王后所告诉自己的——
　　“它……嗯，它很好吃！”
　　“当当当，是小罐头和初九呀……”卡卡巴打了个哈欠。
　　陆清晏：……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亲近……
　　——呃。
　　刚结束一场例会的陆清晏，收到了感应阀传来的波动。
　　而借助这个感应阀，即使小罐头面临的不是“非生即死”这样的场景，不需要出现“命悬一线”的状况，陆清晏也能收到感应。
　　不可以！生气！
　　初九下意识挪开自己的视线，小声道：“啊，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在陆清晏面前打开棋盘，一脸严肃：“上次还没开始下棋呢，你就走了。”
　　又或者，他可以在和WT0906的原住民交流完之后，就切断投射。
　　它们通常成群结队的出现，用触手掀起海浪、让船只颠覆；它们有着坚硬的、能直接将礁石咬成碎渣的嘴；它们游动的速度非常快；它们还能喷出黑色的，让人失去抵抗能力的“黑水”。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初九常用的木板前，捡起炭笔在上面随手画了个图。
　　初九：……？！
　　陆清晏也沉默了好几秒，这才缓缓道：“这是很重要的事。”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初九的表情不禁都变得有些呆呆的。
　　他按住书页的左手，手指劲瘦修长，皮肤是近乎带着点青的冷白。
　　陆清晏：“……是狮子。”
　　初九：“……喔，那你吃得好健康呀……”
　　初九不知道自己是诧异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陆清晏：……
　　不是小罐头召唤，那还能是什么情况。
　　一想到会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人类，和初九做这样的事，小罐头的眼睛就从半圆形变成了斜上四十五度立起来的半圆形。
　　初九的逻辑开始稀里糊涂无法自洽。
　　陆清晏：……
　　此后，羽族先祖将找到这棵树的路径画成了一副地图。
　　初九：“需要！需要！”
　　但他还是轻轻道：“小罐头可以睡在初九身边。”
　　没有人类意识的小罐头，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初九贴贴，亲亲，抱抱。
　　“现在的陆清晏……不可以。”
　　无论哪个形态，都不可以。
　　说罢，陆清晏化作一只黑色大猫，轻灵如魅影地跃下楼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76章 放开他！
　　陆清晏的猜测果然没错。
　　塔塔解读出来的“苍之冰原地图”，确实既有文字又有图画。
　　和昨天一样，陆清晏先将文字写出来，再换成初九画图。
　　初九画出完整的示意图，欢欣鼓舞地侧过头，想让陆清晏来一起来看自己的“成果”。
　　然而椅子上哪里还有陆清晏的影子？
　　只有一只小黑猫，端端正正地坐着，仰着头，冰蓝色的大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望着初九。
　　……也对哦。
　　陆清晏说他会等到塔塔将地图解读完。现在确实解读完了。
　　初九轻轻叹口气，伸手将小罐头抱进怀里，手习惯性地开始挠小猫咪的下巴。
　　小罐头一边被挠得舒舒服服忍不住要哼哼，一边努力打起精神询问正经事：“喵喵，喵喵？”——
　　“陆清晏来过了？他有帮到你吗？”
　　初九：“帮到了。帮了很多。”
　　初九揉着小罐头的脑袋，埋头亲了一口，低声道：“谢谢小罐头。”
　　小罐头抬起脸，很配合地在初九嘴角蹭了蹭。
　　初九将小罐头放到手边，开始查看新鲜出炉的“苍之冰原”地图。
　　【注意事项：这个村落能否拥有更多的土地，与宿主所接受的“制服海怪”的委托高度相关。
　　我的孩子，却已经每天都吃到鸡蛋了！
　　现在，宿主只需要支付一定的开拓点，就能修好这面镜子！
　　来吃饭的孩子们，虽然已经从老村长那里知道，“以后每天中午都有顿免费餐”，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自己长到现在，还不知道鸡蛋是什么滋味。
　　要进入苍之冰原，必须跨越霜影丘陵。
　　这一切，全因为自己大着胆子，到了这个村子。全因为这个村子，有着那么能干又善良的拓荒者，那么慷慨又热心的村长和村民……
　　这是全村人都通行的“暗号”。
　　苍之冰原，顾名思义是冰雪覆盖的平原。
　　初九没有拒绝，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
　　“果然还是得从这片丘陵穿过去啊……”初九抱着小罐头自言自语着。
　　于是蛋白质的问题也解决了。
　　而且这个鸡蛋，甚至还不要钱！
　　如今村里每周有两次集市，马尔科和安东尼分别会从翡翠镇、琥珀镇带货过来。
　　【宿主已达成“欢乐一堂”的隐藏条件！】
　　他开始收拾背包，准备去【霜影丘陵】。
　　这一路旅行下来，灵兽们对“自己能在露营的时候做什么”都已经非常清楚了。
　　新技能？上万的开拓点？10%的开拓度——啊这个太贪心了不太可能哈哈哈。
　　初九继续往下看：
　　如今听到初九要找他“每天采购鸡蛋”，他更加得意了，坚信自己就是最靠谱最有用的小鸟人！
　　他选择了做“蒸蛋羹、糙米饭，配白菜豆腐汤”。
　　好好好！
　　谁知道这次穿越霜影丘陵时，会遇上什么呢？
　　嗯？那面小镜子？
　　老村长愣了片刻，这才无奈地笑了起来：“小九啊……”
　　这片平原位于卡洛特大陆的最北端，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自己想吃米饭，还是要给小朋友们做营养餐，也就可以直接在村子里采购大米啦。
　　初九摸摸他的头：“去‘食堂’？今天也是村长爷爷‘卖饭’？”
　　初九心中一动，忙道：“塔塔你是不是饿了？”
　　就算天神显灵，其神迹也不过如此吧？
　　【综合宿主近期所达成的成就，系统为宿主结算特殊奖励！】
　　“至于午饭的材料，我来提供。”
　　聘到了靠谱的厨师，初九还得找到稳定的食材供应。
　　初九找他们长期订购了面粉和稻米，解决了“主食 ”。
　　初九想了想，这次还是打算带着灵兽们一起上路。
　　“我也相信，你是想让‘食堂’给孩子们提供一顿饱饭。”
　　白菜豆腐汤，豆腐提前放了点油、盐煎过，这样再和白菜一起煮，原本清淡的菜汤会多出点儿油花。就这么点儿油花，便能让孩子们擦着口水小声问“这个菜汤是不是加了肉啊，怎么这么鲜啊”。
　　一个能保证让孩子们都去读书的念头。
　　而小书灵塔塔，不需要吃东西的塔塔，长得如同水母的塔塔，在其他人面前都又含羞又温柔的塔塔，有时候会扮成小幽灵飘飘悠悠出现在快羽面前，把这位小王子吓得惊声尖叫翅膀乱扇，他自己再嘻嘻笑着飘走。
　　这下换成老村长这个老实人有些腼腆了。
　　而那些把孩子送过来的农户们，就更没想到了。
　　最适宜进入苍之冰原的时间，就是每年的四月到八月。
　　这一次的馍馍，明显多加了些面粉，吃起来就比之前适口了些，也更能吃出玉米特有的清甜。
　　升级完成的镜子，将拥有更强大，更出乎意料的功能！】
　　总之……
　　【居民状态：村庄管理者的激励措施让村民们拥有了难得的归属感；“战胜蝗灾”让所有村民都对村子的未来充满信心；新开立的“食堂”以及“食堂”提供的免费午餐，让村民们对这所村子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情。
　　【村庄评价：在一间小小的村落里，人类在耕种，羽族在养鸡，栗子精在做饭，矮兽人在打铁……
　　此时已是春天，男孩儿换掉了冬天的夹棉衣与棉鞋，重新穿上了粗麻衣服与木鞋，挎着个麻秆编的篮子。
　　初九一口气说完，再用商量的口吻问老村长：“您觉得，怎么样？”
　　这里的空气比其他区域都要冷，风里都是寒带树木独有的阴冷气息。
　　……说起来，自己现在光是从村民的交易中抽成的开拓点，就远远超过当时录视频的奖励。
　　当范娜知道自己的六岁儿子，在“食堂”的午饭竟然是新鲜的蒸鸡蛋配糙米饭，还有放了油和盐的豆腐白菜汤时，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厨师、食材都搞定了，专用厨房也建好了。
　　若是直接从地面去“霜影丘陵”，单程恐怕需要一个月。
　　初九笑了：“我有人选了。”
　　其实此地的稻米都是“旱稻米”。和初九前世常吃的水稻米相比，这种旱稻米的口感比要略差一点，但胜在种植容易，即使是在这个文明倒退的异世，也有村落在种植。初九在心里盘算好了，等豆子村人手多一些了，他会让吼吼兔培育出水稻，然后在豆子村试着开水田。
　　原以为这次的提示就到此为止，不料系统停顿几秒后继续提示：
　　会不会是能量供应跟不上了？
　　*
　　所以应该暂时不会出现孩子们不去读书了，塔塔吃不上饭的情况吧？
　　【村庄特产：酱油、鸡蛋、豆腐、冻豆腐、蜂蜜、“矮兽人铁匠铺”的锻造品】
　　*
　　【荣誉区域的状态已发生变化，请宿主点击查看。】
　　主食、蔬菜都有了，剩下的就是蛋白质。
　　是的，初九的徒弟谢尔顿，也有了自己的徒弟了。
　　【现在兑换此服务，只要20000开拓点哦！】
　　初九还记得大半年前，老村长塞给自己的玉米面馍馍。
　　如今正是最合适的时间。
　　“当当当我来帮忙整理蔬菜水果！”
　　稻米，村里自然是没有的。初九之前想做竹筒饭和炒饭什么的，也都只能找马尔科买。
　　这第一顿饭，初九打算自己动手，来一顿“示范餐”。
　　唔……都是小短手小短腿，还打得这么起劲……
　　嗯……看来，即使去苍之冰原拿到了“初始之树”的树枝，也还需要做更多功课才行。
　　“只要他们每天都读……我就不会饿着……”
　　男孩儿老远就看到了初九，早早地就开始挥手打招呼，一边打招呼一边往初九这边跑，跑着跑着又伸手护住篮子唯恐里面的东西被颠出来。
　　初九一边烤肉，一边抬头看着这一幕：
　　那么是多少开拓点呢……
　　初九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系统给个大的。
　　他摆摆手，换个话题道：“你这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跑，打算找谁来当厨师？”
　　按照地图上所说的，“苍之冰原”每年都有漫长的“冰封期”，不论是人类还是羽族都难以踏足。
　　【具体功能明细，在支付开拓点后即可查看！】
　　初九继续道：“我想了想，要保证小朋友们都来读书，不如就让这个‘食堂’真的卖午饭吧。”
　　“当当当这次是你要输了呢！”
　　这天上午，初九刚骑着渡渡鸟踏进“地下暗道”，系统终于响起提示音：
　　这么一来，单程时间只需要十五天。
　　没一会儿，大型蒙古包搭好了，篝火也升起来了。
　　什么离谱的服务。
　　初九知道，现在村里的大人都十分欢迎这间“食堂”，也会尽量把孩子们送过去。
　　初九直接关掉了后台。
　　果然。阿满这边已经低头扒拉一番，最终找出一个看着最大的给初九：“给初九哥哥！”
　　糙米饭颗粒饱满，口感紧实，对从未吃过大米、日常都是吃粗麦粉黑麦粉的孩子们来说，这糙米已经算是精细粮食，吃进嘴里都舍不得立刻往下吞那种。
　　不必问，这必定是村长爷爷自己做了让阿满带过来，给孩子们分着吃的。
　　在拥有足够耕地与劳动力的情况下，这个村落有望为村民提供足够的衣食。】
　　吴叔叔是食堂的另一位员工，平常和村长爷爷配合着“上工”。
　　啧。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塔塔的养分不够了。”
　　宿主应当持续地谨慎对待此委托，包括不限于关注委托时限，反复阅读相关资料，向事件亲历人求证等。】
　　现在是四月。
　　初九连忙做手势让他别跑了别摔着，阿满这才跑得慢了些，最后还是傻笑着站在初九面前：“初九哥哥！”
　　“啊，终于到啦……”初九跳下渡渡鸟，抻了下胳膊。
　　一来，上次从凛风之岩回来，每只宝宝都很开心，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味这趟旅行。
　　但初九选择走地下暗道，一路穿到庇护山谷再回到地面，经由庇护山谷过凛风之岩，一路向北。
　　初九往“食堂”走的时候，正望见阿满乐呵呵地也往“食堂”方向走。
　　这两小只在家里就爱摔跤，出来了也不忘继续摔跤，还不忘让咕噜噜做裁判。
　　当初九跟埃莉诺提议时，谢尔顿第一个要抢着来——
　　真……真好看。
　　“所以，”初九坦诚地看着老村长，“我很担心有哪个小朋友因为家里太忙，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能来读书了。”
　　厨房是村里的工匠们按照初九给的设施图纸，从一座废屋改造而来的。
　　初九点点头，又看向阿满胳膊上的篮子：里面是豆面和玉米面的馍馍，装得满满当当，难怪阿满跑起来的时候要护着篮子。
　　“吼吼吼才不要我还没有输！”吼吼兔的四肢继续挣扎，不断拍打地面。
　　哇哦！
　　在这样的情绪和决心下进行的耕种，一定能取得令人惊讶的好收成吧！】
　　快羽依然每天中午来霸占沙发；栗子精们虽然有自己的屋子，还是更喜欢到拓荒者小屋做饭；小松鼠们则需要每天都来帮着放牧三角兽，顺便品尝栗子精们烤出来的坚果。
　　【宿主已达成“全家出行”的隐藏条件！】
　　和“主食”相比，蔬菜就更容易了。
　　但羽族先祖关于“怎么跨越霜影丘陵”这件事，只有一句话：【飞过霜影丘陵，即可在冰原着陆】。
　　*
　　一眼看过去，怎么都像是只卡皮巴拉的玩偶压住了一只垂耳兔玩偶嘛。
　　自己没有翅膀，风息果只适合在无风区垂直起落，不适合长距离穿行。
　　然后，谢尔顿的“徒弟们”，也争先恐后地要来。
　　但现在还真不难。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很有默契地只会管这个地方叫“食堂”。
　　吃不上饭……
　　唯一与苍之冰原相连的区域，叫做“霜影丘陵”。
　　不过既然说会有更强大的功能……那不妨再看看。
　　对于这里的绝大多数孩子来说，他们从小到大，哪怕是过年过节过生日，也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美味的食物。
　　*
　　这实在是一座超乎常人想象、充满幻想气息的村落。
　　老村长：“小九，你……你为了要给孩子们吃顿饭，真是从犄角旮旯里找了好多理由啊……”
　　只有小栗子精，荤素兼容，什么都爱吃，口味和人类很接近，而且对处理食材充满兴趣，要不然也不会经常去【初九的小店】采购各式调料了。
　　老村长：“我相信，这是一个原因。”
　　“这么一来，哪怕家里再忙不过来，或者有谁家觉得读书挺没意思的，也会想着有午饭可吃，还是会把孩子送过来。”
　　初九：“啊……我真的是担心塔塔吃不饱，他今天看上去就有点儿蔫儿了……”
　　初九直接找到了小灰鸟。
　　初九找到老村长，从“贺老先生将书灵托付给了自己”说起，一路说到“书灵塔塔要靠着小朋友们读书，才能获得充足的能量，才能帮自己解读地图，让自己可以继续拓荒”。
　　阿满道：“嗯嗯！去食堂！不过今天村长爷爷在家，是吴叔叔来陪我们！”
　　【特殊奖励：宿主有资格向系统兑换以下服务——“镜子维修与升级服务”！】
　　初九拧起了眉头。
　　家家户户都囤了点儿白菜萝卜，足够吃到下一次收菜。
　　【镜子维修与升级服务：宿主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面小镜子，让你录下了生动的视频日记？后来这面镜子在升级过程中发生故障，一直未能恢复使用。
　　无需初九再额外嘱咐，大家伙儿都很有默契地开始了工作。
　　小灰鸟才从凛风之岩回来，正在为“自己促成了羽族在地下广场开店”而万分得意。
　　“吼吼吼好耶我去捡木柴！”
　　初九开始做饭，吼吼兔和卡卡巴照例在营地里扭打成一团。
　　眼看着“食堂免费营养餐”上了正轨，栗子精厨师们都能端出像模像样的配餐了，初九终于不再担心塔塔会在某天饿成透明年糕。
　　*
　　虽说灵兽们都会跟着他一块儿走，但拓荒者小屋还是会持续那么热闹。
　　在初九前世生活的城市，“每天都吃蛋”或许是让很多人都腻歪的一件事。但在这片土地上，“有蛋吃”已经是让人羡慕得流口水的事了。
　　“吼吼吼卡卡巴你服不服输——哎呀！”原本已经骑在卡卡巴身上的吼吼兔，被这小水豚一个扭身、下压，反而被小水豚给箍住了！
　　二来，灵兽们各有所长，之前要不是吼吼兔的耕地，咕噜噜的建造，还有卡卡巴的沟通，自己不可能建好梯田、酿出琼浆。
　　能让如此多的种族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在这个世界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
　　面粉，如今村里还没有富余的麦子，也没有磨麦的麦坊，所以初九只能向行商采购。等将来村里的麦子丰收了，磨坊也建起来了，就能直接从村民手里买面粉了。
　　原来之前区域地图全开没给奖励，是要攒一攒给个大的啊！
　　“真好……真好……”她的手背不停擦着泪。
　　*
　　……“只要”20000开拓点。
　　“咕噜噜我来搭蒙古包……”
　　毕竟春耕时分，哪怕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儿，也能算半个劳动力了。
　　最后谢尔顿带着八只小栗子精，成了光荣的“豆子村食堂第一届特聘厨师”。
　　小松鼠们只吃素，烤坚果是很有一套，但是完全不会处理肉食；小鸟人则是地道的肉食者，最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根本不会做素菜。
　　小家伙们都挺热闹的。
　　“当当当，认不认输！”卡卡巴笑眯眯地问着。
　　初九将系统给出的“注意事项”记了下来。
　　*
　　若是在半年前，想在豆子村找到“荤素搭配、营养全面的非魔物类食材”，确实不太容易。
　　菜、饭、汤一上桌，不到十分钟，盛饭的大桶就已见了底。
　　“咱们豆子村，又会有新人要住进来了。”
　　要不然，老村长自掏腰包买那么些面粉回来，做那么多馍馍是为了什么？
　　初九翻着手上的肉串，眼里全是笑。
　　看样子……自己准备做的事，老村长已经提前考虑到了。
　　初九找的“厨师”，是小栗子精。
　　这个念头从初九脑海里闪过的瞬间，他有了一个别的念头。
　　【荣誉区域：豆子村】
　　……有翅膀真是好哦。
　　对于这么幼稚的行为，小罐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自顾自地窝在初九肩头打盹。
　　虽说这个馍馍的味道和初九自己做的煎饼完全没法比，初九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它。
　　这个村庄的管理者，以其惊人的大度与远见，最大化地激发了人类的耕种热情。村庄管理者的行为预计会吸引络绎不绝的农户前往此地定居。
　　那个馍馍基本是纯玉米面的，吃起来非常干涩，往下吞的时候只觉得噎嗓子。
　　塔塔软乎乎地应着：“有一点……”
　　新鲜的鸡蛋，蒸得嫩黄柔软，淋上一点酱油——这酱油就是豆子村去年酿下的，这两天正好可以开缸了。酱油的咸鲜，配上鸡蛋独有的香气，还没端上桌，孩子们的口水就流个不停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明早再想想怎么找到去苍之冰原的路，今晚先露营吧。”初九放出“金色小仓鼠”，找到了合适的露营地。
　　这两天一直在帮忙看书写书，消耗应该很大吧。
　　初九一边吃，一边想：
　　里面灶台、木柴、水桶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根据“栗子精厨师”的特点，特地备下了“方便栗子精们合力搅拌”的勺子、“栗子精也能安心点火”的打火装置。
　　“村子里的小朋友，很喜欢读书……我每天都能吃到很多养分……”
　　所以还是大家一块儿去吧。
　　初九：“诶？”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吃饱了……”
　　恰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飘在空中的塔塔软绵绵地落到书页上，眼睛也半闭着，又从小水母变成了小年糕。
　　那面小镜子除了可以录个视频、奖励个开拓点之外，也没有其他作用了啊。
　　十五天后的一个傍晚，初九已经踏进了这片覆盖着针叶林、点缀着冻土化开之后的池塘与沼泽、能望见远处冰川轮廓的土地。
　　被完全看穿了的初九，红着脸挠了挠头：“那什么，老村长您自己，不也在这么干么。”
　　【宿主已达成“首次区域地图开放度达到100%”的成就！】
　　恰在这时。
　　灌木丛里冲出几个雪白雪白的毛球，一个拿长矛指着卡卡巴，一个用弓箭指向初九。
　　微微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上方：
　　“你这个混账两脚兽！”
　　“放开那只兔子！”


第77章 凶兽？
　　白木、白林和白森三兄弟，是出来狩猎的。
　　其实他们甚少到林间来狩猎。
　　毕竟他们这一族，日常的食物都是来自于海里。
　　他们在林子里没有头绪地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带回去的猎物。
　　就在三兄弟又饿又累之时，他们闻到了很奇妙的香味。
　　顺着这香味一直找，他们找到了什么——
　　一只两脚兽，正坐在篝火旁边烤肉！
　　白森流着口水道：“三哥，你看那个人类，那个人类有肉吃！”
　　白林擦着嘴角：“我们要不要去问问，他的肉是从哪里打到的？”
　　白木皱着小眉头：“在我们‘霜影丘陵’，还会出现人类？这太不正常了！”
　　“你们不要着急，我先看看这个人类是不是坏人。”
　　白森白林都觉得大哥说的特别有道理，都不住点头。
　　于是三兄弟躲在灌木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来历不明的两脚兽。
　　“三哥……那个，那个两脚兽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个猫猫头？”白森看了好一会儿，跟吓傻了一样的小声问着。
　　白木仔细一看，也是惊得一身白毛都竖了起来：“真的！好无耻的两脚兽！竟然这样炫耀自己的猎物！”
　　“三天之后，你们要是再空手而归，就履行你们的誓约——”
　　酋长摆了摆小爪子：“罢了，总归你们没有真的惹出什么事来。”
　　火堆是热乎的，茶是暖和的，初九变出来的烤栗子是香甜的。
　　白木急道：“等等，别冲——”
　　据说，他们的先祖，一半是雪兔，一半是雪狐。在这样的组合之下，诞生了现在的“雪兽人”。
　　但更奇妙的在于，无论雪兔还是雪狐，都是完全的陆生种族，都在陆地上捕食。可雪兽人，全都是在海里狩猎！
　　初九叹口气，把烤串放到石板上温着，站起来拍拍手，走到这四只“兔子”面前，蹲下来道：
　　白木道：“ 请问……能不能借一个火把？……”
　　“那边，那棵飘在空中的怪物树，你看它那些枝丫，像不像鞭子一样？”
　　虽说白木跟初九说，见酋长不需要什么规矩，真到了这里初九才发现，要等着见酋长的还不少，在屋子里排起了长队。
　　这时，白森小声道：“哥哥，那只兔兔……我看它好像，好像不是普通兔兔……”
　　三只雪兽人：……
　　初九托着下巴，继续道：“吼吼兔，这是‘雪兽人’，他们应该是对刚才的事有什么误解才会冲出来。”
　　初九：“知道。你们是很出色的种族。”
　　初九还记得《民间传说》里关于雪兽人的段落：
　　白林突然插嘴道：“不到一个月！才27天！”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明天早上正好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酋长住的鲜花屋就在这片平原的中央，比其他小屋子大了好几个号，就连初九都能毫不费力地迈进屋子。
　　“因为……最近海里的鱼越来越少了……”
　　听他们说完后，酋长就会让身后一个卫兵一样的雪兽人，带着他们去领些吃的。
　　白木和白森也惊呆了。
　　酋长瞪了他一眼。
　　白木起身道：“对不起！”
　　白木的眼里仍然带着怀疑。
　　他立刻点头：“好！那打搅了！”
　　白木他们虽然是酋长的弟弟，却也很守规矩，老老实实带着初九等在队伍末尾。
　　“您要是需要见酋长，我明天带你们去见就好。”
　　终于轮到白木了。
　　可惜，还是不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打到这么多肉。
　　白木呵斥一声：“白森！别乱说！”
　　然而半小时后，初九和灵兽们正围着篝火烤火取暖，顺便喝点儿花草茶，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
　　“要是你愿意带着点儿烤肉去，他就会很高兴了！”
　　“这样，你们还能自己判断一下，吼吼兔到底有没有被‘欺负’？”
　　不过他们怎么会在树林里出现？难道是《民间传说》里的记载有误？
　　初九：“……大哥？”
　　哼，不就是尾巴吗，谁还能没有呢！
　　“要不是初九让我们吃烤肉，今天估计就要饿肚子啦！”
　　霜影丘陵这片区域，东面临海，中间是交错的森林、沼泽与池塘。
　　“还有兔兔它们吃得也很开心呀。”
　　白木将大尾巴当做一条被子般盖在自己身上，应道：
　　他们能猜到小树苗在说话，却完全不知道它说了些什么，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个“两脚兽的帮凶”。
　　嗯？吼吼兔不是兔子吗？
　　酋长站起身，打量着初九搁在背包侧口袋里的吼吼兔。
　　“我问你们，你们说要去树林里找吃的，找到了吗？带回来哪怕一只猎物了吗？”
　　白林没有说哈，而是偷偷扯了扯白木的衣角：“二哥，你再看那边……”
　　平原上，是一座座圆拱形屋顶的小房子。这些小屋子都是用海边的礁石砌成，石缝间糊着此地池塘边特有的一种软泥。现在是春末，软泥全都化了冻，泥里的种子都开出了或深或浅的小花，将整座屋子装点成了货真价实的“花房”。
　　我们勇敢的雪兽人战士，才不会因为害怕而折返呢！
　　“你看怪物树下面，那里，那里有两只在打架的兽……”
　　“我现在相信，您没有欺负兔兔了！”
　　见三小只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初九便问出了自己一开始就很好奇的问题：
　　“它是勇敢的海兽战士，是我们雪兽人战士的好朋友！”
　　白林“啊”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哥哥，那只被打的，是兔兔！”
　　天亮之后，雪兽人们果然就认路了。
　　话未说完，空气中已飞来几道“绳索”，打掉了毛球球们手中的武器，还顺便把他们的爪爪给捆了起来。
　　白森：？
　　他对初九道：“我们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也不需要带着烤肉去。”
　　恰在这时，有两个小雪兽人从鲜花小房子里钻出来，在草地上快步跑着，身后雪白蓬松的尾巴晃个不停。
　　白木顿时就有点畏缩了：“还、还没有。”
　　初九本来就对这三只雪兽人没什么恶感，此时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只道：“既然碰上了你们，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要怎么走，才能穿过‘霜影丘陵’，直接找到‘苍之冰原’的入口吗？”
　　他们在陆地上的动作不算敏捷，一旦到了海里，他们的速度却令人吃惊！】
　　“反正，自从海兽首领变成这样之后，这片海域就变得很凶险，连鱼都不敢来了。”
　　他轻咳一声：“我没有欺骗这些灵兽。至于它们从何而来，我不能告诉你。”
　　既、既然是去调查兔兔有没有被欺负的，那就勉为其难地过去吧。
　　初九微笑着看向吼吼兔：“不着急，我这儿还有很多肉。”
　　初九则是好奇地歪了下头：三只雪白雪白的毛球球，体型比吼吼兔略大一圈，有着和吼吼兔神似的粉扑扑三瓣嘴。不过，他们的耳朵和吼吼兔不一样，不是长长的兔耳，而是小巧的三角形。最引人瞩目的，是他们的尾巴：蓬松柔软的大尾巴，狐狸独有的大尾巴。
　　白木伸出胳膊挡住了白林：“别说了！”
　　“咕噜噜，咕噜噜，好孩子要有礼貌呀，不要一上来就大吼大叫……”咕噜噜很温和地说着。
　　什么！一起吃烤肉！
　　“他烤的肉多好吃呀。”
　　小罐头：“喵喵！”
　　原来如此。
　　见到兔兔暂时获得了自由，还试图和他们交流，白林虽然完全听不懂，还是大喊道：“你别管我们，你快跑！”
　　初九注意到，这些食物多半是埋在地里已经开始发酵的鱼，并不是什么新鲜可口的美味。
　　*
　　初九：“……”
　　那只看上去年龄稍大一些的，满腹怀疑地盯着初九：“你……知道‘雪兽人’？”
　　即使初九已经见识过矮兽人堪称奇迹的暗道与地下城，到访过羽族那建在悬崖上的绝妙宫殿，他也忍不住“哇哦”一声：“太可爱啦！”
　　白木：“是那些斑纹海兽……它们之前明明很温驯的，还会配合我们一起捕鱼……”
　　初九：……
　　*
　　白木的声音顿时变得很严厉：“白林，不要总这么说。”
　　三只勇敢的雪兽人战士被烘烤得舒舒服服，软绵绵趴在地上，和初九聊着天。
　　不过……他们在烤火耶，好温暖……
　　吼吼兔立刻蹦过去了。
　　“你们雪兽人不是最擅长在海中捕猎么？为什么要跑到陆地上的树林里？”
　　“放开那只兔子！”
　　卤鸡腿！
　　吼吼兔知道对方在看它，也不害怕，而是探出个脑袋，支起耳朵比了个“心”。
　　初九听出些不对，便道：“海里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小罐头看着被迷出了星星眼的初九，又望着那些晃来晃去的狐狸尾巴，皱皱小眉头，凑到初九脸颊旁，用自己同样毛乎乎但是没那么多毛的尾巴扫了扫他的脸。
　　唯有一次，白森想去拿那串烤飞鱼的时候，还没伸出爪爪，就已经被初九拿走，递给了猫猫。
　　一切皆可烤。
　　白木白森此时也只能追着白林冲出去，用弓箭指向了压住兔兔的水豚。
　　初九再次听出些不对，又道：“你刚刚说在海里游一个小时也捞不到鱼——那这一个小时，海兽不会来袭击你们吗？”
　　更别提林间飘荡着的，肉类经过炙烤后的特殊香气。
　　看上去……雪兽人的食物短缺很严重了啊。
　　他反而带着笑道：“你怎么不说，还骗了一只猫猫？”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最后白木道：“我们并不清楚，但我们族里的酋长应该知道。”
　　接着，这最小的雪兽人，都顾不上去看哥哥们的脸色了，自顾自地朝吼吼兔跑了过去：“兔兔你在喝什么呀？可不可以让我也尝一口？”
　　白木仰头看看小黑猫，又看看初九：“它很厉害，你骗不了它。”
　　初九：“……？”
　　而且从他们不敢走夜路这点来看，他们应该完全不适应丛林捕猎。
　　酋长皱皱眉，对白木道：“这根本不是兔兔，是种我没见过的异兽。”
　　吃到最后，白森开心地抹着嘴：“二哥三哥，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坏人呀。”
　　果然，那只被水豚压住了的兔兔，正在有规律地发出“吼吼吼”的声音，前肢后爪也在不断拍打地面。
　　白木咬着牙：“果然是卑劣的两脚兽，猎杀猫猫作为炫耀的战利品，还观看兽类打架取乐——”
　　然而白林已经念叨着拿着他的长矛冲出去了。
　　三只雪兽人：！
　　“整整一个月，你们作为我们部落最出色的猎鱼者，在森林里都一无所获，你们真的觉得，‘让大家到森林里狩猎’这条路可行吗？”
　　正好奇着，那举着长矛的毛球球又抖着嗓子大声说了一遍：“你，让那个水豚放开兔兔——”
　　这时白森插话道：“我听说，首领上次还差点咬伤了它们群里的小海兽呢，是海兽妈妈把小海兽救走了。“
　　最小的白森再次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
　　“吼吼兔的早餐是卤鸡腿哦。”
　　此地太阳落山很早。
　　白林点头：“嗯，大哥不需要你们带着烤肉去。”
　　吼吼兔半闭着眼睛，快乐地咀嚼着：“吼吼吼咸淡刚刚好呀这个竹花鸡的肉好嫩好香……”
　　“你这个混账两脚兽！”
　　初九再次忍不住：“这小毛球！这尾巴！太可爱啦！”
　　虽然不知道“卤”是什么，但听上去就很好吃！
　　酋长：“好，就算你们还有三天。”
　　白木和白林：……
　　虽说已经天黑好一会儿了，但其实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烤鸡，烤猪蹄，烤棉花羊，烤蜥排，烤无皮蛙……
　　那气势，比部落里的酋长还要可怕，让三只毛球球的小短腿都开始不住发抖。
　　“去海里杀掉卡加，让大家可以重新捕鱼！”
　　“介绍一下，我是来自人类村落的拓荒者。这是我的伙伴，灵兽吼吼兔。”
　　哥哥们喝止了他。
　　初九赞同地点了点头。
　　初九又对着雪兽人们：“你们既然来给吼吼兔打抱不平的，那不如和它过去一起吃烤肉，一起聊聊天？”
　　这些排着队要见酋长的雪兽人，大多都是在说，家里的食物如何如何不够了。
　　他们有着兔子一样的嘴，狐狸一样的耳朵和尾巴。
　　“要不他也不会一直管对方叫‘卡加’，而不是‘凶兽’了。”
　　三只毛球见初九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都呆呆地变成了凝固的毛球。
　　就这样，三只小雪兽人再次坐到了篝火旁。
　　【在遥远的北方，生活着一个不畏严寒的种族。
　　一旁的白林打了个嗝儿，没说话。
　　这反应，可不是那些没有灵智的动物能做得出来的！
　　三只雪兽人：！
　　白木：“啊……”
　　就算三只雪兽人听不懂吼吼兔的话，从它的表情和动作，也能判断出它此刻吃得很享受。
　　次日。
　　白木：“酋长是我们的大哥，也是我们部落里最出色的战士！”
　　白林气鼓鼓地垂下了头。
　　“你是有灵智的兔兔，你不应该被人类如此欺负！”
　　吼吼兔：“吼！”
　　算了，反正烤鸡也超好吃！
　　“卡加如今就是一只凶兽，对于凶兽就该有凶兽的对待方式。别总还想着卡加是我们的朋友了。”
　　三只雪兽人的红眼睛更红了。
　　初九站起身道：“好了，来看看你们的吊床吧。”
　　吼吼兔：“……吼吼，吼吼？”——“你们在说什么，谁被欺负了？”
　　不过，在毛球球听来，这会飞的小树苗只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咕噜咕噜声。
　　三只雪兽人吃得满嘴冒油。
　　白林一下抬起头，大喊一声：“哥！那可是卡加！你忘了卡加为我们做过的事了吗！”
　　这样的景象，这样的颜色，让初九很难不想起自己在蓝星看过的动画片。
　　初九知道他们是什么了。
　　初九略一思索，看向一旁的吼吼兔：“吼吼兔，刚才的烤串我不知道调料放得够不够，你帮我尝一下咸淡？”
　　它挑了一串烤鸡腿肉，用小爪子握住，三瓣嘴对着竹签子一撸——
　　黑色猫猫抬起脑袋，睁开眼睛，正在一脸不悦地扫视着他们。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个人类告诉他们：这些猎物都不是今天现捉的，是从其他森林或者峡谷捉到了，用他的背包带过来的。
　　更让他们恐慌不已的，是两脚兽搁在肩膀上的猫猫头装饰品，居然活了过来！
　　初九看着黑沉沉的针叶林，无奈道：“现在很晚了，我们的帐篷很宽敞，不如和我们一起过一晚吧。”
　　竹签子立刻干净得跟洗过一样。
　　“它刚在在和另一只灵兽玩摔跤，并不是谁在欺负它。”
　　远远望去，开满鲜花的小房子就如同落在绿草上的花球，春意盎然，妙趣横生。
　　*
　　白森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在初九的示意下，咕噜噜松开了触须，吼吼兔冲三只雪兽人晃着一个完整的烤鸡腿：快来呀！
　　白林当即就气得冒火：“既然是开了灵智的兔兔，我们身为勇敢的战士，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人这么欺负！”
　　“但它们的首领，最近好像发狂了，见到什么都咬，咬了又不吃——”
　　他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耐心的听着其他雪兽人对他诉苦。
　　白森可怜巴巴地仰着头：“太黑了，我害怕……”
　　听到眼前的人类说“雪兽人是出色的种族”，再加上方才关于吼吼兔的解释，白森立刻就放下戒心了，高兴道：“啊原来是这样呀——”
　　说好第二天去见酋长后，白木他们便离开了初九的营地。
　　酋长：“你们已经在树林里找了一个月了吧？”
　　白木快速地说了昨晚到现在的事，包括初九身边有只“兔兔”，包括如何发生了误会，以及初九想知道，要怎么才能穿过霜影丘陵，到达苍之冰原。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白林突然大声道：
　　“我们有时候在海里游一个小时都捞不到一条鱼，这才想着到树林来碰碰运气的。”
　　小罐头：“喵呜！”
　　有时候真的不太想承认这是我亲弟弟。
　　白木迟疑下，道：“那倒是……不会。卡加有几次都游到我们边上了，又自己游走了。”
　　只见灌木丛里，三只小雪兽人狼狈地钻出来。
　　另外两只看二哥都道歉了，也乖乖站起来，跟着白木道歉。
　　于是，四只灵兽和三只雪兽人，围着篝火和烧烤架坐了一圈。
　　白森：“可是我们在树林里也什么都捕不到。”
　　出手的自然是咕噜噜。
　　白木依然怀疑地看着初九：“灵兽？灵兽是什么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
　　白木：“唉。是的。”
　　这样错综复杂的地形，一旦走错方向，只怕就会大大延误进入苍之冰原的时间。
　　“你不会是欺骗了那些刚开灵智的小兔兔，还有水豚，还有……树苗吧？”
　　初九道：“嗯……按照你们的规矩，要怎么才能见到酋长？”
　　“卡加不会伤害我们的！”
　　什么！他竟然还有很多肉！
　　三只雪兽人完全忘了：自己和吼吼兔语言不通，要怎么“聊聊天”。
　　白森：“规矩？我们没有规矩啦。”
　　待小雪兽人老老实实窝进吊床了，卡卡巴仗着小雪兽人们听不懂自己的话，对初九道：“当当当，我觉得，白木这个做哥哥的，别看他故意装出很凶的样子，其实他也很在意那只‘凶兽’哦！”
　　“我为我们三兄弟刚才的失礼，向您道歉。”
　　几人一时都沉默了。
　　吼吼兔：“吼！”
　　被这样一只有着三瓣嘴三角耳外加大尾巴的毛球球指控，初九还真没法生气。
　　他们带着初九穿出针叶林，来到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原。
　　白林立刻拉了下白森，赶紧道：“不是害怕，是……是太黑了，我们不认路而已。”
　　吼吼兔翻身起来，跳到被咕噜噜控制住的毛球球面前：“吼吼吼？你们是什么族的精怪？”
　　酋长是只比白木高出半截的雪兽人，表情比他弟弟们肃穆许多。
　　小罐头抬了抬眼皮，并没有直接出手。
　　此时卡卡巴和吼吼兔早已停止扭打。
　　“我们……我们既然发了誓，在先祖面前起誓说‘若不能在陆地上找到食物，就要作为部落的战士除掉凶兽’，那我们就不能违背誓言。”
　　白林颤了颤，最后还是只能握着拳垂下头。
　　酋长看着弟弟们都不说话了，再度看向初九：“人类。”
　　“我确实知道如何到达苍之冰原。”
　　“但我不能告诉你方法。”


第78章 缘由
　　“哥！他可是帮了我们的！”初九还未说话，白木已经急得叫唤了出来。
　　酋长：“那是两件事。”
　　他再度看向初九：“人类，你慷慨地帮助了我的弟弟们，给了他们丰富的食物，给了他们温暖的过夜地，我应当感谢你。”
　　“我愿以削尖后的鲸鱼骨作为礼物赠与你。”
　　“但前往苍之冰原的方法，我不能告诉你。”
　　初九：“……阁下，我是一位很有经验的拓荒者，我的称号之一是‘精怪之友’。。”
　　“我和我的伙伴们，曾经为矮兽人族恢复了地下河的供水，为羽族找回了琼浆。”
　　“我们也在自己的村落种出了粮食，建造了鸡舍——或许，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支持。”
　　酋长：“人类，我再说一遍，我不能告诉你前往苍之冰原的方法。”
　　这毫不客气的、冷得跟石头一样的拒绝，让小罐头立刻站直身体，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噜声。
　　初九赶紧伸手按住小罐头，同时对酋长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转身离开后，初九对灵兽们道：
　　“我们继续往北。卡卡巴注意树林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沟通、问路的魔物，咕噜噜飞高一些观察地形，吼吼兔和小罐头负责给渡渡鸟开路。”
　　“这里白天太短，从今天开始，我们推迟扎营时间，尽快越过这片丘陵。”
　　初九为难地挠了挠头。
　　这东西成因复杂。远处的一次地震，近处的一股热泉，都有可能引发暗流。一旦暗流形成，水性再好的人也有可能遭遇危险乃至溺水丧生。
　　酋长长叹一口气：“既然您已猜到，我也没有必要犹豫了。”
　　“啊啊，白林这家伙，一定是刚才被大哥这么一说，又要开始犯浑，说不定自己偷偷跑到森林里去了。”
　　初九当即有了决断。
　　小罐头“喵呜”一身，猫爪轻轻一点，踩着海水便往前飞跃，姿势竟有如在海面飞行！
　　*
　　用牙齿在冰盖上啃出洞来……
　　“在我昏迷过去前，它终于啃穿冰洞，将我拱到了岸上……”
　　没过半分钟，白木挣扎着露出头，冲白森大喊：“收！”
　　游出了这么远的白林，能撑到他们的大哥来救他吗？
　　海豹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远了。
　　看到此情此景，酋长一句多的都没问，当即将昏迷不醒的白林抱在怀里，然后抓起他的大尾巴使劲一扯——
　　这个斑纹海兽……难道是……
　　不知道是不是“称号”起了作用，酋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信心。
　　【巨型斑纹异海豹：
　　初九道：“别着急，你就在原地不动，试试将触须延长，变成安全绳去捞小兔子！”
　　正在某处抓捕山鼠的秃毛山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卡卡巴：“当当当，可以试一试……但估计很困难呢。”
　　初九：……倒也不是不行。
　　此处的海水，正如昨天白木所说，被搅动得像“开了锅的水”。
　　“它不是普通海兽。它的声音，动作都会震慑到周围的动物……”
　　“卡加作为斑纹海兽的首领……会清楚要怎么才能越过这片危险的区域。”
　　“我们度过了一段……配合无间的好时光。”
　　而这水柱当中，便有一只白色毛茸茸！
　　白林看着这景象，便也纵身一跳，一个毛球又沉入水中。
　　只见水中跃出一个小小白点，正试图跳到海豹身上。
　　它两只前鳍愤怒地往海水里一拍，大张着嘴，冲着小罐头“汪汪汪汪”——
　　咕噜噜便用触手卷起卡卡巴，将它“抛”到了竹筏之上。
　　初九想了一下，道：“您不方便直说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方法，和‘卡加’有关系？”
　　虽说知道雪兽人身强体健恢复得快，初九还是从背包里取出生姜和蜂蜜，让人做了碗姜糖水给白林。
　　此时，接到报信的酋长才堪堪赶到。
　　初九听到这里，心里也有几分难过。
　　不仅外形相似，它的行为习惯也和蓝星的极地海豹有着共同之处。
　　他跳到礁石上，冲海豹大喊大叫，试图和对方交流些什么。
　　甚至也没有像山鹰那样当场就认怂。
　　“没错。”
　　酋长一惊：“您……猜到了？”
　　初九：“白林白森？没有……”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
　　白木喃喃道：“不行了，不行了，卡加真是已经发狂了……”
　　“白森这个小跟屁虫，保准又跟着白林乱跑……”
　　转身一看，是一脸焦急的白木。
　　从刚才白木的反应来看，这股暗流显然非同小可，即使是擅长潜泳的雪兽人也需要借助安全索才能回到岸边。
　　“我……感谢您。”
　　初九当然不介意。
　　他站起身，对着初九道：“请原谅我之前的失礼……”
　　那条毛茸茸大尾巴，原来还能当做发条用的吗？！
　　酋长的脸上再次现出了纠结神色。
　　不用白木解释，初九也知道暗流有多可怕。
　　初九猜测，他之所以不说，是担心弟弟们更会因此不愿意动手杀掉卡加。
　　他又一想，突然明白过来，顿时连耳朵都僵住了：
　　被当做参照物的初九：……
　　酋长的尾巴从后面绕到了前面。他抱着自己尾巴，继续回忆着：
　　初九和雪兽人都看呆了。
　　“初九！两脚兽！”
　　小罐头便踩着海水“飞”到海豹面前，开始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
　　待初九抱住它的颈项趴好之后，它又跃回竹筏，两只后爪立在竹筏的栏杆之上，前爪将初九稳稳托起，让初九能看清海豹张着的嘴，
　　“我们无数次想安抚它，都被它推走。”
　　白木先是一愣：“去海边？这个时候？！”
　　它眼睛变成半圆形，倏然冲出水面跃至空中，又在空中几个翻转——
　　对于酋长他们来说，卡加哪里仅仅是一只友好的海兽？这分明是自小陪伴在身旁的伙伴啊。
　　然而海豹一个扭身，避开了白林的接近。
　　“不过，我会努力试一试的！当当当！”
　　小罐头：“就像对秃毛山鹰那样。”
　　看来还是猜对了。
　　海豹立起身子看了他几秒之后，索性一头扎入海水，自顾自地往更远处游去。
　　小罐头借着这片网稳住重心，对着海水，观察，辨别，判断，最后一鼓作气，挠挠！
　　“我……”初九耳朵一红，报出了自己的完整称号，“我乃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炸药爱好者.不屈者.初九。”
　　不过远处的白林显然还没有放弃。
　　酋长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缓：“这是我们一族的酋长才知道的事……我弟弟们都不知道……”
　　“那个洞口……一整圈都是它的血。”
　　“有时候我们捉不住，会着急，卡加就用它的嘴巴把鱼拱到我们面前。”
　　和灵兽宝宝们讨论过的初九心里有了底。
　　“那么厚的冰啊……”
　　“它知道哪里有最多的鱼，它帮着我们捕捉海鹿，打败海狮子，我们……我们都很感谢它。”
　　“咕噜噜！”小树苗立刻转动叶片，嗖嗖地往大海中央飞去。
　　酋长的爪爪捂住了自己毛乎乎的脸。
　　“若没有卡加为你引路，很容易在海中迷失方向。”
　　这边酋长看到白林终于哭出来了，脸上先是闪过一瞬安心的表情，随即一声厉喝：“还哭？！”
　　然而往前飞了一小段，咕噜噜就停了下来。
　　正说着话，另有一只毛球球跑过来：“白木！我刚听说，有人看见白林他们去海边了！”
　　还没等它们靠近呢，海豹便已察觉到这只竹筏的存在。
　　“我当时快要往下沉了，是卡加用它的鳍捞住了我。”
　　他脸色大变，从腰间解下鱼皮绳子丢给白森让他抓紧，自己则往前一跃浸入水中。
　　酋长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初九：“您……？”
　　“海面上是厚厚的冰，我根本没法换气。”
　　白木一边呛咳，一边对白森断续喊道：“去找大哥！有暗流！！”
　　白森一秒都没耽搁，四肢着地跑走了。
　　白林立即被吓得只敢小声抽噎了。
　　它只是僵硬地立在水里，呆呆的。
　　或许因为自己毕竟不是水生植物？所以水性很差？
　　“我们……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族人们的粮食越来越少。”
　　“它对别的话都没什么反应了，只有问到这个，它说它痛，很痛！”
　　“那个时候……我们父母都不在了，是卡加陪着我们去海里捕鱼。”
　　这一次，海豹张开了嘴，却不敢对着大罐头呼喊了。
　　而且就算酋长的水性再好，又真的能从暗流涌动的大海里捞回一个人吗？
　　既然对方一副完全拒绝交流的状态，甚至连报出“精怪之友”的称号都没什么作用，那就自己摸索吧。
　　咕噜噜立刻照办。
　　*
　　最后变为一只带着水珠的黑色大猫！
　　“小罐头！”即使知道小罐头轻易不会受伤，初九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您想知道‘前往苍之冰原的方法’，我当时……考虑到一些原因，决定不能告诉您。”
　　图鉴卡里写着，“如果迷路了，巨型异海豹或许会为你指路”。再加上酋长对这件事的古怪态度，初九便有了这样一个猜测。
　　比如它们都会在冰盖下方游泳，还会用牙齿在冰盖上“打孔”。
　　咕噜噜稳稳捞住这只毛茸茸，和下方的小罐头一起火速回到岸边。
　　初九：“嗯，看看我们能做点什么。”
　　它对着这奇怪的两脚兽和奇怪的毛茸茸，张大嘴，露出血淋淋的牙齿，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嘶吼。
　　初九心里突然跳出一个猜测！
　　“它比现在小很多……嗯，恐怕和你们人类差不多长短。”
　　卡卡巴点了点头。
　　初九看着飞快跑走的一团毛球，叹口气，对灵兽们道：“要不，我们稍稍推迟下上路时间吧。”
　　“这……代表它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
　　它示意咕噜噜再将自己卷回去，对初九道：“当当当！没错！它说它很痛！”
　　酋长依然将白林抱在怀里，转头看向初九：“拓荒者初九，您救了我的弟弟。”
　　卡卡巴站稳之后，开始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同时朝着海豹手舞足蹈。
　　然而，咕噜噜的细长触须在水中的力量大大减弱，又被暗流所扰动着，竟然无法发挥出太大作用。
　　“而且看上去，它完全拒绝和原本就关系友好的雪兽人们沟通。”
　　大罐头闻言，四爪在海面轻点几下，迅速“飞”到礁石上，身体乖乖下探，示意初九骑上去。
　　昨天那只傻兔兔，可是在明知道有凶猛的两脚兽的情况下，还要跳出来救自己啊。
　　但它也没有转身逃跑。
　　他四下看了看，指挥着吼吼兔划向最近一片冒出海面的礁石，对小罐头和卡卡巴道：“试着和它沟通，问问它是不是‘很痛’。”
　　喝完后，这只险些送命的兔子，抱着海鹿皮做的毯子，呼呼睡了过去。
　　“我们这就上路。”
　　“要前往苍之冰原，需要卡加为你带路。”
　　初九注意到，酋长的耳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耷拉下来，脸上也没有了处理族内事务时的严肃神色。
　　初九看向了远处的海水。
　　“我之所以不说……”
　　这时，小罐头道：“没关系，我会让它想要沟通的。”
　　正想着，初九听见白森的惊呼：“三哥！”
　　初九直接看傻了：这是什么奇妙的雪兽人专用版溺水抢救方案啊？
　　“我知道，做为族人们的首领，我应该早做决断，我应该解决掉卡加。”
　　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了。
　　初九道：“能猜出来一点。”
　　酋长的声音比早先缓和了许多。
　　体型比蓝星上的极低海豹大了数倍，许多特征和蓝星极低海豹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圆眼睛和长胡须，以及会啪啪鼓掌的前肢。
　　他小声对卡卡巴说：“卡卡巴，你刚刚也看到了卡加。你觉得，还有可能和它‘对话’，问问它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下，初九看得十分清楚了。
　　几秒后，湿漉漉的小罐头冒出水面，默不作声地晃晃脑袋，抖落无数水珠。
　　白木焦急地挠着脑袋，三角耳朵动个不停：
　　总体来说，斑纹异海豹是一种比较温和，能和智慧生物平和共处的生物。如果你在冰原上不慎迷了路，又碰巧看到了这庞然巨物，不要恐慌不要乱跑——它非但不会袭击你，说不定还会为你指路哦！】
　　“是当时的水底太安静吗？我还记得，冰块被它啃得咔嚓咔嚓掉落的声音。”
　　初九点了点头。
　　白森脸都吓黑了，忙不迭地努力往回拽绳子——
　　“但我……”
　　但这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初九稍有些吃惊。
　　“由于这个季节冰雪融化，霜影丘陵和苍之冰原的交界处会变成散布着浮冰的海水。”
　　那……
　　那股热气，竟真的把轻飘飘的小罐头吹得往后翻了几个滚，最后掉进了水里！
　　血淋淋的牙齿……
　　白林躺在他的小床上，喝得可乖了。
　　看到海豹这样的状态，站在礁石上的卡卡巴立即对咕噜噜道：“当当当！快把我扔过去！”
　　“我之所以不说……是担心说出来之后，我就更有理由……不杀卡加了。”酋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自己能做到点儿什么吗？
　　或许是人一旦开了口就很难停住。
　　不过，就不要指望能像在蓝星那样，从冰面上的呼吸孔拽出一只海豹了。
　　待海里那股危险的暗流消失后，初九带着灵兽们坐上【可在海面漂浮的竹筏】，往巨型异海豹的方向划去。
　　他的三角耳朵抖了抖，慢慢道：“如您不介意，能否随我一同返回，我对您……有事相告。”
　　初九没有往后退，反而立在竹筏上，扶着栏杆，目不转睛地看着海豹的“血盆大口”。
　　“咕噜噜！飞过去！捞人！”初九大声道。
　　“我记得，冰块越来越薄，可冰上也渐渐都是血。”
　　“终于，再也没有鱼群敢靠近这片海域。”
　　在一片白色浪花里，能看出这海兽圆眼睛，短颈子，没有耳朵，嘴唇上生着猫科动物一样的胡须，皮肤上有着点点斑纹。
　　“但现在，它不对劲了。”
　　“糟了！我知道了！他一定又是想去‘说服’卡加，让卡加不要再发狂！”
　　酋长坐到椅子上，慢慢道：“我们小时候……卡加也还小。”
　　初九明白了。
　　说起来，如果真的救不了卡加，那自己去苍之冰原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它有一小半的身体露出海面，不停扭动，生出大小旋涡；前肢则是不断拍打海水，引得海浪翻滚。
　　听上去，酋长自己也根本不想动手除掉那只海豹？
　　说到这里，酋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停顿下来。
　　它有点难堪地对初九喊道：“咕噜噜，我在水面上，好像飞不了多远……”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尾巴唰一下在身后立起还摇了两下：“那，拜托您了！勇敢的拓荒者！”
　　暗流！！
　　酋长再将大尾巴拧动一圈。
　　“但……”
　　直到他往水里走了几步，感到了些异样。
　　只要能赶在5月份之前进入苍之冰原，就不会耽误整体进度。
　　“有一次，那时是初春，北边海里的冰还没有全化……”
　　酋长坐在床头，一直看到白林睡熟了。
　　之所以会有那种“一个月内在陆地找到食物，否则就杀掉凶兽”的誓约，其实是在尽量想办法不杀它啊。
　　吼吼兔使劲晃动耳朵：“吼吼吼好的好的我们去看看那个傻兔兔吧我都有点担心了！”
　　雪兽人一族水性极好，在水里潜个二十分钟不换气都不成问题。所以白木看到白林的身形隐入海水，一开始也没有焦急。
　　咕噜噜的触须重新回到水面上，编成一片飘在海面的网。
　　“我和卡加在水里追鱼，追着追着，我想上去换口气。结果我发现，我已经游到冰盖下方了。”
　　虽说在初九眼里，这些雪兽人都是一团毛球球，可他记得白林和白森胸前都挂着珊瑚装饰，还是有一些辨识度的。
　　“是卡加——卡加它用力去撞冰盖，再用它的牙齿去啃冰块。”
　　初九：“？”
　　说罢，他都顾不上对初九再多解释什么，直接四肢着地后腿一蹬，飞速往平原东侧的海岸线跑去。
　　好歹自己也开过这么多地图了，这次还有灵兽宝宝们一起帮忙，多花点儿工夫总能开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雪兽人所说的海兽……
　　“那个时候，我也找不到原来的路——能找到只怕也没有力气游出去。”
　　它回头对咕噜噜道：“触须，借我站一站！”
　　他对黑色大猫道：“小罐头，我想凑近看看海豹的嘴！”
　　“咳咳咳！”白林呛出一口水，依然闭着眼。
　　“初九，您有没有看见白林和白森？”白木急急地说着。
　　如此想着，初九走出雪兽人聚居的平原，正要吹口哨唤渡渡鸟过来，却听见后面传来呼喊声——
　　初九赶到海边的时候，只看到白木和白森站在全是黑色碎石的海滩上。
　　初九脑海里跳出了【图鉴卡】。
　　*
　　而让海水翻腾至此的，正是远处的一只巨型海兽。
　　接着，海豹张开嘴，露出带着血的尖牙嘶吼几声，转身游向海水中一块突出的礁石，大脑袋狠狠撞在了礁石上！
　　他转头看向低落无助的酋长：“阁下，我愿意试着去和卡加沟通看看。”
　　酋长的声音竟有些颤抖起来。
　　太奇怪了，按照白林的性子，不应该更不管不顾地去森林里找猎物吗？
　　白林再次一阵猛咳，终于睁开了眼。
　　初九笑了：“我说过，我是很有经验的拓荒者。”
　　不过两秒，小罐头已立在了海中央！
　　“它的脸，它的嘴上全是血……”
　　和蓝星的海豹一样，会在冰面上打孔……
　　初九看着“比较温和”这几个字，再次觉得怪异：既然本性温和，又曾经是和雪兽人一起捕鱼的伙伴，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狂？
　　海水被击打得溅起高高水柱，宛如鲸鱼突然喷水。
　　这下，这只莽撞的小兔子呜哇呜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吼吼兔赶紧过去帮忙，帮着一顿用力，才算把白木扯回岸上。
　　“因为卡加的状态，确实是已经癫狂了。”
　　“它终日拍打水面，咆哮……”
　　海豹的嘴依然张着，嘴唇上胡须颤抖几下，喉间不停地“汪呜汪呜”，像是在回应卡卡巴的话。
　　它落到初九刻意留在海面的竹筏上，再次面向海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他让大罐头载着自己回到了礁石上，对灵兽们道：“我知道卡加为什么会发狂了。”
　　吼吼兔：“吼吼吼究竟是为什么？”
　　初九：“它的牙……坏得很厉害。”
　　“简单来说，就是：它牙痛，而且痛了很久。”
　　牙痛成那样，换谁谁不疯？


第79章 帽子
　　初九下意识捂住了腮帮子。
　　上学期期中的时候，他曾经智齿发炎，那种痛法……
　　怎么说呢，只能说他挺理解为什么历史上有人宁愿用锤子砸自己的牙齿也要拔牙了。
　　现在，从卡加的牙齿情况来看，这只大海豹承受的痛苦恐怕已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初九推测，由于长期啃食冰块，卡加的门齿和犬齿早就严重磨损、牙根松动。随着时间流逝，它的牙齿状况越来越糟糕，牙龈部分也开始发炎甚至化脓……
　　终于，原本温顺平和的海兽，只知道很痛却不知道为什么痛的大海豹，被疼痛逼成了一只“凶兽”。
　　它开始到处乱撞，试图乱咬，本能地想要通过撞击疼痛部位来缓解疼痛。
　　但细细想来，它虽然“疯狂”至此，却一次都没有真的伤到过同类或者雪兽人。
　　相反，它甚至会主动避开白林他们，驱赶着他们离开自己。
　　这只大海豹……
　　这只痛傻了的大海豹，忍耐得很辛苦。
　　“当当当！原来是这样！”听初九说完，卡卡巴的小脸上忧心忡忡，“那我们能为它做点儿什么？能把它的牙治好让它不这么痛吗？”
　　初九略一思考，道：“治牙……这个做不到。”
　　就是是在蓝星，治牙也是一大难题，需要各种合适的药物和物理手段。
　　“而且它的牙齿磨损成这样，就算它的牙不痛了，也很难再去捕鱼，连进食都会有困难。”
　　卡卡巴摇头：“当当当！不行呢……它现在对我的话已经没有反应了……”
　　见到初九乘着竹筏过来，卡加主动躺倒，还用自己的前肢不断拍打着肚皮。
　　“我没想到，您真的能治好卡加，能让它恢复理智！”
　　要怎么给一只巨型斑纹异海豹拔牙？
　　……既然这个帽子这么有用，那还是试戴一下吧。
　　第二步，让海豹张嘴。
　　此时，酋长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我看您如此喜爱您身边那只猫形伙伴，特意命人将这个耳朵做成了与其相似的形状。”
　　让雪兽人改去吃海藻，未免太强人所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卡加不是什么凶兽！它一直是我们的好朋友——大哥，你听见了吗？！”白林兴奋得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带着点儿挑衅地问他的酋长哥哥。
　　酋长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不是直接拖进海里，任其自生自灭。”
　　可他没跑出去几步，就又跑了回来，快速地扑到初九身上来了几个抱抱，大喊着“谢谢你啊勇敢的两脚兽”，这才又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咣当”！
　　卡加懂事地眨着大眼睛，再次使劲拍了拍肚皮。
　　唔，没出血，没脓肿，看上去都愈合了。
　　初九抹了把脑门上的细汗，询问卡卡巴道：“有可能通过沟通，让卡加躺下来吗？”、
　　这下连吼吼兔都开始着急了：“吼吼吼？那怎么办呀吼吼吼？”
　　这是小罐头的声音，小罐头的动作，小罐头的表情。
　　“哈哈，那只跌倒啦！”
　　“这顶帽子……用的是我们雪兽族换毛时掉落的毛毛，所以有着特别的效果——”
　　初九冲它竖起大拇指：“太好看了！放在这片平原上真是绝配！”
　　考虑到这片森林的地形复杂，而雪兽人在森林里的狩猎能力又很差——按照小罐头的说法，他们就算再练习上个半年，恐怕也没办法在这里打到猎物——要搞到食物的最佳方法，就是“养殖”。
　　此时，白林白森他们也围了过来，和其他族人一起围在栏杆前面，对着牧场里的松果猪们赞不绝口。
　　诱捕成功的那一刻，初九收到了【附带温暖小屋的松果猪专用牧场】图纸。
　　如此重复操作，卡加那坏掉的犬齿和门齿都被拔掉了。
　　“这是我让族人们赶工做出来的。”
　　第三步，开拔。
　　好吧。
　　将图纸交给咕噜噜，再让酋长安排一队雪兽人和咕噜噜共同施工，不过三天时间，这间养殖场就搭好啦！
　　卡加费力地转动身体，由仰躺变问了俯卧。
　　就是上面这个小耳朵……
　　初九一面用温盐水和棉花给卡加清洗拔牙后的伤口，一面道：“不用，等它的伤口长好一些再装。”
　　*
　　只是……这帽子上……怎么还有着两个三角形毛乎乎的小耳朵……
　　*
　　一旁的何副官望着陆清晏，担忧道：“阁下，可是那个世界有什么紧急状况？”
　　*
　　小罐头维持着大猫模样，用爪爪牵住绳索猛然一拽——
　　竹筒式水枪是之前在豆子村为了灭杀胡蜂而制作的，现在正好二次利用。
　　初九直接道：“那这段时间，你们部落里的食物……怕也不多了吧。”
　　酋长：！
　　然而投射过去之后才发现……
　　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有点为难？
　　过了一会儿，卡卡巴跳到初九身边：“它刚刚说，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脑袋和嘴巴都没那么痛了。”
　　知道初九他们着急去苍之冰原，酋长既没有做无谓的挽留，也没有要强行宴请。
　　吼吼兔：“吼吼吼好可爱哦初九好可爱哦！”
　　【致幻鬼面蝠】的唾液里含有一种特殊的麻醉物质，能让它的猎物在被吸血时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提取出来后，就能得到【连巨兽都能昏睡过去的强效麻醉剂】。
　　“本来图纸上，松果猪们的保暖房不是这样的……”
　　……直接拖进海里？
　　那冰蓝色的眼睛，竟是比此地的海水更为深邃。
　　巨型吸血蚊的口器，来自于遗忘森林沼泽地区的吸血蚊。将这粗硬如钢管的口器去除两端清洗消毒，就变成了“锋利的针管”。再和竹筒式水枪一组合，就能成为一套【巨兽专用简易注射器】。
　　咕噜噜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有些等着夸奖的小期待：“咕噜噜，是这样啦……”
　　确定牙齿不会再松动了，初九道：“好啦，去试试你的新牙齿吧！”
　　他默默坐在椅子上，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只说了句：“那太好了。”
　　严丝合缝。
　　“这一件，是许多年前海族赠与我们先祖的信物。”
　　酋长叹出一口气，抬起爪子揉了揉脸，擦掉眼角一点无人看到的泪水，起身对初九鞠躬道：“感谢您！”
　　“啊你看它们摇摇晃晃的样子！”
　　初九将末端涂了黏合剂的假牙，小心地插入卡加嘴里的空槽。
　　“怎、怎么样？不难看吧？”
　　直到他看见白森擦着口水问白林：“三哥，得把它们养到多大才能烤呀？”
　　“我问过长老，说……有的海藻也能食用。”
　　卡加将肚皮拍得咚咚响：知道了！好期待！
　　真的，好一片冰原之外的仙境小屋！
　　“它说它之前好痛，痛得只想用什么东西把脑袋给撞碎，但它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出来。”
　　初九便乖乖将帽子套在了头上。
　　在一旁负责指挥的初九满额头都是汗，问卡卡巴道：“卡加状态如何？”
　　卡加已经乖乖在那里等着初九了。
　　原来是初九又为原住民解决了一堆难题，还获赠了一顶帽子。
　　卡卡巴仔细观察着卡加面部的肌肉：“当当当！它应该挺放松的！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醒啦！”
　　初九看着眼前处于“硬直状态”的大海豹，想了想，又对黑色大猫道：“小罐头，如果它现在昏睡过去，你能让它仰面躺在这片礁石上吗？”
　　半小时后，麻醉剂的效力逐渐褪去。
　　游泳不算太好的初九打了个冷颤，万分郑重地接过了这枚深蓝色吊坠。
　　初九方才猛然乱跳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卡卡巴很用心地“翻译”了过去。
　　白木和白森都看向了酋长大哥。
　　既然元帅阁下说无事，那就一定没事。何副官告诉自己。
　　酋长道：“去吧。海里已经没有凶兽，只有我们的朋友卡加。”
　　深蓝色，水滴形，材质似乎是玉，又似乎是某种宝石，还带着点儿珍珠的光泽。
　　这也……这也太可爱了吧？
　　说罢，酋长先是取出一枚吊坠：
　　初九看着这间别致的牧场，好奇道：“咕噜噜，这些小房子的样式，是图纸上就有的吗？居然和雪兽人们自己的小房子这么相似！”
　　酋长：“……听说……海藻剁碎了，多少有点肉味儿。”
　　除此以外，初九还给它留了些特制的食物：肉丸子，“菜丸子”。
　　阿尔萨星。
　　“拓荒者初九，请允许我用礼物，来代表我们部落对您的心意。”
　　最后，他只能将爪子按在胸口，对初九行了个最郑重的大礼：“善良而慷慨的拓荒者，您将永远是我们雪兽人一族的挚友。”
　　它嘴唇边的胡须抖了几下，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汪汪”“呜呜”的声音，活脱脱一只受伤了的大狗狗。
　　毕竟等卡加恢复也要一段时间。不如顺手建个牧场提高下区域开拓度，再帮雪兽人改善下伙食好了。
　　一颗足有半人高的海豹犬齿落了出来。
　　在强力黏合剂的作用下，假牙迅速被固定住了。
　　如果能让雪兽人们从陆地上搞到吃的，那至少不用让白木他们自己动手杀掉卡加。
　　他微笑着摸了摸大海豹的胡须，再次道：“不客气。”
　　现在的卡加，一定会好好带路的！
　　初九赶紧摇头：“不不，别敲它了，我有其他方法。”
　　初九：“之后具体怎么养，你们就得自己学了——我的伙伴卡卡巴会教你们的。”
　　酋长道：
　　不，这不是小罐头的眼神！
　　说罢，初九从背包里掏出来两样东西：
　　初九脑袋上长出了白色猫猫耳朵。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很喜欢呀，初九也有猫猫耳朵啦。”
　　心情更为复杂的初九：“……谢谢您，您太细心了。”
　　即使不用卡卡巴说明，初九也能看出卡加的状态好了不少，至少眼神清明了许多。
　　“这样，稍后您去了‘苍之冰原’，便不用担心受冻了。”
　　酋长：“另外，因为族人们从未做过人类的衣物，您要不要戴上试一下，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咕噜噜迅速将绳索套住了坏掉的牙齿根部。
　　白林眼里冒着火焰：“很快了！别着急！三哥一定把它烤得外皮又焦又脆，里面又香又软！”
　　没几分钟，大海豹的圆眼睛就要睁不开了。
　　卡加的眼睛里除了不解，渐渐有了别的情绪。
　　初九：“……你们不是只吃肉吗？”
　　虽说自己的安抚没有卡卡巴的好使，但多少能传递出一些善意吧。
　　初九一看到这东西，不禁有些错愕。
　　何副官自然变得很担忧。
　　卡卡巴赶紧跳到一旁高出来的岩石上，对着卡加一顿欢快舞蹈。
　　“它之前因为牙痛得受不了才变成那样的？”听完初九的讲述，白木惊喜万分，又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都是兽人，但雪兽人和矮兽人在食物选择上可谓大相径庭：
　　卡加悠悠睁开了圆眼睛。
　　只不过从小屋子里跑出来的，不是晃着白色大尾巴的雪兽人，而是排着队摇摇晃晃的迷你猪。
　　结果他和灵兽宝宝从没用到过这些草药，倒是先给大海豹用上了。
　　白木和白森便也欢呼着跑走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看卡加！”白森蹦蹦跳跳地表示着。
　　一时间，只听见周围的雪兽人纷纷发出“哇哦”“好合适呀”“真好看呢”的声音。
　　酋长在心中估算一下，苦笑道：“啊，恐怕得要一段时间。毕竟之前卡加的模样，把这附近的鱼全都吓得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否则也不至于我们游那么远都捞不到鱼。”
　　大猫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是要……把它敲晕吗？”
　　至于要注射的液体，来自于和小松鼠们沿着地下河探险时，由小罐头捕获的【致幻鬼面蝠】。
　　*
　　“卡加它没事了？它不会在海里乱撞乱咬了？”
　　*
　　初九抻了抻胳膊：“好啦，明天我们就上路吧。”
　　采集地：寒带地区的针叶林】
　　酋长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旦注射完成、大海豹陷入麻醉状态，小罐头就“协助”大海豹以正确的角度倒在礁石上，吼吼兔在下方接应。
　　咕噜噜的动作灵活而精准。
　　但考虑到卡加现在的状况，不拔掉这些坏牙，这大海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初九：“第一批动物，我可以帮你们。”
　　一分钟前，原本正在用光脑浏览会前资料的元帅阁下，突然面色一变，戴上了投射装置。
　　青绿色的草地上，褐色的篱笆围出一圈地，里面坐落着几间圆拱形的小房子——这些房子，简直就是雪兽人住的鲜花屋缩小版，房顶上同样开着或粉或白的小花。
　　“您之前说过，在‘苍之冰原’采到‘初始之树’的树枝后，就会前往南部海域。”
　　大海豹听着听着，圆眼睛里浸出两团好大的泪。
　　黑色大猫：“可以。”
　　看到白林白森盯着松果猪傻笑的模样，初九本来还有点担心小朋友们会不会对小猪猪生出感情……
　　初九稍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立刻将帽子摘下来，便小声问灵兽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吼吼兔立刻将竹子、皮绳做的开口器撑到海豹的嘴里。
　　而且还是张着嘴的。
　　这种魔物不但味道好，繁殖力强，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是一顶帽子。
　　“但我觉得，雪兽人们住的房子实在太可爱了，就忍不住学习了下……然后就给原来的保暖房升级成这样啦……”
　　他摘下这顶猫耳帽子，小心地收进了背包。
　　初九：“拔牙。再给它做副假牙。”
　　那种眼神……
　　它们不但肉质新嫩鲜美，而且繁殖力极佳——只要有了温暖的环境和充足的食物，它们很快就能繁衍出以倍数计的后代。
　　【松果猪：覆盖着厚厚一层褐色鳞甲的迷你猪。它们很喜欢松叶的味道，既喜欢吃松叶，也喜欢搜集松叶来给自己做窝。如果不认识这种动物，即使在路上看到了松果猪和它的窝，也一定会以为那不过是掉落在地的松果。
　　初九心道果然如此……
　　它对着初九探出脑袋，用自己巨大的头颅，和初九轻轻碰了碰脑门儿。
　　酋长又取出另一件东西。
　　怎么形容呢？
　　卡卡巴从初九的背包跳出来，冲酋长挥舞着小爪子。
　　“还有雪兽人也是，它很想他们，又怕痛起来咬伤他们，所以才会赶他们走。”
　　初九先是让卡加大张着嘴，检查了之前的伤口。
　　看到完工的牧场，初九不由眼前一亮：
　　唯有小罐头没吱声。
　　酋长颇为吃惊：“牧场？我们？可是我们连陆地上的动物都抓不着，我们怎么养……？”
　　初九带着小罐头和卡卡巴，一个负责威压一个负责示好，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代表畏惧度的蓝色心形和代表亲近度的红色心形给填满，成功诱捕了一群无知的松果猪。
　　初九：！
　　位于WT0906精神体方才突然释放出强烈的震动，让自己以为有什么危机万分的事。
　　初九这次打算养在牧场的动物，是一种叫做【松果猪】的魔物。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第一步，让海豹躺好。
　　接下来，就是由灵兽宝宝们合作，给大海豹注射麻醉剂了。
　　初九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了用【盾皮鱼骨片】雕刻而成的【海豹假牙】，又取出了【史莱姆黏合剂】。
　　白木他们跟在后面，像一群小海豹一样，也一头扎进了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元帅阁下才应道：“无事。”
　　它的图鉴卡右下方，明晃晃地有着代表【可供诱捕】的蓝色心形和红色心形。
　　陆清晏的指尖搭在眉骨上，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酋长如此强调“鲜美的烤鱼”，小罐头也只是继续在初九肩头打盹，完全无动于衷。
　　这些雪兽人，稍后就要向卡卡巴学习如何喂养松果猪了。
　　卡卡巴：“当当当！很好看的帽子！很适合初九呢！”
　　一顶大小适合人类的脑袋，而且一看就很暖和的毛织帽子。
　　*
　　某军用飞行器上。
　　之前智齿发炎去校医院拔完牙之后，初九窝在宿舍什么也干不了，索性敷着冰块去某小破站看了半天“拔牙全记录”一类的视频，多多少少知道了拔牙的基本步骤。
　　它的身体开始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倒进海里——小罐头轻轻一推，一送，让它肚皮朝天轰隆一声倒在了礁石上。
　　“待卡加康复后，我定然让它送您到苍之冰原！”
　　多简单啊！
　　虽说它的外形与松果几无分别，但只要剥掉它的鳞甲，露出里面粉色的肉肉，就会发现：它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猪！
　　只是，在初九临行前，他亲自去取来了一个木匣。
　　酋长：“……我会再想办法。”
　　它依然仰面躺着，眼珠子转了转，不解地看着身旁的两脚兽，还有两脚兽旁边的奇异小动物。
　　初九让卡卡巴告诉它：“别怕哦，这次要给你装牙齿了。很坚固的牙齿呢！”
　　“无论外界有多寒冷，哪怕是冰雪连天，它都能帮助您的身体维持一个舒适的体温。”
　　那画面……能模样……
　　初九心中一软，不禁踮起脚，用手轻轻摸着卡加的脑门。
　　陆清晏摘下了即时投射装置。
　　小罐头负责硬控大海豹，卡卡巴负责观察大海豹的状态，咕噜噜负责注射。
　　然而下一秒，小罐头已是眨了眨眼，然后抖了抖浑身的毛，用它的猫爪爪揉着脸，小声喵呜着：“还、还不错啦……”
　　卡巴滑入了海里。
　　初九摸摸卡加的脑袋：“新牙齿可以捕鱼，可以吃鱼——但是，不能再咬冰块了哦！”
　　不过，由于它们生活的地区通常温度很低，所以自然条件下，它们的数量很有限。
　　初九道：“您提到‘海里的鱼儿都回来’——这大概也需要一段时间吧？”
　　这神色……
　　说罢，莽撞的小兔子便飞奔而出，白木和白森拉都拉不住——
　　初九侧头看去，发现小罐头已经跳到一旁的木架子上，正呆呆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雪兽人几乎只吃肉，偶尔吃点捡到的坚果；矮兽人从来不吃肉，最喜欢吃坚果。
　　虽然也不是不行……
　　酋长道：“啊，这个，让您见笑了。”
　　“再后来，它痛得太厉害了，发起疯差点把小海豹都给咬伤了，它就干脆在原地乱喊乱跳，让同伴们都远离自己。”
　　可不到30秒，元帅阁下就摘掉了这护目镜模样的装置，还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
　　初九心中一颤，差点脱口而出：“陆清晏？”
　　最后，初九和它约好：七天之后再到这里来，自己给它检查牙齿和伤口，没什么问题了就给它装假牙。
　　虽然这片海里暂时还没有多少鱼，但这丝毫不会妨碍他们享受此刻的快乐。
　　一顶缝着白色猫猫耳朵的帽子。
　　还有，让它别慌，很快就会为它重新装上新牙，到时候它就又能快乐地吃东西了。
　　当然，知道这些步骤，不代表可以直接上手给人类拔牙。
　　初九心情复杂地接了过来。
　　肉丸子是普普通通的肉；“菜丸子”则是用草药搓成的。
　　即便没有卡卡巴的翻译，初九也知道这只大海豹在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初九带着白木他们再次来到了那片海中的礁石。
　　白林“哼”了一声，对白木道：“二哥，我要去看卡加了！”
　　初九：“……”
　　其实，在初九弄清楚卡加究竟是为什么发狂之前，他心里有过一个备选方案：
　　【竹筒式水枪】、【巨型吸血蚊的口器】。
　　“您启程前，想必海里的鱼儿都回来了，我一定为您奉上最鲜美的烤鱼！”
　　这些草药都来自于豆子村后山。杜爷爷曾经很自豪地说过：“之前村里要是有人磕了碰了，我就用这个草配那个花，熬成糊糊一喝，伤口就能好得快！”于是初九按照杜爷爷的指点，多采了几样花花草草放在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初九：……
　　平素总是严厉呵斥他们的酋长，并没有说话。
　　他叹口气：“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要不要试着，在平原附近建一个‘牧场’？”
　　索性放手一试吧。
　　白色猫猫耳朵。
　　“要现在给它装假牙吗？”
　　他在心里暗笑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小罐头也不会平白无故召唤陆清晏的。
　　总之，元帅阁下的脸稍有点红，还用指关节抵住了下巴。
　　雪兽人们确实对小猪猪有感情：非常纯粹的，对食物的美好感情。
　　他让卡卡巴告诉大海豹，它之前那么痛是因为牙齿坏掉了。现在拔掉了坏的牙齿，等伤口长好它就不会再痛得要疯。
　　“据说对于有此信物的人，无论是何种族，海族都会愿意从海里出来与对方交谈，而不是——”
　　“虽然不知道现在海族是否还住在那个区域，但如果碰上了他们，这件信物多少会有些用处。”
　　向来连“坐怀不乱”都不足以形容其冷淡的陆清晏元帅，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什么毛乎乎的小东西挠过了一般，让他非常的……
　　不自在。
　　他半闭上眼睛，再次叹了口气。
　　从未见过元帅阁下如此叹气的何副官，在心中生出了深深的忧虑：
　　……元帅阁下，真的无事吗？


第80章 封口费？
　　初九轻轻拍拍卡加的背：“卡加，接下来就麻烦你啦。”
　　卡加大半个身体浸在水里，扬起脑袋，“汪呜汪呜”叫唤两声，表示：没问题！一定把你们送到冰原！
　　初九小心地跳到卡加的背上，侧着坐了下来。
　　他回过头，对岸上来送行的雪兽人们摇摇手：“再见啦！”
　　白林大喊着：“吼吼兔！初九！等你们回来呀！我给你们烤猪，烤鱼！一定很好吃的！”
　　晨光映射下，白林的脸上有点点晶莹在闪烁。
　　吼吼兔感动道：“吼吼吼白林都哭了……”
　　真是一只感情丰富的兔兔啊！虽说有些莽撞，可其实非常的善良呢！
　　初九仔细看了下，断定道：“不是，那是他的口水。”
　　这雪兽人，估计脑子里全是烤猪烤鱼了。
　　吼吼兔：……
　　真是一只对食物很有感情的兔兔。
　　说话间，卡加已经沿着海岸往北方游去。
　　这是初九和卡加好一番“沟通”之后，得出来的最快路径：由卡加载着他们直接往冰原游。
　　卡加游得很快。
　　可惜，系统没有再跳出新的提示。
　　他从背包里，颤抖着手，万分小心地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初九连感谢都来不及说，就被这位守护者挥着宽刃剑赶着往外跑。
　　“这盒子里，有他的歌声？”
　　【宿主已获得特殊奖励《医馆开设指南》】
　　“守护者还说，小鸟能唱出这么嘹亮的歌声，说明身体已经康复，不需要再留在这里，可以离开这冰天雪地的冰原，回到温暖的山地了。”
　　“待小鸟唱完，守护者伸出双手，让小鸟落到它手中，含着泪对小鸟说，它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它的声音洪亮而苍老，语速极为缓慢。
　　【您找到了怎样的医师。
　　初九：“……”
　　这本来行动迟缓的巨型石像，竟以意想不到的灵活，噔噔噔跑到“初始之树”旁，用宽刃剑重重砍下一截树枝，再递到初九面前：“拿着，快走！”
　　一棵几乎直耸入云的，深黑色树干如同黑曜石般反着光、从树梢垂落的果实如同未切割的宝石一样闪烁迷眼的“树”。
　　初九又试着说了些羽族的特征，守护者统统不信。
　　就在这时，初九收到了系统提示。
　　正想着呢，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来，初九打了个小喷嚏。
　　“怎会如此？难道守护者也不喜欢羽族的歌？不喜欢为什么还答应送他树枝？”
　　初九注意到，系统已自动为这顶帽子生成了一段描述：
　　卡卡巴搁下手里的牛奶杯，赞叹到：“当当当，这位守护者真的很特别呢！它或许和咕噜噜一样，真的很欣赏羽族的歌声！”
　　初九站起身拍了下手：“我算了下，明天应该就能看见这棵树啦，说不定这位守护者还在那里哦。”
　　初九轻呼出一口气，仰视着这座雕像，大声道：
　　初九转头开始狂奔，同时听见这守护者在后面痛苦地咆哮：
　　小罐头贴到初九手边，看着他手里的地图，好奇地“喵呜”着。
　　初九心说先祖还是挺靠谱的，看来让守护者赠送树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医馆开设指南》：宿主通过阅读本《指南》并领悟对应配方后，即可获得“医馆配方”！】
　　正疑惑着，他的被动技能【遗迹感知】被触发了。
　　“如果小鸟愿意，它会送给小鸟果实与树枝，作为临别的赠礼。”
　　“我的使命，就是让这棵树尽量的存续下去。”
　　“只要我打开盒子，您就会听见，先祖在雨夜里的歌声。”
　　注意：灵兽3号学习和建造所用的时间，受其自身状态、建筑复杂度的影响。】
　　“不不不那都是幻觉！”
　　初九先是一愣，随后道：“阁下，事实上，我们是羽族的朋友。”
　　在冰冷的海水里走了三天，终于到了苍之冰原的入口。
　　“轰隆，砰咚……”
　　“那么可爱的，甜美的小鸟，为什么在吃下果实有了灵智后，会有那么可怖的歌声啊！”
　　还没走到树冠之下，初九听见“树”的后方传来了沉重的、石头撞击地面的声音。
　　初九挠挠头，心说回去问问人吧。
　　守护者的语速更慢了：“原……来……是……他……”
　　由于灵兽3号和不同的种族多次合作，搭建了各种各样的设施，并且从其他种族的传统建筑里获得了新的知识，现灵兽3号可以快速学习并模仿建造其所见过的建筑物。
　　按照小灰鸟的说法，这颗石头上，可是“录制”着羽族先祖原汁原味的歌声呢！
　　没一会儿，岸上的雪兽人就逐渐变成了模糊的小雪团，然后完全看不见。
　　灵兽们支起蒙古包，初九燃起篝火，架起小锅，咕嘟咕嘟地煮出热乎乎的牛奶。
　　只见白色的浮冰与深蓝色的海水间，隐隐露出一线深黑色的“桥”。
　　初九变告诉守护者，当年它救下的小鸟已成为羽族的先祖，还留下了一副找到这棵树的地图。
　　故事讲完，灵兽宝宝们都一脸感动。
　　守护者：“‘初始之树’……”
　　“我想，您或许不认识他的字，但您一定会认识他的歌……”
　　幸好初九有着羽族先祖的地图。
　　“后来，当时还是一只普通小鸟的羽族先祖，误打误撞来到了这棵树下。”
　　与重要的仪式有关？难道是神庙一类的？
　　别的事件？还能有什么别的事件？
　　【要建造一间怎样的医馆，是偏向于使用传统草药，还是倾向于使用各种化合药物，都取决于】
　　初九兴冲冲地翻页。
　　更让他激动的，是灵兽们——除了小罐头以外——统统都又成长了。
　　【宿主新发现一处“已被岁月侵蚀的遗迹”。】
　　初九：“诶？”
　　小罐头看着初九很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的字，抬起猫猫脸：“喵呜！”——“初九的字分明就很可爱嘛！”
　　“他迷迷糊糊地哼起了歌。”
　　这些原住民们虽说多少都对初九一行人有些兴趣，但一看到卡加，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继续晒太阳打哈欠，绝不会有一只敢靠过来。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听到那样的声音啊！”
　　在文明程度整体偏低的区域，医馆的硬件条件远不如医师本人的能力重要。
　　“我们听羽族的先祖说，您曾经与他约定，若是我们按照他的指引来到此处，您会赠与我们果实与树枝。”
　　“我是……这棵树的守护者。”
　　“这棵树的树干，像岩石一样坚韧，因为这位守护者每天都会用冰泉浇灌它。”
　　【建筑师的心得：
　　初九低声对灵兽们道：“这位，估计便是羽族先祖提过的‘守护者’了。”
　　“现在，大家刷牙漱口，钻进睡袋睡觉吧。”
　　这天晚上，初九照例唤出金色小仓鼠，在一座山丘下寻到了可以露营的地方。
　　此时，守护者已经“轰”一下从地里拔出剑，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会说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飞到空中，为帮助自己的守护者唱了一首美妙的赞歌。”
　　“你、你说什么？”
　　初九：“您可还记得，您曾经救过一只小鸟？”
　　在冰原中又走了半日后，初九远远望见了一棵“树”。
　　守护者将这柄足有四个初九那么长的宽刃剑重重插入地里，开口了：“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你来到这遥远而荒凉的平原，所为何事？”
　　如果豆子村有了医馆，以后要是谁有个摔倒跌伤，就不会再只能靠着杜爷爷的草药糊糊熬过去了！
　　嗯，通风良好的屋子，基本的桌椅，充足的照明工具……
　　初九道：“千真万确！您既然听过他为您咏唱的赞歌，您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一座雕像，一座石制的人形雕像，手里握着一把同样是石头制成的宽刃剑，从大树后方走到了初九面前。
　　初九说出了来意：为了镇压海怪，需要“初始之树”的树枝。
　　卡加扬起脑袋，告诉初九：就是那里！你们从桥上走过去就好！卡加会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吼吼兔它们还在抱着小杯子喝牛奶，初九已经找出“苍之冰原的地图”，开始估摸着明天还要走多久。
　　吼吼兔抱着牛奶杯子，眼里都是憧憬：“吼吼吼真想看看这位不一般的守护者啊……”
　　“小鸟在地图里写着，‘我永远记得，守护者脸上那钻石一般的泪水’。”
　　他将这本白色封面的《指南》合起来搁在了腿上。
　　初九告诉守护者，自己不仅从羽族那里收到了地图作为礼物，还收到了这极其珍贵、举世无双的羽族秘宝——【歌之原石】。
　　初九给卡加留下了一个【海豹专用巨型皮球】当做玩具，摸摸卡加的长胡须，跳上了这座“桥”。
　　*
　　初九正想着这次的奖励还不错，系统提示继续响起——
　　直到初九诧异地问它“小罐头你怎么了”，它才一个挺身起来，若无其事地舔舔爪子：“没、没怎么呀。”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小罐头凶凶地喊了起来。
　　比如有着两三米白色长牙的海象，比如爪子短短粗粗的海獭，偶尔还会有张着大嘴打哈欠的寒带白熊。
　　即使是在这最温暖的时节，若不是有卡加带路，要想这片宽阔的海域找到这个入口，其难度也可谓大海捞针。
　　果然，当咕噜噜得知自己有了这么个新技能时，高兴得在原地起舞，变成了晃来晃去的小小跳舞树。
　　此地的阳光虽然格外明亮，照在身上却毫无暖意。
　　“小鸟没有接受这些礼物。但他们约好了，将来有一天，如果其他人按照小鸟的指引找到这棵树，守护者会将这些礼物转赠给这人。”
　　“就这样，小鸟告别了这位善良而孤独的守护者。”
　　据说，羽族先祖来到这片土地时，由于温度太低，寒风太硬，他的翅膀根本无法挥动，只能用小短腿在这里艰难地步行，硬是凭着鸟类的直觉，找到了唯一能带来生机的路。
　　“我是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
　　原始的、裸露在外的、崎岖不平的山石，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较为平整的地面，像是被人细心地开凿、磨制过。
　　尽管初九一天都没有耽搁，但当他终于重新从遗忘森林的地下通道钻出来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此处遗迹，应当与某些重要的仪式有关。】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知道这棵树的名字……”
　　【宿主已达成“牙痛不是病”的隐藏条件！】
　　初九的手指扣住了盒子开关：“您，真的需要我打开这个盒子验证吗？”
　　守护者：“你要如何证明，你确实为羽族的朋友？又或者，你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了这个故事，还用这个来诓我？”
　　“守护者很细心地照顾这只小鸟，还将宝贵的果实分给了小鸟，让他品尝果实里鲜美的果肉与鲜甜的汁液。”
　　这就回豆子村！准备去制服海怪！做出铁板烤乌贼！
　　再往前走几步，还能看见满是裂痕倒在地上的石柱，碎成一块块的石碑，甚至还有摔在地上已经没有头部的巨型雕像。
　　“这许多年了，守护者第一次见到会动的、能发出声音的生命来到这里。”
　　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树吗？
　　它明明是一座石头制成的雕像，但初九确信：此刻，自己从守护者的脸上，看到了“恐惧”“惶恐”以及“这种事情不要啊”的表情！
　　初九心道果然没找错！这就是能制止魔物狂暴化的神奇之树！
　　“此时的小鸟已经体力耗尽、意识模糊。”
　　初九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然发生了变化：
　　初九迅速往后翻，终于翻到了最关键的内容：
　　它的身躯足有十来米高，往这参天大树旁边一站，便挡住了全部的阳光，将一片阴影投到了初九身上。
　　灵兽们都好奇地看向初九：“守护者？”
　　【能让全身都暖和的猫耳帽帽：雪兽人赠送的礼物，用珍奇的毛发编织而成，具备在极寒天气下也保持体温的神奇功效。除了这个功效以外，戴上它或许还会引发别的事件哦……】
　　“请问，您便是此地的守护者吗？”
　　初九好奇地戴好了这顶帽子，还顺手揪了下上面的两个小耳朵。
　　初九愣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嗯！”
　　初九向它展示了先祖留下的地图原本，守护者只道：“我从未见过他写字，也不认得你这纸上的鬼画符。这个，做不了数。”
　　初九坐在大海豹背上，趁着天光正亮，周围空气冷冽清新，大脑一片清明，赶紧翻开了这本新掉落的《指南》。
　　次日。
　　守护者：“……羽……族……？”
　　初九咬咬牙，心说那只有一条路了。
　　断行了，需要翻页。
　　“他不但活了过来，还学会了说话。”
　　很实用的技能啊！而且咕噜噜这么喜欢建东西，这个技能太合适啦！
　　“不许打开那个盒子，快走！”
　　这是……人造的广场？
　　他走的时候才是四月，地里的麦子还是绿油油的，村民们才种下第一茬的豆子；
　　……多神奇啊，跑到这样的冰原来建一座神庙？
　　在您找到合格的医师后，本指南将根据医师所擅长的领域，自动生成更为详细的说明。】
　　这时，他看见一旁的小罐头，先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接着“嗷呜”一声，往原地一躺，就这么“喵呜喵呜”地打起滚来！
　　有了这幅地图，几乎可以避开所有深不可测的裂缝，也不用去攀爬那动辄就百米高的冰山。如此一来，即使此处地形诡异至此，初九他们的行进速度也没有放缓太多。
　　这些都很简单嘛。
　　有时候，能看到各种极寒地区特有的“居民”蹲在浮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很快，蒙古包里就是暖和的热气与牛奶的香气。
　　初九：……？？
　　他看了看脚下黑色的岩石，猜测这是火山喷发后凝结的熔岩，从冰原突入了这片海域，形成了一座独特的桥。
　　沿着桥走了许久，初九终于回到了“陆地”。
　　好严谨的守护者啊。
　　风从山丘上吹过，雪粉与冰晶打着旋的落到灰色的地上。而地面上，动辄便是一道道宽达两三米、深度无法估算的裂缝。但凡探着脑袋往裂缝底部多看两眼，便回疑心这缝隙是否直接通往地狱。
　　“小鸟活了过来。”
　　“啊啊，戴帽子是吧！这就戴这就戴，别急哦！”初九一边安抚着凶巴巴的小猫咪，一边从背包里找出了【能让全身都暖和的猫耳帽帽】。
　　难道没有什么更专业的要求吗？比如什么器械呀，药品柜一类的？
　　啊这个！这个奖励太棒了！
　　初九干脆将那地图上那三言两语的说明扩充了一下，给灵兽宝宝们讲起故事来：
　　“但守护者……很孤独。因为这棵树不能和它说话。”
　　下次再戴帽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观察小罐头！
　　但不管怎样，“初始之树”的树枝入手！
　　初九：……
　　初九在原地又等了片刻，想看看自己的被动技能是否能感知出更多的信息。
　　灵兽们窝在初九的背包口袋里，一脸震惊：
　　也就是说……得去找一位医师，才可能建起真正的医馆吧……
　　*
　　初九合上地图，摸着小罐头的脑袋，顺嘴对其他灵兽们念叨：“按照这个地图里的说明，这座‘苍之冰原’，还有一位神秘的守护者呢。”
　　“这棵树的果实，像星星一样闪亮，因为这位守护者每天都会细心地擦拭它。
　　在这样的陆地上行走，自然得万分小心。
　　这么一想，那还挺可爱的呢。
　　举目望去，尽是凸起的山丘。这些山丘有的是纯粹的石块，有的则是不知多少年的冰雪堆积而成。
　　难道这就是【猫耳帽帽】会引发的特殊事件？小罐头的迷之滚滚？
　　吼吼兔砸了砸三瓣嘴，卡卡巴抹掉了嘴边的牛奶泡沫，咕噜噜将触须从蜂蜜水里收了回来。
　　初九一边轻声安抚灵兽们不用担心，一边再次停下脚步。
　　只是这片陆地，和之前“霜影丘陵”那堪堪化冻、蕴含着无限生机的黑土实在大为不同。
　　“他的歌声，引来了这位守护者。”
　　守护者：“……！”
　　初九边跑边道：“那不是赠礼！是求着羽族不要再唱的‘封口费’啦！只有小鸟人们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连这个都不行？
　　“听完那首歌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爬起来给我的树浇水啊！树差点都要枯了啊！”
　　初九欢喜地握了握拳：太好了，帮雪兽人建牧场，获得的开拓度比想象的还要高。
　　而且咕噜噜还获取了新技能：【建筑师的心得】
　　“将树枝分与你，会让树受到伤害的……”
　　这个声音……难道是……？
　　随着卡加一路往北，海水的温度越来越低，时不时能看见海面上漂着成块的浮冰。
　　“嗯嗯。说是在这几乎没有生命的冰原里，有一位守护者，独自守护着孤零零的一棵树。”
　　真不愧是陆清晏专属的“猫猫”，连想法都和他的主人这么相似呢。
　　“啊啊啊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这幅地图上，记载的便是这条路。
　　依然是一大堆开拓点的奖励，还有开拓度终于突破30%，达到了31%。
　　自己现在还有不少铜币呢，或许能多花点铜币去城里请个医师回来？
　　“我相信你是羽族的挚友了，不要再做任何验证了！”
　　初九继续往前方的“树”走去。
　　守护者：“但我不能给你。”
　　不料守护者话锋一转：“你们，如何证明？”
　　初九一面说，一面伸手按住了盒子的边缘。
　　“太……好……了……”
　　若是在冰雪未化的时候来到这里，这座桥会被冰层所挡住，凭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初九摸了摸小罐头的脑袋，解释道：“这个地图不是我和陆清晏一起做出来的那副啦。那副地图只能写在塔塔的窝上，塔塔又需要在豆子村补充能量，就留在拓荒者小屋了。”
　　*
　　他回来的时候，小麦已经转为黄澄澄的，豆子也纷纷开出了紫色粉色的小花。
　　村民们忙着准备收麦，忙着准备种第二茬的豆子，忙着照看地里的玉米、甘蔗和棉花。
　　豆子村，好一个忙忙碌碌，蓬蓬勃勃。
　　初九刚回到豆子村，老村长就杵着拐，和道格拉斯一起来找他。
　　老村长一脸激动地拍着初九的肩：“小九，你上次给我们的那个图纸，我们已经造出来了，快来看看！”


第81章 恶霸
　　老村长所说的设施，是“水力磨坊”。
　　豆子村此前没有公用的大磨坊。家家户户要是磨点儿玉米或者豆子，都得用石磨费劲地推；若是要吃面粉，就得找行商去买。
　　但这次的春耕，豆子村种了成片的麦子。春小麦收获后，如果还是用以前的石磨，实在太费体力；若是要送去其他村子找磨坊加工，那至少要分两成的面粉做工费，太不划算。
　　就在这时，初九给他们送来了【水力磨坊的设施图纸】。
　　磨坊是什么，老村长和道格拉斯都很清楚。
　　但磨坊不应该是由毛驴或者骡子来拉磨么？
　　居然用水也可以？
　　他们和工匠一起细细研究了这个图纸，发现原来是在河水有落差的地方，用水流来碰撞水轮，再用水轮通过传动轴带动磨盘转动，这样就能磨小麦、磨豆子、磨玉米了！
　　当然，要建这么一个水力磨坊，比建一个毛驴拉着磨盘转的磨坊要贵出来不少。但他们按照图纸上写的预计转速估算了下：这水力磨坊的效率，也比毛驴磨坊要高好几倍！
　　而且这“水力”，不用休息，不用睡觉，不用喂草，也不用担心它发脾气踢人，比毛驴着实方便多了！
　　于是，村里的工匠们聚在一起，还请了小松鼠们来帮忙，前前后后忙乎了大半个月，终于在小河上建起了这座磨坊。
　　现在，初九看到的磨坊，便是岸边的一座木制两层小楼。小楼正前方，是一架巨大的水轮盘，正在流水驱使下不停转动，带动着小楼里的磨盘不停转动。
　　老村长激动不已地感叹着：“我们用豆子试了下，这东西用起来太快了，太省事了！”
　　道格拉斯也说：“我们算了一下，这座磨坊，不仅我们村自己够用，还能给其他村落也磨米磨面呢——”
　　“当然，我们也得拿两成的面粉做分成的！”
　　塔塔听见小灰鸟指责他，一点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啊，可是其他人都没有被吓到呀，只有快羽你，每次都尖叫呢！”
　　城主的卫兵，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像现在的铁匠铺一样——每有一位顾客来锻造物品，初九都能或多或少收到开拓点。
　　这，呃，这是卡卡巴？
　　这些“医师”，要么是“治愈系异能者”，要么是协会里“地位尊贵”的高级成员。
　　*
　　方才向道格拉斯问起“镇上或者城里，有没有可以到豆子村开医馆的医师”，道格拉斯坦诚道：没有。
　　“她对我们很好……教我们，保护我们……”
　　于是卡卡巴自己跳下背包，迈着小短腿，小碎步地跑向了巨型河狸。
　　“这么多年来，它就断流过那一次，而且两三天后，连续下了一场大雨也就恢复了——可能是那年雨水太少，或者水源地有什么情况吧。”
　　由于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海怪”的体型，他不敢将所有的树枝都用掉，只做了几个应急。
　　“这两位医师，私下都跟我抱怨过，说他们听说，以前要做医师，都得有老医师带着学很久才能上手。到了他们这里，要老师没老师，要医书没医书，他们摸索到现在，所有的医术归结起来就是要‘包扎一下’‘敷点草药’‘多喝点儿葡萄酒’。”
　　老子要在这里建房子了！有异议的都给老子滚！
　　门一开，这帮小家伙们全都或是抬头或是扭头，然后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地冲了过来：“你们回来啦！”
　　卡卡巴友好地介绍了自己，一边发出温和的“当当”声，一边比手画脚起来。
　　“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村子，这个村子具体又在哪儿。”
　　真好！
　　这身制服，初九曾经见过——
　　【初始之树的树汁：
　　初九却没有朝大海看一眼。
　　【分析结果：构成该长方体的主要材质为“初始之树的树汁”、“某种生物的黏液”以及“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
　　河狸被砸得头晕眼花金星乱飞，正要开口嚎叫，又再次被举起！被砸往了另一个方向！
　　果不其然，这次得到了更清晰的结果：
　　这天一大早，初九就带着灵兽们，骑着渡渡鸟出发了。
　　风好大。
　　做出【用初始之树的树枝特制的箭头】之后，初九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分析中……】
　　初九捧着那封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一时间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老村长：“倒是有过。不过那是很早之前了，那会儿阿满他们都没来这个村子呢。”
　　哪怕是海月城，这么偌大一个城，也要和附近的云山城共用一位医师。
　　塔塔笑眯眯的：“嗯嗯，大概是因为养分特别充足，我从前几天开始，身体就可以发光了！”
　　初九：……
　　就这么把巨型河狸给摔了个十来遍，都快把它给摔成熟面团了后，卡卡巴停手了。
　　道格拉斯告诉他，卡洛特大陆的“医师”分为两种。
　　依然是狭窄陡峭的台阶，依然是迎面而来的海风。
　　从这棵树上获得的汁液，如果使用方法得当，或许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效果呢？】
　　“我想告诉他，塔塔很好……”
　　卫兵向他双手递上一封信：“这是原灯塔看守人贺老先生给您的信。”
　　初九道：“那我还是去问贺老先生吧。”
　　终于，卡卡巴说完了。
　　除非这些大坝被洪水冲走，否则它们不会轻易弃巢而去。
　　“为什么……我没有快一点……”
　　他在信里写了，塔塔一切都好，现在每天都吃得很饱，还会发光，会和羽族一起开玩笑，还帮我们翻译了很重要的地图……
　　初九看到老村长他们的欣喜模样，心里也是愉快非常。
　　只见向来亲善友好，从来都笑眯眯不说脏话不骂人的卡卡巴，单只胳膊拎着巨型河狸尾巴，如同甩葱一般，“砰咚”，甩到这边，“啪叽”，甩到那边。
　　它们深信，“家是安居乐业的必要条件”，所以每过一些年份，当新的森林河狸步入成年期求偶期，它们都要寻找合适的地方筑巢。
　　豆子河，不同于人类居住区域的大多数其他溪流，它的发源地是在魔物出没的荒野。
　　初九往前一扑，脸埋在陆清晏怀里，呜咽着哭出了声。
　　但此次初九并不是要去捕鱼。
　　而更糟糕的是，当其他魔物试图要求它们让出一点空间时，这些暴躁的森林河狸只会一巴掌将对方拍成酱。
　　现在，你会思考：要怎么才能快速加工这些作物，让小麦变成面粉和麸皮？
　　要不是这里的河流有天然落差，就需要人工建造堤坝蓄水才行。那样的工程量，远比现在耗人耗时。
　　这什么流氓恶霸行径！！！
　　小罐头甩甩尾巴，舔舔爪子，慢吞吞地“喵呜”了一下。
　　初九听得好笑，摸摸这个哄哄那个，最后对塔塔道：“对了塔塔，你那里有关于‘卡洛特大陆的医师村’的信息么？”
　　在你的辛勤工作下，你已经有了能稳定产出的田地，从田地中可以收获多样的作物。你的谷仓与冷藏室里，如今都有了足够丰富的存货。
　　不必说，这两位医师自然是忙得要死，要由巡维队员陪着到处跑。
　　老村长频频点头：“是啊，这条小河，虽然连个名字都没有，我们都管它叫‘豆子河’，但它对我们可太重要了——而且它几乎不断流！”
　　它们会勤奋地啃断树木，搬来石头，在水面上修出‘大坝’，为未来的小家庭搭建舒适的巢穴。
　　“或许老贺会知道这个村子的事？”
　　灵兽们：！！！
　　“在之前，在我来的那个地方，我也……”
　　初九：“是的……”
　　但在这里嘛……
　　森林里，还真有大象那么大的一只巨型河狸，正抱住一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古树，“咔嚓咔嚓”地啃树干呢！
　　说到这里，几人都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没想到豆子村也可以从其他村子那里赚面粉了。
　　卡卡巴丢开手，小跑着回到初九身边：“当当当！河狸它这下愿意沟通啦！”
　　“我还跟它说，这块地方以前爆发过山洪，在这里筑坝其实也不安全，不如还是回晴天森林找个大一点的池塘啦。”
　　咦呃？？
　　小罐头：“喵呜，喵呜？”——“我去揍它一顿，让它离开吧？”
　　贺老先生……走了？
　　正疑惑着，一位卫兵看到初九后，“啪”一下行礼：“阁下可是来自豆子村的初九先生？”
　　初九还在呆愣着，卫兵已经再次行礼：“贺老先生说，灯塔里的东西都留给您，请您上去吧。”
　　“我以前听过一个传闻……”
　　他兴冲冲地跑到灯塔前，却发现灯塔门口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卫兵。
　　“它说我们说得特别有道理，是它之前考虑不周，它愿意回到晴天高原，还会告诉它的族人们，永远不要到遗忘森林里来筑巢！”
　　“说再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有一个村子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学习医术，然后出来治病救人……”
　　结果才开工没多久，恰好一场洪水冲跨了它们的“基建工程”，这才让它们放弃筑巢、转战其他区域了。
　　*
　　【在宿主接触更多的素材之后，系统将给出更明确的分析结果。】
　　初九想了一下，认真道：“那是我们豆子村的地理条件好。”
　　初九揉了揉眼。
　　确实，这小水母半透明的身体里，隐隐透出一点点亮光。
　　他的眼泪，开始哗啦哗啦往下落。
　　嚯！
　　*
　　出没地：晴天高原区域，偶见于遗忘森林的溪流附近】
　　初九心中一惊，大叫：“卡卡巴快回来！”
　　这样的“医疗服务”，一般人享受不到，也享受不起，或者不敢享受。
　　“他们自己……也挺痛苦的，觉得他们根本帮不了病人太多。”
　　喂，等等，啊啊啊啊啊啊！
　　初九想起之前道格拉斯说过的，协会会找到异能者，专门给他们提供“治愈药水”、让他们“无痛度过异能消退期”的事。
　　初九使劲摇头，已然语无伦次起来：“没有！”
　　这期间，巨型河狸一直维持着“俯瞰”的姿态，尾巴时不时拍一下地面。
　　初九不禁多问了一句：“这条河以前断流过吗？”
　　结果塔塔用他的小触须挠着自己的水母脑袋：“医师村……？塔塔不记得了呢……”
　　想到塔塔之前都陪在贺老先生旁边，他便先问了下塔塔。
　　听完道格拉斯所说的，初九困扰地挠了挠头：“看来要给村子里找个医师，开个医馆……还挺难的。”
　　初九还没说话，一向对大部分魔物都很亲善友好的卡卡巴道：“当当当，要不我先去和它沟通一下呢？”
　　小水豚望着巨型河狸，轻快地又跳了一支舞。
　　初九想了下道：“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哦。”
　　之前也是看在道格拉斯的面子上，才能请到人过来给老村长及时包扎上药。
　　好有用的沟通方式呢！立竿见影！即刻生效！
　　他要去一趟遗忘森林。
　　唔，还好，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宝宝被欺负了。
　　“贺老先生已经故去。他走之前，嘱托我们在此地等您，说您一定会来。”
　　小灰鸟气呼呼道：“哼哼，他仗着自己会发光，现在学会躲在暗处吓人了！”
　　他凝视着泪眼模糊的初九，手搁到初九的后脑勺，一下下轻抚着初九的头发。
　　卡卡巴：“当当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啦。”
　　仔细阅读后附说明并进行领悟，即可获得该设施的对应配方。】
　　道格拉斯还说过，多亏现在有了初九的“咳嗽药”，才让这些异能者既不用服下协会的药水，也不用忍受异能消退的折磨。
　　他走到了顶层。
　　然而巨型河狸已经重新低下头，两边胳膊抬起四十五度，对着卡卡巴所在的位置，“噗”的一下，啐出一大口！
　　一种是初九之前见过的，比如来给老村长包扎胳膊、给马尔科开咳嗽药的那位医师。
　　出发去海月城之前，初九还有两件事要做。
　　还没跳下渡渡鸟呢，先听见一阵响如雷鸣的“蹦蹦蹦”，以及尖利刺耳的“咔咔咔”。
　　不过呢，由于森林河狸的体型过于庞大，它们在建坝筑巢时，往往会祸及其他动物。在大坝建成后，还会截断水流。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起点，一个开端。那么被称作“初始之树”的树，究竟会发源出什么呢？
　　【巨型森林河狸：形似蓝星的河狸，不过体型比蓝星的大象还要大！脾气很暴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可以看到，它的胸脯越鼓越高……
　　这又是一段指代不清有如谜语的描述。
　　初九兴奋地薅过小罐头，一边撸一边告诉它：“小罐头小罐头，等下次见到陆清晏，我就能告诉他，这个盒子的分析有进展啦！”
　　明明只是一位只见过一面，只写过几次信的古怪老人，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
　　好在卡卡巴虽然溜圆滚胖，动作却丝毫不显迟钝。
　　道格拉斯停顿片刻，继续告诉初九，还有另一种“医师”。
　　这一层想来是已经打扫过了，之前遮光挡风的栏板全被取下，窗户大开，窗帘拉起，海风呼呼往里灌。
　　小罐头：“喵呜，喵呜。”——“你等着，我去和它‘沟通’。”
　　完全就是一只巨兽和一只袖珍兽要展开一场对峙了。
　　他已经直接看傻了。
　　转头一看，是陆清晏。
　　初九听到这里，心里倒是转过了几个念头。
　　小松鼠们坐在沙发上磕葵花籽，塔塔和小灰鸟正在吵架，小栗子精们在敲锅：“你们不要再吵啦，快来帮忙端菜呀。”
　　两个月过去，纸上的图形变成了现实中嗡嗡转动的水轮，嘎吱作响的磨盘，变成了村民们的殷殷期盼和笑语欢声。
　　“有很多书，塔塔看完之后，养分不够就都会想不起来了……”
　　“贺老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
　　听到村长说起断流的事，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图鉴：
　　吼吼兔从背包里探出个脑袋：“吼吼吼看来卡卡巴真的很生气呢。”
　　不光是开拓度提升，以后这座磨坊若是“对外营业”，也就是如同道格拉斯所说的，能够给外村人磨面粉而且收到分成，那么初九还会从中抽到开拓点。
　　于是两只又开始接着吵。
　　他……走了？
　　河狸眼角余光瞥见这不知好歹的袖珍水豚又回来了，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再次仰起头，挺起胸膛，胳膊抬起四十五度——
　　初九凭借自己学过的“魔物通用语”，猜测卡卡巴在说“您同意我的看法”吗。
　　但在豆子村以外，这条河里的小型魔物可不算少，比如初九时不时就去捞一条回来给小罐头烤着吃的“钝头鱼”。
　　他想了下，笑着道：
　　不用卡卡巴翻译，初九也知道是哪个字。
　　初九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不、不应该啊。
　　这天晚上，初九刚削下一截树枝，正在惊叹这树的树汁居然是闪闪发光的黑色晶体，便听到系统提示：【已获得“初始之树的树汁”X10】
　　它们小眼睛小耳朵，圆滚滚的身体，拖着扁扁的桨状尾巴，是筑巢意识很强的一种魔物！
　　而揪住它尾巴的卡卡巴，只使出了一只小爪爪，恰到好处地捏住了一点尾巴尖而已。
　　“啊，我会告诉贺老先生，塔塔你现在白白胖胖的，还会发光了呢！”
　　上次见他，他还那么……那么有精神地埋怨我。
　　初九怔怔地点了下头，连信都没有拆，只机械地抬脚走上了台阶。
　　确保了水源地安全，初九次日便出发前往海月城了。
　　初九挨个摸摸头：“嗯，我们回来啦！”
　　前段时间，在拓荒者小屋的田地里第一次收获小麦之后，《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出现了新设施——
　　它依然很温和地开口了：“当当当？当当当？”
　　初九这一次去，便是打算找到豆子河的源头，在附近让小罐头用留下个爪印，或者喷洒一些取自于【吃完就拼命噗噗的臭鼬】的臭液，确保这些河狸不要再来。
　　这种“医师”，是专给异能者和协会会员治病的。
　　初九轻轻“啧”了一声。
　　但那个药水，喝完之后人会变得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有了生气。
　　初九冲卡卡巴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
　　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得等上好几天甚至半个月才能排到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陆清晏轻声道。
　　【水力磨坊：
　　卡卡巴：“当当当！放心吧！”
　　直到有只手按在了他肩上。
　　巨型河狸：“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后来高中住校，没有时间去看她，我一直想着考上大学后，报道的时候，要用自己存的钱带着她去那个学校看一看……”
　　河狸还没来得及嚎出声，就已经被揪住尾巴，像一根葱一样被高高甩起，然后“砰咚”一下，狠狠砸到了地面！
　　今年再也不用担忧这个啦！
　　他在上次的信里，还很起劲地取笑我的字来着。
　　初九将这个配方导出成为了豆子村可以使用的图纸，交给了老村长他们。
　　“我，我长大的地方，照顾我们的那位院长，她和老村长，和贺老先生，她和他们一样……”
　　他已经写好了给贺老先生的信，还特地准备了新鲜的蜂蜜，以及调配了蜂蜜的牛奶。
　　由于【遗忘森林】的地图已经全开，初九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豆子河的源头。
　　初九看着卡卡巴跑过去，又看着巨型河狸回过头俯视卡卡巴——
　　初九怀疑，当年便是有这么一只两只巨型河狸，从晴天高原摸到了遗忘森林，在豆子河的上游准备筑坝，由此导致了下游断水。
　　是城主克拉拉身边的卫兵会穿的衣服。
　　第一件事，他打算从【初始之树的树枝】上截出一部分，做几只正常大小的箭头。
　　说到这里，道格拉斯又惋惜又无奈：“其实……不光是人手少……”
　　初九：！！！
　　“我还想着，或许能带他去看看塔塔……”
　　咕噜噜：“咕噜噜，没办法，那只魔物实在太粗鲁了呀。”
　　说完，卡卡巴又转过身，依然是小短腿小碎步地跑到巨型河狸身旁。
　　好在由于“路牌”的效应，那些河水里的魔物都不会进入豆子村领域。
　　“我……我还给他准备了蜂蜜……”
　　看过磨坊，又和道格拉斯他们聊了几句关于“医馆”的事，初九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推开了拓荒者小屋的门——
　　初九自己也收到了提示：【开拓度上升到32%】。
　　他要去“豆子河”的上游看一看。
　　他跳下渡渡鸟，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树叶，往声响处走了一小段路——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是在蓝星，圆滚滚的水豚和胖乎乎的河狸都是啮齿动物呢！而且据说水豚是体型最大的啮齿动物，河狸次之。
　　陆清晏的手按住初九的后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恰在这时，一旁的老村长再次感慨：“我们以前只知道，可以用驴子骡子来拉磨——没想到还能用水呢！这可太方便了！”
　　它爬起身，小爪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小碎步跑回初九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当当当，看来沟通失败了呢。”
　　“既然遇见了，我或许可以劝它离开，跟它说让它换个地方筑巢啦。”
　　初九看着那只快要被摔成橡皮河狸的魔物，悄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巨型河狸高高抬起了头颅。
　　初九慢慢走到窗边，又慢慢转回一把高背椅旁，在椅子旁边蹲了下来。
　　卡卡巴垂着眉毛失望地叹口气：“好可惜，它的回答就一个字……”
　　是啊，就在去年这个时候，大家伙儿还在求着行商不要涨价，还在发愁面粉不够了要用多少豆子去换呢。
　　“我想，老贺那里收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书，里面有各种近乎失传的信息——”
　　是风太大，眼里进了沙吧。
　　于是，初九准备这趟去海月城“下海打海怪”时，再去灯塔找贺老先生问问。
　　它一边啃，还一边用船桨一般的扁平尾巴敲击地面，发出颇具震慑力的声音，大概是在宣告：
　　现在翡翠镇、琥珀镇还有玛瑙镇这三个大一点的镇子，以及下面的各个小村落，统共只有这一位医师。
　　老村长在一旁道：“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在这“唾液炸弹”投下来之前，它已经一个后空翻，翻到了安全的地方——只不过在着陆的时候，由于太圆了，在地上滚了一圈。
　　“啊，我跟它说，它在这里筑坝，这条河就会断流，下游的什么钝头鱼呀大嘴鹤啊都会失去栖息地，人类的居住区也会受到影响。”
　　虽说体型庞大，行动却并不因此而迟钝。
　　塔塔的数根触须编出了花朵形状，脸上是个大大笑容：“嗯！”
　　“咱们这条河，源头在荒地，上游没有其他村子需要用水，到我们这段又恰好有几个大的起伏落差，这才能让我们在上面建水车，建磨坊。”
　　到了海月城后，他没有直接租船下海，也没有去寻访渔民，而是先去了灯塔。
　　但初九还是心中一惊，迅速找出那个协会留下来的【神秘的黑盒子】，再次使用了主动技能【道具分析】。
　　“坏心眼的水母！就知道吓唬人！哼！”
　　怎么突然腾空而起了？！
　　大象？锯树？
　　当塔塔主动飞过来，用他圆乎乎的水母脑袋蹭着初九的手掌心时，初九惊喜道：“塔塔，你在发光诶！”
　　屋子里可真热闹！
　　在这里，推荐一款能充分利用现有自然资源的设施：水力磨坊。
　　“我记得黑麦子村那边，他们村里的小河水很浅，流速也很缓慢，就没办法像我们这么利用水力了。”
　　相比而言，蓝星上的河狸就要温和得多，也要胆小的多。而且蓝星河狸建成的坝，通常都会成为当地小动物可以安稳生活的湿地呢。
　　像是有只大象在森林里跳舞，又像是有伐木工正在用电锯锯树。
　　好耶！又破解出一样材料——虽然看不懂这项材料的描述，但感觉还是很厉害的！
　　“结果，结果我只能把通知书的复印件烧给她……”
　　“我！我没来得及，我要是再快一点……”
　　“所以到了这里之后，我想着，我要让大家都过得好一点，至少这一次……至少这一次……”
　　初九不管不顾地说着，全然不管他所说的有多奇怪，全然不顾陆清晏是否能听懂。
　　陆清晏什么多余的都没问，只是一直抱着他，一遍遍抚着他的背，一遍遍地告诉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82章 海怪！
　　夏日晴空。
　　海水格外的蓝。
　　一只黄嘴白身的海鸟，就着海风在灯塔外盘旋几圈，最后落到了灰黑色的石制窗台上。
　　它好奇地向灯塔里张望着，看着地板上两只拥抱着的两脚兽。
　　那个一身黑的两脚兽，单膝半跪在地上，一直搂着怀里另一只竖着呆毛的两脚兽，还在用自己的爪子轻轻拍着对方。
　　竖着呆毛的两脚兽，将头埋在对方怀里，像是很信任对方，很愿意这么靠着。
　　……这两只两脚兽，是夫妇吧。
　　就和住在隔壁的大黑小黄一样。小黄要是没捉到鱼回来嗷嗷叫唤的时候，大黑也会把小黄搂在怀里，用翅膀这么拍它。
　　……不过，不管这两只两脚兽是不是夫妇，他们有没有食物啊？
　　以前住在灯塔里的两脚兽，如果打开窗户，就会用一种叫做“面包干”东西喂我们！
　　新来的两脚兽知道这个规矩吗？
　　海鸟决定提示一下这拥抱在一起的两脚兽。
　　“嘎，嘎嘎！”
　　海鸟大声叫唤着。
　　那个竖着呆毛的两脚兽直起身体，揉着眼睛朝这边看了一眼。
　　“您好，我是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初九。”
　　但他没想到……
　　自己刚刚被情绪所控制住，甚至都还没有拆开贺老先生的信。
　　当然初九对此毫无察觉。
　　那边陆清晏还在整理书册。
　　“好有意思的孩子。”
　　那只冰蓝眼睛的小黑猫，正笨拙地抱着一只哭泣的金色小仓鼠。
　　放心。
　　陆清晏将护目镜搁在一旁，看着手心里用精神力构建的虚影。
　　韦伯：“？！”
　　嚯！
　　这是啥意思？
　　韦伯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调整了望远镜的方向，小心避开了那些香喷喷的食物，改为对着拓荒者身旁的海水。
　　他们费尽心思捞起这个木桶，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海怪喷了一脸黑水！
　　初九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海怪”。
　　卫兵们：？！
　　初九立在窗台边，看着白色的海鸟在湛蓝的海浪间穿梭，最终越飞越远。
　　会、会让人误解的。
　　·
　　小队长：“？”
　　虽然陆清晏并未开口发问，初九还是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慢慢道：“贺老先生说，希望我们有一天，能让塔塔放出最明亮的光。”
　　恰在这时，侍从匆匆进来，向她汇报着初九的动向。
　　克拉拉先是眉头一挑，沉思片刻后笑了起来：
　　初九：“我……我知道你的工作一定是又秘密又紧急，而且不能对人随意透露的。”
　　果然，呆毛两脚兽慢慢站起身，走到这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些东西，放在了窗台上。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此时已是傍晚，窗外海浪阵阵，海鸟啾啾，太阳正要落入海平线以下。
　　陆清晏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我看来，贺老先生走的时候，应该很庆幸遇到了你。”
　　渔民们互相望了望，道“我倒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听说是有的……”“肯定是有的吧，不过我跟的船都比较走运，还没遇到过这种。”
　　克拉拉眉头微蹙：“……他可知道，八月份海上风浪极大，小筏子容易沉没？”
　　那得是只什么猫啊？
　　陆清晏：“……不用。”
　　“嗯？”克拉拉略微有些诧异，“他没有接受我为他准备的船？”
　　回应他的，是一声软软的“喵呜？”
　　现在初九只能暗自庆幸，还好没叫住他。
　　克拉拉现在确信，贺老师他们没有看走眼。
　　这个两脚兽带着食物！会投喂！
　　“我们明天就去找一下那些遇到过海怪的渔民，再去拜访下那些和海怪对战过的异能者，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
　　“这明明是七月，而且海上风平浪静的，他非说这天气就足够见海怪了。这谁信啊……”虽说小队长没搭理自己，韦伯依然说个不停。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同样的顽强与韧劲。
　　初九听来听去，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亲眼见过，海怪用触手杀死哪位渔民，或者将渔民拖下海里淹死吗？”
　　因为她不能承受，“损失这样一个人”所带来的后果。
　　当年我和我的太太，就是这样结缘的。
　　陆清晏：“嗯？”
　　这种时候，海怪就会把可怜的渔民当做玩具一般，用触手卷起他们在空中抛来抛去，以戏耍他们为乐……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小子，绝对不许在塔塔的窝上落笔写字！
　　又又及：
　　初九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而是因为，灯塔水母有独一无二的特性——在濒死时，它会缩成一小点，小到几乎看不到模样，然后重新长大，重头再来。
　　现在我可以无所牵挂地去见她了，我很安心。
　　“我们一起努力，让塔塔变得亮亮的，比这灯塔还要亮。”
　　克拉拉：“是。”
　　陆清晏：“……？”
　　看着少年黑白分明、映着自己影子的眼睛，陆清晏抬手拨了下他的额发，应道：“好。”
　　初九打开了信。
　　侍从道：“对。初九阁下说，他习惯自己的小筏子了，而且他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初九抿了下唇，将咕噜噜放回了背包，同时对陆清晏快速道：“谢谢你。”
　　听到宝宝们近乎脆生生地声音，初九笑了下：
　　第二天，初九便开始了“问询走访”。
　　“我要说一句很老套的话。”
　　陆清晏早就发现了，在这个密布监控线的异世，初九的举动与语言——只要是他的自发行为，轻易不会引起虫族的关注。
　　*
　　韦伯打了个哈欠，心说这趟任务还真是轻松啊——
　　一想到这里，初九心里便生出一股奇异的暖意，甚至有种异样的冲动。
　　初九说过不少有趣的事。他说过食堂的麻辣烫很好吃，说过荷塘的花很好看，说过野鸭子从水里游过是多么有生机。
　　不是因为我们一起住在灯塔。
　　*
　　“哎哟他把螃蟹上锅蒸了！”
　　拓荒者的筏子旁，出现了成群结队，挥舞着触手的海怪！
　　真的出现了！在这样一个风平浪静和风日丽的七月！
　　陆清晏的语调很温和，语气很笃定。
　　对面的哈尔辛亲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克拉拉布置这一切，开口道：“这个‘初九’，便是贺老师他们极力推荐的人？难得看到你为一个人这样上心，还命人偷偷从旁保护。”
　　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为什么要给他取名为“灯塔”？
　　韦伯：“那个拓荒者……在筏子上架起一口锅，开始煮饭了！”
　　尽管他嘴上说得不屑一顾，但他的手确实又将镜筒攥得更紧了些。
　　他很清楚，贺老先生说的“光”，是指什么。
　　小队长的冰系异能也开始蓄力——
　　瞭望室迅速打出旗语，“渔船”开始迅速往木筏方向汇拢。
　　初九将小黑猫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脑门：
　　他顿了一下，又道：“何况，我也没有安慰你。”
　　哈尔辛亲王转了转手中的棋子，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棋盘。
　　在那个世界的初九，是和WT0906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样，有着辛酸的过往。
　　初九：“但我还是想问，就一点——你们所做的事，和贺老先生所盼望的，是同一件事吧？”
　　暗金色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户，落到了微笑着的少年身上。
　　初九：“那个，我刚刚说的，有的地方比较奇怪的，是我们家乡的方言，你别在意……”
　　陆清晏抬手将少年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按了下：“贺老先生说这些书都留给你了，我先去收拾一下。”
　　初九看着陆清晏有条不紊的动作，人彻底从方才的悲伤与自责里走了出来。
　　想必塔塔已经重新长大了吧。他是一只很可爱，很爱看书的小书灵。
　　祝福你。
　　这时，陆清晏已经把高处的书都挪到了下方，初九可以很方便地都收进背包了。
　　他想，陆清晏也很清楚。
　　如此种种。
　　*
　　陆清晏再次觉得，心脏有种不听使唤的感觉。
　　*
　　比如，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在海上发现了一个漂流的古代大木桶——要知道，这种大木桶都是魔物入侵前才会有的，一定是从几百年前的沉船里浮起来的，里面指不定有什么宝贝呢！
　　竹筏上。
　　这时，挂在初九背包上的灵兽们，看着初九好点儿了，都跳到初九手上或者飞到他面前，和他做了个抱抱：
　　瞭望室内，海月城巡维队的队员韦伯，正在用一具年代久远的单筒望远镜，努力观察着小筏子上那位拓荒者的一举一动。
　　他再次抬手揉了下眼睛，用略有沙的声音说：“总觉得，那应该是贺老先生喂过的鸟呢。”
　　穿梭的“渔民”们不再伪装，纷纷拿出弓箭、标枪，对准了海怪。
　　他算了算时间，虽然还未到8月，未到传说里海怪会出来扰民的月份，他也决定出海了。
　　小家伙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担忧。
　　韦伯不信，举起望远镜再次对准了热气腾腾外焦里嫩的烤鱼——
　　“那他多半已经有主意了。”
　　陆清晏：“不麻烦。”
　　“当当当，初九很棒很棒的。”
　　但初九知道，陆清晏完全理解了。
　　“咕噜噜，初九不哭不哭。”
　　他也注意到，那两只伪装成“渔船”的护卫船在迅速向这边聚集。
　　小队长：“？！！”
　　再怎样的打压与践踏，都无法彻底扼杀这般顽强的生命力。
　　现在重新冷静下来，先看看老先生最后说了些什么话吧。
　　从不将自己的软弱处轻易示人的少年，因为自己淋过雨而更想让别人好好打伞的少年……
　　初九收起了信。
　　他很清楚，初九并不是WT0906的原住民。
　　海月城。
　　说罢，陆清晏便走到书架前，将最高处初九估计够不到的书，一本本往下拿。
　　“你完美地完成了贺老先生的嘱托，也把塔塔照顾得很好。”
　　即使她知道初九应该已经找到了对付海怪的方法，她也要派人去保护他。
　　不过很简单的三个字。
　　有了这两名卫兵，他的走访进行得异常顺利。
　　正因为如此，她确实对这位少年格外上心。
　　初九看着陆清晏胸口被自己的眼泪湮湿的痕迹，脸不禁开始发烫，嘟哝道：“给你添麻烦了……”
　　海面依然没什么风浪，只是偶尔会有成群的飞鱼掠过。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他便脸色一变：
　　他心里有种被堵住了一般的难受感。
　　陆清晏沉默了两秒，再次点头：“是的。”
　　韦伯有些不服气地嘀咕着：“能有什么冒出来？海怪也不是这个时候出来啊……”
　　她略想了下，吩咐侍从道：“那你告诉护卫队，让他们扮做渔船跟在他旁边，以防万一。”
　　海鸟一顿饱餐，满意的“嘎嘎”两声，扑扑翅膀飞走了。
　　“我只是……一下子想得有点多……”
　　剩下一只小黑猫，乖乖站在书架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初九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对方身上。
　　咕噜噜用小触须摸摸初九的头发：“咕噜噜，还好有小罐头，小罐头最知道怎么安慰初九啦。”
　　【来自豆子村，写字很丑的拓荒者啊：
　　陆清晏：“不会。”
　　“别再盯着烤鱼看了。”小队长叮嘱，“他的猫在瞪我们。”
　　还好提前向道格拉斯学了点旗语。
　　不是错觉！那只小黑猫，真的在眼神凶狠地瞪着这边！
　　但陆清晏似乎是有意识地避开了。
　　海鸟定睛一看：哇！是果仁！还有肉！都是好吃的！
　　“吼吼吼，初九不伤心哦。”
　　海怪不但出现了，甚至还有一只将触手探到了木筏上！
　　初九轻轻点了点头。
　　侧头一看，原来陆清晏已经离开了。
　　侍从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清晏再次按住他的肩，轻声道：“没事的。”
　　初九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他确实很喜欢对着小罐头说个不停。
　　初九将最后一本书也放进背包，对陆清晏道：“等回了豆子村，让塔塔读一下这些书，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什么吧。”
　　初九注意到，虽说这家伙的动作看起来很“重”，但竹筏并未因此而产生一丝裂痕。
　　再见了，拓荒者初九，再次祝福你。】
　　因此陆清晏并不担心初九会说出什么超越这个世界文明程度的话。
　　“队长，你说城主向来都很英明果断的，这次该不会是被这个来路不明的拓荒者给骗了吧？”韦伯一只眼睁一只眼闭，手里时不时转下镜筒。
　　陆清晏的身体短暂僵硬了那么零点零一秒。
　　“天神啊，那个鱼怎么光是看着就那么好吃啊？你看那表皮，烤得有点焦脆焦脆的。你看里面那鱼肉……哎哟！”
　　他拥有小罐头的全部记忆，他记得初九对小罐头的每一次唠叨。
　　他一边张望，一边和身旁的小队长瞎聊。
　　他自自然然地松开手，仰头看着这眉眼深邃的神秘男子，笑道：
　　陆清晏此时也走到他身旁，道：“有可能。”
　　阿尔萨星。
　　然后，亲信一次又一次地带回来令人惊叹的消息。
　　毕竟如果是小罐头，那一定是趴在自己身边一起看的。
　　用水力驱动的磨坊，用三只角的“耕牛”耕种的田地，能让孩子吃饱的“食堂”，来来往往的神奇种族……
　　韦伯开始了实时汇报：“哎哟，他身旁那只猫，那么小一只，好生厉害！居然从海里捞出好大一条鱼！”
　　他对着陆清晏，声音清朗：“陆清晏！”
　　没错，十只腕足，圆锥形的脑袋，是一只又一只的“大乌贼”。
　　两艘“大型渔船”，正在离初九不远的海面上“捕鱼”。
　　偏偏这时，那小小的拓荒者，拿出一面旗子，比出了一个“平安无事”的旗语。
　　他也很清楚，初九未能和自己一样，在阿尔萨星学会如何使用精神力，如何运用精神体。
　　小队长顿时警觉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异变？！”
　　初九一边说，一边将胸口的深蓝色水滴吊坠展示给眼前的“乌贼”。
　　初九的脸又开始有些烫。
　　“‘我们，是伙伴了’。”
　　唯有这样的生命力……能让一切回到正确的模样。
　　“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了。”
　　不过，光是从书名来看，看不出有哪一本会有“关于医师的信息”。
　　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你有所遗憾。
　　克拉拉正在和远道而来的“贵客”，国王的弟弟，哈尔辛亲王下棋。
　　那些海怪，还抢走了这个装着宝贝的大木桶！
　　“诶，队长，他的鱼烤好了！”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初九比出旗语阻止了护卫船继续靠近后，对着“大乌贼”道：
　　这隔了得有几十米了吧，猫还能瞪我们？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城主克拉拉还特地拨了两名卫兵给他。
　　又比如，他们的船时常会撞到海怪设下的陷阱。
　　于是海鸟叫得更欢了。
　　不好！要出事！
　　“对不起哦，让你们担心了。”
　　初九笑了。
　　这是在做什么？！这个关头还在逞强？！
　　韦伯擦了擦嘴角，毫不意外地看到小队长也在咽唾沫。
　　韦伯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把望远镜摔在甲板上。
　　“等等，那是螃蟹？这么大的螃蟹？”
　　方才陆清晏去整理这些书时，初九还想着要不要叫他一起看贺老先生的信——
　　他们告诉初九，每每到了8月，那些海怪是如何的作恶多端。
　　“上面蒸螃蟹下面烤鱼，这主意不错，这拓荒者还挺会吃的。”
　　就好像少年本身是它们的“盲点”。
　　初九：“嗯，我现在已经好啦。”
　　那些陷阱，肉眼根本看不见。但船撞上去却会撞得粉碎！
　　韦伯：“那个拓荒者……”
　　韦伯正在想要用什么借口把望远镜再拿回来，小队长已经把望远镜还给他了。
　　而下一秒，少年竟然伸出胳膊，主动抱住了自己。
　　愿你有朝一日，能让塔塔放出最明亮的光。
　　又及：
　　克拉拉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一开始，确实只是因为贺老师他们的推荐。”
　　重新振作起来的初九，和陆清晏一起快速整理了贺老先生留下的书籍。
　　交给你未来的太太来做这件事吧！
　　“谢谢你们安慰我。”
　　韦伯没能继续汇报。因为小队长已经把望远镜抢过去自己看了。
　　这样的走访，持续了大概两周。
　　*
　　在那里，有着和阿尔萨星类似的学校，有着同学，有着宿舍，也有着即时通讯装置，飞行式运载工具。
　　他转头看向了这边。
　　“别这么多废话了，仔细盯着那边，别真的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小队长道。
　　凭着多年被投喂的经验，海鸟知道：有戏！
　　“你本来……就做得非常好。”
　　最前方的“大乌贼”，像是示威一般，将一只腕足狠狠拍到了竹筏上。
　　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在这些话里，能听出不少“那个世界”的影子。
　　否则这信上最后几句，什么太太，什么结缘……
　　*
　　海月城外围海域。
　　但他从未提过他的身世，他的遗憾，他的不甘。
　　初九必定是来自于另一个阿尔萨星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还有什么海怪将他们准备吃的食物变作了石头，海怪在雨夜里变出鬼影恐吓他们……
　　某种意义上，是同一件事。
　　小黑猫蹭蹭他的脸颊：“喵呜？”
　　“谢谢小罐头。”
　　是啊，贺老先生的嘱托。
　　看着看着，韦伯惊呼一声：“天神在上！”
　　*
　　陆清晏走到他对面，郑重道：“可以的。”
　　侍从：“……初九阁下说，他不会等到八月再下海。他打算……过两天，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海。”
　　“我从雪兽人那里，有幸获赠了能见到诸位的信物。”
　　城主宅邸。
　　那些醉在酒馆里、打着酒嗝儿的渔民，哪怕再看不上初九这样一个“一看就不能打不能喝不是我们一路人”的小年轻，对于卫兵依然是很恭敬的。
　　在她派人去黑麦子村耕种时，自然也派了亲信过去，让对方汇报豆子村的动向，特别是初九的一举一动。
　　又把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拽了过来。
　　“谢谢你让他来陪我。”
　　哈尔辛亲王听完克拉拉所说的，眼里闪出点儿神奇的光：“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初九转过身，有些不敢抬头看对方：“我，我没事了……”
　　不知道是“精怪之友”的称号起了作用，还是信物发挥了效果，片刻后，“大乌贼”的背上，探出一个小小的、圆乎乎的脑袋。
　　这位“乌贼骑士”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是气哼哼的：
　　“拓荒者？”
　　“你怎么不逃跑？我们可是残暴的怪物！”
　　“小心我们喷出黑黑的墨水，把你变成大花脸！”


第83章 好凶残！
　　过去的两周，初九做了许多、许多的功课。
　　他先是找了渔民聊天。
　　若是让渔民概略地说出“对海怪的印象”，他们便会说，“无恶不作”“凶残至极”“是会让我们船毁人亡的恶魔”。
　　但若是具体问到他们，是否亲眼看到过“海怪伤人”，他们想了许久之后，都会说，没看过。
　　但他们的确看到过，海怪用触手将人卷起来，丢到礁石或者舢板上。
　　有时候丢得不太准落进水里，海怪还要重新把人捞起来再丢一遍。
　　对于这些捞出来晒着的人，海怪们基本就不管了，也不会挡着其他人来救走他们。
　　听上去似乎很残暴，可再一细问，会发现这些事一般都发生在“渔船被毁”之后。
　　初九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会问“有没有可能，海怪并不是来害人的……？”
　　渔民们都抱着酒杯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小子，你要知道，这些船本来好好的，都是撞海怪设下来的陷阱上才会沉船啊！”
　　“要在海里讨生活，船都沉了，那基本也都活不了咯。”
　　初九不禁又问，这些陷阱是什么样的，是怎么知道这些陷阱就是“海怪”设下的。
　　渔民们想了想，或是疑惑不定：“那么厉害的陷阱，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就‘咔咔’几下就把我们的船给弄沉了，这也只能是海怪了吧。”
　　又或是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肯定是海怪！小子，我跟你说，它们那个触手上，可是长着刀口的！要多锋利有多锋利！砍开我们的船还不跟玩儿似的！”
　　“人人都会说，海犬族，‘无畏而英勇，威武又刚强！’”
　　海狗们觑着眼睛四下张望。
　　虽说克拉拉的本意是让自己“制服海怪”，但她一定不会介意自己随机应变的。
　　初九再次躬身：“事实上，正是一位人类的首领，派我前来此处的。”
　　“事实上，我是有事情想要请教。”
　　在蓝星，有一项观光运动，叫“海底漫步”。是让人戴上透明氧气玻璃头盔，在海底近距离地看鱼，看珊瑚。
　　快速翻阅了许多羊皮书和纸质书后，他从里面找到一本版本更早、内容更多的《《民间传说》，翻到了“海中的智慧生物”这一章节。
　　多少适应一些后，他尝试着睁开眼——
　　小海狗伸出自己短短白白的前爪，在初九右肩拍了三下：“这就是邀请了。”
　　初九忙把小罐头抱到怀里，让小海狗也在它肩上拍了三下。
　　直到阿离大叫一声：“海神啊！椰子树怎么会在那里？！”
　　“我们都在想，这些海怪会不会是以看人类受苦为乐？”
　　如果海怪真的要害人，为什么还要在把船撞毁之后，特地把人捞出来？如果是为了捕食人类，把人捞出来晒一晒味道会更好，也从未听说有海怪真的吃人。
　　在不停歇地工作了两个星期，做了无数的笔记，翻了无数的书页后，他终于将小罐头薅到怀里，一边挠着它的小下巴，一边道：“小罐头，我有点眉目了。”
　　“上次还把我们和一只鲨鱼绑在了一起，搞得我们差点就要在船上被鲨鱼给吃了！”
　　初九心里乐成了开口栗子，面色依然不显：“是我的伙伴独具天赋。”
　　“没问题，我们可以同时邀请很多人的。”
　　“但这位大将军，他对被称为‘怪物’这件事，其实有些委屈！”
　　小海狗按着胸口：“太、太好听了！……太适合我们了！呜呜！”
　　海滩面积不小，有着成排的椰子树与棕榈树，甚至还有小片的田地，田地里开着淡粉淡黄的小花。
　　有传言说，他们能对抗恶劣的环境，能轻易制服鲨鱼一类的恶霸，是因为他们有着独特的‘坐骑’。
　　“你这精怪之友，不愧是光明磊落的雪兽人一族的朋友，果然还有点意思。”
　　这种活动，一定可以看到很多五彩斑斓的鱼吧。
　　“我哥哥在吗？”小海狗问卫兵。
　　总之，战斗常常结束得十分屈辱。
　　抱着这样的疑问，初九又去拜访了两位曾经和海怪交手的异能者。
　　但他多少有点向往——
　　被将军亲口嘱咐的“侍从”，既不答话，也不动身。
　　初九说完后，便看见方才只冒一个小小脑袋的影子，渐渐立起了身子，还顺便竖起了耳朵——
　　但一旦发生海怪趁着雷雨交加风大浪大，试图侵袭海月城的附近海域甚至突破“路牌”时，他们是一定会和海怪对上的。
　　初九看着大乌贼上和吼吼兔差不多大小的“海狗”，诚恳道：
　　初九暗道难道海族有限制不允许灵兽进入？或者说这种邀请有人数限制？
　　而且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无论是渔民还是异能者，在他们的描述里，“海怪”确实胡作非为，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海怪伤了人、吃了人。
　　“因为被喷了一脸黑水，我也看不清外面……”
　　这两人告诉初九，由于他们早就从前辈口中得知了海怪的厉害，他们一般不会主动去攻击海怪。
　　这要不是大白天，阳光强烈，光线明亮，初九说不定会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小罐头主动钻到他胸口，用它毛乎乎的身体贴着初九，像是在紧紧拥抱着他。
　　往往还没开始战斗，海怪们已经喷了他们全脸全身的墨水，再用海草绳什么的把他们乱七八糟绑在一起。
　　【海犬族：能自由往返于海洋与陆地的智慧种族，体型小巧。
　　“但它们不光绑我们，还会把附近游过的什么海豚海牛一类的都绑起来。”
　　“那时，海犬族就再也不是‘凶残的海中怪物’，而是妇孺皆知令人敬佩的‘海中英雄’！”
　　以上活动，初九全都没有参加过。
　　海狗：“对了，要去我叔叔那里，得从水里游过去——你没接受过‘海神的邀请’吧？”
　　洞穴最深处，是一方天然的黑色石台。
　　恍惚间，初九还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
　　小海狗带着初九进了洞。
　　据说在久远的过去，海犬族曾经和人类有过贸易往来，会向人类订购水晶一类的器皿。那个时候，还有人见过海狗乘着有无数多条腿的坐骑来到人类都市的海边。
　　他的确是毫无障碍地在里面穿行。
　　这下，初九明白无误地看到，小海狗阿离的眼角噙着点儿泪。
　　*
　　城主宅邸。
　　海狗有些迷茫：“……你身边……的伙伴？”
　　两只小小的三角耳朵，狗狗特有的耳朵。
　　大号海狗哈哈大笑起来：“人类！”
　　初九：……你是把椰子果错认成“阿明叔叔”了。
　　初九一边疑惑着，一边再次给护卫船打出了旗语：
　　初九心里的矛盾感达到了顶峰。
　　他转身吩咐“侍从”道：“去取最好的椰子汁来！”
　　因为，“阿明叔叔”根本就是落到地上的一只大椰子果！
　　海狗将军赞叹道：
　　“阿明叔叔好！”
　　他连忙解释：“我肩上的这只猫咪，还有我身后的灵兽们，都是各有天赋的灵兽。我向你叔叔请教事情的时候，也需要它们在场。”
　　这“乌贼骑士”，正如初九所想，不折不扣是一位海犬族。
　　初九：“……没有了啊。”
　　竹筏上。
　　克拉拉将茶杯搁在了桌上：“！！”
　　大号海狗俯看向初九，眼里全是警惕：“人类，你想知道‘透明怪’的事？”
　　它轻叹一口气，纵身一跃——
　　“我相信，诸位既然是雪兽人一族的朋友，那必然和他们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战士，绝不会无故伤人。”
　　说罢，大乌贼举起一只触手，将小海狗高高举起，举至初九面前。
　　初九还未说话，卡卡巴便在他身后小声提示道：“当当当！初九，这位海犬族的将军和那个叫阿离的小海狗不太一样哦。”
　　或许因为他们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是眼神朦胧，迷离水灵，总让人感觉他们非常的弱小，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只觉得海水高速撞击着眼眶眼窝，周围的景色一片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一位异能者道：“……说不准。”
　　被称作三伯伯的那只海狗，慈爱地问了句：“是阿离回来了啊。”
　　这里是一处近乎与世隔绝的海滩，海滩最深处是垂直于地面的陡峭悬崖。
　　“但初九阁下应该是早就识破了巡维队的伪装，特地打出旗语，让他们绝对不要靠近。”
　　“她注意到了人类与诸位之间无谓的摩擦，意欲尽快解决这件事。”
　　海月城。
　　事实上“阿明叔叔”也无法吱声——
　　初九：“如果我们知道了透明怪的具体信息，我们可以和你们携手解决它们。”
　　但多读几遍后，会发现即使这本记录里，虽然详细描述了海怪有多可怖，攻击力有多强，以及造成了多么可怕的后果，却偏偏缺少了“海怪是如何伤人”的具体场景。
　　小海狗停下脚步，觑着眼睛仔细看了两秒，大声道：“阿明叔叔，原来你在这里呀，刚刚我不知道把谁认错是你啦。”
　　他记得塔塔之前写出来的“海怪记录”，里面确实是死伤惨重……
　　初九行了个礼：“对。”
　　此时带路的小海狗已经跳到初九前面，正在热情地同其他族人打招呼：
　　初九：！
　　石台上，端坐着一只毛色雪白，比阿离大一号的海狗。
　　每到要签订单的时候，他们都会掏出自己置备的特殊墨水，再优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们的刀枪弓箭，到了海里根本毫无用处！”
　　哈尔辛亲王也将茶杯放下，转了转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
　　“我还在想为什么这只两脚兽肩膀上有一团海藻呢！”
　　这个时候，通常这些海怪已经进入狂暴状态了。
　　“啧。”
　　海狗：“只要我们向你发出邀请，你就可以在水下呼吸走动，说话听声都不受影响。”
　　初九：“唔……”
　　“于是巡维队就只能在一旁等着。”
　　所以，当大乌贼带着他往下潜的时候，初九的第一反应是激动：
　　“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海怪从海里冒出来，海怪还对着初九阁下伸出了触手……”
　　初九听完卡卡巴的提示，心里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见悬崖崖壁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形状完全契合椰子树干的“石框”，石框里，正正卡着那两人来高的树干！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甚至可以说，在他们的经历里，除了因为溺水造成的事故外，没有其他的伤亡。
　　他越听，越觉得矛盾。
　　“海中怪物是什么，我叔叔比我清楚。他有资格把这件事告诉外族人。”
　　初九心说这可真是太方便了，同时又确认道：“那我身边的伙伴呢，是不是也需要邀请才可以？”
　　初九有些不解：“海神的邀请？那是什么？”
　　这得眼神糟糕成什么样才能认错到这个地步啊。
　　“有着这样的实力，确实可以无惧‘透明怪’。”
　　一直收敛气息不声不响的小罐头，此时跳到地上，往四周看了一圈。
　　小海狗：“……原、原来是背包啊。”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海狗还在念叨：“唔，但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又是雪兽族的朋友，说话也不讨厌，那我……我带你去见我叔叔好了。”
　　嗯……就像是一只神情严肃的小博美，端正地坐在茶几前。
　　被切了？被砍了？
　　“不但有实力，而且为人谦恭。”
　　海狗有些诧异：“这么机密的事，你居然都知道！”
　　初九：“好……”
　　大号海狗：“……你既然是来自陆地的人类，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可是你们口中‘凶狠的海怪’，是会害得你们‘船毁人亡’的恶魔。”
　　“我倒要看看，你这两脚兽要如何施展拳脚。”
　　比“凶残的大怪物”好听太多了！
　　海狗这下有些吃惊了：“你肩上是猫咪？”
　　都拍完之后，初九以为小海狗会回到乌贼背上，结果小海狗依然站在他面前，催促道：“快一点，不是还有一只吗？”
　　他先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望着坐在高处石台上的海狗将军：“战斗力？阁下，或许您没能见过我们真正的战斗力。”
　　“我们这样残暴的怪物，为何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信息？”
　　初九心说其实我之前真不知道你们在抗击透明怪，是小家伙你自己全都透露给我了……
　　海狗将军也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时，另一位异能者道：“其实……”
　　这座洞穴不同于外间的那些圆形小屋，布置得极为大气，没有什么花朵、珊瑚一类的装饰，只在墙上挂了副鲨鱼的头骨。
　　还有一项活动，叫“观光潜水艇”。游客乘坐着玩具一样的黄色潜水艇，在海里慢慢巡游，可以安心欣赏鱼群从潜水艇旁边掠过。
　　这一下，海狗们看向初九的眼神全都不同了。
　　初九：？？！！
　　“再之后，他骑上一只海怪，沉到水里去了。”
　　这话说得颇有点不客气，海狗将军“嗤”了一声：“我这石室，已足够宽敞。”
　　他贴着小罐头耳朵：“小罐头，拜托了。”
　　“我，我没有前辈那么丰富的经验啦。”
　　而被称作阿明叔叔的那一位，并没有吱声。
　　初九：……嗯，方才只是猜测，现在是确认了。
　　海月城外围海域。
　　侍从：“对……巡维队队员们当时都吓坏了。”
　　不是，您这位将军的眼神也很差啊！
　　“哦哦哦？”小海狗阿离眼里顿时燃起了兴奋的光。
　　卫兵向小海狗行了个礼：“大将军在里面。”
　　“但反正外面乒乒砰砰的，就像海怪自己还在打架一样。”
　　“我们是感受到那枚‘海洋之泪’的气息，这才找到了你。”
　　电光石火之间，沙地上一株横卧在地的椰子树干，已然没了踪影。
　　正在和哈尔辛亲王喝下午茶的克拉拉听完侍从的最新汇报，再度眉头一挑：“初九，进海里了？”
　　无数多条腿的坐骑……
　　他连忙道：“若是我们能一起抗击‘透明怪’，我们人类世界的首领，在她的领地范围内，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海犬族正名，让大家明白：这么些年来，海犬族从未危害过人类，反而一直在与真正的怪物作战！”
　　他定定神，道：“我背上，只有一只黑色的背包，没有其他灵兽了。”
　　小海狗带着初九一路往前，穿过了椰子林、田地、礁石小屋，停在悬崖下方有卫兵看守的山洞前。
　　刚刚小海狗把小罐头看成海藻已经很离谱了，为什么还会把背包看成另一只灵兽啊……
　　初九暗暗叹了口气。
　　初九摇头：“不行，不够。”
　　“你们这样的战斗力，居然还妄想和我们联手？”
　　而且此地的沙子一望而知非常细腻，完全符合初九心目中“热带海滩的沙子”的模样。
　　初九下意识搂紧小罐头，好歹没那么紧张了。
　　“……原来你肩膀上不是顶了个椰子啊。”
　　初九听完异能者的话，心里的困惑丝毫没有减轻。
　　*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包里有一个“藏书室”。
　　“总之，那边有只空余的‘十足鱼’，你们自己找好角度骑上去，我们就能上路了。”
　　初九一边觉得大为震撼，一边道：“海怪把你们绑起来，是害怕你们用武器伤害它们吗？”
　　初九脱了鞋子赤脚站到沙滩上，白色的沙子便立刻没过了他的脚背。
　　“我要与这位拓荒者初九，好好商议一番！”
　　【我要进海了，勿担心。】
　　小海狗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身体：
　　初九：好，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个“海中怪物”是种透明的怪物了。
　　海狗将军：“！！”
　　“再后来，初九阁下似乎和海怪说了些什么。”
　　异能者们此时不过是些身体强健的普通人，只能用弓箭、标枪一类的和海怪战斗。
　　剩下的吼吼兔，咕噜噜，还有卡卡巴，自然也依次抱过来，依次被拍拍。
　　*
　　初九最关心的，自然是海怪是如何和他们战斗，又是如何进入“狂暴状态”让他们无法使用异能的。
　　这样的速度下，他能控制着自己不惨叫出声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睁开眼睛看两旁？
　　“还有，挠轻一点，别让他们被吓得太厉害。”
　　海狗：“啊啊……讨伐透明怪的事，我还没有资格告诉外族人……”
　　而海狗将军的语言也顿时客气了许多：
　　大号海狗：“解决？你们想怎么解决？”
　　事实上……
　　这话说完，初九一眼便看到，海狗将军的神色已为之一动。
　　虽说刚才那段“水中之行”一点儿不美好，但不得不说，这海滩美景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初九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被中二腌入味啊。
　　美丽的海底世界！多彩的珊瑚！天使一般的小鱼！我终于能毫无障碍地在里面穿行了！
　　大乌贼在海里穿了快二十分钟，最后钻进一个极隐蔽的溶洞，在黑黢黢的洞里绕来绕去，终于跳到了岸上。
　　“原来拓荒者初九有着这样的实力！失敬！失敬！”
　　小海狗：“……你背上不是还有一只好大的？黑乎乎的灵兽？”
　　初九在心中如是说。
　　“我想知道……会让你们冒着危险与之搏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海中怪物？”
　　初九跟在小海狗后面，内心再次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初九心中一喜，忙道：“那太好了，麻烦带路。”
　　“啊，原来是猫啊。”
　　初九这下彻底死心了，老老实实抱住小罐头，闭着眼睛乖乖缩在了乌贼背上。
　　哈尔辛亲王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然后……
　　初九听到“乌贼骑士”的挑衅之语，并未生气，反而笑着道：
　　他环顾四周，又道：“可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略微展开拳脚，不至于伤及无辜？”
　　他猛拍了一下悬崖壁，大声道：“好！”
　　自己置备的特殊墨水……
　　这样孱弱的种族，是如何在凶险的大海里存活下来的？
　　“我是来自豆子村的初九，是精怪之友，更是雪兽人一族永远的挚友。”
　　小海狗跃到石台上，奔到这只大号海狗前，先是用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子，接着便告诉他，“这里有只和其他两脚兽不太一样的两脚兽，竟然知道我们在抗击‘透明怪’，还想向我们打听‘透明怪’的事呢”。
　　“你们还是好好缩回你们的居住区，接受我们这些‘海怪’的保护吧！”
　　而做到这一切的小罐头，此刻已回到初九肩头，气定神闲地舔了舔爪子，再度收敛了气息。
　　海狗将军冷哼一声，从石台上跳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外面的沙地——”
　　小海狗正要往里走，里面出来另一位胖乎乎的海狗，穿着棕榈树纤维织成的褐色衣服，笑眯眯地同小海狗道：“阿离，你回来啦。”
　　初九走到外面之后，将小罐头从肩上抱下来：“不是我，是我的伙伴。”
　　“难怪雪兽人会将您引为挚友！”
　　“早知道这孩子不寻常，没想到如此不寻常……”
　　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崇敬之意一览无遗。
　　在田地后面，是数间用礁石搭建而成的圆形小屋，盖着椰子叶做成的屋顶，装饰着黄白相间的鸡蛋花。
　　“阿离并不太在意人类怎么称呼他们，相反他还觉得‘残暴的大怪物’是个很有趣的说法。”
　　初九想了下，仿着小灰鸟最喜欢的句式，又现编了一句词：
　　初九现在已经知道，在这些非人类面前，越早报出称号，越早搬出自己的“光辉事迹”，外加尽量叠加中二词语，往往会取得良好的沟通成果。
　　海月城以外。
　　“三伯伯好！”
　　半响后，克拉拉道：“骑着海怪进了海……”
　　南部海域。
　　*
　　“但我知道，上次我们被绑起来之后，那些海怪好像把我们的船推到了风浪小一些的地方……”
　　速度极快地穿行。
　　倒是站在将军身后的侍从立即道：“是！这就去！”
　　大将军往前一步，眯着眼睛看了看，抬起爪子挠挠脸：“咳，又看错了。”
　　初九看着那位侍从——或者说，那只沉默的椰子果，突然意识到：
　　海犬族，所谓的“眼神朦胧”“迷离水灵”，该不会……
　　其实都是严重近视吧？！


第84章 玻璃
　　“您是说，这些透明怪，其实都是——‘海底亡魂’？”初九捧着侍从递给他的新鲜大椰子，惊奇地反问了一句。
　　“对。”海狗大将军郑重地点头。
　　“这些亡魂，在海水里和水母一样透明，根本难以察觉——唯有让‘十足鱼’将黑水喷到它们身体上，才能看出它们的形状。”海狗大将军一面说，一面伸出爪爪，抓向了侍从方才一并端上来的肉干。
　　然后，初九就眼睁睁看着，大将军拿起一块散落的椰子壳放进嘴里——咔嚓咔嚓两下，这才皱着眉头吐了出来，重新眯着眼睛，正确地抓到了旁边的肉干。
　　初九：……
　　突然觉得，就算透明怪不是透明的，海犬族恐怕也很难瞄准它们呢……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在目击者的记忆里，“海怪”动辄就会喷黑水。
　　初九略一思索，又问道：“这些亡魂，是不是每年都会固定在8月出现？”
　　所以“海怪”才会在8月“大肆集结”。
　　大将军道：“对。”
　　“它们平常都是安静地待在墓地里，一到8月，就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一样，从墓地里纷纷往外冒。”
　　初九稍有些诧异：“它们还有墓地？”
　　大将军舔了下抓过肉干的爪爪：“有的。”
　　“您若是愿意，我这就带您去看看。”
　　*
　　初九道：“很有可能。”
　　*
　　但具体要如何“铣磨和抛光”，初九并没有什么头绪。
　　初九呆了好一会儿，大致明白过来：这些船，应当是数百年前人类世界的产物。
　　大将军：……
　　“而当年那些枉死的人类，他们的灵魂被困在这海底，成为了会捕食人类、捕食我们海犬族的恶魂。”
　　八个小时后。
　　而克拉拉则坐回椅子上，脑海里思绪不停翻滚。
　　看着初九坦然自若的模样，克拉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在翻江倒海。
　　“我的领地里，确实有一位老人知道这项工艺。”
　　听初九说完，尼古拉老先生心里刚刚涌上来的那些激动与赞许，顿时又烟消云散了。
　　那这一船的生命，从人类到老鼠，以及捕鼠的猫，都会当场暴毙。
　　初九：“有的。”
　　“我们回岸上去吧。”
　　可为何会如此之多？
　　尼古拉老先生接过水晶石，就着火光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儿，道：“我还得在白天再看看。”
　　他重新回到台下，再次举起手：“阁下，这是几根手指？”
　　这对我当然更方便啦，可以找小松鼠们订购材料，还可以使用他们的熔炉。
　　小博美一脸困惑，但还是照着做了。
　　比如这些亡魂会躲在船上的木桶或者木箱里，趁着风浪大的时候来到海面上。
　　至于不信任，他也能理解。
　　所以初九决定先问问克拉拉。
　　说什么“那位拓荒者，应当可以为你提供你长久以来寻而不得的材料。”
　　初九想了下，迅速做出一块冰，又给磨成中间厚边缘薄的模样，递给大将军：“这是个建议放大镜。请把这个放到眼睛前。”
　　原来自己是可以瞄得更准，打得更狠的！
　　……灵魂被被困在此处，最终化为了厉鬼吗……
　　“有好几次，亡魂都要从海里出来了，你们人类还一无所知——”
　　初九不带迟疑地应道：“不用担心。矮兽人他们这里有上好的石灰石，我这里有合适的石英砂，我还能做出碱。”
　　大将军和阿离都是大喜过望。
　　原来方才那线条起伏的“山脉”，是无数艘沉船！
　　不过初九并没有费力多去解释什么。
　　他又跳到船下，在“沉船森林”里游了一圈，借着“月光”打量着此处的砂石与水草。
　　按照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要获取“纯净度极高的水晶”和“可供磨制的玻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贴到海底，一口气采集了99份【低铁石英砂】。
　　刹那间，皎洁的白光散落在各处，照亮了那些千百年来未曾见过光的角落。
　　初九沉默片刻，道：“阁下，您当时从海里绑起来的两个人，是不是头发很长，皮肤很糙，长相有些怪异，双眼之间的间距很宽？”
　　得到克拉拉允诺的初九，急匆匆地离开了城主宅邸。
　　这大概就是渔民所说的，“邪恶的海怪把人丢来丢去取乐”了。
　　大将军两只爪爪交叠着撑住下巴，面色忧虑：“这个‘近视’，可有什么方法能解决么……”
　　初九听到这里，试探着问道：“请问，除了提醒渔民以外，你们是不是还尝试过很多次……想要和人类沟通……”
　　初九道：“阁下，在我看来，海犬族的先祖多半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
　　“待我准备齐全后，一定会在8月份之前，重回此地，与你们共同对抗海底亡魂。”
　　道路宽敞没有杂草，倒是印着车辙印——说明这村里日常就有马车来往；
　　“要是一直闭上，不就看不清路了吗？”
　　大将军：“啊？！不、不至于吧？我怎会认错到这个地步……？”
　　大将军叹口气：“是的。”
　　结果这些到手的水晶，要么就是无论怎么打磨，都会产生重影；要么就是自带斑纹和颜色，根本不够清澈。
　　这艘船还有着完整的形状，甚至船上的桅杆也并未折断。
　　大将军当即脸上一喜：“当真？你们人类还有这样的东西？”
　　初九赤脚踩在沙地上，踢踢腿伸展身体，还用手指刮了刮眼眶，舒缓了下被海水撞击的眼部。
　　老先生叹口气：“小子，你说的这类方法——用砂子和石灰石烧玻璃，我怎么可能没试过。”
　　前往豆子村的马车上。
　　毕竟是运用了同样的原理。
　　我才不信呢！
　　落日余晖里，尼古拉老先生和太太互相搀扶着，看着这个“鸟不拉屎”的村落，目瞪口呆。
　　这位老先生，便是城主所说的，“整个海月城，甚至整个卡洛特大陆，唯一还知道怎么磨制镜片的人”。
　　原来在海犬族那双视力模糊的眼里，那些立在海里的海牛，根本就是在发呆的人类。
　　总之……整个海犬族都在模模糊糊看世界。因为大家都模糊，都会认错看错，所以大家反而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将军说，每到8月，这些早已尸骨无存的亡魂便会纷纷醒来，就像是有什么“唤醒”了它们。
　　初九：“对。”
　　更让尼古拉老先生震惊的还在后面。
　　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自己从头摸索，未免太耗费时间。
　　先做十副，至少保证来和克拉拉见面的大将军、阿离还有卫兵都每人一副眼镜。
　　这个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他能给我搞到最清澈的水晶？
　　至于为什么会近视，初九推测，一来是是因为他们总是在海底高速驾驶，又没有保护眼部，眼部肌肉长期紧张得不到放松；二来是海底岸上两边跑，光线变化强烈对眼睛刺激过大。
　　*
　　初九：……
　　啊啊，哪怕有着月光石照明，也还是自然的阳光照在身上最舒服啊。
　　初九非常理解：年纪一大把了，为了工作要离开住习惯了的城市，去另一个“荒凉破落”的地方，换谁谁都一肚子火。
　　他略微一顿，又道：“阁下，我稍后就会返回陆地，向人类首领汇报我的所见所闻。”
　　之前一直以为大家看东西都是这样。如今才知道，原来其他种族眼里的世界，是这么清晰的！
　　但偏巧，对自己来说，这两件事都不难。
　　但初九心中还有另一件事。
　　他相信事实足以说明一切。
　　为什么城主要这么安排？明明可以由我将镜片拿过来的……
　　初九不禁睁大了眼睛。
　　之前听到传闻，说矮兽人和人类又有往来了，自己还嗤之以鼻——
　　大体上，初九知道，镜片的最基本原理，就是将天然的水晶，或者人造的玻璃，通过铣磨和抛光，让其成为“透镜”，最后起到矫正视力的效果。
　　但对这位老人家来说……算是出远门了吧？
　　他缓缓睁开眼——
　　大将军：“嗯？你们人类的长相我一向分不太清。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那两个人头发是挺长的，皮肤也很糙。把他们绑起来往船上扔的时候，他们的头发好像还掉了下来。”
　　一旁的阿离也道：“其实我们不光会抢走木桶，我们还想通知那些人类不要靠近这些木桶木箱，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他们一看到我们，就尖叫着‘海怪海怪’，还朝我们可爱的十足鱼扔石头！哼！”
　　*
　　他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问阿离道：“你们骑着‘十足鱼’前进时，会一直闭上眼睛吗？”
　　他举着“冰块放大镜”，又惊又喜：“阿离你也快来看！海神啊！原来我可以看得这么清楚！”
　　初九：“！”
　　在克拉拉和海犬族见面之前，他得想办法让大将军他们戴上眼镜。
　　只是如今这船上的乘客，已变成了虾蟹与鱼群。
　　“我，厉害！部落里，只有我，挖到过！”
　　尼古拉老先生按捺住想要怒赞面前年轻人的心思，依然拉长着脸：“小子，你说你想要做多少副镜片来着？我记得是十副吧。”
　　在微弱的光源下，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丘陵一般起伏的黑影。
　　这少年是给城主施了什么咒语吗？让城主如此相信他？
　　初九点点头，说了声稍等——
　　克拉拉微笑道：“拓荒者初九，你想得没错。”
　　可这枚小小石头，偏偏是在越黑暗、越远离阳光的地方，才会越发的明亮。】
　　“我会让他与你一同前往豆子村。”
　　初九：“……阁下，我举的是拳头。”
　　初九脚下一蹬，身体轻飘飘地跳到了最近的一艘沉船上。
　　斧头小松鼠的黑纽扣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我很棒棒哦你快快夸夸我”，初九如他所愿地来了一顿摸头夸，又送上一捧糖果，换到了斧头小松鼠珍藏的【无杂质水晶】。
　　大将军眯着眼睛好半天，才道：“别乱讲。分明是四根。”
　　他可知道，我已经重金求购过多少天然水晶了吗？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制作镜片的材料，能够做出更清晰的望远镜……
　　这时，海狗将军游到初九身边，开口道：“这片沉船，便是我们所说的‘亡魂墓地’。”
　　这……
　　“我冲水里的人大喊，比划，让他们赶紧走，结果他们好像听不懂。”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在大乌贼背上闭着眼睛潜行了半个多小时后，初九终于听到海狗将军发话“就是此地了”。
　　可“牵陀车”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初九一无所知，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
　　他将这块水晶递给了尼古拉老先生。
　　尼古拉老先生看着地上活蹦乱跳摇着大尾巴向拓荒者跑过去的矮兽人们，大脑陷入了暂时的短路。
　　阿离在旁边觑着眼睛盯了一会儿，欢快道：“是三根！哥哥，一定是三根！”
　　阿离气哼哼地应了声：“哼！”
　　“你是人类，即使有‘海神的邀请’，在海底呆久了也会身体不适。”
　　“比如那次，当时马上就要起大风浪了，我看见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站在海里，旁边好些人在船上吵吵闹闹。”
　　初九顿时想起了自己画过的一副插画：
　　“这些水晶制品，多半就是早些年的人类制造出的，用以对抗近视，提高视力的物品。”
　　*
　　没想到是真的！
　　初九再次闭着眼，骑着大乌贼回到了隐蔽的海滩。
　　克拉拉用力攥紧了右手。
　　开什么玩笑！
　　初九自然是点头应下。
　　“所以，我现在需要最透亮最透亮，一点杂质都没有的水晶，你们那里有没有？”初九蹲在斧头小松鼠面前。
　　“远远不够你的十副。”
　　从亡魂墓地回来后，大将军再次带着初九到石室坐下，对他讲述他们海犬族是如何与这些透明怪，这些“海底亡魂”作战的。
　　初九当即应道：“好！感谢城主！”
　　那……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外力，在“召唤”这些亡魂？
　　“‘海怪’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饶是城主克拉拉见多识广，听初九说完后，还是不由地露出些诧异神色。
　　正思索着，海狗将军也游了过来，对初九道：
　　阿离赶紧跳上去，和哥哥一起凑在放大镜前，一边看一边惊呼出声“哦哦原来初九阁下是这样的！人类都是长这么好看的吗？”“啊呀初九阁下的猫猫好可爱——等等它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凶？”
　　大将军还能克制着连声说好，阿离已经忍不住，直接摇着尾巴“汪汪”了起来。
　　初九当即道：“海犬族为了制止这种惨剧，是不是都会在渔民打开木桶之前，想法设法把木桶抢走？”
　　矮兽人！传说中最擅长挖矿的矮兽人！
　　都说月光只不过是反射的阳光，没有阳光就不会有月光。
　　尼古拉老先生摇着头：“不够。”
　　初九点点头，当下没再说什么。
　　“不过目前来看……确实品质不错。”
　　海月城。
　　更意外的是，初九这少年，居然主动提出，能找到制作“镜片”的材料？
　　初九也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了在地心世界采集到的【月光石】。
　　风雨交加，海浪翻滚，甲板上一片狼藉，海里伸出无数触手……
　　此时，若是有渔民捞起了这些木桶或者木箱，还打开来查看——
　　他垂着脑袋叹口气：“不瞒您说，其实有时候在交战中，也会发生我们明明瞄准了，却无法攻击到敌人的情况……”
　　如今再回想起来，甲板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可不就是有“木桶”“木箱”？
　　“我要澄清过往的误会，还要和对方的首领商议如何共同抗击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查看人类的古籍，里面记载着，‘海犬族会前往人类都市，订购水晶制品’。”
　　初九无奈地举起手：“阁下，我这是几根手指？”
　　甚至城主还说，如果环境合适，你便带着太太在那里长住好了。
　　天神在上！
　　好吧，和闭眼也差不多。到处都是是一片深黑，阳光完全无法透过海面触及此处。
　　原本只想着制服海怪，没想到能够结识另一个早已没有往来的传说中种族。
　　“哦，说起来，之前有几次把你们落水的渔民往岸上投，也是瞄准了，却投不到地方……嗯……”
　　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有的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形状。
　　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用到这枚石头，哪怕是在矮兽人的地下暗道里，也总是有火把可供照明。
　　“既然能做出望远镜，那……应该也就能做出‘眼镜’了。”
　　初九心说这“海神的邀请”真是太神奇了，不仅能让自己在海底呼吸，不惧海水的压力，还能让自己这么清晰地听到说话声？！
　　初九并没有察觉到克拉拉言语中的试探意味，坦诚道：“材料？材料的话，我应该能准备出来。”
　　用这种机器，再加上反复的试验，才能将天然晶石磨制成不同的凹透镜、凸透镜。
　　否则，他完全可以想象，双方坐到一起时，会发生多么尴尬又无语的意外了。
　　这些沉船，或大或小，安静无言地躺在海底沙地上，船身爬满了藤壶。
　　什么啊，这小子。
　　阿离不解道：“闭眼睛？我们就正常睁眼闭眼呀。”
　　来的这一路上，初九当然能感受到，老先生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和不信任。
　　斧头小松鼠一下扬起爪子：“有！我有！”
　　听完初九的说法，大将军错愕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我们打仗的时候会瞄不准，会把黑水喷到其它生物上，都是这个‘近视’造成的。”
　　“再精细的砂，再好的熔炉，烧出来的都是些半透明的、一坨坨的绿色玻璃渣，根本没法用。”
　　初九：“……嗯……”
　　这位愣头青拓荒者，直接将自己带到了“矮兽人铁匠铺”！
　　难道这片区域的上方，有着什么将船只卷入水底的巨型漩涡？
　　大将军：“对。”
　　什么啊，哪里来的愣头青，竟然说服了城主，要让我去那个什么荒凉破败鸟不拉屎的偏远小村落？
　　甚至可以说，品质绝佳。
　　这……这怎么和以前听说的，“偏远破败”完全不一样啊？
　　克拉拉又道：“至于他能不能造出你所说的‘眼镜’，全看你能否给出他所需要的材料了。”
　　此时，其他小海狗们纷纷跳下大乌贼，拿出【提灯鮟鱇鱼】开始照明。
　　坐在石台上的小博美，红着脸挠了挠头：“咳，那什么，我们看东西，确实会模糊一些啦……”
　　初九：……
　　否则，真的有可能出现“阿离对着克拉拉的雕像问好、还要惊奇为什么克拉拉不理他”的情形。
　　“不得已，我只能把那个两个人从海里绑起来，丢到船上。”
　　在人类眼里，你们的坐骑，那些“可爱的十足鱼”，都是狰狞可怖能把人脑袋拧下来当零食的大乌贼啊……
　　城主宅邸。
　　“这场会面，由你来安排。”
　　初九揉了揉太阳穴。
　　*
　　“结果船上的人一看到我们就又炸了，大喊大叫还要跳海，我只能把所有人都绑起来让他们不要碍事，最后再让十足鱼把这艘船推到安全的地方。”
　　这件事的进展，真是太超出自己意料了。
　　自己有生之年，居然在人类的村落看到了他们！
　　至于这个眼镜要从何而来……
　　田地大多一片金黄，夹杂着几块新绿——说明这村子至少种了两茬地！
　　别说做出城主希望的“更清晰的望远镜”了，就连复原几百年前的镜片都做不到。
　　阿离：……
　　远超过自己之前搞到手的任何一块水晶。
　　可以找矮兽人采集天然水晶，也可以试着烧制玻璃。
　　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说出话来。
　　他隐隐记得，自己曾经在什么读物上读到过，古代华夏有人发明过“牵陀车”，是一种用脚踏转动，再用白泥、砖灰之类作为研磨剂或者抛光材料专门磨制镜片的机器。
　　初九：！
　　“这块水晶，品质再好，也就能磨出四块镜子。”
　　而且听上去，这个种族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我们都会冲过去提示你们。”
　　一番喧哗后，初九告诉小海狗们：你们看东西模糊这个事，叫做“近视”。
　　初九深吸一口气：“大将军，有可能……您当时绑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头上顶着海带的海牛。”
　　无数海草在其间摇曳，更有鱼群在当中穿梭。
　　就连小罐头都立起了身体。
　　初九：“是这样——您之前不是派了护卫船来保护我吗？他们既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看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想，他们一定是有瞭望镜或者望远镜一类的设备。”
　　*
　　她站起身，在铺着光洁大理石地板的会客室走了两步，道：“既然如此——”
　　远是远了点，但是一点不破啊。
　　小海狗们也纷纷跳上了岸。他们快速抖着身上的水，抬起爪爪揉了揉眼睛。
　　尼古拉那边一直在试图重新制作望远镜，却一直没有进展。
　　尼古拉老先生坐在不甚舒适的坐垫上，毫不掩饰地瞪着对面的少年。
　　“据我们的先祖所说，当年魔物入侵时，不少人类想乘船出逃，结果他们的船只统统都落到了这里。”
　　“‘亡魂墓地’，便是这么一个地方。”
　　“有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做出透亮的玻璃。”
　　那些被寻访的渔民也说，他们曾经很费劲地打捞到沉船里飘上来的木桶，结果却被海怪喷了一脸黑水，还把木桶抢走了……
　　初九听到，阿离在小声嘀咕：“怎么搞的，怎么眼睛又流泪了……”
　　片刻后，克拉拉道：“拓荒者初九，据我所知，要获得‘看得更清楚’的镜片，需要很稀缺的材料才行。并不是‘只要有这门手艺，就能做出来’的。”
　　现在到了这字面意义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世界，这宝贵的素材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无怪乎异能者们会说，海怪“会把附近游过的什么海豚海牛一类的都绑起来”。
　　如今的护卫队里，仅有的两柄“单筒望远镜”都是数百年前的物品。
　　亏自己刚刚还高看他一眼。
　　房屋干净整齐，一看就是有人在定期维修；
　　【月光石：极珍稀的素材。
　　“拓荒者初九，我采纳你的建议，会尽快与海犬族会面。”
　　大将军：“两根！”
　　咦，一起去豆子村？
　　“我会告诉首领‘海怪’的真相，也会询问可还有人知道如何制作‘对抗近视的物品’。”
　　“……‘眼镜’？戴在眼睛上，能让人看得更清楚的小镜子？”克拉拉听完初九的拜托，眉头微微一挑，“初九，你是依据什么，认定在我的领地范围内，会有人知道这项工艺？”
　　初九继续微笑着：“老先生，您担心的玻璃有颜色，可能是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砂。”
　　“如果砂里含有铁，那烧出来的自然就是绿色。”
　　“您说的半透明一坨坨，可能是因为熔炉温度不够，石英颗粒没有充分熔解。”
　　“但在我们这里，我们有着从海底采来的，含铁量低级的石英砂。”
　　“更重要的，我们的熔炉。”初九微笑着指了指装着【地火原石】的熔炉，“我们的熔炉，可以轻易达到1500度，熔化个石英砂什么的，不在话下。”


第85章 恶霸啊！
　　初九并未食言。
　　第二天，他便将两件透明度极高的玻璃交到了尼古拉老先生的手上。
　　看到这没有一丁点气泡，纯净透亮没有瑕疵的玻璃，尼古拉老先生的胡子都开始发抖了。
　　他差点将眼睛贴到玻璃上，反复感叹着：“居然真的能做出来……居然真的能做出来……”
　　初九微笑着道：“老先生，这两件玻璃，再做八副镜片，应该够了吧？”
　　尼古拉忙道：“够了！够了！便是再多做个十副八副，也够了！”
　　初九一听，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既然这样，那不如麻烦老先生再多做个十副？”
　　尼古拉：“啊？”
　　初九：“是这样——这些镜片的使用者，他们眼睛‘近视’的程度可能会有些差异，但现在我们没法确定这个差异，只能请老先生您按照不同的范围多做一副备用的，到时候让他们试戴一下，挑出相对合适的。”
　　初九曾经在民俗读物里读到过，在近代，街头的眼镜商贩会将各种眼镜放在一个方形扁木箱里，让顾客自己挑选。一旦顾客选中了，商贩就掏出一本线装书请顾客翻看，以顾客是否能看清书上的字来做为判断标准——
　　这就是当时的“验光”。
　　如今，尼古拉老先生虽然知道如何磨制透镜，知道透镜可以让原本看不清的人看清，但具体“如何验光”，以及镜片磨制的程度要如何和这个人近视的“度数”相匹配，他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所以初九只能采取这种古老的方法，争取让小海狗们能找到和他们最匹配的镜片。
　　尼古拉老先生虽然觉得这年轻人的说法颇为新奇，但想到其他更新奇的事对方也干了不知道多少了，也就没有再质疑，只哼哼道：“你这小子，原来跟这儿等着我呢。”
　　“一开始说做十副镜片，现在突然就要翻倍，可真会使唤人嘞。”
　　确实，玻璃还有不少。
　　“后来那种透亮透亮的水晶用完了，他就跟着魔了一样，一直在寻找能替代的材料。”
　　而人类这边，也通过这次“切磋”，证实了想要验证的事：
　　高阶异能者躺在地上，许久都未曾体会过的强烈痛感，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很可能就是啊！这下我更要去看看了！”
　　阿离是第一个试戴的。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也不需要其他成员一同前往了。”
　　说到这里，克拉拉看向初九：“也就是说，拓荒者初九，在与海犬族正式会晤前，你要准备足够多的‘眼镜帽’，能做到吧？”
　　“是不是也和矮兽人一样，毛乎乎的？嘿嘿，跟你说，我之前去豆子村买了把大刀，我真的在那里看到了矮兽人！”
　　“真神与你同在！”
　　这之后，双方首领才会正式签下合作协议。
　　很快，初九准备好的“眼镜帽”便全都分了出去。
　　他一面哼哼，一面万分小心地将玻璃放到铺着软布的桌面上，大声道：“行了行了，别打扰我工作了啊。”
　　小罐头又蹭了下初九：“喵呜？”——“那我把他叫过来？”
　　签约之前，初九要准备出更多的“眼镜帽”，然后当众分给参加仪式的小狗狗们。
　　如此一来，海月城的氛围竟如同要举行什么大型庆典一样，比以往更加热闹了。
　　那这是把人当成什么了？随时在线的AI小助手吗？
　　小罐头歪了下脑袋：“？”
　　然而高阶异能者完全看不懂魔物想表达什么。
　　异能者接过药水：“明白。”
　　高阶异能者抹着嘴角的血，抬头一看：
　　“啊，沙滩上那个，原来是个椰子果在打滚！我刚刚还在猜那是谁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的！”
　　“在我家乡，要是想见谁——我是说，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找到谁，可以用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立刻就找到对方。”
　　然而，听到消息的，不仅只有海月城的居民。
　　*
　　“反正萝丝很喜欢。”
　　这幅专用眼镜，镜片自不必说，“镜架”其实是个编织的帽子，是用【岩兔的毛】织就的【柔软的线】编成，戴起来很舒服，弹性也很好。
　　【宿主已在该区域主导建立“镜片磨制工坊”！】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已新增加长住居民2人！】
　　接下来，就是等着在签约仪式上给小海狗们一一戴上啦。
　　密林里，是令人胆寒的尖叫声，是四处舞动的血色藤蔓。
　　她打算和海犬族见两次。
　　初九：“萝丝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他前脚迈出门，后脚，尼古拉的夫人萝丝，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便追了出来，冲初九道：“年轻人！”
　　……你们这……真是真爱啊。
　　高阶异能者：*……%&@#@！
　　话说到这里，他又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否认？
　　古临堡。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不收你加工费了。”
　　双方甚至安排了一次“切磋”：
　　只见这河狸一脸怒气，指了指箱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对着高阶异能者点了点。
　　初九：……
　　“啊啊，我不想去豆子村，可我也想看毛乎乎的小人儿——这次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个海犬族长什么样！”
　　除了置备出可供大量磨制镜片的玻璃，初九还让小松鼠们将玻璃制成了漂亮的小瓶子。
　　他没忘记，再过段时间，马尔科那边就要去给海月城送蜂蜜了。
　　总不能毫无顾忌没头没脑地让小罐头把人拽过来，就为了让对方回答一个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的问题。
　　在天光拂晓之际，他穿入了遗忘森林。
　　初九的脸却被这句话给一点一点烫红了。
　　小猫咪的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就像“我就是喜欢吃初九做的鱼”一样那么再自然不过。
　　*
　　此时的海月城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听到消息，正在议论纷纷：
　　那是……巨型……河狸？
　　他只能抬起两手，开始蓄力……
　　副会长私人会客室。
　　小家伙蹭蹭初九的脸：“喵呜，喵呜？”——“你怎么还在发呆？是在想陆清晏吗？”
　　要说商量……找最信任的人商量……
　　“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和狗狗长得很像……”
　　今年，终于可以用晶莹透亮的玻璃瓶来装蜂蜜啦！
　　初九瞄了一眼后台弹出的新消息：
　　假如高阶异能者能明白一点“魔物通用语”，便会知道，这巨型森林河狸在说：
　　他看过地图。
　　“二十副凹透镜，厚度要有差异——这不得磨上个十天半月？好了，小子你回去等着吧！”
　　你小子搁哪儿来的？不知道不能往河里随便倒东西啊？
　　*
　　他的脸涨成猪肝色，大喊一声：“你这魔物！你——”
　　待看完后，克拉拉沉思片刻，告诉初九：
　　去年养蜂场刚建好，初九用土色的小陶罐装着蜂蜜送去海月城做样品。当时他就在想，“要是能用玻璃罐来装蜂蜜，那一定更加漂亮”。
　　初九点点头：“能。”
　　其实对此抱有期待的，远远不止初九一人。
　　“什么？海怪？那些作恶多端的海怪？！那是能对付的？！”
　　“你知道，要让太太喜欢个什么东西可不容易——哦，你这个愣头青，一看就还没有太太是吧，那你肯定不懂了。”
　　初九还没回答呢，克拉拉便又道：“你要是想不明白，就找你最信任的人商量一下吧。”
　　“你要是还能做出来玻璃，我还能帮你多磨几块。”
　　“可不是么！要不是城主够英明，咱们海月城的居民能过得这么舒服？”
　　初九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了一声：“不。”
　　异能者的异能受限，和海犬族，又或者和海犬族的坐骑“十足鱼”，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听到“最信任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陆清晏。
　　“天神啊！原来是这样！”
　　老先生，您是来特意嘲笑单身狗的吗？……
　　解决了一部分海犬族的近视问题，初九开始和克拉拉商量安排会面的事了。
　　初九：“这种小事，不要去麻烦他了。他一定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要等着处理。”
　　哪里伸过来的一个巨型巴掌，将他直接扇倒在地！
　　因为这位老先生，是真的很为他自己的这把手艺而骄傲啊。
　　不料，这巨型河狸竟然将胳膊抬起四十五度，对着高阶异能者的脑袋，“噗”的一下，不偏不倚地啐出一大口唾沫！
　　“我可是一直住在大城市的，过来暂住几天图个新鲜罢了！”
　　“即使有人侥幸活了下来，又或者那个拓荒者赶回去追到了荒野里，最多也只会发现被魔物啃咬得不成样的尸体，什么线索都不会有。”
　　“那样……要是有事要商量，就不会这么……不方便了……”
　　副会长满意地点点头 ，又对着身旁的黑袍侍从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在惊叹“哇原来你长这样”又或者“哈哈哈我终于能分清楚螃蟹还剩多少条腿了！”
　　副会长面色如常：“消耗品，偶尔多消耗几个，也是正常。”
　　黑袍侍从顺从低头：“是！”
　　“在您完成任务后，想必会身体不适。到时候，及时饮下这个药物就好。”
　　帽子前方帽沿特别长，又在帽沿上留出固定镜片的位置，做成了“飞行员眼镜帽”的模样。
　　初九呆呆地下去了。
　　直到晚上躺在旅馆的床上，他也能没能想得特别透彻。
　　老妇人冲初九行了个十分恭敬的躬身礼，慢慢道：“我是怕你被老头子的话给吓着。”
　　在这次见面上，他们要弄清楚几件事，再定下未来怎么合作。
　　初九：……诶？
　　他小声说了句：“反正就是，不要因为这个去找他啦。”
　　“但每次，每次他都唉声叹气，说什么这个不透光，那个有颜色……”
　　“那这次说服海犬族的拓荒者，该不会也是他吧？！”
　　“好了，小罐头，你该睡觉了。”
　　克拉拉和海犬族的一次“非正式会面”，进行得异常顺利。
　　一时间，这隐蔽的海滩之上，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高阶异能者在离豆子村很远的地方下了马，毫无惧色地走入了密林。
　　他之前已经让人去通知过尼古拉老先生，请他再尽快赶制出多幅眼镜。
　　初九当然不会去揭穿老先生所说的“暂住几天图个新鲜”。他只是笑着道：“玻璃还有不少，麻烦您了。”
　　也就是说，那些异能者之所以会突然丧失异能，也是因为那些“海底亡魂”。
　　他交替着使用火系和冰系异能，在密林里开出了一条路。
　　弄清楚这点之后，克拉拉便和海狗将军坐在一起，认真地商议起如何排兵布阵，如何以有限的兵力对付那些几乎无穷无尽的亡魂来。
　　他先将【海犬族专用飞行员眼镜帽】送给了阿离他们。
　　“噗通！”
　　一旁的初九默默扶了扶额。
　　*
　　“咱们今年再多花些钱，总能找到更多的替代物。”
　　“对于身为高阶异能者的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眼镜帽，将小耳朵从上方拽出来，小爪子按住镜片部分，又惊又喜地大喊着：“海神啊！好清楚啊！”
　　副会长嘴角浮起笑容：“真是可靠的信徒啊！”
　　尼古拉又咳了一声：“总之呢，我还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记住，是‘独自’，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的‘独自’。”
　　“这次豆子村的那个拓荒者，还有好几个领头人，都会到海月城去。”
　　“哎呀，就是一个精怪种族呀，和矮兽人他们一样，只不过是生活在海里的种族，特别擅长在海里打架！”
　　可是他并不知道此刻陆清晏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啊……别听他嘴上说话不好听，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老妇人频频摇头，脸上的皱纹笑出了一个连一个的褶子：“不不，我是想说，谢谢你，年轻人！”
　　“你看卡卡巴吼吼兔它们都睡了。”
　　从“比武池塘”里出来后，阿离高兴得直跳，大声说“现在我再也不会瞄不准啦！我的长矛再也不会扎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啦！”
　　黑袍侍从慌忙道：“副会长阁下英明！”
　　只见克拉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城主要把一次就能做完的事，掰成两次来做？”
　　阿离骑着他的十足鱼，和一名水系异能者打得有来有往，酣畅淋漓。
　　*
　　异能者退下了。
　　小罐头换了个角度歪脑袋：“喵呜，喵呜。”——“可是，在他那里，初九的事应该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了。”
　　第一次，按照初九最早的计划，就是一个小规模的见面，地点安排在克拉拉的宅邸。
　　“但是吧……你们那理疗馆还不错。”
　　但是他有点不理解，克拉拉如此大费周折的目的。
　　待异能者走远后，那黑袍侍从稍有些不安，低声问询道：“副会长阁下，那个药物……那可是会致死的量啊……”
　　“而且我能看出来，老先生挺开心的！”
　　这种痛，和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高阶异能者头朝下地挂在巨型河狸背上，一边无谓地挣扎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魔物，你究竟要做什么！”
　　“哇啊啊我看到有螃蟹上岸了！哥哥是螃蟹是螃蟹！我要去捞了来吃掉它！”
　　这一口的唾沫，对于人类而言，大概有一个水桶那么多……
　　“……海犬族？那是什么？”
　　他能隐隐感觉出，克拉拉这么做，是想要传达出什么特别的意思。
　　一天后，初九带着灵兽们再度出发前往海月城。
　　说罢，初九不由分说地把小家伙薅到自己胸口撸了两把，再将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准备将自己丢入梦境。
　　还没喊完，巨型河狸已伸出爪子握住他的脚，如同甩一根大葱一般，凌空甩动两周，再重重摔在了地上！
　　“可爱吗？是真的有大尾巴吗？”
　　“不瞒你说，我们家各种彩色的水晶，多得只能堆在箱子里。”
　　黑袍侍从当即将端着的木匣子呈到异能者面前：“阁下，副会长体谅您独自出任务辛苦，这是他为您单独准备的药剂。”
　　最离谱的，是初九听见“咦嘻嘻，原来我老婆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好看呢！”
　　“还是咱们海月城厉害，还是咱们城主有见识啊，居然能和这样的种族一起合作！简直就跟传说中的英雄领主一样啊！”
　　初九摇摇头，心说绝对不能这样。
　　按初九的要求，这二十套镜片都没有装什么支架，全是裸镜片。
　　而帽子顶部，又有两个单独的洞口，方便小海狗们把小耳朵露出来。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33%！】
　　纵使他的体魄远远强于一般人，这下也是被摔得五脏六腑都差点要移位。
　　他确实对克拉拉的做法颇有些好奇。
　　又能看到更多更多的，戴着飞行员眼镜帽、走出整齐队形的狗狗们啦！
　　见到少年变成了呆头鹅模样，克拉拉又是一笑：“好了，去做你的工作吧。别忘了，准时交货。”
　　小罐头却趴在他的胸口，一脸认真地陷入了沉思。
　　初九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忍不住有些想笑，满心都是期待。
　　原来是那只巨型河狸将他拎了起来，像拎一袋豆子一样将他搭在了肩上。
　　……系统是从来不会将临时借住的人划定为“长住居民”的。
　　距签约仪式还有两天。
　　说着说着，初九真的睡着了。
　　其中两副是水晶打磨的，另十八副都是玻璃磨制的。
　　克拉拉定下的“签约仪式”是在7月末。老先生当真赶在7月下旬，磨制出了数十副镜片。
　　他一翻身，正要把头埋在枕头里睡了，却有个毛乎乎的脸颊贴到了自己脸上。
　　自然是小罐头。
　　自己不过是想找人商量罢了，干嘛着急否认这个？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么振奋，这么有干劲地打磨镜片了。”
　　很好，接下来就是执行任务了。
　　初九忙道：“不不，千万不要，不要随便打扰他。”
　　没想到，克拉拉听完初九所说的“给海犬族的眼镜帽”，竟格外的有兴趣，还让初九画在纸上给她看。
　　“不过小子，我跟你说啊，我只是暂住！你们这个破落小村子，和海月城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而初九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初九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条件反射般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在想——”
　　这一下，光是这个卖相，就足以给海月城的有钱人们一个审美上的震撼！
　　巨型森林河狸：“吱吱吱，吱吱吱吱！”
　　仅仅过了五天，尼古拉老先生便送来了二十套镜片。
　　只要沿着这条生生开出来的路往前，便能绕开豆子村，直接扎入“遗忘森林”。
　　他不知饥渴地又走了一整天，终于在下一个清晨，找到了那条河的源头。
　　“说起来……你们见过海犬族吗？”
　　高阶异能者并没有在意身旁的异常响动，取下背在身后的箱子打开，正要往河里倾倒——
　　“有的有的，超级可爱啊！”
　　这可是连老子都不敢碰的地儿！
　　高阶异能者脸上永远都是那么木木的：“不是难事，可以完成。”
　　初九连忙道：“您别客气……”
　　初九运用快速制作，赶在签约仪式的前三天完成了所有的“眼镜帽”。
　　结果老先生哼了两声，嘟哝着：“你们这村子……破是破了些，既没有像样的店铺，也没个什么唱歌演戏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但城主好像派了个特别能干的拓荒者，叫初什么来着的一个年轻人，说这个年轻人说服了‘海犬族’和我们合作，要和我们一起打海怪——这不就能对付海怪了吗！”
　　但他又摸不太准。
　　初九制止了兴奋过度的阿离，又帮他试戴了另两副“度数”不同的眼镜帽，让他选了戴起来最舒服的那顶。
　　初九没再说什么，当真乖乖出了门。
　　这时，他再次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又飞了起来！
　　端坐着的灰发男子，正在向单膝跪地、身披黑袍的高阶异能者直接下达命令。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我都觉得：哇，这种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的事，居然真的会发生！看来我们海月城是越来越厉害了！”
　　“真神已厌倦了豆子村的胡作非为，我们不能再由着这些刁民屡屡跳出来碍人眼目。”
　　初九收下镜片后，问尼古拉老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海月城，自己可以陪他一道。
　　初九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小猫咪。
　　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使出异能了。
　　“只是，对方好歹是高阶异能者……要知道，会长大人，最欣赏，也最需要这样的异能者……”
　　这些赶制出来的眼镜，初九会统统加工成“眼镜帽”。
　　第二次，是一个非常正式的“签约仪式”，地点要选在海月城的海滨，或者近海处——总之，是要有足够人来围观的地方，而且要布置得足够庄严华丽。
　　小罐头：……？？
　　然而小罐头还是不依不挠地补了一句：“喵呜。”——“他真的不会嫌麻烦的。”
　　“到时候，豆子村的河水会变个样。”
　　“你利用好这段时间，带上我准备的‘贡品’，独自绕过豆子村，前往和豆子村接壤的荒地，找到他们那条什么豆子河的源头，把贡品倾入河里，奉献给真神。”
　　但在高阶异能者眼里，这一切都不足为惧。
　　副会长微笑着：“那不是正好的量？”
　　被淋了一头的高阶异能者，再是如何的缺少感情不悲不喜，此时也不禁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过了一会儿，他又呓语般轻声道：“这要是在我家乡就好了。”
　　“我以前好像说过？”
　　*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城主找到对付‘海怪’的方法了！”
　　“我家老头子继承了这门比较奇怪的手艺，年轻时给王室用水晶石磨了不少镜片。”
　　“
　　于是他又改口道：“我只是，嗯，在想克拉拉提的问题，然后总觉得陆清晏一定知道答案罢了。”
　　“等等，你们刚刚说那个拓荒者……叫初什么来着？我听说，豆子村之所以能有矮兽人去开铁匠铺，就是因为他们村里有一个叫初九的拓荒者！据说特别厉害！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好在尼古拉老先生的确是非常靠谱。
　　若是高阶异能者能听懂，他便会知道，这巨型河狸在说：
　　老子要把你送去给那只袖珍水豚！让它来收拾你！
　　哼，上次那只袖珍水豚可是跟老子说得很清楚了，咱们森林里的居民，要爱护环境，不能影响下游居民的生活！
　　老子这就要让它看看，它说的话老子都记住了！
　　哼！


第86章 亡魂
　　清晨。
　　豆子村。
　　小松鼠三兄弟排成一溜，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往拓荒者小屋走去。
　　这是初九给他们安排好的工作：初九和灵兽们都外出的时候，小松鼠们要负责给金角银角这两只“三角牛”喂草添水，还要把它们牵出来遛一遛。
　　同往常一样，他们走到了牛棚旁边。
　　这时，铁铲小松鼠突然尾巴一僵，举起小爪子比划着：“那里，有东西！”
　　斧头小松鼠随着弟弟的爪子看过去，也是浑身毛毛都立起来了：院子那边真的躺了个东西！是用藤蔓包裹起来的，跟个巨型毛毛虫一样，还在蠕动！
　　斧头小松鼠虽说怕得开始发抖，还是取下小斧子，勇敢地朝那个巨型毛毛虫走了过去！
　　可不能让奇怪的东西破坏这拓荒者小屋！我们还要来这里嗑葵花籽呢！
　　待走近一看，斧头小松鼠瞪大了眼：
　　这……好像是一个人啊？
　　被藤蔓包裹住动弹不得的人？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莫非……是被谁从魔物区域打包好扔了进来？可有谁会这么做？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斧头小松鼠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知道，当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去找知道该怎么办的人。
　　护卫队里没有异能的士兵，哪怕是腿都开始发软，也依然死死撑着【特制捕鱼网】，又或是重新掏出了炸弹，心道无论如何，挡得一时算一时，至少要让这水龙卷的速度降下来！
　　不过，自己的人类下属，倒是一直汇报说，那片区域没有任何特别的。
　　“这样的景象，我只听我太奶奶给我讲过……说在她们的太奶奶那辈，人类就会这样和其他种族订下协议，还会和他们买卖东西……那真是我们想象不出的时代啊……”
　　他知道，自从上次“非正式会面”一来，克拉拉和大将军就一直在为对付海底亡魂而做准备。
　　而台下的海犬族和人类都纷纷鼓掌，祝贺又一位战士恢复了视力。
　　初九和克拉拉一起，挨个为他们戴上了【眼镜帽】。
　　她不能下令让护卫队撤退。
　　“真好啊，我们海月城真是厉害了。”
　　一旦撤退，海岸线，岸上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居民，全会被海怪吞噬。
　　如果亡魂都被净化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这些魂灵再也无法作恶了？！
　　只要那群人类不出现，这个位面的原住民，以他们的能力，再加上我设下的障碍……
　　这四脚兽，是和初九形影不离的小黑猫变化而来吗？
　　“既如此，我自然要履行承诺。”
　　但望远镜里的景象，已让她白了脸。
　　劳伦骑着马，飞驰着离开豆子村，直奔海月城而去。
　　虽然还没到唤醒它的时刻。
　　可能这个位面的局限就是这样了……
　　海犬族们听到这里，不仅都有些呆住了：
　　附在龙卷中的亡魂，一个接一个地伸出手，开始撕扯这些狗狗。
　　亡魂形成的水龙卷？！
　　克拉拉一笑：“我从来就没有期待着由你这样的孩子，去上阵杀海怪。”
　　克拉拉也骤然攥紧了手。
　　临入水前，大猫的爪子顿了一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初九一起进去。
　　海滨小广场。
　　初九：“我知道。”
　　仪式正式开始。
　　克拉拉对海狗大将军道：“将军阁下，海月城的居民，今天都在为海犬族唱着赞歌，都在感谢海犬族所默默做的一切。”
　　他看向克拉拉，尽可能地保持着严肃：“愿我们合作顺利，共同剿灭海怪，还海域以清净！”
　　但初九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这样的状况，是他们在之前的模拟演练里从未预想过的。
　　克拉拉看向了初九身边的四脚兽。
　　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些可爱的，无畏的卫兵，这些一个个鲜活的年轻人，被海怪吞掉？！
　　克拉拉身边的侍从已有些慌了神：“这，难道，海怪？不可能啊，这不到8月……而且怎么可能离城市这么近！”
　　古老的机械钟敲响了九次。
　　“一路留守岸边，保护民众离开！”
　　这徐徐升高全速冲来的水龙卷，让大将军也变了脸色。
　　侍从则焦急道：“城主，趁着海边还没有怪物打过来，我们赶紧撤——”
　　如此，民众们的欢呼声更高了。
　　自己每每放出感知力去探知那片区域的动向，得到的回应总是模糊一片。
　　克拉拉眼神坚定：“剿灭海怪，肃清海域！”
　　这样的景色，很难让人相信，此刻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传令官大声应下，当即便去布置。
　　前来围观的市民，看着这堪称华丽的场地，一个个的脸上都或是兴奋或是感动。
　　不得不说，双方的配合非常高效。
　　克拉拉：“到时候……你们豆子村，应该已经升级为‘豆子镇’了。”
　　她对初九道：“听说，你找到了一种叫‘甘蔗’的植物？能做出‘糖’，而且味道比蜂蜜还要好？”
　　克拉拉微笑着注视着人群，同时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少年。
　　最近送过来的高阶异能者，精神力都不够纯净。
　　“现在我们又能和海犬族合作了……是不是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啊……”
　　古临堡。
　　他还改造了【捕虫网】，变成了可以在水下拖行的【特制捕鱼网】，用来拦截那些藏在船底的亡魂……
　　就在克拉拉被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恐慌笼罩住时，身旁响起了少年清凌凌的声音：
　　队长：“那又如何？难道要退？”
　　会长披着斗篷，盘腿坐在地毯上。
　　海月城。
　　克拉拉眉头紧皱，道：“或许是因为海犬族的战士都在岸上，无人拦截他们。”
　　克拉拉立即派出异能者护卫前去查看，小海狗则是带着阿离直接奔向了海滩。
　　按照克拉拉的要求，“签约仪式”的会场选在了海滨，而且是海月城保存最完善、景色最好、最引人瞩目的一处海滨。
　　是因为肉体力量下降吗？连带着感知力也越发迟钝了。
　　协会会长静思室。
　　“队长！”韦伯的声音都变了调，“不行！这个怪物，我们打不过！”
　　他们要么是不断地倒退，再倒退，直到回到彻底的蛮荒，要么是有幸成为我的食粮。
　　海滨的小广场里，前方是铺着雪白桌布的桌子，供双方签约；后方是一排排整齐的橡木椅子，供参加仪式的人族和海犬族入座。
　　克拉拉手持着尼古拉送来的崭新望远镜，“啧”了一声：“果然是亡魂……”
　　原来是海月城……那个总是要做出些奇怪行径，不肯乖乖就范的城市。
　　初九的面色随之一变：“海里……恐怕有情况。”
　　他做了上百个【竹筒炸药】，交给克拉拉的护卫队，来替代之前的弓箭与标枪；
　　海水，七月末的海水，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看上去澄澈透明，直叫人心情舒缓愉悦。
　　斗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脸上此起彼伏，每过三两分钟便冒出来一个的成片水泡。
　　在一旁站着的初九，心里再次暗暗说了声：真好。
　　“若是我此时慌忙离开，定会让民众惊恐，引起拥挤踩踏。”
　　克拉拉一横心：“拓荒者初九，我信你。”
　　水泡不断破裂，腥臭的脓液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
　　若是以前，海犬族们无法快速击中这成群结队游荡起伏的黑影，必得与其缠斗一番，才能击中心脏部位，让亡魂重新沉入水里。
　　初九望着会场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小声嘀咕着。
　　克拉拉的声音笃定而平稳。
　　*
　　“您放心，城主。”
　　个别躲闪不及的，已被水龙卷吸入空中！
　　然而小罐头说着说着，声音陡然一变。
　　同一时刻。
　　没一会儿工夫，海上风云骤起。
　　此时初九已经无法凭肉眼看清海上的动静了。好在小罐头会为他如实播报。
　　他们要如何排兵布阵，初九自然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这水龙卷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奔人类所在的船只！
　　“也请您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们按照大将军的指挥，一队上，一队退，配合有序，纷纷将长矛准确地刺入了黑影！
　　……或许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他用【初始之树】的树枝改造了海犬族的长矛，以便终止那些亡魂的【狂暴状态】；
　　*
　　但这样的自助餐，怎可错过。
　　岸上。
　　好在海犬族早有准备。
　　初九：“不是不是，您言出必行，是英明的统领！”
　　初九心中一凛，忙问小罐头：“怎么了？！”
　　*
　　*
　　偏偏在今天，偏偏在这样重要，这样鼓舞人心的仪式上！
　　“我还等着您将豆子村升级为‘豆子镇’呢，绝不会胡乱行事。”
　　战况十分顺利。
　　呼，如果附近有“虫”，自己便能美餐一顿，同时也修补一下这幅皮囊。
　　初九，那看着乖巧白净没有任何威胁性与攻击性的少年，正诚挚地望着自己，手搭在一只有着冰蓝色眼睛的黑色四脚兽背上。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等这批甘蔗收获了，我会试着在豆子村建制糖坊。”
　　海水一浪接着一浪，小山一般朝海岸线涌来！
　　那些黑影，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全是人类的形状！
　　我可是有【敌情探查】这种主动技能的！
　　克拉拉并不知道小罐头在说什么。
　　他们似乎在办什么集会，有许多异能者都聚集到了一起。
　　这副皮囊，真是撑不了多久了。
　　“你可以问小罐头！我的‘异能’一定能帮上忙！”
　　一连数十只小海狗都佩戴好【眼镜帽】之后，海狗大将军和克拉拉坐到一起，在协议上签好了字。
　　他们跳上十足鱼，极速直直冲向了“海浪”！
　　小罐头：“水面上，亡魂突然多如蝗虫。”
　　初九正在想着要如何说服陆清晏带上自己，大猫只闷闷“嗷”了一声，示意初九搂紧它的脖子。
　　这边黑色大猫形态的陆清晏，载着初九风驰电掣般到了海边。
　　“到时候，海月城的居民就能品尝到这种和蜂蜜不一样的甜味了。”
　　海面上。
　　“传令官！让护卫队撤回岸上！”
　　正如此想着，会长的手臂突然颤动一下，几只蠕虫探出了脑袋。
　　“哇哦……今天真是热闹啊……”
　　以往的海怪，总是在8月出现，而且从不会在如此靠近城市的海滨出现。
　　特别是对于那片叫做“豆子村”区域。
　　海月城。
　　韦伯咬着牙，“呲”了一声，和队长一起，开始以异能蓄力。
　　想到“食粮”，会长的脸部微微抽动了一下。
　　大将军握住长矛，阴郁而不甘地望向水龙卷。刚才这长矛的戳刺，虽然送走了数只亡魂，可对于这巨型的水龙卷来说，其力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恰好此时又有几只亡魂被刺，空中果然再次升起一缕缕如水母触须一般的虚影，飘飘荡荡飞上了天！
　　这么爽快就履行承诺吗？海怪不是还没打完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附近……对，那附近是有虫的。
　　不待克拉拉说完，初九肩头的小猫突然一个探身，冲着海滩方向发出了低沉的呜噜声。
　　*
　　克拉拉举起右手唤来传令官：“传我命令——”
　　海犬族的攻击力再强，也不可能凭着长矛就破掉一个足以横扫一起的水龙卷啊！
　　一小时后。
　　的确。
　　这些亡魂，原来是能被净化的？
　　侍从面色一白，端着盘子的手都抖了下：“怎、怎会如此……”
　　十足鱼载着海犬族纷纷往两侧避开。
　　大将军大喝一声，踩住十足鱼一个跃步向上，手中长矛掷出——
　　克拉拉看着喜出望外的初九，又忍不住想要逗下少年：“怎么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先让民众撤。”
　　*
　　我说的都是小罐头——不对，大罐头，不对，陆清晏让我转述的。
　　阿尔萨星的那帮人绝不可能想到，我藏在了这么一个古老原始的位面。
　　向来姿态潇洒的克拉拉，额头上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
　　“而且它们扭在了一起，一个缠住一个，扭成了……水龙卷形状！”
　　广场周围则装饰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帐幔，帐幔上垂着累累的金色麦穗状吊穗，将这场地烘托得富丽堂皇。
　　海犬族们此前已经剿杀过无数亡魂了。
　　怎么办？
　　原本正在笑着跳着吃肉干的小海狗们，先是一愣，接着速速放下肉干抓起长矛长枪，四爪着地，朝海岸边飞奔而去。
　　克拉拉却偏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一路配合海犬族，待海犬族将‘亡魂’喷上墨汁后，以炸药攻击！”
　　海狗大将军望着下方的人群，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摇尾巴。
　　*
　　此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是克拉拉还是海狗大将军，都不敢将初九的话当做戏言。
　　会长抬起手臂，看着溃烂的皮肉里密密麻麻爬行的小虫，对着它们吹了口气。
　　呼……
　　有了这些装备，再加上海犬族们的【眼镜帽】，还有克拉拉和大将军他们的反复操练，初九相信，他们一定把这些“海怪”给打得不敢再露头。
　　克拉拉猛一扭头：
　　竟是一口气刺穿了数只扭在一起的亡魂！
　　签约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克拉拉的卫兵们向围观民众们分发蜜饯。
　　应该是。毕竟它们有着完全相同的冰蓝色眼睛。
　　我还有好多的炸弹，还有一藏书室的书可以翻查，还能瞬间做出其他各种辅助道具……
　　每戴好一副，小海狗便露出惊喜的神色，又因为要注重礼仪而不能“汪汪”直叫，只能努力憋着。
　　船上。
　　“城主，请下令让护卫队退回岸上，与留守卫兵合为一队，尽快疏散人群。”
　　“是初九所说的，【初始之树】所蕴含的神秘力量，打破了囚禁这些亡魂的桎梏，让它们飞去了该去的地方！”
　　“待仪式结束后——”
　　此时，戴上【眼镜帽】后视力最好的阿离大喊一声：“空中！空中有什么，飘走了！”
　　小罐头在他耳边喵呜喵呜，初九便知道：嗯，不错不错，看样子快要赢了。
　　“你既然已经找到了海怪的真相，又为我引荐了这么优秀的海犬族，便已是完成了你的工作。”
　　“你看看背后是哪里？我们这一退，海月城的海岸线，全完蛋！”
　　亡魂散了形，自然也就松了手。
　　大将军沉默片刻，道：“是‘净化’。”
　　穿着鲨鱼皮正装的小海狗们，神色端庄严肃，步伐整齐地鱼贯而入。
　　“会的吧。至少我们海月城，现在就还过得不错啊……一定会越来越好啊……”
　　初九一脸惊喜：“当真？！”
　　克拉拉面色煞白：“拓荒者初九，此事非同等闲、生死攸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小海狗跑到海边，仰起头，用湿润的小鼻子嗅了嗅空气后，便立刻扬起手中长矛，大喝道：“有敌人！集合！”
　　克拉拉握着望远镜，说了声“好”。
　　大将军再次高举长矛：“前进！净化亡魂！”
　　“按之前的演习，护卫队分作两路！”
　　而绕广场站了一圈、那些衣着笔挺的卫兵们，又给广场增添了庄严肃穆之气，让好奇的人们完全不敢闯入。
　　初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陆清晏！我可以帮上忙的！”
　　没办法，这个位面的肉体，根本承载不住这么强的精神力。
　　“我……”
　　签约完成那一刻，台下、场外都是热烈的掌声、欢呼声。
　　现场一片沸腾。
　　初九：“我的‘灵兽’，定能扭转这一局面。”
　　会长连忙集中精神，感知这这片区域的具体所在。
　　此时，不需要望远镜，已足以看清海面上的水龙卷。
　　他们低声说着：
　　他打出手势：“避！”
　　这样隆重的布置，连以往的“新年庆典”都未曾有过。
　　一旁的初九听到这里，对这位城主的敬佩之意又多了几分。
　　少年忙道：“对，是偶然发现的，想来大家以前也种植过，城里的糖果店也卖过这种糖。”
　　*
　　霎时间，蓝色与白色的海水间，被十足鱼的黑水喷溅出一道道的黑影！
　　监控场的某个区域里，传来了精神力者集结后所特有的气息！
　　小广场附近的居民还未撤离完毕，海滨的“海怪”们便已节节退败，不停朝海洋更深处退去。
　　人类军队便暂时收起炸药，改为用【捕鱼网】，将周遭的亡魂尽可能地拖到海犬族面前。
　　但现在，他们的视力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张牙舞爪扭动翻滚的黑影，在被长矛刺中心脏后，顿时原地爆炸开，在海面上散成了一堆堆的白色泡沫！
　　*
　　小海狗带着长矛落回水面。
　　但这种情形，以前还从未发生过！
　　静思室没有装饰，没有家具。除了墙上光线不甚明亮的烛台，以及地上的一方羊毛地毯以外，室内没有任何陈设。
　　即使是在海月城，“蜜饯”也不是人人都能随便吃得起的。
　　大将军的十足鱼将长矛捞起，送回了大将军手中。
　　他让铁铲铁镐两兄弟留下来看着，自己一溜烟跑去找了老村长。
　　在广场以外，还有特意找来的吟唱诗人，正在民众间大声吟唱“海犬族，聪慧而敏捷……他们是人类的朋友……他们默默与海怪抗争……”
　　这要如何抵抗？！
　　他同时令手下向人类军队打出旗语，让他们不要直接攻击亡魂，而是协助驱赶亡魂，尽量用海犬族的长矛来了结它们。
　　只是，和小黑猫相比，这只黑色大猫的眼睛，其间所蕴含着的力量更是让人望之生畏，也让人相信少年所言非虚。
　　初九心中一喜，当即紧紧搂住大猫的颈项，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
　　大猫没有应声。
　　大猫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我不会不同意。
　　毕竟，就算再凶险，我也有能力保护你。


第87章 陷阱
　　“砰通！”
　　韦伯落入了水中。
　　就在方才，他和队友们对着水龙卷堪堪发起第一波攻势，便骤然察觉：
　　异能，用不出来了！
　　无论他们怎么蓄力，他们的异能，都在被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抽走！
　　就好像有人在他们的颈项上拉了个口子，将他们当做鸡鸭一样不断放血！
　　不过几分钟时间，韦伯他们这群异能者，便已手软脚软，完全无法在甲板上站稳，一个个比普通的卫兵还不如。
　　这时，韦伯身边的队长大声道：“撤退！城主有令，撤退！”
　　“这里会有增援！我们回去救援群众！我们快退！”
　　增援？会有增援？
　　太好了……
　　韦伯如此想着。
　　他扶着船舷，支撑着想站起来，船却一阵剧烈摇晃——
　　他的身体忽地悬空，直直往大海坠去！
　　这一瞬间，他本能般大喊着“队长！救……！”
　　下一秒，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对着韦伯他们飞速游了过来！
　　他比着这个公式，在下方写出：
　　在海边久住的克拉拉，很清楚这种规模的水龙卷有着何等威力：
　　即使隔得如此之远，克拉拉似乎也能听见，那些亡魂的哀嚎之声。
　　虽说话未说完，韦伯已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猫：“我下去了。”
　　然而，又是一个大浪席卷而来！
　　海水浸入眼睛，一阵刺痛。
　　孙医师：“……！”
　　初九身边的几只灵兽，和海犬族们相互配合，将落水的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捞了起来。
　　在这样的水龙卷面前，人类的船只如同麦秆做成的玩具，不堪一击。
　　过了半分钟，小黑猫才终于将这柄枪收了起来。
　　声音未落，咕噜噜已经飞了过去！
　　海犬族们全力负责领航，同时监测是否又有亡魂被唤醒。
　　吼吼兔它们便欢呼着支援海犬族去了。
　　*
　　！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他甚至害怕得想闭眼，想躲起来不要再看。
　　【酒桶虫：一种体表黏滑的深褐色软体动物。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们的腹部位置，全是密密麻麻的吸盘。
　　初九顾不上去回想自己当时的推测是什么，他只能不住点头：“我来找我来找！你，你别再说话了！你变小，到我这里来休息！”
　　木桶！
　　那是什么样的虫子，有多大，有多可怕，陆清晏真的能轻易斩杀它吗？
　　这时，跟着船只游动的“虫王”，就会从藏身的泥浆里游出来，一边钻进酒桶喝酒，一边吃着坠海者的肉……
　　初九：“……好。”
　　初九慌忙摇头：“不行！”
　　“做得很好。”
　　黑色大猫转头看向初九：“我们得找到根源，否则慢则三日，快则一日，亡魂还会被召唤。”
　　就好像在这个人的世界里，没有“困顿”这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笑什么，但队员知道：脱险之后还能哭出泪能笑出声，就是好事！
　　几分钟前，陆清晏凭着一己之力，唤出万道金光，撕碎了那水龙卷。
　　与此同时，一株小树苗从海里升了出来，对着两只小兽摇晃着叶子，咕噜咕噜像是在说着些什么。
　　自从听过小灰鸟放声高唱的《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之后，什么高音塞壬的歌声，什么让人不适的魔音，简直都不值一提。
　　陆清晏：“那是因为，他们正在做已经融入他们血脉的事。”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美食家了。
　　他坐到甲板上，将胸口袋里的小家伙托出来放到手心，又将盛着蜂蜜水的小杯子送到小家伙嘴唇边。
　　初九已经将大猫睡前的留言告诉了大家：少则一日，多则三日，亡魂还会卷土重来。
　　韦伯惊恐地睁大眼：
　　初九：“就是上次，你用来击杀怪诞虫的那个长枪——我记得你说过，那是用异能凝聚而成的吧？能提前拿出来吗？”
　　“不论是多么糟糕的葡萄酒，酸的臭的都无所谓，只要有酒味就可以。”
　　小罐头会上来，也就是说，你又要走了吗？！
　　想必是去搭救其他落水之人了。
　　它们因特别擅长寻找人类的船只、并吸附在其间的酒桶上而得名。
　　他从沙地上跳起来，敲了下正在旁边打盹的“大乌贼”：“走，带我去见大将军！”
　　“特别是这两天。”
　　在海犬族、灵兽以及护卫队的无缝衔接相互配合下，护卫船拖着巨型酒桶，一路航行到了“亡魂墓地”上方。
　　海底。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陆清晏，你听我说。”
　　粗心而缺少经验的水手，则会忽视这一点。
　　初九：“……”
　　小黑猫犹豫一下：“……你要改造它？”
　　也就是说，亡魂又要出现了。
　　他们此刻在哪里？
　　如果战友们还在战场，陆元帅又怎可能不去。
　　自己推测了什么？
　　初九连耳塞都不用，就能轻松扛过去。
　　黑色大猫落回白色沙地，头颅微微垂着，背部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会不会……会不会我的做法，其实害了陆清晏？！
　　只要找到这个共通之处，再抽丝剥茧，就能分析出“亡魂海怪”的真相！
　　“咕噜噜 ，咕噜噜，我们会配合的很好的，别担心呀大罐头！”
　　他定了定神，赶紧道：“哦哦还有一件事。”
　　初九：“呃，这个……不能吗？”
　　此时的水龙卷，已是通体发黑，上接天、下接水，犹如恶魔从地狱深渊中伸出了黢黑的手臂，用它的利爪将周围的天与海通通都染成了墨色。
　　他一说完，吼吼兔它们便已跳了过来：
　　韦伯：“！”
　　“小罐头会上来，放心。”
　　工虫的体型和蓝星的蚯蚓相仿，“虫王”的体型，则和森蚺类似。
　　“我的伙伴们，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两种魔物“融合”之后，那些被操控的亡魂，也都被酒桶虫的本能所“感染”，会一个接一个地钻入酒桶。
　　同样无法使出异能的队长，一手扣住船舷，一手抓住了韦伯的脚踝。
　　这是何等的消耗？会对他造成怎样的负担？
　　克拉拉看向初九：“这样够了吗？”
　　若是提早就把木桶扔下去，怕是无法让“虫王”钻进来。
　　吃惊归吃惊，小海狗并没有质疑初九的结论。
　　“长老们应该也只知道你所说的‘虫王’，只知道这种虫会跟在人类的船只下面，伺机吞吃失足落水的船员。”
　　海月城的塔楼上，克拉拉的望远镜也扫过了这方小舢板。
　　初九大声道：“这就对了！”
　　除了又有几只亡魂从沉船里浮出来之外，海底并没有什么大动静。
　　只是睡着了而已。
　　说实话，初九不太清楚，当陆清晏感到疲惫的时候会是什么表现。
　　直到负责监视的小海狗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韦伯：“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无人死亡，无人重伤。
　　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怕的歌声！
　　*
　　“我怀疑，‘虫王’本身也需要净化。”
　　“但从没有人想到过，那些‘船员’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虫拖下水的。”
　　他看向一旁的初九，好奇道：“阁下，我看你没有戴耳塞……”
　　克拉拉攥了许久的手，终于一点点松开。
　　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陆清晏说，“你的推测是对的”。
　　初九他们，做得好啊。
　　孙医师只能如实道：“确实。”
　　这两只小小的兽类，一个叼住韦伯的衣领，一个扯住队长的手臂，抓着他们迅速往上！
　　吼吼兔和卡卡巴，一左一右地护着初九：
　　初九：！
　　“但，根源未除，还会卷土重来。”
　　仿佛是恶魔被天光斩成了碎片，又像是黑色的高塔被从内部被嘻哈成了碎末——
　　“吼吼吼！”小兔子跳了起来，使劲挥舞着爪子，大概是想说“你别着急说话了！”
　　他正在想要怎么三言两语才能将事情解释清楚，克拉拉已经唤来了传令官：“立刻去找巴哈特，告诉他，他商行里的葡萄酒，还有酒桶，由我买断，交由拓荒者初九使用。”
　　也就是说，“钻入酒桶后，被渔民们打捞起来，再让一船的人暴毙”，其实是这个本能行为的副产品。
　　海狗大将军听到初九说的这几个字，面露疑惑。
　　但初九很清楚，小罐头或者大罐头累了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那是小罐头最喜欢的“窝”。
　　小海狗吃惊极了，隔着【飞行员眼镜帽】，初九都能看到他瞪圆了的眼睛。
　　初九忙道：“您还记得，长老们有说过‘食人蠕虫’，以前会停留在哪里么？”
　　初九：“我来找！我可以的！你——”
　　初九被夸得心跳都乱了，脸上也开始发烫。
　　原本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一片雪亮的海底，骤然间浑浊不堪，沙砾与木屑如沙暴一般遮蔽了所有视线！
　　*
　　这位年轻的拓荒者，真不是寻常人啊！
　　小黑猫张开嘴，刚要“呜噜”，初九便已截断了他的话：
　　“我记得长老们聊天时说起过，说那片区域是不是遭了什么诅咒，先是有那种‘食人蠕虫’藏在这里打洞，后来又是接二连三的船沉在了那里！”
　　按照之前的部署，这一类的魔物，由异能者们尽数解决。
　　“吼吼吼大罐头你别着急！”
　　海上，骤然掀起好几个大浪！
　　这是……危机暂时解除了？
　　现在也是如此。
　　初九希望，它能成为虫王最后的墓地。
　　海面依然不平静——
　　*
　　初九看着大猫，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只是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既如此，那我领着我的战士，将‘亡魂墓地’掘地三尺，翻出这只虫王，将它结果了便是！”
　　悬在空中的韦伯颤抖着睁开眼，努力回头望去：
　　他们还没有航行到“亡魂墓地”的上方。
　　“我们海犬族，管您说的这种‘虫王’叫‘食人蠕虫’……”
　　见识过那只灵兽有多强悍的大将军，自然不会在此时逞强。
　　大将军又回想片刻，眼睛一亮，尾巴一摇：“是了！是‘亡魂墓地’那一片区域！”
　　在WT0906，他投射过去的精神力，暂时处于“休眠”状态，以此缓慢修复击碎水龙卷带来的消耗。
　　它们并不是以美酒为食物。
　　大猫望着面色发白的初九，第一次主动将脸贴住了他的脸：“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捧起小罐头——不对，陆清晏变成的小罐头，将对方放进了自己的胸前口袋。
　　初九隔着口袋摸了摸猫猫，索性坐到沙地上，开始回想许久之前在地下矿洞和陆清晏的对话。
　　韦伯嘴巴咧开笑了下：“嗯，我也这么想的。”
　　“这个陷阱，一定会很有用。”
　　足足半小时过去，海底突然地动山摇！
　　奇形怪状的魔物，纷纷从海上冒出头来。
　　或是推上舢板，或是丢回护卫船。
　　*
　　听上去，初九做得非常好。
　　初九身边的小黑猫已重新变为了大猫。
　　“你要不要变小一点？变小一点是不是能省力一些？”
　　海狗大将军的尾巴在身后晃了几下。
　　虽然由于距离过远，克拉拉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更看不清那几只灵兽都比划了些什么，但已足以看清：
　　看不清形状的巨型蠕虫，从海底深处爬了出来！钻进了酒桶！
　　凡其经过之处，船毁人亡。
　　小黑猫看着这一切，对初九道：“我‘睡着’的时候，能听到你的推测。”
　　根据体型和分工的不同，酒桶虫分为“工虫”和“虫王”两种。
　　“元帅阁下！您要是继续在WT0906活动，您的精神力消耗会再次跌破临界值的！”光脑里，孙医师焦急地提示着陆清晏。
　　它们还真是喜欢木桶啊，哪怕这个时候不可能有渔民来打捞，它们一样要躲进木桶里进行伪装……
　　没错，大家都能活。
　　他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任何和“操纵亡魂”相关的魔物。
　　孙医师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总不能将这等大事，全都压在那灵兽身上。”
　　大乌贼听话地喷出了一股墨。
　　话音堪堪落下，大猫一下缩为了小小一只，下意识地蜷成一团，甚至还有点轻微发抖。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改造。
　　“城主说的‘增援’，应该就是说他了吧。”
　　游上去！游上去！回到船上！回到岸上去！
　　初九此前曾经比着这柄枪的模样，给小罐头打造过一柄【小罐头专用长枪】，所以对这枪的形状毫不陌生。
　　护卫船已经驶出了“路牌”的效力范围。
　　当时陆清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有这个可能”。
　　也正因为它们不是魔物，才能轻而易举地越过“路牌”，来到海月城的周围。
　　黑色大猫截断了他的话：“初九，记得地下矿洞吗？”
　　黑色大猫并未回应他的什么“变小”“到我这里来休息”，依然慢慢道：“放心，你是安全的……”
　　不过几秒时间，这方才还紧紧扭做一股，还在不断吸入周围海水引起大大小小漩涡的龙卷，从内部轰然炸开！
　　无论渔民是不是会打捞木桶，被唤醒后的亡魂都会往酒桶里钻。
　　不不，不是……
　　他垂着脑袋，同往常一样和队长唠叨着：“队长，那些小动物，果然是那个拓荒者身边的吧。”
　　初九只能用这种方式，沾湿大猫的嘴唇，喂大猫喝下去一点点水。
　　初九：“哦哦！”
　　小黑猫：“倒是可以……”
　　初九：“能把你的长枪给我吗？”
　　“海犬族们，还有灵兽宝宝们，还有这船上的护卫队，一定能让我们安全抵达‘亡魂墓地’。”
　　就连那双冰蓝色眼睛，也快要支撑不住一般的半睁半闭起来。
　　是初九，和他身边那冰蓝色眼睛的灵兽，做到了这一切？
　　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至少护卫队能及时回到岸上。至少岸边的居民都已经安全撤离。至少大家的性命能够保住。
　　【我们来帮忙，大家都能活！】
　　克拉拉的指关节被攥得发白。
　　初九很诚实地答道：“还好。我可能免疫了。”
　　但那足以毁掉港口的水龙卷，那些厉声咆哮抱在一起的亡魂，已经没了踪影。
　　初九郑重道：“是的，要做准备。”
　　“那个推测是正确。”
　　“不仅精神力波动曲线越来越有规律，精神体的伤口基本愈合，就连他们本人……他们本人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稳定。”
　　“亡魂再度活动时……我一定会……醒……”
　　初九像是怕自己的声音被海浪盖过一般，声嘶力竭喊着：“小罐头！小罐头还在水里！”
　　韦伯：“刚才那个木牌，是那个拓荒者写的吧。”
　　但路牌以外就不一样了。
　　好奇怪，为什么陆清晏像是憋着一口气，连尾巴都僵直了？
　　小黑猫：“要。”
　　大猫：“相信我，无论虫王是否‘醉酒’，我都可以一击了结。”
　　阿离踏到十足鱼上，举起长矛：“到了！下方就是‘亡魂墓地’！”
　　“既然这样，你现在就老实呆着别动。”
　　初九摸着大猫毛乎乎的脸，轻声道：“睡吧，大猫。”
　　是……海犬族？
　　“当当当，初九放心！初九不要哭！”
　　初九两只手握成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心里大声说：专心！冷静！能找到的！
　　他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总得做些准备。”
　　其实大猫睡过去之前没有说这么多。
　　韦伯再呛出几口水，喘息着道：“谢谢！你们是，我记得，你们是，那个拓荒者身边……”
　　韦伯和队长喘出一口气，精疲力尽地靠坐在了一起。
　　他从背包里掏出木板，又回头看了看阿离派过来跟着自己的大乌贼，对它道：“来，借点墨汁用一用。”
　　……想起来了。
　　船上。
　　时间缓慢得令人窒息。
　　小黑猫：“？！！！”
　　“撑……住……”队长的脸憋得发紫，还在试图给韦伯鼓劲，“这就……拉你……”
　　唔，这种乌贼墨水用起来真方便，字迹格外清晰！似乎连自己的字都变好看了呢！
　　“不论是什么样的战斗，您必须‘一击制敌’，然后立刻切断联系！”
　　此时，它们的体表会分泌出一种奇特的消化液，将木制酒桶腐蚀出一个细小的洞，再从这个洞里钻进去，将身体浸泡在酒里。
　　初九心里一痛，半跪在黑色大猫身边，伸臂揽住对方的颈项，如同之前哄小罐头那样低声哄着：
　　但一直睡、不喝水可不行。
　　“按照这个，你可以找出真相……”
　　他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
　　因此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初九死死抱住船舷，紧张地向浪里望去：
　　还好初九阁下给我们提前准备了耳塞，否则我可能真的会主动投海的！
　　他嘴唇哆嗦一下，想要说“陆清晏，你注意安全”，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力气将这句话说出口。
　　“其实小松鼠他们，还有小海狗他们，都有类似的规矩啦，不能将自己的武器借给其他人。但改造武器什么的，不在此例。”
　　其他的损失，港口也好，榨油坊也罢，总还有机会重整旗鼓的……
　　那数道金光，如成千上万柄利剑一般，将这浓黑如墨的水龙卷，生生撕开无数个口子！
　　所以，护卫船只能继续向前。
　　就在克拉拉试图让自己不要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时，望远镜里传来的景象，险的让她惊呼出声！
　　“你们也是一样吧？”
　　方才黑沉沉压在海面上的乌云，已悄悄散去。
　　韦伯挣扎着，拼尽全力划动四肢，拽住已然脱力、正在不断下沉的队长。
　　初九：“我要稍稍改造一下枪头——我要把【初始之树】的树枝覆盖在上面。”
　　一个都留不下来。
　　木牌上用黑色墨水写着几个大字：
　　海风裹在人身上，闷得人透不过气。
　　“不过这是特殊情况——这是特殊情况吧？”
　　听初九说完这种虫的特征后，大将军思索许久，道：“我小时候，倒是听长老他们提到过这种虫……”
　　“你这次的推测，也完全正确。”
　　“对。”初九点着头。
　　“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所以，灵兽说，一定要等他苏醒之后，再通力合作，一举除掉虫王！”
　　大猫的声音越发混沌：“我……我只要在旁边睡一下……就会好……”
　　正是素日沉默寡言的队长。
　　不止是船队与船员。
　　他瞟了眼初九，又将眼神飘移到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一般情况下，我们的专属武器，不会让其他人触碰。”
　　这些年轻人，应该都能挺过这次灾难，不会丢了性命。
　　这时，原本异常平静的海水，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带着两艘护卫船都在不住震荡！
　　是那些亡魂！
　　克拉拉顿了一秒：“这件事，关乎着‘制服海怪’？”
　　不出半分钟，韦伯他们便被这两只小兽丢到了一块舢板上。
　　城主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飒爽！
　　他盯着下方等式看了三秒，摇摇头，将“会攻击人类的亡魂/会聚集成水龙卷的亡魂”改成了“能操纵人类亡魂进行攻击的魔物”。
　　小黑猫：“……”
　　“酒桶虫？”
　　小黑猫：“……”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一旁的阿林轻声道：“别急。”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关系？
　　过了好几分钟，韦伯总算又有力气说话了。
　　我知道了！
　　果不其然。
　　小猫猫没有回答。
　　然而初九的惊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虫王”藏在海底。在它感知到载有酒桶的船只存在后，工虫会倾巢而出，从船底爬到甲板，找到酒桶，再缓慢地沿着酒桶外壁蠕动，最终爬到酒桶上方。
　　“你，你休息一下吧！”
　　“吼吼吼，它不会有事的！”
　　初九根本没注意自己是不是哭了。
　　“你当时有个推测。”
　　这样的“休眠”，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却能保持听觉，能知道WT0906在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曾经长期只能模糊视物的小海狗们，反而能凭着海水的波动与些许明暗的变化判断出：
　　但他不能。
　　因为他想起了大猫说过的话：亡魂再度活动时，他一定会醒来。
　　这巨型怪诞虫，该不会是“吸收”或者“改造”了原有的沼泽黏黏怪，然后将沼泽黏黏怪的“吞吐泥浆”变成了自己的攻击方式？换句话说，那些奇异的怪诞虫，是能通过吞噬或者吸收其他魔物，再将这些魔物的技能收为己用？
　　海犬族的战士们，在不停歇地搜索可还有飘荡在外的亡魂。
　　嗯，又是躲在木桶里的亡魂啊……
　　初九用树枝蘸着墨水，在木板上涂涂写写起来。
　　这两天以来，陆清晏一直没有摘下过即时投射装置，没有中断投射。
　　*
　　“还有木桶也是。不在乎它是不是已经快要朽坏了，只要装过酒，上面沾染了酒的气息就行。”
　　初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与委屈：“陆清晏！你这固执的大猫——”
　　木桶……
　　出来了！
　　比任何时刻都要紧张。
　　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陆清晏说自己“因为杀掉魔物而消耗了太多异能，需要稍作休息”时，也是沉稳而笃定，让人相信“这个人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
　　小黑猫望着灵兽宝宝们，重重点头：“嗯，我相信你们。”
　　这是……成功了吧？
　　天空中的云似乎都静止了。
　　没错，自己和卡卡巴确认过，那些“亡魂”本身并不是魔物。
　　队长的手指在船舷上划出几道血印，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和韦伯一起落入了海中！
　　我知道刚才那个等式应该怎么填了！
　　队长：“……对救命恩人，你就这么评价吗？”
　　不论他们究竟有怎样强大的异能，以肉丨体凡胎对抗这样的威胁，就不可能毫发无损！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可怕的魔物，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只会在某个季节出来捕猎。可能它们这一个季节捕猎的成果，就足够它们睡上一年了？】
　　“监测结果表明，他们的大脑在频繁地处理信息，非常的活跃。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大脑，此刻处在一种很健康的紧张状态。”
　　“但我们并不知道，这种虫还分大小。”
　　待韦伯看清楚这些字，小水豚冲他指了指正在向舢板靠近的护卫船，又和小兔子一起跳进了海里。
　　初九：“对。”
　　话未喊完，他的脚踝已被人用力抓住！
　　自己掺在葡萄酒里的毒素，真的能起作用吗？
　　他顾不上细细解释“怪诞虫和黏黏怪”的关系，只告诉大将军：
　　韦伯拖着队长，奋力向上，再向上。
　　但初九猜测，大猫就是这个意思。
　　*
　　阿尔萨星。
　　相反，随着浸泡的时间增长，它们的身体会融在酒液中，肉眼难以察觉。
　　初九：！
　　初九还没来得及和苏醒的大猫猫对话，便听见最前方的领航员阿离在大喊：“敌人出现！海犬族！集结！”
　　【高音塞壬：它们的歌声足以让船员的耳朵流泪。
　　*
　　倘若水龙卷继续往前推进，岸边的港口与设施，以及沿岸种植的椰子树，还有好不容易重新发展起来的椰子油压榨坊……
　　接下来，只要再给酒桶虫虫王最后一击，就能彻底终止这“海怪”——
　　这是……兔子？水豚？
　　初九咬了下嘴唇，心道既然陆清晏上次只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之后再也不提，一直到现在才重新提起这件事——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
　　“你需要大量的葡萄酒，和装过酒的木桶？而且越多越好？”克拉拉反问道。
　　陆清晏当时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毕竟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从未流露出分毫的倦怠或者脆弱。
　　陆清晏出手的话，一定会成功吧？！
　　可就在此时，他的手脚，却被一股股透明的“水流”给捆住了！
　　初九看向了手心里的小黑猫。
　　初九转身跟着传令官跑了。
　　陆清晏看向光脑屏幕里的医师，神色平静：“孙医师，图上校他们的状况，是否又有好转？”
　　但现在看来……
　　韦伯如是想着。
　　护卫队应声砍断绳索、抽掉舢板，让自重过大无法漂浮的酒桶缓缓往海底沉去。
　　小黑猫：“倒也不是不能……”
　　她手里的望远镜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还在不停膨胀、不断升高的水龙卷。
　　他们并不知道，正在赶来救他们的护卫船，船上的人举着望远镜，激动地宣布着：“队长他们没事！他们没事！他们还能笑！”
　　初九闭上眼，一张张“翻检”着记忆中的图鉴卡。
　　这就说明，现在的这些“亡魂海怪”，和当时地下矿洞的怪诞虫作乱，有着共通之处！
　　“到我身边来，你好好睡你的，我会保护你！”
　　“原来如此！”
　　小海狗便又老老实实地悬停在了海中。
　　小罐头没事。
　　那一瞬间，初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坠了下去。
　　有另一种魔物，一种能操控人类亡魂的魔物，“吞噬”了酒桶虫虫王，或者“食人蠕虫”，获得了它们寻找人类船只、诱使人类跳下海主动给它们当食物的能力。
　　背包里的“琼浆”和木材，不够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来找克拉拉了。
　　这期间，领航的海犬族们，便成了护卫船的“护卫”，要将试图侵袭这两艘船的亡魂通透净化掉。
　　陆清晏：“……无须担心。”
　　这个“酒桶”，便是初九所做的准备。
　　是小罐头！
　　队长忍了几秒，也笑出了声。
　　初九对护卫队比了个手势：“放！”
　　黑色大猫并未像小罐头那样将脸贴过来和他蹭蹭，只是低声“呜噜”着：
　　海犬族跟在后面，监视着海底的变化。
　　初九的身体抖了几下。
　　两艘升着帆的护卫船，拖着一个巨型的、比船还要大的“酒桶”，由海犬族充当领航员，往“亡魂墓地”方向开去。
　　孙医师：“……？”
　　与此同时，方才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和初九贴在一起的脸颊，此时也挨到了初九脸上。
　　队长：“……不过，确实……小伙子长得挺清秀的，为什么那个字……”
　　“陆清晏——我身边的那只黑色灵兽说了，这合体之后的虫王，绝不是能轻轻松松杀掉的！”
　　除了字写得不那么好看以外，他大概没有任何弱点了吧！
　　就连小海狗阿离都奔了过来：“初九不慌不慌！你的猫猫一定没事的！！
　　那片区域，连天都已经黑了。
　　那，在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图鉴卡里，有没有任何魔物，和“操纵亡魂”这个特征，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初九小心翼翼地送下去半杯水后，惊喜地发现：猫猫的眼睛睁开了！
　　克拉拉：“去吧！别耽误！”
　　负责监视的一只小海狗不禁有些着急，四只爪爪都在水里刨动起来。
　　陆清晏：“他们在战斗，为了保护民众而战斗。”
　　初级：“……那？”
　　陆清晏：“孙医师，您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初九又是一阵心疼。
　　队长：“嗯？”
　　“但自从我有记忆以来，从来没见亲眼见过这种蠕虫。”
　　*
　　“那、那么惊人的声音，不会让您感到不适吗？”
　　又过了几秒，韦伯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队长啊……”
　　“你的异能，就是那个杀掉怪诞虫，破坏水龙卷的异能，用起来负担很大吧？属于冷却时间超长的必杀技吧？”
　　也只有你，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个真相，不必担心虫族的“监控”。
　　有如此多的异能者在身旁，初九无需分出精神去关注周遭的魔物。
　　不知内情的韦伯，看向初九的眼神里，又多加了几分崇敬。
　　他先写了一个“公式”：
　　海月城外围。
　　半响后，他睁开了眼睛。
　　对着韦伯他们这张小舢板的望远镜不止一副。
　　也能重创那躲在WT0906、操纵着这一切的虫族。
　　那以后，这人再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以至于初九都快遗忘了这件事。
　　我分出了一小部分精神力绕在你周围。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就没有什么魔物能伤到你。
　　遇到这样的海中魔物，请一定要护住耳朵，不要因为它们发出的魔音而癫狂！】
　　“当当当！大罐头你放心，我们可以的！”
　　初九知道，巴哈特是这城里生意做得最大的商人，能提供的葡萄酒一定相当惊人。因此他忙不迭点头：“够了。”
　　初九笑了：“那应该还好？”
　　亡魂的数量太多了。海犬族再怎么全力“净化”，也无法根除。
　　就在这时，噼啪两下，仿佛有鞭子朝亡魂抽了过去！
　　这下好啦！这柄长枪和海犬族的长矛一样，也能净化亡魂啦！
　　大猫的眼皮努力挣扎几下，最终还是挣扎不过，合拢在了一起。
　　海底的砂石如同尘土般飞舞，鱼群疯狂涌动着逃离，数百年前的沉船瞬间化作木片！
　　只见那将天与海都连在一起、扭曲狰狞如恶魔躯体的黑色龙卷，在顷刻之间，被道道金光扎了个通透！
　　而此时的人类异能者，已经迅速和没有异能的普通卫兵交换了位置。
　　他将巴哈特提供的酒桶全都拆成了【带着酒气的木条】，重新组装成了【能装下一整栋房子的巨型酒桶】，又往里灌满了【酸不啦叽的葡萄酒】，以及一些特别的“调料”。
　　初九很友好地微笑着：“那个啊，我不需要。”
　　孙医师最后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提醒您：您的精神力，已经做不了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水龙卷没了，小海狗他们在‘打扫战场’。”
　　一想到此处，克拉拉的手再次攥紧：
　　“初九和他的猫猫都说了，这个方法一定可以。”
　　【某种能吸收其他魔物技能的魔物+具备某种技能的魔物=会攻击人类的亡魂/会聚集成水龙卷的亡魂】
　　细心而有经验的水手，会日常检查酒桶外部有没有酒桶虫。
　　异能者改到后方支援、驾驶、控帆，普通卫兵负责牵制亡魂。
　　是睡过去了的小罐头！
　　这一整桶的酒，自然就是吸引虫王的诱饵。
　　韦伯：“那个字……还真是……有点丑啊……”
　　这死里逃生的两人，在飘荡的舢板上，近乎神经质的大笑开来。
　　好奇怪，为什么向来淡然笃定的陆清晏，突然间有些吞吞吐吐的？
　　大猫说完，用嘴叼住那柄长枪，纵身跃入蔚蓝。
　　队长疲惫地闭着眼：“不知道。”
　　十分钟过去。
　　而这个酒桶……
　　大猫的声音越来越小。
　　“呼……”韦伯擦了下头上的汗，“实在是太可怕了……”
　　真正造成这一切的魔物，迄今都没有现身过。
　　话音刚落，一柄寒光刺目的长枪便出现在了初九眼前。
　　自己的陷阱真的好用吗？
　　“要是我们没能一发即中地杀掉对方，这虫王说不定还会召唤水龙卷。”
　　“呜啦啦呜啦啦啦啦……”又有一只【高音塞壬】在礁石上放声歌唱。
　　要是莽撞地冲过去逞一时英雄，只会坏了事。
　　小黑猫：“是。”
　　“你不许去。”
　　海水间！有个小小的黑色身影！
　　初九：！
　　这水流，以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力度，在扯着他往下，再往下……
　　在路牌以内，只会有亡魂，不会有别的魔物。
　　他焦急地望着空中，不错眼地盯着咕噜噜的触须将那小小黑影卷起，飞速送到了自己面前。
　　自己只能给出一点点提示，初九却已经依照这一点点提示，设下了堪称完美的陷阱。
　　然而克拉拉悬着的心并未落下。
　　一旦酒里混入了足够多的酒桶虫，而船员们又喝下了这种酒，那么他们会如同被下了什么咒术一般，先是将酒桶抛入海里，再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海中。
　　阳光重新洒在了海面上。
　　“你好好蓄力就够了。”
　　就算陆清晏没有这句提醒，见识过那只“怪诞虫”的初九，也知道这玩意儿非同小可，决不能轻视。
　　初九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对了，你还要不要喝点水？”
　　“但我觉得，他没有说大话。”
　　而那只小水豚，居然举起了一块小木牌！
　　“这片区域暂时安全了。”
　　大猫一直在睡啊睡，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他吐出口气，对小黑猫道：“你看，很快吧。”
　　喷火的，撒毒药的，喷臭气的，还有以音波攻击人的……
　　是什么地方想错了？还是说自己的记忆有偏差？
　　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她，此时也稍稍有些晕眩。
　　“你等一下。”
　　*
　　想来陆清晏也能在里面睡得很舒服。
　　没有武器，没有异能，甚至不剩几分力气的韦伯，绝望地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海面越来越远……
　　那次从地心出来，最后离开火山口时，竭力支撑了一路的大罐头，最后便是陆清晏现在这幅模样。
　　韦伯戴着初九制作的【棉花耳塞】，用“风刃”击倒了【高音塞壬】。
　　【怪诞虫+沼泽黏黏怪=能喷出黏黏泥浆的高等级怪诞虫】
　　初九下意识回过头，正看见灵兽宝宝们和小海狗们悬在海里，合力劈开了一个大木桶，将藏在其间的亡魂净化成了透明的飞烟。
　　十分钟后。
　　两人一阵猛烈咳嗽，又狼狈又庆幸地抹着海水，总算看清了这两只小兽的模样：
　　大猫的爪子稳稳按着初九此前改造过的银色长枪。
　　队长：“是吧。”
　　小黑猫：“？”
　　从地下矿洞出来的时候，自己看到那只巨型怪诞虫最终化成一地泥浆，而这泥浆的成分又和【沼泽黏黏怪】的泥浆十分相似，再加上怪诞虫还能自行吐出黏黏泥浆，于是便有了个猜测：
　　16个小时后。
　　他要等在这里，等着小罐头上来。
　　*
　　“记住，找到真相后，不可妄动，不要攻击，等我醒来……”
　　“我命令你，现在就变小！”
　　又十分钟过去。
　　随着这龙卷的碎裂，无数沾染了黑墨的“亡魂”，从其间跌落下来，在海面上溅起一堆堆的白色泡沫，最终沉沉往下坠去。
　　初九将小家伙紧紧抱在胸口，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初九才听到咕噜噜好奇的声音：“咕噜噜，小罐头的爪爪里，好像还抓着个什么呀？”
　　嗯？
　　初九赶紧将小罐头肚皮朝上地平摊到自己膝盖上，掰开了它的小爪爪——
　　这……是个什么？


第88章 笼络
　　古临堡。
　　会长静思室。
　　滴答，滴答……
　　灰白色的墙壁上，乌黑的血液沿着墙上的纹路往下滴淌。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凝固着一滩一滩的污血与残损的肢体。
　　羊毛地毯上，一个半人形的物体，被黑袍覆盖着，不断挣扎、蠕动。
　　大大小小的蠕虫从这半人的残躯，以及地上的残肢里不停往外冒。
　　“会长”，或者说曾经扮演着“会长”的那个物体，正在痛苦地呻吟。
　　它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精神力会遭到如此严重的反噬。
　　本来一切都应该很顺利。
　　自己早就在海月城附近安放了“虫”。
　　每到8月，这只虫就会自动醒来，为自己搜捕异能者，会源源不断地为自己输送精神力。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这一次，自己不过是感应到那边有大批异能者聚集，便稍稍提前些唤醒了那只虫。
　　【各区域地图开放度：遗忘森林——100%；晴天高原——86%；庇护山谷——73%；凛风之岩——45%；霜影丘陵——20%；苍之冰原——10%；蔚蓝之境——2%】
　　看到这个称号，初九不禁想起，前天和大猫在赶路时的一段对话。
　　刚才，刚才，初九是说他想陆清晏了吗？
　　一个嗓门有些粗的女声道：“跟你这种憨货，说个屁。”
　　“像之前我想了很久的制糖坊，我这趟回去就得赶紧把图纸做出来。”
　　*
　　她此时已经知道了“初九阁下一下午做出了好多冰块”“初九阁下还拿出了好多草药”。
　　初九本就猜到了几分，听大猫这么一说，更是彻彻底底明白了。
　　现在劳伦他们唯一确定的事，就是这位异能者是被魔物从荒野扔进来的。
　　这少年……是真的对唾手可得的名利毫无兴趣啊，连来抢先讨个好都懒得。
　　初九：“？”
　　啊有没有谁可以和自己商量一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人金发碧眼，身形高大，眉目开阔，和克拉拉看起来十分熟悉。
　　初九点点头说知道，正好明天早上一起去，吃完早饭就回豆子村。
　　小罐头：“喵呜！喵呜！”
　　想来这个称号是依据“给小海狗们配了眼镜”而生成的。
　　“你肚子饿了吧？给你小鱼干和牛奶！”
　　“还有那个什么拓荒者，你说他不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去招惹什么精怪种族啊？真当自己是什么传说中的英雄啊？”
　　一次合作，一个仪式，一场胜利，能让人们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皮囊坏掉的结果，不仅仅是无法把这一窝“虫”孵化出来。更要命的，它现在无法正常思考，也无法放出精神力去感知什么。
　　初九正等着道格拉斯他们再说几句客套话便结束这次见面，没想到哈尔辛亲王轻咳一声，新起了一个话题：
　　它眼睛瞪得溜圆，先是晃了晃尾巴，接着开始追着自己尾巴原地打转，直到把自己转得晕头转向原地倒了下去。
　　回到海月城后，初九帮着来接应的卫兵一起，先将船上那些被魔物刺伤的伤患送去了临时搭建的“医疗区”。
　　他想了下，心说不知道这里的草木灰和草药糊糊够不够，要不自己再做点出来给他们用。
　　就是再去换一副皮囊。
　　几人落座以后，侍从先送上来“可口”的餐前酒，又端上来“精心烹制”的食物。
　　……？
　　初九低头看着手里的【亡灵之心】，迅速做出一圈细细的绳子，将这闪烁的石头当做吊坠挂在了胸口。
　　初九真是没想到，自己在海里跑了那么多地方了，这片地图的开放度才停留在2%。就连苍之冰原的开放度都比它高。
　　初九老老实实地应道：“我想肯定会有人跟您汇报的，不如到这里来做些自己能做的。”
　　初九则是站起了身。
　　“这下倒好，以前海怪从没到这么近的地方来过。”
　　“这当中，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忙活的事吗？”
　　系统提示音响起。
　　初九迷迷糊糊地扫了眼地图：
　　那几人离开了。
　　克拉拉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缓缓道：“我不但听说过，我还曾经派人去寻找过。”
　　初九只能咬着牙，喝了两口不那么酸涩的蜜橘酒。
　　初九带着灵兽宝宝们，和道格拉斯以及劳伦一起上了马车。
　　听完劳伦的感叹，这边道格拉斯也叹口气：“从‘海怪’出现那天开始，小九估计就没怎么睡过觉了。他这次实在是太累了。”
　　医师疲惫地抬起头：“你有冰块？”
　　初九将小罐头爪爪里握着的那枚小小的，流光溢彩的“石头”取了下来。
　　初九都有点迷糊了：“啊？我……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呀。”
　　哈尔辛亲王：“拓荒者初九，你有没有兴趣，成为王室的一员呢？”
　　说到这里，初九想了下，直接道：“不过，城主阁下，我们的医师还是太少了。”
　　“陆清晏，小罐头，它们都在感谢你们哦。”
　　而原本“呼呼大睡”，不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小罐头突然睁开了眼。
　　这副皮囊，竟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他问小海狗和灵兽们：“你们听见它们说话了吗？”
　　“不知道是信息不够准确，还是其他原因，他们根本就没能找到这个村子。”
　　初九在路旁愣了会儿，笑了下，轻轻碰了下胸前口袋：“嗯，还是正常的人比较多。”
　　“我是‘拓荒者’，能从荒地里采集到能用的素材，能在荒野里认识其他种族……这就是我能做的事了。”
　　只要是张皮，能兜住现有的“虫”就行……
　　他一把薅过小家伙，在面颊上使劲蹭几下：“你醒了！太好了！”
　　一连做出数十桶后，一位卫兵跑过来道：“阁下，角落里都放上冰桶了，医师说暂时不用了，您也休息一下吧。”
　　*
　　才走出去几步，一股风，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议论声送到了他耳朵里——
　　小海狗和灵兽宝宝们都摇着头，说没有。
　　一个高亢的男声大声道：“什么啊，我看就不该去和什么海犬族签协议。”
　　它现在的精神极为涣散。
　　初九又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如道格拉斯所说，这两位医师，虽说忙得焦头烂额，但真正下的“医嘱”，归结起来就是：“这个包扎”“那个敷点草木灰”“这个让他喝葡萄酒，多喝一点”。
　　只想知道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好。
　　而且速度之快——
　　“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我还真有点想陆清晏了。”
　　初九忙道：“是因为这个村子在荒野地区吗？如果是那样，我愿意试一试。”
　　想着想着，他长长叹口气，翻身将脸埋进了枕头。
　　她是来看望伤员的。
　　“你是不是脑壳被海怪吓出毛病了？”
　　开拓点增加，开拓度提升到38%，开拓者等级提升，灵兽们——除了小罐头——统统升级……
　　新的皮囊……在哪里……
　　自己只来得及感知到附近出现了那只虫所沉迷的酒液，还有它所依赖的酒桶，下一秒，这股精神力的连接，就被生生切断了！
　　骤然间的精神力中断，宛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本就已脆弱不堪的皮囊上。
　　劳伦这才编了些瞎话，打算等明天上路了再把这件事告诉初九。
　　“比如我很快就会宣布，黑麦子村即将被并入豆子村，成为新的豆子镇。”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去考虑新皮囊是否得体，肉丨体承受度是否足够了。
　　“这次算是把人引到家门口来了！”
　　初九不是个脾气差的人。
　　如此想着，他拔腿走到外面，准备去问问捣草药糊糊的卫兵。
　　恰在这时，不知是不是海风吹拂的缘故，这些“魂”竟往船的方向飘了过来。
　　哈尔辛亲王瞥见道格拉斯的眼神，又看向干净乖巧的初九，心思一动，继续笑着道：“我还有两个儿子。”
　　事实上，劳伦这次赶过来，是想请初九早点回豆子村的。
　　“会长”在地上蠕动着，凭着本能，往静思室的门口爬去。
　　“毕竟……毕竟我已经是很有经验的拓荒者了。”
　　初九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大猫便已载着他到了海边，再没有说其他话的空闲了。
　　克拉拉不禁失笑：“你说的‘要忙活的事’，就全是这个？”
　　但这位异能者从被发现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胡言乱语，无法和人交流。
　　他看见那些苍白虚弱的面孔，在阳光下绽开了笑颜。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海犬族，把海怪彻底打飞了，你还跟这儿叽叽歪歪上了！”
　　初九知道小罐头现在不会醒过来，便闭着眼，自言自语般说着：
　　它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随后用猫爪爪不断地搓脸脸：
　　初九立刻跑到一边，拿出大桶开始快速制冰。
　　不然还能有什么？
　　初九两眼一亮：“当真？那太好了！”
　　大猫当时夸奖自己，说还好给海犬族们及时配上了眼镜，否则他们一个个视力模糊，在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更会忙中出错、难以迎敌。
　　道格拉斯和劳伦见了他，都纷纷行礼：“哈尔辛亲王”。
　　“至于后续的事，道格拉斯还有老村长他们，都是很可靠的人。”
　　而初九是他们所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位能和魔物“交流”的。
　　“然后你就继续去‘拓荒’吧。”
　　待这少年走远了，克拉拉望着角落里尚未完全化开的冰块，嗤笑一声：
　　这顿饭虽然名为“早餐”，其实更像是“早午餐”。
　　初九勉强一笑，回房了。
　　这些亡魂，便是方才陆清晏所净化的吧……
　　要想知道这位异能者究竟在荒野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魔物扔进豆子村，只能去找那只魔物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初九眨眨眼，脱口而出道：“需要冰块吗？我这里有冰块！”
　　没想到，那位哈尔辛亲王没有参与克拉拉他们的谈话，反而很亲切地对着初九问东问西。
　　初九在心中默默叹口气，心说这种状况下，除非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医师村”，要不然自己想在豆子村开医馆的设想，无疑于是痴人说梦。
　　看来协会又在偷偷出手了。
　　随后他又意识到：不对。既然克拉拉派人去找过，那为什么海月城至今也没有像样的医师？
　　初九先是一喜：“您知道？”
　　前天，在大猫载着自己往海里冲的间隙，大猫说了一句话：“如果这次不把海怪解决掉，海月城的‘灯塔’，就会熄灭。”
　　“您有没有听说过……‘卡洛特大陆的医师村’？听说那个村子里，有很多世代从医的村民。”
　　他隔着口袋，轻轻抚着窝在口袋里熟睡的小罐头：
　　到了餐厅，初九注意到，原来今天来赴“早餐宴”的还有其他人。
　　【叮！】
　　克拉拉偏头看着初九，思索片刻，道：“我可以让人把地图和资料都给你。”
　　万幸的是，由于撤退及时、疏散有序，这些伤患大多都是轻微的擦伤碰伤，没有什么太严重的断胳膊断腿一类的。
　　克拉拉摇摇头：“探查队一无所获。”
　　初九想了一会儿，道：“确实有。”
　　如今回想起来……
　　“好多！好多亡魂冒出来了！”
　　“蔚蓝之境”便是海犬族他们居住的海域。
　　道格拉斯又同他说起，城主向他们发来了正式邀请，约他们明早一起用餐。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火气在蹭蹭往上冒。
　　克拉拉：“对我来说，你若是真能找到那个村子，为我们带回来医师，那是再好不过的。”
　　别说对症下药了，连完整地听完病人的话都很难做到。
　　枕头旁边，自然是呼呼睡着的小罐头。
　　然后那个高亢的男声变成了尖细的呼痛声：“哎哟，哎哟，大姨您怎么不好好说话呢你！”
　　大获全胜的护卫船迅速回航。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好像说了一句“小海狗们戴上眼睛，不但看得更清楚了，而且一只只的超可爱！”
　　劳伦不是留守在豆子村以防协会去捣乱吗？为什么会来这里？莫非豆子村有什么事？
　　“你们……好好睡吧……”
　　初九这才收手。
　　初九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国王的弟弟，哈尔辛。
　　正想着呢，一个年轻一点的医师抬头抹了下汗：“这里也太热了，流这么多汗，怕是对伤口不好。”
　　陆清晏在击杀虫王时，自然而然地就完成了对那些亡魂的净化。
　　“你要是吃面包吃撑了没事干，就去帮忙剁草药糊！”
　　还要护着昏睡的猫猫，每过两个小时喂猫猫喝点蜂蜜水。
　　“什么我们招惹海怪，你忘了每到8月我们根本不敢出海，一点儿收入都没有？！”
　　海月城能有更多医师，我们的豆子村也能有自己的医馆。
　　初九在这里忙活了一阵，克拉拉也来了。
　　次日清晨。
　　初九：“对啊超可爱。”
　　足足两个小时后，侍从才送上来餐后酒，作为这一餐的终结。
　　*
　　初九认真道：“不是啊。”
　　这果然是【初始之树的树枝】变化而来的。
　　克拉拉微笑道：“好。”
　　初九认出来了，这个形状，分明是自己给陆清晏的长枪枪头装上去的那一点【初始之树的树枝】啊。
　　像是一巴掌招呼在了一个秃顶脑袋上。
　　“我看你趁着这里有医师，赶紧去看一看好了。”
　　这个形状！
　　当他终于能抱着小罐头躺到床上时，已经累得昏昏沉沉，眼皮都要撑不开了。
　　但那些人类，究竟做了什么？！
　　“走了！回去了！”
　　好在劳伦只是笑眯眯地说，是有其他事过来，恰好听说了这次初九他们剿灭海怪的事，所以特地来祝贺一下。
　　*
　　……行吧。
　　大猫：“没有你戴上猫耳帽子可爱。”
　　她叹口气：“我除了能来看看，其他也做不了什么。但你，的的确确能为他们做很多。”
　　是海月城的居民，估计是伤员的家属。
　　海月城外围海域。
　　*
　　他确信，亡魂们在不断地说着：“谢谢你们，我们自由了……”
　　克拉拉闻言，反倒笑了：“也是。”
　　哦，还有，还得告诉他：铁板乌贼怕是吃不成了。
　　大海确实比陆地宽广得多啊。
　　自己的开拓度都还没到50%呢，豆子村的开发不能停，去荒野刷地图同样也不能停啊。
　　初九：“……诶？”
　　初九回到旅馆，先看到了陪自己来海月城的道格拉斯，又略有些意外地看到了劳伦。
　　睡饱了的初九，精神振作许多，把昨晚那点心里的小情绪丢到一边，开始和小罐头唠唠叨叨地说起其他事来。
　　现在里面用干草铺成一张张简易床铺，睡着不少在这次“海怪突袭”里受伤的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轻声对小罐头道：“你们灭掉了‘海怪’，真好。”
　　亡魂旋转两圈，轻悠悠地飞入天空，消失在了金色的阳光里。
　　“但对你来说……”
　　那个时候，大猫低沉的“呜噜”一声：“可爱吗？”
　　对虫族而言，它现在近乎于又聋又瞎，还有些痴呆。
　　“按这孩子的心性，哈尔辛想要笼络他……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小罐头支棱着脑袋，看着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吼吼兔它们，心说等回了豆子村……一定要和大家好好讨论一下！
　　很明显，这两位医师根本忙不过来。
　　“我看就是那些海犬族晦气！”
　　因为豆子村出现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异能者”。但只要仔细搜寻他周身携带的东西，不难发现：这家伙是协会的人。
　　初九满脸疑惑：“……阁下？我恐怕不明白您的意思……”
　　【亡灵之心：据说，如果“初始之树的树枝”连续不停地净化了大量的亡魂，就有可能在特殊环境下变为‘亡灵之心’！
　　初九刚关掉地图，系统又响起提示音：
　　没想过在这种时候，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初九正在试图给这不科学的世界强行寻找科学的道理，一旁的小海狗阿里“汪”了一声，举起爪爪指着海上：
　　他要找出海怪的真相，要设计困住酒桶虫的陷阱，要凭着灵力做出那么巨大的木桶……
　　见到初九后，她沉着脸：“你竟然不着急向我汇报胜利，先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说着，城主来接他们的人到了。
　　这是……？
　　结果道格拉斯说：只要那个异能者已经被控制住，那就不要催小九回去，至少让他休息一天。
　　大猫又补充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克拉拉要将‘和海犬族合作’这件事，拆成两件事么？”
　　初九歪七倒八地从床上醒过来时，惊喜地发现：小罐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坐在枕头上看自己呢！
　　小海狗倏然一惊：“汪！它们怎么过来了！”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亡灵之心”！】
　　但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些声音。
　　初九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
　　是一位没见过的中年男子。
　　它现在唯一能做的……
　　“既然这样……明天早上，我们一起用个早餐，算是为你送行。”
　　看来，城里的居民没有浪费克拉拉的一片苦心。
　　*
　　持有‘亡灵之心’的人，将受到亡灵的尊重，不会被亡灵所排斥。】
　　初九顺着他的爪爪看去：
　　那高亢的男声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便听见“啪” 的一声——
　　……说起来，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再见到……
　　“交给他们就没问题了。”
　　“如果能把他们请出来……”
　　初九的确是连续两天没怎么睡了。
　　偏偏这个时候，系统还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奖励提示音。
　　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他。
　　当时自己还有些困惑。
　　只是，初始之树的树枝明明是黑色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近乎透明的，还闪着这么迷离的光？
　　他冲亡魂们摆了摆手：“请安心地去吧。”
　　他看见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虽说医师不认识他，但过来帮忙的卫兵们都认识他，知道初九是连城主都要高看一眼的拓荒者。现在，初九在那里专心制冰，他们就陪在一旁，待初九每做出一桶，就搬到最闷热的地方，让冰块给周围降温。
　　初九的脸，在这件事已经过去48小时后，开始发烫。
　　初九抬头望着亡魂。
　　那……下次和他一起吃个什么呢？
　　去过地心，去过“极地”，下过海底进过火山，还能有什么地形会难倒我。
　　*
　　道格拉斯：“！！！”
　　听说这其中一位，还是克拉拉管王室临时借用来的。
　　但糟糕的是，初九注意到，明明这里有数十位伤员，真正的“医师”只有两位。
　　为了加快进食的速度，自己还将一部分精神力转移过去，亲自指挥着那只虫。
　　看来，那只“酒桶虫虫王”确实还禁锢了许多亡魂。
　　初九：“对，很多！”
　　初九都依照系统里给的人设，一一糊弄了过去。
　　“这是她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海月城点亮‘灯塔’。”
　　至于系统所说的“特殊环境”，该不会是足够的高温高热，将木炭给烧成“钻石”了吧……？
　　或许这就是【亡灵之心】的作用之一吧。
　　“小罐头……”
　　在此起彼伏的白色泡沫间，是飘飘渺渺如雾如烟的无数“魂”。
　　他正要往上撸袖子，又听到了另一个粗哑的声音：
　　总觉得这意味着很重要的事啊！偏偏陆清晏在那边好像睡得很死，根本没法召唤他，没办法让他知道这件事！
　　哈尔辛亲王：“你知道吗，我有三个女儿……”
　　想着想着，本就已经困顿疲乏的初九，彻底沉入了梦乡。
　　“我只能做一些具体的事。但让他们都在这里得以休息，得到治疗，是城主您才能做到的。”
　　医师并没有认出初九是谁，只当初九是那些冰系异能者，便扬了扬手：“你要是有，就拿过来堆在边上，看能不能给这里降降温，让病人们舒服些。”
　　“会长”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声，像是有血在不断往外冒，淹没了它的嗓子。
　　初九：“是的，阁下。”
　　“你忘了以前那些渔民被海怪拖下水死得有多惨？”
　　“它们都在往天上飘！”
　　“拓荒者初九，你方才说过，尚未婚娶吧。”
　　这话一说出口，初九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道格拉斯已脸色大变，眼里写满了“不可！”
　　席间，克拉拉同道格拉斯他们说起些行政上的事，初九对这些既无兴趣也听不明白，便只能专心对付盘中的食物，极力从那咯吱作响的烤鸡上面切出还能食用的部位。
　　道格拉斯看着初九的脸色，叹道：“好了，你快回房休息吧，你看你的眼圈都乌青了。”
　　【宿主新增称号：“爱护眼睛者”。当非人类智慧生物刻意隐匿身形时，大声报出此称号，将有助于宿主发现他们的踪迹。】
　　接着，那女声的嗓门又提高了些：“你再这么好坏不分，等你妈回家了，我让她削死你！”
　　克拉拉，在用这种形式，唤起人们对“更美好的生活”的向往。
　　待初九进房间后，劳伦才道：“天，难怪你说现在不合适跟小九说豆子村的事——小九的脸都累得发黑了。”
　　【宿主现可拥有新的“称号”。称号已根据您的经历自动生成。】
　　哈尔辛亲王：“拓荒者初九，我在向你提亲。”
　　初九应下邀约后自行离开了。
　　初九这才放心了些。
　　诸如多大年纪，为什么要做拓荒者，之前是哪里人士……
　　医疗区离港口不远，是用以前存放货物的大仓库改的。
　　“亡魂墓地”上方。
　　那只已经进化了的虫，居然被他们给灭杀了？！
　　“我的女儿和儿子，年龄与你差不了太多，也都尚未婚配。”
　　“你不如和我回王都，看一看哪位与你更投缘？”
　　初九：……啥？！
　　是我听错？还是这个人酒喝多了？
　　他这边还在发懵，他肩头的小罐头已经一下窜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凶暴程度，大声吼着：“喵呜！喵呜呜呜！”


第89章 特殊素材
　　在场的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小罐头在吼什么。
　　初九却是听懂了。
　　他脸上一烫，赶紧把小罐头薅进怀里，低斥了一句：“别闹。”
　　说罢，他抬起头，对哈尔辛亲王道：“承蒙阁下厚爱，但我没有婚配的打算。”
　　他说得坦然而直接，是一点转圜都没有的拒绝。
　　哈尔辛亲王没想到这拓荒者竟然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当下不禁有些吃惊。
　　克拉拉看见这情形，当即给双方搭了个台阶：“初九虽然未曾婚娶，但已心有所属了吧。”
　　初九一愣，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某人的冰蓝色眼睛。
　　他抿下嘴唇，含含糊糊道：“啊，这个，这个……我还没想过。”
　　同方才那毫不犹豫的拒绝相比，这句话的语气一听就十分心虚了。
　　虽说是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但在一帮有故事的中年人看来，这就相当于是“承认”。
　　克拉拉了然一笑，冲哈尔辛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这孩子心里有其他人了，你该不会还要强行拆散人家吧。
　　哈尔辛亲王随即大笑起来，道：“原来是这样！是我想的不周了！”
　　他举起杯子对初九道：“既如此，我也希望你能到王都来，直接为我们王室工作。”
　　初九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把这件事应付了过去。
　　咕噜噜：“咕噜噜……呼……呼……”
　　初九想了一会儿，轻声道：“难道……这位会长，还想自己养蜂采蜜，增加协会的收入么？”
　　小罐头：“……”
　　小罐头：“喵？？？”
　　“这……很不一般。”
　　“我甚至吼出了声。”
　　初九：“……？您认识他？”
　　道格拉斯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他倒是很快想明白了。
　　这个力道……
　　不不，不可能……
　　“自从日复一日地服用协会给的药水后，我们这些异能者，无论是面对什么敌人，什么情形……都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对钱没有兴趣？
　　它自己再不会在这里筑坝了，它也不许其他生物来这里搞破坏。
　　初九干脆利落地吹灭蜡烛，将并不舒适的毯子扯过来遮住了头。
　　只要小罐头知道了，那下次它“召唤”陆清晏的时候，陆清晏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啊……
　　他这下连耳朵都唰一下变红了：“你、你听见了？”
　　留下小罐头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什、么、啊！
　　意识清醒的艾瑞克，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说来也怪。”
　　小罐头：“喵。”
　　陆清晏：“我这次只能待上几分钟，所以不能和你回豆子村了。”
　　初九：“好。”
　　在哈尔辛亲王提出那个问题后，小罐头就在嗷嗷叫：你别瞎说！初九未来的太太，是陆清晏！
　　初九：“啊？不不不，不辛苦。倒是你，你，你怎么样了？”
　　艾瑞克叹口气，先告诉初九：
　　吼吼兔听得一脸迷茫：“吼吼吼？这要怎么承认啊吼吼吼？”
　　这种反应未免太过激了吧？
　　艾瑞克继续道：
　　初九：……
　　初九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初九：……？
　　劳伦坐在初九对面，有些好奇：“这小黑猫怎么了？怎么好像很生气？”
　　他还想说什么，却有些体力不支，连坐都坐不住，人一个劲地往地上滑。
　　道格拉斯眼眶都红了，哽咽着道：“是的，是的，您是艾瑞克，您曾经是海月城巡维队的副队长……”
　　小罐头：“？？！！”
　　小罐头的眼睛倏然一亮：对哦！
　　“协会的副会长视财如命，会想尽办法敛财揽权。”
　　是小罐头，小罐头在担心自己。
　　“噗噗！”
　　初九：
　　“我被打翻在地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想着要继续和它打……”
　　因为他注意到，艾瑞克的嘴唇抖了几下，眼里闪过些微的光，仿佛是对他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有所反应。
　　“我记得，当时会长的命令是，‘胆敢再有人设计这种东西，就直接烧光他们的村子’。”
　　初九：“哇哦……”
　　我的咳嗽药水好像帮不了这些人。
　　*
　　“大概是因为副会长把这一切都瞒得死死的。”
　　“我并不知道‘贡品’是什么，但我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能彻底毁掉你们村子的毒物。”
　　糟了，虽然陆清晏和小罐头都没看到贺老先生的信，但是别的灵兽宝宝看到了！
　　如果那些异能者都被喷上一脸，是不是也会像艾瑞克一样，渐渐苏醒过来？
　　道格拉斯默不作声地接过肥皂布巾，蹲在艾瑞克前面，为他擦拭脸上的脏污。
　　“那就是随便一说！”
　　卡卡巴两只爪子都开始挠头：“当当当？为什么他未来的太太只能是陆清晏……？”
　　初九：“那你能不能让它再吐一次唾沫试试？我怀疑它的唾沫有特殊作用。”
　　初九这下惊了，忙不迭道：“什么？不是，我……我……”
　　一看到初九，还有初九背包上支个脑袋出来的卡卡巴，暴躁河狸一下站直：“吱吱吱，吱吱吱吱！”
　　道格拉斯便带着初九一起去了地窖，想再让初九一起看看，或许能看出什么新的线索。
　　本就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初九，立即顺着杆子往下一溜，对劳伦道：“啊，怎么了？”
　　“他唯一的兴趣……听说，他喜欢养虫子。各种虫子。”
　　初九咬了下嘴唇，心说如果你真的很好，就不会只出现几分钟了。
　　初九：“……没什么。它……它没休息好，多睡会儿就好了。”
　　小罐头更加理直气壮了：“喵，喵喵！”——“你看！总之，陆清晏就是你的太太！”
　　他们给他喂了些草药，也给他喝了些初九做的“咳嗽药水”，都没有什么作用。
　　*
　　都想象不出来会有多难过。
　　艾瑞克说到这里，声音都变低了：“……我曾经，带着人……去毁掉‘用风力驱动的磨坊’。”
　　卡卡巴跳出背包，小碎步跑到暴躁河狸面前：“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初九思来想去，只能是之前贺老先生那玩笑一般的“让你未来的太太来帮忙”，误导了小罐头。
　　夜深了。
　　“但会长本人其实从来不饮用蜂蜜，对任何饮食都毫无兴趣。”
　　那动作，竟然有几分……娇羞？
　　小黑猫的尾巴在身后烦躁得乱摆，爪子不断伸出来，又不断地缩回去，显然是已经焦虑得不行了。
　　【河狸的唾液：来自于巨型森林河狸，是巨型森林河狸的“攻击武器”之一。
　　劳伦对初九的小宠物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他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小九啊，你刚才的表现还真让我挺吃惊的。”
　　第二天。
　　自己怀里抱着的，已经从小罐头变成了陆清晏！
　　初九便和之前一样抱着小罐头，一边撸它，一边说起自己为什么在发愁。
　　完全琢磨不透对方想法的初九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给艾瑞克：“那如果他看到这种东西，会不会也要求‘销毁’？”
　　他正色道：“小罐头，对于人类来说，‘和谁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玩笑就怎么样的。”
　　这是个好办法！
　　初九看着桶里的废水，和那只正在努力对着卡卡巴装乖的暴躁河狸，陷入了沉思。
　　初九赶紧跟着道格拉斯跑了过去。
　　什么？！难道他和陆先生之间，还没有说破吗？！
　　道格拉斯忍不住道：“行了行了。小九不需要通过联姻来换取什么。”
　　“要不是克拉拉下了保护令，说钟表是王室特需品，必须留下来，恐怕海月城的机械钟都会被砸成碎片。”
　　可是，运用这些工具，推广这些工具，最终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钱啊——
　　回到旅馆房间后，初九总算将小罐头放了出来，摆到自己面前，很严肃地对着它：“小罐头。”
　　“你们听到那个什么哈亲王的话了吗？他居然想让其他人做初九的太太！”
　　初九：“……哈？”
　　最后，卡卡巴往前跳了一步，前爪搭在小罐头的肩膀：
　　嗯……总觉得这个素材，能派上大用场呢……
　　他从道格拉斯手里接过蜡烛放在一边，又做出【肥皂】和【布巾】，倒出一罐清水递给道格拉斯：“总之……先给他擦下脸？”
　　初九：“唔……”
　　小罐头见初九无论如何都不肯正面回答这个事，急得不行，大声喵呜着：“你昨天晚上还偷偷说你想他了来着！”
　　它最后只能气呼呼的：“要是，要是，初九的太太不是陆清晏，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管他是谁呢，统统揍扁不就好了！
　　卡卡巴便又小碎步跑了过去。
　　艾瑞克看到那透亮的玻璃，微微惊诧：“这是……水晶？”
　　它一面气呼呼地给初九重新盖好毯子，一面凶巴巴地挨个将其他灵兽们叫了起来：
　　小罐头被问得卡了壳。
　　初九心道果然如此。
　　从那天下午开始，这位失忆了的高阶异能者，慢慢想起了一些事。
　　终于坐上了回豆子村的马车。
　　卡卡巴：“当当当？可是初九不是拒绝他了吗？”
　　初九：“呃？”
　　初九赶紧将一早准备好的木桶递过去。
　　初九：“你今天……今天说的那些话，是因为陆清晏帮我写了书吗？”
　　不过，如果是已经丧失正常情绪反应的生物沾到了它的唾液……或许会短暂地体会到什么是‘愤怒’？
　　“他以前是海月城巡维队的，非常有能力的高阶异能者……救过许多人……”
　　当天下午，一行人回到了豆子村。
　　“我们打算用它来装蜂蜜。”
　　道格拉斯将艾瑞克从地窖接到另一处空屋，每天都去看他，对着他碎碎念。
　　初九：！！
　　“可当它吐我一脸口水时，我开始觉得……很愤怒，很生气。”
　　“虽然我们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很难过很难过……”
　　“起来了！起来了！有大事！”
　　弄明白“到底是哪只魔物把人扔进村子”的初九，当天就骑着渡渡鸟往豆子河的源头赶去。
　　初九：“……等等，您是说，那位会长，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蜂蜜，而是工具？”
　　恰在这时，一旁的咕噜噜扬了扬触须：“咕噜噜，咕噜噜，可是后来，贺老先生的信里，也说他和他的妻子就是因为一起写书才结婚的呀……”
　　艾瑞克仔细回想着：“它先给了我一巴掌……”
　　它记住了，记得很好。
　　“好棒的河狸！”
　　没想到小罐头一早起来，就非常主动地又贴又蹭，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劳伦：“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别说没有婚约了，就算有婚约，也不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亲王提亲的，怎么着也要在心里衡量半天，说不定当场就应下了，这会儿已经跟着亲王去王都了。”
　　但好歹他还没有忘记艾琳的提醒，知道在这件事上，旁人绝对不能乱说。
　　吼吼兔也将自己白乎乎的小爪子搭过来。咕咕噜一边打着呼噜，一边不忘探出触须。
　　“但凡这片大陆上出现些特别的东西，他都会收到情报。”
　　“我们不再分得清善，也不再知道什么是恶。我们只知道：要完成任务。”
　　*
　　初九便也没有着急去荒地，打算再等等看，看艾瑞克那边能回想起多少信息。
　　“但既然如此，我们决定了——”
　　还好卡卡巴回来了。
　　这是什么奇特的宗丨教信丨仰吗？禁止使用工具？连钟表都不让留？
　　道格拉斯想了下，道：“如此看来，这件事得格外小心。到时候运送蜂蜜，不能用张扬的容器，不能有宣传，还要全程由异能者护送。“
　　“可为什么你们豆子村，比如这个‘水力磨坊’，能用上这么久也没引来会长的关注……”
　　劳伦便如实告诉初九，村里怎么发现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异能者，又是怎么判断出这位异能者是被魔物扔进来的。
　　卡卡巴揉着眼睛：“当当当？小罐头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着急……”
　　系统说“极易挥发”，果然过了没几分钟，桶里的液体就都变成了“无用的废水”。
　　到了水源地，果然看见艾瑞克所说的，装着“贡品”的箱子。
　　你不是应该睡得很沉吗！
　　初九：“……”
　　难道要把暴躁河狸搬到古临堡去？
　　初九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好了，好了。这个事情是一点点小误会……”
　　接着，卡卡巴跳到一颗大树上，探出身体，伸手摸了摸暴躁河狸的脑袋，很温柔地说着：“当当当！”
　　“这么一来，最后就只有陆清晏了！”
　　小罐头：“哼。”
　　艾瑞克：“他下给副会长的命令，的确是‘将蜂蜜和蜂箱’一并征用。”
　　*
　　“但我还没来得及做出这件事……”
　　就像老鼠要去给猫系铃铛一样。想法不错，难以实践。
　　初九又是脸上一红，再次低喝一声：“不许说话了！好好睡觉去！”
　　总之，从劳伦离开去报信到现在，他们没有问出任何新的东西，依然不知道协会究竟要做什么。
　　初九惊奇地看到，暴躁河狸竟然抬手捂了下脸。
　　没想到，道格拉斯举着蜡烛照清那异能者的模样后，往后退了两步，惊呼道：“艾瑞克！”
　　陆清晏：“我很好。”
　　道格拉斯：“？？？”
　　“如果以后敢有其他人要做初九的太太，我们，一定，把这个人揍扁！”
　　“就算看着自己的胳膊被砍断，看着同伴在面前丧生，我们都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觉得难过。”
　　“后来他失踪了……我们以为他牺牲了……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伴随着那股愤怒，我开始能感受到其他东西了。”
　　艾瑞克重重点头。
　　说罢，他虎着脸看向一旁仰着头盯着他和小罐头“吵架”的灵兽宝宝们：“你们，都该睡觉了！”
　　初九：“！”
　　然而，暴躁河狸再次捂住了脸，使劲摇脑袋。
　　而初九也收到了系统提示：
　　艾瑞克想了一下，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不行，太危险了。”
　　初九听得心里一紧：之前艾瑞克不是警告过我们，绝对不要这么做？
　　他望向道格拉斯和初九：
　　初九咬咬牙，终于摆出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大人谱”：“小罐头，不要管大人的事，你——你该躺下睡觉了！”
　　初九：“！！”
　　注意：此素材极易挥发，无法被采集。】
　　直到卡卡巴又比划又跳舞又摸脑袋地一顿哄，暴躁河狸才勉勉强强点点头。
　　只是，这个素材又不能采集，要怎么才能用起来啊……
　　“毕竟哈尔辛亲王的风评很好，能力也很强，有多少人上赶着主动想巴结他呢。”
　　“也正是这一阵愤怒之后，我好像……清醒了些。”
　　虽说都是“喵呜喵呜”，但初九一下就能听出来，这是陆清晏在说话。
　　但要让它说出，“为什么初九未来的太太一定是陆清晏”，它也说不出来。
　　艾瑞克：“这种东西，这种‘能节省力气的工具’，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我之前的任务——是要找到流经豆子村的那条河的源头，然后往里面‘倾倒贡品’。”
　　等等，这人还对钱没有兴趣？
　　卡卡巴却是很高兴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我们也没有了情绪。”
　　初九听着道格拉斯的话，看着坐在墙角，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中年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光是磨坊，还有其他……比如做钟表的。”
　　吼吼兔和卡卡巴对看了一眼，闭着眼的咕噜噜扬了扬触须。
　　“我听说，自从第一次‘征用蜂蜜’失败后，副会长担心会长会责罚他，一直没有如实上报你们村子的情况。”
　　说着说着，他听见艾瑞克吐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词：“……巡维队……”
　　那双眼睛的眼神，已经变了！
　　再过段时间，杜爷爷他们就会用这种晶莹剔透的漂亮瓶子，装上蜂蜜送去海月城了。
　　他又继续往下说，说起当年在巡维队的日子，说起艾瑞克的种种事迹，说起自己和艾瑞克仅有的几次接触……
　　“之前协会送去黑麦子村的蝗虫，也是会长养出来的。”
　　“而且不要低调，不要隐藏，要尽可能地宣传出去：豆子村不但有蜂蜜，还有独特的玻璃。”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道格拉斯和初九赶紧让他先别说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要求副会长尽快将这些工具带回协会，他要亲自查看。”
　　“结果……”艾瑞克皱了皱眉，“它开始朝我吐口水。”
　　他越想越投入，连眉头都拧了起来。
　　对此一无所知的初九，在床上又滚了一圈。
　　“您还记得吗，我加入巡维队的第一天，您来看过我们，您说……”
　　艾瑞克：“您别急。”
　　初九：！！
　　“更何况，小九虽然没有婚约，但早就有心上人了——像那种为了利益而抛弃对方的事，小九是不会做的。”
　　“‘你们都是能力超出常人者，肩负着比常人更重的责任。’”
　　顺便调查一下，那家伙的“唾液”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作用。
　　擦着擦着，道格拉斯手上一顿——
　　初九越想越觉得：这个协会会长究竟什么玩意儿啊，该不会其实都不是人了吧。
　　“结果这么一来，反倒让豆子村躲过了会长的眼线。”
　　道格拉斯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初九心中一惊，慌忙低头看向小罐头——
　　初九的脸顿时比吼吼兔新种出来的番茄还要红：“总之……反正……”
　　*
　　因此初九只乖乖点头：“好。”
　　而在箱子旁边，赫然蹲着那只暴躁河狸！
　　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把蜂蜜卖给他们，让他们丢脸了？
　　初九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陆清晏却是顿了一下：“……辛苦了。”
　　“‘无论是高阶异能者，还是初级异能者，都要以救助平民为己任……’”
　　卡卡巴告诉初九：没错，确实是这只巨型河狸打败了艾瑞克。
　　“当年那么耀眼的人……怎么会……”
　　“所以，太危险了。”
　　初九本来还有点担心，昨天那么“粗暴”地结束了对话，小罐头会不会还在心情不好，要怎么哄下这小家伙。
　　“所以……或许，他就是想养蜜蜂吧。”
　　不是吧！这都多久了！这两个人难道就一点进展都没有？！
　　此时的艾瑞克，已经由艾琳帮着修剪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吃了些东西，看上去已经精神多了。
　　“初九，这次回去，你告诉大家，蜂蜜，还按你一开始的计划，用玻璃瓶来装。”
　　所以，当河狸看见艾瑞克准备“倒垃圾”时，就出手教训了他。
　　初九：“……这怎么理解？”
　　“我还逼着他们交出了所有的设计图……”
　　好、好独特的兴趣。
　　初九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认识那只河狸，我会去问问它。”
　　刚一上车，小罐头就忍不住地探出个脑袋：“呜噜呜噜！喵呜喵呜！”
　　为了防止那名异能者使诈，雷格将他关在了地窖，自己和另一名异能者轮流看守。
　　“但这位会长似乎根本不看重钱财。”
　　“比如疼痛，比如难过……”
　　小罐头：“……喵？”
　　艾瑞克：“另外……也有可能是他不愿看到这种‘没出现过的东西’或者‘魔物入侵以前流传下来的工具’。”
　　陆清晏版小罐头，从初九的手里跳出来，落到一棵灌木上，平视着初九的眼睛，低声道：“唤醒异能者的情绪——很不错的想法。”
　　他试探着问道：“可以问一下，那只河狸是怎么‘打败’您的么？”
　　小家伙凶凶地“喵”了一声，把自己盘成了一个暴躁的猫猫球，心道不说就不说！哼！
　　木桶里多了些液体。
　　*
　　但这个“河狸唾液”，却能唤醒他们的情绪？
　　撸着撸着，初九突然察觉到：小罐头伸出爪子按住了自己的手，像是让自己“不要再撸”了。
　　它伸出小爪子，和卡卡巴的握在一起：“好兄弟！”
　　入夜了。
　　艾瑞克：“我听道格拉斯说，你们村里现在有‘用水推动的磨坊’？”
　　*
　　于是，这一路上，几人再没有讨论“初九的心上人”或者“初九的婚配对象”这个话题。
　　初九知道对方在说很重要的事，慌忙把那些尴尬的小心思都收起，也很正经地应道：“但要真正用起来，还挺困难的。”
　　话一出口初九就后悔了：这不是小罐头告诉不告诉的问题啊。
　　一而再再而三，从蝗虫到下毒，招数越来越阴狠。
　　陆清晏：“我要走了。”
　　这么爱干活接地气的领导吗？
　　“不是，这是玻璃，是我们用熔炉熔解石英砂做出来的东西。”
　　见道格拉斯和初九终于回来了，雷格赶紧将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陆清晏：“初九……”
　　“当当当，小罐头……”
　　道格拉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吼吼兔打着哈欠：“吼吼吼是有魔物吗……”
　　初九：……
　　陆先生究竟在搞什么？！他之前不是都住在小九家里了吗？
　　【已发现特殊素材——河狸的唾液！】
　　大约一个星期后，道格拉斯找到初九：艾瑞克想起来了。
　　这位异能者甚少饮食，记忆混乱，说不清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艾瑞克摇摇头：“不。”
　　初九想了下，又问道：“您知道，协会究竟为什么这么想毁掉豆子村么？”
　　道格拉斯站在原地好几秒，才开口道：“这是……这曾经是我的前辈。”
　　“虽、虽然拒绝了，可初九也没有承认，他未来的太太只能是陆清晏！”
　　艾瑞克：“我隐隐听到过一些。”
　　“最初，应该是会长察觉到，你们有了不同寻常的，能人工喂养蜜蜂的工具。”
　　唯有初九口袋里的那只小黑猫，一直在愤怒地瞪着眼睛：哼，初九未来的太太，怎么可能是陆清晏以外的人！
　　初九这才放心了：真是一只好宝宝！都不用哄就自己好了！
　　初九：“嗯？”
　　果不其然！
　　“副会长大概是想趁着会长发现真相前，私下把你们豆子村给‘解决’掉。”
　　陆清晏：“在那之前，想办法让河狸常驻到豆子村附近。”
　　他看到初九时，还能撑起来行个礼，带着歉意地打招呼：“您就是那位拓荒者。”
　　初九：“对。”
　　大意就是他被这河狸翻来覆去地摔打，最后还北拎着，缠上藤蔓扔了进来。
　　这什么情况？
　　果然。果然是那只暴躁河狸。
　　卡卡巴：“当当当！我已经夸奖过它啦！”
　　“一只巨型河狸冒了出来，然后……嗯，打败了我。”
　　小罐头从初九那不成样的睡姿判断出：这家伙确实睡着了。
　　初九和道格拉斯对望一眼，都是一脸惊诧。
　　艾瑞克又继续描述了之后的情形。
　　小罐头：“不是魔物！是别的大事！”
　　“喵呜？”毛乎乎的小爪子贴到了他脸上。
　　由于一行人是中午才出发，再怎么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当天就赶回豆子村，索性在翡翠镇休息一晚，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赶路。
　　因为自己上次“很耐心”地告诉了它，“要保护这里的环境，不管是随意筑坝拦水还是往河里倾倒垃圾，都会破坏下游的生态。”
　　任何生物，一旦被这种唾液浇个满头，都会进入“无能狂怒”状态。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道：“艾瑞克前辈……我是道格拉斯，曾经是翡翠镇巡维队的队长。”
　　初九：“……副会长瞒着会长？”
　　按艾瑞克和道格拉斯的说法，协会里像艾瑞克这样，服下特殊药水，然后彻底变成“工具人”的，应该还有不少。
　　但初九知道，陆清晏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哈？
　　看到初九这面红耳赤尴尬不已的表情，道格拉斯也是一惊：
　　暴躁河狸：“吱！”
　　“但如果你们用这么特别的瓶子来装蜂蜜，绝对会引起会长的注意——”
　　这这这……这太尴尬了！
　　初九一下子有点慌，脱口而出道：“不要告诉陆清晏！”
　　所以他赶紧打了个哈哈：“对了对了，劳伦其实有件别的事，还挺要紧的，要告诉小九。”
　　灵兽宝宝们神色坚毅目标明确：“揍扁其他人！只留陆清晏！”
　　那模样，好像是在说：什么？吐口水？那么不文明的事，老子才不会做呢！
　　“你们知道吗，会长在这片大陆布下了非常多的眼线。我们不知道他具体是如何做到的，总之他的消息非常灵通。”
　　“我只能推测，他想要的东西其实是蜂箱。”
　　初九：“啊……好。”
　　这哪有几分钟……
　　陆清晏：“还有一件事。”
　　初九：“诶？”
　　黑猫抬起爪爪，摸了摸初九的脸：“还有，我也很想你。”


第90章 水坝
　　话音落下，小黑猫便收回爪子，微微垂下了脑袋。
　　几秒后，小罐头昂起脑袋，对着初九“喵呜”一声。
　　初九愣愣地伸出手，将小罐头抱进了怀里。
　　陆清晏又走了。
　　可他走之前那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也，也很想……我？
　　这句话不过几个字。
　　可初九一想到这句话，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稀薄了，呼吸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他搂着小罐头，坐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听着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
　　直到小罐头担心地蹭着他的脸：“喵呜？”——“你怎么了？你的脸又红又烫，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初九这才醒过神来。
　　他赶紧摇摇头：“不不，没有。”
　　“那个，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把大河狸运到豆子村附近。”
　　虽说豆子村的路牌禁止魔物随意进入，但自己可以在后台界面选择【允许其进入】，这样大河狸就能从拓荒者小屋区域进入豆子村了。
　　可问题是，总不能让大河狸就什么也不干地蹲在豆子村吧……首先暴躁河狸肯定就呆不住，而且村民们也会被吓坏的……
　　小伙计一面给装蜂蜜的木箱里铺上一层又一层的软布，一面道：“杜爷爷，您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吗，‘玻璃瓶’？”
　　初九偷偷看了眼旁边道格拉斯和老村长的面色。
　　初九抬起头，有些遗憾：“可惜，我对着地图想了很久，发现岸边的地方不太够了。”
　　只有一个绷着一张皮的骷髅！
　　初九依然低着头，在豆子河上虚虚画条线：“豆子河，天然地有起伏有落差，我们在岸边修了引水渠，建了铁匠铺，还有磨坊。”
　　初九挪开【简易喇叭】，对身边的卡卡巴小声道：“机会难得，赶紧PUA——不不，赶紧继续感化大河狸。”
　　他当自己是谁？会长吗？
　　比如发现豆子村居然没出事，就又派了人过来？！
　　虽说如此腹诽着，灰发男子的动作可是半点儿没慢下来。
　　小伙计用手背擦着嘴角：“那可太好了！我还没吃过比蜜饯还要好吃的东西呢！”
　　而【图腾柱】上的“威慑图案”，自然是小罐头挠出来的爪爪印。
　　初九埋着脑袋，以听力考试的专注度，听着传令官高声宣读：
　　他在新铺就的道路旁立下了一根【图腾柱】。
　　很快，伴随着无数魔物哀嚎着逃窜离开，系统提示界面闪了闪：
　　不但倒了，还自动变成规规整整的木材码在一旁！
　　“哈尔辛亲王还说：‘无论何时，若初九改变心意，都欢迎他成为我的家人。’”
　　大家顿时觉得正常无比。
　　待他口若悬河地说了许久，说得嘴唇都发干了，那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侍从才缓缓说出两个字：“过来。”
　　初九：“哦，这个不可以——但是可以远远和它打个招呼！”
　　45%的开拓度！
　　290个人，放在蓝星，连一栋楼房的住户都会超过这个数。
　　既然初九能从荒野里带回小鸟人，带回小松鼠，带回栗子精，还能牵来谁都没见过的三角牛，平常外出的时候也会骑渡渡鸟……
　　他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外袍，不慌不忙地回了私宅。
　　“你可以在这里慢慢地修建水坝。”
　　只有艾瑞克，正在帮忙给屋子外墙糊石灰的艾瑞克，看着那只大河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而且这次，它还要去麦子河帮我们修水坝呢！”
　　副会长当时便想：完了！一定是会长发现了！
　　初九站在了两个村落间的“荒野区域”。
　　“到时候啊，你就可以好好尝一尝了——说是味道比蜜饯还好呢！”
　　次日清晨。
　　“豆子村，要和黑麦子村合并了！”
　　初九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便对小罐头道：“既然已经弄明白怎么回事了，我们还是先回豆子村吧。”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灰白色路面凭空出现在了褐色的泥土间！
　　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沾到了手上！
　　更何况，传令官还说了，“豆子村”还有可能在很快就会变成“豆子镇”呢。
　　不过初九没有着急直接行动。
　　初九眼睛一亮：原来是件事！
　　宿主应尽快完成对该区域的开拓。
　　副会长下意识想要尖叫出声！
　　“很好！老子很中意这个地方！”
　　道格拉斯听完之后，和劳伦、艾瑞克他们商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陆先生，莫非是想把那些异能者都引到豆子村，来个瓮中作弊？”
　　他已经给马尔科看过样品了。马尔科说，如果用这样的瓶子装着蜂蜜过去——我的天，恐怕蜂蜜喝完之后，这个瓶子都能再卖出100个铜币！
　　*
　　他低头看着地图，喃喃道：“我的意见是……建水坝。”
　　那，他骑着只河狸回豆子村，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们家那个时候啊，就会用‘玻璃瓶’来装蜜饯。”
　　“这就来修一个结结实实，山洪都毁不掉的水坝！”
　　现在豆子村和黑麦子村的居民，加起来大概110人左右。我们得在两年时间内让290个人自愿住到新豆子村呢……
　　艾瑞克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跟不上初九的思路。
　　太棒了！
　　就算是走在海月城这样的大城市里，也可以骄傲地说出“我们豆子镇”如何如何了！
　　而这骷髅的眼窝里，嘴洞里，全是接连不断往外冒的白色蠕虫！
　　道格拉斯：？？
　　副会长做了个小小的变通，给这帮异能者直接下了命令：即刻出发，荡平豆子村！
　　一列黑袍人，面无表情地策马疾驰，一丝不苟地准备完成任务。
　　甚至还有胆大的小朋友，爬到树上对着初九大声喊：“初九哥哥，那是一只大河狸吗？”
　　他先将豆子河源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陆清晏所嘱咐的事，统统告诉了道格拉斯和老村长。
　　这片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如今海月城里里外外都传遍了，都在说“这个豆子村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小朋友们：“哇哦……好棒的河狸！”
　　读完后，他不禁“嚯”了一声。
　　初九：“……不愧是卡卡巴。太厉害啦！”
　　卡卡巴：“当当当！当当当当？”
　　“我还告诉它，要是它不小心忘了这一点，我会揪住它的尾巴，帮助它想起来的呢。”
　　副会长的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血水从他的眼睛、耳朵、喉咙里汩汩地往外冒！
　　到时候，他们就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小村子”的村民，而是“那个传奇的豆子镇”的小镇居民了！
　　“之前一直是它在帮着我们守护豆子河的源头呢！”
　　比如现在的“矮兽人铁匠铺”，事实上除了冶炼锻造以外，又多了“造玻璃”这项活计，小松鼠他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结果阿满摇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比划着：“不是，不是。是……国王，国王令，来了！”
　　灰发男子皱了下眉：这侍从，仗着是会长身边的人，如今说话都是这般无礼了！
　　他跑到小广场时，传令官正将国王签发的《许可令》举在手里，对着老村长他们大声宣读。
　　听到这里，初九本来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一下没忍住直接抬起头，“啊”了一声。
　　整个烧掉不就完了！只要烧得够快，会长大人就不一定会罚我！
　　“咳咳……”
　　“嗯……发声器官还能用。”
　　这边初九已经将黑麦子村和豆子村的地图都取出来铺在桌上。
　　初九将这最后一句提示读了三遍。
　　古临堡。
　　说罢，道格拉斯看向初九：“小九，你的意见呢？”
　　初九这才松了一口气。
　　发现我没能及时把豆子村给清理掉，发现我之前都在瞒报消息！
　　但在这个世界，一个村子最多也就200人。
　　由于宿主在拓荒者小屋区域建立的图腾柱，其威慑范围已与原豆子村原威慑范围有所重合，则本次“威慑范围”叠加后，拓荒者小屋区域、原豆子村及黑麦子村的威慑范围将予以合并。
　　大河狸：“吱吱吱！”
　　也有人在说，“听说去年，协会还想抢走这些蜂蜜，都没能抢成功呢！”
　　那个……从拓荒者小屋附近走过来的，是个啥？
　　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一开始是一脸欣喜，在听到这个人数限制后，眉头就都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到肌肉，到血管，到骨缝，这些虫子不放过任何一处缝隙！
　　他顿了一下，又道：“艾瑞克……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相信陆先生的判断。”
　　“要不，我们就再多住个几天，住到他们升成镇子再说。”
　　灰发男子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反抗不敢迟疑，连忙抖抖袍子，伸出自己涂着橄榄油、戴满了宝石戒指的右手。
　　现在会里不知道多少人觊觎我这个位置……我可不能让人趁机作梗。
　　数十位异能者，协会这许多年来费心思搜集到的“精英”，不问缘由，不问对错，披上黑袍，骑上马匹，直奔豆子村而去。
　　“它说不会的！”
　　听到这些传言的副会长，后背像是有虫在爬，难受得头发掉了又掉，连下面的人送来了金币银币都不能让他缓口气。
　　这这这，还有这等好事？！
　　初九连忙说是。
　　初九继续摇头：“不，也不用。”
　　这么一看，这蜂蜜的价格定到150个铜币一份，和白送都差不多了，大家肯定会抢破头。
　　新来的居民：“这、这样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不下手就要被会长做成祭品了！
　　“传令官，在广场，爷爷让我，叫你，快去，快去！”
　　这位拓荒者，怎么一下子从“引出异能者”跳到了这件事上？
　　道格拉斯恍然大悟：“啊，你是想让矮兽人们来帮忙？”
　　“看这小破村子，好像要根据长住人口来算能不能升级成为镇子。”
　　映在他眼球上最后的影象，是那骷髅侍从咧嘴笑了起来：“你这身肉……都很适合做巢啊……”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一定真的是这样吧……
　　“与其这么兵行险着，不如由我伪装成还在被药物控制的模样，再把同伴们都骗出来……”
　　尼古拉老先生的太太萝丝，一面翻晒着新采回来的薰衣草准备做成草药茶，一面忍住笑，对老头子道：“那就多住几天吧。”
　　杜爷爷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听着马蹄纷纷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副会长心里踏实多了。
　　“我年轻的时候，不是在海月城住过一段时间么。”
　　“一个小村子升级成为镇子”，最近这上百年，有谁听过这样的事？
　　他们只能张口结舌地目睹，一只飞速旋转的小树，灵活无比地上下飞舞。
　　他正要把头重新埋下去，那传令官已经对着他：“您就是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阁下？”
　　初九将【宽敞大路的设施图纸】交给了咕噜噜。
　　艾瑞克：？？！
　　那只河狸不过是大了一点而已嘛。
　　*
　　居然上升了这么多！太好啦！
　　那“绳索”外部，渗出大量黏液，将他的双手与这根绳索牢牢锁在了一起！
　　“哦，大一点的【织布坊】，也可用用流水来推动纺锤……”
　　才走到大门口，便毫不意外地发现：会长的贴身侍从，已经在会客室等着自己了。
　　那明年蜂蜜的单价，怎么也能升到250个铜币！
　　道格拉斯这下更吃惊了：“……那？”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做出了那种早就失传了的“透明玻璃瓶”，装着这些蜂蜜！
　　【另，经海月城城主克拉拉阐释，考虑到新豆子村地处王国最边缘，村民与多个非人类种族往来密切，现特别许可：新豆子村在统计居民数量时，非人类种族一并统计在内！】
　　几分钟后。
　　这间私人会客室里，传来了副会长的咳嗽声。
　　小朋友们：“好呀好呀！我可以摸摸它的毛毛吗？”
　　【威慑范围：拓荒者小屋区域、原豆子村及黑麦子村的威慑范围已合并。】
　　按照系统限制，灵兽是不能在荣誉区域内直接开工的。
　　一时间，村子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这片区域，依然是不折不扣的“荒野”。在这里，咕噜噜的力量反倒不会受到限制。
　　【来自“荣誉区域——豆子村”的动态提示：豆子村面积已大幅扩张！】
　　小朋友们，还有田地里的大朋友们，都友善地冲暴躁河狸招着手，还有小朋友在大喊：“谢谢大河狸呀！”
　　【豆子村开拓度大幅上升！】
　　也就是说，只要豆子村的居民超过400人，再说服王族豆子村有多么的“未来可期”，就真的能让村子升级成“镇子”？！
　　戴满戒指的手将滚出去的眼球捡起来，将它装回了副会长的眼眶。
　　满脑子都是“不能被会长责罚”以及“不能被人斗倒”的副会长，撇开所有侍从，独自找到了协会中异能者的“领头人”。
　　“我还打算在河边建【制糖坊】，可以利用流水来压榨甘蔗。”
　　国王要求的这个居民人数，恐怕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现在，初九打算……
　　他所有的意识都消散了。
　　就前段时间，小松鼠他们还在琢磨着要让别的矮兽人也过来一起呢！
　　他已经收到消息：豆子村的那帮刁民，大张旗鼓地带着蜂蜜、一整车的蜂蜜进了海月城！
　　河道里，暴躁河狸坐在水中，正在吭哧吭哧地啃木头；卡卡巴和咕噜噜坐在它身旁，正在帮着垒石块。
　　“咕噜噜！我记得翡翠镇的小路都是用碎石铺成的，简单大方又实用！”
　　之前自己又是担心王室会有意见，又是不想被那帮城主挑刺，就是顾虑太多才导致下手不够狠！
　　小罐头：“喵呜。”
　　可无论是卢卡太太还是卢卡先生，又或者旁边田里的其他村民，都没有着急忙慌地逃跑。
　　初九赞许地点点头：“一定会很好看！去吧！”
　　【又，根据海月城城主克拉拉与哈尔辛亲王的联合推荐，合并后的新豆子村具备成为“豆子镇”的潜力。现国王特许，给与新豆子村两年的准备时间。】
　　正在画图的初九，收起纸和笔，摸了摸一旁飘来飘去的塔塔，道：“和小灰鸟一起看家哦，别怕。”
　　待蜂蜜装进玻璃瓶之后，小伙计忍不住，双手捧着瓶子对着阳光照了照，看着莹润柔美的蜂蜜，看着那闪闪发亮的玻璃，再次赞叹道：“真好看啊，这比集市上那些有钱太太们的珠宝还要好看啊。”
　　同之前灰不溜秋的陶土罐相比，这晶莹透亮的玻璃瓶，漂亮得不像是真的。
　　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很失礼。
　　仅仅一天的工夫，这换成人类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开荒修路”，就此完成！
　　豆子村的老居民满脸自豪：“没错！这就是我们阿九在用异能驱动灵兽！这就是我们阿九的异能！”
　　听完初九的说法，道格拉斯也一番盘算，说只要豆子村按照和之前差不多的效率吸引新村民，再算上这些非人类居民，那两年时间总人数涨到400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初九：！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株小树苗到底是如何动作的。
　　初九看到阿满着急的模样，先吓了一跳：“怎么了？是不是协会又来捣乱了？”
　　如果算上非人类种族，那现在豆子村的“常驻居民”，就已经有120多位了啊！
　　【自此，宿主可在后台界面监测到靠近该区域的魔物，并可自行决定是否允许魔物进入！】
　　虽说路铺完了，初九的“开拓工作”还没有结束。
　　【经海月城城主克拉拉的推荐，因黑麦子村长期无人居住耕种，不利于管理，不利于维护边界，现国王已准许其并入豆子村。】
　　侍从：“伸手。”
　　哪怕是翡翠镇，据说现在一共也就2000人——比不上华夏一个略有规模的小区。
　　这块肉，和“活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初九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黑麦子村的地图，眼睛亮了：我知道该怎么让大河狸留在豆子村附近了！绝对的好办法！
　　因为他们同时还看到，初九就骑在那巨型河狸的脑袋上呢！
　　杜爷爷不仅笑道：“我听说，等10月份咱们地里的甘蔗熟了，小九就会带着大家做‘蔗糖’。”
　　“到了，这条小河也不错吧，水很清，水深也合适。”
　　道格拉斯还没说什么，艾瑞克已经脸都白了：“什么？”
　　副会长心里一慌，终于抬起头来：
　　“咕噜噜，这次我就仿照他们的样式在这里修路吧！”
　　“要是我们过几天回了海月城，村子人数不够了，那帮小年轻不得哭鼻子啊。”
　　这次合并，真的太有用了！
　　【注意事项：原豆子村与黑麦子村之间，仍然存在“荒野区域”。这片区域已极大阻挠了村民对黑麦子村的开发。
　　*
　　还好，大约是因为哈尔辛亲王此次说得没那么直接，小罐头没有什么反应。
　　……对啊。
　　可他才堪堪张开口，就有什么绳索一般的东西嗖一下窜入他的嗓子，堵住了他的所有声音！
　　与此同时，他能感到，他身体里的每一寸，都有那种细细小小的白色虫子在往里钻！
　　一旦开拓完成，原豆子村与黑麦子村的“威慑范围”将会叠加。
　　虽说暴躁河狸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认出了大家眼里友善的光。
　　得到“河狸的承诺”后，初九将它带到了黑麦子村的小河上游：
　　只是400人这个数，有点多啊……
　　这本身就会成为一个传奇！
　　*
　　咕噜噜便欢快地舞着小触须开工了。
　　他堆着笑，快步走向侍从，依然不敢抬头，只小声道：“会长大人那边，可是有什么最新指示？”
　　他惊恐无比地睁大眼，眼珠里血丝爆出，抬手想去掰开那条“绳索”——
　　初九看着河狸那满意的模样，轻轻呼出一口气。
　　紧接着，小罐头跳到地上，变成了迅捷矫健、皮毛带着金属般光泽的黑色大罐头。
　　“这副皮囊，还算新鲜……”
　　那浆板一样的尾巴，还有圆不溜秋的身体，还有那小小的眼睛和耳朵……
　　初九的笑容越发灿烂：“而且，为了让河狸更好地建水坝——”
　　道格拉斯当即摇头道：“不可。”
　　卢卡先生握着镰刀：“是……吧……”
　　*
　　而且他很有信心，还能让更多的非人类种族都住进豆子村！
　　忧的，当然还是那个“400人”。
　　它们不但往里钻，还在不停地撕，不停地咬！
　　卢卡太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那得是魔物吧？”
　　初九握了下拳头：好耶！这下能让大河狸去它该去的地方咯！
　　马尔科驾着马车，由劳伦和乔伊他们护送着，运着一车蜂蜜离开了豆子村。
　　当然，他没忘记让咕噜噜和卡卡巴“从旁指导”，以确保这个水坝能形成一个合适的水流落差。
　　倒是初九要镇定得多。他告诉大家：
　　哪怕是向来自称“我们只是小住几天”的尼古拉老先生，也一边吭哧吭哧地磨着镜片，一边跟自家太太商量：
　　“所以，”初九敲了下黑麦子村的地图，“我打算在黑麦子村的这条‘麦子河’上修建一个水坝，人为地造出落差来。”
　　见过火系异能，见过土系系统，没见过这种还能砍树修路的异能啊！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46%！】
　　还有，“水坝”……是个什么？
　　【恭喜宿主达成“坚不可摧”的隐藏条件！】
　　他整个人，现在变成了一块肉，一块不剩下什么意识的肉。
　　也多亏这片区域的存在，之前蝗虫来袭时，蝗虫们为了绕过这里的魔物多飞了一截路，才给了豆子村一个宝贵的“准备时间”。
　　那只会招呼人一巴掌的暴躁河狸？
　　就算明知道哈尔辛亲王不在此地，他还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同时下意识捂住了口袋里的小罐头，唯恐这小家伙又跳出来呲牙咧嘴。
　　他不敢抬头，开始不断地赞美真神、赞美会长，半点不敢先提到豆子村的事。
　　只要我先把这件事处理了，先斩后奏，就不怕别人再说什么！
　　初九：！
　　也就是说，只要把中间的区域打通，自己不但能放任何魔物进来，还能让魔物直接去黑麦子村？
　　通往豆子村的道路上，尘土飞扬。
　　但所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咕噜噜收到图纸后，兴奋得触须乱晃，还顺便触发了【提升建筑品质】和【建筑师的心得】：
　　可这河狸也太大了吧！
　　与此同时，泥土被翻起，被挖开，被轧平……
　　虽说大家都没有惊慌失措，但依然是好奇的。
　　一日后。
　　大河狸：“吱！”
　　初九拔腿便跑向了小广场。
　　一想到这里，这些村民们，特别是那些新搬来、还有些七大姑八大姨住在其他村子镇子的村民，都在忍不住悄悄盘算：我要是把我家舅老爷、我家大婶子都接到这个村子来一起住……是不是也能帮着凑满400人啊？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在两份羊皮地图之间划出一条线：“我要将两个村子中间的荒地，彻底打通！”
　　*
　　合并后，如有魔物拟进入该范围，宿主可在后台选择是否予以放行。】
　　*
　　但“豆子村变大了，变强了”这个消息本身，就足够让他们更加振奋。
　　正想着，传令官继续宣读：
　　次日清晨。
　　彻底平掉这片区域。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45%！】
　　他的喉咙里发出锯木头一般的声音，身体开始神经质地颤动。
　　不同于艾瑞克，道格拉斯倒是曾经听初九提过，大约知道“水坝”是个什么。
　　新来的居民一脸呆滞：“……天神啊，我究竟看到了什么！这……这真的是异能吗……”
　　莫非，是只，河狸？！
　　初九刚回豆子村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和道格拉斯他们讨论“送蜂蜜”的事，阿满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初九哥哥！快！快！去广场！”
　　初九笑了：“用，河，狸。”
　　这一天。
　　原本趴在初九肩头睡觉的小罐头，猛地一个打挺：“喵呜。”——“来了，异能者，很多。”
　　说罢，他翻身骑上大罐头，直奔麦子河。
　　五天后。
　　“就算你们设好陷阱，做好埋伏……也不是那么多高阶异能者的对手。”
　　！
　　哪怕他们并不能直观地想象出，“合并了黑麦子村”对他们有什么具体的好处；哪怕原来的豆子村和黑麦子村之间，依然有着“魔物区域”做区隔，并没有完全打通——
　　看到眼前缓缓流淌的河水，河狸的尾巴快速而激动地拍打着地面：
　　克拉拉太有效率了！
　　喜的自然是豆子村的范围一下扩大一倍，能耕地种田的土地更多了；
　　两人这么一解释，其余人这才褪去焦虑，开始单纯地因为“豆子村变大啦！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新豆子村啦！”而欢呼雀跃。
　　*
　　当然了，这只手和这只眼球现在的“主人”，再也不会知道，它们的上一任主人，究竟下了个什么样的命令，究竟把协会最宝贝最珍惜的高阶异能者，都派去了什么地方。
　　“我记得他们墙上还有一副画，画的是玻璃做成的盘子和碗，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糖’，那叫一个好看哦……”
　　卡卡巴满意地点点头，对初九道：“当当当！我和大河狸说好啦，现在村民们都当它是棒棒河狸，是大家的好朋友——所以它绝对不能暴躁拍人，做出伤害朋友的事哦。”
　　按理说，只有会长才有权调用这么多异能者。
　　卡卡巴：“……当当，当当当当。”
　　*
　　他不禁疑惑道：“小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是人工修坝拦水，很费时费功夫……现下马上是秋收，恐怕没有那么些人工……”
　　这天，他还听到另外一条消息，一条会长身边的内线传出来的消息：
　　小伙计一开始都不敢碰这玻璃瓶，拿着肥皂洗了好几次手，又找出麻布手套戴着，才敢将这水晶般的瓶子捧在手里。
　　杜爷爷和新请来帮忙的小伙计一起，将黄澄澄的蜂蜜一勺勺装进了玻璃瓶。
　　豆子村的居民们，终于近距离观摩到了：灵兽是怎么干活儿的。
　　初九摇头：“不，不用占豆子村的人手。”
　　“噗”的一声，副会长的眼球从眼部爆开，脱离眼眶，落到地上滚了几圈。
　　河狸？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正在收麦子和大豆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傻了眼：
　　副会长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送走传令官后，在场其他人都是又喜又忧。
　　村民们一片欣喜时，初九也收到了系统提示：
　　灰发男子弯着腰、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进了会客室。
　　【聆讯通过后，新豆子村即可成为“豆子镇”。】
　　从没去过海月城的小伙计，在脑子里幻想着那样的景象，一边嘿嘿傻笑，一边道：“杜爷爷，我不知道‘糖’是啥味道，不过听上去，一定和蜜饯一样好吃！”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竹纸坊】，需要用流水来臼捣竹浆。”
　　狗仗人势罢了！
　　副会长刚想摇铃去叫侍从，随即又想起：不行，这件事，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一条足够两辆马车并行的大路，可以将两个村落真正连做一体。
　　没白白辛苦这么久！
　　他们只能远远望见，魔物区域里那大片大片的树，轰隆轰隆就都倒了。
　　“你们恐怕很难理解，高阶异能者和低阶异能者之间那种实力上的差距……”
　　传令官：“哈尔辛亲王命我向您问好。”
　　【如两年之内，新豆子村的居民超过400名，则新豆子村的管理者，与常驻豆子村的拓荒者可前往王都接受聆讯，向王室阐述新豆子村的发展方向。】
　　“城里有个铺子，叫‘宝石糖果铺’。”
　　他揪住自己稀疏的灰色头发，眼睛都鼓了出来，心说现在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补救？还能怎么把这个事圆过去？难道只能派人去把豆子村整个烧掉？
　　杜爷爷想了一下：“要说完全没见过……也不算。”
　　“对呀，很棒的河狸！”初九大声道，“大家愿意和它做朋友吗？”
　　初九打开再次升级后的《拓荒者小屋修缮指南》，从里面选择了新设施：【宽敞大路】。
　　“它说它赌上河狸的名誉，绝对不会忘！”
　　眼前哪里有什么侍从！
　　这大家伙，又一次把爪子举到脸上，一脸的娇羞无措。
　　艾瑞克并不知道陆清晏是谁。他摇着头道：“不，太冒险了。”
　　会长的贴身侍从，要来见他。
　　初九微笑着，掏出个【简易喇叭】应道：“对哦，这是一只很勇敢的河狸！”
　　这玻璃瓶自然是初九给他们的。
　　欢喜之余，初九注意到系统还在继续跳提示：
　　一大两小，倒是分外和谐。
　　可惜，这既文明又和谐的场景，必须得中断了。
　　“卡卡巴！”初九大声道，“通知大河狸，让它准备——变回恶霸！”
　　“冲那群想要闯进豆子村的异能者，吐、口、水！”
　　“记住，使劲吐，一定要吐到他们脑袋上！”


第91章 交换礼物
　　豆子村。
　　道格拉斯家。
　　道格拉斯一家人，外加不会做饭的艾瑞克，正围在桌前，吃着艾琳准备的早餐。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哨响。
　　道格拉斯和艾瑞克都瞬间变了脸色。
　　两人都迅速站起身。艾瑞克直直冲向门外，道格拉斯则是招呼艾琳玛莉赶紧去地窖。
　　这声哨音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信号。
　　一旦出现这个声音，就代表着“ 协会打上门来了。”
　　像艾瑞克、雷格这样还有异能的，去前方迎敌；像道格拉斯这样异能已经消退的，留在村中协助村民避难。
　　艾瑞克刚跑出院子，就听到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在大喊：“去黑麦子村！那些异能者都被拦在黑麦子村了！”
　　他立刻朝那条新开出来的“咕噜噜之路”跑去。
　　跑着跑着，他发现一开始落在自己身后的劳伦、雷格都超了过去。
　　连看着一张娃娃脸的乔伊，都轻轻松松地越过了自己。
　　而本来身为高阶异能者、体能也应该最好的自己，在跑出去没多远后，就已经决定头晕眼花，喘气不匀。
　　无论心里再怎么高喊“快去！快去！去帮忙！大家需要你！”，身体也是越来越重，好比背上压着几百斤的石头。
　　初九夸奖了一番小栗子精，谢尔顿这才满心欢喜地滚走了。
　　初九眼睛一亮：“您是说，医师村的人，他们能知道这种情况怎么治？”
　　陆清晏：“他们不一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还好，计划推进得很顺利。
　　现在大部分人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一个个都记忆混乱，一看就和艾瑞克当时一样，估计得恢复上好一阵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趴着的，全是他在协会的“队友”，全是穿着黑袍的高阶异能者。
　　娃娃脸的乔伊，捧着这束花，大大方方地笑出声：“哇塞，我居然要结婚了？那我可得努努力，看看天神把我的妻子藏在哪里了！”
　　*
　　陆清晏：“……小罐头会陪着你。”
　　其余匆匆赶来的豆子村异能者，此刻也在帮忙。
　　初九将这个斜坡卡在了水坝中间。
　　“这些环节，是初九自己思考出来的。”
　　就连他问问题的方式，也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
　　这……什么状况？
　　初九：“喔……”
　　初九垂下眼帘：“喔……”
　　大河狸捡起一颗卷心菜丢到嘴里，黑亮亮的小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清晏微微侧头：“我们走？”
　　初九看向一旁的医师：“医师，他们这种情况，应该能治好的吧？”
　　陆清晏道：“明天出发？”
　　初九：“准备抓几条鱼，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当然了，初九没忘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新鲜蔬菜，又脆又嫩又水灵的那种，用大笸箩装着送到大河狸面前：“吃吧吃吧，今天真是辛苦啦！”
　　陆清晏微笑着，将这枚徽章别在了初九口袋上。
　　初九认真道：“对，所以我才要搭个陷阱。”
　　倒是会有一位亲友，站在人前，说一下这对新人如何认识、如何坠入爱河，并且祝他们永远幸福。
　　*
　　这些换做卡卡巴挠着头：“当当……”
　　说罢，陆清晏便朝河狸身边的初九大步走了过去。
　　这两人要结婚啦！
　　只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也太不容易了吧。
　　他又看向了战场当中，正在用尾巴将地面砸得砰砰直响的“巨型河狸”。
　　直到陆清晏眼角微弯，冲他伸手做了个“请下楼”的动作：“来。”
　　初九和陆清晏从“咕噜噜之路”走到豆子村的小广场附近，正看见栗子精们排成一队，轻快地往学校方向跳。
　　初九：“按我的理解，不管是多么落后或者残暴的统治者，只要他们还没疯——没有疯到一把火烧了城市的地步——他们都会培养起一小撮自己能用的人。”
　　到最后，他甚至眼前一片发黑，全凭着一股毅力还在往黑麦子村跑。
　　穿戴好的两人，一起出门，并排着走到了婚礼现场——豆子村的小广场。
　　鱼儿们用力一挣，还真的从竹木间游进了水塘！
　　“他们其实……根本……不是人？”
　　陆清晏：“还有另外一个‘小罐头’，也会陪着你。”
　　划出抛物线的花束，不偏不倚落到了他头上。
　　可惜这河里的鱼，别说徒手去抓了，就算用渔网去捕，也很难捞得上来。
　　艾瑞克沉默半响，又小心道：“所以您才让初九阁下……将河狸引到这里，让河狸籍着修水坝的缘由留在黑麦子村……”
　　初九：“当然。”
　　初九：“嗯嗯！”
　　高亚文的手指却微微颤抖了几下。
　　说着说着，两人已回到了拓荒者小屋的门口。
　　果然。
　　初九看着陆清晏，小声道：“你真的会来？”
　　“你们，会有时间吗？”
　　陆清晏扯开他胡乱系上的领结：“领结，又没有打好。”
　　陆清晏：“我相信他。”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黑麦子村跑，又一下回过头看着陆清晏——
　　由于暴躁河狸筑成的“水坝”，这里的水已经有了些落差，往下游自然会更快。
　　他很清楚，按现在个身体状态，去对上协会里的高阶异能者，和“送命”也没什么两样。
　　居然被一群魔物当做猪当做羊一样地欺压到现在。
　　艾瑞克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里闪过另一个念头：
　　高亚文抬头一看，是那位能左右大河狸、能使唤灵兽的少年：初九。
　　他抬起脸，伸手碰了下初九的额发：“不过，我今天要先走了。”
　　待亲友送完祝福，便是由老村长充当证婚人，向众人高声宣布：
　　陆清晏：“？”
　　可进了水塘后，要再想逆着水流从竹木缝隙往外游……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但没走出几步，他们就会摔在地上，浑身都是虚汗。
　　初九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对哦，当时艾琳跟自己说起这个的时候，恰好陆清晏和道格拉斯在密谈什么。所以陆清晏没听见。
　　鱼儿们轻轻松松地就吃到了那点儿饵。
　　这既是对协会的反抗，也是对那些恶行的少许弥补。
　　初九刚刚不再乱跳的心，此刻又开始当当乱撞。
　　村民们将鱼汤送过来的时候，初九正带着点儿小得意，和陆清晏说着自己是怎么捕鱼的。
　　他对上陆清晏的眼睛：“你又要走了？”
　　由于黑袍人知道异能者对“命令”以外的语言都没什么反应，所以他们也没太避着人。
　　陆清晏并没接话，只再度探手帮他理了下衣领。
　　初九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地不住点头：“嗯嗯！我也这么想的！”
　　以至于初九握着栏杆呆了一秒。
　　没一会儿，他手边多出一个大约30厘米高、用竹木捆扎而成的“斜坡”。
　　陆清晏没接话，只是以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艾瑞克脑中一闪，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在场的其余人都鼓掌欢呼起来。
　　初九：“嗯，婚礼见。”
　　初九和卡卡巴一起，将劳苦功高的大河狸送回了河道。
　　但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咦？啊？花砸我头上了？！”
　　而那位拓荒者，正在旁边“指挥”着：“好了好了换一个！这个已经摔到位了！”
　　用这种捕鱼方式，即使初九没在村子里，村民们也能捉到不少鱼，比去荒野里捞魔物回来合适多了。
　　初九点头：“有啊。”
　　是……数百年前入侵此地的魔物，混进了人类里面？”
　　虽说他做出了这样的计划，但总归还是会担心：会不会哪里有纰漏？会不会大河狸的战斗力没有我想的那么强？会不会异能者们还有别的招数反杀大河狸……
　　初九低头看着那冰蓝色眼睛的Q版猫猫头，称赞道：“真的太可爱啦！和小罐头太搭啦！”
　　更何况这一下来了三十多个壮年男子，村里的食物是肯定不够的。
　　就算不用异能，但凡需要多耗费些体力的事，比如搬运石头、修整水渠，他都会累得气喘吁吁，效率甚至比不上村里那不到十岁的阿满。
　　初九再次跑到了麦子河边。
　　再用“摔摔大法”摔得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但送命又怎样。
　　陆清晏：“……我准备去医师那里看看这些伤员，一起？”
　　陆清晏望着他，神色是说不出的温柔：“会。”
　　陆清晏眼里带着笑：“就算小罐头再喜欢——”
　　陆清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程玥：“是这样。再过十天，就是我和雷格认识一年的日子。”
　　“但他们确实有所怀疑。”
　　“我之前就有个想法——”
　　这位来观礼的巡维队队员，恰好站在了初九前面。
　　和他们相比，艾瑞克那种还能帮忙扫地糊墙的，已经算是恢复得非常好的了。
　　“但，但具体怎么治……啊，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可这个协会……
　　他便把艾琳当时告诉自己的都原原本本告诉了陆清晏：年龄合适的单身人士，向一方赠送礼物，代表着“我对你有意思”。如果回赠礼物，那就代表着“你不错，我们交往试试”。
　　这河狸，正和前段时间将艾瑞克抓在手里摔面团一样，将那些还想反抗的高阶异能者摔来摔去。
　　陆清晏：“卡卡巴会教小猪认字吗？”
　　陆清晏眼角一弯：“好。我很期待。”
　　队员们看着咔嚓咔嚓垒河堤的暴躁河狸和小树苗，道：“把水拦起来就行吗？那我们也来帮忙吧。”
　　陆清晏说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看到了什么……
　　这几天工夫，便已在河道上用树枝和石块垒出了水坝的雏形。
　　可惜，道格拉斯和初九很快发现，这些异能者都和艾瑞克一样，身体变得异常虚弱。
　　初九笑着摇头：“不不，也不是我掏腰包。”
　　它一口吞下卷心菜以后，又左看看右找找，看到卡卡巴，便大声呼唤：“吱吱吱！”
　　“恭喜恭喜恭喜！”
　　他摸出自己新打造的铁剑，抹掉挡住视线的汗水，睁大眼睛，准备冲上拼死一搏——
　　初九：“对。我已经看过地图啦，这次是从庇护山谷的另一个出口往下走——哦，对，小罐头看过地图，你肯定也就知道啦。”
　　初九：“那，你等下……”
　　当第一条鱼游进来的时候，队员们低声惊呼。
　　看着呆呆站在门口的初九，陆清晏抬手拨了下他的额发，低声道：“我走了。”
　　初九越说越困惑，越说越找不到可以解释的逻辑。
　　“明天我就……啊，明天是雷格和程玥的婚礼。后天我就出发！”
　　陆清晏：“嗯。”
　　从今天开始，程玥女士和雷格先生，结为夫妇了！
　　初九带回来的鱼，交给村民们做成了鱼汤。
　　和之前一样，他始终搞不定胸口那个蝴蝶领结。
　　初九挠挠头，看着站在门口似乎不打算往里走的陆清晏，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个……协会……他们……呃，我们……”
　　初九这下连耳朵都开始烫。
　　初九赶紧点头，二话不说地拽着陆清晏的手腕从人群里跑走了。
　　虽说还能使出异能，可每稍稍动用一次，就会有种钻心蚀骨的疼痛。
　　……诶，等等，他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冬天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表白来着？
　　说着说着，冷不防有人叫住了自己。
　　不知为何，一看到对方的表情，艾瑞克便意识到：这人，对这里的任何变动，都了然于心。
　　初九收了网，留了一半鱼给黑麦子村的队员：“这些给你们啦！明天也麻烦你们这么捉鱼哦！”
　　初九想到这里，看了下一旁的陆清晏：我应该可以留在村子里，但陆清晏呢？他这么忙，而且他都不是豆子村的，他会有时间来吗？
　　他近乎嗫嚅着道：“也、也还好啦。”
　　陆清晏：“会回赠吗？”
　　当第二条鱼游进来的时候，队员们面露喜色。
　　陆清晏的手指在初九的眉骨上轻按一下：“十天后见。”
　　听初九解释完，陆清晏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她走在前面，雷格拎着大木桶跟在后面，木桶里便是刚炖好的鱼汤。
　　初九失笑：“啊？这怎么……”
　　说是“婚礼现场”，其实除开摆了些花花草草以外，并没有做什么太多的装饰。
　　初九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个饱满立体的蝴蝶结，和小罐头的手艺如此一辙。
　　他盯着做给小罐头的猫爬架，努力找话：“是哈，我刚才还在想，这次还得让小罐头帮我系领结呢。”
　　穿着浅蓝色长裙、头上戴着亚麻花环、手里捧着一小把雏菊的程玥，挽着雷格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
　　初九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
　　艾瑞克：……？？
　　不过，不是帮忙“打击敌人”。
　　队员们笑了：“阁下，这里的鱼狡猾得很，很不好抓的！”
　　*
　　说到这里，初九再次想起那个让自己困扰许久的问题。
　　“你，你又能过来啦。”
　　“不光平民城市里没有，甚至连王城里都没有！”
　　道格拉斯神色骤变：“不可能！”
　　但他们为了自己的统治能长久地持续下去，都会设法去挑选和培养“可用之人”，甚至会让渡一些权利，让这些“可用之人”帮着自己“管理”更多的人。
　　初九：“……哇哦。”
　　初九说完后，又压低声音：“……道格拉斯他们都知道？”
　　初九：“嗯？嗯嗯！知道啦，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所以不如让我们——”
　　那双让人心跳加快的冰蓝色眼睛，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道格拉斯请来的医师，正在忙忙碌碌地穿进穿出，几位村民也在帮忙。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陆清晏：“……”
　　似乎完全不去培养后继之人。
　　上一次，这个蝴蝶领结就是小罐头帮自己系好的。
　　现在这排荒屋都收拾了出来，可以让那些被河狸放倒的异能者在此休养生息。
　　艾瑞克如此想着，终于拖着步子，沿着那条“咕噜噜之路”跑到了黑麦子村。
　　*
　　在蓝星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昏庸的统治者，又或者冷血的殖民者。
　　原来如此！
　　陆清晏眼里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亮色：
　　至少这一刻，自己不是行尸走肉，是真真正正活着。
　　他走到男子身旁，试探着道：“陆先生？”
　　他重重叹出一口气，转过头想去找找大罐头，却看见：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恭敬起来。
　　“身体恢复了？”
　　众人欢呼成一片，孩子们蹦蹦跳跳。
　　高亚文垂下眼，没再分辨什么，心里却依然在默默计划：今晚就离开。至少不能成为拖累。
　　莫非……？
　　对于豆子村来说，能有这么多高阶异能者加入，不管是开荒还是种地，那都方便太多了啊！
　　“让我们留在豆子村，恐怕只是在浪费粮食。”
　　还好暴躁河狸没有下手过重，这些异能者大多只是皮外伤。
　　*
　　他握住徽章：“感觉会和你很搭。”
　　“哦哦，我是说，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这个真好。”
　　次日。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您甚至……还让人提前安排了医师？”
　　“我们豆子村现在这么缺人手，还指望着你们病好了一起开荒呢！”
　　对方是一名青年男子。这人一袭黑衣，身形挺拔，姿态大方地立于一处石台上，正冷静而沉着地观望着一切。
　　或许是吱嘎作响的地板引起了陆清晏的注意，这穿着笔挺正装的青年，正抬头看向自己。
　　“我并未安排那么细。”
　　有人很小声地说着：“下饵啊？可是这里的鱼吃了饵就跑，很难捉的……”
　　用“唾液炸弹”精准无误地放到了那么多人！
　　多好的事啊！
　　老村长这才注意到初九。
　　初九叹口气：“其实，就‘食堂’这个事，我真的完全想不出来协会的动机。”
　　暴躁河狸真是太棒啦！
　　他还注意到，老村长正在轻声嘱咐一个年轻的村民，让他去向马尔科和安东尼多订些粗麦粉，按照三十个人吃上一周的量来定。
　　她冲初九和陆清晏屈了下膝盖：“阿九，陆先生。”
　　这么看来，陆清晏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嘛。
　　鱼汤里再丢些麦粉下去一烫，又有肉又有面，热乎乎香喷喷的一大碗，就是给伤员的最佳食物。
　　直到他停在陆清晏面前，才骤然醒转一般，小声道：“怎、怎么啦？”
　　陆清晏并未说话，只是自然无比的，将手轻轻落到初九的颈间。
　　那就往前游好了。
　　老人家赶紧道：“好了小九，早就说过，不能再让你掏腰包……”
　　艾瑞克心道果然！这就是道格拉斯他们愿意无条件相信的那个男人！
　　程玥往人群里扫了几眼，对上了初九和陆清晏，微笑着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将手捧花往后稳稳一抛——
　　少年说得很直白。
　　他苦恼地摇着头：“如果现在还有医师村就好了。”
　　队员们擦着口水：“没问题！”
　　陆清晏：“你喜欢？”
　　他们一边抬还一边说：“医师已经在等着了，快点送过去吧！”
　　陆清晏轻轻抚了下初九脑袋顶上翘起来的一根呆毛：“别担心。”
　　他已经脱下了正装，换成了自己最常穿的拓荒者装束。
　　“卡卡巴！让河狸轻点！轻点！不能再摔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豆子村之前的一排荒屋前。
　　于是乎，这个“只进不出”的水塘，有了一条鱼、两条鱼，三条鱼……
　　虽说觉得这个方法也不会成功，但既然是初九阁下提出来的……那就试一试！
　　艾瑞克：“……？那您就不担心，如果初九阁下那边没能成功捕获河狸，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差错……”
　　从一开始，协会就没打算让这些异能者活多久，只是想用歪门邪道将他们身上的异能都最大化地激发出来而已。
　　“就在村子里——想请你们两位一起来。”
　　陆清晏：“嗯。”
　　这位人善心热的姐姐，高高兴兴走到众人前，从雷格如何满面愁容地找道格拉斯商量说起，说到他和艾琳终于交换礼物时有多么兴奋，又说到他求婚成功那一天有多么激动……
　　没一会儿，初九设想的那一圈河堤建好了。
　　初九笑了起来：“真的？那你——你等等！”
　　在他脑海里，此地一定已是鲜血满地，惨不忍睹。
　　陆清晏眼底闪过点儿光，唇角微微扬着：“我知道。”
　　学校没受影响，小朋友们也没吓着。
　　婚礼的流程也很简单，没有什么牧师，没有什么家人送着新娘走上台一类的。
　　艾瑞克：……
　　初九抬起头，不解道：“另外一个‘小罐头’？”
　　初九将一张渔网铺在水塘底部，又往那个“斜坡”里放了些面团做饵。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点儿红晕：“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有件事……”
　　陆清晏：“不会走的。”
　　片刻后，一只小小的黑色猫猫头徽章，出现在他掌心里。
　　他问：“您是早已计划好了这样的作战方式？让那只魔物瞬间瓦解异能者的战斗力？”
　　此时的豆子村，早已结束避难，恢复了平静。
　　“有时间有时间有时间！一定会有时间！我一定留在村子里！”
　　初九：“一起一起！”
　　……不过已经又过去半年了啊……冬天都变成了夏天……
　　陆清晏：“应该能待几个小时。”
　　现在没了药水，不光他们的异能会变弱，他们的身体也会因之前的负荷过重而虚弱不堪。
　　他抬起头，很诚实地夸奖着：“真好，和小罐头的一样好。”
　　这么一想，协会的那些古怪行为，全都很好理解了！
　　此时“战场”上已是收尾阶段了。
　　他便又逼着自己将视线挪到其他地方。
　　“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
　　大河狸挥舞着胳膊，有些着急：“吱吱吱！”
　　不得不说，暴躁河狸的筑坝效率惊人。
　　虽说现在只是个“雏形”，但对于初九来说已经够用了。
　　他们是在帮忙将地上摔成一片的敌人赶紧抬上担架运走，一副“再慢点敌人就要没命了”的表情。
　　直到他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你们这样，算是一种病吧？”
　　陆清晏看到他的面色，开口道：“怎么了？”
　　一下午过去，浅浅水塘里，全是撞来撞去、手臂那么粗长的鱼！
　　那些鱼游得很快。
　　他旁边的人“嘘”了一声：“再看看。”
　　艾瑞克抖了一下，觉得这场景分外的熟悉。
　　“哇啊啊卡卡巴你让它换一个人摔，真的要摔坏了！”
　　只有艾琳，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初九和陆清晏两人。
　　他们现在这种状态，都是那种“药水”的副作用。
　　没一会儿，一只小黑猫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跑了出来，悄悄跳到了初九肩上。
　　“但我从道格拉斯还有劳伦他们那里听到的消息，整个卡洛特大陆，是没有任何一座学校的！私塾，学院，全都没有！”
　　回头一看，是程玥和雷格。
　　这个斜坡其实是上下两层。上层倾斜，下层平直，两层之间的开口处正好形成一个宽裕的空间。
　　这些异能者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身上湿漉漉的。
　　有了艾瑞克这个“先例”，道格拉斯便知道要如何帮助高阶异能者恢复记忆了。
　　它看向初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当当，那个，大河狸让我和它一起吃蔬菜……”
　　陆清晏这下连眼角都微微弯了：“有时候，就算知道答案，也会忍不住想问出来。”
　　他说，他曾经偶然听见，那些黑袍人在私下里议论，“给异能者喝的那个药水，喝了他们就是怪物；只要不给喝了，他们就会变成废物。”
　　初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沿着楼梯走到楼下。
　　原、原来是系领结啊。
　　“不但可以让伤员们有吃的，还能让大家都吃点儿好的！”
　　陆清晏唇角微扬：“是。”
　　“孩子们都是很有韧性的。”
　　陆清晏没说话。
　　初九：“嗯嗯？”
　　卡卡巴笑眯眯的：“当当！”
　　看到一大一小两只“啮齿类”坐在一起大嚼特嚼，初九总算放下心来。
　　初九被盯得又尴尬又心虚，倒像是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一样。
　　陆清晏：“十天后？我来。”
　　陆清晏停下脚步，道：“初九，你有注意过快羽怎么养小鸡，又或者卡卡巴是怎么教雪兽人养猪吗？”
　　“我正好也有别的事。”
　　但此刻真的见了这人，明明曾经担任过海月城巡维队副队长，明明也见过不少大人物，艾瑞克还是瞬间意识到：自己那点儿经历，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此地和蓝星的欧洲一样，都有着“谁接到新娘手捧花谁就是下一位新娘”的说法。
　　他们的选择都和艾瑞克差不多：既然豆子村在和协会对着干，背后还有城主以及亲王的支持，那他们都愿意留在豆子村，好歹还能做点事。
　　程玥今天没织布，而是帮着大家一起照顾伤员、熬煮食物和草药来着。
　　初九丢下去的面团，很快就吸引住了几条鱼往这边游。
　　“正好城主前几天派人把地图和情报都带给我了，我会试着去找到这个村子！”
　　他看了下仍有不解的艾瑞克，多解释了一句：
　　“哦哦，我本来也要去的！”
　　初九呆了一下，先是“哇”了好几声，随即再使劲点头：
　　绕着初九用竹木捆扎的“斜坡”，正好圈出一个水塘。
　　暴躁河狸、咕噜噜还有人类队员，都退到岸上坐成一排，好奇地盯着这圈水塘，想看看等下会发什么。
　　初九：“……喔……”
　　那这一次……
　　不仅如此，如果协会再要挑衅，哪怕是正面硬刚，也可以底气十足！
　　初九：“我可以！”
　　初九：“……？”
　　这究竟是……
　　陆清晏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咕噜噜和大河狸当即开工。
　　艾瑞克知道，自从清醒以来，他的身体状况就越来越糟了。
　　他的手指在身后缠绞在一起，脸已经开始发红，小声道：“那真好。”
　　卡卡巴便开心地坐到大河狸身边，和它一起咔嚓咔嚓地啃起卷心菜来。
　　初九以为她有事找自己帮忙，忙应声：“嗯嗯？”
　　初九的脸一下炸红，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想发问都问不出声。
　　于是乎，这帮人也挽起裤腿，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河水，和暴躁河狸、咕噜噜一起干活儿。
　　不管协会再怎么打压，大家都还是会想尽办法让孩子们来读书学东西的！
　　初九：“……哦，哦……”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张生面孔。
　　如今村子里虽然大家都不饿肚子了，但要说谁家有多的余粮，那还真没有。
　　初九瞪大眼睛：“哇噢！好可爱！这、这……这是你用异能做出来的？”
　　艾琳当时还说，“这个传统，在我们这里人人皆知，怎么小九你不知道这个？”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不会吧……”
　　他又告诉咕噜噜和大河狸：“在这里，这个地方，绕着这个陷阱用石头垒出一圈河堤。”
　　可这位少年所说的话，自己怎么好像听不太懂？
　　“我们打算……在这个日子办婚礼。”
　　初九：“当然！”
　　那人跳下石台，对艾瑞克微一颔首：“我是陆清晏。”
　　陆清晏淡淡道：“不是小罐头来系，换成我来，不好吗？”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我的家乡，大概属于什么……气血不足激素失调一类的？”
　　本应无悲无喜，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感到愤怒的高阶异能者么，或是抱着脑袋在哭喊“不要啊好痛啊”，或是在翻着白眼怒吼“你这魔物看我削了你！”
　　至此，婚礼还有最后一个环节：新娘扔手捧花。
　　跑到僻静处，陆清晏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刚刚艾琳说的，‘交换礼物’，是有特别含义的？”
　　所以，他们不是没动过心思：要从麦子河里捞几条鱼来吃。
　　如今，高亚文回想起这件事，又看到同伴们虚弱无力的模样，只能推测：
　　他唤出【虚拟流水线】，回想着曾经在荒野求生类视频里看过的工具，开始用树枝和竹杆搭建【捕鱼陷阱】。
　　初九下意识嘟哝了一句：“那你还问……”
　　初九：“呃，那个，你这次……”
　　初九这才一溜烟地跑走了。
　　什么意思？
　　然而，待它们想要往回游时，却发现由于水流的关系，很难往回退。
　　“换句话说，”高亚文的语音很平静，“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废物。”
　　此时，原本就在黑麦子村劳作、刚刚还在打扫战场的前巡维队员们凑了过来：“阁下，您这是在……？”
　　*
　　陆清晏：“是。”
　　当第三条第四条……游进来的时候，队员们已经开始思考：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以及“初九阁下愿意分几条给我们吃”这个大问题了。
　　初九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欢喜，眼睛都控制不住地弯了弯。
　　这原本是件大好事。
　　……不得不说，陆清晏那肩宽腿长的体型，那冷白色的皮肤，以及硬朗到近乎凌厉的线条，和这种古典正装还真的挺配。
　　见到初九后，谢尔顿翻滚着跳过来：“初九老师！我们今天要给小朋友们做番茄炒蛋！是昨天新摘下来的番茄，特别甜！”
　　程玥和雷格都十分欢喜，再次向二人行了个礼，便去帮忙分发食物了。
　　艾瑞克原本就有些站立不稳。他将铁剑杵到地上，疑惑不解地看向眼前的战场：
　　“副会长急火攻心，仓皇之间一定会派出最有胜算的力量来实现‘最后一击’。”
　　只不过那个替代方案，恐怕就不是将闯入的异能者摔晕那么仁慈了。
　　虽说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可干粮还是比不过鲜肉啊。
　　待谢尔顿跑远了，初九欣慰地叹了一声：“还好‘食堂’没受影响。”
　　这时，这些异能者里原来的领头人，高亚文，一位曾经备受尊敬的风系高阶异能者，无奈地说出了一件事。
　　初九：“我就说那个会长，又不爱钱，又不爱吃东西——这哪里还可能是个人啊！”
　　相反，只要稍一借力，就能顺着竹木间的缝隙往前游。
　　初九想了下，不禁有点得意地笑了：“啊，原来你也不知道！”
　　村民下田的下田，劈柴的劈柴，看上去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就是，哪怕他们认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不需要认字，但他们总需要有人给他们管理粮食登记财物吧？这些人，总得能读能写吧？”
　　初九旋风一样冲进房，又旋风一样冲出来。
　　陆清晏：“对。”
　　初九忍不住笑了，从背包里又取出一堆还没装盘的蔬菜水果给卡卡巴：“快去快去！”
　　初九随即明白过来：老村长这是在给这些伤员准备食物呢！
　　陆清晏的眉毛挑了一下，没有做声。
　　“尽量让小鸡小猪吃东西，保持它们的运动量，注意别让它们生病……”
　　一个多星期过去，那些原本无知无觉的异能者，多多少少都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谁，也想起了当初是如何被“捡”回协会，又被引导着干下了多少恶事。
　　初九想了一下，忙对老村长道：“老村长！我这儿有其他吃的，您那边不用再花这么多钱啦！”
　　初九瞥见老村长也在这里。
　　初九草草系上领结，走到楼梯往下一看——
　　陆清晏：“这也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小罐头的。”
　　在此番见面之前，艾瑞克不是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见到陆清晏后，他将如何询问对方，问对方为何大胆至此，做出风险这么大的决定。
　　他们被克拉拉派到这里来帮忙耕种也好几个月了。
　　陆清晏眼里带着笑：“去吧。”
　　在陆清晏那里，即使万一初九没能做到，他也一定还有别的方案来兜底，绝不会出现任何的闪失。
　　自己必须为保护大家做一点事，就当是弥补那些弥补不了的罪恶。
　　初九：“挺好的哈。”
　　下面的人听着雷格的恋爱史，都笑得嘻嘻哈哈，同时不停鼓掌、叫好。
　　他指着左边的胸口袋：“帮我戴在这里吧？这里本来就是小罐头专属的‘窝’，它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徽章的。”
　　艾瑞克木着一张脸，将铁剑送回剑鞘，准备也去帮忙抬担架。
　　初九的表情很认真：“既然是病，那就应该可以治啊。总不能因为你们病了就丢开不管吧。”
　　只见陆清晏抬起右手，几道光束凝聚在了他手中。
　　*
　　卡卡巴知道，初九肯定也给自己准备了大餐。现在大河狸的那一份，就是单独给大河狸的……
　　他顶着发烫的脸，垂着眼睛，正看到陆清晏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胸前翻飞。
　　随着上层竹木的收拢，最终在上下层的交界处汇成一个交错的缝隙。由于竹木的弹性，若是稍稍使劲，这个缝隙可以被撑大，恰好足够容纳一臂长的鱼儿游过去。
　　他想了一会儿，猛一击掌：“难怪呢！”
　　程玥和雷格选的亲友是艾琳。
　　医师道：“啊，是。但是，那个地方，就连城主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
　　医师苦苦思索着：“这种异能使用过度的情况，我倒是依稀听过……应该能治……”
　　最开始他们还想强撑着，还打算拿起农具干活儿。
　　“这个‘食堂’，一定能继续开下去，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吃饭’。”
　　确实是惨不忍睹。
　　礼尚往来，可是我们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
　　他的手下意识绕到身后紧紧攥在一起，挪开视线道：
　　陆清晏：“是的。”
　　初九四下望了望，没看到小罐头的踪影。
　　陆清晏笑了下，道：“好了。”
　　是乔伊。
　　初九在二楼换上了系统给自己准备的黑色正装。
　　初九：“喔……”
　　一直到陆清晏的身影消失，小罐头跳到他的肩膀上，将身体拉成长长一根猫条，探着脑袋用小爪子好奇地挠着那只猫猫头徽章，初九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那什么，陆清晏是按照这个地方的习俗，送了礼物给我吗？！
　　然后然后，我还答应他，要回赠礼物了？！
　　诶？！


第92章 镜子
　　次日。
　　晨光乍现，初九已经骑着渡渡鸟出门了。
　　平常总是精神满满的初九，抱着渡渡鸟的颈项打了个哈欠。
　　小罐头探出个小脑袋，有些担心：“喵呜，喵呜？”——“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
　　初九看了眼小罐头，挪开视线：“还好啦……”
　　确实没睡好。
　　脑子里总会飘出陆清晏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尽管初九这么说了，小罐头的冰蓝色眼睛里依然满满都是担心。
　　以往什么事都会和小罐头叨叨的初九，现在肯定没法告诉这小家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能支吾着道：“哦，在想那个奇怪的村子。”
　　克拉拉让人送来了地图，还送来了《医师村探查日记》，是她之前派去的探索队伍留下来的。
　　日记是厚厚一卷羊皮纸。归结起来，当年探索队的结论是：那个村子，闹鬼。
　　小罐头和初九一起看过这篇日记。
　　听初九这么说了，小罐头的表情变得格外坚定：“喵呜。”——“放心，就算有鬼，我们也能打跑它。”
　　此时，其他几只小家伙也纷纷举起爪子扬起触须：“打跑它！我们不怕鬼！”
　　【升级中……】
　　小骷髅点点脑袋，又看向旁边正在和“鬼魂床单”玩儿捉迷藏的吼吼兔和咕噜噜，白骨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羡慕：“好喔。”
　　小骷髅再度低下脑袋思考一会儿，又一次抬起脑袋：“你说，你是来找医师的？”
　　初九：“能。”
　　小骷髅抖了两下，丢开鬼魂，嗖一下窜进屋子躲了起来！
　　和之前去过的地方相比，这个【日光草原】的景色正常到让人觉得不正常。
　　原来小骷髅还是一位外科医生。
　　之前的那些什么骸骨，什么用床单扮鬼魂一类的，看来都是他们的测试手段？
　　【分析中……】
　　……果然又是来找医师的。
　　初九：“……可是，您身上的骨头，不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吗？既然都是石头，有什么可害怕的？”
　　【第三周的第三天。我们看到它们了！天神啊！是鬼魂！是鬼魂在飘舞！
　　这次我要高效一点！
　　小骷髅吓到一哆嗦，抱住自己怀里的鬼魂朝下望去：
　　等等，这个，这个是？
　　“如果没有这种药物，那些被切开的人，很多都会因为这种‘感染’而死亡。”
　　那小骷髅道：“……我、我师父是这村子里最后一位人类医师。”
　　偏偏自己这边毫无进展。
　　小骷髅摇着脑袋：“不行哦。我不去现场看到病人，是不可能知道要怎么用药的。”
　　【我们已经住了一周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去查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书里记载过类似的方式；也要托人去询问，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人知道一点相关的知识——就像尼古拉老先生还知道如何磨制镜片一样。
　　暗沉许久的镜子，骤然间亮光闪闪。
　　初九：“……那，如果暂时没有这种药……”
　　*
　　就连此处的“魔物”，也是些肉质鲜嫩的好魔物！
　　初九：“……哈，哈哈……”
　　咕噜噜和吼吼兔还很认真地设想了一番，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鬼怪，比如吸血鬼、干尸……
　　……原来这个形状是人类的指骨啊！真没看出来！
　　*
　　小骷髅竖起一根指骨：“第一个要求。我要有很锋利，很锋利的刀具。我有时候需要把人的身体切开——你们若是不能接受这点，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我们当时高兴极了，都认为这次的任务实在是非常顺利。
　　但走近一看，会发现这墙壁上全是凸起的、钢针一般的尖刺。
　　小骷髅抬起脑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竟然显出几分惊疑：“可以倒是可以……”
　　不光有牛，还有羊，真正的羊。
　　待他终于装完后，初九终于忍不住问：“您为什么要把骨头藏在床单里？”
　　我能做出玻璃，能做出糖，能做出火丨药……要么是因为从博物馆里看到过这些东西的制造方式，要么是因为碰巧学到过这点知识。
　　这一路上的时间，初九都用来翻书了。
　　可初九必须得靠近这堵墙。
　　初九啧了一声，心说莫非这是刚才那个小骷髅身上掉下来的？
　　要是，要是自己还能回到蓝星，哪怕只回去一个小时也好啊！
　　初九看着白白的床单掉到泥土上，不禁“嘶”了一声，下意识走过去将床单拎了起来。
　　渡渡鸟哒哒哒地刚从通道跑出来，便有一群小栗子精滚了过来：“初九老师！”
　　初九：“可以的！”
　　小骷髅需要的，是青霉素。
　　隐秘村落内。
　　初九能看到，这些人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更加衰弱。
　　正想着呢，身后的咕噜噜已经“啪啪啪”鼓起掌来：“咕噜噜，好有意思呀！咕噜噜可以和这些‘鬼魂’一起玩吗？”
　　*
　　他跳下渡渡鸟，沿着墙根一米一米地细细观察，终于找到了资料里提到的标志：刻在地上的玫瑰花形状浮雕。
　　初九将现在豆子村有多缺医师，乃至整个人类居住区有多缺医师都简单说了下。
　　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穿过了那堵墙。
　　哈？
　　不是不想努力，是连到底要怎么努力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我们撬开了门锁，每间每户地探查，依然没有看到人影。
　　【特别提示：宿主在隐藏地图的所有活动，都不会引起开拓度的变化，请宿主妥善规划行动。】
　　初九：……！
　　没想到，这声提醒似乎吓到小骷髅。
　　他点点头：“对。”
　　看着脸色煞白的少年，小黑猫轻轻叹了一声，用爪爪摸了摸他脸颊。
　　自己一年多以来积攒的全部开拓点。
　　此时，离那些高阶异能者来到豆子村，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我正好有‘医馆的设施图纸’！您和我们回到豆子村以后，一定会为您建造一座非常合适的医馆！”
　　今天难得路过集市，初九自己将分店里的货物整理了一番，又找小松鼠们定了些石英砂，找小鸟人定了些岩兔的毛，婉拒了小栗子精们“去晴天高原喝蘑菇汤”的邀请，继续上路了。
　　小罐头：“喵呜？”——“这个，很难造吗？”
　　“我，我本来是师父用骨头做成的骷髅标本上，不知道怎么就‘活’了过来。”
　　他屏住呼吸继续往前，按照资料上所提示的，在心中默默数了五下——
　　“您好……？”
　　吼吼兔也竖起耳朵：“吼吼吼吼吼兔也想和它们一起玩！”
　　对方一声不吭地丢下床单就跑了。
　　初九看着自己的开拓点总数：26517点。
　　那个人类，他、他怎么发现的？
　　从《日记》里推测，最有可能看到的，或许是骸骨，或许是亡魂——类似于“亡魂墓地”冒出来的那种。
　　初九看了一阵，非但没觉得害怕，甚至有种想鼓掌的冲动：这不比提线木偶或者皮影戏有趣？
　　这么多床单，还都是白色的，洗起来多累啊。
　　“听说，制造这种药物的方法，理论上并不是太难。”
　　【一整晚过去。没有人点火，没有人做饭。
　　初九：……？
　　“试着做梦看看吧。”
　　我明明记得，昨天睡之前将我的剑放在了床头。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我的剑被挂在了天花板上。
　　“床单，在你们人类看来，就，就变成鬼魂了……”
　　“师父说，这些人，要能准备出一种特殊的药物。”
　　初九记得，在克拉拉给的《医师村探寻日记》里是这样记载这个村落的：
　　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我们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将这些骸骨收进棺材，做了埋葬。】
　　灵兽宝宝们都乖乖应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里住的时间太长，我们好像……出了点问题。
　　“初九。”许久未见，陆清晏的声音依然那么沉稳淡定。
　　自己的骷髅脑袋，从窗户滚了出去，咕噜咕噜滚到了那个人类的脚边！
　　队员们都说他们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小骷髅似乎飞也飞不高，于是床单也晾得不够高，一大截布料都在地上扫来扫去的？
　　一直到了第十天。
　　现在……
　　【维修中……】
　　他只能找卡特借了一条裤子穿。】
　　说罢，他还真的又丢出一小截手指骨到一旁的桌布上。
　　“初九，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
　　初九看着那十分努力的小骷髅，忍不住开口提醒对方：您的床单都掉地啦！
　　爱、爱护眼睛者？
　　小骷髅的嘴巴一下大大张开，以至于让初九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以防他的下巴掉下来。
　　小骷髅：“你、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屋子里。
　　沿着地下通道跑上大半天，就是栗子精、矮兽人他们开办的“地下集市”了。
　　为什么陆清晏要说这个？在这个时候？
　　“你甚至还做出了火锅。”
　　“我们有最优秀的锻造师。您只要画出这些刀具的形状，他们一定能为您打造出来。”
　　怎么办呀？没了骨头，那些鬼魂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床单了，没办法再吓人了！
　　那天晚上，咕噜噜搭好蒙古包，初九在月光下做了个【烤全羊】。
　　初九：“……是这样。我们村的村民，因为之前异能使用过度，现在一个个都非常虚弱。您知道这种情况，可以怎么用药吗？”
　　初九心里一沉，但依然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等着小骷髅继续往下说。
　　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尖刺，轻声叮嘱灵兽宝宝们：“大家都闭上眼睛，不要怕哦。”
　　小骷髅继续道：“师父告诉过我，‘将来有人找到这里，而且这些人既不怕白骨，也不怕鬼魂，你就向他们提三个要求。如果这三个要求，他们都能满足，你就可以为他们治疗，也能跨过那堵墙，跟他们去人类的世界。’”
　　初九锁着眉头，难过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印。
　　从【庇护山谷】钻出地道，再一路往南跑上二十天，就到了【日光草原】。
　　“只是……我可能得回人类居住区去想办法。”
　　初九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这个村子，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
　　虽然依然是喵呜喵呜声，但这语气分明是陆清晏的声音。
　　一架玩具一样的小骷髅，飘在空中，在非常、非常努力地，晾晒床单？！
　　“后来，你说你做出了烤鱼干。”
　　【分析结果：由“某种化石”雕刻而成的骨头。不知为何刻意雕刻成了人类指骨的模样。】
　　他从初九手上接过一小把骨头，分别装到了自己手上、脚上、肋骨上……
　　过了一会儿，房子里传来咣当几声。
　　恰在这时，小罐头悄悄走到了他身边。
　　他自己只需要每过一段时间补齐货品放在拓荒者小屋外面，自然有栗子精们来取货，同时留下“货款”——一开始是各种坚果与矿石，后来还有了小鸟人他们的纺织品，以及其他各种珍稀素材。
　　小骷髅竖起两根指骨：“第二个要求。我要有专门的行医的地方。要有干净的环境，足够好的灯光。”
　　初九将这块骨头捡起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唔，这个质感，这种触感，与其说是骨头，倒不说是某种精心雕刻的石头？
　　自己倒是知道，“发霉的橘子上有青霉菌”。那然后呢？把这些橘子都收集在一起，就能拿到青霉素？
　　当然还采集到了【经久耐用的牛皮】这样的好东西。
　　他甚至听到，他们在背人处悄悄商议，“趁着还能走得动，我们离开这里，去魔物森林吧……别在这里给人添麻烦了……”
　　比如初九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肉质结实的草原牛】，美美做了一顿洋芋果果烧牛肉，还卤了牛腱子、烤了牛肉串……
　　虽然陆清晏的身份越发成谜，但初九确信，这人绝不会平白无故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初九：“没问题！”
　　“你，你能帮我装回去吗？”
　　蓝星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在这种药物发明之前，因战争中因伤口感染而死去的人，比战死的人更多。
　　“不过，你、你可以快一点吗？”
　　这一拎，一个小小的硬东西落了出来。
　　小羊烤得外皮酥脆焦黄，内里则是肉味浓郁，每咬一口都带着肉汁。再加上浓郁的调料香气，口感那叫一个层次丰富。
　　这段时间，他的分店一直交给栗子精们代为看管。
　　【我们住了两周了。
　　原来这小家伙自己就是医师！只不过“不是人类医师”罢了。
　　“那个鱼干……即使在梦里，我似乎也能闻到香味。”
　　这堵墙，这连绵的尖刺，配合着颜色浓重的玫瑰花，仿佛在微笑着预警：“不要靠近”。
　　*
　　初九在脑子里回想着《日记》 里的描述，转过头看向了那座村落——
　　放眼望去，只有温柔阳光洒落草原，点点野花在微风中摇晃。
　　我并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啊……
　　那可得好好还给对方。
　　我们决定在这个村子住上一阵子。
　　那些张扬而坚硬的刺，在初九碰上去的一瞬间，统统软化下来。
　　小罐头蹭了蹭初九的脸，跳到渡渡鸟脑袋上：——“马上就要进地下通道了，你睡会儿吧，我来带路。”
　　盛放的野蔷薇，深红色的花朵，墨绿色的枝叶，在草原的边缘处开得热烈至极。
　　初九有好一阵子没来过这里了，这个“地下集市”是越来越热闹，用来交换的货物也是愈发五花八门。
　　初九离开【无人居住的隐秘村落】，骑上渡渡鸟，直奔豆子村。
　　咕噜噜当即就探出触须，非常勤劳地将床单重新晾了一遍，一边晾一边抖。
　　“你还说，‘不过食物不是玩具，不能这么玩儿食物。’”
　　这也能是称号吗？
　　初九：“……”
　　他想了片刻后，问道：“您的师父，有说过这种药物要如何制成吗？或者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记录……”
　　试着做梦看看？
　　但是，这些事，特别是最开始的蘑菇和烤鱼干，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根本都还没有小罐头！
　　我们决定到了夜里再看看。到了晚上，村民们总要点火做饭。到时候我们再去敲门好了。】
　　把头笑掉了！
　　马上就天亮了。天亮后我们就会离开。
　　村里有木屋，田地，水井，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您晾的床单，拖到地上了……”
　　田地里种着萝卜和白菜，水井旁边的水桶里甚至还有水。
　　*
　　映入眼帘的，这是……什么？
　　小骷髅低着脑袋，小声道：“这、这样，我的骨头就能让那些床单动起来……”
　　他不怕骸骨，也不怕鬼魂吗？
　　虽说初九已经采集过无数素材、砍过不计其数的猪牛羊鸭，凭手感就能摸出是不是真骨头，但他还真不知道人类的指骨长什么样。
　　小罐头还伸出小爪子摸了摸他的脸：“不怕。”
　　对对，等下就让鬼魂迎面朝他们舞过去！
　　在踏入这座村落前，初九曾经和灵兽宝宝们讨论，进去之后会看见些什么。
　　“我叫初九！我是来找医师的！”
　　“但他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走了。”
　　初九抿了下嘴唇，心道有戏。
　　嗯？
　　他将背包里所有可能的书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自己的骨头，全都被抖搂了出来！
　　“他说得挺清楚的。”
　　这些事，陆清晏怎么可能知道？
　　他刚才报出“爱护眼睛者”的称号，自然是为了称号的附带效果：【当非人类智慧生物刻意隐匿身形时，大声报出此称号，将有助于宿主发现他们的踪迹。】
　　比如我们的记忆，开始不同程度的混乱，我们的行为也变得越发诡异。
　　好可怕的人类！
　　这东西……骨头？
　　那些鬼魂，统统都被摊平了、被展开了！还被架在了高处！
　　小罐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初九，摸了摸他的眉心：“喵呜？”——“是小骷髅说得太模糊，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药’吗？”
　　他跳下渡渡鸟，笑眯眯和大家打过招呼，往【初九的小店-地下城分店】跑了过去。
　　我们可以说服人类，可以打败魔物，可我们能对鬼魂做什么？！
　　小骷髅忙得嘿咻嘿咻的，冷不防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小骷髅说得分外坚定。
　　可初九此时甚至忘了把小罐头薅进怀里。
　　就连平日几乎只吃鱼的小罐头，也嗷呜嗷呜地啃了一条羊腿，喝了一杯葡萄琼浆。
　　还有一队小鸟人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
　　如此想着，他告诉灵兽宝宝们：来，把这些床单都抖一抖吧，看看里面还没有这种骨头！
　　初九点头道：“我会尽快的。”
　　“你也可能在梦里见到我。”
　　这里，鬼魂飘起来！
　　小骷髅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这个可怕的人类，又听见那个人类在喊：“我有一个称号，是‘精怪之友’。”
　　*
　　初九沉默两秒，脸上出现些忧郁神色：“怎么说呢……”
　　自己是对着那面小镜子，将这些事都以日志的形式录制了下来！
　　所以，这次我就直接用“鬼魂”来招呼他们好了！
　　“这种药物，能让身体被切开的人不被‘感染’，不会让他们的身体产生大片大片的化脓。”
　　一具半人高的小骷髅，从窗户缝里看见：啊，又有人类进入这个村子了！
　　初九：“……唔。”
　　下一秒，这桌布当真就飞了起来，在空中飘来飘去的，跟个晴天娃娃似的。
　　片刻后，一只重新有了脑袋的小骷髅，乖乖坐在了初九面前。
　　回到豆子村后，他让塔塔一起帮忙，也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请宿主看向镜面。】
　　……原来在系统那里这还是个隐藏地图。
　　*
　　初九只觉得许多细细软软的小草拂过自己的身体。
　　陆清晏说的这些事，初九都有印象。
　　初九思索许久，尝试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甚至按照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看到过的“偏方”，将芥菜放进缸里让它发霉化水，试图做出传说中可以消炎的“陈芥菜卤汁”——结果除了一缸发毛的绿水外，什么都没得到。
　　这些正常情况下不过半人高的灌木，在这里不知道是怎么生长的，一股缠着一股，一丛叠着一丛，硬是形成了一堵一眼望不到顶的“墙壁”。
　　这天傍晚，初九在工作室闷头想了许久依然毫无进展，最后还是只能撑着头，苦恼不堪。
　　他用了一次【道具分析】。
　　难道是当年的村民，在整理好屋子后，默默躺在床上等待死亡，最后变成了骸骨？
　　那里，鬼魂动起来！
　　他赶紧道：“别担心，这就给您装回去！”
　　“您好，我是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
　　大家都害怕极了。
　　初九的心脏猛地一跳，从背包里取出了那面许久未用的小镜子。
　　其实我也不怕鬼啦……
　　小骷髅：“师父说过，没有这种药，我就不能离开这个村子，也不能给人类看病！”
　　他越笑越厉害，终于“咔嚓”一声——
　　小骷髅躲在窗帘后面，惊恐无比地发现：
　　“可惜的是，自从梦见你吃火锅之后，我就很久没有再做过梦了。”
　　没有体型如山的魔物，没有长着两个头的枯骨山羊，没有从地下突然钻出来的虫子……
　　两万开拓点实在是太多了，初九当时没舍得，之后就将这件事丢到了一边。
　　初九听得一阵难受。
　　初九暗暗叹口气，站起身：“我会想办法做出您刚才说的这种药。”
　　草原的尽头，是一堵“花墙”。
　　一整只烤羊，被一人四灵兽分得干干净净。
　　“等我做出来，就回来接您。”
　　他记得系统之前提示过，只要支付两万开拓点，“就能修好这面镜子”，而且镜子还会有“更强大，更出乎意料的功能”。
　　这么一来，【晴天高原】【庇护山谷】还有【凛风之岩】这几个区域里的素材，初九都不用再自己去刷了，只需要和小家伙们做交换就够了。
　　【第三周的第二天。这村里有些别的东西。它们藏起了我们的剑，让我们的衣服淋雨，在我们的食物里撒上灰……
　　小鼓楼竖起三根指骨：“第三个要求。”
　　嗯？
　　小骷髅瑟瑟发抖，决定再把自己藏好一点。
　　“还有一个称号，是‘爱护眼睛者’！”
　　有时候，初九需要什么特定的素材——比如之前炼制玻璃需要石灰石了，就让栗子精们给小松鼠送个信，没过两天，小松鼠们便会扛着大袋的石灰石跑上门。
　　“但……我不会。”
　　【维修与升级已同步完成。宿主可重新使用此面镜子。】
　　而克拉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海月城，云山城，王城，整个卡洛特大陆，都没有人听过初九所说的这种奇特的药物。
　　可现在，初九非常确定，自己从未在任何地方学习过“怎么手搓青霉素”。
　　【第三周的第一天。从昨天开始，井水变得异常难喝。而且喝完之后，我们都开始拉肚子。】
　　小黑猫收回爪爪，再度“喵呜”一声，变回了往日的小罐头。
　　*
　　他，他，他不怕自己？！
　　“我跟师父一起呆了很久很久，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还有兰洛斯，他说他记得下雨之前将衣服收进了房间，结果第二天发现他所有的衣服，全都挂在晾衣绳上——从内衣到披风。
　　他没有一丝犹豫，交出两万点，选择了“维修与升级镜子”。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陆清晏看过那些视频日志！
　　又有数只小松鼠摇着大尾巴跳了过来：“精怪之友！”
　　可他确实知道！
　　【宿主已兑换“镜子维修与升级服务”】
　　他将头靠着渡渡鸟毛乎乎暖融融的颈项，真的睡了过去。
　　果然如初九所猜想的，每张床单里，都掉出了一小截一小截的骨头！
　　不过，我们在村子里走来走去的敲门，大声报出我们的身份和城主的要求，始终没有人应门。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地图——“无人居住的隐秘村落”。】
　　初九：……？！！
　　方才还回答得非常顺畅的初九，一下子卡了壳。
　　“我在梦里见过你。”
　　很愧疚，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这些东西，初九都觉得有可能。
　　初九手上的小骷髅脑袋，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那个，那个，我脑袋在外面，身体看不见，好像摔倒了……”
　　初九的心顿时快跳几秒，心道来了来了！这小家伙果然知道医师的消息！
　　从小骷髅的房间出来，初九没有耽误一分钟，连在这里稍作休整都不肯，直接就要越过“蔷薇之墙”原路返回。
　　一些傻头傻脑的草原羊，若是埋头吃草忘了看路，又或者被【草原鬣狗】惊到了开始乱跑，最后一头撞到这墙上，便会当场皮肉开裂，只能被捡回去做成烤羊排了。
　　回头一看，依然是望不到头的尖刺，仿佛刚才那些柔软的草叶只是个幻象。
　　“再后来，梦里的你做了很多很多事。”
　　初九苦笑一下：“不是。”
　　小骷髅自信满满地想着，开始吭哧吭哧地布置起来。
　　是魔物吗？可我们没有感到魔物的气息。】
　　就像整个村子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初九深吸一口气，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大步朝前直直走向了这堵花墙。
　　我、我也想和它们一起玩儿捉迷藏呢……
　　恰在这时，他听见那个人类在大声的介绍着自己的来历：
　　上次那些人，不怕骨头，不怕没有衣服穿，不怕拉肚子——但他们怕“鬼魂”！
　　怎么可能！
　　远远望去，只会觉得这墙壁灿烂浪漫，十分美丽。
　　糟糕！
　　初九的声音里立刻又多了几分尊重：“我们是非常真诚地在寻找医师。您有什么要求，都请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满足。”
　　小骷髅：“没有哦。”
　　总之，这趟【日光草原】之旅，没有烦人的魔物，没有恼人的天气，初九甚至产生了一种“我这是在秋游啊”的错觉。
　　但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称号的效果会这么好，好到把对方的脑袋都笑掉？
　　哼哼，上次来的那群人，我花了好多时间才把他们吓走。
　　“初九，如果我能在梦中见到你……”
　　原本藏得好好的小骷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在梦里说过，你找到了一种蘑菇。这种蘑菇捏起来手感很好。”
　　那这句话的含义是……
　　《医师村探寻日记》的记载到此结束。
　　【我们商量了一阵子，一致认为：既然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这个村落，那必定不能就此放弃。
　　不不不，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看见：
　　只要能找到方法，能知道步骤……
　　初九蹲下来，将那颗小小的骷髅脑袋捧在手上，冲着窗户里唤了声：“您好，您的脑袋掉啦！您不打算出来把它装上吗？”
　　反正这个村里什么东西都有，我们还能从外面的草原捡到羊肉。】
　　【在荒野里走了足足三个月，穿过草原尽头的那堵墙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这个村子——
　　我们在屋子里抱着过了一晚上。
　　小罐头开口了。
　　但我们发现了反常的地方：虽然房间里很干净，可这里的床铺上却有着人类的遗骨。
　　与此同时，系统也跳出提示：
　　可极度焦灼的初九，完全不知道此时能对他说什么。
　　这一路折腾下来，初九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你们不怕吗？那可是我身上的骨头做成的鬼魂诶！”
　　啊，是刚刚闯进来的那个人类！
　　再加上【神思清明】这个被动技能，哪怕是再模糊的记忆，也会在脑海里变得清晰无比。
　　初九举起镜子，对准了自己。
　　这是……？！
　　！
　　啪嗒一声，镜子落到桌上。
　　初九的头往前一倒，趴在桌上陷入了昏迷。


第93章 回赠的礼物
　　一阵头晕目眩。
　　初九的眼皮挣扎两下，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
　　他低下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粉嫩色的小爪子。
　　是仓鼠的小爪子。
　　他举起小爪子，挠了挠自己毛乎乎的小脸。
　　方才举起镜子往里面看的时候，他便注意到：镜中映出来的形象，哪里是自己的脸，分明是那只金色小仓鼠！
　　与此同时，他还听见镜中小仓鼠在飞快地“吱吱”着：
　　【现在可以通过小镜子去一个能找到答案的地方但你的时间有限】
　　【切记一定要在灵力耗尽前回到这里否则这次不可能再有任何人来救你你只能永远地卡在裂缝中无法出来】
　　【快去！】
　　……“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可这里究竟是哪里啊？
　　小仓鼠初九扬起圆滚滚的脑袋，甚至费力地踮起双脚，努力地张望四周。
　　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白光，白到炫目。
　　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时，光脑上传来了孙医师和工程师的通话请求。
　　“那个，礼物……”
　　初九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呼吸困难一般地喘了几口气，小声道：
　　陆清晏左手捧着小仓鼠，右手手心温柔地蹭了蹭小仓鼠的脑袋：“你还有多久？”
　　在今天，这套设备终于发挥了作用！
　　*
　　小骷髅自己在床单间飞来飞去，像是在独自玩儿着捉迷藏。
　　“你现在，疲劳过度。”
　　按照从陆清晏那里看到的制作说明，初九开始准备材料。
　　孙医师：“……太好了！”
　　刚蹭了没两下，他就反应过来：啊，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真把自己当仓鼠了呀！
　　他晃晃脑袋，看向了乖乖等在一旁的小罐头，将小家伙抱过来搁在腿上：“小罐头，我回来了。”
　　这么翻了十几下，终于看完了所有的说明。
　　他又绕着初九看了一圈，还飞到半空中，以医师的口吻道：“转动眼球。”
　　这次初九迈进村落的时候，村子里依然晾着许多飘舞的床单。
　　“虽然无法看到对方的精神力数据，但我相信，这种良性引导一定是相互的！”
　　原来陆清晏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做出青霉素之后，自己也是一刻都没有休息，骑着渡渡鸟就跑出来了。
　　初九全是一步步试错试出来的。
　　小枯摇摇脑袋：“我们现在不能上路。”
　　自己落到了陆清晏的手心里？
　　这么一点点时间，要怎么找到“青霉素的制作方法”？
　　陆元帅轻咳一下，不动声色地切换到了另一个话题。
　　他对着陆清晏举起爪爪：“我看完了！看完了！”
　　陆清晏眉眼微动，指尖轻轻摸了下小仓鼠的面颊：“聪明。”
　　小仓鼠嘴巴开开合合，最终问出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如果某一类材料是初九之前已经已经做出来的，里面就是一笔带过。
　　就在他三百六十度转着圈儿地往下落时，“啪哒”，他面朝下地落到了一个又结实又暖和的垫子上。
　　孙医师：“看上去，您和对方的接触，对您的精神力恢复有着非常良性的引导！”
　　陆清晏：“我是从‘蓝星’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穿过去的。”
　　初九顶着乌黑的眼眶和发红的眼底，选择了“使用”。
　　阿尔萨星。
　　初九眼里闪过些许怅惘。
　　他的脸，竟有些微微发烫。
　　“如果是‘小罐头’的身份，还可以。”
　　初九下意识的偏过脸，在对方的手指上蹭了蹭。
　　“拓荒者初九，我的名字是‘小枯’。”
　　而不吃肉也不吃菜的咕噜噜，捧着新鲜的【蔷薇蜂蜜水】，也喝得十分欢乐。
　　陆清晏：“……”
　　*
　　到了晚上，小罐头会来催初九睡觉。
　　“你，你的回礼……”
　　还有三十秒。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伴随着突然的失重感。
　　“在那个世界，存在着一些限制，导致我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
　　“刚刚我趴在这里，是不是被吓到了？”
　　小枯：“你在我们村子住一晚吧。”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空，就像平地突然变成深渊，整只鼠都在往下坠落！
　　他立刻停止了这蠢笨的蹭蹭，挺直胖乎乎的身体，圆头圆脑地继续看着陆清晏。
　　陆清晏：“我暂时不能以陆清晏的身份过去了——”
　　“在倒计时结束前，你努力回想我送给你的徽章——再以徽章为中心，去回想拓荒者小屋，回想豆子村。”
　　不过……如果陆清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小罐头算是他的“召唤兽”，那别的灵兽宝宝，是不是也有着自己主人？
　　如果是初九仅仅听说过还没有做出来的，就会一步步的列清楚，第一步可以用什么材料，要如何搜集……
　　还有十九秒。
　　离灵力变为零，还有十五分钟。
　　全都说完之后，初九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三十秒。
　　他心里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
　　豆子村。
　　初九再次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心道就这么停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
　　“我们可以……去把医师请回来了。”
　　初九猛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往前一冲，“啪叽”一声，在陆清晏的脸上亲了一口。
　　它们的主人，也会和陆清晏一样穿过来吗？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的系统，开始了灵力流逝的倒计时。
　　小骷髅：“我、我能感受到，这种液体有着很奇特的效力。”
　　看着嘴巴再度变成O型的小仓鼠，陆清晏的语气突然有点微妙：“初九，我并非故意瞒着你。”
　　他、他真的在这里？
　　小罐头：“喵呜！”——“他之前来过一次，让吼吼兔它们给我带了个口信，说如果哪天看到你突然对着镜子一类的东西晕了过去，就是去见他了。”
　　孙医师的表情则严肃得多：“元帅阁下，您的假设已经得到了验证。”
　　*
　　当然是抓紧时间，准备制作青霉素！
　　比如陆清晏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有着“任务”。
　　陆清晏：“……我们有肢体上的接触。稍稍亲密的接触。”
　　到了现在，哪怕是第一百次听到系统告知【失败】，他也可以笑一笑，换一批青霉菌从头再来。
　　“您的精神力——咦？”
　　初九呆了一秒，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脱口而出道：“是因为‘陆清晏’的身体，对异能消耗过大？”
　　他打开盒子，将玻璃管装着的透明液体交给了小骷髅。
　　这天夜里，一人，一骷髅，四只灵兽，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热腾腾的【羊蝎子锅】。
　　陆清晏的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像是想要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
　　初九眨眨眼，想起陆清晏说过的“我现在确实还不能告诉你。”
　　初九的呼吸也越发沉重。
　　“我也知道你在这里不能久留。”
　　小罐头：“喵呜，喵呜？”——“我没有被吓到。你见到陆清晏了吗？”
　　奇怪，之前陆元帅的精神力是在飞速透支，即将突破临界值。
　　停止停止。
　　而灵兽宝宝们，也不用初九布置，每天都自己种地、放牧、帮着大河狸修补河堤……
　　初九要做的，就是无数次地去尝试，直到找出合适的菌株，得到系统认可的【青霉素配方】。
　　他的脸上露出近日少有的明亮笑容：“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动身？”
　　如果是现实中要如此操作，需要的时间得以“年”来计算。
　　不待初九回答，陆清晏又道：“至少提前十五秒回想‘锚点’。”
　　“您说的这个药，因为是从青霉菌里提取的，所以我们管它叫‘青霉素’。”
　　初九：“……见到了。你……知道我刚刚是去见他了？”
　　孙医师将目光从数据上收回，再次看向陆清晏，急切道：“元帅阁下，我需要知道，五分钟之前，在您和WT0906的S级精神力者接触时，是否有发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初九：！
　　陆清晏：“……”
　　“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
　　小仓鼠初九在心里暗叫不好。
　　夜深了。
　　按照陆清晏教给自己，初九开始回想那枚徽章，回想那身拓荒者的装束，回想那间热闹的拓荒者小屋……
　　就连什么都不吃的小枯，也对这顿晚餐赞不绝口——
　　“我会离开这个村子，和你们去人类的世界，治病救人。”
　　“太香啦，太香啦……”
　　小仓鼠的眼睛和嘴巴都变成了圆圈，小爪子也举在胸口前不会动弹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初九，决定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问问。
　　各种有可能带有青霉菌的物质，比如长毛的橘子，腐败的面包，发霉的皮鞋，坏掉的甜瓜……初九之前就搜集了一大堆。
　　谢谢你，暂时无法见面的……黑色大猫。
　　“陆清晏，你和我一样，也是从‘蓝星’穿过去的吗？”
　　小枯无法进食，但他可以感受到“香气”。
　　12月的一天，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失败后，初九终于听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句提示：
　　不行不行，自己没有时间想别的。
　　陆清晏截断了小仓鼠的话：“我知道。”
　　“小罐头……我做出来了……”
　　而这种“不断试错，不断重来”的事，初九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初九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木盒子：“做出来了。”
　　豆子村，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地方！
　　初九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坐在拓荒者小屋的工作室里，桌上还摆着那面镜子。
　　“所以……我想你们不会骗人。”
　　“你们做出那种药了吗？”
　　陆清晏还坐在椅子上。
　　于是他点点头：“听医师的。”
　　二十天后。
　　否则为什么会如此争分夺秒地交代这些事？
　　小仓鼠费力地翻起身，揉着有点摔痛了的脸抬头看去——
　　陆清晏捧着他，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我会在路上告诉你，我们豆子村是个多么神奇又有趣的地方……”
　　这点时间，自己最想跟他说的是什么呢？
　　陆清晏将他举得更高了些，举到和自己眼睛平视着：“等你记住配方，我会和你解释。”
　　羊蝎子其实是羊的脊骨，收拾干净以后加入香料炖煮，炖得肉质软嫩汁丰沛，咬下去滋味浓郁回味无穷。就连放在锅里的洋芋果果和萝卜块也是吸足了味道，口感一点不输给羊肉。
　　“好好休息一晚，就能恢复精神啦！”
　　“有了‘锚点’，再加上你之前的那面镜子，你的精神体——小仓鼠形态的你才可以来到这里。”
　　方才被小仓鼠亲过的脸颊。
　　着急看病的病人，主动给医生提供假药，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初九几乎足不出户地在工作室里闷了一个月。
　　“但正如我一再预警的，‘留下锚点’和‘强化通道’，都是使用的您的精神力！”
　　初九晃晃脑袋，将所有的疑惑都压到心里，转头去看屏幕上的说明了。
　　“第一，是关于异能者的‘疾病’……”
　　孙医师：“为了您和对方的精神力，请务必多多接触！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初九收略微有些吃惊：“您不需要验证一下，这个药能不能起到您所要的效果？”
　　他伸手想抓起镜子，却被烫得一缩手：小镜子跟从火炉里拿出来的一样滚烫。
　　这段时间，确实……
　　“对方的精神力一定也能得到恢复！”
　　门开了！
　　初九瞟了眼时间，望着陆清晏的冰蓝色眼睛：“你是不能过去了吗？”
　　看到最新数据的孙医师，眼里闪过些疑惑。
　　初九心说也是。
　　十五秒。
　　原来如此。
　　听到小枯的说法，初九之前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回去。
　　按照这份说明，只要凑齐材料，再让矮兽人生产出各种形状的漏斗试管培养皿，绝对可以做出【青霉素配方】！
　　工程师兴奋得难以自已：“元帅阁下！真的可以！您提出来的方案，真的可行！”
　　只有十五分钟！
　　脑子里一下塞入太多信息的初九，晕乎乎地瞟了一眼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小枯往后退了几步，仰头看着初九的脸，没有答话。
　　其余诸如油料、碳粉、蒸馏水等等，初九都有现成的。
　　“你已经完成了我师父所说的要求。”
　　初九看看天色，心说现在即使勉强上路，走不了多远也得停下来露营了。与其这样，不如踏踏实实休息一晚。
　　可怎么就在五分钟之前，有了一个明显的回升？虽然幅度很小，但的的确确是回升？
　　这边小骷髅站直了身体，姿态郑重：
　　【使用2点灵力值，即可获取“可以直接用于注射的青霉素溶液”配方X1】
　　不得不说，这份说明非常的实用。
　　他现在疲倦得恨不能躺下睡个十天。
　　至于现在——
　　从最开始的酱油，到后来的火丨药，再到制糖，造纸……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本能地闭上眼，想要伸出爪爪护住脑袋，却由于胳膊不够长而只能挡住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清晏的神色变得前所未见的紧张。
　　“这样，你就能回到那个世界。”
　　初九焦急地看向陆清晏，“吱吱吱”地开口了：“陆清晏我在找青霉素的制作方法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青霉素究竟是什么……”
　　初九的眼前，凭空出现了光影构成的“屏幕”。
　　屏幕上，简单而清晰地列出了如何用最基础的工具制作出青霉素，包括每一个环节的具体流程与所需要的材料。
　　小仓鼠涨红着脸不敢睁眼，语速比吼吼兔都要快。
　　备齐了材料，又让小松鼠们生产出各式玻璃器皿，初九启动了【虚拟流水线】。
　　他干脆随机选了个方向往前哒哒哒地开始跑。
　　可以用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可以和咕噜噜它们一起玩儿捉迷藏，还有这么棒的饭菜！
　　每看完一屏，他便用爪子划拉一下，滚动着往下翻。
　　不敢再上手碰镜子，初九探头想看看镜面：
　　陆清晏：“好。”
　　如果时间太晚而初九还不肯站起来离开工作室，小罐头就会呲牙咧嘴，凶巴巴地朝他一顿吼。
　　“你、你们来啦？”
　　这短时间，工程师一直在按照这个设想改进他们的精神力连接设备。
　　大约是身体变成了仓鼠的缘故，初九总觉得自己跑得格外的快。
　　小骷髅拿着玻璃管很认真地看了看，便又还给了初九：“你们真的做出来了。你们真不错。”
　　比如小罐头究竟为什么会穿到自己身边。
　　初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连后台面板都召唤不出来了，也看不到自己的灵力值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速度在流逝。
　　但这些问题，有了【虚拟流水线】和【系统判定】，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一顿饭，他就趴在锅沿上，也不怕热不怕烫，不停念叨着：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裂缝”？
　　葡萄球菌，从负有外伤的病人那里就可以收集。当然，在门把手一类的地方抹一下，也有可能收集到。
　　糟糕糟糕！这到底是要落到哪里去！
　　初九呆了几秒，愣愣地望向陆清晏：“你、你……这，这……”
　　镜面再次一片漆黑，什么影像都没有了。
　　初九知道，用这种方法制备青霉素，其实效率极低，而且成品的纯度极差，更谈不上什么稳定性。
　　但他知道，他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了。
　　但他只是抱住小罐头，将脸贴在对方的脸上，闭着眼呓语般说道：
　　苏打，也就是碳酸钠，通过燃烧海藻、收集海藻的灰烬可以得到。
　　他来不及和陆清晏说话，先看向了这个倒计时：
　　初九笑着道：“等你到了豆子村，每天都能闻到这么棒的香气！”
　　陆清晏：“……那很好。”
　　突然有点鼠脑过载。
　　弱酸液体，用柠檬汁就可以。
　　小枯转头看向他，黑黑的眼窝里好似在闪光：“真的？太好啦！”
　　跑着跑着，前方还真的出现了一道银灰色的小门！
　　初九再次穿过日光草原，越过蔷薇花墙，来到了【无人居住的隐秘村落】。
　　初九：……
　　【请问是否使用？】
　　还好，小栗子精们每天都来给大家做饭，小灰鸟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讲笑话，塔塔会帮着他整理笔记……
　　初九顿时清醒过来。
　　“这里是蓝星吗？你也有系统？”
　　陆清晏见到小仓鼠完全没有要生气的表现，声音又恢复了方才的沉稳：
　　陆清晏？！
　　……又不能用了？
　　“有几件重要的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陆清晏收回手，按住了左边的脸颊。
　　初九嘿呦嘿呦跑到小门前，伸出爪爪拉着把手一拽！
　　自从师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烹煮过食物了。
　　“我我我我回去了我会做出青霉素的再见！”
　　陆清晏又稳又快地说着，初九不断地点着脑袋，一一记在了心里。
　　就连他的嘴唇都绷成了一条线。
　　无论是吃肉的吼吼兔和小罐头，还是吃素的卡卡巴，都是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培养液，用浓稠的米糊来充当细菌的培养基和食物，再加上猪蹄熬出的凝胶用以固定。
　　*
　　系统也跳出提示：【镜子使用过度，冷却中，暂停使用。】
　　初九一惊：“为什么？”
　　小枯：“你是不是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初九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小枯好久好久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食物啦……”
　　他挠挠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系统还对自己有奇奇怪怪的限制呢，那陆清晏会受到限制也很正常。
　　强化“现有的精神力通道”，在WT0906增加一个锚点，在阿尔萨星和WT0906之间实现“互访”——这是陆清晏的设想。
　　他的喉结也往下滑了几许。
　　“我，我不知道……”小仓鼠小声地呜噜着。
　　他的手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他的手心里，已经没有那小小的金色身影了。
　　……莫非陆清晏和自己一样，也是从蓝星穿过去的？
　　这屏幕，这流程说明，绝对不是卡洛特大陆的科技水平！
　　“而且，”小骷髅补充道，“我师父说过，如果你们在这个药上骗了人，那么受害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看到疑惑得眼睛都在转圈圈的小仓鼠，陆清晏又解释了一句：“那个徽章，是我留在那个世界的‘锚点’。”
　　陆清晏的面色迅速恢复正常，接通了光脑。
　　见到初九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落到地上，又满怀期待地跳过来：
　　初九挑了个干净的房间，铺开睡袋，抱着小罐头睡了下去。
　　然而他才躺下没多久，就清晰无比地看见——
　　一个白色影子，穿过墙壁，停到了他面前。
　　初九非常确定：这个影子，绝对不是床单！
　　……难道真的见鬼了？


第94章 小水豚
　　初九缓缓坐直身体，和那影子“大眼瞪小眼”
　　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那影子先朝他鞠了一躬：“你好，‘亡灵之心’的持有者。”
　　喔，原来是这个村子里的亡灵啊……
　　初九先用手摸了一把已经绷紧脊背随时都要开挠的小罐头，让小家伙放松下来，自己则是朝对方还礼：“您好，我是来自人类世界的拓荒者，打扰了。”
　　影子道：“我知道你……你是豆子村的拓荒者，‘精怪之友’，‘爱护眼睛者’，初九。”
　　初九：……
　　救命，这个“爱护眼睛者”的称号，从别人，不对，从别的鬼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听上去竟是这么尴尬的吗？
　　难怪小枯最开始会把脑袋都笑掉啊！
　　影子虽然是虚虚一片看不出眉眼身形，但声音听上去从容镇静，略有几分苍老。
　　它再次道：“我是之前隐居在此的医师，也是小枯的师父。”
　　“在我死后，由于某些原因化为了亡灵，只能以这个模样来与您相见。”
　　其实初九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影子的“自报家门”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再次对着影子行礼：“老先生。”
　　影子笑吟吟地应道：“年轻人，我对你的称号有几分好奇——这个‘爱护眼睛者’的称号，你能告诉我，是如何得来的吗？”
　　初九便将他是如何发现海犬族的严重近视，又是如何让小松鼠它们制造玻璃，再请人类的工匠磨制镜片的，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就在刚才，康少将的精神体，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如现在接受奖励，宿主自“亡灵医师的执念”、“灯塔守护人的愿望”、“落日余晖亦不可小觑”、“少年的真正心愿”、“行商的小小梦想”以及“守护行商的小小梦想”等系列关联事件里，可合计获得21000开拓点。】
　　“我们将那些散落的石头带回村子，原本只想雕刻一副骨骼标本，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哪里是什么世代行医的医师村啊……不过是一帮老人在此苟且偷生罢了……”
　　*
　　灵兽宝宝们纷纷点头，卡卡巴更是快乐地眯缝起小眼睛：“当当当！好呀好呀，又可以和大河狸一起玩泥巴了！”
　　*
　　影子思索片刻，道：“大约……几百年前吧。”
　　盐、炭粉什么的，初九这里存货充足；糖，前段时间村子里的【制糖坊】已经开张了，所以糖的供应也不成问题。
　　请宿主妥善保管并有效使用“亡灵之心”。】
　　初九听到这里，生出几分好奇：“您说您是亡灵，那小枯他……莫非他不是亡灵？”
　　“是有点痛——但是不打紧的。”
　　为什么艾琳会提到这个？
　　带着小枯离开村子的一瞬间，初九收到了系统提示：
　　看着准备开始熬药的小枯医师，初九将陆清晏交代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初九：“老先生，您说的‘早些年’是指……？”
　　看看大河狸的水坝，看看制糖坊的占地，再琢磨一下造纸坊应该建在哪里……
　　初九：“放心，肯定可以的！”
　　影子突然话题一转：“年轻人，你做出我要的那种药水，总共费了多大的工夫？”
　　初九：“……比如说，‘书灵’？”
　　他想了想，拿着纸笔找到小枯，让小枯详细描述这些草药的模样，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性状，自己再将这些草药一一画了出来。
　　初九道：“好啊。它想什么时候去？”
　　影子道：
　　初九忙道：“不不，我本来也很好奇‘医师村’的真相。能从老先生您这里听到，是我的荣幸。”
　　村民们都笑了。
　　“新年集市上，这种点心可受欢迎了！”
　　“别担心哦，小枯知道怎么治！”
　　早已失传的各种技艺，都汇集在这座曾经不起眼的村落。
　　黑暗重新归于宁静。
　　“愿我们的小枯……再也不必回到这个村子……”
　　他原想着，自己这把年纪了，骨头痛就痛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居然还能治好？
　　老村长一惊：“当真？”
　　还好，见识了各种非人类智慧生物的老村长，在看到小枯时丝毫没有害怕或者惊慌。
　　这实在是一座欣欣向荣、让人对其充满向往的村落。
　　有人告诉自己配方，有人到处搜集菌种，有人去海里采割海藻，有人采集矿石，有人打造器皿……
　　没过两秒，系统又一次跳出提示：
　　今年豆子村也举办了新年集市。
　　再往前走了一截，一道堪称“宏伟”的堤坝，赫然出现在初九面前。
　　就连小罐头也呆愣愣地瞪着眼睛：“喵呜？”
　　影子再次飘动起来：“感谢你，年轻人，勇敢的拓荒者。”
　　不止如此，还有可以给小婴儿做衣服的柔软棉布，可以给老人改善视力的“镜片”……
　　“老爷爷，您的腿是不是摔断过？”
　　两万一的开拓点！
　　毕竟现在一朝返贫，只剩下六千多开拓点了。
　　影子再次感叹道：“不，能遇到你这样的‘拓荒者’，能由你将小枯从这里带出去，是我们这些作古之人的荣幸。”
　　“你帮大家出门找医师了，所以都没能赶得上这次的‘新年集市’。”
　　老人家笑眯眯地拿出登记村民用的羊皮卷，用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了【姓名：小枯】【种族：骨灵】【职业：医师】。
　　但转念一想，既然亡灵老先生说过，“一个村的医师，都将毕生所学教给了小枯”，那小枯就是不折不扣的金牌全科医师啊！
　　还有最开始，海月城的城主在整个卡洛特大陆，帮自己寻找知道配方的人。
　　【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现在接受奖励？】
　　被各式食物淹没了的初九，接到了系统的提示：
　　“所以，放心吧，我们会陪它一起去的！”
　　【村庄评价：以水力推动磨盘、种植甘蔗制取蔗糖、采摘棉花纺织棉布、熔炼砂石做成玻璃……
　　小枯将所有的床单都整理好，给每间房都锁上，跟着初九他们出发了。
　　阿尔萨星。
　　“谢谢你，初九。”
　　初九对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再次行了礼，重新抱着小罐头躺了下来。
　　“这个，我新做了一份，单独给你的。”
　　艾琳将提篮上的布揭开，露出抹着点儿暗红色糊糊的点心：
　　初九也有些意外。
　　如此看来，村里那几十号虚弱得快要无法下地的异能者，真的有救了！
　　“后来，时日渐长，这具枯骨生出了灵智……”
　　比如那独一无二的“玻璃罐”，比如其他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红色蔗糖”，“甘蔗汁”……
　　“集市上面，我们学着你之前的样子，架了锅，热了油，用油来炸这种干的豆腐，好多人排队等着吃！”
　　“他们还说，想要治愈身体，有‘治愈系的异能者’就够了。”
　　“元帅阁下！”光脑屏幕上，孙医师神情激动。
　　他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窝望着初九道：“那个，我需要几种草药……”
　　拿到草药的小枯医师欢喜不已：“够了，这样就够了！我一定能让他们的身体都好起来！”
　　【宿主已获得特殊奖励：“亡灵之心”效力提升！
　　“我们一帮老人，本以为后继无人，见到这么一个新的生命，干脆将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了他，就有了现在的小枯……”
　　“知道你之前忙得不行，所以都没有来找你。”
　　倒是有几样草药，就连初九都没听说过。
　　*
　　最后变成让豆子村村民引以为傲、整个卡洛特大陆别无二家的“甘蔗红糖”。
　　溢价！
　　他的意外，是因为没想到小枯还能熟练使用草药。
　　【荣誉区域的状态已再次变化，请宿主点击查看。】
　　“这种药物，要是没有足够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
　　影子的声音又慢慢低下来，头也缓缓往下垂：“或许，这就是一个老年人的自私吧……”
　　正说着呢，河水里冒出一个毛乎乎的大脑袋来，冲着这边大声地“吱吱吱！”
　　几个月来一直忙得不曾停歇的初九，终于能稍稍缓一缓了。
　　初九当时便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集市能成功举办就是最好的——这次虽然错过了，还有下次嘛。
　　“他是‘骨灵’。”
　　小枯医师听完，点点头：“我明白了！”
　　豆子村迎来第一场冬雪之际，初九终于赶回了村落。
　　*
　　“我方才说，自己由于某些原因变成亡灵留在这座村子——便是因为我担心小枯，始终放心不下，这才无法离开。”
　　【居民状态：村民们将这座村庄当做自己无可替代的家园。他们愿意为了村庄的发展，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加幸福而不计辛劳的工作。】
　　初九将草药递给小枯，然后第一次亲眼看到小枯是如何以远超人类的效率，将这些草叶变成了草药糊糊。
　　望着这道堤坝，初九对卡卡巴道：“卡卡巴，我带了些新鲜卷心菜，拿去跟大河狸一起吃吧。”
　　“唯有这样……小枯离开这里，才有意义。”
　　白雾彻底消失。
　　初九摇摇头：“这不是自私，这既是……人类的父母之心，也是更稳妥更理智的做法。”
　　小枯看着初九的动作，有些不解：“这样真的能拿到草药吗？”
　　【注意事项：在某些外界因素影响下，村庄处在一个极好的发展期，受到的外部阻碍极小。请宿主抓住时机，尽量地发展村落，尽可能地提升开拓度吧！】
　　初九：“……真的。”
　　初九忙道：“老先生您放心，我们村子里什么种族都有。小枯和我们一起去豆子村以后，也会和小书灵一样，过得很快乐。”
　　“我在给他们做治疗的时候，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年轻人，你知道吗，我的老师，我的老师的老师，都曾经想要做出这种‘能避免感染’的药物。”
　　小枯医师第二天就开始工作了。
　　卡卡巴高兴地点着头：“当当当！”
　　初九想了一下，诚恳道，自己是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才做出来的。
　　不难想象，这样的点心在集市上有多受欢迎。
　　一路快鸟加鞭。
　　“那几年里，有些实在求医无路的人，四下打听，最终跑到荒野里找到我们，我们便为他们治疗了。”
　　深秋时节，那些地里采割下来的甘蔗，就会通过“咕噜噜之路”运到这里，被压成甘蔗汁，再被送去大锅熬煮、晾晒……
　　“大概是因为难得遇到戴着‘亡灵之心’、能听懂亡灵的话的人，就变得如此唠叨。”
　　老村长笑了起来：
　　虽然初九这次没在，但此时的豆子村，已经有足够多的“好东西”，能吸引翡翠镇、琥珀镇，甚至海月城和云山城的人到这里来了。
　　“他是……”
　　初九道：“啊，今天确实是不忙——算是休息日呢。”
　　这是要干啥？
　　初九微笑着：“大河狸是你的朋友吧？朋友有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去帮忙了。”
　　初九抱着这一大堆的食物，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过了半天才小声道：
　　“别了……年轻人……”
　　他拿出一个抹着红糖糊糊的点心，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现在虽然不用再绑着夹板了，但是不是每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您的腿都会很痛？”
　　他将三十多位异能者一一看过，列出了一大堆特殊的草药，以及盐、糖、炭粉、蒸馏水等等。
　　卡卡巴：“可是，初九最近不是很忙很忙吗？连睡觉的时间都变少了？”
　　“他们说我们这种‘手持利刃之人’，都是真神所不允许的异端，根本没有资格治病救人。”
　　要不是有大河狸修建堤坝，麦子河旁边哪里建得出这样的制糖坊？
　　那，要不要就此接受呢？
　　听到初九如是说，卡卡巴笑得极开心：“当当当！好！我这就去跟它说！”
　　“你既然走完了这个过程，那你必定知道，哪怕是一个最简单的玻璃培养皿，要得到这样一件成品，这背后是多么的不容易……”
　　昨天下午，小枯医师已经开始熬药了。道格拉斯他们请来的医师也跟着去边帮忙边学习。
　　还有郝婆婆用酱油调味的烤小鱼；还有萝丝太太加了蜂蜜和小苏打的烤饼……
　　“后来不知道这些消息怎么传的，外界渐渐有了传说，说荒野里有一个世代行医的医师村……”
　　“虽然没有办法让您的腿和以前一样，但至少可以让您不再痛了！”
　　小枯说得一点不错。每到雨雪天，这伤腿都痛得他难以入睡。但他不想让人担心，更不愿给人添麻烦，从来都是默默忍着，一句不提。
　　次日。
　　“我不能眼睁睁地将我们最后的，最后的希望，送去一个丝毫光亮都没有的地方。”
　　*
　　老村长提到这个的时候，既自豪，又惋惜。
　　初九笑着对卡卡巴道：“它好像在等你？快去吧！”
　　小枯将草药名字一说出来，初九心中一喜：嘿，这些草药，自己背包里都有！
　　初九如实告诉老先生，自己不但知道书灵，还受另一位老先生嘱托，在家养了一只小书灵。书灵小小圆圆的，飘来飘去很可爱，吃饱了就会发出耀眼的光。
　　这速度，比初九自己骑着渡渡鸟去刷素材还要来得快。
　　这道堤坝在麦子河上生生拦出一座“蓄水池”。堤坝旁，则是小松鼠和人类一起挖出的引水渠。高处的水流顺着引水渠往下冲，带动了水轮，也就带动了制糖坊里的压榨机。
　　大河狸兴奋地爬到岸上，使劲地儿冲初九和卡卡巴挥爪子，大尾巴也在岸边砰砰砰的拍着。
　　“到了我这一代时……”
　　阿满立刻转过身去，手握喇叭放声喊道：“初九哥哥说他今天不忙了！！大家快来呀！！”
　　拿到图样后，他找到栗子精和小鸟人，请他们代为打听、帮忙采集。
　　啊，是大河狸。
　　初九再次拒绝了立刻变现，选择了长期持有。
　　“那个时候，魔物入侵，大家奋力反抗，伤亡者无数……老师他们守在战场，日夜不停地救人。”
　　“这要全都吃下去，我怕是会比大河狸还要圆了。”
　　【荣誉区域：豆子村】
　　“怎么了阿满？”初九笑着问道。
　　说到这里，影子自嘲般摇着虚影一样的脑袋：“失礼了，竟说了这么多久远的事情。”
　　“这个，你看这个——”
　　“我、我有那么爱吃吗……”
　　“哎哟？小枯医师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初九微笑起来。
　　如此一来，“治疗异能者”这件事，总算有了大进展。
　　没过几天，就在老村长欢喜地表示“我的腿完全不痛了”的那一天，栗子精和小鸟人就带着大捧的草药，送到了初九的小院。
　　【宿主触发关联事件之“亡灵医师的执念”！】
　　这次的新年集市，引来的人比去年还要多！有不少人，已经在打听着要搬进这村子了！
　　卡卡巴：“当当当，它打算去向美丽河狸示爱，但它有点害怕，想让我们陪它一起去……”
　　影子的声音提高了些，语调越发郑重：“而你做出来了，就代表着，无论外界的环境有多糟糕，那至少有一个地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能对抗囚禁我们的桎梏。”
　　【村庄特产：豆制品、甘蔗红糖、禽类肉蛋制品、蜂蜜制品、玻璃制品、“矮兽人铁匠铺”的锻造品】
　　“协会已经禁止我们行医了。”
　　影子笑了两声，轻声念叨着：“原来是父母之心啊……”
　　老村长虽然不像初九这样知道内情，但他也再次意识到：初九带回来的这位小骷髅医师，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旧疾，绝对不一般！
　　初九收好村民们的馈赠，对背包上的灵兽宝宝们道：“我们去麦子河旁边看看吧。”
　　艾琳则是抱了抱初九，对初九道：“小九，辛苦啦……”
　　相信在不久之后，这座神奇的村落，就能成为传奇的小镇了吧。】
　　小枯道：“不不，这种骨头缝里的痛，很难受的！”
　　阿满：“初九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没有那么忙了呀？”
　　他听老村长提到过。
　　这边吼吼兔正在分析土壤，卡卡巴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望着初九：“当当当！刚才，大河狸说，它想让我们帮一个忙！”
　　【由于宿主未领取的开拓点累积超过两万点，如宿主选择累积领取的，则在最终结算时，将视情况产生溢价，最终结算价值将不低于宿主所有未领取开拓点的二倍。】
　　小枯让老村长挽起裤腿，将这碗糊糊敷在老村长的小腿上，又裹上一层布巾，告诉阿满道：“每天换一次药，连续一周，老人家的腿痛就一定能好！”
　　初九：“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不远处，林雯、朱婆婆、还有艾琳和玛莉她们，纷纷拎着篮子端着盘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逃到荒野里避难，躲在了这么一个小小村落中。”
　　影子叹道：“原来是改善视力的‘眼镜’……真好，真好。”
　　能做出这样的点心，离不开建在麦子河边的制糖坊，也离不开麦子河上的水坝。
　　这天，初九刚从自己的小院出来，就看见阿满一脸期待地等在外面。
　　初九：“我猜，您的这些条件，是在挑选最适合小枯的环境吧？”
　　陷入混乱与疯狂的特殊亡灵啊……
　　这个点心，比之前艾琳做出来的面包好吃太多了。面粉精细，口感柔软，带着麦香；而那点宝贵的红糖，更是给这朴素的点心增加了难得的清甜。
　　令人惊叹的是，在人口增速如此之快的情况下，这个村落依然为村民提供了足够的粮食，并没有发生食物短缺！
　　初九摸了摸胸前那钻石模样的“亡灵之心”，心说不知道那又会是怎样的亡灵。
　　小水豚当即跳下背包，顶着一笸箩的新鲜蔬菜，小碎步地跑向了河边。
　　“他的身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来的，已化为石头的枯骨。”
　　还没走到麦子河，初九先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大家都说，虽然小九没能赶上这次的新年集市，但集市里的好东西，小九都该有！
　　老村长惊呆了。
　　阿满两眼放光：“真的？！”
　　没有这些人的帮助，自己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种药水。
　　影子犹豫一下，道：“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片土地有很特殊的一个种族，会附在某些物体上，成为‘灵’？”
　　初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哈？
　　效力提升后的“亡灵之心”，不但能让普通亡灵尊重佩戴者，还可以让陷入混乱与疯狂的特殊亡灵短暂恢复理智。
　　总之，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们的处境愈发艰难……甚至有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家中……”
　　初九：“喔……”
　　“这个！是加了甘蔗糖做出来的点心！”
　　初九还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干啥？
　　这边林雯也走了过来：“初九，你说过豆腐还能做成干粮的模样——我们做出来了！”
　　多亏自己有着“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儿啥走”的良好习惯，去什么地方都会薅一把。
　　“若是早些年，我的老师们也能用上这样的眼镜，在为病人做手术时，想必会看得更清楚吧。”
　　在小枯开始治疗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让大家接受这位“外形与众不同”的医师。
　　“再说，”初九指了指堤坝，“大河狸这么辛辛苦苦修堤坝，也是为了能和他心爱的河狸一起住吧？”
　　果然。
　　影子感叹着：“那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一定能理解小枯是什么了。”
　　自豪的，当然是村子这朝气蓬勃的局面。惋惜的，是初九这孩子，明明是他想出了“豆子村新年集市”这主意，明明是他一开始引来了那么多人，偏偏这次这么热闹的集市，他在外奔波，没能赶上。
　　“然而他们的条件根本不允许。”
　　*
　　“我要为小枯找一个，不排斥医师，不会将手持刀具的我们视作异端的环境。”
　　影子再次叹道：“多谢你……善良的年轻人。”
　　“集市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离不开你。”
　　影子缓缓点头：“没错……”
　　此前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累积”的初九，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一切都说好了之后，小枯跑到老村长跟前，蹲下来看看老人家的腿，又仰起自己的白骨脑袋：
　　极好的发展期啊……
　　“不但如此……”
　　影子摇摇头：“小枯他不是亡灵。”
　　好好好，那就再忍忍，继续累积吧！
　　系统继续提示：
　　他直接带着小枯去找了村长。
　　“现在，还好，还好，还好你们来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是否有些疑虑，既然我不放心小枯独自留在这里，为什么之前还要留下那样严苛的条件，甚至不惜把其他人都吓走？”
　　卡卡巴：“大河狸说，它在晴天高原，看到了一只很美丽的河狸……”
　　影子说着说着，叹口气：“这些，我也只是听说的了。”
　　“上个月月底，不是新年么？”
　　老人家还叫来阿满，让阿满明天带着小枯去村里逛一圈——要是任何人有疑问，就说这是初九哥哥特地请回来的医师，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说话间，本就白蒙蒙的影子逐渐变得更加缥缈，犹如清晨的一点薄雾。
　　【区域开拓度已上升为51%！】
　　*
　　“我想着小九还没尝到过，就打算等你回来后，无论如何都要单独做给你吃！”
　　在外力的支持下，这小小的村落，从面积和人口都在翻倍！
　　影子惊喜道：“对！你竟然知道书灵？”
　　艾琳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小九！”
　　正好可以把之前升级镜子的两万点都补回来了！
　　【恭喜宿主达成“与亡灵彻夜密谈”的隐藏条件！】
　　初九则是走到另一片空地，将吼吼兔放下来，让小家伙帮忙看看，现在这片土地上面能不能种竹子。
　　初九：“嗯？什么忙？”
　　小枯使劲点着脑袋：“真的，真的可以不痛的！”
　　这么想起来，小枯似乎从未察觉出自己佩戴着“亡灵之心”。
　　原本水流平缓的麦子河，是不会发出这种小瀑布一般的声音的。
　　这之后，初九便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少将本人的生命体征也非常稳定——持续的稳定！这是过去几年从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我们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复意识了！”
　　“康少将恢复意识的同时，借助您之前搭建的‘通道’，他落在WT0906的精神体——那只‘小水豚’，应该就能和这边的精神体重新融合！”
　　“康少将的精神体，能从那个世界回来了！”


第95章 执念
　　“当当当！”卡卡巴跑回了初九面前。
　　“大河狸说，那只美丽河狸，每个月下旬都会在晴天高原的一处池塘出现，它想那个时候去见它！”卡卡巴举着小爪子，欢快地解释着。
　　“好，那就下个月，我们陪它去晴天高原。”初九肯定地答复道。
　　“当当当！”卡卡巴再次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边卡卡巴和大河狸约好了时间，那边吼吼兔也完成了【土壤分析】。
　　吼吼兔的耳朵像鼓掌一样的连续拍打起来：“吼吼吼没问题哦这里的土地可以种竹子啦！”
　　“现在天气还有点冷等到春天气温回升雨水充足就能把拓荒者小屋旁边的竹子移过来啦吼吼吼！”
　　初九心道太好了。
　　他打算明天就去找老村长他们，跟他们说“今年可以造竹林了”。
　　*
　　“是把这片地，划成‘竹林’，对吧？”道格拉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麦子河附近的一块空地标了出来。
　　初九点头道：“对。”
　　“这样，沿着河边这个位置，还可以再建一座‘造纸坊’。”
　　“到时候，种竹、砍竹、舂竹浆、造纸，都可以在这一圈完成。”
　　道格拉斯笑着道：“这样确实更方便。正好村子里也有人手。”
　　艾瑞克听到这个好消息，又感慨又激动：“那太好了——这样也不用每次都麻烦初九了。”
　　一把推开美丽河狸，代它啃断了那棵树！
　　后来，医馆这边的药方、笔记，也都改成了用纸。
　　他的潜意识迅速与精神体对接，感知着这“抵抗”的来源。
　　毕竟，其他灵兽宝宝，在身体康复后，也都会离开的。
　　他不想让其他灵兽宝宝们担心。
　　在吼吼兔和咕噜噜的惊呼声里，卡卡巴的身体渐渐变为透明……
　　卡卡巴：“当当当开始了开始了！”
　　卡卡巴则举起自己小小的爪子，也握成个小拳头，和大河狸撞了一下。
　　医师在旁边流着冷汗：“怎么会这样……这，这，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我们约好了——”
　　初九：“哎？”
　　初九将自己构思了许久的说辞，带着轻快的笑容说了出来。
　　只见大河狸冲到美丽河狸旁边——
　　初九和灵兽们都本能地抬起胳膊闭上眼。
　　这也是为什么初九在琢磨着把“手抄书”偷偷往外送的原因之一——要喂饱塔塔这只崽崽，让他随时都亮亮的！
　　“现在……回去吧。”
　　初九这边在补充食材，卡卡巴则是陪着大河狸在池塘边绕圈圈，寻找“美丽河狸”的身影。
　　这种“竹纸”，又轻又薄，书写起来非常方便。
　　虽说初九一直在轻声地说着“别担心啊，它是回家”“别难过别难过”，但他的眼角，泪珠已经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不用为我担心。”
　　上次通过镜子和陆清晏“见面”后，初九虽说为了青霉素忙得头昏脑涨，也没忘记把陆清晏交代的话，完完整整地传给道格拉斯。
　　初九：……诶？
　　“放心。”
　　初九并不知道小黑猫在想什么。
　　“因为‘镜子’的使用时间有上限，我们必须为下一次的开启预留出一点时间。”
　　小罐头的眼睛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道格拉斯：“就是说，你和陆先生……”
　　“正好，我这边刚做出来一批新的纸，分了一些给‘食堂’，还剩下几叠，你们医馆需要吗？”
　　小罐头忿忿地埋怨着，同时跳到渡渡鸟脑袋上：“我来看路吧，你睡觉就好！”
　　但就在融合完成前一秒，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抵抗”。
　　初九心道这样不行啊！
　　虽说他完全不懂医，也没有志向和小枯医师一样拿起手术刀，但他还是能帮忙做许多事的。
　　陆清晏：“我知道。”
　　镇子上的小朋友们现在还没有书可以看。
　　医馆里总是忙忙碌碌。
　　就这样……这本来绝不应该中断的精神体融合，中断了。
　　阿尔萨星。
　　艾瑞克也继续留在这里帮忙。
　　“回家？”小罐头惊奇地望着初九。
　　初九皱皱眉头，告诉卡卡巴：“你跟大河狸说，我看美丽河狸正在啃的那棵树，马上就要断了。”
　　以前寝室里的室友，要表白的时候可不会躲在电线杆子后面不出来啊！
　　塔塔开心地晃了晃触须：
　　“冲上去，鼓励大河狸！”
　　【至此，灵兽4号已成长为最高级别。】
　　卡卡巴“嗯！”一声，便冲到大河狸旁边，又是跳舞又是比划又是当当当说个不停，应该是在拼命鼓动大河狸。
　　“卡卡巴只是……要回家了。”
　　一回生，二回熟。
　　初九：……
　　自从小罐头知道了“小镜子能让初九和陆清晏两人见面”以及“小镜子又坏了，暂时看不了”这两件事，除了初九闭关不出做青霉素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一天，小罐头都要嗷嗷叫着，让初九检查小镜子修好了没有。
　　好几秒后，初九才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粉嫩色的爪子，看着那和卡卡巴的前爪有少许相似之处的爪子，轻声道：“你是说……卡卡巴，要走了？”
　　尽管旁边没有其他人，初九也不由自主地配合道格拉斯放低了声音：“好的。”
　　“吱？”美丽河狸好奇地转过身。
　　如此一来，还会需要更多的“纸”。
　　渐渐的，除了这两位医师，还有别的年轻人也来到这个村子，跟着小枯医师学习医术。
　　陆清晏道：“这位是卡卡巴的‘主人’。他叫康若定。是我的……很重要的伙伴。”
　　初九给小枯设计的这间【小枯医生专属医馆】，已经尽可能地考虑到“照明良好”这个需求了。
　　【叮！】
　　等再次睁开眼时，原本已变成模糊虚影的卡卡巴，正好端端地站在镜子面前！
　　小罐头已经窜到卡卡巴身边，焦急地用小爪子摸着卡卡巴的额头：“喵？”
　　小黑猫轻叹了一声：“对。”
　　这时，他听见陆清晏带着担忧的声音：“初九？”
　　“所以你不用担心小罐头会离……”
　　艾瑞克走出医馆，准备去找初九再换一些竹纸。
　　面庞黝黑的康少将揉了揉眉头：“不用查数据，我都好好地坐起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片刻后，一只毛乎乎的水豚，揉着眼睛从楼梯上探下个脑袋：“当当当？初九你叫我？”
　　我不应该伤感啊！
　　堪堪醒来的康若定少将，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身边那重新陷入昏睡的精神体。
　　虽说河边的林地没有异能开挂无法快速生长、需要等两三年才能变成可以年年砍伐利用的竹林，但先用拓荒者小屋边上的竹林，也足够支撑起这座造纸坊了。
　　“‘给小枯医师提供合适的医馆’，本来就是我答应过小枯医师的。做点儿写药方的纸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麻烦。”
　　而且小水母和小骷髅都是“灵”族，相处得也格外融洽，可以在家里玩儿上整整一天的捉迷藏。
　　他是最早恢复体力的异能者之一。
　　毕竟他之前就已经猜测过，或许其他灵兽们都和小罐头一样，都在这个世界有主人。
　　“卡卡巴！该朋友出手的时候到了！”
　　“陆清晏！”小仓鼠红着脸，冲捧着他的黑衣男子打着招呼。
　　*
　　初九：“能。好。上。”
　　我不应该……伤感啊……
　　一定是变成仓鼠后，连泪腺都变得脆弱了。
　　这一瞬间，原本昏迷不醒的小水豚，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
　　初九一惊，回头看着端正坐着的小黑猫：“陆清晏！”
　　陆清晏话未说完，已经被小仓鼠急吼吼地打断了：“你的伤严重吗？会痛吗？到底是伤到哪里了呀？”
　　*
　　但他现在不能表露出来。
　　豆子村。
　　初九：“好。那到时候再拿些新鲜蔬菜给它。”
　　他轻轻叹口气，摸摸小黑猫的脑袋：“晚上吃铁板烤鱼？”
　　竟然抱着楼梯栏杆就这么睡着了。
　　但接下来的话，却是初九此前未曾想过的。
　　他方才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似乎都沉淀了下来。
　　有一部分，是海月城那边找到的，和艾瑞克他们情况相似的异能者。
　　康若定：“然后，那个什么，那只变成小水豚的精神体，有一个执念。”
　　他更不想让其他灵兽宝宝知道，自己会因为卡卡巴的离开难过。
　　好温暖的手。
　　陆清晏告诉他，三年前，康若定身负重伤陷入昏迷。而卡卡巴作为康若定的精神体，也险些不能存活。
　　“我们走吧！”
　　他不想让它们到时候因为自己的难过而更难过。
　　就在几天前，他还飘过来告诉初九：他能感应到，自己吸取养分的范围，又变得更广啦！
　　看着坐在大河狸脑袋上，和大河狸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卡卡巴，初九再次叹了口气。
　　刚才陆清晏说，要为下一次使用镜子预留出一点时间。
　　小镜子里，映出了小水豚的小脑袋。
　　他拍了拍身旁的当康：“我的精神体——这部分精神体，只是睡着了而已。”
　　【灵兽4号已触发“成长”】
　　陆清晏先是眉头微蹙，随后神色骤变。
　　“‘初九的太太，只能是陆清晏。’”
　　后来，初九那边拿过来了【小枯医生专属医馆】的设施图，艾瑞克又帮着来建医馆的小松鼠他们，拌泥浆、砌石墙、接竹筒水管、装玻璃窗户……
　　不过……
　　他举起小爪爪摸着陆清晏的脸，轻声道：“没骗人？”
　　小罐头说完，突然又很凶狠地“嗷呜”一声：“是不是陆清晏惹你生气了？等他下次过来，我让卡卡巴揍他！”
　　初九连忙道：“不麻烦。”
　　卡卡巴：“当当当……好……呼……”
　　“我说了，我的情况和他们不同。”
　　那我，那我就赶紧回去，为卡卡巴留出足够的时间好了。
　　这种“竹纸”，整个卡洛特大陆，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毫不夸张地说，比初九做出来的竹筏都要宽阔。
　　他从初九手上接过那厚厚一沓纸，感激道：
　　*
　　初九有些哭笑不得：“今天早上才检查过，还是黑漆漆的，用不了呢。”
　　当天晚上。
　　初九盯着这鸭子多看了几秒，那边小罐头已经在问：“能吃？好吃？”
　　卡卡巴也激动异常：“当当当当！大进展呀！”
　　很重要的知识：它们的肉吃上去，兼具了蛙肉的细嫩和鸭肉的清爽，丝毫不腥不腻，是值得仔细品尝的好鸭！】
　　分裂的精神体回归主人，与另一部分精神体融合，这根本不是外力所能干扰的！
　　“它也跟美丽河狸解释了，它不是要抢它的木头，是怕木头倒下砸到它。”
　　无奈之下，初九决定另辟蹊径：
　　卡卡巴收回爪子，心满意足地微笑着，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初九身边。
　　比如这间医馆的窗户，是他请小松鼠特别做出来的“玻璃窗”，用了纯石英烧制成的石英玻璃，透光度比普通玻璃还要更好。
　　半小时过去。
　　现在陆清晏的话只是证实了这点而已。
　　没一会儿，卡卡巴飞奔着跑回来，神态紧张：“当当当！找到了找到了！”
　　吼吼兔：“吼吼吼移栽的竹子长势很好呢我看到有竹笋冒头啦这片竹林一定能活下来的吼吼吼！”
　　除非……精神体和主人……彼此都认为，不能回归？
　　这些镇子上的小朋友们开始看书，塔塔同样能饱餐一顿！
　　“睡吧……”
　　小仓鼠还是有些怀疑。
　　它的眼睛骤然一亮：“当当当！对哦！小罐头！我们有个约定的！”
　　唔……好激烈的打斗啊……
　　嗯，总之，有它们所在的池塘，总是会格外热闹。
　　陆清晏你再不出现，初九做的鱼就全归我吃啦！
　　现在这个范围已经扩大到翡翠镇和琥珀镇啦！
　　他方才确实也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体在迅速融合。
　　即使没有翻译，初九也猜到它们在说什么了：好兄弟！
　　现在的小水母塔塔，每天都吃得很饱，在家里就像个漂浮的小灯泡，亮度比一般的白炽灯还高。
　　咔嚓几下，活蹦乱跳的呱呱鸭变成了一等一的【新鲜呱呱鸭肉】。
　　【呱呱鸭：生活在晴天高原地区的一种禽类。
　　*
　　初九拿着镜子愣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有些乱，人也下意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然而，初九尝试之后发现：电灯泡的制作工艺，超过了他现在能实现的水平。
　　卡卡巴打了个哈欠：“当当当……唔，它说它会摘些鲜花。”
　　小仓鼠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骤然想起另一件事：“你说，卡卡巴的主人受伤了，那你，你和吼吼兔它们？”
　　比如现在。
　　他看向康若定：“究竟怎么回事？”
　　“我的伤不严重，也不痛。”
　　果然，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只毛色略浅的【巨型森林河狸】正在啃树，而暴躁河狸——不对，害羞河狸，正躲在树林里，用两只爪爪捂着脸呢。
　　这时，又羞涩又激动，浑身都挂着彩的大河狸，伸出巨型爪爪握成拳头状，比到卡卡巴面前。
　　真糟糕啊。
　　“大进展呀！”
　　初九道：“我过几天还能再出来一批，让她放心记录，别担心不够用。”
　　小仓鼠听得傻了过去。
　　他举起镜子，眼神清澈地望向了镜面。
　　卡卡巴：“呼……呼……”
　　卡卡巴的身影快要完全消失了。
　　“今天也很亮啊。”
　　初九慢慢蹲下身，轻声道：“别怕。”
　　康若定：“元帅阁下……”
　　“我昨天问过小枯医师——艾瑞克他们这些高阶异能者，服下小枯医师的药之后，再休息一个月左右，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工作了。”
　　小仓鼠初九熟练地拽开小门，“啪嗒”一下，落到了陆清晏手中。
　　卡卡巴：“当！”
　　陆清晏的眉眼弯了弯，面不改色地对小仓鼠说起了谎话：
　　在雨后的池塘边，或者在缀着雨滴的荷叶上，常会有呱呱鸭跳来跳去。
　　初九猛吸一口气，从桌前一下坐直身体，下意识地呼喊出声：“卡卡巴！”
　　陆清晏：“没骗人。”
　　难道你们都是一样的情况？
　　最开始，只是需要做出手抄书拿给村里的孩子们阅读。
　　大河狸赶紧将树拖走了！
　　*
　　“太好了。这边新来的‘准医师’，正打算把小枯医师讲的课都记录下来。”
　　卡卡巴举起小爪子，困惑地挠着脑袋：“当当当……”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迅速摇摇头：“不不，卡卡巴是回家。”
　　初九看着小水豚，怔愣了好几秒，扯了扯嘴角道：“啊，没事。就……突然想起，明天陪大河狸去晴天高原，要不要准备些什么礼物呀。”
　　“咦……？”
　　“但是，我想起，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
　　“但是美丽河狸夸奖了它，说它打架很有劲。”
　　初九踩着嘎嘎响的楼梯走到卡卡巴身边，将这袖珍水豚抱回它的专用水盆里，轻声道：
　　“艾瑞克！”初九冲他招呼着，“我送塔塔来医馆。”
　　说好的英雄救美呢？！这简直是凶狠的劫匪好吗！
　　提示声过后，原本还在笑嘻嘻的卡卡巴，小小身体突然颤抖一下，闷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
　　小仓鼠没把话说完，陆清晏已经点头道：“对。”
　　还好大河狸在森林里跑起来的速度一点儿不慢。
　　卡卡巴：“当当当！大河狸说，再过几天美丽河狸就要去池塘啦，它想明天就出发！”
　　现在豆子村里面对“纸”的需求量越来越大。
　　在他弄清楚这“抵抗”究竟从何而来时，他的潜意识竟也开始抵抗融合。
　　“吱吱吱！”大河狸惊叫起来。
　　“不仅如此，康少将的精神体，状态也比之前更好！”
　　！
　　【灵兽4号在与各种各样的生物接触后，结交了诸多好友，实现了它最初的心愿：与好朋友们一起快乐的玩泥巴】
　　由于大河狸的体型实在太大、没办法钻进地下通道，初九便骑着渡渡鸟，从地面穿行遗忘森林。
　　要将玻璃灯泡抽成真空、灌入惰性气体、装入钨丝、接入导线再予以密封。无论哪一步，都不是现有的设备能做得到的。
　　“总之，美丽河狸说，大河狸是一只不错的河狸，美丽河狸愿意去它家做客！”
　　小枯医师便一边救人，一边教海月城的医师，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们，这是什么病，要用什么药，又或者需要切开什么部位，做个什么手术……
　　只要康若定苏醒，那么，出于主人和精神体之间的天然联系，出于精神体的本能，卡卡巴会立刻回到康若定的身边。
　　小家伙非但不觉得辛苦，反倒颇有成就感。
　　小罐头照例挠着初九的衣角：“喵呜！”——“小镜子！”
　　对于陆清晏的话，初九并不吃惊。
　　初九微笑着：“是这样哦，陆清晏上次跟我说，其实卡卡巴……要回家了呢。”
　　小水母塔塔是过来充当“电灯”的。
　　初九也有些紧张：“那大河狸呢？”
　　“城主那边说，她会盯紧协会的，让我们不要有顾虑。”
　　初九：“不错不错！真是个好消息！”
　　艾瑞克穿着麻布外袍，挽着袖子，正在医馆里帮小枯医师整理干净的、能做成绷带的棉布。
　　而莲叶之上跳来跳去的动物，也相当别具一格了：
　　啊真是的。
　　初九呆了一秒，举起镜子道：“这里面见？”
　　陆清晏：“是卡卡巴。”
　　到了现在，初九已经在琢磨着，要做出更多的“书”，慢慢从豆子村往外流……
　　卡卡巴脸色一变，当即严肃地转告了大河狸。
　　小黑猫：“很久不见。”
　　初九：“……”
　　小罐头看着初九微红的眼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陆清晏没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手心，极轻柔地蹭着小仓鼠的脑袋。
　　直到医馆建成。
　　初九：“……也、也没有。嗯，其实很久没见了。”
　　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考虑过将土豆做成天然电池，再请小松鼠们将钨做成钨丝，以此来制造最简易的电灯泡。
　　卡卡巴视线涣散地转着脑袋，直到看见了小罐头。
　　要让小枯借着烛光把病人的腹部切开，再在摇曳的烛光下用线进行缝合——初九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捏了一把冷汗。
　　道格拉斯又和初九说了些别的，最后稍稍压低声音：“小九，陆先生让我们送给城主的口信，已经传到了。”
　　“您知道，精神体融合的时候，我能看到精神体的全部记忆。”
　　小罐头不解地蹭了蹭他的脸：“喵呜？喵呜？”——“你怎么了？为什么昨晚见完陆清晏之后，你好像就心情不太好？”
　　说着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陆清晏，眼神里透着几分心虚。
　　“我……我会帮着卡卡巴照镜子，让它平平安安回到这里的！”
　　池塘边的树林被毁了一半。
　　他醒过来的那一刻，便已被告知：他的精神体“分裂”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即将回归。
　　初九：？！
　　但灵兽宝宝们，特别是小罐头，依然是一脸忧心地看看卡卡巴，再看看初九。
　　如果没有“灯泡”这个看似简单的玻璃罩子，那么钨丝分分钟就会在空气中断掉，根本无法持续照明。
　　小仓鼠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同时看了眼后台时间：还有十分钟。
　　自己现在不是仓鼠，怎么泪腺还这么脆弱呢呃……
　　像摔面团一样把他摔一顿！
　　另一边，回到拓荒者小屋的初九，刚将小罐头放到猫爬架上准备转身去厨房，却被小罐头牵住衣角：“喵呜！喵呜！”——“看看小镜子！看看小镜子！”
　　清醒的，睁着眼的，站在镜子面前！
　　可身为一只小猫咪的它，实在想不到初九究竟是怎么了。
　　这些人，都先被大河狸一顿喷，喷到清醒之后，再送给小枯医师救治。
　　灵兽们：……
　　他很快又解释道：“不过我的情况和他们有点不同。”
　　“这个执念，是它和小罐头的约定。”
　　一分钟后，终于回过神的美丽河狸，发出惊天动地的爆鸣声，追上劫匪大河狸，开始了扭打！
　　卡卡巴：“当当当！它躲在另一棵大树后面了！”
　　剩下道格拉斯在后面又摇头又叹气，心说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啊？他们不知道人生苦短，遇见喜欢的就要直接说吗？
　　“没事的。”
　　这是……镜子能用了？
　　初九一面从背包里掏出小镜子，一面道：“一定还是……”
　　艾瑞克也笑着伸手接过塔塔：
　　初九蹲下来，对卡卡巴道：
　　初九咬咬牙，也不再解释了。
　　五天后，大河狸将初九他们带到了一方池塘边。
　　塔塔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每到下午就由初九或者小灰鸟他们送去医馆“上工”。
　　还好麦子河边上的“造纸坊”已经快建好了。
　　初九：“哇噢！”
　　它无精打采地在猫爬架上缩成一团，暗搓搓地想着：陆清晏，你不中用！
　　说罢，他侧过头，对挂在背包上的塔塔道：“塔塔，我们到医馆啦，准备进去吧！”
　　这些话，只能去通道的另一端说。
　　镜子里涌起阵阵白雾。
　　“刚刚，我好像做梦了来着……”
　　艾瑞克：“需要，需要。”
　　他想了下，又告诉艾瑞克：“再过段时间，村里的‘造纸坊’开业了，就可以直接去造纸坊换纸张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啊真是的，所以陆清晏为什么不过来！
　　从我身边，小罐头身边，吼吼兔和咕噜噜身边，离开？
　　在这里的那位“康若定”，才是卡卡巴真正的主人。
　　小水母揉了揉眼睛，飘到初九脑袋上方，对着艾瑞克笑了下：“艾瑞克！下午好！”
　　大河狸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小罐头：“喵呜！”
　　恰在这时，他看见初九背着背包朝医馆方向走了过来。
　　*
　　小仓鼠一边努力这么想着，一边抬起爪爪，擦了擦眼睛。
　　“下个月开始，我就把竹林和造纸坊的工作交给他们，不耽误接下来的春耕。”
　　他和海月城赶来的医师一起，炮制药材，煎熬药水，给病患清洗伤口，打扫卫生，置备食物……
　　可惜，再明亮的窗户，到了晚上也不可能变出亮光来。
　　陆清晏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告诉初九：卡卡巴和小罐头一样，在这个世界，都另有一个“主人”。在这个世界，卡卡巴和小罐头被称作“精神体”。精神体的状态，其实是“主人”状态的反应。
　　不过医馆里陆陆续续总有新的病人。
　　小罐头：“……”
　　另一位医师在飞速查看数据：“陆元帅，康少将，虽然融合中断，但康少将的所有数据，都完全正常！”
　　……
　　陆清晏的眼神温柔得让小仓鼠不敢再对着他看。
　　突然间，镜子里闪出炫目的白光！这光照的强度，简直有如雷电直接落到了地上！
　　吼吼兔：“吼吼吼吼！”
　　这个时候，原先那些骨瘦如柴、卧床难起的异能者们，已经逐渐都能下地走路，也慢慢能扛起锄头干活了。
　　图片上，是一位肤色偏黑、身形魁梧、表情严肃的青年男子。
　　轰隆隆！大树倒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仓鼠抬起脸，努力做出“我很好我没事”的表情，鼓着胸膛道：“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
　　卡卡巴没能回去？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部分，是其他医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医治的病人。
　　小仓鼠闭上了眼睛。
　　初九：“诶？”
　　“有了这些纸，应该足够她记录了。”
　　陆清晏：“……都不是。”
　　陆清晏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小仓鼠的脑袋顶，轻声道：
　　咕噜噜：“咕噜噜噜噜！”
　　他的头再次往前一垂，无知无觉地趴在了桌上。
　　初九：“没事了没事了，快睡吧。”
　　初九便带着卡卡巴，轻手轻脚地往大河狸方向走。
　　既然是“晴天森林”的池塘，那池塘里的植物，自然也比别处的植物大了数倍。
　　灵兽们：……啊？
　　他还在一旁的屏幕上投出了一张静态图片：
　　之前，只有豆子村的小朋友们读书，塔塔才能得到足够的养分。
　　比如飘在岸边的莲叶。
　　可惜，这样的亮度，遇到夜间需要紧急手术时，仍然是不够的。
　　咔嚓！砰咚！呼啦！
　　【请宿主为灵兽4号的回归做好相应准备。】
　　入夜时分，它们扬起脖子，鼓起胸膛，对着天空大声鸣唱：呱呱呱！
　　这下，大河狸顾不上害羞了，吱吱吱地跑向了美丽河狸。
　　道格拉斯顿了几秒，看了看初九的脸色，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小九啊……”
　　看着初九逐渐发红的脸，道格拉斯硬生生地把即将出口的话改成了：“咳，你和陆先生，还会经常见面？”
　　说完，初九慌里慌张地抱着小罐头跑路了。
　　然而大河狸还是使劲捂着脸，一脸娇羞。
　　虽说初九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甚至他已经猜到了，或许这件事就会发生在大河狸的“告白”之后，但真的收到消息、看到小水豚倒在自己面前，他还是一阵心痛。
　　“下午好。”
　　初九曾经对小罐头唠叨过的，那个系统里的“成长”，正是卡卡巴身体的恢复程度。
　　它对着卡卡巴，开始傻笑：“吱吱吱！”
　　这，这是……？
　　大河狸：“吱！”
　　小仓鼠：“……嗯。”
　　很快，陆清晏手里的那一团金色毛茸茸化为虚影，最终消失不见。
　　“有些事要告诉你……”
　　初九：“喔……它回头了它回头了！开始了开始了！英雄救美！”
　　初九：“……哎？”
　　初九无奈地将镜子从背包里取出来，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片漆黑：“看，还是黑的吧。”
　　它的眼神还没能完全对焦。
　　恰在这时，小罐头也发出了不同以往的“喵呜”声：“初九。”
　　小罐头：“嗷呜！”——“不管，要看！”
　　道格拉斯：“咳咳，其实也不是我想问……是艾琳她很好奇，咳咳。”
　　“谢谢你，卡卡巴……”
　　身形高壮的康若定稍稍缩了下脖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它的执念是——”
　　一个月后。
　　这件事，是人力无法左右，也是外力无法改变的。
　　初九笑了下：“没有啦。我就是……有点困。”
　　然而陆清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点儿不一样的意味：“初九，我们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更短。”
　　我在想什么。
　　可由于某些原因，卡卡巴穿到了初九所在的那个世界，开始逐渐康复。
　　镜面终于不再是黑漆漆的了。
　　初九：“……诶？！”
　　这是好事啊！
　　这边塔塔刚飘进医馆，吼吼兔和卡卡巴也从麦子河河边回来了。
　　初九一开始为小枯准备了足够的蜂蜡蜡烛——和火把、油脂蜡烛什么的相比，蜂蜡蜡烛燃烧起来的亮度更高，又没有臭气，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
　　【目前灵兽4号成长等级为：10级】
　　“卡卡巴！”吼吼兔它们也迅速围了过去。
　　初九点点头：“好。”
　　索性让小水母塔塔去做“环保电灯”吧！
　　说真的，在蓝星，每年被自己啃断的树砸成饼的河狸，不在少数。
　　他掏出小镜子，放到卡卡巴面前。
　　一开始，看着那只小骷髅医师忙得飞来飞去地团团转，艾瑞克主动要求留下来帮忙。
　　陆清晏让医师们先行离开了。
　　而现在，按照他们的观察，康若定很快就会醒来——相应的，卡卡巴也会完全康复。
　　初九：“下一次？——是我还过来吗？还是你会过去？”
　　卡卡巴一边不住点头一边翻译：“它说，它打输了。”
　　初九：“喔！这也是个大好消息！好，明天就出发！”
　　“那个，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给小罐头做晚饭了。”
　　这样的玻璃窗，别说是在卡洛特大陆没有第二扇，就算是在蓝星，也因为成本高昂而并不常见。
　　而且听上去，就像我绑了个系统，做完任务可以避免死亡重活一次一样，卡卡巴也是在不断成长不断成长，终于达到了某些条件，身体才慢慢恢复的吧？
　　“嗯嗯！因为我吃得很饱呀！”
　　【成长完毕的灵兽4号，需要离开此处，回归它本应所在的地方。】
　　“‘一定要帮助小罐头，揍扁其他妄想当初九太太的人，只留下陆清晏。’”
　　“美丽河狸在啃一颗大树呢！”
　　他注意到，小枯医师用来写药方的“竹纸”快用完了。
　　“它要再不过去，树就会砸到美丽河狸身上，让它变成河狸肉饼！”
　　初九隐隐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叫《金刚大战哥斯拉》。
　　陆清晏：……
　　康若定又偷偷瞄了眼陆元帅，换了个称呼：“老陆啊……”
　　这是当年他们在军校时才会用的称呼。
　　康若定仗着自己还是个“病人”，壮着胆子不怕死地嘀咕道：“你……原来是做太太那个？”
　　陆清晏：“……闭，嘴。”


第96章 工具
　　晴天高原。
　　在看到小罐头后，卡卡巴的视线终于聚焦了。
　　小水豚欢欣鼓舞地高举着小爪子，朝小罐头大声道：“小罐头！我们有个约定的！”
　　“我们约好了！”
　　“我们要帮助陆清晏——
　　小水豚话未说完，小罐头已经“嗖”一下窜过去，用自己的小爪子牢牢捂住了小水豚的嘴巴。
　　“喵呜喵呜喵呜！”——“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小罐头焦急地大喊着。
　　我们要帮助陆清晏成为初九的太太这件事，可不能让初九知道！
　　要是让初九发现，我们为了帮助陆清晏，把其他人都揍扁了——初九多善良呀，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尽管小罐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卡卡巴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当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但，既然小罐头这么坚持，那就不说吧。
　　初九在一旁已是完全看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恰在这时，小罐头的声音变了下。
　　“初九。”是陆清晏的语调。
　　古临堡。
　　黑袍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喊都不赶喊地爬回了车厢。
　　到时候，不要手软，以他们违背“王国法令”为由，直接拦下来便是。
　　“……再见。”
　　侍从趴在地上：“明白！我们这就去准备！”
　　初九其实是来送塔塔的。
　　最终，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把眼睛，哽咽道：“可是，从此以后……他再也……再也没有异能了……”
　　坐在车夫位置、为首的那名黑袍人，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也算是刀口上舔血了。
　　韦伯有些难以置信：“你们都没用异能？”
　　小骷髅掏出一个扁扁的、连着皮管的金属盒子放到队长胸口，用他那没有耳朵的脑袋听了一会儿，又依次掰开小队长的眼皮、查看他的手指脚趾，最后转过身，非常熟练地开始吩咐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轻人，要用什么什么药。
　　如今，又只有去啃食那些劣质干粮了。
　　但初九的本意不是让他来看水车。
　　现在他能确定，初九一定是猜错了。
　　再让那些“除了钱什么都不认”的散人异能者上去一顿揍，就能直接绑了带回来了。
　　韦伯的眼里写满了怀疑。
　　*
　　副会长：“……那你们，再去找新的异能者。”
　　但他们哪里敢问。
　　韦伯愣住了。
　　初九挨个摸了摸宝宝们的脑门：“我们一起加油！”
　　不可能吧。
　　初九冲它们使劲比大拇指：“大家都很棒！”
　　以往这些事，都是副会长在安排，在设计。我们只管执行他的命令就好了。
　　韦伯一面点头说“谢谢初九阁下”，一面止不住的眼眶愈来愈红。
　　*
　　小队长点点头：“这次去豆子村的，你来送吧。”
　　副会长有些恼火，因为“饥饿”而恼火。
　　初九说的这个事，和我们之前的约定完全不一样诶……
　　所以，尽管他们都已经察觉到，现在这位副会长，和半年前那位视财如命、就连一个银币都想攥在手里不放的副会长相比，完全换了一个人——
　　吼吼兔：“吼吼吼今天的种子培育也很顺利呢！”
　　恰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韦伯？你怎么在这里？”
　　他拍着小家伙们的背，轻声道：“总之呀，听陆清晏的意思，在你们的约定实现之前，你们都可以留在这里了。”
　　“他一直……从我加入巡维队开始……就是他……”
　　以前协会还装个样子，还假模假式地骗一骗人，如今是连骗都懒得骗了，竟然直接把人打翻了往古临堡运。
　　“我们只是用对了工具而已。”
　　三天后。
　　这样一来，这幅身体也有资格摄入更高级的能量，不必担心反过来被能量所吞噬。
　　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可疑的腥臭味。
　　副会长：“任务？什么任务？”
　　“你们……你们不用瞒着我的呀。”
　　韦伯看到，一只不足半人高的小骷髅跑了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阁下，我记得，您的异能……是操纵灵兽一类的？原来您也是……冰系异能？”
　　不料，小黑猫别开眼睛，根本不愿和初九对视，身后的尾巴也不自然地甩了两下。
　　副会长如此安慰着自己。
　　向来在小队长面前嬉皮笑脸说个不停的韦伯，僵僵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搅拌着搅拌着，这些清水，当着韦伯的面，变成了冰晶，冰沙，最后变成了完整的冰块！
　　然后……
　　初九：“这种事，怎么可以不算上我那一份呢！”
　　“那些曾经的高级异能者，也都没有再用过异能。”
　　小黑猫将小爪子放到初九脸颊上：“别急。”
　　吼吼兔：“……吼？”
　　小罐头：“嗷呜！”
　　这个声音……？
　　海月城巡维队的韦伯，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黑袍人、被卸掉了胳膊的散人异能者，轻轻出了口气。
　　“所以我在不遗余力地拉人头呢……”
　　侍从们都怕得要死。
　　初九忙道：“那你快回去——别耽误了。”
　　艾瑞克：“不光是我。”
　　韦伯回头一看，真的是初九阁下！
　　小队长：“因为……这次，我也要去。”
　　韦伯张着嘴巴呆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场“伏击”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些蠢笨的人类下属，到底在做什么？！
　　“放心吧！我们的小枯医师，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医师！”
　　初九将韦伯带到了拓荒者小屋旁边的小河。
　　*
　　“这个要解释起来，有一点复杂。”
　　韦伯吸了下鼻子：“哎？”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精心培育的“顶级口粮”，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收割了。
　　“可刚才小罐头还不愿意告诉我！”
　　如今真的见了，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要跑路。
　　有埋伏？怎么可能呢？
　　原来不是穿越出了什么问题。
　　但韦伯没有任何心思在村里闲逛。
　　韦伯瞠目结舌。
　　不过到底是怎么个治疗法，韦伯也不知道。
　　卡卡巴：“当当当！今天金角银角也在帮着翻地呢！”
　　其实，这个任务做起来本应十分艰难。
　　“别担心。我很好。卡卡巴也很好。”
　　初九阁下做的咳嗽药水？
　　韦伯依然呆呆的，嗫嚅着：“可是……这不是异能啊……这，只是工具……”
　　一到医馆门口，据说曾经是海月城巡维队副队长的艾瑞克迎了出来，帮着他将小队长送到了病床上。
　　“我都不敢想，没了异能后，他……他……”
　　所以，我的目标，和陆清晏的目标，和灵兽宝宝们的目标，本质上没有区别！
　　“进食点”被毁，一定只是巧合，是意外。
　　原来卡卡巴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还是那些优质口粮更为可口。
　　他想了下，把刚才韦伯过来的事也告诉了大家。
　　究竟是谁在埋伏我们？
　　副会长：“很好。”
　　灵兽宝宝们听完后，眼里都闪着星星：
　　“慢慢的，我们也就习惯了。”
　　而那些可怜的异能消退者，会被送去豆子村——据说，在豆子村，这些人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灵兽宝宝们都伸出爪爪：“一起加油！”
　　“硝石磨成粉，再利用它‘易溶于水、吸热结冰’的特性，就能做出冰块。”
　　“我说过，我们是伙伴。”
　　说到这里，他眨了下眼睛：“当然，要是他能留在豆子村，那就能过得更好啦！”
　　“刚才那位异能者，说不定也会试着少用异能的！”
　　自己走的可是只有协会内部人才知道的小道啊！
　　副会长坐在靠背椅上，整个身体都陷在阴影里。
　　一想到此处，副会长心里便涌起一种怪异的不安，甚至有些畏惧。
　　这些药里面，韦伯听到里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卡卡巴：“……当？”
　　第一件事，小枯医师还没能找到方法。
　　侍从：“……是您单独下达的任务……我们并不知道……”
　　“何必露出这种表情？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初九摇摇头：“不是。”
　　反正走了也是个死，还不如留下来呢。
　　“但我们……我们依然能轻松点火，打开柜子就能拿到冰块，能在天上飞，能在海底游……”
　　他快步走过去，连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看着自己同伴滚动的头颅，迅速跪到地上：“大人！我从未听说过什么任务，只知道高阶异能者都不在古临堡了！”
　　那些顶级口粮，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
　　马车堪堪停下，他亲手将已经抖得无法走路的小队长从车上抱下来，直接跑向了那个被称作“医馆”的地方。
　　若是最后还能把身边这位散人异能者也下药放倒带回去，至少还能再来十个金币……
　　侍从偷偷望着向旁边还在汩汩冒血水的尸体，发着抖道：“不过，那些异能消退的人，我们总有办法找到！”
　　*
　　在这个落后的位面，在这个本不应该有精神力的世界，我是绝对的王。
　　韦伯稍微抬起面孔以免泪水掉下来，应道：“好。”
　　“大人！”两位黑袍侍从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把这些“异能消退者”带回去，高低也得赏我十个金币吧？
　　但他一看到韦伯，就认了出来：这是当时和我们一起出海迎击酒桶虫的巡维队队员啊！
　　小罐头长出一口气，扑到初九肩头，伸出爪爪抱住了初九。
　　城主英明啊！
　　艾瑞克叹口气，将他们小队长异能消退的事说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艾瑞克才道：“你知道吗，自从我到了豆子村，我再也没用过异能。”
　　小黑猫的尾巴渐渐软了下来。
　　副会长并未应声。
　　小黑猫愣了下，身后的尾巴一下僵硬了。
　　他拍拍韦伯的胳膊：
　　这……为什么？这不是摆着捷径不走吗？
　　小黑猫：“直到约定实现。”
　　我们完全不知道啊！
　　“你知道克拉拉派去黑麦子村的那几十号人吗？全是异能消退者，本来都生不如死痛苦难忍的，在喝了初九做的咳嗽药水后，一个个都痊愈了。”
　　*
　　两位侍从依然不敢抬头。
　　到时候……呼……
　　小罐头大气都不敢出。
　　且不说别的，毕竟系统给我的任务就是要“提高开拓度”。
　　其中一位，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大人。”
　　小黑猫沉默了好几秒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虽然我还不知道‘吼吼兔’和‘咕噜噜’的主人的想法，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
　　“协会里的高阶异能者，都去执行任务了，一直没有回来。”
　　这些巡维队队员们，早前从城主克拉拉那里接到了秘密任务：严密监视协会运往古临堡的马车，协会极有可能“狗急跳墙”，用各种手段把异能者、或者异能消退者送往古临堡。
　　但城主那边送来了新的“望远镜”。
　　韦伯：“对。”
　　上次，另一位侍从不过是私下提了句“副会长大人的会客室里，怎么味道有点怪”，那人就在他们面前眼睁睁地变成了一堆烂肉。
　　如果之前布置在海月城外围的“进食点”没有被毁，那只要等到8月，自然就能从高阶异能者那里吸取到精神力。
　　只要不乱说话，就能活下去，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拿。
　　初九摸了摸它的小爪，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没必要瞒着我啊。”
　　只有等他们的精神力彻底压垮了他们的肉体——也就是所谓的“异能消退”时，他们才勉强达到了“可食用标准”。
　　除了初九自己还会在拓荒者小屋附近使用“系统外挂”这个不算异能的异能以外。
　　初九听明白了。
　　“那个咳嗽药水，对于‘异能消退者’，是无可替代的灵药。”
　　“找到后，有赏。”
　　方才为了维持通道稳定，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
　　“卡卡巴……挺好的。”
　　“这么有趣的地方，咱们就当放个假，一起去看看吧。”
　　“有埋伏！”身边的异能者大喊着，开始蓄力对战。
　　他压低声音，故意做出神秘兮兮的模样：
　　“……安全的，健康的留在这里。”
　　小队长：“我的异能到头了。我必须去豆子村接受治疗。”
　　“你……你就当陪我去趟豆子村吧。我对那个地方，本来也十分好奇。”
　　对于这部分异能者，它可以直接吸取他们身体里的精神力。
　　副会长宅邸。
　　初九不错眼地看着手里的小黑猫。
　　他看向了两旁-
　　但第二件事，小枯医师宣传得很好。
　　“现在这个村子里，大家都不用异能了。”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要见高阶异能者。”
　　……真是让虫感到恶心。
　　这些人原本就因为异能消退而痛苦不堪，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古临堡城外。
　　这么大个村子，放着这么些高阶异能者，不管是风系还是水系，都是难得的宝贵资源啊！
　　看着韦伯骤然变了颜色的脸，队长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韦伯：“……哈？”
　　侍从的黑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可是……我们自己并没有异能，根本不是高阶异能者的对手……”
　　灵兽宝宝们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弧线，十分开心地想着。
　　灵兽宝宝们快乐地举起了小爪子。
　　不不，这种畏惧是毫无来由的。
　　借助这最新的望远镜，密林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巡维队的眼睛。
　　初九取出一些韦伯没见过的粉末放进大缸里，又往里灌了许多清水，开始不停搅拌。
　　韦伯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做出“放心了”的表情。
　　韦伯看着那转个不停的提筒水车、看着用某种绿色管道搭成的水渠，又是惊叹，又是不解。
　　他神情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阁下，您是说，您的意思是，有了这些工具……”
　　他再次看向韦伯：“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谁都没有‘异能’。”
　　他摸了摸几小只的脑袋：“大家都在为了实现约定而努力呢！”
　　“所以，不用担心小队长没了异能以后，会生活得很艰难。”
　　初九将清醒过来的卡卡巴抱进怀里，又把吼吼兔和咕噜噜也薅过来，怀里塞得满满的。
　　还好城主英明，早有预料。
　　几个月前，陆清晏便嘱托初九转告小枯医师：
　　“副会长”，或者说披着副会长的皮的那只异物，满意地从数百年前的镜子里欣赏着自己的面孔。
　　韦伯一面在心里赞叹，一面喜滋滋地去向小队长汇报了。
　　恢复了精神的韦伯离开拓荒者小屋时，正好灵兽宝宝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然而，凡是想要偷偷溜走的人，都在半夜化成了黄色的水。
　　副会长思索片刻，牵动丝线晃动铃铛，招来了侍从。
　　“他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你们要做的事，我也会一起努力的。”
　　韦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等小队长醒来，我就跟他说：一定要留在豆子村！”
　　不过，就算有时间……
　　初九和艾瑞克一时都没有说话。
　　初九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我知道所有的异能最后都会消退，可我还是……还是……”
　　“一开始是身体虚弱无法用，后来身体好了，小枯医师又叮嘱我们，不要动用异能。”
　　*
　　没想到，之前让人类下属搜罗的优质粮食，竟然都没了？！
　　！
　　“初九，好厉害呀！”
　　初九连忙将小黑猫抱起来：“陆清晏！刚才是怎么了？卡卡巴现在还好吗？是有什么问题吗？是镜子不对劲吗？”
　　韦伯为什么在豆子村？而且为什么是在医馆外面？
　　这些，难道都没有使用异能？
　　毕竟刚才卡卡巴说了一半的话，就是“要帮助陆清晏”呢。
　　“让他们的领头人，送四个异能者过来。”
　　小黑猫一脸错愕，就这么对着初九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愣了两秒。
　　“他一定能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队长。”
　　马车里，是用麻绳捆起来的两名“异能消退者”。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赶紧用其他方式补充能量。
　　咕噜噜：“咕噜噜……我把破损的篱笆都修好了！”
　　第一，在治疗那些高阶异能者时，尽量找到“能让异能彻底消失”的方法。
　　他顿了一下，又道：“没事，我大概也能猜到。”
　　暗自松口气的小黑猫低着头，轻声说了句：
　　“他只是说，卡卡巴很好，让我们别担心。”
　　“去找。越多越好。”
　　第二，以医师的身份告诫大家，以后尽量不要使用异能。
　　“今天没有时间了……”
　　他拿过放在桌上的望远镜：“我听说，这幅望远镜，就是豆子村做出来的。”
　　小黑猫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不过，多个约定也不坏呀！
　　太好了。
　　“只要用对了工具，谁都可以有‘异能’。”
　　但这些话，侍从是死都不敢说出来了。
　　我们也很愿意和初九一起努力的！
　　倒也很合理。
　　韦伯将小队长和其他两名异能消退者送到了豆子村。
　　“喏，该绑好的都绑好了，你快分配人手吧。”韦伯大喇喇地说着。
　　这种事，这种“妄议尊者，然后即刻就被真神处罚”的事，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未亲眼目睹。
　　“这次我会离开得长一些……”
　　要是协会一直这么打压这个世界，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的，开拓度怎么可能上得去！
　　初九睁大眼睛：“直到……”
　　侍从将同伴的尸体拖下去了。
　　他们也觉得，可以忍耐。
　　初九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没什么。”
　　这一次，果然大获全胜！
　　天亮后，这些留在宅邸没有走的侍从，被告知“可以去副会长的地下室，任意挑选金银珠宝。只要他们拿得动，就都可以拿走。”
　　初九摊了下手：“你知道，城主克拉拉和国王陛下那边，给了我们一个任务，要求豆子村的居民达到400人……”
　　几秒之后，小罐头一下抬起头，紧张地“喵呜”着：“是陆清晏来过了？他，他没说什么吧？”
　　旁边的另一位侍从惊恐万分地张大嘴，却不敢尖叫出声。
　　小队长在心底叹口气，微笑着道：“怎么，你不好奇么？”
　　初九想了想，对韦伯道：“你跟我来。”
　　“我还听说，他们那里有全卡洛特大陆独一无二的医师馆，有比蜜还要甜的红糖，有奇特的水坝……”
　　“而且很有可能我们的目标是相辅相成的！”
　　几名黑袍人坐着马车，靠着高价请来的、没有加入巡维队的异能者护卫，急冲冲地往古临堡赶。
　　真神啊，救救我啊，我还有很多金币没有花啊！
　　“它和小罐头，还有吼吼兔和咕噜噜，都做了一个约定。这个约定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让它留在这里。”
　　直到给小队长服过药睡了过去，艾瑞克才将韦伯拉到医馆外，以劝慰的口吻道：“别担心。”
　　这些垃圾。
　　想到这里，初九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又开口道：“你是说，这四只灵兽宝宝，都做了约定？”
　　因为古临堡周围的地势复杂，协会又有不为外人知的林间小道，根本无法预判他们究竟要从哪条路偷偷回到古临堡。
　　初九灭掉了树枝上的火，指着大缸里的冰块道：“这也是我用工具做出来的。”
　　“如今送到豆子村的异能消退者，也是用这个药水稳住身体，再用别的药帮助恢复——所以放心吧。”
　　韦伯不明所以，还是拿着打火石点燃了树枝。
　　他举起手里的打火石：“燧石碰撞的火花，能点燃易燃物，产生火焰。”
　　那大片的田地，那沟渠里的清水，那宽敞的道路，那整洁的房屋……
　　可即便如此，他们吃起来的味道也格外的干瘪，只能算是复健时期用来维持精神力的储备粮。
　　初九抱出一个大缸，对韦伯道：“没记错的话，你们小队长的异能，是冰系？”
　　韦伯一皱眉：“啊？我？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啊？”
　　初九微笑着道：“啊，我想，既然陆清晏让我转告大家‘尽量不要用异能’，那这件事一定和‘打倒协会’有关系！”
　　他赶紧又问道：“那这个约定很重要呀！”
　　初九对着韦伯重重点头：“是真的。”
　　虽说他没有任何心思闲逛，但还是会注意到，这个村落的与众不同。
　　他稍稍有些吃惊。
　　艾瑞克注意到了他的惊讶，当下没说什么。
　　这……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
　　数日后。
　　在这个世界，那些精神力稍稍强大一些的“高阶异能者”，是它的优质口粮。
　　“初九做的咳嗽药水”。
　　“虽然你们不愿意告诉我那个约定究竟是什么，但……我想，一定是帮助陆清晏打倒协会，让这个世界重归安宁一类的吧？”
　　初九重重点头道：“是的。只要学会使用工具，只要知道工具背后的原理，就算没有异能，也能做到这些看上去只有‘异能者’才能做到的事。”
　　初九举起燃烧的树枝，微笑着道：“你看，你现在是不是也同时是‘火系异能者’了？”
　　“那会不会，四只宝宝，都要因为这个约定而留下来？”
　　话音未落，侍从的脑袋已经从颈项上掉了下来。
　　黑袍人的兜帽被割开，耳朵直接被削掉一块！
　　“陆清晏，你一定知道它们到底约定了什么？”
　　“但确实有些意料外的状况。”
　　再忍忍吧。
　　现在这情况，我们去给谁下药？去给谁送钱？要威胁谁？
　　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之前留存的劣质储备粮一点点消化干净，总算能让这副皮囊适应了自己的精神力，不再会出现眼球往下掉、舌头突然断裂的情况了。
　　咕噜噜：“咕……噜噜？”
　　小队长：“韦伯，这次，不是我护送他们。是你，需要护送我们。”
　　正如此想着，突然前方迎面飞来一道风刃！
　　说罢，他又递给韦伯一套打火石、一根树枝：“试试？”
　　初九还想再问，小黑猫举起爪爪搓了下脸颊，道：
　　初九：“哦哦……”
　　当侍从们站在地下室里，看着那炫彩夺目的金币银币、几百年前的各色宝石时，瞬间就把“这里太危险了太可怕了”这件事给抛在一边了。
　　“没错，他们应该都会留在这里。”
　　韦伯：“啧啧，你都自己出马了，还叫上我——算了算了，你肯定是怕路上没人跟你唠叨你会寂寞。咱什么时候走？”
　　我想，我们的小队长，一定会比我还好奇：这主动不肯用异能的村子，究竟能做到哪些了不得的事！
　　而那些低阶异能者，精神力过于虚弱，根本不是合格的食物。
　　韦伯：“……呃?”
　　糟糕的是，不知道那些人类怎么做到的，竟然将埋在那里的“虫”毁得一干二净。
　　按照以往的规矩，“黑袍人”和“散人异能者”，都会被送往海月城。
　　唯有小罐头，一边举着小爪子，一边有些心虚。
　　初九所说的“约定”，和一开始的“约定”，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将来如果初九发现了，会不会不高兴呀……
　　没关系，只要努力不让他发现就好了！
　　小罐头如此想着。


第97章 药材
　　豆子村。
　　清晨。
　　韦伯快步走在路上。
　　这是他把小队长送来医治的第十天。
　　两天前，小队长的那些症状，比如发抖、晕眩、剧烈咳嗽等等，已经全部消失。
　　那位名叫“小枯”的小骷髅医师告诉小队长，他可以离开医馆、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作息了。
　　和韦伯之前所猜测的一样，小队长决定留在豆子村。小队长在老村长那里做完登记，领到一间空屋收拾一番，已经住进去了。
　　今天韦伯就是想再去看看小队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让韦伯有些吃惊的是，现在天才刚刚亮，小队长就已经起来了。
　　这人没有待在屋里休息，而是坐在屋外的小院，正在摆弄一堆木头。
　　韦伯走进院子：“小队长？这是做什么？”
　　青年没抬头，一边找出斧子准备削木头，一边道：“都说了，我现在不是小队长了，直接叫我‘恩佐’就行。”
　　韦伯撇了下嘴：“小队长。”
　　恩佐：“……”
　　韦伯蹲到恩佐旁边，先是捡起地上那比羊皮纸还要薄还要轻，画着图写满字的“布”，好奇道：“这是什么？”
　　“那个，初九，你之前不是让我调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异能彻底消失’吗。”
　　又是一个大浪，小艇擦过一方突出的岩石，驶入了一处较为平静的水域。
　　虽说“成年人看书”没办法给塔塔提供能量，但初九依然很乐意把书卖给他们。
　　初九闪身让小枯进来，正要开口问究竟是什么办法，塔塔飘过来，有些慌乱：
　　*
　　“是‘压制’，那就表示异能其实还在？”
　　这样的日子，哪里可能孤独寂寞？
　　“诶，这么摇也不累啊！”
　　哦，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恩佐说，这几天该收小麦了，这辆风扇车正好派上用场。
　　初九眯了眯眼，不禁想起了大将军此前说过的，关于【幽冥丛林】的各种可怕故事。
　　但初九，就像天生能在水里呼吸。不管他在水里怎么折腾，虽然会身体疲累，用力过度也会有生命危险，但绝不会因为“呛水”本身而死亡。
　　初九阁下说过，这种植物叫做“竹子”。他小屋边上的水车、水渠，都是用这种植物的茎秆做出来的。
　　五天后，两人做出了一架“风扇车”。
　　初九笑得非常真诚：“那太好啦！”
　　小罐头这才一脸安心地回到了初九肩膀上。
　　“我看这上面写的，先把木头刨出来？”
　　“我……我明天就回去了。”
　　小枯很努力地比划着白骨手：“不、不用担心。”
　　韦伯原以为，这两本书怎么也得两个银币。结果初九只收了他20个铜币。
　　这些成年人们，最愿意看的书就都是故事集。
　　初九清点了下现有的书。
　　按照海犬族大将军给出的信息，沿着入海口逆行，就是【幽冥丛林】了。
　　只有大将军曾经听长老们提过，从蔚蓝之境一直往西航行直到海岸线，能抵达一处叫做【幽冥丛林】的地方。
　　出乎初九意料的是，灵兽宝宝们之前只不过和人类队员们出过一次海，就完全掌握了怎么操帆掌舵。
　　恩佐递了个刨子给他。
　　“所以，放心吧。”
　　小枯继续道：原本，此地的“异能消退者”，或早或晚都会死于非命。但初九做出来的那个“咳嗽药水”，神奇地压制了他们体内的异能！
　　不过初九会“卖书”，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反正他现在手里的铜币银币用都用不完，他也没怎么考虑成本的事。
　　他翻着这本手抄而成的书，忍不住道：“这都是您请专门的抄书人抄的吧？就不说做书的纸张了，光是抄写都要用不少钱呢——您就只收20个铜币？”
　　小枯：“嗯嗯！小枯会在豆子村等初九消息的！”
　　初九听到这里，不禁一阵恶寒，从胳膊到后背都在发凉。
　　初九：“九天之……鲛？是一种鲨鱼吗？”
　　简单来说，就是用“风”，把饱满的麦粒，和轻飘飘杂质、草屑、瘪粒相分开。
　　初九知道，过一会儿，这杯牛奶就会变成【无法回收利用的废水】。
　　升帆降帆，瞭望观察，收拾甲板，记录测绘……
　　如果按照开拓度的涨幅来看，这生意绝对不亏。
　　“不要有后顾之忧，去吧。”
　　韦伯再一次的目瞪口呆。
　　“他的骨头都饿得没那么好看了！”
　　“否则……等待你的，将是龙族的烈焰……”
　　“‘最强大的解毒药’，需要很多很多原材料！”
　　异能使用到一定限度，就好比人“中毒”到了某个程度。之前看着铜墙铁壁一样的身体，在“透支到达上限”那一天，会骤然垮掉。
　　但他居然理解了小罐头的意思。
　　恩佐笑眯眯地走到一旁，让韦伯来摇曲柄。
　　过了入海口，小艇驶入了被称作“幽冥之河”的淡水河。
　　*
　　“要是没有这个黏液，是绝对做不出解毒药的！”
　　这价格比韦伯想的便宜多了。
　　回去之前，他去制糖坊买了一罐红糖，去铁匠铺换了把短刀，还去初九那儿买了两本纸做的《寓言故事》。
　　好明亮好有威力的烈焰啊！
　　他将堆在地上、夹着各种杂物还有断裂麦秆的麦粒铲起来，倒进“风扇车”的漏斗里，开始转动曲柄摇手。
　　和这类书相比，故事书就更少了。像《十日故事集》这种书，只剩下一套原版了。要是还有人想看，只能再去找抄书人赶紧抄出来。
　　初九：“明白！”
　　他们躲在林间，伺机而动。
　　之前自己肯定没见过“九天之鲛”这张图鉴卡。大概又是个什么隐藏素材吧。
　　丛林里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河水下方暗流涌动，导致初九的小艇颠簸个不停。
　　“我、我找到办法了！”
　　他先去了城主宅邸，将小枯医师的结论原原本本地告诉克拉拉，又给了克拉拉一堆“咳嗽药水”。
　　韦伯愣了下，缓缓松开了手里的曲柄。
　　韦伯接过刨子，又盯着这份初九用系统生成的图纸惊奇道：“诶？这个图纸也是初九阁下写的吗？那他的字比上次好看多了呀！”
　　小枯有些内疚地表示，他曾经想过，如果能知道初九的药水为什么有这种奇效，那他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进，说不定就能做出足以“让异能失效”的特制药。
　　小枯使劲摇晃着自己的白骨脑袋：“不、不是的……”
　　恩佐：“这是‘纸’。是用竹子做出来的，比羊皮纸方便多了，也比那个便宜多了。”
　　或许在陆清晏他们的那个世界，真的有“星舰军团”，他们也真的在海上训练过吧……
　　韦伯嘿嘿两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干活儿了。
　　“我不需要制作‘让异能失效’的特制药，我只要做出‘最强大的解毒药’就够了！”
　　小罐头探个脑袋过来：“喵呜？”——“‘活字印刷’？”
　　但数量都不多了，一样也就两三本。
　　*
　　嗯……识字类的，算术类的，还有最基础的物理常识类的，都还有。
　　初九笑着道：
　　他将卖得最好的几本书给了道格拉斯，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坐上马车直奔海月城。
　　随着村子里的居民增加，前段时间大家伙儿又把“食堂”扩建了一圈，能让更多的孩子来“吃饭”，在食堂里摆放了更多的书。
　　但其实，“异能”，或者说“毒素”，并没有消退，而是依然停留在这个人的体内，只是他们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着将这部分异能用出来而已。
　　“一旦魔物暴动，我不可能阻止异能者们使用异能。
　　小枯说，他治疗了这么多位异能者，还有异能消退者，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异能……
　　连初九手里的肉串都没烤熟！
　　“我那天听初九说了这种机器，感觉应该挺有用的。”
　　一旦看到迷路的水手，就会朝他们喷出火焰，把他们就地烤熟。
　　“我之前答应过一位老先生，要想办法让越来越多的人看书——特别是小朋友。”
　　这个村子，确实不一般啊……
　　被碾过的麦子，会有村民将压扁的麦秆收走堆起来。剩下的那堆麦粒和麦糠，就可以“扬场”了。
　　初九两手握拳称赞道：“聪明！！”
　　他甚至没有体会到“长途航行”里难以避免的孤寂。
　　在此期间，异能者非但不会觉得不适，反而会感觉身强体健，对肉体的掌控度也会更高。
　　韦伯当真第二天就回去了。
　　“要是他们还想看别的书，记得来找我！”
　　*
　　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拳。
　　“初九！小枯一天都没有闻东西了！”
　　初九从微微倾斜的甲板上往下一滑，跳到了泥泞的河岸上。
　　克拉拉站起身道：“我会通知巡维队，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少使用异能。”
　　“就像初九说的——没有异能，我也能过得很好。”
　　“这个‘风扇车’，据说可以用来帮助‘扬场’——就是把收割下来的麦粒，和里面的灰啊，糠啊什么的分开。”
　　可这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糟！自己在没有异能的小队长面前瞎说什么呢！
　　他回过身抱了下恩佐：“嗯。放心了。”
　　初九：……
　　正说着呢，突然有人敲响了门，轻轻的三声。
　　初九正瞎想着呢，小艇终于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这里，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阿离留在大船上。初九他们则换乘一艘轻快的小艇越过入海口继续往上。
　　“成品是‘风扇车’……”
　　小枯不吃东西，但小枯可以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吸取养分。
　　小罐头跑在初九前面，跳起来用小爪爪拉开了门。
　　但她随即就恢复了镇定。
　　初九一愣：“咦？是塔塔有哪里不舒服，所以提前送他回来了吗？”
　　小枯点点脑袋。
　　他小心地掂了掂这种纸，又看着上面清晰的墨水字，点头道：“用这个来做记录，可是比羊皮纸轻多了。”
　　小罐头也一脸镇定，丝毫没有“剑拔弩张”。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理解了……”
　　之前大家对“书”的需求量很低时，手抄就完全足够了。
　　“初九的身体，好像和其他人的身体不太一样。”
　　恰在这时。
　　离开村口的时候，他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再次感叹着：这个村子，这里的村民，这位拓荒者，真的和自己之前所去过的地方，所见过的人，都太不一样了。
　　本来翡翠镇、琥珀镇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就没几个。初九已经把这些人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不可能再变出更多的人手。
　　小枯使劲地吸了好一会儿，大约是终于感觉肚子不饿了，开始慢慢跟初九解释起来。
　　此时，初九已能看清岸上各种怪异的树木，与树木间若隐若现的……白骨。
　　韦伯想起来了：自己去初九阁下的拓荒者小屋时，的确见到过一大片翠绿色的树林。那些树的树干，和其他树都不一样，非常的光滑，像是打磨过的那么圆润。
　　初九赶紧道：“好好好，先吃饭。”
　　连恐龙都能当做坐骑的初九，依然毫无畏惧。
　　难怪克拉拉城主会顶着争议向国王极力推荐这个小村子。
　　到了这个阶段，这些“异能消退者”，与其说还是个人，不如说是“毒素的承载器”。
　　韦伯先是看呆了，随后才跟个小孩儿一样：“这个好！这个好！我来试一试！”
　　不同于碧蓝色的海水，幽冥之河的水质浑浊，看上去犹如翻滚的奶茶。
　　头骨：“你……等……着……”
　　*
　　有一个头上顶着三只角的牛，拖着一块形状独特的石头柱子，正在打麦场上来回走圈圈。
　　“我就请初九把图纸给了我，想自己试着按照图纸做出来。”
　　初九想了一下，道：“没关系，我可以去问海犬族。”
　　只听见风腔里的扇叶呼呼转动，漏斗里夹杂着糠皮麦秆灰尘的麦粒堆不断下落——
　　当时自己以为是听错了，或者吼吼兔说错了。
　　被夸奖了的小骷髅高兴地摸着自己的白骨脑袋，又很快比起一根指骨：
　　此时，小骷髅突然又振作起来：
　　“我会告诉兄弟们，小队长在豆子村，过得很好。”
　　“这张纸上画的究竟是什么？‘风扇车’？那是做什么用的？”
　　“听说最开始，就是初九想要做出给小朋友看的‘书’，才造出了这种纸。”
　　一个狰狞的头骨从里面探了出来：“入侵者……离开……”
　　初九乘上这艘代表着卡洛特大陆航海技术最高水平的远航船，再带上了坚持要领航的小海狗阿离和他的“十爪鱼”，往西边出发了。
　　恩佐管道格拉斯借了马车，将这辆“风扇车”运往“打麦场”。
　　“不过，在我换了个思路，将‘异能’完全看做是一种‘毒’以后，我有了新的方法！”
　　恩佐连脸色都没变，只笑着道：“这可用不着异能。”
　　不得不说，小海狗阿离的领航，为初九他们避免了许多麻烦。
　　像是身形庞大的巨兽在向此处逼近。
　　毕竟每本书都需要手抄，少则一个银币多则五个银币，初九是卖一本赔一本。
　　*
　　这铁定会亏本啊。
　　克拉拉放缓了声音，目光里带着几分年长者对后辈的欣赏与赞许：
　　初九一边惊叹，一边隐隐想起，之前在地下河航行时，吼吼兔曾经无意识地说过一句话——
　　灵兽宝宝们简直就是天生的好水手！
　　但现在知道了灵兽宝宝们的来历后，初九开始猜测：
　　初九一愣：不一样？
　　虽说韦伯没做过农活，但他听到恩佐的说法，还是吃了一惊：“啊？收小麦？小麦不是得夏天收吗？这才五月呐。”
　　但他想着，既然小队长说“挺有用”，那就一定很有用。
　　白天用背包里的材料变着法的做菜，空了就和小罐头一起去海里捞鱼，时不时就能捞起来个大海星大珍珠，还可以远远望到海豚跳舞，海龟沉浮。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打麦场”。
　　初九皱了皱眉头。
　　想到这里，韦伯不禁都有些激动起来。
　　“但，”克拉拉看向初九，目光如炬，“这只是一时的‘休战’。”
　　“唰唰唰”……
　　嗯？是谁呢？
　　与其说是一种天赋一种恩赐，不如说是一种“毒素”。
　　对初九来说，虽说自己花了铜币银币，但每“卖”出一本书，塔塔就能多吃一点。不仅如此，上次一口气给翡翠镇卖了十本书，竟然连开拓度都提升了1%。
　　早已见识过各种奇怪种族的初九，不卑不亢地报上家门，说明来意。
　　“你要是喜欢这两本书里的故事，记得要借给或者送给你周围的小朋友啊。”
　　这里的其他异能者，好比是普通人学会了游泳，然后就憋着气在水底游啊游，始终不能换气，最后只能呛水；
　　初九轻咳一声：“我是精怪之友，也是‘爱护眼睛者’，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这次出海，初九没有拒绝克拉拉为他准备的“远航船”。
　　韦伯从小长在海月城，从未做过农活，并不知道“ 扬场”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道工序做起来到底有多麻烦。
　　恩佐解释道，这豆子村的小麦，比其他村子的多种了一季。卡洛特大陆的其他地方，都是三、四月播种麦子，七八月收；但在豆子村，他们去年10月的时候，又种了一轮麦子。现在，刚好是收割这茬麦子的时间。
　　原来……麦子这东西，不是一年只能收割一次的？一年居然能收两次？
　　头骨：……
　　韦伯此前从未见过这样形状的“车”。
　　在那里，有着比深海里的酸浆鱿或者幽灵水滴鱼还要稀奇的东西，比如“九天之鲛”。
　　初九叹口气：“你驱逐吧。”
　　这个“垮掉”的过程，就是所谓的“异能消退”。
　　比如阿离能凭着直觉判断：“汪呜汪呜！前方有暴雨！我们绕过去！”。
　　初九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压制 ’？”
　　噗呲噗呲，咔啦咔啦。
　　我居然毫无障碍地全都认出来了！
　　听初九说完后，克拉拉惊愕了片刻。
　　“小枯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鲨鱼……”
　　可惜，他始终分析不出来初九的药水到底为何如此神奇。哪怕他亲眼看着初九是怎么将鲜竹沥烧出来的，他再自己试着重复这个过程，都没有用。
　　没想到，这种“竹子”还能做成这种可以书写的东西？
　　门外是小枯医师，旁边飘着小水母塔塔。
　　“海里的事，他们肯定比陆地上的种族更清楚。”
　　车的一侧是个圆形风腔，里面装着轮轴、扇叶板和摇手，看上去犹如一面可以转动的大鼓；曲柄摇手的周围是圆形的空洞，图纸上管这个叫“进风口”；车的另一侧，是长方形的“风道”；车的上方是一个“漏斗”，下方则是一个“出粮口”。
　　“吼吼吼我们怎么会晕船呢说起来星舰军团最早的训练就是在海上进行的那样的风浪和船速我们都不会晕呢吼吼吼吼。”
　　看着兴奋不已的韦伯，恩佐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轻声道：
　　这种生物，更像是传说里才有的生物，而且是所知之人甚少的那种传说。
　　因为现在村里不止是小朋友愿意看书。像萝丝太太这样的，不需要做什么粗重的活儿，闲暇的时间会多一些，平常也会特意找书看。
　　“我现在不过是在完成老先生的愿望而已。”
　　恩佐：“对。”
　　“这段时间，我们会牵制住协会，保护好你们的豆子村。”
　　他搁下这张纸，不解道：
　　既然小枯这边找到了“消除异能”的线索，初九也就没有时间留在村子里琢磨活字印刷了。
　　这个毒素，以提前透支人的肉体力量为代价，让人获得短暂支配某种或者某些物理元素的代价。
　　打麦场是一块平整的空地，地上摊着带麦穗的麦子。
　　“喔……”韦伯一边感叹着，一边捧着那张纸念出了声：“……轮轴，扇叶板……曲柄摇手……”
　　初九：“烈焰呢？”
　　初九：“……明白。”
　　龙族的烈焰降临！
　　那岂不是能让更多人吃饱饭？！
　　总之，有了灵兽宝宝版航海士的帮助，有了小海狗阿离的领航，初九的这趟航行非常顺利。
　　我的风系异能，把这一地的麦粒都分出来，不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就像之前初九能把“青霉素”带给自己，这次他也一定可以！
　　如果看书的人越来越多——更何况初九将来还想在豆子镇开一间“书店”，那还是得用上印刷术。
　　这所谓的“异能”，本质上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初九简单给小家伙解释了一下。
　　这天一大早，阿离就开始大声呼喊：“汪呜呜呜！是陆地！！看到入海口了！汪呜呜！”
　　恩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能不能管好你的嘴。”
　　比如……会狩猎人类的可怕异族。
　　初九：“……也就是说，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压制’有可能会失效？”
　　其实，之前韦伯猜得没错：初九按10个铜币一本书来卖，这个价格根本不够成本。
　　这时，小罐头突然跳到桌上，焦急无比对着小枯：“喵呜！喵呜喵呜！”——“那初九呢？初九也用了好多次异能了！”
　　对着初九扑面而来！
　　就这么一路往西地航行了一个月。
　　又或者“汪呜汪呜！风向马上要变！转半帆！”
　　高处的树丛被拨开。
　　头骨：“快、快了！”
　　小枯说了些非常复杂的词，最后举了一个例子，让初九和小罐头一下子听明白了：
　　如今他总共亏了大概100多个银币了。
　　初九看着半生不熟的烤串叹口气：“小罐头，去速战速决吧。”
　　韦伯揣着书离开了。
　　初九甚至觉得，它们做得比此前的人类队员还要好。
　　林间响起了低哑沉闷的声音：“哪里来的人类，胆敢闯入我们的丛林！”
　　恩佐说，那个“石头柱子”叫做石磙。用这种方式，可以把麦子外面的糠皮碾去。
　　终于！
　　她思索片刻，轻声道：“原来如此……”
　　那些糠皮杂物，从风道直接飘出风口，而那些沉甸甸的麦粒，则从出粮口落进了下方的箩筐！
　　……也不知道烤的时候，加盐还是不加？
　　初九看着剩下的书册，挠了挠脑袋，嘀咕着“这样下去不行了呀……”
　　恩佐：“这是‘配方图纸’。按照这张纸上的步骤，就能用这些木料造出‘风扇车’。”
　　他手肘支在桌子上，小声道：“这么说来，现在有纸，有铅矿……其实可以考虑做‘活字印刷’了。”
　　“但小枯……只知道有这种鲨鱼，和这种奇特的‘能解万物之毒’的药效。”
　　“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叫‘九天之鲛的黏液’！”
　　既然要横跨蔚蓝之境，当然不能再乘坐一方小竹筏。
　　等得无聊的初九，干脆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生肉串。
　　一听到是要用“风”，韦伯下意识道：“那找我呀。”
　　因为小海狗们告诉他，“九天之鲛”并不在近海。
　　“再不走……就用烈焰，驱逐你……”
　　他现在之所会发愁，不是因为花掉的银币太多，而是因为：抄书的人手不够了。
　　如此一来，这类读物就是迅速“卖到断货”。
　　初九：？
　　韦伯点头应下了，说自己可以把这两本书送给表弟他们。虽说他们现在认的字不多，但至少可以对着里面的图画猜内容。
　　小枯：“对，对，一种鲨鱼！”
　　“恰好，这段时间魔物很消停，协会也自顾不暇。”
　　小罐头摇了摇尾巴。
　　韦伯一边摇一边说：
　　“分出来了分出来了！都分出来了！”
　　头骨继续低吼：“不谈话……”
　　“嚯！这还真挺好用！”
　　初九：……？
　　而一切透支都是有上限的。
　　到了晚上，一人四灵兽，外加一直戴着眼镜帽的小海狗，在甲板上躺成一排，一起看着满天繁星，再由初九或者阿离讲鬼故事，也十分有趣。
　　*
　　于是他撸起袖子：“我也来帮忙吧。”
　　小枯自然听不懂小罐头的话。
　　要不是他担心“白送”不利于以后这个行业的发展，他真的会一分不收。
　　小枯坐在饭桌前，捧着初九递给他的蜂蜜热牛奶，开心地吸着空气里的牛奶香。
　　小枯：“是的呢……可以让异能暂时收敛起来，却没办法清除掉它们……”
　　克拉拉：“所以……拓荒者初九，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尽快寻找到医师所需要的材料！”
　　还等着找药材呢！
　　小罐头“喵呜”一声，对着头骨就扑了过去！
　　伴随着“你们这些匪类！”“大胆！无礼！”“啊啊啊！”的声音，战斗结束。
　　总共不过十秒钟。
　　一声痛呼，一个扑扇着翅膀的小东西，被小罐头摔了出来。


第98章 河水
　　那小家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挣扎着爬起来，小翅膀呼扇呼扇的，又委屈又害怕地望着“凶神恶煞”的小黑猫，完全不敢再喷火了。
　　初九蹲下来，好奇地盯着面前的小家伙：
　　这……这是什么种族？
　　只见对方身体比小罐头还小一圈，背上一对灰白色翅翼，身后还有着一条披着细小鳞片的尾巴。
　　这配备，的确像是一只刚孵化的幼龙，还是Q版的那种。
　　可他的皮肤和长相，和“龙”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浑身上下都是淡淡的粉色，脑袋和眼睛是圆乎乎的。圆滚滚脑袋的周围，还有一圈嫩黄色的、形似花瓣的小凸起。
　　这用途不明的小凸起配上这粉色小脑袋，活脱脱就是……就是会飞的……向日葵小花花？
　　初九确信自己从未在任何一本《民间传说》里见过这类种族。
　　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你是……花花龙？”
　　对方的粉色身体跟个河豚一样鼓了起来，气呼呼地大声道：“不许用那个名字称呼我！”
　　初九：……啊，居然真的猜对了。
　　花花龙：“我们是空中霸主，真龙的继承者，伟大的喷火飞龙！”
　　初九：“……失敬失敬。”
　　会喷出细小火苗的花花龙，确认了。
　　初九：“……并没有，不必介意。”
　　他又看向初九，带着点儿恳求的意味：“那，能不能麻烦你，在明天早上3点之前，叫我起床？”
　　小罐头想了两秒，惊呆了：“喵呜！”——“那两只红龙，难道他们在骗人？！”
　　两只红龙这下也说不出什么了，沉默地飞出门，飞下山丘，往幽冥之河的下游飞去。
　　“大祭司他们，什么都知道的！”
　　妈妈龙和爸爸龙都惊喜笑道：
　　初九掏出怀表看了看，报了个时间：“还差10分钟涨潮。”
　　未来的大祭司本来想控诉这些入侵者是如何的凶狠无礼，却发现小黑猫不声不响地往前迈了一步。
　　初九：“……还真没有。”
　　虽然不明白小家伙的逻辑，但能进一步交流总是好事。
　　“这么多！太感谢了！”
　　但两百年前，九天之树枯萎了，庇佑消失了。
　　在卡洛特大陆，有许多人都被一种毒素入侵了。如果没有特制的解毒药，他们或许只能中毒而亡。
　　初九准时敲响了花花龙的房间门。
　　“如果幽冥之花真的会开花，这才是正常的做法。”
　　*
　　“总之明天再看看吧。”
　　“一个月以后，初九就能拿到果实、找到那种大鲨鱼啦！”
　　话音未落，小罐头已当着他们的面变成了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色大猫。
　　凌晨。
　　只见花花龙的身边，各式大鱼小鱼从天而降，迅速在小龙下方堆出一座小山！
　　“我们只需要在树的周围供奉足够的‘幽冥之花’，就一定能让九天之树复活！”
　　初九的视线轻轻扫过沉默的两只红龙，心道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完美”。
　　“可以用‘九天之树的果实’引来‘九天之鲛’。”
　　待花花龙出了房间，小罐头蹭了蹭初九的脸：“喵呜？”——“怎么好像很忧虑？有什么不对吗？”
　　“今年刚好是九天之树枯萎的第两百年！也是它重生的第一年！”
　　花花龙有点小得意：“嘻嘻，这可是我们喷火飞龙族的特长呢。”
　　初九：“……嗯，谢谢啊。”
　　初九在“尬吹”和“换话题”两个选项之间，果断选择了换话题。
　　*
　　他挥动翅膀，沿着河边高高低低地飞着，死死盯着每一寸泥土，甚至用小爪子去扒拉岸边的石头，想看看是不是石头缝里会开出紫色的花。
　　花花龙的部落，原来在更远更远的山上。
　　“没有……没有……”他惶恐不安地低声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还有这位，这会飞的小树苗，是咕噜噜。”
　　但他看到两眼发亮、对明天充满期待的花花龙，并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只默默点了点头。
　　“真的是会飞的树苗！”
　　一旁的妈妈龙忍不下去了，喊出声道：
　　他眨了眨眼睛，扑扇翅膀努力飞得高一些，悬停在初九面前，认真道：
　　最后还是那只尾巴上绑着红色宝石的妈妈龙笑着道：
　　花花龙哪里肯走。
　　就算是不会游泳无法下水的喷火飞龙，也能轻轻松松地从河里捞起鱼来。
　　然而这执拗的花花龙，竟然趴在地上抱住一块石头，大叫着：“海水还没来，我再找三分钟！”
　　“呜呜呜，猫猫大哥你好厉害呀！”
　　爸爸龙长长叹了一口气，身后银灰色的翅膀都收了起来，低着脑袋道：“我们只知道……”
　　花花龙表达完自己的喜爱之情后，落到初九身边：“初九初九，我听说你们人类，都有那种，计时很准确的工具，能让人绝对不错过重要的时刻？”
　　“我们一定把这些鱼烤得香喷喷的！”
　　初九其实好奇的，是为什么小龙要“捡”鱼。
　　*
　　花花龙歪了一下脑袋：“说起来，你们一定没有见过这么有威力的真龙火焰吧？”
　　两只红龙一左一右陪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搜寻着泥泞的土地。
　　“但是呢，我们部落里最重要的树——也是我们部落的大祭司要终生侍奉的那棵树，就叫‘九天之树’！”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错过啦……”
　　小家伙一边捡，一边理直气壮地对初九解释道：
　　果然是太阳花啊……
　　初九说完后，两只成年龙都没有说话。
　　葵……葵崽？
　　咕噜噜大方地扬起一根触须：“咕噜噜！”
　　初九也沉默着。
　　“好奇怪哦，怎么一枝花都没看见呢？”
　　花花龙：“嗯嗯！我今天本来是出门捡鱼回去做晚饭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们！”
　　他立刻就哑火了。
　　“我们部落的传说里说过，每过两百年，哪怕枯萎了的九天之树，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花花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哇哦……这比我们那个大沙漏方便多了呀……”
　　他们大约半人来高，身体上都覆盖着鳞片。脑袋虽然还是圆的，但周围已经没有那圈“花瓣”了。
　　*
　　“现在我还一条鱼都没有捡到呢，只能让你们再等我一下啦！”
　　“能和树做好朋友的，都不是坏人！”
　　晚饭时间。
　　自然是小花花龙。
　　“我现在相信你了，你确实是值得信任的精怪之友！”
　　爸爸龙更是直接道：“葵崽，要不你再多睡会儿吧。爸爸妈妈去摘花就行。”
　　而他那条漂亮的小尾巴，更是裹满了泥浆。
　　妈妈龙热情地摆出了一大桌子的烤鱼。
　　初九也不着急，慢慢地将方才的自我介绍又说了一遍，说得更详细了。
　　初九搁下餐具，非常郑重地对他们再次行礼，语调诚恳地告诉他们：
　　“我听爸爸妈妈说，海水在5点之前会涨起来，淹没幽冥之河的下游。”
　　初九：“……钟表？我确实有。”
　　初九：……
　　“咦？”花花龙再次把脸转过来，眨巴着玻璃珠一样的透明眼睛，“会飞的……小树苗？”
　　这时，卡卡巴趴在初九背包上，低声提醒着：“当当当！刚刚那位妈妈听说你要找‘九天之鲛’时，笑得很勉强。但看到这些鱼时，他们都是在真心实意的笑。”
　　这时，初九道：“我也一起。”
　　“九天之树……结果还是很快的。一个月左右，就能结出一树的果实……”
　　花花龙异常兴奋地落到地上：“我来找我来找！”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花花龙不解地挠着自己的脑袋：
　　就这么飞了大约半小时，一行人到了幽冥之河的岸边。
　　正要出发的两只红龙，看着自家崽崽真的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了，都有些错愕。
　　初九：“‘捡鱼’？”
　　咕噜噜晃了晃自己脑袋顶上的小叶片，眼睛弯成两条弧线：“咕噜噜！”
　　初九下意识重复道：“‘九天之树？’”
　　听自家崽子说明初九的来意后，两只飞龙对望一眼，当下并没有说话。
　　初九：“不早啦，快回去睡觉吧。”
　　花花龙兴奋得使劲扇翅膀：“那不就正好？”
　　不过，在初九掏出【月光石】之后，这一团漆黑便被人为地挖出了一个透亮的洞，一条光做的隧道。
　　花花龙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捧住触须摇了摇，眼里再次冒出无数小星星。
　　花花龙的语气很诚恳：“我刚才以为你们是入侵者，所以才会戴上白骨面具，用火焰恐吓你们。”
　　“九天之树可是神树呢！”
　　爸爸龙急了：“葵崽，我们走吧，今天先回去——没准儿明天就能找到幽冥之花了！”
　　确如红龙所说，外面连月光都没有，黑得让人心头发凉。
　　爸爸龙：“……是、是啊。”
　　初九刚把睡袋铺出来，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初九初九！”
　　爸爸龙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是这样，我们是要飞过去，这样比较快。”
　　在凌乱交错的树木间，藏着一座座不起眼的小树屋。
　　花花龙道：“对呀！因为明天开始就是8月了！”
　　小罐头趴在初九肩上，一脸的“不想搭理”，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初九翻身骑上大罐头：“我确实跑不快，不过我的伙伴速度非常快。”
　　“没办法，我们是火龙嘛，又不是水龙。”
　　小罐头“喵呜”一声，跃至河面轻点几下，再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挠了几下爪爪——
　　说到晚饭，小花花龙一脸得意地将背篓递给妈妈：“妈妈你看！这是初九的猫猫伙伴为我们抓的鱼！我们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鱼了！”
　　“我要赶在这个时间之前，飞到岸边，摘下幽冥之花！”
　　两只红龙都没有接话。
　　花花龙点着自己的太阳花脑袋：
　　她听说卡卡巴不吃肉、咕噜噜只喝水之后，还特地洗了几种水果切成块，也给咕噜噜做了一杯果汁。
　　花花龙带着初九他们走了许久，在入夜时分终于走到了一处小山丘。
　　和小花花龙相比，这两位成年龙看着确实更像“龙”一些。
　　“这、这么多鱼！”
　　当他说到“自己需要找到九天之鲛”时，花花龙一下扭过脸对着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继续对花花龙道：“我来介绍一下我的伙伴吧。刚才捉住你的小黑猫，名叫小罐头。”
　　夜深了。
　　初九在心里默默想着，和迎出来的两只深红色飞龙行了礼。
　　花花龙吞下嘴里的烤鱼，急道：“爸爸妈妈，你们要是知道，就告诉初九呀！初九是很好的拓荒者，是飞天小树的朋友，他一定是真的很着急要去救人！”
　　初九更不解了：“从明天开始？这么精确的时间？”
　　初九轻叹一声，抱着小罐头躺进睡袋：“小罐头，如果是你，你知道幽冥之花很重要很重要，这种花今晚就开花，明天一早就会被海水冲走，你会躺在这里睡觉吗？”
　　听到这个倒计时，爸爸龙干脆直接伸出爪爪去拽小太阳花。
　　初九：“……我想，他们也不是有意要骗人的。”
　　这小家伙飞进房间，围着咕噜噜转了两圈，小声道：“我，我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初九苦笑一下：“对。”
　　*
　　小太阳花圆圆的脸上露出极其放心的笑：“啊，太好啦……”
　　那大祭司他们在侍奉的是什么？
　　“竟然是从那么远的人类世界一路航行过来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
　　花花龙径直飞到其中最大的那间，一边对初九介绍“这就是部落大祭司住的地方”，一边高声喊着“爸爸妈妈！葵崽回来啦！”
　　花花龙用初九给的竹背篓将鱼装起来，拒绝了灵兽宝宝们要帮忙的提议，小小身体背着沉甸甸的竹篓，飞在前面带着大家往山上走。
　　河水泛滥，海水倒灌，族人们只能离开这个区域，住到更高的、不会被水淹没的山上去。
　　“这位笑眯眯的小水豚，是卡卡巴。”
　　初九心道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家伙会这么重视“树”，一看到咕噜噜就来了个态度大转变。
　　“我在梦里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鱼！”
　　“河水这么浑，我们根本捕不了鱼，只能这样捡鱼了。”
　　“您即使是一路跑过去，也比不上飞行的速度……”
　　花花龙：“啊，我没有听说过这种鲨鱼。”
　　“好厉害！”
　　初九听到此处，心里涌上一些违和感。
　　花花龙：“而我，是飞龙族未来的大祭司！你们这些——”
　　初九悄声道：“我知道了。”
　　他的短靴之下，全是踩上去吱吱作响的软泥。
　　原来，喷火飞龙们曾经都住在这条“幽冥之河”的岸边。
　　初九看着这景象，不禁暗笑着想：啊，咕噜噜也有小粉丝了。
　　正在为吼吼兔热情地切烤鱼的妈妈龙，和爸爸龙互相看了看，神色颇有些为难。
　　花花龙忙道：“虽然现在枯萎了，但很快，它就会复活的！”
　　“不是说，到了8月，下游的两岸全都是那种紫色的花吗？”
　　初九吃了两口不算难吃也没有多好吃的烤鱼后，再次直接发问，可以去哪里找到“九天之鲛”。
　　所以，自己真的需要尽快找到九天之鲛，做出那种特殊的“解毒药”。
　　初九合上怀表，思考两秒，道：“可以。”
　　初九再看了眼怀表：“还有5分钟。”
　　“明天我去捡幽冥之花，让九天之树复活。”
　　妈妈龙也道：“是呀，现在外面那么黑，你还是回去睡觉吧。你睡醒了，爸爸妈妈也就回来了。”
　　花花龙继续道：
　　“你是最厉害最厉害的猫猫！”
　　又走了半小时，花花龙依然一无所获。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联系，但我可以带你去找现任的大祭司啦。”
　　两只红龙一声不响地飞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家崽崽有没有跟上来。
　　初九安静地跟在三只龙后面，除了举着月光石照明以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粉色的身体上，沾满了溅起来的泥点。
　　然而，当初九问他是不是知道“九天之鲛”时，花花龙又把脸偏向了另一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再过了一刻钟，妈妈龙的声音有些抖：“葵崽，再过会儿海水就要涨起来了，我们——我们今天先不找了吧。”
　　小罐头当即一甩尾巴：“喵呜！”——“怎么可能！一定是守在河岸边，等着它开花，开了就摘走呀。”
　　爸爸龙话音刚落，花花龙即刻道：“啊，可是从明天开始，九天之树不就能复活了吗？”
　　花花龙：“对对！”
　　他开始着急了。
　　那个时候，在“九天之树”的庇佑下，河水还很清澈，入海口也没有那么大的浪潮。
　　小家伙一边飞，一边给初九絮叨着他们部落的故事。
　　“初次见面就让你们受惊吓，是我的失礼。”
　　他再次询问花花龙，是不是知道“九天之鲛”这种名字很奇特的鲨鱼。
　　“我还要捡些鱼回去。”
　　“在九天之树可以重生的那一年，从8月开始，幽冥之河最下游的岸边便会开出‘幽冥之花’——这种花，就是为了复活九天之树而盛开的！”
　　“一路很辛苦吧？等下和我们一起用晚饭，大家边吃边聊。”
　　“我看过壁画上幽冥之花的模样，我能认出来的！”
　　“但……您也知道，九天之树现在是枯萎的……”
　　然后，当它听见花花龙对初九说“你有这么厉害的小伙伴，你一定是超厉害的精怪之友，超厉害的拓荒者！”时，它立刻睁开眼睛，深以为然地点点脑袋：“喵呜！”——“那当然了！”
　　他甚至不再飞行，而是落到河边的淤泥里，一点点地用小爪子刨着土：“是不是花花太小了，我们没看见？”
　　*
　　此时似乎已能听见远处的海水声。
　　花花龙坚决地摇着头：“不行！”
　　花花龙的眼里顿时冒出了许多的小星星：“哇……”
　　初九沉默两秒，对小罐头轻声道：“小罐头，咱们帮帮小太阳花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这只花花龙，沿着浑浊的河水飞啊飞，在河岸边找啊找，翻捡着可有一头撞到岸上撞死的笨鱼。
　　然而，依然什么都没有。
　　初九：“那太好了——麻烦为我们带路吧。”
　　未来的大祭司改为偏着头，一副“飞龙族不跟你们一般计较”的表情。
　　花花龙惊得连翅膀都不动了，“啪”一下落到地上，再费劲地坐起来用爪子揉着眼睛：
　　临出发前，克拉拉给他准备了据说王室专用的小型怀表，说方便初九在海上看时间、认方向。
　　初九掏出那块怀表，打开表盖给花花龙看：“这个，这外面的这一圈，就是时间刻度。”
　　初九还是不急。
　　不过他想着或许是小家伙表达不精准，把“捉鱼”“捕鱼”说成了捡鱼。
　　“这个一胖一瘦一短一长的是指针。有了指针和刻度，我们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了。”
　　“它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哦！在我们部落最弱小的时候，是它保护了我们，让我们部落得以存活——它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树！”
　　“明天，我这位未来的大祭司，就要赶在海水涨潮之前去摘花，一定能摘到很多很多的花！”
　　怎么办，这个天就快聊不下去了。
　　“复活之后，就能结果了吧？”
　　两只红龙没奈何，只能叹口气道：“那你跟紧一点。”
　　听到这里，初九不禁一愣：“九天之树已经枯萎了？”
　　“我想，这棵树和你要找的鲨鱼之间，既然名字这么相近，或许有些联系？”
　　“说好了的呀！我是未来的大祭司。去摘花回来供奉神树这件事，我怎么可以不去！”
　　“不不，更准确的说，从明天开始，它就会渐渐复活！”
　　大祭司的木屋足够宽敞，甚至还有空余的房间给初九放睡袋。
　　花花龙仰头望着初九肩上的小黑猫，身后带着鳞片的小尾巴晃个不停，眼睛里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只白白的有长耳朵的小兔子，是吼吼兔。”
　　小太阳花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初九笑着道：“我们的小罐头，很擅长捕鱼的。”
　　“就算你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都是很正常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呢。”
　　他使劲拍了拍爪子：“太好了！一切都很完美！”
　　“嗯嗯！没问题！我会把飞天小树的好伙伴带去我们部落的！不过你们要稍微等我一下！”
　　“我这就和你们一起出门！”
　　花花龙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哭腔：“不行！不能走！不是说第一天的幽冥之花是效果最好的吗？！我怎么能让第一天的花被海水给泡了！”
　　“别找了！不可能有的！”
　　“这种淤泥地，怎么可能还长出什么花！”
　　这话一出来，花花龙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呆呆地“啊”了一声。
　　趁着他在发呆，爸爸龙直接将他一把抱起，抱着他飞离了这即将被水淹没的泥坑。


第99章 庇佑
　　豆子村外围，道路旁。
　　两名中年男子，背着卷了刃的砍刀，一个蹲着一个坐着，悄悄地躲在灌木丛里。
　　蹲着的那个留着一圈络腮胡。他一面向外张望，一面回头看看身后的密林，不放心地小声道：“大哥，这林子里，真的不会有魔物出来？这……这可是路牌外面的荒野林子啊。”
　　坐着的那个一脸横肉。他嗤笑一声，道：“你这就不懂了吧。”
　　“我早就摸清楚了。这豆子村旁边的林子，已经没啥魔物了。”
　　“现在，哪怕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东西，都能自己坐着马车从豆子村去翡翠镇了。”
　　“你说你，好歹背着刀，又有一身拳脚功夫的，你还有啥可不放心的。”
　　络腮胡忙不迭地称是，同时又有些不解：“大哥，你说这豆子村，咋就这么特殊呢……连周围的魔物都没有了……”
　　横肉男又“啧”了一声，语气复杂地说着：“估计是这豆子村太有钱了。”
　　“像什么海月城这样的有钱大城市，附近不是也没啥魔物？”
　　“肯定是越有钱的地方，魔物越少。”
　　说到这里，他抽出背上的砍刀放在手里，摸了下刀刃：“既然村民这么有钱，不如送点儿给我们兄弟俩。”
　　络腮胡赶紧道：“就是，凭什么只能他们有钱。”
　　横肉男抬起脚踹了络腮胡一下：“行了行了，你好好盯着路上，等下那些村民一出来，咱们就扑上去——可别错过了！”
　　这两人，曾经是是裤带村的村民。前几年村里收成不好，村民出来逃荒，他们也就都出来了，在各个镇子上做些零零碎碎的事讨口饭吃。
　　直到今天凌晨。
　　初九：“这是因为九天之树，用自己的树根，在海岸上为你们筑了一道‘天然海塘’——也就是阻挡海潮海浪的堤坝，将海水拦在了外面。”
　　咕噜噜应声飞了过去，花花龙紧随其后。
　　“来的这几个怎么这么矮……天神啊，是那些松鼠人！”络腮胡压着嗓子惊呼。
　　他们知道：这样的河岸，再也不可能长出任何花了。
　　满是烂泥的河岸，还总会被海水给覆盖的河岸，连一星半点儿的绿色都没有。
　　龙族部落内。
　　花花龙：“那、那我们现在……？”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见有如胡杨一般的枯树，又或者是红杉一般的巨木。
　　他身后，花花龙眼睛一亮，使劲扑着翅膀道：“是什么是什么！初九等等我！”
　　话未说完，横肉男已经往前一倒，面朝下跌在了地上。
　　在此处，若是站在山丘之上，可以毫不费力地望见海岸线，甚至能望见阿离所在的远航船。
　　初九又道：
　　然而，这几个人去了就没能从豆子村出来。
　　直到前几天，络腮胡才打听到消息，说这几个人已经被送去翡翠镇关起来了。而且送过去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像是被什么大型魔物给翻来覆去地丢在地上，活活摔断了骨头。
　　络腮胡和横肉男这下不敢摸进村子了。
　　尤其是在他们听说，“豆子村的村民，有时候去镇子都不带异能者护卫”这件事以后。
　　看到那黑漆漆的、还散发着泥腥味的岸边，他们彻底放弃了这点幻想。
　　横肉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很快，道格拉斯便知道了这件事。他告诉雷格：“好事。送去翡翠镇关押的时候多宣传一下，看还有谁敢来拦路抢劫。”
　　初九自己则打开了后台地图，皱着眉头研究着这里的地形。
　　*
　　“您知道，一棵枯萎了两百年的神树，不管是多么擅长耕种的人，恐怕都无计可施……”
　　“爸爸妈妈，我愿意带初九去看九天之树！”
　　“没有了倒灌，两岸植物葱茏，岸边的泥土不会轻易被水冲走，海中的泥沙也被阻拦在外，河水自然能保持清澈。”
　　又一只小松鼠道：“他们，抢不了，抢不了！”
　　但他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占地颇广的石头山？
　　“啊啊啊啊！”
　　他连滚带爬地翻起来要逃走，不料腿肚子上猛然一阵火辣辣的痛！痛得他再次跪倒在地！
　　“留下你们身上的钱，还有宝石——哦，你们背上的那些铲子斧头什么的，也留下来。”
　　两只红龙没有立刻应声。
　　他看着黯然伤神的花花龙，对咕噜噜道：“咕噜噜，你去陪着小太阳花，也一起看看这棵树吧。”
　　他看着面前矮矮小小、大尾巴蓬蓬松松的小家伙，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听到花花龙的“宣言”，初九在心里“哇哦”一声，暗道这小家伙虽然喷出的火苗苗连肉串都烤不熟，但骨子里不愧是“真龙的继承者”。
　　*
　　“这一块，是大海。”
　　花花龙一回到屋子，就用鱼骨头把自己房门给闩上，不让人进去。
　　没一会儿，咕噜噜回来了：
　　横肉男先是一惊，随后忍不住笑出来了：“好！这简直是天神的赏赐！”
　　咕噜噜：“咕噜噜，对的呢……确实和石头一样。”
　　“而如果有海塘拦住海水，就能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倒灌！”
　　待走近了细细去看山石的纹路，才会发现：这山石，其实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树皮，如今已干枯成了石头的模样。
　　但每次看到葵崽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和一提到“复活九天之树”时那种快乐期待的模样，两只红龙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去年年初的时候，之前和他们一起逃荒的村民，听说豆子村在找人种地，既给地又给种子的，当即就决定搬去豆子村，老老实实开始种地。
　　初九抬脚就往海岸跑，边跑便大声道：“我大概猜到‘九天之树’的庇佑究竟是什么了！”
　　“看到了吗，这个入海口是不是有点像个喇叭？”
　　而豆子村，就是这帮人的新目标。
　　花花龙听得呆了过去：“竟、竟然是这样的？”
　　妈妈龙也飞了起来，和自家崽崽对视着：
　　络腮胡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拼命摇头。
　　毕竟，两百年才开一次的幽冥之花，谁能确认它到底会不会开？
　　络腮胡听明白了：这是要让他去豆子村“自首”啊！
　　另一个横肉男哈哈大笑起来：“对！抢劫！”
　　雷格这边还有些惊奇：“没想到，看着这么可爱，这么人畜无害的小松鼠，居然这么有战斗力？砍得那叫一个稳狠准！”
　　他们俩在镇子里待久了，不想回村子里吃这份苦。
　　“所以不管是幽冥之花，还是别的什么花花草草，如今都没了踪迹。”
　　“不知道他找到那个‘九天之鲛’了吗……”
　　“咕噜噜，初九没有说错呢。它的根，确实全都朝着海岸那边……”
　　初九随手捡起一枚细长的海螺，在沙地上勾画起来：
　　咕噜噜晃着触须：“咕噜噜，这个需要再用触须伸进土里探一探……”
　　一提到初九，雷格的表情也变了。
　　“要是不配合嘛……”横肉男舔了下刀刃，“我看你们这身皮毛也能卖不少……”
　　“阿九这趟都走了三个月了……比以前都更久啊。”
　　妈妈龙道：“谢谢您……但……不是我们不愿意将神树展示给外族人……”
　　两人谋划一阵，终于背着刀躲在了豆子村外。
　　“他都能从人类世界跨过海洋来看我们，他还能和会飞的小树、会变大的猫猫做伙伴，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呢！”
　　啧啧。
　　“河水清澈，植物丰茂，水里的鱼多，小型兽类也多——靠着采摘和捕鱼，足以让一个小型部落生生不息。”
　　不错的沙滩风景。
　　他也叹口气，看着窗外的田地道：
　　“因为我是未来的大祭司啊！”
　　*
　　他们今天想去趟翡翠镇。
　　但他们俩打听了一下，说去了豆子村的都得从早忙到晚，一年到头就连冬天也不能闲着，要不停地修路修水渠挖泥坑什么的——这日子，未免太苦。
　　“那里，那座小山丘的后面，就是九天之树了！”
　　“……葵崽，你要知道，即使是最厉害的人类，多半也无法救活神树的……”
　　但不敢进村子，不代表他们就不要这块肉了。
　　初九抬手碰着这黑褐色、触感也同石头相差无几的树皮，也在心中暗道：是啊，这棵树，如果活了过来，会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说真的，如果不是有小九这样的拓荒者，如果不是小九毫不吝惜地对他们释放善意，他们未必愿意走出荒野，更不可能和我们人类共同居住在一个村子。”
　　只见两个穿着粗麻布衣服，手里举着刀，一脸凶相的男人拦在了路上。
　　刚跑出来不到一刻钟，斧头小松鼠一个急刹：“前面！人类！”
　　最终，两只红龙往前飞了飞，伸出爪爪抱住自家崽崽，轻声道：“我们葵崽，长大了呢。”
　　络腮胡和横肉男喜不自胜地挥着刀，对着三只排成一队的小松鼠冲了出去。
　　这也太方便了。
　　但在此之前，他们曾经无数次地去过河岸边，观察岸边可有其他植物能长出来。
　　“腿，断了？”斧头小松鼠道。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
　　说到这里，道格拉斯叹了口气：“他们能感受到人类的恶意与善心，也会据此而采取不同的对策。”
　　妈妈龙和爸爸龙都停在空中，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就连之前懒得搭理花花龙的小罐头，也抬起脑袋，正眼看向这挂着眼泪的粉色小身影。
　　“这种地形，海潮容易进去，难以退出来。”
　　“你们配合一点，我们不伤你们性命。”
　　花花龙飞到九天之树的旁边，叹息着道：“从我小时候开始，这棵树就已经是这样了。”
　　道格拉斯笑着摇头：“别忘了，他们其实是住在荒野里的种族！”
　　傻子才自首呢！
　　“你们是害怕我伤心，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
　　“我想让它看看这棵树，或许还有其他的解决之道。”
　　根源果然在于海潮。虽说土壤可以治理，但如果不先解决海潮，那这个“治理”其实无从谈起。
　　“爸爸妈妈，我听见你们刚才的话了！”
　　*
　　那握着铁镐的小松鼠，不高兴地盯着他：“抢劫，该被抓，不能跑！”
　　树根……不都应该埋在地里吗？
　　“更重要的，”横肉男眼里全是贪婪的光，“那可是站起来都不到我们大腿高的松鼠啊！要真是牛高马大的前巡维队员，我们没准儿打不过。这几只松鼠，我们收拾起来还不跟捏死个虫子一样？！”
　　最后还是咕噜噜用触须在窗户上敲了敲：“咕噜噜？”
　　花花龙抬起爪爪抹掉眼泪：“我知道的！”
　　很快，咕噜噜扬起触须：
　　这棵树，当年究竟是怎么庇护龙族他们的？
　　“一旦涨潮，退不出去的海水就会涌入河道，淹没两边的河岸，导致岸边的植被根本无法生存。”
　　斧头小松鼠：“……你们，抢劫？”
　　他们确实不是存心要欺骗自家崽崽，也不是想要瞒着初九。
　　而方才那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的松鼠，那不到半人高毫无威慑力的松鼠，手上拿着带血的斧子，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接着便看见一只粉色小小身影“嗖”一下飞过来，振动翅膀悬停在空中，挂着眼泪珠子大声道：
　　“但我其实是非常有经验的拓荒者——而我的伙伴，非常、非常善于耕种。”
　　他的腿，他的右腿，从膝盖开始，完全被砍断了！白骨露出，鲜血如注！
　　吼吼兔跳过来了：“吼吼吼九天之树附近的土壤没有大问题！”
　　海岸边。
　　*
　　“这里，是幽冥之河——这片三角形的区域，就是幽冥之河的入海口。”
　　毕竟咕噜噜也是植物，说不定咕噜噜还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仰头一望，这石头山还挺高，一眼都望不到山顶。
　　初九听到这里，沉默片刻后道：“我听葵崽说过，之前在‘九天之树’的庇佑下，河水清亮，海水也不会冲进来，请问你们知道这个‘庇佑’究竟是什么样的庇佑吗？”
　　然而，早就想着“要和小罐头好好玩沙滩”的初九，此刻没有任何捡贝壳追螃蟹的心情。
　　到时候躲在路边，随便抢上几个，再抹了脖子丢到林子里，有谁会知道是他们哥俩干的？
　　“然后嘛……我们就放你们过去。”
　　红龙摇着脑袋：“我们出生的那一代，‘庇佑’就已经消失了。”
　　能安慰他的，只有小树苗一声一声软软的“咕噜噜，咕噜噜……”
　　没一会儿，雷格他们跟着小松鼠跑了过来，将一个痛晕过去、一个痛得涕泪横流的劫匪绑走了。
　　此时正是退潮期，大片黄褐色的沙滩都裸丨露在外，各色贝壳点缀其间，螃蟹在上面爬来爬去。
　　“到时候，你……”
　　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们心里也多少明白过来：只要幽冥之花还是一种植物，那就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发芽开花。
　　斧头小松鼠指了指豆子村方向：“你，找人，抓你。”
　　斧头小松鼠露出一个很安心的笑容，又看向跌坐一旁瑟瑟发抖的络腮胡：“你，还抢吗？”
　　“大哥，来了来了！”络腮胡小声道。
　　初九又琢磨一阵，道：“如果方便，可以让我去看看现在的‘九天之树’吗？”
　　初九还想继续劝说两只红龙，却听见后面“砰”的一声像是房门被重重撞开。
　　爸爸龙压低了声音：“而是，我们实在是不想再让那孩子燃起希望，然后再次失望了……”
　　“我们的神树，难道就再也没法复活了……”
　　于是，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听见了花花龙的哭泣声，一边哭一边道：
　　“我知道，这种‘部落的神树’，通常不会轻易给外族人看。”
　　幽冥丛林。
　　斧头小松鼠三兄弟，背着自己的工具，快步跑在路上。
　　“它的根，曾经很深，很深，还延到了远处……”
　　“既然找不到幽冥之花了，我就应该去想别的办法——那就是我的职责！”
　　“但是，就算会伤心，这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前段时间，这帮混混里的其他几个人，决定去豆子村的制糖坊搞点儿“免费红糖”。
　　怪石嶙峋，表面爬着青苔与藤蔓的石头山。
　　他挣扎着低头一看——
　　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有事。”
　　斧头小松鼠很严肃：“抢劫，不对。你们，检讨。”
　　两只红龙敲了许久的门，毫无办法。
　　“土壤肥沃土质松软完全可以继续种树的吼吼吼”
　　花花龙：“……啊？”
　　另一只小松鼠道：“断了，断了！”
　　“咕噜噜！没错！确实是九天之树的树根！”
　　只见一队晃着尾巴的小松鼠，整整齐齐地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只不过很久之前就已经断裂了！”
　　“为什么会长不出幽冥之花了……为什么爸爸妈妈之前都不告诉我……”
　　这下络腮胡也开始放声大笑。
　　初九抬手指向了海岸方向：“咕噜噜，你说你能感到它的根延到了远方，会是海岸那边吗？”
　　人类去翡翠镇，走路得要六小时。他们一路跑过去，只需要两小时。
　　更何况，他们多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之心：这幽冥之花本身就不是平凡之物。万一它真的不需要泥土，不需要水分，只要到了时间就会长出来呢？
　　“我不怕失望！”
　　一下午过去。
　　见自己崽崽总算肯哭出来了，两只红龙在沮丧担忧之余，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初九停下脚步，对咕噜噜道：“咕噜噜！去看一下那截石头，看看它是不是九天之树的树根！”
　　初九点点头：“对，是这样。”
　　有听，但不是很懂！
　　以自己的躯干挡住咆哮的海水，为你们打造了一方安居乐土。
　　这棵树，不管是树干和树根，都比铁树还要坚硬。
　　一来二去，他们索性跟另一帮混混搅在一起，专干些“来钱快”的勾当。
　　初九将吼吼兔放到地上，让小家伙开始分析周边的土壤。
　　斧头小松鼠举起爪子，歪着脑袋：“你们，有事？”
　　初九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
　　初九绕到了山丘后方。
　　初九脱了短靴，光着脚踩着砂石海水一路跑，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被沙子埋起来，断壁残垣一般的一截深黑色“石头”。
　　他还听说，那大型魔物，长得跟地狱魔王一样可怖，浑身都是钢针一样的鬃毛，平时就住在以前黑麦子村旁边的小河里，专门盯着那些偷鸡摸狗的人。
　　他们也想过，要不要早点把这件事告诉葵崽。
　　“当年应该是很多，很多，纠缠在一起的根系，都延伸去了海岸边……”
　　初九心中一动：“咕噜噜，这棵树的树根，也和它的树干一样，坚硬得如同石头一样吗？”
　　“但我们隐隐记得，起初部落里还有些长老，试图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恢复这种‘庇佑’，可惜非但没能成功，还丧命于海水中。”
　　“那之后，部落就放弃了‘主动恢复庇佑’这件事，从岸边搬到了山上，专心等着‘九天之树’复活。”
　　此时咕噜噜也回来了：“咕噜噜……这棵树，咕噜噜能感觉到……”
　　“要是真的除了可爱以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在荒野存活下来！”
　　花花龙是不可能将飞天小树拒之窗外的。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这片，是幽冥丛林。”
　　原来九天之树所在的位置，离初九他们的小艇靠岸的地方并不远。
　　待初九将咕噜噜的话翻译出来后，花花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咦咦咦？为什么神树的树根会伸到这么远的海边来？还会露在外面？”
　　初九摸摸吼吼兔的脑袋：“明白了，谢谢吼吼兔。”
　　“幽冥之河两岸的土地由于咸水浸泡表层已经卤化必须重新治理否则什么都不能种！”
　　“你知道不，这些松鼠人，特别能挖矿，身上指不定揣了多少金银宝石！”
　　斧头小松鼠对铁铲铁镐道：“他们，看好，不许跑。我，找人。”
　　“这，就是几百年前，九天之树对龙族的庇佑！”
　　他腿上，多出一个被铁镐砸出来的大洞，血正呼啦呼啦往外冒。
　　“我在脑子里想过很多很多次，要是它重新活过来，会是多么好看的一棵树呀……”
　　要知道，现在这红糖，去海月城转手一卖，就是好几个银币呢！
　　他们耷拉着翅膀，将之前没告诉初九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让他叫出声的，并不是这狗啃泥的一摔，而是腿上传来的剧痛！
　　初九笑了。
　　夕阳让他的笑容比洒着光的海面还要闪亮。
　　他清晰无比地说道：
　　“现在，我们当然是要重新修一道‘海塘’，将海水拦在外面。”
　　“这之后，我们再一起——复活‘九天之树’！”


第100章 海塘
　　花花龙连挥动翅膀都忘了，“噗通”一下落到地上，仰着脑袋呆呆地问道：
　　“建、建海塘？”
　　“复活……九天之树？”
　　九天之树，真的还能复活？！
　　初九蹲下来，望着面前的粉色花花龙：“对，建海塘，复活九天之树。”
　　“建海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在古代华夏，要造一方能真正抵挡住海潮的海塘，也需要成百上千人的辛苦劳作，以及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
　　不过，从最开始的水车、磨坊，再到凛风之岩的梯田，霜影丘陵的牧场，连通村落的道路……
　　又有哪个是容易的？
　　其他不容易的事咱们也做过了，这次也一样可以！
　　恰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条件‘九天之树的庇佑’！】
　　【现已开放相关隐藏素材的说明，宿主在地图里进行采集时可触发对应图鉴卡。】
　　【已获得“幽冥之河下游海塘”专用设施图纸X1】
　　【注意事项：请宿主灵活运用素材，高效地推进开拓！】
　　“灵活运用素材”？
　　即使假设最顺利的情况：克拉拉的船足够运送这么重的铁制品，往返航行都顺风顺水没有任何意外、小松鼠能在最短时间内采集到足够铁矿石并加以冶炼，也需要4个月左右，才能集齐300份铁锭榫。
　　*
　　这天早上，准备去工地里帮忙搬砖的花花龙，早早起来，刚飞到海岸边便惊奇地发现：
　　这部分树根已经完全枯萎，没有任何生命力了。
　　这，这不是最擅长冶炼采矿和建筑的矮兽人吗？别说整个卡洛特大陆，就连海对岸的我们，也听说过他们啊！
　　初九当时便问过花花龙：“那此前的果实，如果都没有被摘下来过，又去了哪里呢？”
　　他收好树根，看了下渐渐暗沉的天色，对花花龙和灵兽们道：“不早了，我们先回部落吧。”
　　此时，爸爸龙来到初九面前：
　　初九随着大罐头的视线看了看云，又低下头，看着一旁的“九天之树的果实”。
　　如今，在龙族已经疲惫不堪的这一刻，这群最棒的施工人，准时赶到啦！
　　初九微笑一下，举着树根对花花龙道：“葵崽，来，吐个火试试。”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深紫色的大花，在云雾缭绕的树冠里，像是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珍宝。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
　　初九点头道：“那应该够了。”
　　这之后，就会有几位龙族的老人，拖着初九给他们编织的大竹筐，将这些鱼装进竹筐，再虔诚地对着小罐头拜谢。
　　“毕竟九天之树枯萎了两百年……两百年前的事……大家都不知道了……”
　　他将自己刚刚写成的简要行动方案以及【幽冥之河下游海塘的设施图纸】都铺在了两只红龙面前。
　　初九笑了，碰了碰咕噜噜的小叶片：“谢谢咕噜噜呀。”
　　此时已经能连蒙带猜听懂咕噜噜在说什么的花花龙，第一个愤怒地摇头：
　　对于已经连续工作两个月的“施工队伍”来说，这其实是无可避免的。
　　九天之树，结果了。
　　果然用普通火焰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而且，我这边还有一个补充措施……
　　咕噜噜也垂着小叶片，靠着葵崽打呼噜。
　　刚才系统已经提示自己，“开放了相关隐藏素材”。如果自己没想错，这种“礁石”，这九天之树当年留下来的树根，就是隐藏素材！
　　可是，没有办法，时间实在太紧了。
　　最终，海潮的威力减弱了。
　　听花花龙说完，初九望着那直耸入云的九天之树，心里突然有了个近乎荒诞的猜想。
　　*
　　第二天开始，整个红龙部落，都按照初九的规划，摩拳擦掌地开始挖坑、砍树、磨石头。
　　但妈妈龙还是有点担心：“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复杂的事……等真正开工后，或许会手忙脚乱……”
　　说罢，两只大祭司龙一先一后地飞到了九天之树的果实旁边。
　　看着花花龙这为了吐火而憋劲的模样，初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葵崽戴着白骨面具想要把自己吓走时，花了那么长时间。
　　明亮的火焰应声而出，喷到了树根上。
　　初九低下头，用海螺在沙滩上草草计算：远航船的载重量，铁锭榫的重量，来回所需的时间……
　　质地坚硬的金属！
　　“如今想来，或许是他们想以自己的方式重建堤坝，结果却……”
　　啊！站在小艇船头的那个，那个不是初九身边的小水豚吗？叫卡卡巴的那个！
　　这就比较麻烦了。
　　虽说两只红龙屡次“严厉”要求葵崽回去睡觉，初九也让灵兽宝宝们先休息，但无论是花花龙还是灵兽宝宝，都瞪着个眼睛守在边上，没有谁肯先回去。
　　咕噜噜更害羞了：“咕噜噜，我不是什么建造大师啦……”
　　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搬砖——字面意义上的搬砖，就算龙族的体质再好，精力再旺盛，也架不住这样的牛马安排啊。
　　明明都是一样的文字！
　　一阵唏嘘之后，两只红龙坦率而真诚地告诉初九：
　　它是来“捕鱼”的。
　　因此食物的供给必须跟上。
　　但同样的小小一股火焰，将方才怎么烘烤都毫无变化的【九天之树的枯萎树根】，变得如同橡皮泥一样，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吼吼兔和卡卡巴也从背包上跳下来，伸出爪爪轻轻抱住初九的胳膊。
　　对于这小黑猫来说，“捕鱼”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不管是初九还是两位大祭司龙，都注意到：龙族的效率在变低。
　　迅速赶回卡洛特大陆，找小松鼠冶炼出300份铁锭榫？
　　初九知道，以龙族骨子里的自尊，是绝对不肯“自己躺在一边，任由其他人忙死忙活”的。
　　初九闭上眼，开始使用【寻宝者的目标】来定位【铁矿石】。
　　而且说实话，哪怕真的有铁矿，大概率也是深埋在地下的——毕竟，就算是在整个蓝星，也只有极少数国家拥有“裸露于地表极易开采”的铁矿。
　　如果用特殊的火焰对它进行熔炼，说不定会得到质地坚硬的特制金属？】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小松鼠助阵，自己也不可能拿着铁铲就把铁矿石给挖出来了。
　　初九偏过头，看向了一直围在自己身边，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的小花花龙。
　　明明之前陆清晏还夸自己的字“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好看”来着！
　　按照大祭司龙的承诺，他们要摘下九天之树的果实，送给初九。
　　终于到“摘果实的时刻”了。
　　花花龙很肯定地答复着：“从8月到12月！我听大祭司说过，不会错的！”
　　到最后，葵崽抱着咕噜噜睡着了。
　　初九：！！！
　　人类需要吭哧吭哧拿着铲子挖半天的坑，他们用爪子几下就刨开了。
　　既然系统给出了这样的提示，看来这次要修建的设施，需要的材料不一般啊。
　　“他、他这么厉害的呀？”
　　龙族自己也知道：错过这一次的花期，就再等两百年。
　　一群飞在空中的龙族，发出了近乎呜咽的声音：“拦住了拦住了！海水被拦住了！”
　　得赶紧和红龙他们商量，拿到“土地管理者”的同意，然后火速开工！
　　大罐头对着天空，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恭喜宿主发现隐藏素材——九天之树的枯萎树根。
　　更何况，就算真的能挖出铁矿石，如何将“铁矿”熔炼成“铁锭榫”也是个大问题。
　　花花龙一下有点羞涩：“呀？呀。之前是以为你们是入侵者，才对着你们喷火的。现在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我岂能如此无礼……”
　　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二月，天空里却阴雨密布，像是随时要下暴雨。
　　再来！
　　图纸给出的需求量，是300份铁锭榫。
　　花花龙又往前飞了一些，眯着眼睛努力看啊看：
　　她想了下，补充说明道：“听说，二十只成年龙……最少能抵得上200个成年人。”
　　初九：“吐吧。为了海塘。”
　　爸爸龙道：“哦，那个啊，那个方案不是用人类文字写的吧？我们本来也没看懂，就不用啦。”
　　按照咕噜噜的工作效率来估算，如果它不眠不休，再过半个月，也能完工。
　　和这棵树惊人的体积相比，这果实倒不算太大。
　　与其说它是植物的某一部分，不如说它更像是某种矿石？
　　会不会是入侵者？会不会是入侵者？
　　他们愿意举全部落之力，来重建这座堤坝。
　　吼吼兔每天都沿着幽冥之河打转，还跳进河里勘察了好几次。
　　初九：“对的。”
　　“不行！不可以！”
　　这绝对能充当铁的替代品！
　　又是一道更凶，更高，更猛烈的潮涌！
　　初九此前已经听花花龙说过，由于九天之树是部落里的神树，所以“摘下果实”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而每一个铁锭榫，需要3份铁矿石。
　　小罐头也会在幽冥之河附近溜达。
　　倒是咕噜噜先找到初九：“咕噜噜，要不，要不，剩下的都交给咕噜噜吧？”
　　这天，初九和两只红龙商谈到深夜，讨论了各种各样的细节。
　　就在他们的爪子碰到这深紫色果实的一瞬间，天空中突然炸响一个惊雷！
　　“请允许我，为您摘下九天之树的果实，以助您找到九天之鲛。”
　　初九跳过中间的详细描述，直接翻到最后的【材料需求表】。
　　而“修海塘”，是一件非常耗体力的事。
　　初九眯着眼睛，迅速用【油脂】【木头】【布料】做出一个火把，再将一小溜树根放到火把上烘烤。
　　哗啦！哗啦！
　　【铁锭榫：两头宽、中间细的金属块，用作石料的联接构件，以加固石板，防止石板错缝移位。】
　　卡卡巴的身后，是……是……穿着衣服的小松鼠？！
　　就连他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摘下果实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片刻后，妈妈龙抬起脑袋：“如果二十只成年龙一组，哪怕是三组同时作业，我们的人手应该也够用。”
　　花花龙迷迷糊糊的，不懂初九在说什么。
　　不用初九多介绍，两只红龙已是不住惊叹：
　　海水，同多少年前一样，奔流，咆哮，上涌，涌往入海口，吞没沙滩，朝着河道突入——
　　“这是我们保护部落的堤坝！”
　　一月的第十天，大罐头载着初九，由花花龙陪着，飞到了九天之树的顶端。
　　初九神色郑重：“如果想在‘幽冥之花’的花期内建成海塘、治理河岸，那我们确实一分钟的空闲时间都没有。”
　　“这样的工程，怎么能交给你一棵小小的树！”
　　与此同时，还得想办法找到“特殊的火焰”，熔炼这种树根，得到【质地坚硬的金属】以打造【铁锭榫】。
　　“……九天之树的庇佑，竟然是指挡住海浪的堤坝……”两只红龙听完初九的解释，先是极为惊奇，随后喃喃道，“不过，这倒是解释了我们幼年时想不通的一件事。”
　　这期间，另外两只灵兽宝宝也没闲着。
　　……怎么办？
　　于是，每天上午，小罐头都会去河里“挠挠”，然后让岸边下一阵“鱼雨”。
　　初九和爸爸龙一起，给红龙们编队，发放细化到每一步的“操作流程图”，明确每天的进度要求……
　　红龙摇摇头，叹息着。
　　剩下的不是年纪太大连飞行都困难，就是还不会说话的宝宝龙。
　　所以他们哪怕是累得连翅膀都挥不动了，也没人提出要去休息；哪怕妈妈龙的眼里全是忧虑，担心部落里的年轻人都累出什么毛病，她也没有下令停工。
　　咕噜噜这边，除了自己要独立负责完整的一部分施工以外，还需要兼任现场总指挥总协调总监工，跟个飞天小陀螺一样四处旋转，时刻监控着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它直接上手……
　　他摸摸咕噜噜，拍拍花花龙：“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这边初九将设施图纸收起来，又问爸爸龙道：“这份‘行动方案’，要留给你们吗？”
　　石材和木头各3000份——这两样都是最常见素材。
　　“咕噜噜，咕噜噜，要是初九遇到什么困难，说不定咕噜噜能帮忙的呢……”
　　又到了涨潮的时刻。
　　“我们龙族，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
　　十分钟过去，树根毫无变化，连一丝被焚烤的焦糊味都没有。
　　援军？
　　一旁的花花龙听完，则是诧异得合不拢嘴：
　　*
　　唰啦啦，海水往后退去。
　　简单说来，就是用来固定石头所必须的铁块。
　　这可是我认认真真写出来的！写得特别清楚呢！
　　十二月的第五天。
　　此时的初九和咕噜噜，已经有了好几次“和其他种族共同修建大型设施”的经验。
　　憋得脸都涨得通红，尾巴僵直不动，脑门上都沁出了汗。
　　初九当即掏出用【盾皮鱼的骨板】打造的特制砍刀，采集了3份【九天之树的枯萎树根】。
　　人类需要用最锋利的斧头才能砍断的树根，他们还是用爪子，“嗖嗖”两下，就切断了。
　　也就意味着需要准备出900份铁矿石，还要将其熔炼成合适的形状，才能凑齐建造海塘所需要的基本材料。
　　汹涌的海水，尽数撞在了石头堡垒之上！
　　这样，在吼吼兔的异能之下，河岸两边的土地可以最快速地恢复为“可耕种的土地”，让幽冥之花盛开其上。
　　二月的第一天。
　　清晨5点。
　　初九记得很清楚，这点火苗连肉串都没能烤熟。
　　最完美的结果，就是海塘建成之日，河岸淤泥已清。
　　首先这个原料就不够。
　　以往半天就能完成的进度，现在需要一天甚至更长。
　　而且，这个风，像是从天上直接往下吹的……
　　“那已经沉睡了的‘九天之树’老前辈，在咕噜噜看来，才是最厉害的建筑大师哦。”
　　开在绿树如织的岸边。
　　九天之树，那黑褐色的石头树皮上，在青苔与藤蔓之外，出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绿色。
　　十月的第二周。
　　毕竟，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部落，为了他们自己的栖息之处。
　　当年的“天然海塘”，不全都是用树根做的吗？
　　初九心中一动，问花花龙：“葵崽，如果幽冥之花重新开放了，它的花期是多久？”
　　不得不说，他们的力量、速度和负重，的确是远超人类。
　　雷雨过后，果实就都消失了？
　　因为初九注意到，如今龙族凡是有能力捕鱼打猎的壮年，都被派去修海塘了。
　　这些事，初九都已成竹在胸，做得有条不紊。
　　*
　　虽然需要的量很大，但自己背后就是丛林和山脉，总能采集到的。
　　*
　　咕噜噜在一旁骄傲地比了个心：对！这就是我们的初九！超厉害的！
　　这，就是熔炼枯萎树根所需要的“特殊的火焰”！
　　花花龙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不明白“喷火”这件事怎么就和“海塘”关联起来了。
　　“龙族永远的朋友，尊敬的拓荒者，初九——”
　　他将方案也收起来，忍住眼泪：“哈，哈哈，好的哈。”
　　哭得最大声的，就是那只粉色的花花龙。
　　但初九明显感到，这里的风比一月还要更冷。
　　只要这个“补充措施”到位了，就不用担心“熟练度”以及“后期疲劳度”的问题了。
　　噗呲！
　　4个月后才能修建海塘，那个时候已经错过幽冥之花的花期，也就错过这两百年一次的九天之树重生时机了。
　　初九道：“没关系，只要完全遵照咕噜噜和吼吼兔的指挥，就不会出大问题。”
　　花花龙才认识初九没两天，并不熟悉初九的各种表情。但其余的小家伙，特别是小罐头，哪里会看不出来他正在发愁？
　　“其实每次要建什么设施，都离不开咕噜噜。”
　　倒是咕噜噜眼睛一亮：“咕噜噜！对哦！时间该到了！”
　　怎么办？
　　十二月的第十五天。
　　“那个，嗯，咕噜噜和大河狸一起修过麦子河上面的堤坝哦。”
　　“我们当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想要‘恢复庇佑’的长老，最后都是溺亡于水中……”
　　大祭司龙听完初九所说的，又是感慨又是感激，连忙安排新的作业方案去了。
　　妈妈龙也就不再问了。
　　妈妈龙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葵崽抱起来，一边看了看初九的灵兽们，好奇道：“咦？怎么好像少了一只？”
　　咕噜噜同往常一样，稍稍有点害羞，细声细气地说着：
　　“似乎有个说法，说九天之树结果的那天，都会有雷雨什么的。雷雨过后，好像九天之树的果实就都消失了？”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
　　九天之树的树根，不是摸上去如铁如石吗？
　　这么热火朝天地干了三个星期，第一批材料全部到位，可以开始搭建海塘了。
　　计算结果并不乐观。
　　初九道：“它有别的任务，这段时间暂时不在部落，不必担心。”
　　这道海浪，依然没能突破海塘！
　　冬日的阳光下，一群张着翅膀的红龙，抱在一起哭成了泪龙。
　　它闭着眼睛，奋力往外一喷！
　　咕噜噜则是转着脑袋顶上的小叶片，飞到初九面前：“咕噜噜，咕噜噜，我们这次要建的海塘，其实也是一种堤坝呀……”
　　“它甚至都不需要别的材料，就用自己的树根修起了海塘……”
　　这份图纸其实有厚厚数十页。从第一页的“示意图”来看，这种海塘是先用粗长的木桩打造塘基，再用厚重的条石逐层交错叠加做成塘底垒石，条石之间会用强力的黏合剂砌连，再用联接构件予以加固。
　　确实是足以改变整个“幽冥之河”下游状况的海塘。
　　初九咬了咬嘴唇：回卡洛特大陆取材料搬救兵这条路，走不通。
　　初九跟它提过，像这样的河边滩涂地，有种改造方式是“将疏通河道的淤泥堆积起来，利用这部分淤泥种树”。
　　第一批材料准备齐全后，再从中分出一批龙族，听从咕噜噜的指挥，开始在岸边打造石塘。
　　海塘已经建起了一半。
　　海水不知疲惫地攻击，海塘则坚定的，安静的，伫立在岸边。
　　强力黏合剂50份——自己背包里的史莱姆黏黏胶还有90份，完全够了。
　　花花龙迷茫地挠着小脑袋：“呀，这个，这个就不知道了……”
　　*
　　在这样一个乌云压顶的天气，两只大祭司龙、花花龙和初九，都飞到了九天之树的顶部。
　　而小太阳花就一直跟在咕噜噜后面，咕噜噜去哪儿他去哪儿，俨然是飞天小陀螺二号。
　　他身边的大罐头，从方才开始，便不断盯着天空，就像云层里有什么东西。
　　按理说，这时已是初春。
　　背包里一共还有50份铁矿石，都是小松鼠们在“初九的小店”采购物品后支付的“价款”。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出方案的初九：……
　　……
　　无论是人力还是材料，只要他们有，他们都会毫无保留地提供。
　　从现在开始，龙族可以和小松鼠们轮流换班上工，再也不用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了！
　　咦咦咦？有好多只小艇开过来了！
　　特殊的火焰……
　　初九一边再次喊了声“谢谢咕噜噜！”，一边飞速跑向岸边那块“礁石”。
　　初九知道龙族部落根本没有什么余粮，便把“补充食材”这件事交给了小罐头。
　　*
　　初九笑了：不愧是龙族的火焰。
　　这天上午，初九将三十只小松鼠带到了大祭司龙的面前。
　　小黑猫跳到初九肩头，温柔地贴着初九的脸。
　　原来一整块“礁石”只能提供三份可利用的素材。要想采集到足够多的树根，之后必须得刨开砂土往下挖才行。
　　他告诉红龙：
　　“幽冥丛林”这片地图里，压根就没有铁矿。
　　初九锁着眉头，蹲在沙滩上看着落日，还有映着余晖的“远航船”。
　　需要派出足够多的龙族，刨开砂土，将已经完全枯死的九天之树树根砍下来，用“龙焰”进行炼化，再严格按照设施图上的形状，做出足300份的铁锭榫。
　　在那里，初九看到了“九天之树的花朵”。
　　自己光顾着对着图纸想材料，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等等，他们的小艇和初九当时搭乘的一样！
　　初九在心里轻轻说着：真怪异啊。
　　人类根本不敢碰的、被龙焰烘烤后变得滚烫的“树根橡皮泥”，他们真的当做橡皮泥拿在手上捏着玩儿。
　　所以吼吼兔要提前弄清楚，究竟要挖多少泥、挖完之后堆在哪里、泥巴之上可以种什么树……
　　枯萎后的树根，切开后会看见淡淡的金属光泽。
　　“咕噜噜就是万能建造大师呢……”
　　铁锭榫300份——
　　但看到初九鼓励的眼神，以及咕噜噜那代表着“葵崽加油”的手势，花花龙还是微微往后一退，然后使劲憋气、憋气……
　　待石塘初见规模后，还要另有一批龙族，跟着吼吼兔治理河道，清挖河边的淤泥。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你们明明能看懂设施图的！
　　初九如此想着，从后台取出【海塘】设施图纸，摊在面前细细查看。
　　平素总是懒得搭理任何人的小罐头，在面对这些年老的龙族时，都会端端正正地站着，用神态表示：不用谢，别客气。
　　……能试着采集吗？
　　小花花龙：？
　　如此种种。
　　与此同时，还要有一部分龙族，负责砍树、磨石头，打造木桩和垒石。
　　咦咦咦？怎么海上又开过来两艘大船？
　　紫色的果实。
　　初九摸上“礁石”的瞬间，系统果然提示：
　　幽冥之花开花了。
　　昨天不是还有只小水豚吗？难道是在部落里迷路了？
　　妈妈龙按“一只成年龙的效率=十个成年人的效率”来估算，一点不夸张，甚至还略显保守。
　　“这，这个，初九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在两个月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
　　初九微笑着告诉他们：这，是他在定下“修建海塘”这个方案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做下的布置。
　　终于！葵崽憋够了！
　　原来这技能的前摇这么长。
　　这种逐层上叠的石头堤坝，再加上适度的弧线走向，条石间可以相互紧紧咬合，能以有限的材料最大限度的防止浪潮冲击。
　　初九一边说，妈妈龙便一边用爪子在木板上不断记录、计算。
　　对啊！
　　他当天就让卡卡巴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和阿离一起，骑着“十爪鱼”，以最快的速度跨越海洋回到卡洛特大陆，再联络矮兽人的族长和人类的城主，安排人手和船只，全速赶来支援。
　　初九听懂了大罐头的咆哮。
　　他心中一紧，大喊道：“别摘！千万别摘！”
　　“我想，九天之鲛，会自己来取走果实！”
　　大祭司龙都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初九。
　　初九指着头顶快要压下来一般的乌云，大声道：“九天之鲛，很可能，根本就住在天上！”


第101章 大鱼
　　话音刚落，空中再次雷声隆隆。
　　很快，周围传来了稀里哗啦的雨声。
　　奇怪的是，明明附近雨声大作，能听出雨点噼里啪啦不间断地落在河面上，偏偏这九天之树的树顶，这宽阔平坦如广场、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树顶，一滴雨都没有。
　　初九迷惑不解地望着天空，红龙们也面面相觑。
　　倒是大罐头，望着远处几乎连成一片的雨柱，低沉地“呜噜”着：“雨里，有其他东西。”
　　雨里，有东西？
　　大罐头对初九说了声“我去看看就回来”，便朝着空中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剩下三只龙，满脸都是不解。
　　小花花龙先开口道：“大罐头，为什么飞走了？”
　　“还有还有，初九，你怎么知道，那个‘九天大鲨鱼’，是住在空中的？”
　　初九坦诚道：“之前，听你们说‘以往的龙族从未摘取过九天之树的果实’‘果实在雷雨后就会消失不见’，我当时就有个想法，该不会是天上有什么其他生物把这个果实给吃了吧。”
　　“但这毕竟只是个猜测。”
　　“直到刚才，大罐头告诉我，它能感受到，在那云层后面有着庞然巨物——”
　　“而且这只‘巨物’，还散发着鱼类特有的气息。”
　　“所以……”
　　只要劝说这只大鲨鱼去河里或者海里游上一圈，就能拿到这宝贵的药材了！
　　早有准备的初九举起一大盆烤鱼：“你送来的小银鱼，要么？”
　　“我们都是一只鲛住一个星球的！”
　　这要是等比例缩小一些，丢去那个有着蓝底黄字LOGO看着像个大盒子一样的宜X商场里，简直就是人人都想带回家的明星产品——鲨鱼抱枕啊！
　　然而大鲨鱼没有马上下嘴。
　　这时花花龙冲了过来，惊奇地扑扇着翅膀：“哇哦这个鱼看着好好吃哦！”
　　“总之……如果我们要见它，恐怕只能在九天之树上等等看了。”
　　听完初九的翻译，大祭司龙立刻道：“能吃，请吃，请慢用。”
　　“唉……我又吃你们的又喝你们的，却给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唉……”
　　“唉……我真是没用的九天之鲛……”
　　统统都进了大鲨鱼的肚子。
　　一条体型不大，但还在蹦跶的鱼。
　　那竟然是一条鱼。
　　大鲨鱼：……O_o
　　“一来一回……很快的，大概也就一千年吧！”
　　他刚才已经使用了一次【敌情探查】，拿到了【九天之鲛】的情报：
　　初九镇定地端出了鱼汤：“这个，是小银鱼的汤，也很热乎很香。来点儿？”
　　大鲨鱼：“对呀……”
　　大鲨鱼腼腆地笑着：“那就来点儿。”
　　听上去，大鲨鱼应该吃得很满足了。
　　但初九定定地站着，一动没动。
　　大鲨鱼垂着脑袋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这种透明物质，好像有着清除各类毒素的奇妙作用？】
　　最后初九不得不用铁凿破开冰，才能把鲨鱼的鱼鳍放了出来。
　　真快啊。
　　这天晚上，初九没有回龙族部落，而是在留在树顶扎营。
　　初九迅速按住大罐头：“别打架！”
　　花花龙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
　　“吃果子之前，我会把九天之海里的小鱼撒到河里。”
　　它“呜哇”一声，毫不费力地吞掉了一盆烤鱼。
　　这是要出来了吧？
　　大鲨鱼：“啊，它们在另外的星球！”
　　“它们可以在普通的水里游泳！”
　　当孤独大鲨鱼闻到了香味，又听见了下方的欢声笑语，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它说的‘九天之壁’，估计也不是简单的‘墙壁’或者‘屏障’。”
　　非常，非常鲜美的鱼！
　　初九眨了眨眼睛。
　　大鲨鱼的鱼鳍直接和水一起冻住了！
　　大鲨鱼自己说了，“地上的其他食物，都只能闻闻味道”，表明这家伙其实还是挺馋的。既然它会馋吃的，那没可能对这些美食完全不动心。
　　“我的身体就是这么特殊……我一碰到地面上的普通水，立刻就会结冰……”
　　他看向大鲨鱼：“你说你‘一碰到地面上的普通水，立刻就会结冰’，可刚才那盆鱼汤，也是用地上的水做出来的？”
　　是九天之鲛来了。
　　“到时候，哪怕是不擅长捉鱼的你们，只要有张网，就能很顺利地捉到鱼——而且是新鲜的，活蹦乱跳的鱼，不是落在岸边的死鱼。”
　　一旁的大祭司龙也想明白了，暗暗感慨不已。
　　初九虽说稳稳站立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初九：……
　　通身都没有小刺，一口就能吃干净！
　　“我哥哥他们，第一次下水游泳的时候，还被这个黏液吓了一跳呢！”
　　给肉食宝宝们的晚饭是全鱼大餐。
　　“非常好吃”还不够吗？】
　　灵兽：？？！
　　更何况，这次烧的烤的，全是九天之海落下来的鱼，都是大鲨鱼本来就能吃的食物。
　　煎银鱼，炸银鱼……
　　此刻，在场的灵兽宝宝们，包括小罐头，都在吸溜吸溜地喝奶茶。只有花花龙在大口大口地喝鱼汤。
　　两只大祭司龙，思考一阵后，也慢慢道：“确实……”
　　没一会儿，黑压压的云层挡住了月光。
　　不过，通过“九天之树”的连接，它可以从九天之海落到常人所生活的世界。
　　坐在背包上的卡卡巴道：“当当当！它在说话！”
　　大鲨鱼：“来！”
　　大鲨鱼听话地将鱼鳍再次放进水里。
　　说真的，这里煎烤煮炸什么都有，单单一个营地里萦绕的香味，已经抵得过大学门口的美食街了。
　　大鲨鱼小心地将一片胸鳍浸到了水里——
　　听说，如果它落在普通的水体里，比如大海，湖泊，那它的周围会自动生成一层黏黏糊糊的透明物质。
　　什么？你说这种鱼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清炖银鱼、炭烤银鱼、红烧银鱼、香煎银鱼……
　　*
　　初九定睛看去——
　　“是呀是呀，我们如果泡在水里游泳，周围确实会产生这么一层东西！”
　　大鲨鱼的嘴角开始滴答滴答落口水。
　　初九道：“也不尽然。”
　　“好好吃呀……”
　　说着说着，它突然眼睛一亮：“不过，我可以找我哥哥们帮忙！”
　　大罐头举起爪子抹了抹脸，“呜噜”道：“这场雨，只下在‘幽冥之河’的上方。”
　　当然了，如果不考虑生态链，完全可以让大罐头强行“挠挠”，趁着大鲨鱼来吃果子的时候，将它捆起来丢进海里便是。
　　那庞然大鲨原本已经对着紫色的九天之树果实张大了嘴，听到这喊声后，瞬间转过头，用它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一人一大猫三只龙对视着。
　　大鲨鱼说到这里，更丧气了：“我是……嗝……你们，这里有没有大桶的水？”
　　一瞬间，一桶水都化作了冰！
　　令人浑身发冷的黑云逐渐裂开，从中探出一颗深蓝色大脑袋，露着白森森的牙齿：“你们、你们吃的什么？怎么这么热乎，这么香？”
　　初九立刻做了一桶热水出来。
　　它落到树顶，先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将水珠都甩掉后才跑到初九身边，丢下一条银光闪闪的东西：“雨里面，都是这个。”
　　但……为什么这些本应该凶狠可怖的部件组合在一起，会显得莫名呆萌啊？
　　和之前的荒野露营一样，搭好帐篷，点燃了篝火。
　　初九摸摸大猫脑袋：“不怪你。这只大鲨鱼平常生活的地方，恐怕我们不管怎么飞、怎么找都找不到。”
　　大罐头则是一肚子火，当即就要追着大鲨鱼飞上去，“把这家伙再拽下来好好‘沟通’”。
　　哪怕他已经亲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了，看到大罐头丢出来的东西不禁也吃了一惊。
　　也采集到了许多新鲜素材。比如这个“奶茶果”。这种深褐色的果实，敲开外壳后就会流出香甜的褐色汁液，喝上去和蓝星的奶茶相差无几，而且还不含咖啡因！
　　但往上飞了一截后，这气息就骤然消失，就像大鲨鱼从来没有存在过。
　　初九想了一下，道：“莫非……你不会游泳？”
　　“就像我们的神树，是因为通往天空，才会被称做‘九天之树’。”
　　这一喊，直接吸引了大鲨鱼的注意力。
　　他身旁的两只大祭司龙，脑袋周围也冒出一圈膈膜——那是成年龙族在下意识蓄力准备喷火的标识。
　　初九皱皱眉头，蹲下来捉起了这条鱼。
　　“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阵子，这个树上都没有结出果子来……”
　　初九在火上架起了铁锅，又置好了烧烤架，开始准备当天的晚餐——
　　大鲨鱼：“不不不，游泳我还是会的！”
　　只见上方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重，像是墨团一样的再往下压。
　　大祭司龙和花花龙都看呆了。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前几天，趁着海塘竣工、九天之树还未结果，初九带着灵兽宝宝们去刷了下这个区域的地图，将【幽冥丛林】的区域地图开放度一口气刷到了60%，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地点——比如死火山，比如地热区。
　　初九摇摇脑袋，苦笑道：“这个不行的，这不是人类能够等待的时间。”
　　【叮！】
　　它生活在人所不能及的九天之海，独自放牧着大大小小的鱼。
　　这一次，水真的没有结冰！
　　大罐头应声而去。
　　“喔……原来是这样呀……”年纪最小的花花龙，毫无任何障碍地接受了初九的说法。
　　初九正想解释，一旁的大罐头已经呜噜道：
　　弄清楚缘由的初九，心说既然是一只能讲道理能沟通的九天之鲛，那就更好办了。
　　“我们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初九：“不会。”
　　黑色大猫有些沮丧，告诉初九道：一开始，空气里确实残留着大鲨鱼的气息。
　　不过龙族似乎很不喜欢甜食，所以这种果实长期以来都无人问津，孤独地在丛林深处自生自灭。
　　他们也挥着翅膀停在空中，仰头望着逐渐降落的“云团”。
　　“你可以试着追踪看看，但千万别打架！”
　　初九并不担心小罐头会“护食”。初九知道，小罐头心里清楚这些鱼本来就是大鲨鱼送给龙族的，所以它会一反常态地大方。
　　实在是非常适合灵兽宝宝的饮料了。
　　花花龙抓起一串烤鱼，嗖一下全吞进肚里，同时若有所思道：“喔……原来因为它是‘馋鲨鱼’。”
　　这个……？
　　诶。
　　“白吃白喝又帮不上忙……”
　　初九深吸一口气，开始通过卡卡巴和大鲨鱼有来有往的“交涉”。
　　另三只龙就更是不会动了。
　　一个蓝白相间的巨影，从缝里一点一点挤了出来。
　　它盯着初九和红龙，又“呜——啊”的开始说话：
　　诶？
　　“这雨，竟然是给我们送粮食的雨？”
　　美美地喝完一碗鱼汤后，这只坚决不肯回家、坚决要留在营地的花花龙抬起脑袋，好奇道：“初九初九，为什么你刚刚说，大鲨鱼一定还会再下来？”
　　这架势，足以让云层下方的任何人都心生畏惧，甚至夺路而逃。
　　身为龙族，怎么可能逃跑。
　　初九笑着道：“因为，这里‘足够香’。”
　　居然就这么一甩大尾巴，带起一阵刺骨寒风，嗖嗖飞回了天上！
　　如此巨大的鲨鱼，会是怎么一副狰狞的面目？
　　除了花式吃鱼，初九也给卡卡巴准备了新鲜的蔬菜：在幽冥丛林的河岸边长起来的“毛毛菜”，又嫩又水灵，每一口都带着春天的气息。
　　“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但它还是很克制地忍耐着，小心地问着：“我要是吃了，你、你们不会逼我去水里游泳吧？”
　　初九从背包里取了一桶水推到大鲨鱼面前。
　　“我想，等这场雨过后，幽冥之河里就会有很多、很多这种‘从天而降’的鱼。”
　　很快，他们身后传来了“吸溜吸溜”的吃饭声，以及“呜哇呜哇”的赞美声，还有震天响的饱嗝声。
　　他将热水推到大鲨鱼面前：“你再试试。”
　　初九摇摇头：“不合适。”
　　过了一会儿，大鲨鱼慢慢道：
　　一锅鱼汤顿时没了。
　　空中……在下鱼雨？
　　初九心道这就全都连起来了。
　　“它在说：‘我已经洒了鱼下去了。这个果子我能吃掉了吗？’”
　　初九的心跳不禁都加快了几分。
　　初九试探着再发问，大鲨鱼支支吾吾地说了声：“我、我要回去了！”
　　初九正琢磨着呢，大罐头飞回来了。
　　初九：？！
　　“还有，如果感觉到大鲨鱼的气息消失了、无法跟踪了，一定不要逞强，要立刻回来。”
　　大鲨鱼甩着胸鳍道：“你们都看到了……”
　　别说采集到药材，恐怕这好不容易修复好的生态链，都会被打破。
　　【恭喜宿主发现隐藏素材——自九天之海落下的银鱼。
　　“地上的其他食物，我都只能闻闻味道，根本吃不了。只有这种大树结出来的果子，我能吃。”
　　“云里的大鱼，游过来了。”
　　“一直到今天，我在九天之海里牧鱼的时候，终于闻到了果子的香味！我立刻就穿过九天之壁来到这里吃果子啦！”
　　果然。
　　两只祭司龙此时也飞了过来，看着初九手里的鱼，望着远处那声势渐小的“鱼之雨”，声音里带着敬畏：
　　初九面色笃定：“关于‘鱼’的判断，大罐头绝对不会出错。”
　　【这是一只传说中的生物！
　　花花龙：“嘶……好痛的样子……”
　　*
　　“我让它们把黏液给我，我带回来给你就好了呀！”
　　“你们这么盯着我……怪吓人的……”
　　大鲨鱼听说不行，又垂下了大脑袋：“啊……原来不行啊。”
　　就在黑云仿佛要直接落到树顶上时，云层中渐渐裂出一条缝。
　　所谓的“奶茶”，当然不是真的牛奶加红茶，而是从树上的果实里榨出来的汁液。
　　“怪吓人的”初九和红龙，决定转过身去，让这只大鲨鱼没有压力地慢慢用餐。
　　*
　　对于这只大鲨鱼来说，它只要提出“如果你们不给果子吃，我就不给你们送小鱼”，那龙族就立刻处于谈判劣势了。
　　当初九开始烤第二波鱼的时候，小罐头一下从他肩头跳到地上，变为大罐头：“来了。”
　　“因为周围全都冻成了一块，所以也没办法变出你要的那种透明黏液……”
　　初九赶紧转回去问道：“您之前，都是先往河里洒小鱼，然后过来吃这个果实？”
　　“我在九天之海游得可好了！”
　　生活在天空中的庞然巨物，“九天之鲛”。
　　还有给咕噜噜新榨的“奶茶”。
　　过了一会儿，大鲨鱼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了“呜——啊”的声音。
　　横竖九天之树根本不怕普通的火，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生火。
　　“等这场雨过后，‘幽冥之河’里的鱼，数量会增加许多。”
　　正说着话，大罐头已经回来了。
　　而且周围除了云层以外，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九天之壁”或者“九天之海”。
　　初九：……
　　红龙：……
　　“雨停了。”
　　大罐头挠了挠爪子，又用脸蹭了蹭初九的脸：“嗷呜！”
　　不到万不得已，初九不打算用这一招。
　　“那只鲨鱼，也正是因为生活在天空里，才会被称为‘九天之鲛’吧。”
　　大鲨鱼咧嘴傻笑起来。
　　唯有小花花龙还是糊里糊涂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爪子挠着自己的粉色小脑袋，还是没懂为什么说“这些鱼也是九天之树的庇佑”。
　　因为大罐头告诉他：“云里的大鱼，没有散发出‘攻击者’的气息。”
　　初九思索片刻，道：“葵崽，你以前说过，在‘九天之树的庇佑下，就算是不会游泳无法下水的喷火飞龙，也能轻轻松松地从河里捞起鱼来’。”
　　龙族种树，树结果，果子喂鲨鱼，鲨鱼送小鱼给龙族，龙族吃饱了小鱼继续种树……
　　最后，大鲨鱼打着嗝，裹在一大团黑云里，落到篝火旁瘫坐着，垂着脑袋道：“嗝……你们，你们真好……”
　　“呼……好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吃到这个果子了？”
　　“可是为什么天上会下鱼？而且这个鱼还正好落到河水里？”
　　除了“馋”以外，初九确信大鲨鱼还会再出现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这只九天之海的大鲨鱼，一定很孤独。
　　花花龙再次大惑不解地望着初九，不明白这“鱼之雨”为什么也会是“九天之树的庇佑”。
　　“我、我是有原因的……”
　　一旁大祭司道：“或者我们再和它讲讲条件？比如，让它先去游个泳，才能给它果子吃？”
　　不会错，这里面提到的“透明物质”，就是小枯医师所需要的“九天之鲛的黏液”！
　　初九当即一喜：“你哥哥们？它们在哪里？往返要多久？”
　　然而，当初九说明来意，请它去水里游一圈时，大鲨鱼东看看西看看，好半天没说话。
　　“我和这些会飞的小龙有过约定，他们种大树，树上每个月结一次果子，我来吃果子。”
　　大鲨鱼咧着嘴，自己也没想明白：“咦？是哦。可能因为那盆汤足够热乎？”
　　初九迅速捧出一锅红烧鱼：“这个，又是不一样的味道。来吗？”
　　初九慢慢道：“或许……这雨，也是‘九天之树的庇佑’一部分……”
　　“我、我有点不敢吃了……”
　　不管是炖，还是煮，还是烤，还是煎，都是绝佳的美味啊！
　　缝隙渐渐扩大。
　　初九还能忍住不说什么，一旁的花花龙已经喊了起来：“哇啊！大鲨鱼！大鲨鱼是这么可爱的吗！”
　　初九随口道：“没事，那些吃的喝的——”
　　大鲨鱼听到“黏黏糊糊的透明物质”时，咧开鲨鱼嘴笑了起来：“咦嘿嘿？你居然知道这个哦！”
　　这片区域，存在着特殊又完整的一个生态链：
　　这个……嗯，是鲨鱼没错了。大嘴，大牙齿，大眼睛，粗糙的皮肤。
　　看着大鲨鱼的态度，初九再次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一只能沟通的乖鲨鱼！
　　“嗝，我、我不是故意不去游泳的……”
　　它的鱼鳍在水里自在地滑了三分钟！足足三分钟后，水才开始结冰！
　　大鲨鱼收回自己的鱼鳍，又惊又喜：“没、没冻住！”
　　初九笑了：
　　“是啊，没冻住。”
　　“大鱼，我有办法让你在地上游泳了！”


第102章 炖大鱼
　　十天后。
　　裹着黑云团的大鲨鱼，沿着九天之树，从空中慢慢往下落，最后在离地面大约10米左右的高度，慢吞吞地飘着。
　　它从云团里探个脑袋出来，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地问着前面带路的初九：“我真的可以在地面游泳了？”
　　初九回过头，很肯定地应道：“真的，绝对不会冻住。”
　　大鲨鱼便又咧嘴笑起来。
　　既然初九都这么说啦，那就一定没问题啦！
　　它放心地跟在初九后面飘啊飘，就这么飘了大半天。
　　初九爬到一个小山谷上，对着大鲨鱼使劲挥手：
　　“到啦，就是这里啦！”
　　“前面，就是你可以随便游泳的池子！”
　　大鲨鱼看着前方山谷里往上冒的缕缕热气，下意识嗅了嗅空气：
　　咦？怎么好像有点奇怪的味道？
　　前面的山谷里，莫非在煮着什么？
　　大鲨鱼使劲摆动尾巴往前拱啊拱，终于拱到了山谷上方。
　　它往下一望——
　　初九：“那我继续猜——那个诡异东西，是不是偷偷摸摸跑进了协会？”
　　这时，大鲨鱼也努力往下探着脑袋，用胸鳍扒拉着个什么东西：“人类！人类！”
　　初九一惊：“陆清晏！你来了！”
　　他轻轻道：“陆清晏。”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九天之鲛的随身之物，“跨越九天之壁的利齿”！】
　　【分析结果：构成该长方体的主要材质为“初始之树的树汁”、“九天之鲛的黏液”以及“不被时间改变的石头碎片”】
　　“你既然如此着急，那……就等你回到豆子村后，再自己慢慢发现好了。”
　　克拉拉望着远方渐渐落到海平线以下的太阳，低声道：“你知道的——前段时间，我们费心搜进了那么多协会劫掠财物、绑架异能者的证据，想请陛下解散协会……”
　　初九赶紧从后台切出来看向池子里：
　　大鲨鱼裹在黑云团里，从空中往下望着，依依不舍道：“人类，你真的要走了吗？”
　　黑色大猫：“是。”
　　如果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世界运行的规则，加速了正常流动的时间，扩散了不该存在的能量，那就将这个东西装进盒子吧！
　　陆清晏的声音消失了。
　　“那个东西，不但招来了魔物肆虐，让各个种族的文明都快速倒退，还引起了时空裂缝。”
　　一天后。
　　黑色大猫：“我在。”
　　港口上，是通过瞭望塔看到船只踪影、亲自前来迎接的克拉拉与哈尔辛。
　　克拉拉指指天空：“拓荒者初九，天色已晚，当真不愿意和我们共进晚餐，好好休息一晚再出发？”
　　果然如此！自己没有想错！那个“某种生物的黏液”，就是“九天之鲛的黏液”！
　　哪怕是以小罐头形象与初九对话，又或者在“镜中世界”与初九会面，也一次都没有。
　　初九费力地捡起这堪比大杀器的牙齿，也对大鲨鱼点点头：“明白了，我也会收好它的！”
　　喔！
　　黑色大猫听着初九这安慰一般的“我知道的”，再次轻叹一声，脑袋微微向前一探，蹭了蹭初九的脸。
　　这枚牙齿，由于反复穿梭于九天之海，反复跨越九天之壁，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积蓄了难以想象的时空之力。
　　【分析中……】
　　大鲨鱼满意地将全身都浸入了温泉。
　　初九：“嗯嗯，那我们一起把协会干掉，就能——嚯，那岂不是能拯救世界？哇原来我们是中二热血漫的主角啊！”
　　每次使用镜子时，初九的灵力值都会飞速下降。使用完以后，镜子也会变得滚烫，重新进入“冷却时间”。
　　这个盒子，它能让一切回归初始与本原。】
　　“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全都猜出来了。”
　　好几个月以来，陆清晏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初九认真道：“不必了。我在船上休息得很好。”
　　后来又是吼吼兔因为“改造了滩涂并且在上面种出蔬菜”，完成了“即使在不可能耕种的地方也要种菜”这个心愿，也成长到十级，同样触发了【回归】。
　　“但我们现在，也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开拓度上升至62%，开拓点增加，开拓者等级提升……
　　初九：？
　　他抱着小罐头，轻声道：“小罐头……”
　　在大鲨鱼游个不停的同时，初九终于采集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九天之鲛的黏液】。
　　【特别提示：宿主仅可使用一次该道具。请宿主谨慎选择使用该道具的时机。】
　　一直没有成长，就代表着小罐头始终没有“完全康复”吧……
　　嗯，那一定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才能用到这只角了。
　　“我早就想到你会如此，已经给你备好了马车。”
　　初九靠着舱壁坐到地板上，顺手将小罐头薅进怀里抱着，继续看系统的奖励提示：
　　他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与灵力值，可以与陆清晏见面。
　　“……再见。”
　　“这个角是可以吹的！只要初九吹响它，不管隔多远，你的朋友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已获得“宿主专用黑盒子”配方X1！】
　　初九：“我在想……按照系统给我的提示……”
　　初九猜测，在镜子那一端，陆清晏也是一样。
　　……又是个一次性道具啊。
　　初九：……？
　　黑色大猫：“是。”
　　“你这边嘛……”
　　初九跳下船，告诉他们：自己拿到了“九天之鲛的黏液”，这就直接赶回豆子村，请小枯医师做成药物。
　　说罢，空中落下了一颗半人高、闪着寒光的锋利牙齿！
　　要不然，初九此刻怕已是被这温度过高的池水烫伤了。
　　克拉拉很清楚哈尔辛的意思。
　　克拉拉道：“要不是有这样的劲头，他又怎么能真的找到传说中的医师，还能拿到这种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的药材呢。”
　　可惜，依然没有。
　　就这么不过脑子地说了一阵后，初九安静了。
　　我竟然真的可以在地面的水里游泳！
　　大鲨鱼二话不说地落进温泉里，溅起高高的浪花，喷得旁边小池子里的红龙一脑门的热水。
　　初九：“哇喔我又猜对了！我可真厉害！”
　　这些小池子里，是一只只浸在水里靠在池边顶着个布巾一看就很舒服的红龙！
　　池水温度对于人类来说过高，但对于大鲨鱼和红龙来说，是刚好合适。
　　不过，这里只有一枚牙齿。如果要修复裂缝，大概只有一次机会吧。】
　　比如“废除教会学院”“允许协会任意征用居民财物”等等。
　　“初九，待你回到豆子村后，或许很快就需要离开村子去王城。”
　　在这个大池子旁边，又有些小池子，同样在呼呼冒着热气！
　　取而代之的，是大罐头那带着点儿担忧意味的“嗷呜”：“初九你怎么了？你怎么看着好像有点难过？”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条件“解析黑盒子”！】
　　暮色里，哈尔辛以旁人不可闻的音调低语道：
　　离开卡洛特大陆已有大半年时间的远航船，终于再次回到这片海域，在海月城的港口靠岸了。
　　每每想到这里，初九就觉得有些难受。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国王陛下的状态都有些诡异。
　　协会用【神秘黑盒子】来盛放“能吸引魔物的诡异物体”。那按照系统的提示，如果是我做出来的【专用黑盒子】，是不是就能将那些吸引魔物的诡物，彻彻底底地关起来，让它们再也不能害人？
　　克拉拉眉宇间忧虑更深，继续道：
　　“你知道，他一向……不会干涉我的行动。”
　　他点开了【专用黑盒子】系统描述：
　　在他发现“只要水温足够高，大鲨鱼身体周围的水就不会结冰”后，立刻请小松鼠们将这附近改成了温泉池。
　　“哦？”初九接过来，笑着道：“这是……？”
　　十天过去，温泉池竣工。
　　呜呜我还要多游几圈！
　　哈尔辛“啧”了一声，正要接话，却有一位侍从跑过来，说是国王陛下方才传了命令下来，让哈尔辛亲王速速回王城。
　　初九长出一口气，没有心思去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是立刻使用【道具分析】，再次分析了协会落下来的【神秘的黑盒子】。
　　花花龙挂着眼泪，甩了甩粉粉的尾巴，掏了一颗亮闪闪的东西出来：“这个！这个！”
　　黑色大猫：“好。”
　　克拉拉沉默不语。
　　黑色大猫举起爪爪，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没错。”
　　“更何况，对他来说，和我们吃晚饭，不过意味着‘拘束地坐在桌前，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提问，难捱地过一晚上’罢了。”
　　大鲨鱼：“呜——啊！”
　　伫立在黑暗中的两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黑色大猫低叹一声：“抱歉……我很想与你多说一些……”
　　初九快速浏览一遍，想找到“小罐头成长”的提示。
　　小罐头并没有立刻应声。
　　只见大鲨鱼已经翻着肚子躺在水里，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圈！
　　初九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如此一来，无论克拉拉再有魄力，哈尔辛再有威望，也不敢带着护卫队以“违背王国法令”的由头闯入古临堡了。
　　*
　　初九点点头：“明白了，我会收好它。”
　　也就是说，必须找到最根源的诡物？而且绝对不能判断错误？
　　带着花花龙和大鲨鱼的礼物，在龙族们不舍的送别声里，初九跳上小艇，和小松鼠们顺流而下，离开了【幽冥丛林】。
　　还好，大鲨鱼落水的那一瞬间，小罐头已变成大罐头，驮着初九跳到了远处。
　　……很厉害的道具啊。只要吹响它，不仅龙族，其他小松鼠、雪兽人、海犬族……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初九立在池子边，让卡卡巴大声翻译着：“这个，是温泉！”
　　再后来，国王非但没有搭理他们，反而将原本驻扎在王城的护卫队，分了一组送去古临堡！
　　*
　　“国王陛下从来都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我连布控在古临堡附近的护卫都撤回来了，否则便会被质疑是别有图谋。”
　　“放心，我们已经给矮兽人准备了舒适的旅馆，足够的坚果还有特制的甘蔗糖，能让他们好好放松。”
　　待马车咯噔咯噔地跑出去了，陪在克拉拉身边的哈尔辛，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年轻人，当真连和我们共进晚餐都不愿意，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地就要回豆子村。”
　　花花龙：“这是葵崽掉的第一只角！”
　　但如果仅仅将其当做武器，就无法发挥其隐藏的力量了——
　　克拉拉看着初九坚定的眼神，摇摇头，无奈一笑：
　　有传闻说，就算是时空被强行扭曲而产生的裂缝，也能用这样的时空之力予以修补？
　　前段时间，初九在幽冥丛林开地图刷素材时，发现了这片地热区，也注意到了岩石间的温泉泉眼。
　　小罐头：“喵呜？”
　　任何与古临堡、与协会直接为敌的行径，都无异于在对王室宣战。
　　“这是地热区，即使你全身都泡在水里，持续不断的热度也不会让水冻结！”
　　【跨越九天之壁的利齿：非常锋利的牙齿，似乎能当做武器来使用。
　　不过这个盒子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由于这只角实在是太小了，大概吹过一次后，它就会坏掉吧？】
　　“这个是我跟爸爸妈妈说好的，要送给初九的东西！”
　　登上远航船、走进船舱的那一刻，他收到了一连串的系统提示。
　　初九皱了皱眉头，回想着系统对于【宿主专用盒子】的描述。
　　如果宿主吹响这只角，并通过这只角说话，那么所有视宿主为朋友的非人类智慧生物，都能听见宿主的声音。
　　哈尔辛的面色越发凝重：“也不知道陛下发布这个命令时，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哈尔辛做了个手势让侍从先退下，克拉拉也让随行护卫都暂退一旁。
　　初九站在岸边，对它们挥挥手：“我必须得回去了。”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道具——龙族祭司的传承之物，“龙吟之角”！】
　　“不过我有牙齿！”
　　初九正入神地思考着，却听见大罐头在自己身边低沉地“嗷呜”着：“那只大鲨鱼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又说了一遍：“陆清晏。”
　　结果国王对他们避而不见。
　　【龙吟之角：不起眼的一只小角，蕴含了龙族特有的力量。
　　两只小家伙，都和之前的卡卡巴一样，去镜子里走了一圈后，再高声喊着什么“十分重要的约定”，什么“为了初九的未来”，什么“为了陆清晏的幸福”，又从镜子那头回到了这个世界。
　　四月。
　　“初九今天刚带回药材、准备做出‘解毒药’，国王陛下就一反常态地让你回王城。”
　　在这堪比足球场的巨型热水池子里，一条蓝白相间的大鲨鱼，快乐无比地翻转、沉浮、吐泡泡，一面飞速游动，一面嘿嘿傻笑。
　　好大一个池子！池子里的水，热气腾腾！
　　花花龙：“这个，这个，我们从小到大，头上的小角要掉好几次，才会长出爸爸妈妈那种角！”
　　“没有，我没有难过。”
　　“去吧，马车和随行护卫都在等你。”
　　他又摸摸花花龙的脑袋：“葵崽是棒棒哒小龙！”
　　现在初九已经知道，这个“等级”对应着灵兽的恢复程度。
　　【宿主专用黑盒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仅仅是个“可以把某些东西装进去”的盒子而已。
　　她在一片昏暗中转过头，看着方才初九离开的方向：
　　黑色大猫没有应声，而是用自己的爪子抬起初九的手，再垂下脑袋，在初九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亲吻。
　　几秒之后，他怀里的小小猫咪，骤然变成了黑色大猫。
　　初九的脸不知不觉变红了。
　　非但不干涉，反而一直默许哈尔辛亲王代表王室在外进行诸多活动。
　　初九：……！
　　水很热乎。即使碰到了它的身体，温度似乎也没有降低，更没有要结冰的趋势。
　　刚刚不是陆清晏来过了吗？他来过之后，初九应该会高兴才对呀？
　　系统提示闪了闪，【叮】的一声：
　　大大小小好几个池子。最大的池子可以供大鲨鱼游泳，小池子也可以让不爱下水的红龙在里面泡泡。
　　他们能感知到，有一层厚厚的帷幕，正在缓缓拉起。
　　这憨憨大鲨鱼，在温泉里游得太欢，把自己生生给泡晕啦！
　　之前诸如“保留机械钟表”“合并豆子村”的诏令，都是国王陛下在这个状态下发布的。
　　初九：……？
　　若是平常的大罐头，他早已伸出胳膊，搂住对方毛茸茸的脖子，顺便把脸埋进去蹭蹭取个暖了。
　　前段时间，吼吼兔和咕噜噜陆续成长到了十级。只有小罐头，成长等级始终是“不明”。
　　克拉拉又道：“我本想告诉你些有趣的事。”
　　此时一阵海风吹过港口。
　　这个行为，相当于将古临堡纳入了王室的保护范围。
　　前段时间，先是咕噜噜因为“修建足以抵挡海潮的堤坝”，完成了“想要造出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物”这个心愿而成长到了十级，触发【回归】。
　　“倒是矮兽人们，他们习惯于陆地生活，如今在海上漂了这么久，多少都会身体不适，还请城主妥善安排。”
　　“而现在……系统想让我做的，是把这个东西给关起来，再把裂缝给补上……”
　　初九的心跳得更快了。
　　初九：“……嗯，是我们蓝星才有的一种东西。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他坐在船舱里，靠着身后的木头舱壁，听着外面的海浪声。
　　他看向大鲨鱼：“记住，以后在温泉里游泳一定要看着沙漏，时间到了就得离开温泉，明白吗？”
　　初九连忙行礼称谢。
　　有时候，国王陛下表现得清醒而睿智。克拉拉他们会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向国王进言。
　　初九看向了下一条提示。
　　大鲨鱼：“我，我也想送你东西！”
　　“所以，放心下水去吧！”
　　宿主专用黑盒子的配方？
　　但有的时候，国王陛下仿佛犯了什么急症，对任何意见、任何进言都不屑一顾，只接受协会的“提议”。
　　黑色大猫：“……中二热血漫？”
　　“这……不像是偶然。”
　　“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再来见你。”
　　花花龙挥着翅膀，圆眼睛里蓄着泪：“初九初九，我舍不得你走。”
　　【宿主已获得构成该道具的全部素材！】
　　“葵崽想把它送给初九！”
　　“我只是……嗯，想他了。”
　　他知道对方是陆清晏后，就既想伸出胳膊，又有些……不敢动。
　　哇哦！
　　太好啦！太舒服啦！
　　“第一次掉下来的角，按照我们的传统，要送给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初九伸出胳膊绕住大罐头的颈项，轻轻道：
　　“是不是很多年前，有一个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落到了这个世界……”
　　“我头上没有角，所以不能送角给你了。”
　　“罢了。”
　　初九倒吸一口冷气，忙对大罐头道：“快，快把它捞出来！”
　　像是为了掩饰住心中的不安般，初九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话：“你刚刚说，我猜的都是对的？”
　　大鲨鱼先用胸鳍沾了沾水——
　　花花龙身后，是一群挥着翅膀的红龙。
　　听到这个传令，哈尔辛和克拉拉都脸色微变。
　　但事实上，这是将最难获得的隐藏素材集合在一起，再由宿主亲自调配的道具。
　　这期间，国王陛下会一意孤行地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决定。
　　黑色大猫：“我得走了……”
　　带着几分好奇，初九坐上了克拉拉为自己准备的马车。
　　但现在……
　　看到这几个字，初九莫名有几分紧张。
　　“葵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大祭司，能让九天之树开出很多很多花，结出很多很多果实！”
　　“我很想你。”
　　再不捞，真的就要变成铁锅炖大鱼了！
　　在这个池子里游泳，竟然比在九天之海游泳还要舒服！
　　克拉拉笑道：“你这孩子……”
　　！
　　“这种状况下……我怀疑，协会那边又采取了什么我们预想之外的措施，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国王陛下。”
　　黑色大猫：“当然。”
　　“这是我小时候掉下来的第一颗牙齿，听哥哥们说也还挺有用的，送给你啦！”
　　而这帷幕后，究竟是更深重的黑暗，还是他们苦心孤诣追求许久的一线光明，实在是无法断定。
　　夜色中，哈尔辛深深叹息：
　　“多想无益。我即刻启程。”
　　他顿了一下，将手中一把闪着暗光的钥匙抛给克拉拉：“亲王直属护卫队，暂时归你调度。”
　　很快，哈尔辛亲王坐上他装饰华丽的王室马车，径直离开港口，直奔王城而去。


第103章 好亮呀
　　王城。
　　王宫，国王卧室。
　　披着寝袍的枯瘦男子，坐在古旧的天鹅绒沙发上，干瘦如柴的手指抓着细亚麻寝衣的领口，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如坏掉的风箱一般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撑住沙发，让自己不至于瘫倒在沙发上。
　　他粗喘着气，对前方的黑袍人一字一顿道：“你，把……王室……宗亲……都聚在王城，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面前的“副会长”，刚刚从王城的高阶异能者那里饱餐了一顿，如今面色红润，动作流畅。
　　他盯着眼前明明不堪重负却还不肯就此倒下的国王，摇摇头：
　　“您为什么不肯痛快接受我的帮助呢？”
　　“您看您，现在多么痛苦啊。”
　　国王阿苏克，抬起自己骷髅一般的脸，黑洞洞的眼窝注视着黑袍人：
　　“滚……”
　　“让我……死……”
　　副会长笑了起来，笑的弧度极大，笑得肉红色牙床都袒露在外。
　　“您别忘了，您可是与我有约在先的。”
　　“如今约定未成，我怎会让您就此‘消亡’。”
　　小栗子精：“好的初九老师！我们会一起帮忙做菜的！”
　　“这么多！比国王要求的400人还多这么多！”
　　虽说之前国王有过旨意，要让我们去王城接受聆讯，但总不至于还要亲自派出卫队来接我们过去吧？
　　他随即从背包里搬出了一桶又一桶的【九天之鲛的黏液】。
　　初九：？
　　两天后。
　　要是村民人数太少、客源太少，“杂货铺”是开不起来的。
　　他一面飞，一面叫着几个初九没听过的名字：“卡丽医师，楚医师，周医师，我们来一起调解毒药吧！”
　　马尔科拍着他的大肚皮：“这个一定要搞出来！这是多好的商品啊！能赚多少钱啊！”
　　后来，他把这些话告诉了老村长，告诉了尼古拉老先生，还告诉了马尔科……
　　道格拉斯不住点头，欢喜得像个几十岁的孩童。
　　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个保护范围好像才扩展到翡翠镇吧？
　　田边，河边，处处都是绿色。
　　初九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豆子村村口。
　　副会长：“可还记得，我需要您为真神做些什么？”
　　不过初九没有时间停下来和他们细聊。
　　只是后台并没有同步更新，所以自己不知道而已。
　　【恭喜宿主达成“明亮无比的小灯塔”的隐藏条件！】
　　浓浓的油墨味。
　　“这么大的一圈，全都被路牌保护住了？”
　　初九刚看完系统提示，一具小骷髅已冲了出来：“初九！初九！小枯等到你啦！”
　　挂在背包上的咕噜噜，红着脸晃晃小触须：“咕噜噜……咕噜噜……”
　　从那天起，豆子村开始陆陆续续地销售“印刷书籍”。
　　当时自己发现，最受欢迎的《故事集》供不应求，连抄书人都不够用了。
　　初九满怀期待地想着。
　　塔塔快乐而自豪地眯着眼睛：“因为塔塔的触须还在里面！”
　　初九将这段时间的经历极简要地说了一遍，又道：“村里怎么变化这么大？我听说路上连魔物都没有了？”
　　初九如此想着，终于站到了医馆外。
　　初九忍不住赞叹出声：
　　小枯医师兴奋得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这么多！这么多！够了够了！”
　　那位亡灵老先生所传授的知识，那些医师们代代累积的经验，正在通过小枯医师，一点一点从这个小小村落散播开去。
　　副会长开口道：“国王陛下，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他要完成真神的嘱托，将恩泽融入王室的血脉中。
　　老村长和道格拉斯，正急吼吼地往这边大步走。
　　初九摸摸他的脑袋，刚想边走边问两句大家近来如何，这孩子已经又跟小炮弹一样跑开了——说是要去告诉爷爷和道格拉斯叔叔，初九哥哥回来了！
　　马车里跳出许多穿着红色制服的人，神色凛然地大踏步迈向了麦子河。
　　小家伙那细细长长的触须，可不是还飘在医馆里么？
　　迎面是两个木头支架，支架上摆着一格一格的金属块。
　　初九推门走了进去：
　　说罢，他便领着初九往黑麦子村方向走。
　　副会长：“那便去做吧。”
　　真好啊……
　　在以前，无论是谁驾驶马车，都会因为要“消灭魔物”而不得不停车。
　　在他们将白胡子小松鼠请来帮忙、协助他们寻找到合适的金属后，这件事终于有了突破。
　　破晓之时。
　　说话间，初九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呼唤声：
　　道格拉斯一脸兴奋：
　　他跳下马车，直奔医馆而去。
　　比小灯泡还要亮的塔塔。
　　他听见，前面那位黑袍人，在桀桀笑着，感叹着“谁也不会想到，我将虫核养在了这里”“很快，我筹备已久的‘盛宴’，就可以开始……”
　　他笑呵呵地举起了五个手指：“550人。”
　　这天上午。
　　当时国王陛下的旨意，不是说只要超过400人，就可以去王都接受聆讯，聆讯通过就能升级？
　　不料，护卫笑着摇头：“阁下，不是的。”
　　“不光是医馆哦，还有小朋友们读书写字的‘饭堂’！如果哪天天气不好，塔塔就让触须飘过去，就不用担心小朋友们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一轮轮的尝试、失败、再尝试。
　　初九一路听，一路往路旁的田地打望：
　　几个年轻人跟在小骷髅后面，脚步匆匆。
　　他指着支架上的金属块：“阿九，你记得吗，你走的时候，带了几本书来找我。”
　　护卫：“城主说，您，还有常老村长，道格拉斯先生他们，将豆子村建成了前所未有的奇迹村落。”
　　“等他们学成了，就可以去其他镇子上给人看病啦！”
　　他顿了下，看向道格拉斯，眼里闪着光：“道格拉斯，刚才我问你村里来了多少新村民，你故意不说。”
　　*
　　【居民状态：居民们深信“今日的努力能带来明日的回报”。在他们眼里，豆子村是他们唯一的、不可替代不可亵渎的家园。他们将拼死保护这个家园。】
　　“阿九！”
　　国王？
　　如此，这群小家伙们才各自散去。
　　而木桌旁，堆着一叠叠整齐摆放的纸。
　　“小九，来，快来，我带你去看村里的新设施。”
　　初九和道格拉斯商量过，决定在克拉拉那边回信后，再来推广这个药剂。
　　“足够小枯调出很多很多的药水了！”
　　这些书，当然都是基于贺老爷子留给初九的藏品。
　　这可太好了！
　　小灰鸟：“啾啾啾！快羽要吃烤小鸡！”
　　550！
　　他点点头，认真道：“嗯，我们一起去见国王陛下，然后好好向他展示，我们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村子！”
　　“他们都在跟着小枯医师学习医术，学得可认真了呢！”
　　初九不禁称赞道：“这么厉害啊！塔塔真棒！”
　　如今，这些“豆子村印刷书籍”，已经超越蜂蜜、超越甘蔗红糖、超越各式豆制品，成为了豆子村销量最好的商品！每天早上，都有其他城镇的商贩，等在豆子村门口想要多买几本书回去呢！
　　“我们都好想你啊！”
　　他注意到，从海月城过来这一路，马车一次都没有停顿过。
　　“阿九，我们新豆子村，算上各个种族的村民，现在一共有550人！”
　　通过这小小村子，无数被遗忘的技术，重新被人们所运用……
　　道格拉斯却道：“这些都很好——但是，我最想让你看的，是这个。”
　　初九仔细一看：果然。
　　初九：“……”
　　而另一边，是听到了消息扑扇着翅膀往这边飞的小灰鸟、摇着尾巴齐步小跑的小松鼠，还有翻滚而来的小栗子精！
　　“大家都说，要等你回来，等初九一起去见国王陛下，然后让我们的豆子村升级！”
　　道格拉斯道：“对。我们讨论过这个事。”
　　太好了。
　　“萝丝太太是位很干练的老板呢！进货出货，打理得十分利索。”
　　他只能猜测着：“什么新设施？是榨油坊吗？榨玉米油的？”
　　初九对护卫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现在，我来猜猜——咱们的新豆子村，村民肯定超过400人了吧？”
　　随着他那肆意的笑，几只白色虫子从他嘴里落出，嗖嗖爬过暗色地毯，爬上深红色沙发，在阿苏克的粗喘声里，钻入了他的身体。
　　初九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终于，在此刻，初九收到了一长串的提示。
　　老村长和道格拉斯这才能走到初九身旁。
　　到时候，不光是豆子村的老老小小，还有翡翠镇的老爷小姐，海月城的有钱人家，就都能拿到这种薄薄的、翻起来很方便的书了！
　　“从修它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在说，等你回来看到它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初九这边加快脚步，继续往医馆走。
　　这都是需要反复试验、反复校正的。
　　通往豆子村的道路上。
　　最终，在三个月前，这座独一无二的“印刷坊”，落成于麦子河边。
　　道格拉斯称赞道：“多亏有这条‘咕噜噜之路’，我们这边田里种出来的甘蔗，棉花，才能毫不费力地运到麦子河边上去加工。”
　　初九再次听得呆了过去。
　　真的，了不起。
　　“朋友！朋友！”
　　道格拉斯更不必说，一如既往的精神十足。
　　“新设施？”初九好奇极了。
　　这大半年时间，豆子村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次驾车的人是特别厉害的高阶异能者，所以魔物都不敢靠近了？
　　初九记得当时的情形。
　　之前虽然马尔科和安东尼两位行商每周都来，但总归有那么一两天，村子里会买不到东西。
　　“让真神的恩泽，沐浴在你们每一位王室成员身上。”
　　小枯医师做出了第一瓶【异能者专用解毒剂】。
　　“小枯这就去做药！初九，你等等小枯哦！”
　　道格拉斯则用力抱了抱少年：“小九。辛苦了。”
　　【村庄特产：豆制品、甘蔗红糖、书籍、棉布、竹纸，禽类肉蛋制品、蜂蜜制品、食用油、玻璃制品、“矮兽人铁匠铺”的锻造品】
　　验证有效。
　　同一日。
　　正是塔塔。
　　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看样子，新来了不少村民啊——应该已经有400人了？或许还不止？
　　*
　　初九一脸惊诧：“什么？！”
　　他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定定地望向了副会长。
　　初九那短短的几句话，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
　　难道是塔塔……？
　　听到道格拉斯的话，原本趴在初九背包里不住向两边看的吼吼兔，突然连长耳朵都红了，一连串地“吼吼”着：“吼吼吼原来吼吼兔也是老师了呀吼吼……”
　　由于此时系统依然没有更新豆子村的动态，所以他还是不知道村里究竟有什么新情况。
　　【荣誉区域：豆子村】
　　“轰隆隆”……
　　请宿主运用迄今为止所累积的全部经验、知识、技能，不留余力地捍卫这座村庄！】
　　阿满直直跑向初九，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他：
　　不留余力地捍卫这座村庄啊……
　　初九微笑着道：“果然如此，太好了。”
　　道格拉斯将初九拉到造纸坊不远处的一排砖瓦房前，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激动：“这个，初九，你看看这个。”
　　【注意：居民的专业技能提升已对豆子村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系统将陆续为宿主追溯结算奖励。】
　　尼古拉先生推推他自己新配的眼镜：“你们这乡下地方，还挺能整新鲜东西——这得手很巧才能做吧。你们这村子里，有又识字，又比我手更巧的人吗？”
　　豆子村人口增加，豆子村新增各类设施，开拓度提升到惊人的79%，居民们领悟了【活字印刷】【植物榨油】等各种配方……以及豆子村的整体状态变化：
　　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麦子河上大大小小的水车，以及岸边的一溜工坊。
　　塔塔道：“只要塔塔吃得足够足够饱，塔塔的触须也能发光！”
　　没一会儿，马车停下了。
　　这亮度，在蓝星可以说是比比皆是。任何一所学校，一间医院，都有不亚于此的照明度。
　　田里是绿油油的庄稼，田外是一间间整齐的木屋，处处都透露着生机。
　　阿苏克木着一张脸，看着副会长越过自己，走进了这扇只有国王才有资格走入的暗门。
　　阿苏克木木地点了点头。
　　好几秒之后，他才转过身，难以置信道：“……活字印刷？！你们，做出了活字印刷？！”
　　通过这小小村子，失传的医术得以承继，得以向外传播。
　　“你这次走了好久好久！”
　　……看来，克拉拉所说的，“有意思的事”多半是指这个了。
　　初九和道格拉斯正在麦子河边商量着如何改进水轮，突然有负责巡逻安保的队员前来汇报：“有车队！还是长长的车队！”
　　阿苏克：“记得。”
　　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豆子村的村民们，竟然真的做出了“活字印刷”？！
　　“而且，”道格拉斯颇为自豪的说着，“我们可没忘记‘吼吼兔老师’教我们的，要积肥，要轮作休耕，要间作——看那边，现在我们的玉米和大豆，都是间作的。”
　　阿苏克跟在副会长身后，也走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路呢，便听见又惊又喜的声音：“初九哥哥！你回来了！天神啊！是初九哥哥！”
　　道格拉斯故作神秘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侧面，则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桌”，木桌里有明显的凹槽，一旁还摆放着类似于滚轮一样的器械。
　　越过小广场，又经过一片修整得牢固结实的木屋，再往前走一阵，就到了咕噜噜开出来的“咕噜噜之路”。
　　片刻后，国王陛下坐直了身体。
　　现在这村子里，有玉米、大豆、小麦、旱稻、甘蔗、棉花、竹子……
　　小骷髅不停地手舞足蹈，每一根白骨都透着开心。
　　一回头，嚯！
　　初九很清楚：同所有的里程碑式发明一样，活字印刷听上去原理很简单，但在原材料有限的情况下要真正要做起来，依然有着不小的难度。
　　阿苏克：“没有，很好。”
　　初九第一眼便注意道，天才刚刚亮，便已经有好几辆马车都从翡翠镇、琥珀镇方向驶了过来。
　　说罢，小骷髅便又往医馆里面飞去。
　　从儿童故事，到识字绘本，再到寻宝打怪或者情情爱爱的通俗小说，他们都印。
　　【注意事项：这所村庄抓住了“外部阻碍变小”的发展窗口期，开拓度有了飞跃式的提升。但，如今外部阻碍卷土重来，且势力倍增。
　　【达成该条件后，在小灯塔所处区域，居民的专业技能将获得大幅加成！】
　　大半年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一截，眼神也是愈发明亮了。
　　待塔塔飘到他面前，初九更惊奇了：“等等，你都飘出来了，为什么医馆里面还这么亮？”
　　他甚至站了起来。
　　“从上个月开始，从您的豆子村，到我们的海月城，就全都处在‘路牌’的保护范围内，再也没有魔物敢闯进来了。”
　　初九心里一阵感动。
　　就连各家各户的小院子里，也开出了一小片地，种点番茄黄瓜什么的蔬菜，日常吃吃完全够了。
　　曾经被火灾和蝗虫破坏得寸草不留的破败村落，如今一片葱茏。
　　初九并没有让村里的异能者都喝下这种解毒剂，而是让陪着自己回到豆子村、一直在等消息的随行护卫，先行赶回海月城向克拉拉汇报。
　　“若是没有这条路，那就只能从原来的村口绕过去——得多费多少力气啊。”
　　初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看样子是瞒不下去了。”
　　他还没敲响院门，先从医馆独有的玻璃窗注意到，医馆里灯火通明，一片雪亮。
　　“初九哥哥！”
　　初九先是摸摸小骷髅的脑袋：“是啊，我回来了，带着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了。”
　　通过这小小村子，中断了的文字与文化，开始继续流动。
　　道格拉斯眉飞色舞地告诉初九：
　　初九：“啊？我？”
　　老村长眼里带着泪花：“可算回来了。平安就好。”
　　初九的第一反应，是克拉拉那边回信了。
　　道格拉斯笑着道：“对！我们自己的杂货铺！”
　　说着说着，两人已走到豆子村小广场附近。
　　“小九！”
　　阿苏克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此时天光大亮，初九不禁注意到，村里的屋舍更多了。
　　护卫的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敬佩：“对！就是这么大的一圈！”
　　初九在原地愣愣站着，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初九道：“小家伙们，我要和村长他们商量事情——咱们晚上一起在拓荒者小屋吃大餐好不好？”
　　穿过这条路，便是以前的“黑麦子村”。
　　一旁的塔塔笑眯眯地对初九解释道：“那几位年轻医师，都是小枯的徒弟哦！”
　　哇哦。
　　如今村里自己就有杂货铺，就不用再算着时间去找行商了！
　　半响之后，他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你们……了不起！”
　　初九看着广场上新开的“豆子村杂货铺”，惊喜道：“杂货铺！我们竟有自己的杂货铺了！”
　　它是当之无愧的奇迹之村，也是未来的奇迹之镇，奇迹之城。】
　　道格拉斯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阿九，我本来想再瞒一会儿的。”
　　……国王派卫队来这里做什么？
　　“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早就应该升级成豆子镇了？”
　　初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好奇地往周边张望着。
　　他原本想花些功夫琢磨下“活字印刷术”，却在这个时候得知“需要解毒药来化解异能”这件事，必须立刻上路。
　　这一大早，这些人……是来豆子村做什么？买蔗糖？打铁？
　　初九惊喜不已：“塔塔！你竟然这么亮了！”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神的仆人。
　　可在这方世界，初九从未见过这般明亮的灯光。
　　这座是制糖坊，那座应当是新修的纺织坊，那个……似乎是榨油坊？
　　初九一边辨认着，一边不住地称赞着。
　　大家都觉得，要是初九的想法能变成真的，再加上豆子村本来就有的造纸坊，那豆子村能产出多少本书？
　　这座曾经破败不堪的村落，如今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光与热。
　　……看样子，自己不在豆子村的这大半年，村子里的变化不止一点半点啊。
　　看见那身耀眼得跟个活动靶子一样的制服，道格拉斯沉声道：“是国王直属的卫队。”
　　但他再一想：如果只是回信，为何还要派出车队？而且是“长长的车队”？
　　“这是萝丝太太开起来的，就挨着她家尼古拉老先生的‘镜片磨制工坊’。”
　　老村长那步子，虽然还有点儿瘸，看着仍是比以前稳当多了。
　　此时系统【叮】的一声，开始播报提示：
　　老村长赞不绝口：“如果真能做出来，老贺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十分欣慰。”
　　【村庄评价：全卡洛特大陆最传奇的村落。
　　*
　　“小枯知道，初九一定会带着药材回到豆子村的！”
　　一边走，一边跟初九叨叨，村里现在开了多少田，种了多少地，都有哪些作物……
　　护卫：“初九阁下，我们城主说，这都是您的功劳。”
　　一时间，小灰鸟小松鼠小栗子精们闹成一片，每一只小家伙都有无数的话想要跟这只两脚兽说。
　　比如要找到不会因为温度而变形的金属，要确保字块能承受印刷的压力……
　　这个村庄，已来到关键的转折点。
　　正如此猜测着，一扇玻璃窗从里面打开，一个圆乎乎半透明的小脑袋飘了出来：“初九！初九！你们回来了！”
　　他转身走向了卧室的一角，抬手扭动了镶在墙上的烛台。
　　初九不住点头：“真好啊，真好啊——”
　　“两脚兽！两脚兽！”
　　于是，初九将自己背包里的原版书籍拿给道格拉斯，请他安排人抄写，同时顺口说了几句“如果能把字刻在金属块上，再批量的印出来，就不需要费心手抄了”。
　　老村长和道格拉斯都笑了起来。
　　小松鼠：“吃！栗子！”
　　“而塔塔的触须又可以变得很长很长——这样，整个医馆都能很亮堂了！”
　　侧头一看，是阿满。
　　初九心中的预感更糟了。
　　终于，为首一位队长模样的人，直直走到到格拉斯面前，昂着头，面色冰冷如铁：
　　“国王陛下有令——”
　　“‘豆子村竟敢以奇技淫巧，私自印制内容不堪的读物，实乃对真神的亵渎。’”
　　“‘现勒令豆子村村民，即刻拆毁所有相关设施，并当场焚烧！’”


第104章 亡灵之心
　　王城。
　　国王起居室。
　　副会长坐在沙发上，冲着对面的国王阿苏克比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我明明让你发令，直接把那个村子烧成平地。”
　　“你怎么还把命令改了，改成烧毁设施就行呢。”
　　阿苏克凹陷下去的眼窝里一片茫茫，没有任何的反应。
　　副会长“啧”了一声：
　　“分明都是个‘死人’了，还能冒出些小心思。”
　　“你们人类这种东西……倒也够顽强。”
　　副会长往后一靠，让自己的肉身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不过，你的这点儿‘仁慈’，没有任何作用了。”
　　“你该不会以为，留着那些人的命，他们就还能再挣扎，还能搞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阿苏克的嘴唇仿佛抖了两下。
　　副会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死人’还能做梦呢！”
　　“人类的国王啊，我告诉你，你们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你们那点儿低级文明，还中断了几百年，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恢复起来？”
　　“但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听任这怪物胡作非为！”
　　红衣队长拧着眉头，看了下身边的副队长。
　　护卫：“植物系异能者种出来的。”
　　克拉拉：“不如这样——两位队长先带队回王城，就说豆子村在印刷的，都是海月城城主克拉拉委托他们印刷的、歌颂王室的读物。城主克拉拉愿意携豆子村的管理者一道，向国王当面解释。”
　　所以，哪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当场摸出一把刀来要砍要杀要行刺，他也会无动于衷。
　　副会长学着人类臣子的模样，做出一个夸张的感谢姿势：“感谢您，我的国王陛下。”
　　护卫队传令去了。
　　*
　　不，不能就这么拆掉！
　　红瓦方砖，拱门立柱，浮雕喷泉。
　　初九：“喔……那对面池子里的喷泉，又是怎么喷水的？”
　　待护卫队离开后，道格拉斯，还有闻讯赶来的老村长他们，都如释重负，对克拉拉感激不尽。
　　“看来这个叫初九的拓荒者，就是在豆子村垂死挣扎、搞出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人类了。”
　　初九道：“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真正让他们离开的，还是您的那些话。”
　　这些蠕动的虫子，在歌声的攻击下，迅速化为齑粉！
　　“如果能赶走虫，他一定会丧失力量，不再能轻易摆布我们！”
　　真是麻烦啊……
　　干净，整洁，典雅，美丽。
　　“……那个哈尔辛亲王，竟然还说过‘希望初九成为他的家人。’”
　　红衣队长单膝下跪，毫无隐瞒地汇报着他在豆子村的所见所闻，也说出了对方“希望面见国王陛下”的请求。
　　“我也得感谢你呢。”
　　在一张张陌生面孔里，初九看到了熟人：哈尔辛亲王。
　　克拉拉的目光从一旁的《国王阿苏克训诫集》上收回来，一本正经道：“正是如此。”
　　人类会从房屋里逃走，虫子会从洞穴里爬出！
　　“何况国王陛下本就下过令，要让豆子村前往王城接受聆讯。”
　　我明明操纵着这具“尸体”，让他下令：走到国王面前来。
　　“他们能精准控制起火点，每天都会准时点燃路灯里的油脂。”
　　初九当然设想过，一走进这大厅，就会和国王——或者说渗透进王室的虫族，来个“短兵相接”。
　　初九：“……它们怎么亮啊？我是说，谁让它们亮起来？”
　　运用了从古代流传至今的输水管和压力装置？
　　*
　　随机应变即可。
　　“既然我曾经下过旨意让他们接受聆讯，便让他们来王城，向我当面解释。”
　　“而‘虫核’，三天之后就会启动。”
　　初九看着道格拉斯，以“在场之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耳语”道：“另外……我记得修改后的《王国律令》里提过，损毁称颂王室、赞美真神的读物，一律定为‘藐视王室’‘不敬真神’？”
　　这莫名其妙的一间工坊，究竟产了些什么——
　　“协会，只是在奴役我的子民！”
　　“其实，我此次前来，除了克拉拉城主提到的书籍外，还为国王陛下准备了别的礼物。”
　　说罢，初九推开印刷坊的门，先闪身进去，同时大声道：“阁下，请进！”
　　他实在难以做到这一点。
　　他说的都是王室旧事，或者“卡洛特王国大事记”。
　　听完红衣队长说明来意，她感叹道：“这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
　　村民们都怔住了，跪在地上抱在一起，惊疑地看着初九。
　　初九由护卫带领着，踏入了这座据说几百年来都未曾改变过的宫殿。
　　这甚至和蓝星那些“保留了古典街道与建筑”的欧洲小城没有什么差异。
　　长条桌旁，是身着华丽服饰的王室成员。
　　*
　　初九说：王城里的事，交给他和他的灵兽伙伴。
　　副会长站起身，看着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类国王：“说起来……”
　　是初九。
　　面前是一扇厚重的、有着鎏金装饰的木门。
　　“我——我能趁着药物效用降低时，短暂地让这怪物做些‘正确的事’。”
　　克拉拉：“确实没那么容易了结。”
　　克拉拉的马车停了下来。
　　“故，我特意委托豆子村，为我们印制这类读物，以便在海月城广为传播。”
　　他暗道：这可麻烦了。
　　一定是初九。在他先进来的那几秒钟里，以异能布置好了这一切。
　　王城。
　　……明白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亡灵用手虚虚抓住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胸口：“……虫……”
　　只见那身着华服、面如骷髅一般的国王身上，冒出一缕近乎透明的虚影！
　　王城外。
　　克拉拉望着初九，一语不发，神色复杂。
　　他再次集中精神，努力看向前方——
　　但国王的这番招呼，倒是初九有些吃惊。
　　恰在此刻，他听到身后村民的哽咽之声：
　　与此同时，刚刚被哈尔辛拉开的门，轰然关闭！
　　红衣队长：“……精神力？”
　　阿苏克自然是不会给出任何反应的。
　　那王城以外的事，我们自然是豁出命去也要做到！
　　怎么回事？
　　初九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被【专用黑盒子】关起来的东西，就是这个！
　　道格拉斯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啊！为什么会有人污蔑我们豆子村呢？是因为我们豆子村被国王陛下所看重，马上要升级成豆子镇吗？”
　　初九一边赞叹，一边指着两侧的路灯：“这些路灯，晚上会亮吗？”
　　亡灵继续道：“数十年前，我继位之时……”
　　别说这两位队长了，就连道格拉斯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
　　她皱皱眉头：“不知道国王陛下的护卫队，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是只有我一人能听见的话？
　　她“不经意”地扫到两位队长，“惊奇”道：“没想到国王陛下的护卫队队长会在这小小村落出现。”
　　此时，来负责迎接初九的国王护卫队，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就是这个！
　　*
　　这次来的人，可不是协会。
　　……驱虫啊。
　　红衣队长再次神色有变。
　　“你们这些‘尊贵的王室成员’，现在不过是我们的孵化器。”
　　克拉拉笑了一下：“真是聪明。若不是这样，即便是我来了，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将这里付之一炬。”
　　不过……有比快羽的歌声更有力的武器。
　　阿苏克：“就是你们所谓的‘异能’。”
　　空间广阔的宴会厅，又给这歌声增加了回音效果！
　　“死去的那一刻，我反倒觉得解脱了。“
　　方才那几秒钟，他拿着【活字印刷】的配方，从背包里翻出没人看的“正经书”做为底本，用“快速制作”印出了了一堆又一堆。
　　这座“美丽的”，“优雅的”，“让人心旷神怡”的王城，是建立在无数异能者的异能之上的。
　　他走到国王护卫队那边，又是冲着克拉拉一笑：“多谢城主护送——放心，我们一定能升级成豆子镇的！”
　　那是豆子村的心血啊！是尼古拉老先生深夜一个个雕刻上去的字啊！是小松鼠调制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做出来的金属块啊！是老村长“老贺可以安心了”的眼泪，是玛莉他们欢呼着“有书咯”“有书咯”的笑声啊！
　　初九从撩起窗帘的车窗里，打量着王城的景色。
　　克拉拉冲他点点头，跳回马车，神色肃穆：“回海月城，立刻。”
　　初九正在大惑不解，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另一个近乎哀泣的声音：“阁下，您有‘亡灵之心’？！”
　　“正好，还需要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来存放‘虫核’……”
　　“从此，我许可他们关闭学校，焚烧书籍，沉掉船只，砸毁机械……”
　　“若不是你愿意和协会定下条约，以‘让渡部分权利’的方式，换取‘足够的治愈系异能者’，换取‘王城的繁荣复兴’，我又怎么可能推进得这么顺利呢？”
　　红衣队长：……？！
　　可如果真的是国王，那也不会对平民如此客气啊。
　　红衣队长：“明白！”
　　正僵持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随后又“愤愤不平”：“等过几天我们去接受国王聆讯时，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们不能白白被冤枉！”
　　昨天还在计划加印的，不是《十日故事新编》吗？怎么一下变成了这类书……？
　　*
　　羽族先祖的歌声，从盒子里一泄而出，在房间里激荡回旋！
　　多艰难啊……
　　【请把握这宝贵的交流时机！】
　　克拉拉叹口气，道：“国王下令，只允许你进入王城。”
　　【发动！“亡灵之心”终极特效——亡灵的悔恨！】
　　坐在桌旁的灰发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初九。
　　道格拉斯心中一惊，猛地伸手拽住初九，以眼神示意道：不可莽撞！不可与他们直接冲突！
　　“我们……那么不容易建起来的……”
　　那个时候，小罐头自会变成大罐头。
　　“我们，必须得和他们正面对抗了。”
　　马车停在了王宫前。
　　它转过头，望着满屋的王室成员，悲泣道：“我对不起我的家族，对不起我的子民……”
　　“道格拉斯，托你们印刷的东西，怎么还没有运到我们海月城？”
　　一进去，先看到一圈摆成口字型、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条桌。
　　初九：“只是……”
　　这能是什么？
　　*
　　初九默念着这几个字，看着侍从帮忙推开了木门。
　　初九坐进了护卫队的马车。
　　他迅速扫过在场的人，确信没有人说话。
　　于是，红衣队长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印刷坊，副队长紧随其后。
　　“国王陛下，今天确实是好天气。”
　　国王黑洞洞的眼窝对着他，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尸体，都事到如今了，还在执拗什么？
　　“于是，在与协会的一番长谈后，我死了。死在了一个很平常的下午。”
　　她看着旁边整整齐齐的“正经读物”，神色稍霁，对初九道：“拓荒者初九，这都是你刚刚‘印’出来的？”
　　初九：“您说要拆，要烧，我们当然会听令。”
　　初九心下大惊，回头一看：
　　副队长马上道：“我们也担心是有什么误会。”
　　“从这具肉身里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虫’，都已经放进你们‘尊贵的王室成员’身体里了。”
　　莫非我们都猜错了，国王还是国王？
　　倒是初九，冲她笑了一下。
　　亡灵的眼眶里落下了红色的血泪。
　　“我怀疑，协会的爪牙已经控制了王室。”
　　护卫：“会的。”
　　初九：“……回陛下，是的，我是豆子村的拓荒者，初九。”
　　身为巡维队的前成员，道格拉斯有两条最基础的信念：“忠于王室”和“保护弱者”。
　　感到惊讶的不止初九。
　　队长已经不悦地拧起眉头。
　　“如果是哈尔辛，他必不会犯下如我一样的错误，如此软弱地被协会利用。”
　　决不能浪费了少年的苦心，与唯此一次的机会！
　　护卫：“当然是我们的火系高阶异能者了。”
　　我的同类一个个消亡，只剩下我带着那些成不了气候的改造虫，在这里奋斗了这么多年……
　　阿苏克如泥雕木塑般坐在王座上，一动不动。
　　换下黑袍，混于王室成员里、坐在长桌旁的副会长，也是错愕难当。
　　初九：“没错。我想如果是这些书，他们必定不敢直接烧。”
　　道格拉斯：！
　　所以初九并不惊慌。
　　此时，羽族的歌声已堪堪停下。
　　他面色煞白，额角出现大滴大滴的汗。
　　初九暗暗叹口气，一路走到了“宴会大厅”。
　　路面宽敞平整，道路两旁有着一排排的路灯。
　　阿苏克坐在王座上，似在思索着什么。
　　啦……啦啦啦啦……
　　这……太漂亮了。
　　“而我们这边……”
　　初九坐在了国王对面，口字型的另一边。
　　到底，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虫子，从他们的眼睛、嘴巴、鼻孔……不断往外钻！
　　国王谒见室。
　　在谒见室旁边的小隔间里，副会长翻看着阿苏克发布的诏令记录，啧啧道：
　　初九缓缓站起身，鞠躬行礼道：
　　“他的身体里，也全是虫！”
　　国王陛下特意嘱咐的，要在这个地方，要在“家宴”之时接见初九。
　　此时，披着华服的“国王”，已经开始盛赞今日天气了。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初九从背包里掏出一副耳塞戴在了头上。
　　道格拉斯白着一张脸，胸膛剧烈起伏着，却也只能咬着牙关，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初九：……
　　于是红衣队长也是一脸惊奇：“克拉拉城主！原来是您在委托豆子村印制书籍？”
　　不烧，那是违背国王旨意。
　　烧，倘若这些豆子村的人真的见到国王，说我们明知这里在印制《国王阿苏克训诫集》，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烧了——难道国王还会夸奖我“忠心耿耿”不成！
　　毕竟道格拉斯非常清楚：这印刷坊里，从未印过这些读物啊！
　　要是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短暂地抢夺这尸体的控制权……”
　　红衣队长：……得了吧我们的车队就在外面你怎么可能没看到。
　　护卫：“治愈系异能者。”
　　“王城突然发生了疫病……死者众多。”
　　两人低声议论后决定：大不了看完再烧。
　　初九：“喔……”
　　“只是我担心，烧掉这里面的东西，有损于您的名声，甚至会让陛下……烦心。”
　　阿苏克：“好。”
　　亡灵抬起右手，指向长桌旁一名口鼻方正的灰发男子：“现在，协会派出了新的傀儡！”
　　“我没有子嗣，应当由哈尔辛继承王位。”
　　初九并不意外。
　　初九弯下腰，比了个“请进”的姿势：“您不如来看看，我们都在印什么。”
　　初九知道，亡灵在与“亡灵之心”的持有者交谈时，都会说上许多许多。因此他装作认真聆听“国王”讲述编年史的模样，不做任何打扰。
　　副会长直起身来，转了转手腕。几只细小的白色虫子从他袖口漏出，嗖嗖钻进了阿苏克的身体。
　　城门吊桥沉沉放下，马车缓缓驶入。
　　“现在坐在那里的，是被协会灌入药物，还能走动能说话的怪物。”
　　“我继位之时，也同您这般年轻。”
　　是啊！
　　“您也可以判断一下，这些东西，是不是能一把火烧掉。”
　　道格拉斯此刻，就像是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分别拉扯着他的心脏。
　　就在此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阁下。”
　　……太出乎意料了。
　　终于到收割的时候了！
　　豆子村。
　　终于，亡灵落到初九前方。
　　小罐头不待初九下令，已纵身一跃，奔向那团肉色！
　　“这……”
　　什么情况啊这。
　　难道……
　　它语调哀恸：“阁下，我曾是这里的国王——真正的国王阿苏克。”
　　国王陛下形容枯槁，先是直直望着他，半天不言不语，最后古怪地露出一个笑容：“您是初九阁下？”
　　初九找到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哈尔辛，用棉花塞住他的耳朵，狠狠摇晃他几下，用口型示意道：“带着大家跑出去！”
　　“从此之后，你们诞下的后代，就是我的完美副本，是天生的‘虫’，是绝对听命于我的‘虫’，是能吸干这个星球的‘虫’。”
　　那名虚影慢慢飘向初九的同时，对面的“国王”还在“说话”。
　　是初九！
　　他能感受到，此人确实没有任何精神力。
　　但这语调，却实实在在地透着尊敬。
　　小罐头被什么东西猛然弹开，重重落在地上！
　　当面违抗王室的命令？与王室正面冲突？
　　“我想撕毁协议，解散协会——”
　　“等等，那边有个医馆——里面的医师……？”
　　“真年轻啊。”
　　只要初九走过去，埋在尸体体内的虫核就会破腹而出，然后钻到初九的身体里！
　　【亡灵的悔恨：无论亡灵陷入了怎样的混乱与疯狂，都可以在该特效之下短暂恢复理智，并与宿主进行交流。】
　　不过几秒钟，那些端端正正坐在桌旁的贵族们，都摔倒在地，口鼻扭曲，耳朵里甚至鲜血汩汩！
　　接着，初九掏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
　　然而——
　　“我在死后化作亡灵，寄居于怪物身体里。”
　　没有生物，能安然无恙地挺过这样的歌声！】
　　但哈尔辛亲王只是直愣愣地瞪着初九，像是根本不认识他。
　　“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赞颂国王，赞颂真神，会被污蔑为——‘内容不堪’啊？”
　　“但我……我年岁渐长……”
　　“我开始意识到，这是不对的。”
　　还有，是初九无数次独自深入荒地，才为我们带回来的原料，带回来的配方啊！
　　初九定了定神，再次将陆清晏在镜中世界嘱咐自己的话回想了一遍。
　　“他设下这个局，意图让所有的王室成员，让整座王城的居民，都被他带来的虫子所侵蚀！”
　　甚至，不能让你的灵兽与他们冲突！
　　不过是低级人类的一点小把戏了。
　　他望向了独自坐在最前方的国王阿克苏。
　　“这样的好日子里，您希望拓荒者初九，为您做些什么呢？”
　　“我虽非王室成员，却也是国王陛下亲自授勋的贵族。”
　　“为什么，为什么国王要让我们拆掉印刷坊？”
　　陆清晏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相信你的判断。若是有我没能想到的地方，随机应变即可。
　　……换句话说，每一块漂亮的红砖之下，都有一个身中剧毒，死的不明不白的人类。
　　两位队长当然没有半分犹豫，立即表示：这就回王城复命。
　　“我知道，他是在用虫，控制着所有人！”
　　初九冲他轻轻点了下头，转头看着红衣的护卫队队长长：“阁下，恕我大胆——”
　　能以歌声驱虫的小灰鸟快羽被自己派去做别的任务了。
　　“阁下，这便是我们豆子村，一心一意在印制的东西啊！”
　　砰！
　　红衣队长假模假样地瞪了副队长一眼，“一脸为难”。
　　不管了，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小罐头挡，水来大罐头掩。
　　初九面色不变，镇定自若地应着：
　　红衣队长：“回陛下，没有。他只一个普通人。”
　　“他们能让水形成不同的形状，还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只见“国王”已往后一倒，身体里冒出一团又一团、近乎无穷无尽的虫子——仿佛他这具身体，完全就是由虫子构成的！
　　桌布上，是锃锃发亮的银质餐具。
　　“此时，协会有人找到我，说‘协会与您的父亲，您的祖父，都定下过协议。我们愿意以真神之力帮助你们，让你们的国家繁荣昌盛，让王族永世不衰。’‘只要您答应签下协议，我们即刻就会让治愈系异能者，为王城驱散疫病。’”
　　在印刷坊干活的几位村民，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腿都吓得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呵呵，好。”
　　初九一面看着国王，一面用余光瞥向虚影亡灵。
　　说罢，他又飞速冲向了最前方的“国王”。
　　尽管克拉拉之前跟他说过，“王城”和其他城市都不同，初九也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座城市：
　　“在场的其余人，要么也是普通人，要么就是三十岁以上的异能消退者。”
　　每走过一段路，便能看见雅致的街心花园，花园中是正在喷水的喷泉。
　　“我们不可能靠着异能者，真正的‘繁荣昌盛’。”
　　克拉拉这番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将护卫队摘得干干净净。
　　“后天的第一次‘家宴’，就让这个初九，荣幸地接受虫核照射，再被一块块吞进王室的肚子里，好好地和他们做家人吧。”
　　片刻后，他红衣队长道：“以你身为高阶者的感觉，那同你交谈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叫‘初九’那个，可有精神力？”
　　一路问下来，初九彻底明白了。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布置要去完成。
　　但这次，是国王的卫队，是在传达国王的旨意！
　　红衣队长：“……哦？”
　　“我答应了他。”
　　初九点点头：“没事的。放心。”
　　来人正是克拉拉。
　　这声音沙哑可怖。
　　片刻后，一身着骑装、满头红发高高扎起的女子大步走进这不甚宽敞的印刷坊：
　　初九哗一下打开盒子！
　　而在这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里，一团拳头大小、蠕动不停的肉色物体终于显露出来！
　　“但……协会利用了我的‘尸体’。”
　　“到时候……”副会长将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神态惬意无比，“到时候，就是我们的‘盛宴’。”
　　初九叹口气：“您方才的意思，是这里印出来的东西，都是‘内容不堪’的读物。”
　　那么不容易！
　　克拉拉却是神色凝重：“我接到消息说‘药’做出来了，就立刻赶过来——没想到，国王他们居然从王城直接到了豆子村，还想要毁掉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初九咬了下嘴唇：“……不过，我感觉，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扭曲吧！爬行吧！我的听众！——任何没有佩戴耳塞听到歌声的生物，都会扭成一团阴暗爬行！
　　“我当然希望，臣民们都如同我一样，对国王陛下怀着深深的感恩之心。”
　　而路两侧的房子，都粉刷成柔和的米白色，配上了整齐的红瓦。
　　若是协会的人，他们可以与其对峙，甚至不惮于动手。
　　就连小罐头，也轻声喵呜着：“无人开口。”
　　难道这城里还有一个巨型的柴油发电机？
　　红衣队长的眉头越拧越紧。
　　初九带着少年特有的乖巧神情，将一本《王室的神迹》双手送到红衣队长面前：
　　初九：“啊啊，那边有一排商铺，他们在卖水果？这水果是哪里来的？我没见过啊？”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低级的位面，再次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她让侍从清退其他村民，只留下初九、老村长和道格拉斯，直接道：
　　“羽族先祖的歌声！”
　　【发动！“歌之原石”终极特效——扭曲吧！爬行吧！我的听众！】
　　初九不再说话了。
　　护卫：“当然是我们的水系高阶异能者了。”
　　初九：……？
　　“年纪大的，就不要来了。让那个初九来就好。”
　　初九望着“国王”，朗声道：“陛下，这是居住在豆子村的羽族，赠送给我们的羽族秘宝——”
　　这整整齐齐一摞摞的，《国王阿苏克训诫集》？！《真神的恩典》？！《王室的神迹》？！
　　正想着，国王甚至站起身，对着初九行了个礼：“您，请坐。”
　　尽管这两位队长都知道克拉拉是来“救场”的，他们也打算顺着杆子往下溜了。
　　“如此，护卫队也是在执行国王陛下的旨意，并无丝毫违背。”
　　“细小的虫，在我们所有人体内……”
　　那“灰发男子”，早已变成千疮百孔的一张皮。
　　那张皮下，钻出一只虫，一只隐隐有几分人形、足足一人高的怪诞虫，蠕动着游到前方。
　　它伸出一根触角朝初九晃了晃：
　　“居然是你……”
　　“你这阿尔萨星的怪物……竟然没有死……还追着我们到了这里……”


第105章 不屈者
　　……这虫子在说什么？什么阿尔萨星的怪物？
　　初九皱了皱眉头。
　　但他并没有因此自乱阵脚，也并不打算对虫子的胡言乱语一探究竟。
　　他在回想陆清晏对自己说过的话——
　　两日前。
　　镜子那一端的世界。
　　这次两人能见面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五分钟。
　　陆清晏跳过一切冗长的说明与繁复的解释，给小仓鼠初九打了一个比方：
　　“你把豆子村所在的世界想做一艘船。”
　　“把协会那帮虫子想成海盗——来自于另一片海域的海盗。”
　　“这艘船被海盗劫持了，偏离了原有的航线，在危险的海域艰难航行。”
　　“由于海盗还在想着回到它原来的海域，所以它不会轻易让这船沉掉，而是会竭力利用船上的资源。”
　　“但是，海盗一旦发现，它已经被海警盯上，没有可能再回去了——”
　　“它就会炸翻这艘船，将所有的资源都放入供它独自求生的救生艇，弃船而去。”
　　小仓鼠张着嘴巴，懵懵地点头：“明白了。”
　　小仓鼠下意识搓着自己的胖脸颊：“也就是说，那些混账玩意儿发现我们想除掉它之后，就会不顾一切地毁掉那个世界，再伺机逃走……”
　　陆清晏：“对。”
　　“初九。”陆清晏沉声唤着小仓鼠。
　　小仓鼠下意识挺直胸膛：“在呢！”
　　陆清晏：“我不会让船沉。”
　　“我们，不会让船沉。”
　　小仓鼠：“嗯！”
　　“除了混账虫子以外，大家都能活下来！”
　　*
　　前面的怪诞虫像是什么液体做成的一般，缓缓流淌到地上。
　　它都这副形态了，居然也不忘说话——
　　“别以为找到了我，你就能赢……”
　　在那层足以弹开小罐头的无形保护罩之下，怪诞虫一圈一圈地盘起来，围住了那方拳头大小的肉色物体。
　　想阻止我？
　　不可能！
　　既然阿尔萨星的人已经找到我了，即使我吸足了精神力，从这里回到原有位面的可能性也为零。
　　与其这样，不如我现在就引爆虫核！吸干所有能吸的精神力！毁掉这“王城”以外的所有世界！
　　那样，这个星球会变成“死星”，一切生物都将走向灭绝——
　　但那又如何？
　　至少我还能活下去！
　　至少在未来的一百年，我依然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王！
　　怪诞虫如此想着，身体上的每一根鞭毛都如钢针一般竖直，怀里的肉色拳头也开始不断蠕动、膨胀，如同快要孵化的虫卵；而护住虫卵的那透明保护罩，则是迅速扩张、扩张——
　　“呲——”
　　有什么东西，阻挡了保护罩，也冻结了“虫卵”。
　　怪诞虫再次立起身体，看向保护罩之外：
　　只见一只“黑色大猫”，背脊上每一束肌肉都紧紧绷着，后肢死死抵住地板，以右爪生生抵住了保护罩！
　　这，这……
　　怪诞虫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这哪里是什么黑猫，这分明是阿尔萨星帝国军的那只怪物，那只被称作“狻猊”的怪物！
　　它为何会在这里！
　　最后一战里，我们最伟大的王已经将它撕碎，已经拽着它同归于尽了！
　　……如果，如果它还活着……
　　怪诞虫的每一根触角都开始颤抖，出于畏惧，出于惊恐。
　　但它随即看到，伴随着一阵低鸣，狻猊的后爪，深深陷入地板的后爪，上面浮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而随着狻猊的用力，这些伤口还在不停绽开。
　　……原来如此。
　　原来不过是受伤的兽！
　　一匹困兽，怎么可能正面抗击虫核爆发时的力量？
　　要知道，虫核里蕴含的力量，就连鼎盛时期的阿尔萨星帝国军也要忌惮三分！
　　那只狻猊，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虚张声势罢了！
　　我，完全不需要再害怕它！
　　我，完全可以彻底除掉它，除掉这个将我们虫族拖入绝境的怪物！
　　怪诞虫的喉咙里咯咯作响，继续将保护罩往前推去。
　　黑色大猫低吼一声，后肢微微颤动，却依然竭力抵住前方的保护罩，半分不退。
　　怪诞虫那隐隐分出五官的“脸”上，竟浮出一个笑来：“阿尔萨星的怪物……”
　　“你与我耗在这里，却不知道这外面，立刻会变成你们所谓的地狱！”
　　自我落到这个位面之日开始，我就已经在荒野里藏下了无数的改造虫。
　　它们能代替我，将那些低级生物绞成粉末，再涌进人类世界，为我吸取精神力。
　　只不过现在“虫核”被狻猊压制得太厉害，这些改造虫接受不到我的意志，无法统一行动……
　　必须找个机会，让“虫核”把信息传出去！
　　怪诞虫脸部的口器做出咧嘴大笑的模样，头部连带着触角，转而朝着宴会大厅的门口：
　　在那里，初九和哈尔辛已重新拉开了大门！
　　那些被自己挑选过，大多不过十五六岁最适合孵化虫的人，一个个逃出大厅、躲入了王宫密道。
　　怪诞虫喉咙里咯咯作响，做出极度愤怒的模样，聚起一股还能动的细小虫子朝着大门口涌过去——
　　然后眼睁睁望着那些虫子被凭空而来的力量绞成碎片。
　　怪诞虫再次一声爆鸣，侧头一望：
　　果然是那狻猊！
　　狻猊上当了！
　　狻猊朝着大门微微侧首，身体颤动两下，后肢的伤口不断绽开。
　　这怪物果然无法对人类伤亡的熟视无睹。明明都浑身伤口绽开拼死挣扎了，还要分出精神来看顾这边！
　　好，很好！
　　果然，虫核也感受到了对方的退缩！
　　保护罩即刻扩大几分，虫核也迅速膨胀成一只表面凹凸不平的圆球！
　　信息！传出去了！
　　我的“改造虫”们，会从它们的藏身地纷纷出来了！
　　怪诞虫的触角抖动几下，呲开口器嘲笑道：
　　“你们这些蠢物！”
　　“你以为那些人类能活？”
　　“你以为他们能躲得过去？”
　　“没用的！”
　　“这个王城里的高阶异能者，全都是听我指令的！”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尽心尽力地搜索每一个普通人，再把搜出来的人通通撕成碎片呢！”
　　“你以为你们冲到这里对我挑战，是救了他们？我告诉你——你们只是让他们死得更快罢了！”
　　说到这里，怪诞虫故意停顿几下，让对手们在“中计了”的恐惧里多停留几秒。
　　它的触角扭动着绞缠在一起，口器里滴落出一只一只的白虫。
　　终于，它的口器拧成一个骇人的裂缝，大笑出声：
　　“你们知道吗？你们为了救这些必死的人，松动了精神力，让我占据了上风！”
　　“就在方才，我埋在荒野里，那些最可爱的‘改造虫’们，都接收到了虫核引爆的信息！”
　　“它们，会代替我的触角，会按照我的意志，让那些苟延残喘的低级生物变为灰烬！”
　　去吞噬！去榨取！去毁灭！
　　让这个世界的血肉，都化作为我的能量！
　　它的触角指向初九，没有瞳仁的眼白开始发亮：
　　“你以为你藏在那个什么豆村，偷偷发展些什么东西，就能挽救这个文明一样——做梦！”
　　“你的豆村，和那些低级生物的部落一样，都不过是些早就该死的怪胎罢了！”
　　初九将哈尔辛也推出门外，又扔给他一大瓶药水，这才转过身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字一顿道：“不是豆村。”
　　怪诞虫：“？”
　　初九：“是豆，子，村。”
　　怪诞虫：……
　　他望向黑色大猫：“现在可以了吗？”
　　黑色大猫身形未动，只低鸣一声便是答复。
　　初九从背包里逃出了花花龙送给自己的礼物——
　　【龙吟之角】。
　　【龙吟之角：不起眼的一只小角，蕴含了龙族特有的力量。
　　如果宿主吹响这只角，并通过这只角说话，那么所有视宿主为朋友的非人类智慧生物，都能听见宿主的声音。
　　不过，由于这只角实在是太小了，大概吹过一次后，它就会坏掉吧？】
　　他将这只小角举到嘴边，缓缓吹响。
　　顷刻之间，好好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云间光影翻动。
　　卡洛特大陆的荒野之上，无数双好奇的眼睛望向了天空。
　　海月城外围的道路上，小灰鸟快羽站在一根粗壮无比的【图腾柱】之上，拍带着翅膀，昂起了头。
　　他是被初九委以重任的传令官。
　　他牢牢记得初九的话：“我会在最合适的时机，通过‘龙吟之角’发出信息。但人类听不见这个声音。快羽，你要做一个合格的传令官，将消息传给克拉拉，让她调动人类的军队，和我们在荒野的小伙伴统一行动，彻底把虫子打成渣渣！”
　　快羽一定会一字不漏地传令的！小灰鸟如此想着。
　　小灰鸟身边的克拉拉，不禁也屏住了呼吸。
　　几秒之后，小灰鸟睁大了眼睛，大声道：“开始了！是两脚兽！”
　　“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初九，开始对我们说话了！”
　　“他说——”
　　“‘所有的，能听见我说话的朋友们，无论你们体型大小，无论你们居住在海底或是山巅，你们都是这个文明世界的一员。’”
　　“‘数百年前，被称作‘魔物’的虫子从天而降，虐杀你们的先祖，毁掉你们的家园，还让你们忘了如何使用火，忘了如何在田地间耕作，忘了如何与其他种族交流——’”
　　“‘你们，被无形地囚禁住，被拘束住，被困在了停滞不前的时间里。’”
　　“‘但是你们没有屈服！’”
　　“‘哪怕虫子将你们视为渣滓，哪怕虫子以为能随意将你们抹去，你们还是，顽强地，在往前走！’”
　　“‘你们重新点燃火把，你们孜孜不倦地开采冶炼，你们学着种出粮食，你们甚至建起了足以挡住海浪的堤坝！’”
　　“‘你们，让虫子感到了恐惧！’”
　　“‘现在，这些虫子，要再次扑向你们的家园，要摧毁你们的部落，要抹煞你们辛苦建立的一切——’”
　　“‘但这次，它们不会再得逞！’”
　　“‘片刻之后，会有虫子从天空中落下，从地里钻出——’”
　　“‘它们或许会带着你们最害怕的东西，或许会伪装成你们最喜爱的模样。’”
　　“‘不要害怕，不要莽撞！’”
　　“‘消灭为首的虫子，我们一定能终止这一切！’”
　　“‘我们一起战斗！’”
　　“‘我是你们的朋友，来自豆子村的拓荒者，不屈者.初九！’”
　　“……”
　　天空中乌云散去。
　　是【龙吟之角】的效力用尽了。
　　完成传达任务的小灰鸟振翅而起，对克拉拉大喊道：
　　“红发两脚兽！下令吧！”
　　“我回‘凛风之岩’了！我要和我的族人们，一起去捉虫！”
　　说罢，小灰鸟便如一道疾风般飞向了天空。
　　克拉拉对不远处的卡卡巴它们比出手势，同时对传令官道：“打出旗语！迎击！‘消灭为首之虫！’”
　　话音落下，克拉拉的命令，通过旗语、通过望远镜，通过早就布好的岗哨，以水波扩散之势，在卡洛特大陆上一层层传播开！
　　看到手势的卡卡巴，拍了拍身下巨型魔物的脑袋：
　　“当当当！大河狸，我们可以冲啦！”
　　“冲！去王城！”
　　大河狸冲它旁边的美丽河狸眨了眨眼睛：亲爱的，我们要去吐口水了！一起冲吧！
　　下一刻，两只巨型森林河狸，按照卡卡巴的指挥，载着三只灵兽，踏着惊天动地的步伐，以难以想象的灵活，嗖嗖跳过王城的护城河，翻过城墙，“砰咚”一声，落在王城里！
　　此时的王城，已不复之前的优雅整洁。
　　被药物所控制的高阶异能者，正在搜罗、屠戮所有城内的普通人。
　　普通人，是没有精神力的。
　　但他们的肉身，能变作最优质的蛋白质，能供养“高阶异能者”。
　　普通人，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今都不过只是食物，而且是最低等级的食物。
　　那位红衣的护卫队队长，远远盯上了一位正在尖叫着奔逃的少年。
　　如果队长是清醒的，他会知道，这少年是他邻居家的独子。
　　少年虽然没有异能，却一门心思想加入护卫队，天天跟个跟屁虫一样在他后面跟进跟出，跑操跑得比谁都勤快。
　　就在上星期，他才做出决定，让少年成为“候补队员”。
　　少年喜不自胜，连声说着“谢谢队长大哥”“我一定好好表现！”。
　　但现在，在队长眼里，少年只是一团奔跑的肉。
　　红衣队长的手里出现了一团团火焰，火焰渐渐凝成利箭……
　　“噗！”
　　红衣队长被一桶“水”兜头淋下，顿时浑身湿透！
　　他手上的火焰，也因为蓄力中止而消失了！
　　他暴躁地抬起头，大吼道：“谁？谁干的？”
　　“噗！”
　　又是一桶“水”！
　　双眼迷离间，他仿佛看到……看到两只巨型河狸？
　　这两只巨型河狸，比城墙还要高，正鼓着劲地不住朝异能者吐口水！
　　魔物？！
　　不对，这里怎么会有魔物？这可是路牌保护最严的王城！
　　红衣队长自然不知道：
　　不久前，当初九发现，海月城的路牌保护范围已经和豆子村的叠加起来后，他连夜在海月城通往王城的道路上设置了【图腾柱】。
　　在【图腾柱】的影响下，豆子村、海月城、王城，其路牌的保护范围全都连成一片，也全都被纳入了初九的“管理范畴”。
　　也就是说，得到初九的“许可”后，哪怕是魔物，也可以从豆子村直取王城！
　　头脑还处于混乱中的红衣队长，本能地想要反抗，想要对战——
　　却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拳头揍得眼冒金星！
　　他倒在地上还想挣扎，又被一股藤蔓捆住手脚，还被这藤蔓捏住鼻子掰开嘴巴，再被强行灌入了一瓶药水！
　　红衣队长：！！！
　　随着药水滑落肚中，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异能，陪伴自己多年的异能，在如海潮一般后退、后退、直至消失！
　　不行！不对！这可是我赖以为生，我用来保护国王陛下的异能——
　　等等，保护国王陛下……的异能？
　　国王陛下呢？
　　王室呢？
　　等等，我刚刚……想做什么？我想杀掉那些……杀掉所有的非异能者？
　　哪怕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一愣神间，他的异能已烟消云散，只留意下浑身无法抵挡的疲惫与伤痛。
　　他眼珠翻动两下，闷不做声地往旁边一倒，晕了过去。
　　一旁的咕噜噜欢呼起来：“咕噜噜，咕噜噜，小枯医师的药好有用呀。”
　　刚把另一名异能者揍翻的吼吼兔晃着耳朵：“吼吼吼这边也需要喂药了吼吼吼！”
　　咕噜噜即刻攥着药水飞了过去。它那百十根触须，每一根触须末端都牢牢抓着一瓶药水。
　　这是初九给它们做好的安排：
　　卡卡巴指挥大河狸“喷人”；吼吼兔负责放倒被喷过的异能者；咕噜噜随即补上，给异能者灌药。
　　三只灵兽两只河狸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出半小时，它们就从城门口往王宫方向推进了一大截！满地都是被捆住了手脚被灌了药的异能者！
　　可惜，噜噜手里的药水已经不剩多少了。
　　咕噜噜：“咕噜噜……药水要用完了……”
　　吼吼兔：“吼吼吼我们要不要去找初九？”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怪异的哈哈大笑声！
　　咕噜噜飞到空中往前望去，卡卡巴也站在大河狸脑袋上朝前看：
　　只见通往王城的广场大道上，几十名穿着红衣的高阶异能者，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笑得倒在地上捶地，笑得捂住肚子打滚，哪里还有能站起来干架的模样？
　　咕噜噜睁大眼睛努力张望：
　　原来，从王宫的顶层，飘出来一个个绑着“竹筒炸药”的风息果。
　　待风息果飘到广场上方后，炸药的引线刚好燃尽，竹筒爆开，炸出里面的【大笑药粉】。
　　哪怕是再高阶的异能者，只要他们还在呼吸，就会在【大笑药粉】的作用下，短暂地完全失去战斗力！
　　卡卡巴扬起小爪爪：
　　“当当当！前方，大河狸停下，我和吼吼兔咕噜噜戴上专用面罩，去给他们灌药！”
　　“当当当！冲呀！”
　　三只小小身影，或飞或跳，直奔广场而去。
　　站在王宫顶层的初九，自然也用望远镜看见了这一幕。
　　他刚放下望远镜，哈尔辛亲王便跑了过来，大声道：“初九，我的儿子女儿现在体力恢复了，他们不想就这么躲着，也要一起帮忙！”
　　初九当即丢给他们【黏黏陷阱】【令人浑身发痒难以忍耐的毒素】以及【大笑药水】。
　　他犹豫几秒，又塞给哈尔辛一捆炸药，简单说出用法，叮嘱了一句：“ 小心。”
　　哈尔辛带着武器装备跑走了。
　　初九再次点燃一个【装有大笑药粉的竹筒炸药】，系上风息果抛了出去。
　　王城，由于有大河狸的帮助，再加上高阶异能者数量总计不过500人，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住局面。
　　但……不知道豆子村，以及豆子村外的荒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初九不禁捏了把汗。
　　*
　　豆子村。
　　“拓荒者小屋”外侧。
　　道格拉斯半跪在地，身旁是一个木支架，支架上绑着一个斜斜向上的金属圆筒。
　　咔嚓咔嚓……
　　远处的森林里传来阵阵躁动。
　　一只两米高的巨型蜘蛛，八条腿飞速爬行，直冲拓荒者小屋而来！
　　道格拉斯迅速点燃了金属圆筒外的“引线”。
　　几秒后，“轰隆”一声，火光四射烟雾缭绕！
　　刺鼻的味道里，那只巨型蜘蛛已仰面朝后倒下，腹部被轰出一个大洞，绿色的汁液汩汩而出。
　　道格拉斯沉声道：“好！再换一根！”
　　一旁的乔伊迅速换上另一根装填了火药与铁制弹丸的圆筒，准备迎击下一只魔物。
　　这是前段时间，雷格、劳伦还有道格拉斯一起研制出来的“火铳车”，用了初九提供的炸丨药配方，又根据“竹筒喷水”的原理做了改进。
　　如今投入实战，果然威力非同一般。
　　除了这架“火铳车”，一旁还堆放着大量的炸药。
　　有这些东西，再加上“路牌”的防御力量，再加上他们决心保留到最后的异能——
　　足够他们抵抗住那些暴动的魔物，足够他们杀掉领头的“虫”。
　　但绝大多数的边境村落，并没有这么精良的装备。
　　他们的“路牌”根本经不住暴起魔物的践踏。
　　比如这座与豆子村相隔数十里的芋头村。
　　不知所以的村民，在村长声嘶力竭的“路牌毁了！大家快逃命啊！”呼喊中，或是惊恐万分地往外跑，或者抱着孩子往地窖藏。
　　然而，已经有嘶吼着的魔物，冲进了村庄！
　　哭声、喊声、求救声……夹杂着魔物的咆哮声。
　　村长拼尽全力拉开最近的地窖，一面把几个村民往里塞，一面绝望地回过头，看着那周身没有皮肤、浑身都是血水的魔物张着大嘴扑向这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
　　一柄利剑如回旋镖一样飞过，切断了魔物的一条腿！
　　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村长，浑身剧烈颤抖着，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挪开视线，寻找着利剑飞来的地方：
　　只见一群身着蓝色制服，披风在迎风招展的队员，骑着快马直奔而来！
　　“大家避难！避难！”
　　“我们是海月城护卫队！前来迎击魔物！”
　　为首的一名银发青年跳下马，捡起地上的剑，一个利落回身，斩断了血皮魔物的头！
　　青年回过头，对村长道：“去躲好！这里交给我们！”
　　村长抖抖索索地爬进地窖，听着青年在上面“砰”一声合上了盖板。
　　他和其他人挤在一起，能听到外面的喊声，叫声，嘶鸣声，利器入肉声……
　　甚至还有互相鼓励的声音！
　　村民们一边发抖，一边想着：
　　这次，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次……王国没有把我们丢下不管了？
　　有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小声道：
　　“我听说……海月城，很强，很强，强到附近连魔物都没有了……”
　　“会不会，我们现在……真的能打退魔物了？”
　　村民们满是灰尘与涕泪的脸上，都流露出小心翼翼的冀盼，与唯恐这点希望落空的恐惧。
　　*
　　晴天高原，最顶层。
　　从豆子村赶回家的谢尔顿，按照初九老师叮嘱自己的，带着族人们做好了准备。
　　初九此前说过，“虫子们知道栗子精怕火，所以这次多半还是会放火。”
　　“现在的晴天高原，第一层到第九层都是连绵不断的阴雨，植物水汽太大难以快速引燃。”
　　“只有顶层——干燥，阳光充足，还有很多棉花。”
　　“如果我是‘虫’，我一定凭本能一路爬到这里再来放火，再让山火往下蔓延毁掉这座高原。”
　　“真到了那天，谢尔顿，以你们最擅长的方式，去顶层迎击虫子吧！”
　　穿戴着【防火装备】的小栗子精，纷纷藏在了树枝间。
　　他们透过树叶的间隙，盯着下方的沙地。
　　同往常一样，他们能看见沙蝎子翘起来的尾巴在沙地里游来游去。
　　但他们此刻的目标不是沙蝎子。
　　他们都听见了初九通过【龙吟之角】传来的声音。
　　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奇形怪状的虫，从这里冒出来。
　　沙沙、沙沙……
　　沙土突然开始快速流动、旋转，直至形成一个漩涡！
　　从这漩涡里，一节肉红色软管一样的东西，慢慢往外挤，往上冒……
　　谢尔顿盯着那软管，示意道：“扔！”
　　一个坚果被扔到了肉红色软管上方。
　　噗呲！
　　一股火焰喷出，将坚果瞬间烧成了黑色。
　　果然是喷火的管状虫。
　　等这虫子完全爬出来，对着棉花与树木一阵喷火，高原顶层就会被火海淹没。
　　不过，现在么……
　　先让这虫子烤点儿别的东西吧。
　　谢尔顿再次示意：“倒！”
　　族人们拎着足够他们小栗子精在其中游泳的巨型木桶，将整整一桶“棉花羊的肉”，倾倒在喷火管状虫上方！
　　噗噗噗！
　　火焰射出！
　　这火焰，曾经让栗子精们退避三舍、让他们瑟瑟发抖。
　　但如今，栗子精们知道了：火焰，不过也是一种工具，一种可以很好用，也可以很危险的工具！
　　现在的栗子精，每天都能用火焰做出美味可口的食物，哪里还会再无端惧怕火焰？
　　片刻之后，管状虫喷出的火焰势头减弱。
　　与此同时，一股烤肉的香气喷薄而出！
　　那是上好的“棉花羊肉”被猛火快烤之后散发出的独有香气。不腥不膻，浓郁扑鼻。
　　哪有食肉生物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味道？
　　而现在，这一桶焦香四溢的每位肉块，全都不偏不倚地盖在了管状虫的身上！
　　闻到味道的沙蝎子，顿时就挥舞着鳌钳，从沙土里直接扑向管状虫，甚至用鳌钳开始撕扯管状虫！
　　管状虫哪里肯乖乖被撕，当即就扭动着，对准沙蝎子喷出道道蓝色火焰！
　　然而，周身都披着硬质铠甲的沙蝎子，岂会这么容易就被烤熟？！
　　它们反倒被这意料之外的反抗与攻击激起了脾气，越发猛烈地开始撕扯管状虫！
　　一时间，沙地上硬甲、软肉、生肉、熟肉，到处横飞！
　　那管状虫再能喷火，再行动迅捷善于隐藏，也躲不过对它围追堵截，完全将其视为美食的数只沙蝎子！
　　不过片刻工夫，管状虫便被扯得破破烂烂，不能再被称为“管”了。
　　在上方观战的谢尔顿先是喜得手舞足蹈，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一旁的母亲埃莉诺。
　　果然埃莉诺要冷静得多：“绝对不只这一只。还会有。再来。”
　　谢尔顿便让族人们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自己和埃莉诺则停一边，安静地观察着。
　　初九说了，会有“为首的虫子”。方才那些管状虫，一定还有个首领……
　　那它们的首领，会出现在哪里？
　　很快，谢尔顿带着另一队栗子精，让渡渡鸟驮着沉重的工具，快步奔向了最容易被引燃的棉花田地。
　　没错！
　　在那里，有一只身体比树干更加粗硕的肉红色虫子，已然钻出沙地，游动着，正在朝棉花田喷出熊熊火焰！
　　呲……
　　火焰还未扩散开，便被从天而降的白色粉雾给扑灭了！
　　原来是站在渡渡鸟背上的谢尔顿，和其他栗子精一起举着【竹筒灭火器】，将初九用【明矾】和【苏打】调制而成的【灭火剂】喷射而出，用浓稠的二氧化碳包裹住了管状虫！
　　白雾之中，巨型管状虫开始疯狂扭动！
　　埃莉诺大喊道：“矮兽人！拜托了！”
　　早就埋伏好的小松鼠，戴着【矮兽人专用防毒面具】，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拎着斧头扛着铁锹，冲向了巨型管状虫！
　　咔嚓！噗呲！
　　血肉横飞。
　　随着巨型管状虫被小松鼠砍成渣，那些小型的管状虫，全都不再动弹、原地化成了软泥。
　　埃莉诺跳到渡渡鸟脑袋上，环视着战场，最终高高举起手：“去发信号！通知初九，晴天高原，保住了！”


第106章 隐藏奖励
　　王城。
　　宴会大厅。
　　怪诞虫躲在虫核张开的保护罩之后，触角重重颤动几下。
　　它不明白。
　　为什么方才的一瞬间，会有一个区域的“改造虫”彻底失联，还反噬了我的精神力？
　　就像之前藏在海月城海底的那只改造酒桶虫一样。
　　倘若说酒桶虫会被海月城的人类所杀掉，是因为有阿尔萨星人的帮助，那其他藏在荒野的改造虫，怎么可能被那些比人类还要低级的生物所消灭？
　　就算其他的改造虫比酒桶虫要弱一些，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要知道，在我刚刚来到这个位面时，这些荒野改造虫可是很轻松地将那些部落夷为平地的啊？
　　莫非……这和那个阿尔萨星人方才所说的话有关系？
　　不，不可能。
　　一定是巧合。
　　一定是这边拖得太久了，才会发生这种小概率事件！
　　怪诞虫愤怒地甩动触角，将虫核与自己的身体链接在一起，孤注一掷地开始往里注入精神力——
　　我要赶快引爆虫核，让这些阿尔萨星的怪物灰飞烟灭！
　　*
　　庇护山谷。
　　松鼠三兄弟哒哒哒地跑到地下河旁边的池塘，找到了正在按摩椅上躺着的大河马。
　　他们按照从初九和卡卡巴那里学来的“魔物交流用舞蹈”，对着大河马快速跳了一支舞。
　　这支舞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要给你戴上一副“耳塞”。在我们回来帮你取掉耳塞之前，千万不要摘掉耳塞哦。
　　大河马看明白了。
　　大河马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乖乖地让小松鼠们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松鼠们又哒哒哒地跑回了地下城小广场。
　　在那里，扎着金腰带的族长小松鼠站在初九的等身石头雕像旁，正在等着三兄弟。
　　看到三兄弟跑过来了，族长小松鼠面色严肃地开口：“准备，完成？”
　　三兄弟纷纷举起小爪爪：“完成！”
　　这是最后一项准备工作了！
　　族长小松鼠点点头：“好。离开。”
　　说罢，族长小松鼠带着三兄弟跑向了【庇护山谷通往晴天高原的暗道】，关闭了特制的暗道石门。
　　此时的地下城已经空空如也。
　　家家户户都没有人了。就连粮仓里储存的坚果都被提前转移到了暗道里。
　　而所有暗道通往地下城的入口，也已经用特制石门封闭好。
　　族长小松鼠沿着新开出来的暗道，走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对里面的羽族点头致意：
　　“我们，准备，完成。”
　　“请，歌唱。”
　　*
　　凛风之岩。
　　小灰鸟带着护卫，扑着小翅膀在空中排成一队，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葡萄梯田”。
　　初九说过，这是上次魔物入侵时被毁得最彻底的地方。这一次，那些虫子很有可能还会从这里钻出来。
　　微风轻拂。嫩绿色的葡萄藤在风中摇曳。
　　一切似乎都宁静美好。
　　但羽族们丝毫不敢放松。
　　渐渐的，葡萄藤摇晃的频率加快，黑褐色的泥土开始不断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动。
　　小灰鸟深吸一口气，翅膀尖尖一挥：“歌声，起！”
　　咿呀呀咿呀咿呀……
　　羽族王室的大合唱歌声，在葡萄梯田上空回荡！
　　下方的泥土由轻微起伏变为了剧烈震动，就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
　　小灰鸟唱得更起劲了！
　　终于！
　　泥土如喷泉一般溅起，无数只棕褐色的飞虫，从泥土里蜂拥而出！
　　这些飞虫，虽说单只的体型比羽族还要大，虽说每一只身上都覆盖着锃锃发亮的板甲，但快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些飞虫，和之前试图入侵豆子村的蝗虫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它们更大、更凶猛、破坏力更强！
　　这样的变异巨型蝗虫，无论是在速度、攻击力还是防御力上，都胜过羽族。
　　那锐利的口器，能在一瞬间咬断羽族的脖子。
　　而它们身上那层坚硬的板甲，足以抵挡住羽族的爪子。
　　若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到蝗虫，别说葡萄园，只怕不知道多少羽族都会被嚼成渣渣。
　　但这次的羽族已经知道了要如何对付它们。
　　小灰鸟快羽在歌唱的间隙里停了几秒，对着护卫队大声道：
　　“我们曾经用歌声击败过它们！”
　　“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还有，”小灰鸟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鼓鼓地大吼道，“还有！它们害我损失了两只小鸡！”
　　“我，要，报，仇！”
　　豆子村第一养鸡人，疾风之快羽，绝对不会放过这帮蝗虫！
　　一瞬间，羽族的歌声更响亮了！
　　整个凛风之岩，都沐浴在高亢嘹亮的歌声里！
　　*
　　沐浴在歌声里的不止这一处。
　　紧挨着凛风之岩的庇护山谷，在那近乎半封闭的地下城里，也是歌声绕梁！
　　在那里，十只羽族护卫队的精英，将自己的歌声，通过小松鼠们特意打造的“通风洞口”，毫无保留地送进了地下城。
　　空无一人的地下城，在回声的放大作用下，如今混音效果绝佳，哪哪儿都是翻滚的歌声！
　　与歌声同时翻滚的，还有从地下河湿软的泥土里，一路爬行到地下城的“腐蚀虫”。
　　这类虫子，与晴天高原的【贪吃地龙】有几分相似，身形有如长蛇，无眼无鼻，顶端只有一个圆形附刚毛的口器，会不断吞吃前方的猎物。
　　勇敢的小松鼠们，若是在地下城看到了这样的入侵者，一定不会置之不理，更不会仓皇逃走。
　　他们会冲上去，用随身携带的斧头、铁镐一顿猛砍——
　　但小松鼠们不知道，腐蚀虫那看似滑溜溜布满黏液的皮肤，会不断往外分泌“腐蚀液”。这种强酸性的液体，不但能让最锋利的铁器迅速变为一团烂泥，还能在腐蚀金属的同时冒出致命浓烟，足以让生物毙命。
　　于是，小松鼠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器被废，再被动吸入大量浓烟……
　　数百年前，地下城便是如此成为了矮兽人的炼狱。
　　但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松鼠的族长在几天前便接到了初九的通知，决定与小鸟人们协力度过这次难关。
　　他们不会再莽撞地冲上去。
　　他们要用羽族的歌声，将腐蚀虫赶出地下城！
　　*
　　半小时后。
　　从凛风之岩的梯田里冒出来的巨型蝗虫群，还来不及吃光眼前的葡萄藤，就已死伤殆尽，只剩下一只体积堪比山鹰的虫王，还在不断挣扎，最终拖着臃肿的身躯，迟缓地飞离梯田，飞出了凛风之岩。
　　然而，它才堪堪离开这歌声不断的岩地，便又有声音追着它、驱赶它、迫使它往前飞！
　　虫王只能避开歌声，继续拖着一肚子的虫卵低空飞行。
　　对于这只虫王来说，方才那些在歌声中死去的子子孙孙都不算什么。只要有合适的地方，让它能诞下肚里的虫，那就一定还能卷土重来！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比如温暖的沙土。
　　同一时刻。
　　在庇护山谷地下城翻滚的腐蚀虫，要么虬结成团，要么瘫软在广场上变成一条条恶臭不堪的死虫。唯有那巨蛇一般的虫王，找到了唯一的安全之处：通往地面的地下城出口！
　　腐蚀虫的虫王凭着本能，扭动着爬了出去。
　　可它才爬出来没两分钟，身旁就又响起了那恐怖的歌声！
　　这歌声，如地狱的魔音一样，让虫子难以忍受，让它只能逃离！
　　逃走，去安静的地方！
　　只要找到安静的地方，再将自己埋在里面慢慢分裂，分裂出无数只新的腐蚀虫，一定能找到机会吞掉这些会唱歌的怪物！
　　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地方……
　　腐蚀虫如同蟒蛇一样，在岩石间快速游动，终于游到了一处没有被歌声污染的地方！
　　那是一片沙地。
　　但腐蚀虫能感受到，这片沙地已经被占领了。
　　而且是被和自己同源的“另一种虫”。
　　腐蚀虫不会与这只虫开战。
　　它决定避开这片沙地，继续寻找合适的栖息地。
　　出现了！沼泽！
　　比沙土更适合自己的沼泽！
　　腐蚀虫快速将自己没入沼泽，开始休养生息。
　　就在这片沼泽边上，已经将自己的腹部埋入沙土的巨型蝗虫，同样也在恢复元气。
　　这两只虫王都在“养精蓄锐”，准备开始下一轮的袭击。
　　它们丝毫不担心，就这么暴露在野外会招来什么“敌人”。
　　它们很清楚，在这片荒野，没有任何生物，能啄穿它们的硬甲、能避开它们的腐蚀液、能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就连那个入耳魔音，也只是让它们烦躁不安需要休整而已。
　　正因为如此，两只虫王都安心地进入了休眠状态，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有一只“巨鸟”在盘旋。
　　这只“巨鸟”，正是那曾经被薅秃了毛不得不戴上假发的山鹰。
　　如今两年过去，山鹰重新长出羽毛，又能在空中翱翔了。
　　山鹰的背上，驮着小灰鸟快羽，还有两只小松鼠——白胡子铁匠松鼠，和他的徒弟蝴蝶结小松鼠。
　　眼看着虫王分别将自己埋入了沙地和沼泽，白胡子和蝴蝶结对视一眼，让山鹰逼近地面，他们分头跳了下去。
　　两只小松鼠，一只快步奔向沙地，一只绕过沼泽。
　　他们同时刨开了作为掩饰的沙土与岩石，拧动了藏于其下的熔炉阀门！
　　轰……轰……
　　两座紧急搭建的巨型“简易熔炉”，开始运转！
　　这两座熔炉虽然简单至极，但熔炉的核心，却是卡洛特大陆唯二的、无可替代的无价之宝：【地火原石】。
　　一块，来自于地下城的传承。
　　一块，则是由初九和松鼠三兄弟从地心世界带回。
　　这两块原石，只要被安置在熔炉中，就能被矮兽人以他们的血脉本能所控制，爆发出足以熔炼任何金属的热量！
　　刹那之间！
　　沙土连带着其中的蝗虫，化为了大块不透明的玻璃！
　　沼泽以及当中的腐蚀虫，迅速变为了黑色的灰！
　　几秒之后，梯田里还伏在地上颤抖翅膀的蝗虫，地下城最后两只还在扭动的腐蚀虫，统统化成了污泥与黑水。
　　站在山鹰脑袋上的小灰鸟，飞到地面扫视一圈，最终高高飞起，挥着翅膀大喊道：
　　“去告诉初九！我们，我们羽族和矮兽人一起打败虫子啦！虫子死得透透的啦！”
　　*
　　王城。
　　保护罩之后，怪诞虫的口器裂开，滴落出一串暗色的涎液。
　　它的触角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晃动，虫身也在发抖——
　　怎么会？
　　怎么会，又有两个区域的改造虫，和我断掉了联系！
　　我非但没有吸取到它们传过来的精神力，反而在不断被反噬！
　　怎么会这样！
　　这些改造虫，明明都是那些低级生物最惧怕、最无法对付的形态！
　　数百年前，改造虫们不是做得很成功吗？
　　用火，用腐蚀液与浓烟，用尖锐的口器与坚硬的外甲……
　　几百年前，这些改造虫们，不是很轻松地灭杀了那些低级生物吗？
　　几百年后，面对同样的低级生物，而且是文明中断数百年的生物，要彻底摧毁他们更应该易如反掌啊！
　　怪诞虫的上半身猛烈地起伏收缩，眼白死死瞪住保护罩之后沉默不语的狻猊。
　　难道……是陷阱……
　　方才那狻猊装作被我骗到，只是想让我把改造虫都放出来？！
　　*
　　霜影丘陵附近海域。
　　无数条“带鱼”，从海底钻了出来，轻飘飘地往水面游。
　　它们有着银白色的身体，和近乎“优雅”的身姿。
　　为首的那只，身形宛如海鳗，姿势可称曼妙。
　　换做任何人，都会把它们当做是一群“带鱼”，而且是体型颇大、鲜嫩肥美的带鱼。
　　没有人知道，一旦它们遇到猎物，它们的身体就会从中间裂开一条长缝，再从缝里探出无数触须，将猎物裹到身前，然后囫囵塞进缝里。
　　若是猎物还要挣扎，那它们触须里分泌出的毒素也会让猎物瞬间麻痹，只能任由它们摆布。
　　当然了，它们也并非真的水栖生物。
　　它们是“陆生变异沙虫”。只要离开水体，它们可以同样“优雅”地在土里游动。
　　事实上，比起海里的小鱼小虾，它们更中意岸上的猎物。
　　比如，数百年前，它们刚刚“出生”不久，就在岸上饱餐了一顿。
　　那些毛乎乎的动物，肉质鲜美，滋味让虫难以忘怀。
　　可惜那之后，还没来得及把地上这些毛乎乎的动物都吃光，它们就接到“命令”，藏入海底休眠了。
　　直到不久前，沉睡的它们再次收到“命令”，让它们肆无忌惮地“开餐”。
　　沙虫们摆动身躯，不断游向水面……
　　看到了，食物！
　　那些站在岸边的，白色的一团团动物，就是记忆里那种难忘的美味！
　　为首的沙虫已是兴奋难耐，加快速度往水面冲去！
　　*
　　雪兽人的酋长，冷静地站在岸边，隔着近乎透明的海水，看着那一群群围过来的“带鱼”。
　　若不是有之前初九的“隔空传话”，还在里面特地提到“虫子或许会伪装成你们最喜爱的模样”，恐怕就会有不明所以的族人，兴高采烈地去围捕带鱼了。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这种从未见过的“带鱼”究竟是什么了。
　　雪兽人酋长镇静地吹响了骨笛。
　　骨笛是用【松果猪的骨头】做成的。这种初九带着他们养殖的【松果猪】，不但产肉快、滋味好，而且骨头还能做成各样的工具。
　　低低的乐声沿着海浪传了开去，传到了正在小憩的巨型斑纹海豹卡加的耳朵里。
　　卡加倏然睁大眼睛！
　　雪兽人在呼唤我！我的朋友们，需要我！
　　卡加一头扎入海水，朝着乐声传来的方向急速游动。
　　没一会儿，卡加便在海里见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形似带鱼的生物。
　　但卡加的海兽直觉告诉它：那可不是带鱼。
　　咱们的带鱼可不长这样。
　　在卡加看到其中一只“带鱼”裂开缝隙，将一只缓缓游动的翻车鱼整个吞进肚后，卡加确定了：那是一群怪物。
　　一群朝着我的朋友们游过去，明显意图不轨的怪物。
　　对付怪物，当然不应该客气。
　　卡加开始摆动鱼鳍搅动水流，同时张大了嘴——
　　自从那只两脚兽为我补过牙之后，自己现在牙口好得很呢！
　　*
　　能凭着一己之力便清空整片海域的卡加，毫不费力地就让“平静的近海区域”变成了“凶险的漩涡之地”。
　　那些从海底往上游的变异沙虫，还没来得及露出头，就被强力的海流卷起送入了卡加的嘴，再被【盾皮鱼骨片】雕刻而成的【海豹假牙】，干净利落地切成了块！
　　它们也想反击，可当它们正面对上巨型斑纹海豹，那就是真正的“螳臂当车”，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它们也想用触须上的毒素麻痹斑纹海豹——
　　然而，这只斑纹海豹，是曾经被两脚兽注射过【强效麻醉剂】的！这只斑纹海豹，对于低于当年剂量的麻醉剂，已经完全免疫了！
　　因此，这些想要上岸饱餐一顿的沙虫，根本等不到上岸的机会，便已成为漂在海面上的虫尸！
　　当然，也有个别游得快的。
　　比如为首的那只沙虫。
　　它靠着自己强有力的摆动，再加上独有的以触须不断拍打震动形成的飞翔姿态，终于跳出水面，冲着岸上的雪兽人飞驰而去！
　　雪兽人酋长，连同他身边的白木、白林、白森三兄弟，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没错，他们曾经是糟糕透顶的陆地猎人。
　　初九曾经很遗憾地告诉过他们，按他们的弓箭术，就算再练习个半年，也很难在地形复杂的森林里成功狩猎。
　　所以他们练习了整整两年。
　　两年之后的今天，他们已能以手中的弓箭，搭配着【松果猪的骨头】磨制而成的箭头，百步穿杨。
　　顷刻间，数箭齐发！
　　被刺中眼睛的沙虫，重重落回海水，即刻便被卡加衔入口中，以利齿断为三截！
　　白森傻傻看着海面上的沙虫尸体，问酋长哥哥道：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些虫子也不可怕呢？”
　　“很容易就被我们给打败了呀！”
　　酋长面容冷峻如昔：
　　“这是因为我们有卡加，还有弓箭。”
　　“数百年前，卡加的先祖估计和卡加一样，因为长期啃食冰块而导致牙疾。它要么因无法进食而身亡，要么就独自离开了这片海域以免误伤同伴。”
　　“如此一来，海水里便没有卡加这样的守护兽，能迅速阻挡这些伪装成带鱼的虫子。”
　　“我们的先祖也不擅长捕猎，无法以弓箭远距离狙杀虫子。”
　　“一旦让这些虫子登陆、接近，我们的先祖……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那个时候……”酋长感慨地望着海水，“那个时候，被屠戮殆尽的，是我们雪兽人。”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弓箭：
　　“幸好。”
　　“天神为我们送来了那位拓荒者。”
　　*
　　王城不远处。
　　传令官急冲冲地找到了克拉拉：“报告！海月城，海边——”
　　克拉拉放下望远镜，脸色微变：“海边如何？”
　　传令官：“海犬族们，在海边登陆了！”
　　“他们说，他们曾收到初九传来的消息，说‘藏在蔚蓝之境的大虫子已经被消灭了，不用担心’！”
　　“他们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才明白初九的意思！”
　　“既然蔚蓝之境现在是安全的，他们便派出一只队伍，想到陆地上来帮忙！”
　　克拉拉：“好！”
　　正好，海月城的护卫队、哈尔辛的亲王护卫队，已经全都派出去了。
　　即使如此，人手还是太紧张，有的边境村落会出现战斗力不足的大问题。
　　海犬族的这支队伍，正是雪中送炭！
　　克拉拉当即命人为他们准备好马匹长枪，又迅速报出两个地名，让海犬族速去支援。
　　待传令官离开后，克拉拉再度举起望远镜望向王城——
　　整整一天了，初九依然没有给出代表胜利的信号。
　　王城里，到底怎么样了？
　　*
　　王城。
　　怪诞虫的触角纷纷断裂，落在地上不断扭动，如同一地的爬虫。
　　在又一只改造虫的信号消失时，它彻底明白了：
　　自己，上当了！
　　这些阿尔萨星的怪物，不知道在荒野里究竟布下了什么陷阱，一只一只地杀掉了我的改造虫！
　　每损失一只改造虫，自己就会被切断一处链接，就会承受一次反噬，再如此下去——
　　怪诞虫的身体一阵起伏蠕动，口器里涌出一股股墨绿色的汁水。
　　而与它身体连成一处的虫核，也开始不断往回收缩，由方才表层凹凸不平、直径几十厘米的圆球，重新缩回了拳头大小。
　　再如此下去……虫核……保护罩……会撑不住的……
　　怪诞虫再次喷出墨绿色汁液。
　　但是，我的最后一只改造虫……我特意放在另一处海岸的改造虫……
　　一定能扭转局面……
　　那只虫的战斗力，不亚于酒桶虫！
　　仅仅是那一只虫，就足以席卷陆地！
　　*
　　幽冥丛林。
　　花花龙使劲扑着翅膀：“虫子在哪里？虫子在哪里？”
　　自接到初九用【龙吟之角】发出来的消息后，葵崽就激动坏了。
　　多棒呀！葵崽的礼物派上用场了！还是大用场！
　　激动的葵崽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和其他红龙一起，一直在幽冥丛林上空巡逻着。
　　他们的巡逻重点是海边。
　　因为初九说了，虫子会“带着你们最害怕的东西”。
　　而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能让红龙心生畏惧的，便是那铺天盖地的海浪。
　　有数位红龙祖辈，在试图修复堤坝时丧生于海浪中。
　　即使是在已经建起海塘的今天，他们也知道：海浪绝非儿戏。轻视大海的人，最终都会葬身海底。
　　葵崽绕着海塘又飞了个来回。
　　就在他悬停在空中往海上望时，他注意到：
　　海上突然冒出了数个大大小小的气泡。
　　无数海鸟开始惊叫着四散而逃。
　　葵崽还呆在空中，大祭司龙已飞过来拽着他往后退：“是海龙卷，海龙卷要来了！”
　　“我们的海塘，不一定能挡住海龙卷！”
　　海龙卷？
　　葵崽听爸爸妈妈说过，海龙卷的力量，虽不及真龙，却也足以摧毁一条海岸线！
　　这，这，会是虫子带来的力量？！
　　恰在这时。
　　九天之树的上方，乌云密布。
　　不过几分钟时间，附近已是漆黑如夜，唯有九天之树的顶端，不住亮起道道闪电。
　　这时，就连大祭司龙都犹豫了：“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到九天之树结果的日子啊。
　　而且就算九天之树结果，也不至于让整片天空都漆黑一片啊！
　　就在红龙们惊疑不定时，那闪电仿佛有了生命、会自行走动一般，不住地往海面移动。
　　终于，闪电停在了墨黑的海水上方！
　　此时的海龙卷已然成型，巨量的海水不断旋转上升，宛如一只想要直飞上天的巨虫！
　　轰隆！轰隆！
　　电闪，雷鸣，不偏不倚全都正正击中海龙卷！
　　轰隆！轰隆！
　　即使相隔甚远，葵崽他们也听到了海水里尖啸一般的嘶嚎声！
　　轰隆！轰隆！
　　有什么巨物，从海龙卷里重重落入海中，激起了数十米高的巨浪！
　　巨浪沿着幽冥之河的入海口，以惊天动地的势头猛推而来！
　　若是几个月之前，这巨浪足以彻底毁掉幽冥之河流域。
　　但此刻，这以排山之势推进的海浪，却被海塘给生生拦住，被那坚固无比的堤坝给截断了去路！
　　位于海塘之后的红龙们，望着铺天盖地的浪，满心都是敬畏，满心都是感激。
　　葵崽带着浑身的水珠，揉揉眼睛，努力想看清楚海面上的情况，却因为风浪太大天色太暗始终看不明白。
　　直到半小时后，乌云渐渐散去，天光重回海上。
　　红龙们注意到，方才被落雷反复劈打的地方，似乎多出一座黑色的“浮岛”？
　　葵崽朝海上又飞出去一段，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浮岛，分明一具体型骇人的虫尸，正在白浪间浮浮沉沉！
　　这，想必就是初九提醒我们防备的虫子！
　　可是，这巨型虫子……就这么被雷劈了？
　　葵崽终于意识到什么，朝着天空振翅大喊：“鲨鲨！大鲨鲨！”
　　半响后，一只蓝色大脑袋从云层里探了出来，大眼睛眨了眨，“哇呜哇呜”地说了些什么。
　　倘若卡卡巴在这里，葵崽便会知道，九天之鲛在说：
　　“死虫子！它竟然想毁掉九天之树，想杀掉给九天之树浇水的你们！”
　　“鲨鲨现在想起来了，以前这个虫子也来过一次！”
　　“那之后，九天之树就不结果了！”
　　“这一次，鲨鲨弄死它！”
　　九天之鲛举起胸鳍：“为了九天之果，为了舒服的温泉，为了给我煮鱼吃的花花龙，鲨鲨一定会保护大家！”
　　*
　　王城。
　　初九已经和咕噜噜它们一起，给城里还活着的所有异能者灌下了解毒剂。
　　他按照陆清晏嘱咐自己的，回到宴会厅门口，紧张不安地等着。
　　陆清晏说过，待一切处理妥当后，他自会给出信号。
　　在此之前，初九不可进去。
　　所以初九并不知道宴会厅里目前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他只能不断地在后台刷新着灵兽们的状态。
　　至少，从状态栏来看，小罐头没有任何异常。
　　但……
　　初九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为大罐头，为豆子村，为豆子村外的每一处荒野。
　　终于，他听见门内传来一身低吼！
　　初九心中一震，急速冲进宴会厅：
　　防护罩已不复存在。
　　怪诞虫的身体碎成几段，虫汁，黏液，流了满地。
　　黑色大猫低喘着气，一只爪子按住了那不断跳动的“虫核”。
　　不待大猫出声，初九已掏出【专用黑盒子】，将“虫核”装了进去。
　　尽管此前已在脑子里模拟过数次这个场景，他的手依然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防护罩碎掉、怪诞虫失败，意味着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只改造虫，都已经被可靠的伙伴们揍成了稀巴烂。
　　而眼前这流了一地的怪诞虫，不可能再披上皮害人，也不可能再去投放改造虫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虫害”，彻底结束了？
　　【叮！】
　　提示音响起。
　　【宿主已完成终极隐藏条件——“封印怪诞之核”！】
　　【被打破的世界规则将重新运行，被拨乱了的时间将恢复流速，被肆意扩散的能量将逐渐收束。】
　　初九来不及琢磨提示，将黑盒子丢入背包，回身看向黑色大猫：
　　“陆清晏，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有小枯医师给的外伤药水，很好用的！”
　　黑色大猫尚未应声，一旁碎得拼不起来的怪诞虫，竟然挣扎着出了声：
　　“呵，呵……”
　　“别以为……你们还能回去……”
　　“我……死在这里，也会……带上你们……”
　　说罢，这虫子扑向了那欢笑着的、肩头站着一只小黑猫的拓荒者！
　　“我们……同归于尽……呵……呵呵……”
　　怪诞虫残破的身体，死死缠住了拓荒者！
　　初九：……？
　　黑色大猫：……？
　　初九满心疑惑：这虫子在做什么？它为什么突然要扑过去抱住一座雕像？
　　等等，这雕像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有点眼熟？！
　　【叮！】
　　【发动！“祝福的雕像”终极特效——为你粉身碎骨！】
　　【为你粉身碎骨——这座由矮兽人满怀感激之意亲手雕刻而成的雕像，被安置于人来人往的地方，接受了众人的祝福，产生了神秘的庇佑效果！】
　　【如此，当雕像中的主体遭遇致命一击时，会由雕像代替主体承受伤害！】
　　怪诞虫狞笑着，引爆了体内最后的精神力。
　　然后，它看见，那阿尔萨星人和黑色狻猊，好端端地站在一旁。
　　它怀里的，不过是一座蠢到家的雕像。
　　怪诞虫：！
　　你们这些狡诈的人类！
　　可惜，它还来不及生出更多想法，便被自己的精神力炸得灰飞烟灭，骨化形销。
　　初九眨眨眼：诶，那雕像是不是也没了？
　　【叮！】
　　【“祝福的雕像”终极特效已完成。祝福雕像已回归原位，成为一座普通的雕像。】
　　行吧。
　　即使拯救了世界，也不能从中二社死里解脱出来。
　　初九关掉后台，将信号旗丢给赶过来的哈尔辛：“去顶层打出旗语！通知克拉拉，王城拿下了！”
　　他自己则蹲到黑色大猫旁边，刚从背包里取出【小枯医师调配的外伤药】，却听见大猫沉声“呜噜”道：“这点伤不打紧——而且精神体的伤也不能用外伤药。”
　　初九正想问那应该怎么治，便再次收到系统提示：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奖励——“修补时空裂缝”！】
　　【请宿主在24小时内，找到“最初及及最后的守护者”，以“跨越九天之壁的利齿”修补时空被强行扭曲而产生的裂缝！】


第107章 正文完结
　　初九看着这个提示，有些怔愣。
　　旁边的黑色大猫“呜噜”一声：“怎么了？”
　　初九知道大猫是担心自己，忙道：“没什么，就是我脑子里那个系统，刚给了个新提示，让我在24小时内找到‘最初及最后的守护者’，再用大鲨鱼的牙齿修补裂缝……”
　　黑色大猫：“有思路吗？”
　　初九想了一下，更困惑了：“倒是有一点，不过……我不太确定……”
　　他记得，这个世界确实有一位“守护者”——
　　在人迹罕至的苍之冰原，那孤独的巨型石制凋像，便被称作“守护者”。
　　石像所守护的东西，恰好就是“初始之树”。
　　这些特征，完全符合系统提示。
　　但让初九难以理解的是：苍之冰原那可是在卡洛特大陆的最北端啊，要越过一片冰封的海啊。
　　从王城到苍之冰原，再到那棵“初始之树”，就算走暗道、骑渡渡鸟，再让卡加帮忙，至少也得二十天啊。
　　系统却只给了24个小时？
　　初九不禁皱起眉头，心道会不会是想错了？
　　此时黑色大猫又道：“如果不确定，就问问你的‘系统’。”
　　初九：“嗯？可是我的系统从不回答问题，只会在它想给信息的时候再跳出来给信息……”
　　黑色大猫：“闭眼，想象你的金色小仓鼠。想得越详细越好。”
　　初九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金色小仓鼠……小翅膀……圆乎乎脸颊……
　　砰！
　　一道金光闪过。
　　初九睁眼一看，金色小仓鼠已经扑扇着翅膀飞在自己面前了。
　　黑色大猫：“这就是你的‘系统’。当它具象化以后，是可以回答你的提问的。”
　　初九一面暗暗惊诧心道这不是我的“精神体”吗为什么同时又是系统，一面很老实地接受建议，开口提问：“小仓鼠，你刚才所说的‘最初和最后的守护者’，是苍之冰原的那座凋像吗？”
　　小仓鼠使劲点了点胖脑袋。
　　初九：“！”
　　“啊原来你真的能回答问题！那为什么以前都从来不回答？”
　　小仓鼠的爪爪握在一起举到嘴巴面前，竟是有点委屈的模样。
　　初九也没再追问小仓鼠，反倒更为难了：“就是说，我要在24小时里赶到苍之冰原，找到守护者……”
　　这如何做得到？
　　小仓鼠一下抬起小胳膊，小爪爪指向了一旁的黑色大猫，欢快地“吱”了一声。
　　这意思很明显了：让黑色大猫带你过去！
　　初九还没开口，黑色大猫自己应声了：“我载你。”
　　“从这里赶过去，24个小时内应该能到。”
　　大猫顿了下，抬起爪爪轻轻碰了碰初九的头发：“不过，一旦修补了裂缝……”
　　“初九，我们作为‘外来者’，就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了。”
　　听到这句话的初九，先是僵在原地，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啊”了一声。
　　自己方才一心想的都是“守护者在哪里”“怎么才能赶得上”以及“要怎么修补”，浑然忘记去思考“修补好裂缝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自己潜意识里……渐渐忘却了“自己是个外来者”这件事。
　　“忘却了”不代表不存在。
　　终究是要离开的。
　　自己，小罐头，吼吼兔，咕噜噜，卡卡巴。都是要离开的。
　　他低着头愣了一会儿，又看向黑色大猫：“那……我让卡卡巴去和大河狸告个别，再留些东西给克拉拉他们，这样还来得及吗？”
　　黑色大猫的眼神很温柔：“来得及。”
　　初九点点头：“我很快回来。”
　　*
　　半日后。
　　收到信号的克拉拉带着卫队直入王城。
　　迎接她的是亲王哈尔辛。
　　问清楚了国王陛下的生死与协会的下落后，克拉拉环顾四周：“初九呢？”
　　那一力承担了最大危险、拯救了无数人的年轻人呢？
　　哈尔辛亲王的神色複杂：“……你去宴会大厅看看。他留了些东西给你。”
　　克拉拉面色一变，当即就大步踏入王宫、径直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这能同时容纳几百人、号称“王城最宏伟大厅”的房间里，如今堆满了各种东西。
　　粗粗一看，有药水，矿石，盐，糖，布匹，纸张，各类工具……
　　甚至还有形状奇特的尖底铁锅。
　　而正中的一张长条桌上，摆了一封信，写着“致克拉拉及豆子村的各位”。
　　克拉拉匆匆走到桌旁，打开了这封信。
　　信自然是初九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豆子村的拓荒工作结束啦，我要去下一个地方拓荒啦，勿念。”以及“希望豆子村能顺利升级成豆子镇，再变成豆子城。”
　　看着浅黄色竹纸上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的字，克拉拉眼眶微微一红，浮起一个伤感的笑：
　　“‘去下一个地方拓荒’……”
　　“是去了卡洛特大陆以外的世界吧……”
　　“和你的灵兽们一起……”
　　一旁的哈尔辛亲王虽然听清了克拉拉的话，却有些不解：“卡洛特大陆以外的世界？是幽冥丛林再往西吗？”
　　克拉拉摇摇头：“不。”
　　“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哈尔辛亲王：“？”
　　克拉拉叹口气，郑重地收好这封信，对哈尔辛道：“我们什么时候讨论重建的事？”
　　初九的“拓荒”已经完成了。
　　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放心吧，拓荒者初九。
　　你付出心血的豆子村，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奇迹之城。
　　*
　　苍之冰原。
　　初九从黑色大猫的背上跳了下来。
　　方才这一路上，他从黑色大猫那里听到了许多、许多有关精神力、精神体、虫族以及阿尔萨星的事。
　　他现在知道了，这个豆子村所在的世界，在阿尔萨星那里被称作“WT0906位面”。
　　这个位面与阿尔萨星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中间的屏障厚得连九天之鲛都穿不过去。
　　但在萨尔萨星这个位面，一群虫族先是偷偷制造“意外事故”，杀害了阿尔萨星上最后一位“治疗系精神力的传承者”，再大肆入侵阿尔萨星，意图趁着陆清晏他们无法治愈精神体这个时机，彻底吞并阿尔萨星。
　　后来，虫族里的一小部分，在全军覆没之际，又以虫核的力量强行扭曲时空，跳转到了WT0906位面。
　　虫族到达此处后，发现WT0906虽然离星际文明还有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距离，但他们的人类却具备了“进化为精神力者的基因”。
　　对于无法自行産生精神力的虫族而言，吸食人类的精神力是满足它们欲望、促使它们进化的最佳手段。
　　但，按照位面运行规则，只有某个位面已经发展至星际时代后，人类才会自发地进化为精神力者。
　　好比水稻到了时间才会发芽，豆子到了季节才能开花。
　　虫族可不愿意等个上万年。
　　于是，它们催化了WT0906，让本不该拥有精神力的人过早地具备了这种能力。
　　而那些遍布WT0906的魔物，便是这种催化的副産物。
　　在催化这个位面时，它们注意到：假如一个地区的文明水準相对较高，那催化就会变得更困难，能收获的“异能者”就越少。
　　而文明越是倒退得厉害，人类越依仗“异能”，催化也会越发顺利。
　　于是，它们开始想方设法地让WT0906加速倒退。
　　它们诱使魔物暴动，让改造虫摧毁旧有的设施，还利用各种微不可见的虫，在各个角落都布下“监控”——一旦监测到什么文明重啓的萌芽，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扼杀。
　　因为它们根本不需要被殖民者，它们只是需要摆在盘子里的肉块而已。
　　它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直到出现了一些对异能心存怀疑的人类，一些奋不顾身想要将知识传递下去的人类，直到出现了海月城，豆子村，以及奇怪的拓荒者。
　　这后面的故事，就是初九所熟悉、所亲歷的了。
　　但初九还是有件事没想明白。
　　他摸着大猫暖呼呼毛茸茸的脑袋：
　　“那个死虫子说我是来自阿尔萨星的怪物，还说我‘竟然没死’‘追着它们来了这里’。”
　　“按照你的说法，我有精神体，我的精神体还悄悄变成了系统陪在我身边以免被察觉……”
　　“再加上我的系统又能帮着吼吼兔它们恢複健康。”
　　“这么想下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其实是那个被虫族最早杀掉的治疗系’？我没死，我还落到了这个位面？”
　　“可我明明是在蓝星长大的啊。我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蓝星啊。”
　　黑色大猫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初九的手心：“这个，你可以问问那位‘守护者’。”
　　说话间，那手持宽刃巨剑、足足有十米高的石头凋像，便一步一步走到了初九面前。
　　和上次一样，它的步伐震得此处的地面都在微颤。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它见到初九后，深深地鞠躬行礼：“主人。”
　　初九：……？
　　守护者抬起头来：“恕我上次不能向主人行礼。”
　　“您叮嘱过，您第一次回到此处时，不会认出我。”
　　“您第二次回到此处时，便是您要永久离开的的时候。”
　　初九：……？
　　完了更迷惑了。
　　守护者再次道：“您也说过，在您离开之前，要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都告诉您——”
　　正如初九所推测的，他来自于阿尔萨星，正是那位最早被“暗杀”的“治疗系传承者”。
　　当时的初九，不过是一名幼童，没有任何反制能力。
　　但即便如此，虫族也未能真正的“暗杀成功”。
　　初九的精神体，在千钧一发之时将本体和自己一并藏入了时空的裂缝。
　　而后，趁着虫族撕裂时空的机会，初九的精神体将弱小的本体送到时空乱流中，寄希望于时空吸引的规则，能让本体回归阿尔萨星，或者落到一个与阿尔萨星有相似之处的位面。
　　而他的精神体则追着逃亡的虫族来到了WT0906。
　　他的精神体，他处于幼年状态的精神体，也就是那只金色小仓鼠，虽然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与教养，却也凭着独一无二的强大直觉，以及血脉传承的守护意识，孤独地对抗着虫族。
　　由于小仓鼠与虫族是同时来到WT0906的，在虫族感应这个世界时，小仓鼠的精神力、小仓鼠的行为就如同天然的背景音一样，会被虫族所忽略。
　　正是这仅有的一点优势，让小仓鼠能有机会做下许多準备。
　　小仓鼠先是藏在这座位于苍之冰原的古老遗迹，以某种失传宗教的名义——虫族向来不反对宗教——种下了“初始之树”。
　　这棵树，这棵灌注了小仓鼠精神力的树，逐渐成长起来后，虽然不能直接拦截魔物，却有了更神奇的作用：
　　初始之树，能不断向空中、地面扩散自己的花粉，再让这些比虫子还要不起眼的粉末为自己搜集“魔物”的信息。
　　不但如此，足够多的花粉，还能一定程度上让魔物恢複清醒与理智。
　　说到此处，守护者停顿片刻，慢慢道：“主人，您可有注意到，卡洛特大陆的‘路牌’？”
　　初九：“当然。”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路牌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会有如此奇特的效果——”
　　“难道这也是初始之树的树干做成的？可看上去它们只是普通的木头啊。”
　　守护者：“那就是普通的木头。”
　　初九：“？”
　　守护者：“路牌，就是普通的路牌。真正有效果的，是那些在空气中微不可见的，附有精神力的‘花粉’。”
　　“这些精神力压制了魔物想要进犯人类的冲动，令它们对‘路牌以内的人类区域’産生了畏惧。”
　　“所谓的魔物暴动，其实是虫族的精神力胜过了这部分精神力，让魔物彻底失控。”
　　初九：……
　　原来如此。
　　难怪到了最后，我能随意决定魔物能否进入“路牌范围”。
　　初九想到这里，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那个【黑盒子】，也是小仓鼠做出来的？！”
　　守护者：“对……”
　　“您的精神体为了找到彻底压制虫族的方法，采集了各种各样的素材，最终完成了【黑盒子】的配方。”
　　“但受限于弱小的本体，精神体实在无法进化，也不能做出更多的行动了……”
　　“最后，精神体造出了‘守护初始之树的凋像’——也就是我这位守护者，自己则进入休眠状态，等待着本体成熟后被吸引到这个时空来。”
　　听完守护者所说的前因，初九沉默片刻，再次闭上眼睛。
　　他唤出了金色小仓鼠。
　　看着眼前努力挥动翅膀的小仓鼠，初九叹息一声，摸着它的小脑袋：“辛苦你了，小家伙。”
　　你是只一直在辛苦工作的灵兽宝宝呢。
　　而且是孤独的，没有同伴的，甚至连主人何时会回来都不知道的独自工作。
　　小仓鼠扬起脸，犹犹豫豫地伸出小爪爪，像是在等待初九和它碰爪爪。
　　初九碰了碰它软乎乎的小爪爪。
　　这时，初九听见小仓鼠小声问道：
　　“那个，猫猫呢？”
　　“我、我想猫猫了……”
　　……原来不是在等着我碰爪爪。
　　听见小仓鼠在说什么的黑色大猫主动道：
　　“接下来，守护者应该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我先回阿尔萨星。”
　　“我们……在那个世界见。”
　　初九：“……好。”
　　片刻之后，黑色大猫倏然变为一只纯黑色小猫咪。
　　在初九手中有点呆呆的小仓鼠，看到小罐头后，一下就露出笑容，嗖嗖地飞过去抱住了小罐头。
　　初九：……
　　好吧。
　　初九将吼吼兔、咕噜噜和卡卡巴都唤到面前，让它们和脑袋上顶着只小仓鼠的小罐头站成一排，挨个摸摸：
　　“小家伙们，大家都是最棒最棒的宝宝。”
　　“现在，我们的约定已经完成了。”
　　“一起回家吧。”
　　吼吼兔：“吼吼吼！”
　　咕噜噜：“咕噜噜！”
　　卡卡巴：“当当当……？”
　　初九：“嗯？卡卡巴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卡卡巴：“当当当，那个，约定，我们还有一个约……”
　　卡卡巴话未说完，小罐头已经凶凶地“喵呜”一声，硬生生截断了卡卡巴的话。
　　卡卡巴缩回举起来的小爪子，不断摇头：“没事了没事了，约定已经实现了！”
　　初九：……这些小家伙们到底在玩什么？
　　虽然小家伙这边没事了，初九自己还有一点事需要处理。
　　他最后一次点开后台，看着陪伴了自己快叁年的状态栏。
　　开拓度92%，开拓点32036点，叁个区域地图全开，豆子村居民状态亢奋……
　　初九看向了唯一一条“待处理提示”。
　　离开王城时，他收到系统消息，告诉他已经完成【国王的悔恨】这个关联隐藏事件。
　　这样一来，他可以从“国王的悔恨”、“亡灵医师的执念”、“灯塔守护人的愿望”、“落日馀晖亦不可小觑”、“少年的真正心愿”、“行商的小小梦想”以及“守护行商的小小梦想”里，合计获得52000开拓点。
　　或者，初九可以选择一件“超值礼物”。
　　他按了下小仓鼠的脑门：“小仓鼠，你知道那个，可以用52000开拓点兑换的‘超值礼物’，究竟是什么吗？”
　　小仓鼠扬起脑袋：“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初九心里闪过些许不安。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同陆清晏说过自己的担忧。
　　他说，豆子村现在很好，卡洛特大陆也很好。欣欣向荣，生机无限。
　　但，蓝星的歷史告诉他，与“蓬勃发展”相伴而来的，往往是“弱肉强食”，是“无情掠夺”。
　　舒适的棉织物与可口的蔗糖块背后，是背井离乡永远不能回家的奴隶，是无数在庄园里哀哀哭泣的冤魂。
　　自己建在豆子村的纺织厂、制糖坊，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再需要防备魔物的人类，会转而将精力用在尔虞我诈之上吗？会用在掠夺奴役其他种族之上吗？
　　说到这里，初九自我嘲笑般地说道：“我真是想太多了。”
　　黑色大猫回头蹭了下他的手：“没有。”
　　“这不是想太多。”
　　“对于绝大多数文明而言，这是它们的必经之路。”
　　“但……尽管稀少，总有特例。”
　　“你所做的一切，或许能为这个文明带来特例。”
　　初九想着陆清晏的话，抿了下嘴唇。
　　小仓鼠振动翅膀，飞到初九眼前：“这个‘礼物’，可以减缓你的担忧。”
　　初九：！
　　既然如此，那就兑换礼物吧。
　　【礼物生成中……】
　　【礼物已生成。】
　　【宿主已获得：由诸多心愿融合而生的“初始之心”。】
　　【初始之心：在宿主离开后，初始之心会自动分解，并为所有与宿主有过交集的种族留下一点“传承”。
　　这个传承，会在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在未来每一次做出重大选择时，提醒他们，他们最初的愿望是什么，以及如果是他们的好友与他们的先祖，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
　　【但，这一点点的传承，最终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完全无法预测。】
　　初九对着提示看了半响，重重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将【跨越九天之壁的利齿】递给守护者，道：“都处理好了。”
　　守护者：“好的主人。我会引导您完成最后的修複，并送您离开。”
　　初九：“……我们离开后，你会怎么样？”
　　守护者：“主人，我本就是您以精神力驱动的石块，按您的指令在行事而已。”
　　“您离开后，初始之树不再有存在的必要，我也会重新变为石块。”
　　初九心中再次生出几分黯然。
　　他对着十米高的石像守护者行了个礼：“辛苦了。”
　　守护者那本不应有表情的脸上，竟浮出了澹澹笑意：
　　“我完成了主人的指示，守护了重要的树，等来了回归的主人。”
　　“我，不过是一堆石块的我，遇到了很可爱的小鸟，与他成为了朋友，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歌声。”
　　“我，度过了很有意思的一生。”
　　“再见了，主人。”
　　*
　　半年后。
　　阿尔萨星。
　　初九坐在桌子前，正在试图用精神力做出一块小蘑菰，喂小仓鼠吃下。
　　蘑菰倒是做出来了，可小仓鼠吃得勉为其难，满脸都是：还是你用真正的蘑菰烤出来的比较好吃。
　　初九：……
　　“可是用精神力做出来的蘑菰，能让你成长更快——不许挑食，快吃吧。”
　　小仓鼠委委屈屈地咬着蘑菰，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初九搁在一边的光脑。
　　初九知道小仓鼠在看什么：它在看陆清晏什么时候回来。
　　这小家伙，分明是自己的精神体，却更粘陆清晏——準确的说，更粘以小罐头模样出现的陆清晏精神体。
　　现在初九已经知道：
　　理论上而言，陆清晏他们的精神体既然痊愈了，就不应该再保持幼态，更何况还是这种“有独立意识的幼态”。
　　但很奇怪，这几位的精神体，都能在“完全受本体支配的成年态精神体”和“有独立意识的幼态精神体”间无缝切换。
　　医师反複检查了，表示：无论是成年态还是幼态，都很健康。
　　医师还说：这一定是顶级治疗系精神力者为他们带来的奇迹！
　　初九：……
　　敢情你们找不到理由的，统统称之为“奇迹”是吧。
　　待小仓鼠勉勉强强地啃完蘑菰，光脑还真的弹出来几条消息。
　　但不是陆清晏的。
　　是来自于“豆子村的灵兽们”这个群的消息。
　　恢複意识的康若定、图鸣远和束以恒，拉着陆清晏和初九建了个“群”。
　　这个群里没别的，专门用来发“幼态精神体”的各种照片视频。
　　比如现在，光脑里就弹出了“吼吼兔和卡卡巴干架”的视频。
　　初九啧啧两声，心道吼吼兔你肯定打不赢啦，次次都是被压的份，真是越菜越爱玩儿……
　　正看着小兔子小水豚打架呢，光脑又跳出一条信息。
　　【陆清晏：我在你家门口。有时间吗？】
　　初九迅速跑去开了门。
　　门外，眉目英挺的青年唇角微微上扬，抬手为初九拨开垂下来的额发：“带你去看个东西，你肯定有兴趣。”
　　*
　　陆清晏直接将初九带到了帝国军部特设的监测中心。
　　这个监测中心，会时不时接收到跨星系、甚至跨时空的未知文明的信息。
　　陆清晏没有让工作人员动手，而是自己为初九点亮了屏幕。
　　他一边操作，一边对初九道：“你知道，WT0906的时间流速和我们完全不同。”
　　初九：“嗯嗯。”
　　陆清晏：“尤其是我们完全断开精神力链接后，他们的时空变动已经处于另一个体系之下。”
　　初九：“嗯嗯！”
　　陆清晏：“今天早上，监测组观察到了一艘星际探测器。”
　　“这艘探测器，来自于另一个时空，被卷入乱流后来到了我们这个空间。”
　　“工作人员从探测器里携带的物品推测，这是一个正在试图跨入星级时代的文明，对星际空间发出的‘善意表示’和‘存在证明’。”
　　“探测器携带的物品里，记载了文字、数字，还有图像。”
　　“从记载里可以看出，这是由七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共同创造的文明。”
　　七个种族？！
　　初九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心开始砰砰狂跳。
　　陆清晏继续道：“除了文字与图像，还有一首歌。”
　　“一首纪念‘所有种族的朋友，延续了文明的传奇人物’的歌。”
　　初九：“……一首歌？”
　　陆清晏：“你想听下这首歌吗？”
　　初九此时甚至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点了点头。
　　片刻后，歌声响起。
　　“啊啊啊在山的那边在河的那端有一位两脚兽，他多毛又勇敢，他善良又坚强……”
　　“啊啊啊两脚兽他带来了火焰！啊啊啊两脚兽他带来了琼浆！”
　　“啦啦啦我们的好朋友……”
　　“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
　　是小灰鸟为初九编的歌，独一无二的《我们的两脚兽好朋友》。
　　在不知道多少个千年以后，由其他的羽族重新演绎出来，送上了天空。
　　初九的鼻血和眼泪同时流了下来。
　　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抹着眼泪。
　　他一边哭，一边笑。
　　他哽咽着道：
　　“他们、羽族他们，真的把这样的歌，送到了太空？”
　　“他们也不怕其他星球的人，以为这是宣战？”
　　陆清晏搂住满面是泪的初九，小心为他擦着眼泪，轻声道：
　　“你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或者即使发生过，也被修正了。”
　　“那个世界没有堕入黑暗。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走向了更高层级的文明。”
　　初九使劲点头，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的：
　　“两脚兽的朋友们，豆子村的伙伴们，了不起。”
　　陆清晏低头轻轻吻了下初九的头发，似是安慰，又似是肯定：
　　“因为，他们的两脚兽好朋友，是最棒的、最了不起的拓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