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秘书非当不可吗   作者:若不经风   文案   【正文完结,番外需要过段时间,码字不易,感谢支持正版】   景繁,清澈又脆皮的大四学生,在一个普通的凌晨三点,怀着对微积分的怨念咽了气。   猝死后,他绑定了一个人工智障,穿成了ABO世界里的反派霸总——的秘书。   没错,就是那个三分钟要调查清楚某个人所有信息的奇人。   系统:你是天选之人,拯救世界就靠你了。手握剧本,逆天开挂,打脸吃瓜——   景繁:哈。   系统:这些都没有。   景繁:?   金手指是塑料做的,不仅帮不上忙,连剧本都得追!连!载!   秉持着“来都来了,还能去死咋滴”原则,景繁连夜恶补霸总文学,踏上感化反派和促成主角俩的艰苦道路。   当然,不会打架的秘书不是好红娘。   景繁勤勤恳恳,白天当社畜(打手),晚上当红娘(绊脚石),很快就在异世界掌握了求生技巧,一拳一个小可爱。   不知道第几次被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他躲开头顶的弹雨,崩溃:【系统,你没说是绝地求生啊?】   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后,主角俩狗啃般的感情发展,他叉腰感慨:【要不是我,他俩早在一起了吧。】   但随着原剧情展开,景繁发现霸道蠢坏的反派霸总一点也不蠢?自我独断无下限的主角攻非常有原则?内向软弱没长嘴的主角受是个究极反差感i人?   【坏了系统,这走向好像越来越偏离了,我们死定了。】   除了成事不足,景繁偶尔还能败事有余。   只是本该对主角受穷追不舍的反派,为什么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对劲?   “老板,你是同性恋吗?”   反派轻抚着景繁的嘴角:“当然不是。”   “但老板你看我的眼神我害怕。”   反派一咧嘴,反问:“你是Alpha?”   “不是……”   反派满意地俯下身,在景繁唇角处轻啄一口:“那我就不是。”   唇上的柔软一触即分,景繁瞪大了眼睛:【系统,救命!我好像被职场性骚扰了!!】   后来玩脱了,景繁连夜卷铺盖跑路。   【系统,你也没说这个世界还有重生设定啊?!】   逃跑大计中道崩殂,景繁被反派抓着脚踝拖回去接受惩(爱)罚(抚),受到了此生最大的震撼。   【系统!你当初怎么没给我科普Alpha成结的生理现象?!!】   *一句话煽情版:当世界重获新生,谢谢你还记得我。   ■注:   1.AB恋,B不会转O,不生子   2.主角均非完美人设,攻黑心眼受缺心眼,成长型主角,系统存在感弱,非典型金手指爽文,不合口味弃文不必告知   3.攻前世作为反派不受控制单恋原作受,重生觉醒自我意识后和原作受算0.25个情敌   4.架空设定,理性看待,情节事件请勿代入现实,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天作之合 重生 系统 穿书 ABO   主角:景繁,解渐沉 ┃ 配角:曲由白,明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迎接来自ABO世界的冲击吧少年   立意:每个人都应是自己世界的主角 第1章 该死的不是我   “景繁先生您好,欢迎参与我们公司的本次面试,请您先简单地做一下自我介绍。”   面试官小姐语调轻缓,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一股大公司员工的专业和恰到好处。   差点闪花了坐在对面的景繁的眼睛。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我叫景繁,我来面试公司的总裁助理秘书。”   面试官点头,以为他只是说了个开头,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内容。   偌大的会议厅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没了?”面试官小姐歪着头,有些一言难尽地问。   原谅她会如此提问,主要是在场的三名应聘者都是层层筛选后的佼佼者。   另外两位刚刚自我介绍时恨不得把自己小学时拿过的比赛奖项都说出来。   “没了。”景繁双手撑着膝盖,攥了攥裤子,面不改色地回答。   但是别看他面上表现得风轻云淡,内心早已炸开了锅。   【系系统,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啊。】   系统并没有理他。   这个没什么用的人工智障气得景繁牙根都咬紧了。   好在面试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调整好状态:“哈哈,那好,我看您这边资料写的是您毕业于世京大学的通信专业,怎么会来面试我们公司的助理秘书岗位呢?”   “因为,我……热爱,服务?”景繁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理由倒是很伟光正。   但实际上他没听过这个大学,也不是学得这个专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面试这个职位。   如果要说真话,他是被系统丢过来的。   “……嗯,景先生很幽默啊。”面试官再次被他的回答梗住,她甚至怀疑起这个人是哪个高管家亲戚来走形式的。   “我看您是Beta啊,那您觉得您比起前面两位Alpha先生,优势在哪呢?”面试官面上依旧笑得灿烂,看了看他旁边坐着的两个Alpha。   来了来了。   景繁盯着面试官的眼睛,知道对方要开始压力测试了。   上辈子他为了实习,头铁面试过几家大公司,被人家HR的施压弄得自乱阵脚。   重活一世,他要证明自己。   个屁。   从进来后就听他们侃侃而谈了快一个小时,他前面两位的成就放到现世是985博士和海归硕士,而他现世就是一个准备毕业的本科大学生。   无论是学历,经验还是性别,他都没有优势。   景繁心里再次暗骂着不人道的系统,尴尬地为自己找场子:“我,没有发情期,可以随叫随到。”   旁边的两位应聘者和面前的HR听到这话纷纷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景繁觉得自己的脸要被盯穿了。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只是想起了系统给自己的科普。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观不太一样,这个世界除了男女之分,还多了个ABO属性。   就他匆匆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性别人种信息,AO就是会发情的锁和钥匙。   在他看来大概是进化失败的产物。   “咳,好的,那景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面试官轻咳一声。   “工资方面?”景繁想了想自己以前参加过的面试流程,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们这边的工资是15薪38k-50k,七险一金都有的,因为是需要随时为总裁提供服务,所以待遇方面是很好的。”   多少?   景繁简直要拍大腿站起来了,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现金额度不一样吗,一个助理工资能这么高?   出了公司大门,他去路边买了瓶矿泉水。   三块。   景繁拿着手里的水一阵懊悔。   他这是胡言乱语错过了什么好工作!早知道瞎编也得把自己吹得厉害点。   他现在恨不能现在穿越回半个小时前,把信口开河的自己掐回里世界,这两辈子都别想再凭自己进入待遇这么好的公司了。   不能怪他这么激动,他上辈子就是求职无果才走上考研求学之路的,谁料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猝死在自己寝室里了,死之前他还在和微积分作斗争。   【现在怎么办,肯定过不了啊,我说你都不给提供一些新手大礼包吗?】景繁坐在花坛边上,挠着头对系统发难。   【没有此项功能。】   【你都能把我安排进最后一轮面试,就不能让我直接进去吗?】   【权限不足。】   【得,我就不该相信你,完成不了任务,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灰。   【请宿主珍惜生命。】   【我不,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景繁偏唱反调。   【请宿主珍惜生命。】无机质的声音再次重复。   面对这种人工智障,景繁早有领会,也不打算和它再争辩。   而公司内部,送走三位应聘者后,面试官拿着三份资料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这个房间比会议室要小上一点,但内部简单,就放了一副桌椅,此时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男人。   电脑椅上的男人正闲适靠在椅背上,椅身跟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转动。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只签字笔,视线仍然停留在面前的单面玻璃上。   从这个地方可以将对面的会议室一览无余,他刚刚就在这里目睹了面试的全过程。   “解总,这是刚刚三位应聘者的资料,给您过目。”   男人这才转过身来,接过资料。   他的沉默让面试官小姐姐心里发慌,生怕她这不苟言笑的老板不满意。   她垂眼盯着男人散在靠椅上的长发,有些走神地心想:这头发保养得真不错。   男人没注意她的视线,翻看了两下就将资料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披散开来。男人的身量修长挺拔,那头长发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弱气。   他手指在其中一份资料上点了点:“就他吧。”   等他离开后,面试官小姐姐才走上前拿起了被老板指名的资料,她下意识地猜测会是两个Alpha中的谁。   但是在看清资料上的证件照时,她原地愣了一分钟。   “我去,这难道真的是关系户啊。”   景繁绕了一大圈终于摸清了附近的交通站点,看着手机里可怜的余额,没有经济来源的他必然是选择能省就省。   坐在地铁上,他看着面前和原世界基本无差的社会环境,脑海中复盘着自己从猝死到目前发生的事。   现在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三个小时,准确来说是两个小时26分钟。   他在这两个多小时之前,还在大学宿舍里熬夜复习。   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他原本已经准备直接进入社会挨打的。   但是光实习找的工作都快把他磋磨殆尽,好点的公司要求硕士以上学历,小点的公司破事贼多。   拿着一个月两千的实习工资,在第二十一次改完方案,被甲方要求用回第一版并且加上五颜六色的黑的设计图时,景繁终于忍不住暴走了。   他抱着自己的家当就连夜跑路,回校备考研究生。   但是他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距离考研只剩下不到三个月。   哪怕他自诩脑子好使,这个时间也太紧迫了些,所以景繁就成了速成中的一员,开启了不要命学习模式,每天早上六点起,凌晨一点睡。   学习的进度很快,当然他生命的进度也不知不觉中加速了。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他在高数的折磨下,感觉心悸眩晕,呼吸苦难,接着就这样一命呜呼。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悬浮在一片苍白的没有边界的空间中。   “这是哪里?”景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自己压力太大做了个荒诞的梦。   【这里是里世界空间。】冰冷机械的电子声响起。   景繁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身,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   “我靠,还是个鬼故事。”他拍着胸脯。   他尝试了几下,试图下沉身体踩到实地,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触及不到近在眼前的地面。   景繁对这种无力感很熟悉,就像是在梦中看东西总是睁不开眼,翻书总是抓不住书页,跑步总是迈不开腿。   “果然是在做梦。”他断定。   【不是梦,这里是里世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没有空间边界。】那个机械声又响起。   这次景繁才终于注意到,这个声音是在自己脑子里响起的。   “什么鬼东西?”   【我是系统,不属于灵异物种。】自称系统的声音解释。   “什么系统?”景繁还是怀疑自己在梦中。   只是这次的梦和以往不太一样,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还能进行思考和对话。   【您已经死亡,因为检测到您的精神波动符合某个外世界的要求,所以我们将您的精神数据保存传输到这里。】   “开玩笑的吧,死了,谁?”景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经检测,您确实于您所属世界死亡,死因判定为熬夜引发的猝死。】   景繁掐了掐自己脸,试图从这个诡异的梦中醒来。   他没时间睡那么久,他还要早起背英语单词。   “好疼!”景繁下了死手,把自己的脸掐红了一片。   【这里是里世界,不是梦境,请宿主不要再怀疑。】   景繁放下手,对它的说法还是没有全信,他在半空中原地转了个圈。   周围除了自己还是只有一片空白,他问:“那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我是系统,负责将您投送到外世界,帮助您完成世界补救任务。我不是物质,没有外形,只存在于您的精神海中。】   “等,等等,我还是不相信,我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地就死了。”景繁盘腿坐下,依旧对它的说辞表示质疑。   【我可以为您提供您原世界的部分记录。】   机械声音刚落,景繁就在脑海中浮现了一些场景。   不是由眼睛接收到的,而是直接进入到了脑子里。   画面中,他仍趴在桌子上,因为要熬夜学习,所以他中途申请了单人宿舍,导致没人第一时间发现他出事。   次日他的好兄弟兼学习搭子推开门走进来,见他伏在桌子上笑着推了他一把,嘴里还调侃着。   只是下一秒,他就僵直地歪倒在地,把来人吓了一跳。   后面的画面嘈乱,他看到了他的导员急匆匆地联系他的父母,救护车来了又走了。   最后他躺在了冰冷的殡仪馆内。   他看到他的父母各自带着自己的爱人,看着自己的尸体相互指责对方的疏忽。   停尸间冰冷的气息随着记忆攀上了景繁的身体,他冻得一颤,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猝死了的结局。   “我靠啊,该死的不应该是我啊。” 第2章 Beta挺好的   景繁不服,他虽然烂命一条,但是该死的明明另有其人。   那个二逼甲方,折磨人的微积分和操蛋的世界,哪个不比他该死?   尽管他在备考期间,天天和他的考研搭子抱怨“不想活”。   但是对着老天许过那么多中奖、上岸、来桃花的愿望,为什么它就唯独听见了“想死”这一个?   他就是想升个学,找个好工作,赚点小钱,再买个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多过分的要求吧。   至于连夜派无常来索他的命吗!   景繁无语地捂住脸,被这多舛的命运气笑了。他使劲搓了搓脸,无奈地接受现状。   终于想起了重点,他问:“所以你把我弄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经检测,宿主的精神波动符合我们某个外世界的阈值,但是这个外世界正在面临崩坍,需要宿主去找到引起崩坍的原因并解决。】   “这个我懂,穿越异世界完成任务是吧。”   景繁双手后撑仰头,看着没有边际的空间,回想他曾经看过的相关穿越的作品。   【宿主可以这么理解。】   “对了,你刚刚说保存了我的精神数据,那我现在是什么,鬼吗?”景繁突然想起自己的肉.体应该已经要被火化了。   但是现在他能感觉到疼,身体也有实打实的触感。   【宿主也不属于灵异物种,在里世界靠保存的数据可以复刻宿主的肉体状态。】   “好吧,那我要是不接受你们的提议,我会怎么样?”他看了看周遭环境,寻思着躺平在这里生存的可能性。   【宿主有权拒绝任务,但拒绝任务后宿主的精神数据将会停留在里空间,随着里空间的磁场变化渐渐消失。】   “……”那不就是不能拒绝。   “那我拯救这个世界之后呢,有什么奖励吗?比如帮我死而复生?”景繁换了个坐姿,手掌撑着下巴问。   【无法实现。】   “那让我鬼上身,用别人的身体复活?”脑海中适时地想到了他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借尸还魂。   【无法实现。】   “时间倒流,让我那晚早点睡?”景繁开始天马行空。   【无法实现。】冰冷的机械音再度重复。   “帮我转世投胎?”问出口后,景繁想想觉得转世投胎有点亏。   说不定不接这个任务直接死也会转世投胎,于是加起了要求:“让我投胎到亿万富翁家里。”   【无法实现。】冰冷的机械音再度重复。   景繁恼了:“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不是。】   他猛地站起身,想把脑子里的人工智障拽出来抽两下:“那我完成这个拯救任务有什么意义?给你们当黑奴啊。”   【我们将以宿主原世界的身体数据为您合理生成新身份,任务完成后宿主可以以这个身份在任务世界生活下去。】   景繁摸着下巴思索着,要说这个提议也不错,反正他对原世界也没有太多留恋,在哪活不是活。   他又问:“那这个任务世界危险吗?类似于魔法精灵,超能力遍布或者末世。”   【检索中,检索完成。宿主即将前往的世界为ABO世界观,除了性别差异,与您原世界没有太大区别。】   哦,文明社会,那应该挺安全的。   “要是任务失败了怎么办?”景繁对着四周的虚空试探地迈出一步,那感觉像是在水中行走,也有点像电视上的太空漫步。   【任务失败后小世界崩坍,宿主会和小世界的数据一起湮灭。】   “行吧,再死一回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会时刻受到生命的威胁。   “……那我能存档吗?要是不小心被我作死了怎么办?”   景繁担心,他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愚蠢大学生,脆皮得熬个夜就死了。   【不支持存档,生命只有一次,请宿主珍惜生命。】   景繁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只听见脑海中出现了嘀嘀的警报声,眼前的虚空也有些扭曲。   【警报,里世界磁场异常,宿主是否同意进入任务世界,宿主拒绝后将被磁场吞噬。】   “同意同意。”景繁在等它说话的间隙就觉得恶心想吐,他还是想苟活的,立马答应。   【宿主同意,即将传送到任务世界,正在为您生成身份,新身份已生成,请宿主注意。】   景繁在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就听见最后一句“请注意”,他还没反应过来注意什么,就感觉到一阵失重感。   不知道下落了多久才终于有实感。   他掉在了一片绿化草地中。   “哎哟。”   景繁跪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抱怨:“你也没跟我说出场方式是这样的啊。”   系统这次没有理他,景繁翻身坐在地上,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戴着草帽的阿姨手里拿着铲子看着他。   “?!”被看见了?   大庭广众之下半空中掉出来个活人。   他不会刚来就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小伙子,不要随意踩踏草坪啊。”阿姨有些不满地说,但却对突然出现的人没有异常的反应。   景繁立马猜到应该是系统给他生成的身份起了作用,他尴尬地挠着脸颊道歉:“啊抱歉,我看天气挺好的,想晒晒太阳来着。”   “那也不要直接坐在草坪上啊,也不卫生。”阿姨说着就用铲子在裸露的土地上挖了两下。   看着她一铲子下去带上来的黑乎乎的泥土,景繁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姨,这个黑土是什么?”   “这个是有机肥啊,种花很好的,我打算挖点回去给我的月季施肥。”阿姨回答他。   有机肥=粪便加秸秆。   难怪他刚刚就觉得有股臭味,景繁抬起另一只一直按在地上的手,看着上面沾着的不明物体,内心骂娘。   【系统你大爷的,你把我送哪来了!】   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陆陆续续进入到景繁的脑海中。   但他现在无暇顾及其它,因为系统立马给他发布了紧急任务。   他现在需要去参加一家公司的面试。   距离面试还有不到四十分钟,景繁看着自己身上的白T和运动裤,把系统问候了一遍。   好在系统给他传送的位置就在面试公司附近,他只要去周边商场买一身西装就可以了。   景繁好不容易在自己能支付得起的价格范围内里挑了一套合适的正装,他站在镜子前给自己打着领带,左右打量这自己的脸。   除了眼睛下有些泛青,脸还是他原来的脸,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老天爷没有给他富二代的身份,倒是给了他一副不错的皮囊,在学校也上过不少次表白墙。   由于在校备考的这段时间经常不见天日,他现在的肤色比之前白上不少,脸颊两侧还有个一说话就会凹下去的酒窝。   “其实我觉得我也可以进娱乐圈当个花瓶。”景繁转了转身体,给系统显摆着。   【为宿主生成的最佳身份是北丰集团的秘书候选,暂时不推荐宿主进娱乐圈。】   系统明显没有听出景繁的臭屁炫耀,还在给他合理分析,于是收获了景繁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坐在等候室里,他看着面前西装革履自信满满的两位竞争者,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指甲。   从他目前接受到的信息来看,他这是穿进了一个和他原世界设定基本一样的世界。   不过其中最让他费解的莫过于多出来的ABO性别问题。   【除了男女,还有第二性征,那个什么Alpha,Beta,Omega。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六种生理性别?】景繁问系统。   这比他原世界的沃尔玛购物袋还要超前些。   【是的。】   【那我呢,你刚刚说我是Beta是吧,还行吧,算是中间阶级。】   景繁翻出自己的身份证,上面的性别写的是:男(Beta)   【Beta是占据最多的性别,占了世界人口的六成,Alpha和Omega分别占了两成。Alpha在体力脑力领导力上具有先天优势,所以Alpha在社会中的地位最高,其次是可以与Alpha结合并完成生育的Omega,最后是属于基础人群的Beta。】   【等等,你这意思是Beta最平凡?】景繁从系统的长篇大论中摘出了关键信息。   【Beta不受信息素和发情期的影响,普通但是不可或缺。】系统给他好心科普。   【这不就是社会底层的牛马圣体,你怎么不给我弄个Alpha的身份啊。】   景繁不服气,好不容易重来一生,为什么又没投个好胎。   【身份根据宿主的原世界数据生成。】   意思就是他的身体机能和脑力都只达到这个世界的Beta标准。   莫名感觉自己被骂了的景繁叹了口气:【算了,那你刚刚说的那个信息素又是什么?】   他以前在动物世界倒是听过这个词。   【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人种特有的腺体分泌的化学物质,用于AO的相互吸引和标记。Alpha每个月都会有易感期,对应的Omega会有发情期,期间AO会受信息素影响彼此吸引结合。】   【……被激素支配,这确定不是什么动物世界吗?他们的祖先不会是进化失败了吧。】   景繁突然觉得自己这个Beta挺好的,至少不会轻易受激素控制。   候场的时间太短,只够景繁大致了解自己穿进来的世界的性别划分。   他对自己即将参与的面试没有投入太多心思,他以为只是为了自己人设自洽而走的过场。   所以等景繁坐到面试现场,听到另外两位竞争者逆天的研究和工作成果时,他慌得一批。   系统没和他说过是这么个大公司的面试啊。   本来还以为系统会提供后台帮助,谁知道过程中它一声没吭。   景繁靠自己基本为零的自我认知,强撑着没抖如筛糠,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不到十分钟的面试对话。 第3章 63%   从公司出来后景繁凭着脑子里的信息,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洗完澡,景繁坐在干净整洁的大床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观察着自己的房子。   不算大,70平左右两室一厅,家具水电都齐全,一个人住算是很不错的。   “系统……”景繁突然恍惚地叫了一声,想问问这个房子的房租。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也没反应过来大脑为什么如此困顿,他就仰面摔到床上。   不一会就从床上传来了绵长平缓的呼吸声。   是的,景繁睡着了。   按照原身体数据生成的躯体,维持了死亡前缺觉的状态,所以他的身体机能已经非常疲倦。   为了不重蹈覆辙再猝死一遍,他毫无预兆地阖上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机器人突然被关了电源键。   景繁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七个小时,等他再次醒来时是被饿醒的。   他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充分休息后的身体格外轻盈,景繁心情不错地翻出了纸笔,准备把当前的状况总结一下。   “来,我收集一下信息。”景繁坐在桌子前,手里握着笔准备记录。   做笔记是他备考期间留下的习惯。   “首先有个问题,你叫什么?”   景繁觉得应该用个亲切点的称呼,有利于他和自己的外挂建立友谊。   【每个系统都有一个编号,我的编号是XPNS02102452。】   景繁:“……系统。”还是叫系统好了。   “所以我这是穿越到某个小说世界中了?”自从穿越过来后他一直忘了问这点。   【这里属于外世界的一个小分支。外世界是由无数既定故事展开的纬度组成。所以可以看成是穿越到某个书中世界。】   听不懂,既定故事应该就像那种写好的小说吧。   景繁就记住了最后一句,大手一挥在纸上记下:穿书。   “我现在要做什么?”   【未知。】   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工作内容未知。   “是要我去攻略谁吗?”景繁靠着接触过的穿越文学,猜测是否是要攻略哪个人物,一般小说里不是主角就是反派。   【未知。】   景繁皱了皱眉又老老实实写下:攻略人物未知。   “是小说的剧情发展偏离原设定了?”他猜想着世界崩坏的诱因。   【未知。】   景繁憋了口气,在纸上记录:世界崩坏原因未知。   写完景繁看着书上的一大堆未知,气闷地问:“我能申请换个系统吗?”   总结从这个系统出现到目前为止,就没给他提供过什么捷径。   明明他看的那些穿书都有金手指,为什么他的外挂这么不好用。   【不能。】系统否定。   景繁气得把笔一扔:“这还拯救个鬼,什么都未知叫我去大海捞针找bug吗?”   【已知此世界既定故事中的锚点存在异常,需要找到原因并解决,助力小世界走上正轨。】   “锚点?”景繁抓住了关键词提问。   【每个既定小世界都是以锚点展开,按照宿主的说法,锚点就是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至此景繁才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有了大概的猜想。   这个世界就类似于一本小说,小说中的主角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支撑。   有了由主角们为锚点展开的世界观,其它人物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现在就是主角们出现问题了,导致这个小世界运行异常。   景繁转了转眼珠,把扔出去的笔又捡了回来,在纸上写下:锚点=目标=主角和反派。   “还有什么提示吗?”景繁还没死心,希望从系统嘴里再挖出些东西。   系统没有回应,而是在景繁的视线前弹出了一个悬浮窗。   窗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进度条,上面显示63%。   景繁有些稀奇地伸出手,手指却在屏幕上直接穿过,他问:“这是什么?”   【世界崩坏进度。】   机械音说得十分平淡,却把景繁额角的青筋差点逼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讽刺:“你们怎么不等崩坏到99%再叫人来修。”   【如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也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和完全理智的机械吵架没有意思,景繁不再理它。   视线转到了进度条下方的一个图标上,目光停留了几秒后,那个标识就自动打开了。   里面显示了三个人物的简介。   上面的应该就是主角。   “三个男的?”景繁挠了挠脸颊,不是爱情故事吗?   只是等他看清前两个人的性别栏后,识趣地闭了嘴——他们的第二性别分别是Alpha和Omega。   “同性小说啊。”   倒不是说恐同,只是景繁一个母单至今的成年人,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更没有看过什么同性恋情故事。   他默默把视线放到了第三个男人的照片上。   景繁第一眼就被他那一头金色长发吸引。   男人的视线锐利强势,仅仅一个照片就有很强的侵略感,仿佛在透过屏幕深深地窥探着景繁,看得景繁不由得打了个颤。   他指着男人的照片问:“这个,这个叫解渐沉的人是故事中的反派吗?”   【可以这么理解。】   景繁看着三人简介下的一个灰色按钮,视线停留了很久也没能打开,他问:“这个按钮是什么?”   【未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知道什么?”景繁气笑了。   【权限不足。已知宿主达成成就后可以解开。】   景繁默默翻了个白眼:“以后就叫你‘一问’吧。”   他把三个人的照片仔细看了一遍。   景繁指着那个长发反派:“那就他了,先去攻克他。”   世界崩坏最有可能的就是反派捣鬼。   【为宿主生成的身份就是他的秘书应聘者。】   “什么?今天那个面试就是面试他的秘书?你怎么不早说。”   景繁抓狂,他不光错过了巨额工资,还弄砸了近距离接触目标的机会。   就在他跳脚的时候,手机却收到了一封邮件。   [亲爱的景繁先生,您好,您已通过我公司的总裁秘书面试,请您于下周一前来入职……by北丰集团人事部门]   “……系统,你做手脚了?”景繁不敢置信地把邮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没有。】   城市另一边,金发男人手里拿着巧克摩擦着球杆顶。   室内的灯光昏黄,显得有些压抑。   男人俯身注视着目标球,脑海中预测着球的轨迹,绷紧的肌肉将他挽在手肘处的袖子撑开。   瞄准后干脆果断地出手,精准打击。   白球滚动撞击到目标球,目标球按照预期轨迹撞库反弹,最后落入袋中。   球入袋在意料之中,他的脸上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换了个桌边,再次俯下身。   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好几枚,一直敞开到胸口,随着他的欠身,恰到好处地露出来衬衫下结实的胸肌,柔软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下。   修长的手指张开支撑在球桌上,拇指紧贴着食指将球杆架起,手背上的青筋凸显。   瞄准母球的右塞点击出,白球在球桌上转出了优美的弧度,毫不拖泥带水地正中球心。   又一个球入袋。   他不停地调整着姿势,偶尔换一下球杆,每次球的路径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随着最后一个全色球落入袋中,球桌上只剩下一个黑八目标球。   如果黑球再按他所想入袋,他就完成了一次一杆清台。   这次他侧坐在桌上,一脚撑在地面。球杆直直立起,几乎要垂直于桌面,他专注地调整着角度。   长发从肩膀处散落,蹭着他的手肘,手臂发力将球杆送出。   母球打着旋击中黑球,然后又撞库反弹,撞到台面上的其它花色球。   一时间台面上多球滚动,好在黑八球三库后径直滚向底袋。   在男人认为黑球将入袋时,黑球却卸了势头,堪堪停在了洞口边。   一杆清没能完成。   但男人却反常地笑了。   这一笑让他周身的阴郁都散去不少,他放下球杆,拿着那颗没入袋的黑八球走出球室。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无人接听后自动挂断,锁屏显示同一未接来电打来过4次。   直到第五次铃声响起,才终于被按下了接听键。   “解渐沉,你这只心狠手辣的野狗,你会不得好死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几乎接通的那一瞬间,充满怨恨的诅咒就传了过来。   男人倚坐在书桌前,骨节分明的指间摩挲把玩着黑球,淡定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   “谢谢夸奖。”面对男人的咒骂,解渐沉半晌轻笑出声。   电话那边的人被他毫不在意的笑声激恼,他喘着粗气:“你以为抓到我又能怎么样,你最好一刻都不要闭眼,不然你迟早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多谢关董替我担心,既然这样,关董偷偷送去国外的情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电话那头的歇斯底里被他的威胁打断:“你,什么?狗崽子,和他们没关系,你要杀要刮冲我来好了……”   解渐沉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声音变得低沉,提醒道:“关董好像忘了,我母亲当时也和你们那些肮脏交易没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就出现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咒骂。   没过多久,通话就被另一个人接起:“老板,人抓到了。”   “嗯,处理掉。”解渐沉将黑球放到桌面上,在对面远远传来的哀嚎声中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飞镖。   伴随着破空声,飞镖稳稳地扎在了墙壁的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上。   照片的底部写着一个名字:关道全。   走近看,这面墙上已经贴了不少照片,最新的一张是今天面试的其中一个Alpha。   解渐沉紧紧盯着这张照片,眼神仿佛透过照片看到了过往种种。 第4章 霸总文学   上辈子他直到死亡前一刻才知道这个Alpha是明越派来的间谍。   坠海前,他死死盯着明越和站在他身边的自己的助理,心中被滔天的恨意席卷。   他回想着自己愚蠢被人利用的一生,不甘心在死前才幡然醒悟。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他的五脏六腑,窒息感却令他越发清醒,肺部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下沉。   怨恨与不甘心。   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意识不被剥离,痛苦得仿佛灵魂都在震颤。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一直在下沉,他突然讽刺地想到,自己的名字真是应验了他此刻的情况。   而他的一生也何尝不是渐渐沉入深渊。   他荒唐的人生仿佛早就被人写好了,每一步都按照轨迹沉沦,为什么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突然一道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再接着,他的脑海中多了很多他没经历过的事情。   他像是个观众,以第三视角观看着故事的发展。   他看到自己为了抢夺一个Omega而犯蠢,看到了那个Omega和明越从相识到相爱。   而他解渐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坏配角,他终于明白过来,他不过是一个既定故事中的反派。   觉醒自我意识的那一刻,对死亡的不甘和怨恨,彻底变成了对被人安排好命运的不甘和怨恼。   解渐沉痛苦地伸出手,渴望在坠入深渊前抓住那最后一丝光亮。   他想,再来一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复仇。   于是他重生了。   再次醒来后解渐沉发现自己重生回了自己10岁那年。   带着前世的所有记忆和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所以今天的招聘他亲自去了,他看着前世背叛自己的那个Alpha,为了争夺这个秘书位置而卖弄自己的学识。   上辈子,他只是在别人送来的最终资料里挑选了他。   但是他记得当时送上来的资料明明只有两个人。   他在单面玻璃后,细细打量着这个凭空多出来的Beta。   他的资料上写着他叫景繁,是从世京大学毕业,世京是国内一所非常出色的大学。   除了他的Beta性别让他与另外两个Alpha稍有差距,其它方面都不逊色。   但他的胡言乱语,就像是完全没有准备被迫来参加的,这让他又有了一个猜测。   解渐沉从资料里抽出了一张景繁的照片,同样用钉子钉在了那面照片墙上。   “你也会是吗?”他眸色深沉,面上看不出喜怒,指尖在景繁脸上划蹭了两下,照片上便留下了道刻痕。   “是的话,最好早点跑。”   景繁打了个喷嚏,他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把系统弹窗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   看着主角Alpha和反派的总裁身份,以及主角Omega的小白花人设,景繁心里有了个猜想。   “系统,我是不是穿进了一个霸总小说啊。”   只有霸总文学里人均霸总。   系统没有回答。   但景繁越想越觉得合理。   景繁有个沉迷于霸总文学的表妹,有段时间她眼睛做手术不能视物,景繁被迫给她读过好几天的小说。   当时那本小说怎么设定的?   好像是穷苦出身的倔脾气女主和高岭之花霸道总裁男主,还有个标配的爱而不得心狠手辣的霸总反派。   对上了呀!   景繁觉得这种类型的小说套路应该万变不离其宗,于是准备连夜恶补霸总文学。   -《顾总的心尖宠儿》下载中。   -《99次出逃之冷少您夫人又不见啦》下载中。   -《野丫头的专属王子》下载中。   想了想自己穿进的小说题材,景繁又找了几本同性作品。   -《哥哥你好香(bl伪骨)》下载中。   -《好男儿就是要迎男而上》下载中。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下载进程播报,景繁咬着指甲,有些担心:“系统,我会不会被这些东西毒坏脑子。”   景繁熬了两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补小说。   好不容易看完了三本均本1000章的霸总小说,虽然感情线拉拉扯扯,但爽度甜度都在线。   景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像不带脑子看的话,还不错。”   系统:【……】   当然除了关注小说里的主角和反派的感情纠葛,景繁还格外留意了小说里的工具人角色。   比如——   “少爷从来没带人回过家”的管家张叔。   “少爷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的保姆吴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大半夜叫我这么个医大博士过来,就为了给她打个点滴”的霸总好兄弟。   还有,神通广大到无论什么人的信息,都能在三分钟内调查到的霸总秘书。   “……”景繁皱着眉,觉得自己可能要拖秘书组织的大腿了。   他可没有那个能耐,他只有一个和他一样废的系统。   想到这,景繁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系统身上:“系统,你能对这个世界里的人的信息进行检索吗?”   【可以。】   终于得到了一回肯定的答复,景繁竖起大拇指,第一次有了想夸一夸自己的铜手指的想法。   很快就到了景繁入职的日子。   他带着满脑子的霸总剧情和三分心虚去了公司。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解渐沉,而是花了一上午跟着前辈学习基本工作。   原来像解渐沉这种大老板是不止一个秘书的,他有一个秘书团。   【原来如此,难怪小说里他们调查信息这么快,原来是一群智囊。】   景繁在心里腹诽,骚扰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系统。   不过有前辈带着,景繁倒是放心了很多。   直到下午,他才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反派解渐沉。   彼时景繁正在吃着其它同事塞给他的小饼干,就被通知所有秘书去会议室等着。   他坐在最边缘的位置,等待着他的首位攻略对象。   在他紧张地在笔记本上画了第32个爱心图案后,解渐沉才姗姗来迟。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西装,面色沉静,步伐如风,一头金色长发束起,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大的女性。   【系统,这和我想象中的反派不太一样,他怎么不是一身黑。】   系统还是没理他。   解渐沉进门后径直坐到主位,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接下来一周的任务。   景繁看到其它同事都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自己也有样学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   等给所有人都安排好相应的任务后,解渐沉才终于抬起头直视他。   面对景繁这样的新面孔,他也看不出来丝毫惊讶和好奇。   解渐沉看着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的景繁,下达任务:“你,帮我调查一下图安集团的周总的喜好,今晚有饭局,在那之前给我。”   景繁隐隐觉得,解渐沉是在众多关键工作中,挑出了一件跑腿买咖啡的活给他。   景繁没动,他愣愣地坐在原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有种要被吞噬进那深沉琢磨不透的眸底的错觉。   好在旁边的前辈悄悄捅了他一下,景繁反应过来,答道:“好的。”   散会后,景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搜索起了解渐沉交代的那个公司。   关于那个周总,网络上只有一些社会新闻和采访,对他要收集的信息没有什么关系。   【系统,我需要你的帮助。】景繁呼叫着场外救援。   【稍等。】系统的机械声刚落,景繁的面前就弹出个信息框,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一个人的信息。   连喜好的颜色都有。   景繁挑选着重点记录下来,他看着文档,犹豫了一下,问了旁边的前辈:“赵哥,解总安排的任务完成了需要现在送过去吗?”   被叫的前辈还在整理自己的数据,闻言连视线都没变:“效率这么高吗?做好就拿给解总看吧。”   得到肯定后景繁就拿着自己刚出炉的信息推开了解渐沉的办公室大门。   “解总,这是我调查到的信息。”   解渐沉低着头在看手中的文件,等景繁走近后他才抬起头。   他瞥了眼自己的手表,现在距离他们散会不到二十分钟。   “这是你多长时间调查到的信息?”解渐沉看着他递过来的文档,问。   “十分钟?”景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提问,他那淡漠的语气也听不出好坏,他纠结地说了个小说里常用的时间。   解渐沉转动着手中的笔,轻笑一声,对景繁说道:“收集信息的能力不错,你晚上跟我一起去晚宴吧。”   景繁站在他的身侧,垂眼看着解渐沉按在文件上的匀称有力的手指出神,闻言“啊?”了一声。   他刚刚明明听另一个前辈说是由他陪着老板跑应酬的。   “有问题?”   “不,没有,完全OK。”景繁就差比个OK的手势表衷心。   倒不是景繁不愿意去,而是他想起了他那窝囊的实习生活,期间他也曾跟着组长应酬。   但他的酒量实在太差,酒品还糟糕,参与过两次后,组长再也不带他了。   景繁生怕今晚过后,他就会收到辞退报告。 第5章 六个厕所   下午解渐沉一直待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景繁坐在和他一墙之隔的秘书室里发呆。   因为他刚来第一天,除了整理一些简单的文件,就是负责打印和跑腿。   “来来,下午茶来了。”秘书组组长拎了大包小包的甜点推开了大门。   众人一阵欢呼,齐齐拥上前拿自己想吃的东西。   “哇,今天的伙食这么好?麦禾记的下午茶。”有人感慨。   组长笑了一下,顺手给景繁递了一盒包装可爱的糕点,解释:“小孟总刚刚来了,特地给大家买的。”   大家拿到吃的后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瞬间安静得让景繁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这就是大公司的工作氛围吗?真特别。】景繁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吐槽。   “景繁,你去准备两杯茶水送进办公室吧。”有前辈对闲着的景繁说。   景繁拍了拍掌心的碎屑,应了一声跑去了茶水间。   但景繁是个只喝速溶咖啡的土狗,所以他看着展柜里琳琅满目的茶叶和咖啡豆,一个脑袋两个大。   【系统,帮我搜索一下咖啡机怎么用。】   捣鼓了好半晌,景繁才端着研磨好的两杯咖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一进去,里面的两人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把景繁的汗毛都盯得竖了起来。   办公室除了解渐沉,还有一个陌生面孔,那是一位年轻女性,她上身的酒红色绸缎衬衫,与她唇上鲜艳的口红相得益彰,美得明艳夺目。   此时她正笑眯眯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看着景繁。   景繁强装着镇定,将咖啡端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孟总,慢用。”   刚刚听组长说小孟总来了,那眼前这位恐怕就是正主。   “嗯哼。”女人眉头轻挑,接过景繁递来的咖啡时,手指似有若无地在景繁掌心搔过。   景繁差点一个手抖将咖啡液撒出来。   女人被景繁的反应取悦到了,她红唇一咧,哈哈大笑起来:“解渐沉,你的秘书组怎么都是一群小可爱。”   “孟锦,我说过不要对我的员工动手动脚吧。”解渐沉头也不抬地警告。   女人颇有些委屈地举起双手认错:“好咯。”   景繁看了两人之间的互动,打算赶紧干完活就离开,但当他将咖啡递到解渐沉面前时,却被对方拒绝了。   “拿走。”解渐沉只瞥了一眼杯中的液体就命令道。   景繁的杯子还没放到桌子上呢,被他冷漠的拒绝说得一愣。   倒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帮忙解了围,她伏在沙发靠背上:“哎呀,解渐沉你说话的语气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小可爱都被你吓到了。”   解渐沉抬头扫了眼装模作样的孟锦,语气不变:“那就你帮忙喝了吧。”   说完给了景繁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自己的那杯咖啡也送到沙发那边。   景繁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还是照做,送完后他就麻溜地退出了办公室。   “呵,这就是你说的新招进来的人?看起来挺聪明的,但也不太像有心机的人。”孟锦看着景繁退出去的背影,冲解渐沉颔首。   解渐沉翻了一页文件,问:“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看面相了?”   孟锦轻笑一声没接话,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片刻后,她突然开口叫道:“解渐沉。”   解渐沉手中转动的笔停了下来,遥遥看向沙发上的孟锦,就见她一脸便秘地说:“以后让这个小可爱远离咖啡机吧。”   景繁退出去后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握着手里的托盘,猜想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解渐沉。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我知道了,解渐沉是不是不喝咖啡啊。】景繁在脑子里自言自语。   原本没期待系统的回应,这次系统却忍不住开口:【或许是宿主你煮的咖啡不太妙。】   【怎么可能,他都没喝呢。】景繁拒绝接受这个理由。   孟锦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从解渐沉的办公室里出来,还恰好遇到了出来打水的景繁。   她一把揽住了景繁的肩膀,将人困在了臂弯下,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散开。   景繁这才意识到,这个孟总站起来居然这么高,一位女性居然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孟锦对着景繁的耳后吹了一口气。   景繁痒得脖子一缩,顿时有种自己被性/骚扰的错觉。   从小到大除了他妈妈,景繁还是第一次与一位异性靠得如此近。   孟锦的一头蓬松卷发垂在景繁的肩膀上,他能察觉到身后人是故意往他身上凑。隔着薄薄的衣服,他甚至感受到了紧贴在他背上的温软。   等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景繁立马绷紧了后背,耳根也瞬间染上了红色。   【系统,救命!】景繁作为一个连异性小手都没牵过的母单人士,对这种成熟知性的美人姐姐真的招架不住。   “小孟总,你别逗他了,景繁才刚来,你别吓着人家。”好在秘书组的另一个成员及时出现打断。   “啊~我的小何宝,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孟锦看到来人后,立马放开了景繁,扑到了她身上。   景繁微微后退一步,看着这个孟总一副对谁都这样轻率的样子,缓缓松了口气。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位替自己吸引火力的何姓前辈,立马撒丫子跑开了。   景繁接完水后又转进了厕所,他站在池子前盯着对面的墙发呆,脑海中还想着要如何与解渐沉打好关系。   “好烦。”景繁现在感觉就像是在解一道无从下手的高数题。   “烦什么?”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在景繁身侧响起。   景繁拉裤子拉链的手一顿,他微微侧头,就瞥见一抹张扬的红,再往上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和一头波浪卷发。   “……”景繁瞬间大脑宕机,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视线缓缓下移。   只见孟锦不知何时已经解下裤子。   那是景繁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掏出来比你大”。   从一位女性身上。   “??!!?”景繁眼前一黑,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孟锦解决完生理需求,将家伙事儿妥帖收拾好,转过身看着呆若木鸡的景繁,坏坏一笑:“小弟弟,耍流氓啊?”   “!”景繁慢半拍地想到是不是该捂眼睛,但是手举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该看的早看完了。   他再次扫了一眼面前人的胸脯,确认自己没有搞错。   【人,人妖吗?系统……】   回答他的却不是机械声。   “虽然Beta的生理性别比较中立,但是进女A厕所还是不太好吧?”孟锦弯下腰盯着景繁的脸,笑着说道。   景繁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太过相似,他几乎要忘了这个世界的性别差异。   他慌张地抬头看向门口,恰好一位男性外表的人走进了对面的厕所。   【想死,真的……】景繁一脸生无可恋。   “抱歉,我看错了。”他抬起的手还举在身前,隔挡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孟锦。   “哈哈哈哈哈,不要害怕,我不会传出去的~”孟锦揽住景繁几乎要折了的腰,将人扶起,松手时还顺带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一阵电流直冲脑门,景繁鸡皮疙瘩起了一后背。   他这次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在被性/骚扰!!   羞涩的反应再次逗笑了孟锦,她笑得格外开心。   等她离开后景繁都没能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哪还有什么心思上厕所,生怕下一刻又来一个女性把他当成变态抓走。   走出厕所,站在过道中,眼前的三道入口上分别标了A、B、O,景繁捂着发烫的脸哽到说不出话。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上公厕,上午参观公司时路过这边,恰逢有好几位小姐姐结伴进了最右边的厕所,他下意识地就认为那是女厕。   后来他来上厕所,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看到了眼前的AB,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时代三好青年,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性别之分,看到AB只当是为了分流而设。   再加上他看见了A厕里那一排整齐干净的小便池,自然而然地当成了男厕。   也就是说他一上午都进错了厕所。   景繁迈着犹豫的步子,走进了B标识的入口,这次他仔细观察了里面的构造,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分布,这次才是分为了男女厕。   确认完厕所分布后他又退了出来,站在过道口,景繁气急败坏地跳脚:【谁发明的ABO世界观,神金啊!六个厕所,你看看这合理吗?!】   他正不满地向系统控诉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怎么,没有你喜欢的吗?”   还在颅内发疯的景繁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就见解渐沉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看起来是自己挡了路,景繁僵硬地绷直了身体,靠着墙让开过道。   解渐沉低头整理着袖口,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景繁,唇角轻挑,补刀:“或者你真的比较喜欢A厕的布局的话,可以进男A区解决一下。”   “谢谢,不用了。”景繁站得更直了,恨不能把自己融进墙体当个壁画。   解渐沉没再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景繁赶紧钻进B厕,敲着从刚才起一直没吱声的系统:【系统,你听见碎掉的声音了吗?】   【宿主指的是什么碎掉的声音?】   【我。】 第6章 曲由白   晚宴开始前一个小时解渐沉就带着景繁提前出发了。   因为解渐沉只带了景繁,景繁自然成了司机。   也好在上辈子他早早将驾驶证拿到手,隔三差五和朋友租车出去自驾游,开车对景繁来说还算游刃有余。   【这算不算压榨劳动力,我是秘书还需要兼职司机吗?】景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解渐沉,腹诽道。   可能是景繁的视线过于明显,解渐沉突然睁开眼睛直直望向后视镜,这就将景繁偷看的行为抓了个正着。   景繁:“……”   【你们真的没有篡改别人记忆的手段吗?】景繁今天已经问了第二遍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厕所外被解渐沉嘲讽后。   【无此项功能。】系统冷冰冰地重复。   到了酒店包间后,景繁找机会偷偷吞了一粒解酒药。   虽然他们提前二十分钟到的,但对方也没有掐着点来,很快,那位周总就带了一位干练的女性走进包房。   “周总,久仰。”解渐沉整理了一下西装站起身,与男人握了握手。   他侧头给了景繁一个眼神,景繁立马会意,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上前。   “这是之前拍卖场收获的一副茶具,听说周总对茶艺方面比较感兴趣,跟着我也是可惜了,希望在周总手下发挥它的价值。”解渐沉说完将盒子打开,露出一副春带彩翡翠茶具。   周启看到那红绸子里放着的精致茶具也是眼前一亮:“解总真是破费了。”   落座后,他们就着合作事项聊了起来。   那周总虽是中年商人,却一身不符合商界的儒雅气质,言行沉稳老练。   景繁站在一边给他们斟茶,听着他们聊天话题从合作变成了家常。   解渐沉期间一直笑意迎合着话题,聊了很多周启感兴趣的仕花弄草、烹茶逗鸟,把对方哄得满面红光。   期间有人进来送餐,周启看着面前大部分都是合自己口味的菜品,会心一笑。   从进门后送的礼品到闲聊过程的对他喜好的了解,再到饮食方面的投其所好,解渐沉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也给足了面子。   “小陈,我有个文件落车上了,你去看看。”饭局进行得差不多时,周启擦了擦嘴,对一边的女人吩咐。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合作酒桌上的暗话,接下来的洽谈内容不是他们该听的了。   果然,下一秒,解渐沉也对景繁说:“茶凉了,帮我去叫服务员换盏新茶。”   景繁了然:“好的解总。”   欠身走出包间,景繁拦住了一位路过的服务员,让人过一会送盏新茶进去,自己则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这个解渐沉好像还挺棘手的。】景繁沿着过道来到了那一层的公共阳台,他看着酒店外的街景,不由得感叹解渐沉的圆滑。   夜风凉爽,吹散了景繁额头的汗,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解酒药的棱角硌在掌心。   “好像有点多余了,没想到这里的酒桌文化居然以茶代酒。”景繁小声嘀咕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景繁准备回去,只是他刚迈开步子,就听见阳台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雄浑沉厚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声音回答:“老板,已经办好了。”   景繁的步子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因为他感觉到那两个人站在阳台门口将出口堵住了。   “把人送到我房间去,这个曲由白,我不信这次还吃不上。”   原本景繁已经做好了借过的准备,却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停下了动作。   【谁?】景繁站在原地,怀疑自己幻听。   系统好心提醒:【他刚刚说的是曲由白。】   景繁还是不确定:【这个世界的主角曲由白?】   【是的。】   【卧槽,那这什么情况,这大哥说什么把人送他房里?他是明越?】景繁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捋清目前的情况。   系统回答:【显然不是。】   【我靠,不行,曲由白要是遇到另一个男主前就被糟蹋了怎么办。】景繁身体比脑子更快,闪身躲到了墙后。   只隔着一道墙,那两人的对话更清晰了。   那个被叫老板的人又问:“你刚刚说他今晚也在这?”   “是的老板,今晚是约了图安的人吃饭。”对面的人悄声解释。   “行,那就先去会会他,”那个男人嗤笑一声,“你先把曲由白处理好。”   对面的男人应了一声率先离开,景繁看着他走进了不远处的电梯。   接着那个老板样的人也转身走入走廊深处。   景繁听了个大概。   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对这个世界的主角受不怀好意,但他没有立刻去享用,而是径直走向了这一层的包间,这倒是有利于景繁行动。   趁他走远,景繁从阳台钻了出来,他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停留在了8层。   景繁伸手按了上行的按键,打算解酒主角受于水火,等电梯的时间,他歪头看了眼越走越远的男人。   只见他走到了一间房门口,站了一会便直接打开了门。   “……系统,我没看错吧,他进了哪个包间?”景繁一脸呆滞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   【301包间。】   301,就是解渐沉约了周启的那个房间。   此时电梯已经到达,景繁站在电梯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包间还是去楼上。   方才男人说的话突然出现在了耳边,景繁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选择了坐上电梯。   “我相信解渐沉不会吃亏的。”景繁自我安慰。   包间里除了解渐沉应该还有周启和他的助理,景繁只能祈求他们能多拖一会。   “系统,能帮我查一下刚刚那个男人进了哪个房间吗?”景繁按了个8层。   【稍等,】系统回答,片刻后它调取了八楼的监控,找到了那人进入的房间,【806。】   景繁很快来到了806房,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按响了门铃。   里面没人回应,景繁又耐心地按了一下。   “谁?”这次里面传来了质问声。   “先生,刚刚有位老板让我上来传个话,让你帮忙去买点待会要用的东西。”景繁站在门外心虚地编着借口。   门倏尔被打开,里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是刚刚景繁看到的那个下属。   那人目光锐利地在景繁身上扫视,他面露怀疑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让你来说?你不是这里的服务人员吧?”   景繁挠了挠脸颊,突然灵机一动,娇羞地背过脸:“我是解总叫去伺候的,刚刚有个老板进来说有话要和解总单独聊,把我打发出来了,顺便让我来八楼告诉你这个消息。”   那人还是将信将疑,他仔细观察了景繁的脸和穿着,虽然是个Beta,但论脸和身段要说是个陪酒少爷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说的信息都能对得上。   “老板有没有说买什么?”男人信了大半。   “他只说了按平时的习惯买。”景繁说得煞有介事。   “行,我知道了。”说着他瞥了眼身后,黑漆漆的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景繁不动声色地跟着望过去,但里面光线实在太暗,什么也看不清。   男人看到了景繁的小动作,他恶狠狠地瞪了景繁一眼,景繁只好讪讪离开。   待那人走后,景繁从拐角处走出来,借用系统的能力成功打开了门锁。   一进去,景繁就被房内温热的空气扑了满怀,还隐约闻到了一阵酒香。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床边走去,借着窗帘缝隙打下来的光,景繁看到了床上侧躺着的人影。   这个房间很大,走近了才能听清床上人难受的呻/吟。   景繁打开了床头的灯,柔和的带灯照亮了整个房间,眼前变得清晰的那一刻,景繁嘴巴都张大了。   不仅因为床上面色绯红、热汗津津的Omega,还因为这个房间的布置。   简直就是个监狱的翻版,到处都是铁围栏和手铐锁链。   “玩得真变态啊。”景繁骂道。   眼前人似乎感受到了景繁的出现,他挣扎着蠕动了一下,皓白的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忍着不愿意泄出声音。   “他这是,怎么了?”景繁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人,再三确认后肯定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曲由白。   他把人扶起,曲由白感知到人的触碰,格外抗拒,几次推搡都差点把自己摔下床。   “怎,怎么了?这是喝多了还是被下药了?”景繁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启封的半瓶红酒,艰难地制住曲由白的双臂。   【宿主,他应该是被迫发情了。】系统为景繁解答。   “发什么?”景繁又触及到了生理盲区,但他已经无暇吐槽,“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需要Omega专属抑制剂。】   “我现在上哪去弄专属抑制剂,我现在,”景繁腾出手摸着口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板解酒药,“我只有解酒药。”   “解酒药是不是也有抑制作用啊。”景繁一边问着,一边已经开始扣开了药片,他掰开了曲由白的嘴,往里面丢了两片。   曲由白下意识就要往外吐,被景繁一把捏住了嘴:“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先试试别急着吐,我们得赶紧跑,不然来不及了。”   景繁看着曲由白迷蒙的眼神,心知这药恐怕没什么用,他挎起曲由白的胳膊,打算把人先拖出去再说。   刚把人驾到门口,就听见了门外骂骂咧咧的声音:“目中无人的臭小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呸。” 第7章 单杀Alpha   “操,今天的门怎么那么难开,连破门都和我作对。”门外的男人应该是喝醉了,大着舌头骂骂咧咧,手脚也不听使唤,半天都没能开门。   景繁听着他拍打着房门的声音头皮发麻,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只有浴室能躲,他连忙把曲由白拖进了浴室。   曲由白此时浑身发烫,身体软得像是没有骨头,景繁的身体相比之下凉很多,曲由白屈从于本能,抱着景繁的胳膊不撒手。   他一边蹭一边难受地哼哼,景繁慌乱之下居然幻视了他表妹养的那只淫/荡的吉娃娃。   “……”景繁无语地推了推死死贴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小声吐槽:“别搞了兄弟,现在有大麻烦了。”   曲由白压根没听懂他的话,一直拉着景繁的衣角不让他移动。   眼看着外面的开门动静越来越大,那个男人下一秒就有可能推门而入,景繁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得罪了。”   透心凉的水柱从淋浴头撒出,打在曲由白通红的脸蛋上,冷得他一激灵,他迷蒙的双眼也渐渐有了聚焦。   景繁见有效果,乘胜追击,在曲由白的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原本就红透了的两颊这下更红了,还有明晃晃的手掌印,看得景繁一脸心虚:“罪过罪过,不要怨我。”   曲由白眨巴着眼睛,睫毛上沾着水珠有些遮挡视线,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感到双颊火辣辣地疼。   “现在好点了吗,我说话能听懂吗?”景繁关了水阀,他抓着曲由白的双臂摇了两下。   曲由白好半晌才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句话,他迟钝地点头。   景繁舒了一口气:“好,那现在听我的,待会,我开门让你跑,你就立马朝门口跑,不要回头,也不能被抓住,知道吗?”   曲由白意识清明了许多,他自己拍打着两颊,再次点头。   景繁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门被打开了,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景繁眼疾手快地关了浴室灯。   浴室位于房间的里侧,要从这里出去,势必要经过房间的那张大床和玄关过道。   景繁伸手按了按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浴室门开了一道小缝。   男人果然喝多了酒,他在朝着床铺走时,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脚,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本想再骂两句,却隐约看到了床上的凸起,男人的语气顿时大变,变得讨好又谄媚:“小曲啊,你还好吗?”   景繁现在突然庆幸自己事先关了带灯,如今房间里只剩下床头柜上一盏昏昏的小灯。   男人没有得到回应,脸色拉了下来,他站在床边半晌未动。   景繁正奇怪他在卖什么关子时,身后的曲由白传来了低低一声轻吟。   “信息素……”曲由白看到了景繁疑惑的眼神,咬牙解释。   但景繁一个外来人员,理解不了他们这些原住民的生理状况。   不过现在也不是当好奇宝宝的时候,趁着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必须马上逃跑。   景繁握住了曲由白的手腕,将人拉近了门口:“我说跑你就跑,小心一点,别弄出声音。”   曲由白另一只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疼得都眼泛泪花了还不忘点头。   “跑。”随着景繁一声令下,浴室的门也被悄声打开。   曲由白身形小巧,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景繁看着他顺利跑到了玄关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瞥了一眼还站在床边跟一床蜷起来的被子较劲的男人,也摸索着走出了浴室。   但景繁穿了运动鞋,走起路来就没法像曲由白那么静音,所以也更加缓慢和小心。   经过男人身后时,景繁的心脏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他背对着门口,看着男人的背影一步步后退。   就在景繁走完了一半路程时,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在这紧张的气氛里简直震耳欲聋。   “!!”景繁比男人反应更快,他立马转身撒腿就朝门口跑去。   “操,谁?”男人虽说是醉酒,但Alpha的反应速度也不是虚的,在看到身后逃跑的人时,他迅速追了过来。   在景繁碰到房门的前一刻,门被一只手臂死死地按住了。   【系统,完蛋了。】景繁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你是谁?”男人被这一出弄得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牙咬切齿地发问。   景繁的胳膊被抓在他的手里,想跑都跑不了,他怂怂一笑:“老总,我是来给打扫卫生的。”   “哼,我没有叫过客房服务。”男人通红的目光紧紧盯着景繁的脸。   景繁实在没有借口了,他垂下眼睛,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   就在男人要拉着他朝房间里走时,景繁一个高抬腿从他岔开的腿间顶过去。   男人果然松开了手往前一扑,他捂着裆部面目狰狞,龇牙咧嘴道:“啊!操,你踏马活腻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景繁见他直不起腰,立马要去开门,只是刚迈出去两步,他就觉得脚踝一热,一道阻力将他的左脚桎梏在原地。   景繁感到一阵悬空,接着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头顶直直撞上了房间门,磕的他眼冒金星。   男人也没好到哪,他同样摔倒在地,一手抓着景繁的小腿,一手捂着下/体抽气。   这一下疼得景繁失了声,他捂着撞到的地方,在地上挣扎翻滚,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睁开眼时,就见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对方怒极扭曲的脸,景繁眼前再次一黑:【这次是真完了,系统。】   男人骑跨在景繁的上方,用膝盖将景繁的双臂压住。   景繁能屈能伸,见势不对立马讨饶:“老总,我错了,有话好说,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脸上的横肉颤了两下,明显气极了。   “老总,饶我一命,您可以打我一顿,不要打脸就行。”深知逃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于是景繁选择主动提议,企图讨价还价。   “饶你?我踏马今天要操/死你。”男人冷笑一声,说着就要来撕景繁的衣服。   景繁今天穿的是西装,刚刚出门前他就将外套脱了留在了包厢内,此刻他上身只有一件衬衫。   在暴力拉扯下,扣子纷纷崩掉,景繁很快就领口大敞,露出他分明的锁骨和细白的肌肤。   男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他埋下头嗤嗤一笑:“虽然是个Beta,身体倒是好看。”   景繁从被扯开衣服起就已经石化当场,直到男人粗重的呼吸扫过脖颈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他才回过神来。   【系统系统,要死了,救命!】景繁发出无声尖叫。   这个臭男人要强上他!   但是系统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回复过他,景繁简直生无可恋,知道这个人工智障只能听懂明确的指令和问答,对于一些感慨类的话系统只会装死。   景繁现在只能指望自己,他努力扭动着身体挣扎着,被膝盖压着的手臂钻心地疼,但他也顾上这么多。   好在男人还没有完全酒醒,趁着他被挣扎的力道晃得身形不稳时,景繁一个蓄力将胳膊抽了出来。   腾出的手臂支撑在地,景繁借力将另一只手臂也挣出,他撑着地扭过上半身,艰难地够到了玄关摆放的花瓶。   但瓶身过于光滑,景繁一下子没能抓住,花瓶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咕噜滚了两圈。   景繁趴在地上伸手去抓,男人也反应过来俯下身按住了景繁的后颈。   他的力道之大让景繁呼吸都有些困难,景繁无奈放弃拿花瓶,反手去掰着男人掐自己的手。   没等他喘上口气,景繁就感觉到了男人的手在解自己的裤子。   景繁内心一万句国粹如弹幕刷过,而精虫上脑的Alpha单手不好操作,下意识就松开了束缚的手。   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松懈了,景繁立马奋起,拼命伸着胳膊抓住了那个花瓶。   在男人没反应过来时,景繁双手握着瓶颈,腰部一个用力带动上半身,“砰”地一声伴随着四散开来的碎玻璃,男人在一脸震惊中仰倒在地。   景繁抓着只剩一半的花瓶,喘着粗气,看着悄无声息的男人,声音抖得不像话:“系,系统,我是不是杀人了?”   装死了很久的系统终于说话了:【还有生命体征,只是晕过去了。】   景繁不放心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定对方是真的晕了之后放下心来,怕对方很快会醒,景繁找来了房间里的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事后,景繁不敢再待,他怕男人的下属会突然回来。   乘坐电梯回到三楼时,景繁还不忘让系统干扰八楼的监控器,将他和曲由白的画面删除。   景繁拢着自己的衬衫领口,想到自己刚刚牛逼的表现,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倒要嘴硬地夸自己:【单杀Alpha,怎么样,这个能不能写到我的Beta履历上?】   【如果他被判定死亡,宿主应该可以写到判决书上。】系统回答。   景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顺手去掏手机,刚刚就是被自己手机上突如其来的电话害的。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方才的电话正是解渐沉打来了,距离未接来电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景繁暗道不妙,下电梯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301包间门口。 第8章 都给我喝解酒药   【曲由白已经安全离开了吗?】   【他联系了Beta朋友来接他。】系统检索了附近的监控,得出结论。   景繁放下心来,他到现在都没想到会和这个世界的主角偶遇,原本还以为要费点功夫去寻找。   不过眼下要紧的不在曲由白身上,他上班第一天可能就要被辞退才是重点。   景繁站在门口缓缓呼出一口气,一边想着待会用什么借口解释这二十多分钟的空缺,一边整理着衬衫领口。   好在衬衫上还有两颗扣子幸存,不至于让他直接袒胸露乳。   景繁轻轻敲了敲门,没得到里面的回应,他硬着头皮拧开了门把手。   “抱歉……”景繁整理好表情,诚恳地开口。   遇事不顺先道歉,这是景繁实习期唯一学会的至理生存法则。   只是准备好的理由还没发挥,在看眼前的景象后,景繁立马消了音。   此时餐桌主位前已经不见周启等人的身影,连桌子上的餐盘茶饮也都撤得干干净净。   房间里的主灯被关了,只剩下沙发边的射灯还亮着,解渐沉就坐在餐桌边的沙发上闭目不言。   景繁犹豫地走上前,轻声叫道:“解总?”   解渐沉撑着额角,半张脸都掩在阴影下,对于景繁的轻唤毫无反应。   景繁看着面前茶几上的酒,瓶里金黄的酒液如今只剩下浅浅一层底,他合理猜测解渐沉是喝多了。   “老板?您是喝醉了吗?”景繁又问了一遍,依旧是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撞伤的头顶,顿时疼得面目狰狞,景繁倒吸了口凉气,咬牙把痛呼憋了回去。   盯着解渐沉安稳的睡颜,景繁感叹这人的酒品真不错的同时,视线不由得粘在了对方的眉眼间。   除了系统给的照片,他还是第一次直视这个反派的脸,之前和解渐沉的数次对视,景繁都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如今那双锐利的双眸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侧面的眉弓倒是在光影下赏心悦目。   景繁凑得近,甚至看见了他下唇右侧有颗褐色的痣。   “我靠,这脸可以霸/凌全世界。”景繁毫不吝啬欣赏帅哥,但他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心声说了出来。   等看够了景繁才想起正事,他蹲在解渐沉的膝盖前,看着解渐沉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手摸索进了口袋中,取出了仅剩两粒的解酒药。   “喝了这么多,”景繁再次瞄了一眼茶几上的那瓶洋酒,“第二天头会疼得裂开吧。”   他小声嘀咕着,顺手就将手里的药掰了出来,还妥帖地倒了杯清水。   景繁自己的酒量不好,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没强到哪,但景繁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就很少喝,只是他那群朋友就不行了。   于是景繁经常是那个负责善后的人,他都快练出条件反射了,每次出门聚餐他都会带着解酒药,喝倒一个他就粗鲁地往人家嘴里扔两粒。   “……”景繁刚把手扶到解渐沉的下巴就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上司,不是他那群蠢儿子。   但是不上手真的很难喂药,景繁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将两粒药送进解渐沉的口中。   从来没有那么集中过,所以景繁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别人的嘴唇触感如此之软。   等药完全塞进嘴里后,景繁又端起了茶几上备好的水,准备让解渐沉带一下药。   但解渐沉的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整个身子都是半歪着的,景繁实在不好操作,生怕喂的水全撒出来,只好半跪在地直起上半身凑得更近了。   【宿主。】系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来叫了景繁一声。   景繁刚喂进去一点水,正是再接再厉的时候,完全没在意系统的提醒。   【宿主。】系统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景繁抽空回了一嘴:【干嘛?】   他这一分神,一滴水就从解渐沉的唇角漏了出来,划过他那颗浅浅的痣流向了下巴。   景繁慌张地伸出手去接,但不小心动作太大,指尖就这样直直撞上了解渐沉的下颌。   景繁下意识就抬眼看向解渐沉的眼睛。   “咳,”景繁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一下,“老,老板。”   解渐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胡乱摆弄着自己的景繁。   【他什么时候醒的?】景繁瞪大了眼睛,询问系统。   【我喊你的第一声。】系统回复。   景繁简直要晕过去,没时间和系统掰扯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解渐沉看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景繁觉得自己不解释一下,他当场就得跪那。   【宿主,你已经跪着了。】系统听到了他的心声,好心提醒。   【滚蛋。】景繁让系统别烦他。   “我,我是想给您喂点解酒药,”景繁把茶几上的空药板举起来展示给解渐沉看,颇为谄媚地笑着,把欺软怕硬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看您好像喝了很多酒,吃点药的话明天会好受很多。”   解渐沉没说话,只是坐正身体,朝着景繁缓缓伸出手。   景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掌,身体控制不住地跟着后仰,就在景繁仰到极限快要摔倒时,解渐沉从他手中拿过了杯子。   景繁看着他沉默地端着杯子,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吓,吓死我了,】景繁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我以为他要杀人灭口,要喝水为什么不能直说。】   【宿主,这是法治社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的。】系统不能理解景繁的脑回路。   【但,他不是反派吗?反派的世界不是没有刑法一说吗?】景繁想到自己看的那些霸总小说,【小说里反派都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不顺眼就拉下去埋了。】   系统这回也是无话可说。   解渐沉将杯子放回茶几上,眼神仍旧紧紧盯着景繁的脸,看得景繁一阵莫名的心虚。   景繁默默别开了脸来躲避对面灼灼的目光,解渐沉也如他所愿移开了视线。   移到了景繁再次大敞的领口。   景繁的视线也随之下移,看到了自己的锁骨和两个扣子之间敞开露出的腹部:“……”   “走吧。”在景繁企图找到条地缝钻进去前,解渐沉终于收回目光,开了尊口。   “好的。”景繁急忙站起身跟上,顺便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电梯里,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后暗自庆幸,好在解渐沉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也没追究景繁联系不上那段时间去干嘛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门刚一打开,景繁就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他此地无银地抬起了手遮着自己的脸,并悄悄往解渐沉的身边蹭了蹭。   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诓出去买东西的男人的手下。   因为解渐沉比景繁高了一个头不止,Alpha的身形也比身为Beta的景繁健壮,很好地挡住了景繁。   那人期间瞥了几眼这边,但可能解渐沉的气场过于强大,他总是很快就收回视线。   三人就这样错身而过,电梯门再次关上前,景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手里提着的手提袋。   【Elysian Bindings,这是什么?】景繁记住了手提袋上刻印的字。   【检索结果是一家出售B/D/S/M道具的品牌。】   【嗬,那人果然是个变态。】景繁又想到了那个房间的布局,迷/奸Omega,还在人家身上用这些东西,真该死,早知道走之前多揍两拳了。   “喝酒了吗?”解渐沉站在酒店门外突然开口。   景繁立马摇头,回答:“没有。”   解渐沉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握着手机,点头:“去把车开过来。”   景繁现在简直唯命是从,闻言立马拿着车钥匙去开车。   【我觉得今天带解酒药真是明智的选择,我这么贴心的员工上哪找,他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景繁突然脑中自嗨起来。   解渐沉看着景繁走着走着就跑起来的背影,目光沉沉,片刻后他拿出一张纸巾,将口中的药片吐了出来,看着已经融化了一层的白色药片,他的神色都跟着幽暗了几分。   “去调查一个人,叫景繁,最近应聘了我的秘书助理,去查查他和明越有没有什么联系。”解渐沉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森然。 第9章 赤色鸳鸯肚兜   回去的路上,解渐沉一直没有说话,他交叠着双腿,手臂自然地搭在车门上,安静地闭目养神。   景繁第n次透过后视镜看他,发现他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随手放在了旁边座椅上。   最近的天气昼夜温差还挺大,景繁看了眼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指尖,感慨:【这破天气和我那个前任老板一样不讲理。】   不出意外地,景繁是在演独角戏。   又一阵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夹杂着晚露的风蛮狠地钻进了景繁没扣紧的衣服里,成功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再次扫了一眼后视镜,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的某位上司眨了眨眼睛,然后体贴地默默地将车窗升起。   【我可真是太贴心了。】景繁简直要被自己的细节感动到了。   “打开。”谁料景繁还没从良好的自我评价中回神,就听后座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命令道。   景繁尴尬地抿紧了嘴唇,讪讪地将车窗再次打开。   但某个颇为不服气的员工坏心眼地多开了一扇窗。   【冻死你丫的。】景繁腹诽。   然而将解渐沉送到家后,真正快要冻死的是脆皮大学生景繁。   连人带车将解渐沉送到了他那栋气派的别墅后,景繁苦逼地只能自己打车回家。   好在还能报销车费。   景繁站在电梯间内,疲惫地望着电梯门发呆,期间进来了一对情侣。   电梯门刚一关上,那其中的男人就盯着景繁看了两眼,眼神中透露着难以言说的鄙夷。   景繁透过反光的电梯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莫名其妙地侧眼看着身边的这个人。   男人毫不闪避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边皱着眉,一边警惕地将娇小的女朋友往怀里带了带,顺便远离了景繁。   他们中途下了电梯,徒留景繁对着电梯门自我怀疑。   【他们为什么那样看我?】   【可能是把宿主当成不好的人了。】系统尽职地为景繁解答。   【……我长得很像不太白的道上的人吗?】景繁对着电梯门反复检查自己的着装,虽说里面衣衫不整,但他好好地扣着外套的扣子,外面根本看不出异样。   下电梯后,景繁遇到了自家对门的邻居,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了那人的嘀咕声。   “我靠,这么重的味道,玩得真花……”   “?”景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这话说的只能是他。   那人看到景繁回头,知道自己的话不小心被当事人听到了,也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眼睛。   景繁纳闷地抬起胳膊,凑近深吸了一口:“没有啊?这不是柔顺剂味吗?”   景繁一开始还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在那个变态那沾了身酒臭,但是细闻之下并没有很重的酒气。   【宿主,或许他们指的是信息素味。】系统好心提醒。   “这又是什么东西?”   景繁打开门,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信息素是AO独有的一种激素,说是信息素味,但并非靠嗅觉闻到,只有AO能靠腺体感知。】系统科普。   “所以我现在身上是沾上了信息素味吗?”景繁不信邪地抓起领口再次闻了闻,确实没有什么独特的味道。   但他不理解:“他们AO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散发那什么信息素吗,Beta一不小心就会沾上味道,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社会就不能多点包容吗?”   【AO日常生活中会采取各种措施来防止信息素过度泄露,他们平时只会释放适量信息素用于社交,并不会轻易把信息素留在别人身上,而发情期的信息素浓度过高,会引起两性的吸引或斗争,是需要绝对避免的。】   “说人话,听不懂,信息素还有什么区别吗?”景繁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出来,闻言眉头都拧了起来。   【本质都是腺体分泌的性激素,但浓度需要控制在社交范围内。】   为了方便景繁理解,系统好心类比了一下:【宿主可以类比两性社会理解,男性或女性都可以通过适当露肤来展示魅力,这是正常的社交手段,但是绝对禁止将性/器官展露在外。】   景繁听着系统的解释,坐到沙发上,他想到了自己今晚接触到的Omega和Alpha,问:“所以,我应该是沾上了曲由白的信息素?”   【是的,应该还有被宿主砸晕的那个Alpha的。】   景繁眨巴着眼睛,想着他和那个变态在地上扭打了那么久,沾上了也合理。   他还迟钝地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听见系统悠悠的解释又传来:【高浓度的信息素除了发情期,一般是AO在床笫间安抚配偶才会用的,都带有比较强烈的性/暗示。】   景繁反应了好一会,再联想到刚刚电梯里遇到的人的眼神和邻居的那番嘀咕,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直接呛进了气管里。   他剧烈咳嗽着:“你的意思是我刚刚相当于腰上挂着一个男士裤衩和赤色鸳鸯肚兜招摇过市?”   【宿主可以这么类比。】系统对于景繁这种奇思妙想且简单易懂的比喻接受良好。   景繁揪着自己的头发,恨不能将脑子里的马后炮扯出来修理一番:“你为什么不能早点给我科普,还有今天下午的厕所也是!”   “你知不知道,人除了身死,更怕社死!”景繁抓狂,难怪解渐沉不让他关车窗,应该早就闻到他身上色/情淫靡的信息素。他真的不会被当成变态开除吗?   这时,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景繁擦掉嘴角的水渍,拿了起来,一边暗自祈祷不要是解渐沉的辞退通知。   好在来信的是一个陌生名字,看备注是自己房子的房东。   “还好不是解渐沉。”景繁松了口气,他继续往下看,在看清那串待缴数字后,眼睛瞪大了一倍不止:“!!”   景繁想过自己独租这种地界的房子,房租应该不会便宜,但没想到这么贵,他顾不上责怪系统,立马把手机里的各个储钱的软件翻了出来。   很好,他全身家当加起来只有三位数。   景繁瘫在沙发靠背上默默望着天花板:“我这个Beta,原来是穷B的意思。”   “系统,你们业界有宿主活生生饿死的先例吗?”景繁盯着灯看太久被晃了眼,他闭着眼睛颓废地发问。   【没有。】系统如实回答。   “很好,你们即将有了,”景繁伸着胳膊指着天花板,大义凛然道:“所以等我死后,你去跟你们的老大申诉,给以后的外包员工配备好点的生活补贴好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回复:【权限不足,我无法越级申请。】   “你的权限怎么那么低?什么都权限不足。”景繁坐直了身子,突然和同身为底层打工仔的系统惺惺相惜起来。   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穷光蛋的景繁危机感骤升,为了不真的饿死街头,他更要抱紧解渐沉的大腿,就算不能感化他,至少不能丢了这个高工资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景繁比之前早起了一个小时,就为了确保不会踩点进公司,然后因左脚进总裁办公室被辞退。   但是他刚一进公司大门,就被前台拦住了。   “景秘书,刚刚有个学生样的孩子来公司说要找你,看样子还挺急切,担心他是找解总有什么事,我就让他在会客区等着了。”前台小姐对景繁说。   景繁还没感叹这前台小姐怎么认识他一个刚来上班的脸的,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半开放的会客厅坐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景繁一惊,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看到解渐沉,立马疾步走进了会客厅。   “你怎么在这?”景繁站在他面前,会客厅还有其他在等待的人,他只好压低声音问。   曲由白看到他后一愣,慢半拍地站起来,叫道:“学长,你好。” 第10章 右脚迈进公司   景繁被他的这一称呼叫得发懵。   学长?谁?   “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曲由白有些怯怯地看着景繁。   景繁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挠了挠,他头顶的大包还没消肿,他当然记得。   “你是,昨晚的那个Omega。”景繁也不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只好装模作样地回忆。   曲由白见他记得,抿着唇点了点头,接着从背着的斜挎包里取出了一张工作牌递过来。   景繁接过一看,发现正是自己早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那个。   绳子从接口处整齐地脱落,被曲由白妥帖地整理好绕在了工作证上。   “我是想来感谢学长昨晚的帮助的,”曲由白抓着身前的背包带子轻撵着,“昨晚我不小心将您的工作证扯下来了,回去后顺着工作证上的信息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您也毕业于世京大学通信专业,是我的直系学长。”   景繁想起来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好像确实是就读于世京大学的通信工程。   原来主角受是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的,他当时还错怪系统给他瞎安排。   “啊,是。”景繁刚刚还在苦恼该怎么向曲由白解释自己恰好出现在那间房间又恰好救了他,现在曲由白倒是直接把理由送到了面前。   “我昨晚正好在那个酒店会客,就看到有人拖着你进了房间,我不放心就跟过去看了,还好我多留了个心眼。”景繁说得煞有介事。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跟着扫了两下,很是纯真无辜:“学长,你认识我?”   景繁还在默默感叹,果然是主角,这神态语气都分外惹人怜爱。他点头:“对,你不是和我一个专业吗?之前在学校见过,不过你应该不认识我。”   曲由白果然信了,他紧紧抓住背带,说:“昨晚我是去给同学庆祝生日的,但是好像喝多了,再醒来就在陌生的房间里。”   景繁食指抵在唇边轻轻摩挲着,曲由白昨晚肯定不是单纯喝多了,而是被下了药,而且那个变态认识曲由白,说明是早有预谋,说不定那群同学里就有和那个变态同流合污的人。   景繁暗自思索着,曲由白又开始解释:“学长,我昨晚跑出房间后本来想回头找您的,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哑了声,贝齿轻咬下唇,脸颊泛着红晕。   “?”景繁看得莫名其妙。   曲由白抬眼看着景繁,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所以学长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景繁摇了摇头,和他头上的伤相比,他的名誉损伤似乎更大。   “是吗?那太好了,”曲由白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学长,那我可以请您吃饭表示感谢吗?”   景繁被他那甜美的笑晃到了眼睛,他看着满脸期待的曲由白,满口答应:“好的,可以。”   毕竟他之前还头疼怎么联系上除了反派外的另外两个世界锚点。   景繁转了转眼珠,拿出手机提议:“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等曲由白的好友请求发过来后,景繁又突然问道:“对了,你认识这家公司的老板吗?”   曲由白握着手机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个公司还是他昨晚网上搜索才了解到的,虽然是很大的企业,但他对于这个公司的发展方向并不了解,也没研究过老板是谁。   “就是,”景繁还想再仔细确定一番,他拉着曲由白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解渐沉,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   看着景繁神秘兮兮的样子,曲由白认真回忆着,片刻后他还是摇头:“没有。”   景繁暗暗呼出一口气,他将一脸懵懂的曲由白拉到了一边的角落,劝诫道:“以后不要来这边,记住这个公司,以后这个公司的人都要远离。”   景繁说完才想起自己,他注视着曲由白的眼睛,补充道:“除了我。”   曲由白回望过去,学着景繁的样子放低了声音:“为什么啊?学长。”   “这家公司,太黑了,老板不讲理,还非常凶,你要是来这里这辈子就毁了。”景繁信口胡诌。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曲由白,这个公司的老板可能会看上你,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在你和主角攻之间制造误会,想要横刀夺爱。   曲由白眨巴着眼睛,不能理解这么大的公司能怎么个黑法:“有多黑?”   景繁被问得卡了壳,他还没想过下面的理由。   景繁靠着仅一天的上班经验给学弟避雷,他蹭着鼻子,眼神飘忽:“不给钱啊,要加班到很晚还没有加班费,还会因为你今天左脚进公司就开除你。”   “!!”曲由白在听到不给钱时就瞪大了双眼,顿时同情地看向景繁。   “……”景繁被他满含同情的视线盯得心虚,默默别开了脸。   他将视线移到了门外,就见正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正在打电话。   景繁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他就迟到了。   他刚要走,就见门口那人已经动了起来,径直地穿过大厅走向电梯。   会客厅的玻璃是磨砂的,但是半开放式的设计使得从大厅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景象。   景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灵巧地转身将曲由白揽在自己身前,带着他转过身背对着大厅。   “怎么了?”曲由白被景繁这一套连招秀得找不着北。   景繁带着他往里走了走,解释:“刚刚看到了煞神,不能被看到。”   曲由白已经有点习惯这个学长跳脱的说话方式,乖巧地跟着来到了会客厅的角落。   景繁回头,发现解渐沉已经走了过去,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松开了手,再次告诫:“赶紧离开吧,我也得去上班了。”   没时间再和曲由白解释,简单告别后,景繁就快马加鞭地跑到了电梯前。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阖上门的高层专用电梯,一边按着电梯键一边思考着自己下电梯后得以多快的速度狂奔,才能赶在解渐沉之前到达办公室并打上卡。   电梯就停在一楼,景繁脑子里的问题还没转完,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景繁抬眼,注意到电梯里居然有人,他调整好表情准备和对方打个招呼。   将笑容挂到脸上,僵硬的职场微笑在景繁深陷的酒窝下都显得真诚了许多。   只是等看清里面站着的人时,景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解渐沉今天穿的是一身休闲西装,长发未束,手里正拨弄着手机。   看到电梯门开后他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一眼,就见他新招的小助理正愣愣地站在门外,看表情颇有些生无可恋。   “不进?”解渐沉将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了口袋。   景繁目视前方微微一点头,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在解渐沉的注视下,坚毅地迈开了右脚。   【系统,我好像乌鸦嘴了!解渐沉不会待会就把开除信丢我脸上吧!】景繁内心的小人已经担心地满头冷汗了。   【宿主说的是左脚,但是迈的是右脚。】系统合理分析。   【谢谢你的屁话,但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走旁边的老板专用电梯。】景繁盯着自己身前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吐槽。   电梯上升期间,景繁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了360度,人倒是站在电梯里一声没吭,他怕再因哪个字发音不对罪加一等。   和解渐沉一起下了电梯,景繁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目送着解渐沉进了办公室后,景繁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打卡机前。   “滴,验证成功,景繁您好,您今天迟到了2分20秒。”打卡机播报。   景繁撑着墙面被气笑了,他今早明明早起了一个小时!   解渐沉刚一坐到位置上,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将昨晚没处理完的文件标注完,才不紧不慢地点开了新消息。   里面有好几个附件,都是关于景繁的个人资料,从他出生于哪个医院,再到于哪所学校就读,甚至去过哪个城市都有详细记录。   “解哥,”看到邮件被接收后,对面立马发来了通话邀请,“没有什么异常。”   解渐沉浏览着文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这里面的记录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孤儿?”解渐沉看着他的亲属那一栏,眼眸微眯。   “是的,孤儿院里确实有相关记录,”对面回答,“但是不放心的话,需要我们私下解决掉吗?”   解渐沉沉默了良久,开口拒绝:“不,不用,先留着。”   如果真的是明越或者谁投的饵,那得好好利用一下才行。 第11章 演技拙劣   景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咬着指甲,在当能躲就躲的鸵鸟和到解渐沉面前刷存在感的出头鸟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精心挑选了最好看的茶叶,端着茶水来到了办公室给解渐沉献殷勤。   解渐沉对于他进来没有丝毫反应,直到茶水杯放到了桌子上,他才抽出空瞥了一眼。   “解总,您喝茶。”景繁微微欠身,刚刚还壮志凌云地誓要在解渐沉面前刷好感,眼下就被对方的低气压憋得半秒都不想多待。   没等解渐沉说话,他就快速退至了门口。   【没关系,我们可以以量取胜。】景繁一边轻轻带上门,一边偷瞥了眼办公桌前的老板大人。   既然不能多待,那就少量多次叠加法。   于是没什么任务的景繁,除了给前辈们打印文件跑跑腿外,还独揽了给解渐沉添茶倒水的活。   一上午,他给解渐沉送了五次茶水。   景繁从办公室退出来,手里还端着满满一杯没被动过的咖啡。   【他果然不喝咖啡。】景繁断言。   为了搞清楚第一次送茶水被拒绝的原因,景繁还斗胆拿他的上司做了两次实验。   他送进去的茶都喝完了,唯独两次咖啡一点没动过。   连日常装死的系统都忍不住吐槽:【宿主,或许你该学一学咖啡机的正确使用方法。】   【为什么?他又不喝。】景繁不能理解。   系统无法辩驳,便从其他角度提醒:【宿主,你茶水可能送得太频繁了。】   景繁将咖啡液倒进水池里,一边心疼那昂贵的咖啡豆,一边打开水龙头将深色的咖啡液冲走:【没吧?正常人一天喝八杯水才是正确的,而且我送了五次他只喝了三杯,都没达标。】   系统的本意是想提醒景繁,过度刷存在感可能会招致反感,但它这个新宿主的脑回路一直很奇怪,它也无话可说,只能选择继续装死。   回到办公室后景繁又接到了组长的跑腿任务,让他把文件送给解渐沉过目。   时隔不到五分钟又进到总裁办公室,这次连解渐沉都抬起了头,一直注视着景繁走进来。   迟钝如景繁也终于理解了系统的意思。   好像确实刷得太频繁了,解渐沉看他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他颤巍巍地等解渐沉签字,期间他偷看着解渐沉的表情,连呼吸都放轻了,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直至景繁拿着文件离开,大门彻底合上,那贼兮兮的目光随之消失,解渐沉才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   黑色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解渐沉撑着额角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   这个景繁,他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要是说他没有目的,那这些偷摸的做派也过分奇怪了,但要是说他是受人指使,这演技未免也太过拙劣了。   景繁行为上令人起疑的点太多了,简直是把“我有鬼”写在了脸上。   解渐沉又想到了昨晚。   他们在饭桌上聊完了后续的合作,周启的助理适时地拿着合同进来,双方和谐地签署了条约。   事后,周启以需要回家照顾“孩子”为由提前离开。   按照景繁给的信息,周启的“孩子”应该是他养的那只白化虎皮鹦鹉。   解渐沉垂眸无奈一笑,当时他看到这个信息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因为过于突兀,他竟然下意识地记下了。   等周启带着他的秘书走后,解渐沉也打算离开。   他刚拿起手机准备联系景繁,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却不曾想推开门的并不是自己的秘书,而是朱金。   这个朱金和他前不久处理掉的关道全有些交情,当年的事他是否参与还不得而知。   但已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渐沉看到来人,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闲适地倚靠在了沙发背上,丝毫没有要起来迎接的准备。   朱金原本以为里面还有其他人,想着当着合作伙伴的面,解渐沉再怎么说也不会下他面子。   眼下却相反,屋内只有解渐沉一人,他靠坐在沙发上,明明比站着的自己要矮,但朱金却有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错觉。   解渐沉乌沉沉的眼眸盯得他腿肚子突然打软,然而进都进来了,现在打退堂鼓也不可能。   朱金硬着头皮朝着解渐沉走了两步,嘴里还开着玩笑:“听说解大少今天在这会客,我就厚着脸皮来打个招呼。”   解渐沉双手交握搭在腿上,看着朱金笑而不语,他这视若无睹的态度激恼了朱金。   朱金今天也是应酬完了过来的,原本到手的大客户突然丢了,本来就不高兴,听说他一直想下手的曲由白在这,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期间又听说解渐沉在这边谈生意,酒劲上头的他不经思考便想来给这个小辈个下马威。   谁料这个解渐沉这么目中无人,竟然毫不把他当回事。   “怎么?解总,不请我喝一杯吗?”朱金也是气昏了头,连信息素都抑制不住散了一屋子。   解渐沉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就这样盯着几步外的朱金,最后他低头一笑:“怎么会,朱老板,我有些醉了,怠慢了,朱老板想喝的酒怎么会不让呢?”   说着他主动拿起茶几上摆放的那瓶高度洋酒,斟满一杯,面带微笑地看向朱金,微微一抬手示意:“朱老板,请。”   朱金见他态度转变,立马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他颇为得意地坐到了解渐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杯子刚一放回桌面,解渐沉就再次添满。   “朱老板,”解渐沉将酒杯往朱金面前推了推,语气带笑,“听说朱老板和关总的交情不错啊。”   朱金接酒的手一顿,他瞥了一眼解渐沉,他半张脸都掩在他的长发下,看不真切。   他想到了前段时间关道全的遭遇,突然脊背发凉,连意识都清醒了许多,他喝着酒掩饰:“我和关总也就有一些合作。”   解渐沉嗤笑了一声,没等朱金反应过来,他就抬眸死死盯住了对方的眼睛:“是吗?希望是这样吧,听说关总之前干了些不好的事,我还担心会牵连到朱老板。”   被解渐沉看得头皮发麻,朱金心虚地避开眼睛:“不会,解总开玩笑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不打扰解总了。”   朱金心知自己来的这趟简直愚蠢,只得赶紧找个理由准备离开。   只是没等他站起身,他就被解渐沉抓住了肩膀:“朱老板不用急,酒还没喝完呢。”   朱金看了一眼茶几上还有大半瓶的酒,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拒绝的话还卡在喉咙,就被后颈处的刺痛拦回了肚子里。   解渐沉依旧笑意盈盈地给朱金倒酒,这次他亲自端到朱金面前。   朱金挺直了腰杆,垂眼看着递过来的金色酒液,解渐沉的信息素施压使得他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他不敢拒绝。   朱金喝完一杯,解渐沉就沉默着添满,重复了数次,直到酒瓶已经空了大半,解渐沉才像是失了兴趣,放朱金离开。   朱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被信息素压得连喝酒的手都在颤抖,也不敢反抗解渐沉。   沙发和地毯上漏了许多朱金撒出来的酒液,酒味混合了两种Alpha信息素味,连空气过滤系统都忙活了好半天才净化。   解渐沉捏着眉心靠在沙发上,周身气压比朱金在场时更低,他缓了很久才意识到景繁还没回来。   “啧。”解渐沉不满意地轻啧一声,翻到了景繁的联系方式。   “嘟嘟嘟——”手机的忙音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解渐沉主动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茶几上。   头又开始疼了,他撑在沙发扶手上,阖上眼睛想缓过那阵头晕引起的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敲响,很小声的两下,解渐沉懒得睁眼,接着门被打开了。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后,解渐沉听到了景繁的声音。   随着他一起进到屋内的,还有景繁身上混乱淫靡的AO发情期信息素味。   解渐沉闭着眼睛,微微蹙起了眉,刚要睁眼,他就听到了景繁的嘟囔。   他本着试探一下景繁的意图,选择了继续装睡。   景繁应该是看到了桌上空了的酒瓶,加上空气中浓重的酒精味,误认为解渐沉喝多了。   但解渐沉其实今天滴酒未沾,在逼迫朱金喝酒时,他自己完全没有陪酒的打算。   景繁又是一阵自言自语,之后是铝板被掰动的异响,解渐沉感受着唇上的压迫,两粒药片被送进了口中。   药片在舌头上渐渐融化,苦涩的味道很快就蔓延开,解渐沉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景繁惊慌失措的样子,却没想到对方是个迟钝的。   他就这样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甚至连景繁脸上因用力而凹陷的酒窝都看得格外清楚。   直至解渐沉紧闭着嘴巴不接受喂水,水流沿着他的下巴滴落,景繁才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解渐沉擦着嘴角,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景繁,听着他努力地想要解释,突然坏心眼地朝他伸手。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对方惊恐闪避的神情,再在他退无可退时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杯。   即时知道口中的药片有八成是解酒药,解渐沉还没有选择吞下。   回去的路上,狭小的车内,景繁身上的信息素味明显了。   而且两种味道他都认识。   一个是刚才的朱金的信息素。   还有一个,是曲由白的。   想到这,解渐沉的眉心又皱到了一起,上辈子就是为了曲由白,他才会沦落到坠海而亡的地步。   即使知道曲由白也不过是剧情里的一步棋子,解渐沉还是忍不住动了歹念。   原著剧情还没走到他和曲由白相遇,所以是否要提前解决掉呢。 第12章 有鬼?   “阿嚏。”曲由白原本走得好好得,突然停下来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景繁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俩一人一个冰激凌在手,正在寻找午餐的去处。   曲由白揉了揉鼻子,舔了一口快要融化流下来的冰激凌,回答:“不知道,就是突然间鼻子有点痒。”   “那可能是要感冒了。”景繁一口咬掉了冰激凌的拉花,冻得龇牙咧嘴,教育道:“你穿得太少了。”   “是吗?”曲由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冷,甚至还能再吃两个加大版雪糕。   “信我。”景繁信誓旦旦。   只是没走出多远,景繁就感觉鼻腔酸痒,他停下脚步,在曲由白疑惑的目光里捂住了口鼻。   “阿嚏,阿嚏。”响亮的两声。   景繁站在原地,把自己刚刚的科学解释完全抛之脑后,他震惊:“有小人!”   曲由白眨巴着眼睛,用他的话来回复:“或许是要感冒了。”   “是吗?”这回轮到景繁不信了。   “信我,”曲由白不仅现学现卖,还能举一反三,“信科学。”   最近的天气确实忽冷忽热,景繁将最后一点脆筒丢进嘴里,拍着手上的碎屑,接受了这个说法:“总不能是我老板在说坏话。”   于是两位坚定的科学拥护者重新开始商量着去哪吃饭,完全没意识到刚刚两人的小命在某位“小人”的脑子里被溜了一圈。   原本景繁是打算等晚上下班再约曲由白出来的,但是他午休前突然发现进度条不知何时降了0.5%。   这是一个惊人的突破。   但就景繁目前碍手碍脚的服务来看,这突破不可能是由解渐沉引起的。   那原因就只能是昨天遇见的曲由白了。   所以景繁迫不及待地约见曲由白,正好对方今天没课,正在附近的商业街兼职。   最后两人选择了一家小炒馆。   “学长,你不用客气的。”曲由白以为景繁在帮自己省钱。   景繁正在看菜单,头也不抬地勾了好几个荤菜:“不会,我就爱吃这个。”   这两天景繁都在公司食堂吃的,菜品那叫一个健康,也索然无味:“最近食堂吃得嘴都淡出鸟了。”   景繁怀疑自己天生命贱,相比于高档餐厅的牛排红酒,他更满意路边的小吃配可乐。   为了拉近关系,景繁上午一有空就给曲由白发消息,得益于他的骚扰,曲由白和他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点完单后,景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摸了摸鼻子,他犹豫地问道:“学弟,你昨晚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或者今天上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经历?”   曲由白双手搭在桌面上,听到景繁的问话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回想着昨晚到目前遇到的人。   特别的经历,就只有在陌生房间醒来,被陌生的学长救出来,再就是……   突然想到了昨晚那个昏暗的房间,湿热的气息和暧昧的氛围,曲由白再次垂下了头,耳根渐渐蔓延上了一层粉色。   “?”景繁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笃定了曲由白在昨晚回去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曲由白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呢。”   景繁明明知道他瞒了事却问不出来,只能干着急:【系统,你那有没有什么吐真剂给他用一用?】   【无此项功能。】得到这个回答景繁也不奇怪,他也就是一时口嗨。   看来是攻略得还不够,信任度还没达到可以和他分享隐私的地步。   景繁突然联想到了他表妹玩过的一款游戏,主要就是过剧情刷主人公的好感,他觉得他现在就是在玩一场大型的真人类攻略游戏。   卡关很正常,急不得。   景繁安慰着自己。   主要也是面前的一大盘的宫保鸡丁和糖醋排骨让他实在没心思去纠结其他。   民以食为天,圣者之慧也。   吃饱喝足后,景繁也不再急于一时,不过为了下一次的见面,他眼疾手快地先付了款。   “下次吧,下次你挑地方再请我,”景繁摇了摇手机,给他展示已经付完款的手机页面,“我点的菜你都没怎么吃,我怪过意不去的。”   曲由白没想到景繁观察得那么仔细,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点头:“好吧,那谢谢学长今天请客。”   下午开始工作后,景繁选择了当能避就避的鸵鸟,一直到傍晚下班后,他都没有再见到过解渐沉。   “舒服。”景繁站在公司门口伸了个懒腰,觉得攻略反派是个费命的活,见不到解渐沉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   不过家里还需要添置点东西,所以景繁坐上了反方向的车。   他刚刚搜索了一下,附近有一家大型商场,值得一逛。   这一逛就逛了四个多小时,从衣服鞋子配饰到家具家电游戏机,虽然这些一样都没买,但不妨碍他瞎溜达饱眼福。   等景繁逛累了,天也已经黑透了,他提着自己精心挑选的一瓶打折洗发水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过好死不死,今晚貌似哪段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景繁坐在出租车上,十分钟挪不了一米,然而车费却一直疯狂乱飙。   这里距离自家小区至少还有四公里,为了自己的钱包着想,景繁选择了牺牲双腿。   “还好没买太多东西。”景繁脚下踢着一颗格外圆润的石子,和系统闲聊。   明明就是买不起,却把自己说得好像很有先见之明。厚脸皮加想得开是景繁为数不多的优点。   系统应该也被他的发言给控住了,并没有回复他。   景繁不高兴自己总是自言自语:“系统,你怎么老是挂机?”   【待机状态更有利于系统运行和为宿主提供服务。】机械音回答。   “那我之前向你求救那么多次,也没见你为我服务。”景繁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更加气不过。   【系统权限有限,无法为宿主提供合理的解决措施。】   “所以你就装死?”景繁一脚将那颗带着走了很久的石子踢飞老远。   系统再次沉默。   果然,他之前就觉得这个系统有点违和,一股子机械加人工智障的味儿,但它本质还是有些人性化智能的,至少在人类独有的装傻和不作为方面领悟到了精髓。   “不过你就不能多和我聊聊吗?”景繁放弃和它纠缠,换了个话题。   【可以,如果宿主需要的话。】   “那以后我遇到问题了,你尽量别给我装死,我需要回馈啊,不然我一个人多慌,实在不行你在一边给我加加油。”景繁喋喋不休疯狂输出。   【可以。】   景繁说了那么长,就得到了两个字的回馈,他叹了口气妥协:“行吧,是个进步。”   说着话,景繁就跟着导航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巷口,他停在巷子外,原地转了一圈,手里的导航箭头也随着转了一圈。   景繁挠着头:“确定这路没错?”   【没错。】系统积极响应。   “好吧,”景繁看了看眼前黑洞洞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的巷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许多恐怖片里的惊悚画面。   在绕路和硬着头皮走的选项里,景繁参考了系统的意见。   【绕路的话,最近的一条路线需要多走1.8公里。】   “这条巷子多长?”这里距离他到家也不过二点几公里,如果绕道还要多走接近两公里,懒蛋景繁陷入了两难。   【80米左右。】   景繁这下不难了,果断选择了直面恐惧。   他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朝着巷子里照了照,但光源有限,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为什么不给这里安个路灯啊?”景繁一边抱怨一边朝里走。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电影里的妖魔鬼怪,但人的大脑比他们认为的还要叛逆,越不让想什么,它就偏偏想得越多。   “系统,你能不能给我脑子里的画面打个码?”景繁紧了紧衣领,感觉一阵阵不知道从哪来的风吹过,吹得他脊背发凉。   【不能。】   景繁咂咂嘴,觉得这个系统真的没什么用,要是能举报,他一定第一个投诉。   【宿主无法与里世界单独建立联系。】系统听到了景繁的心声,告知他宏愿破裂的消息。   “不许偷听我的心声。”景繁打着灯,小心地绕过路面上的废弃物,丝毫不因坏心思被戳破而尴尬,反倒反咬一口怪系统侵犯他的隐私。   【好的。】系统回答得也很干脆。   这个巷子和景繁想得差不多,堆满了废弃木板和纸箱,还有好几个不用了的破旧垃圾桶。   突然,景繁听到前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指甲抓挠在木板上的声音。   一瞬间脑海中浮现了长着长指甲的女鬼形象,景繁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犹豫地站定在原地,壮着胆子将手电筒往前伸了伸。   就见面前的一堆废弃物里钻出了一只瘦歪歪的老鼠,那老鼠见到了人,立马钻到了附近的空隙里藏了起来。   景繁拍了拍胸口,憋着的一口气也终于能呼出。   还剩下不到一半的路,景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快离开这让他提心吊胆的地方。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丢人的样子,刚咧着嘴想要自我调侃一番,脚踝就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握力,接着他因为前进的惯性而腾空。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景繁在撞得头晕眼花前的唯一想法。   等身上的阵痛陆续传达到大脑皮层,景繁瞪大了眼睛:【系,系系统,这个世界观里有,有鬼吗?】 第13章 单杀Alpha ×2   还没等到系统的回答,景繁就觉得背后一沉,有什么重物直直地压在自己的背上了。   霎时间,各种口鼻流血的背后灵角色闯入了景繁的脑海中。   他趴在地上,掌心被震得发麻,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一张血喷大口咬掉脑袋。   【本世界观不存在灵异事件。】系统检索后严谨回答。   【那,那我背上的一大坨什么鬼玩意?】得到系统的回答后,景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但他还是疑惑是什么袭击了自己。   【人。】言简意赅,却给了景繁一颗定心丸。   还好不是超出他认知的无解生物,景繁努力回归理智:【所以这是遇到强盗了吗?】   【可能。】   景繁已经没功夫吐槽系统的敷衍,他缓了口气,这才感受到膝盖和手肘传来的剧痛。   “大,大哥,别激动,有话好说,要钱的话可以都给你。”虽然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三位数。   压在他上方的人并没有回应,景繁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靠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力道,景繁推测应该是个成年男性。   “谁,”男人沙哑地开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谁派你来的?”   景繁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挤裂了,他痛呼一声:“没谁,没谁,大哥,我路过的。”   “少废话。”男人将景繁试图偷偷摸摸移动的双臂反钳,语气森冷。   【系,系统,救命!你的宿主要在这殒命了!】景繁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臂被反绞的疼痛让他冒了一头的冷汗。   系统沉默了一会,想起了和景繁的约定:【加油。】   “滚蛋啊你。”景繁简直要暴走,但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果不其然换来了男人的粗暴镇压。   景繁也意识到了,赶紧告饶:“错了,错了哥,我不是说你。”   这次男人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景繁正疑惑间,就感到脖颈处滴下来了什么湿湿滑滑的液体。   接着,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地面上陈旧的灰尘味钻进来鼻腔。   “?”景繁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人松懈了一瞬很快又抓紧了。   他压低嗓音威胁:“别动。”   “好,好,”景繁忙不迭口答应,“但是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景繁猜测男人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而且把路过的他当成了敌人,于是赶紧解释:“我真是路过的,不信,你看那,那是我刚买的东西,我就是出来买个洗发水的。”   男人顺着景繁抬起的头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了一个便利袋,袋中放着一个瓶装物。   “我真不是什么坏人,你好像在流血,不然你放了我吧,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景繁乘胜追击。   男人似乎也有些动摇了,一直这么钳制着他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出血,他坚持不了多久。   一番权衡利弊后,男人最终犹豫着缓缓松开了钳制的手。   见景繁乖顺地趴在地上,没有要反击的意图,男人这才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一直等到对方完全站直,景繁才敢挪动手臂撑起上半身,他伏跪在地喘息。   期间男人一直警惕地盯着他。   景繁咬着牙适应浑身的疼痛,脖子上黏糊糊的液体十分不舒服,他抬手摸了一下,借着摔在地上的手机手电筒散发出来的光,看清了指尖的液体。   果然是血。   他撑着膝盖一点点站起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抬头看向了靠在墙边的男人。   得益于那微弱的手电光,景繁看清了那人清俊的脸庞。   【我靠,】景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明越?”   不意外地,他再次把心声脱口而出。   即使他说得很小声,但在这幽静深长无人问津的小巷里,还是准确地传到了对方的耳中。   原本背靠着墙一手捂着侧腹的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凶狠地眯起了眼睛。   景繁在这不算亮的空间里捕捉到了他这看猎物的眼神,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另一双眼睛。   “不是……”景繁刚想解释,就见明越眨眼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急忙后退一步,不过还是被对方的飞踢一脚踢中了大腿。   好不容易才直起腰的景繁再次仰倒在地,有过几次经验的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还好躲得及时,不然被踹中的就是肚子了。   这是景繁倒地前的第一想法。   这算不算工伤,破系统有没有工伤补贴。   这是景繁倒地的第二想法。   【抱歉,没有。】系统只会泼冷水的。   “呃!”景繁倒在地上,痛呼出声,眼眶里霎时蓄满了生理泪水,脊背疼得像是被撞折了,五脏六腑也仿佛摔移了位。   明越也没好到哪,他那一脚应该也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只见他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趁着景繁还在地上打滚,准备上前补刀。   透过朦胧的泪眼,景繁看着他举起的拳头,头皮一阵发麻。慌乱之下,他注意到对方的左腿明显不吃力,大概率是有伤。   眼见那沾了血的拳头就要落下,景繁直接抬脚一踢,正中对方的左小腿。   明越也是压抑的一声痛呼,恰如景繁预料的那样,他左腿有伤。   然而悲催的是,明越的拳头确实收了回去,但人却直直倒下了。   不像景繁还有意识护住自己好有个缓冲,明越像是个掉落的沙袋,直接砸在了景繁的身上。   “咳……我靠。”景繁被砸得又一次眼冒金星。   他的颧骨还被明越的下巴戳中了,原本就蓄了满眼的泪花,这下彻底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明越也被这一磕狠狠咬中了自己的舌头,他闭着眼睛缓了半天。   一个重伤霸总和一个脆皮大学生,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两败俱伤。   不过明越也是个有经验的,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迅速撑起上半身,死死掐住了景繁的脖子。   【系系统,系统救命!】景繁哪还顾得上其他身上的疼痛,立马掰着明越的手,【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掐脖子!】景繁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胸腔的空气也越来越少,明明是黑压压的巷子,景繁却看到了许多不规则的白色块。   景繁根本比不过一个强健的Alpha的力量,他空出一只手,在空地上摸索着:【我,我可以打他吗?】   上次动手的那个是个无名之辈,这次是主角,景繁害怕动了手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比如遭到惨烈报复,或者主角光环加持下他压根得不了手。   自己小命都快丢了,还顾得上考虑这些,景繁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敬业精神。   【可以。】系统终于给了回应。   恰在此时,景繁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棍状物,出于求生欲,他抓起那铁棍就朝着明越的头挥了过去。   “砰!”巨大的一声棍棒与皮肉的撞击声。   脖子上的手顺利松开,景繁睁开眼睛,却诧异地发现自己那一击被对方的胳膊格挡了下来。   明越抓着铁棒目露凶光,景繁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撕了自己。   他咬着牙,另一只手快速摸索着,只是这次没有摸到什么趁手的。   眼看着对方要把铁棒夺过去,景繁用了吃奶的力气,一手抓着铁棒不放,一手抓到了一个硬东西,也不管是什么,他直接甩了过去。   这次攻击的是明越的侧腹。   明越一时不察被打中了伤口,顿时痛得他冷汗直冒,他勾下了腰,手中夺着铁棒的力气也松懈了下来。   反观景繁正是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时刻,他看准了时机,双手握住铁棒一口气从明越手里抢回了主动权。   明越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咬着牙还想回击。   景繁当然不能给他机会,一拳挥了过去,打中了他的太阳穴。   这一下景繁用了十成十的力,就算是正常人也不一定能招架,更何况是明越这种伤患。   明越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倒了下去。   景繁扶住迎面倒下的人,手臂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喘息了很久,慌张地问:“现在怎么办,系统。”   系统又开始了装死。   景繁简直要跪了:“系统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你让我打了,那现在怎么办?”   他原本上赶着巴结主角都来不及,现在直接初见就给人家干晕了。   【宿主行为不受约束。】系统沉默良久,可能也知道不回应过不去,于是用它那冰凉的机械音回答。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你要干的,和我无关,我也帮不了你。   景繁把晕死过去的人推到了一边,自己坐了起来:“我的行为要是真的不受约束,我一定第一个拆了你。”   【系统不具备实体。】系统冷冰冰回答,但景繁总觉得它是故意呛他。   景繁担心明越一会儿就会醒,他顾不上和系统斗嘴,拿起手机照了照躺在地上的人。   粗略一看,明越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伤口,最严重的就是左侧大腿和左侧腹部,还有一个创口不大却一直在流血的位于他的右肩。   他伤口处衣料已经被血浸透了,明越发白的嘴唇看得景繁一阵心惊,他探手试了试对方的脉搏。   好在,还有气。   想到刚刚激烈的打斗,再次感叹了一下Alpha这种反人类的身体素质。   不过也得感谢Alpha们逆天的体魄,景繁可不想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背条人命,而且明越这个主角死了,说不定这个崩坏进度会直接飙到100%。   景繁深深叹了口气,忍着自己浑身疼,把人高马大的Alpha架起:“帮我叫个车,去最近的医院。”   系统这次倒是很快地帮了忙。   走前景繁回头看了看地上,最后还是把那个沾了血的洗发露带上了。   刚刚他就是拿这个打中的明越腹部。   “洗洗还是好东西。”毕竟景繁现在离穷得揭不开锅只差几百块了。 第14章 修罗场?   由于景繁带着个浑身是血不明生死的人,一连几辆出租车都表示不能接单,加了不少价才顺利把人送到了医院。   好在医院开了绿色通道,不需要他再垫付医药费,不然景繁今天得把自己赊在这。   明越被推进了手术室治疗,景繁也不敢直接离开,他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   【我好想回家睡觉,好累,腰好疼。】景繁的后脑勺靠在墙上一脸生无可恋。   把明越送到后,景繁也接受了简单的治疗,他身上多是擦伤,最严重的就后背和腰间一大片淤青。   景繁挺了挺酸疼的腰,突然担忧:【系统,他应该看见我的脸了,你说他醒来后会不会报复我。】   【大概率会。】系统没掌握到一点安慰人的技巧。   【但我也救了他啊,功过不能相抵吗?】景繁揪着自己沾了血渍的衣服,不是很服气。   系统帮理不帮亲,风凉话直插景繁心窝:【或许,原本他不需要你救。】   景繁皱着眉头思索着化解之法,最后一摸肚皮:【我饿死了。】   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又和Alpha打了一架,景繁早就已经能量耗尽,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抬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转了转眼珠:【算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他用的是“我们”,想要拉系统下水的意图很明显,意思是你不给我提供办法,那我俩要死一起死。   系统不回应,显然当作没听到。   最后景繁摸索着跑到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坐下,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一边想着待会该怎么和明越解释。   毕竟是以后经常要接触的攻略对象,就算不能拉近关系,至少不能让对方把自己当成敌人。   等吃完一桶泡面一盒便当外加一个饭团后,景繁才拍着肚子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医院。   手术室的灯依旧是开着的,只是门外多了个人。   景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躲在拐角,偷摸着打量那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西装,但衣服和头发都十分凌乱,脸颊上沾血带灰的,没比景繁这个在泥地上打过滚的好多少,看起来也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混战。   【系统,这谁?】景繁扒着墙探头观望,好奇地问道。   系统很快对来人进行检索:【徐杰,明越的Alpha手下兼保镖。】   这人也不愧是专业的保镖,对周围的环境十分警惕,他似有所觉地突然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皱了皱眉。   【我靠,他后脑勺长眼睛啦?】景繁紧紧贴在墙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现在恐怕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没等景繁再感叹两句,手术室的灯“啪”一声熄灭了,接着医务人员推着昏迷中的明越走出来。   徐杰一脸严肃地和医生沟通了几句,最后把明越安排到了VIP病房。   景繁还想再苟一会,看能不能和明越解释清楚,不然他怕他现在回家,明天就被查到当成炮灰处理了。   跟着他们来到病房,景繁拿着刚刚吃饭时买的水假装路过,病房门并没有关严实,里面隐约传出了说话声。   景繁屏住呼吸,背靠在墙上侧耳偷听。   “是,已经找到了,在医院里,是的受伤了,右肩中了一枪,车祸也导致身体多处损伤。”男人应该是在和谁打电话,语气恭敬。   中枪?   景繁只在小说里经常看到这个字眼,文明社会长大的单纯孩子立马歪了重点:【系统,这个世界私人购买_枪械是合法的吗?】   【不合法。】   【嗬,那这主角是□□的?】景繁不得不联想到他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面不乏有主角是黑_道大佬。   【算是,明越是邻市犬臣组织的头目的第七子。】系统调度着世界信息,简明回答。   弹窗自带的角色简介是真的简介,只介绍了个姓名年龄性别及大致身份。   景繁原本以为除了反派,其余角色都是正经人,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右眼皮一跳:【完了完了,我打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主角光环加上睚眦必报的□□少爷身份,景繁已经想象到自己被麻袋套头沉尸深海的下场了。   【不行,必须解释清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一上来就对我下死手。】景繁也很委屈,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不省那点车费了。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头部也有中度脑震荡,医生说需要时间静养恢复。”   中度脑震荡。   景繁蹭着墙默默退远了一步:【不会是我砸的吧?】   【他们Alpha不是很强悍的吗?】景繁再退一步,【我就怕给他打坏,当时都没敢用铁棍,我现在手关节还是肿的。】   景繁想起打完后自己的手指关节就错了位,还是在来到医院后被医护人员掰回来的。   可见当时自己那拳有多重。   他讪讪地一咧嘴,没等再为自己找点借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清脆的器械磕碰声。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景繁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电视里枪械上膛的声音,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枪,他他,有枪。】   景繁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解释道歉的必要了。   【此地不宜久留。】认清形势,景繁果断脚底抹油,选择闪人。   系统沉默了一会,见景繁真的打算溜之大吉,终于主动关心道:【宿主不怕他事后追究吗?】   景繁站在电梯口咬着指甲:【早死和晚死你选什么?】   电梯到达后,景繁看着从里面走出的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嗓子都紧巴了。   好在那群人并没有给他过多关注,只是从他身侧路过,径直走向了明越的VIP病房门口。   【我选择先苟着。】景繁在电梯里疯狂按着关门键。   生怕那群人事后追过来,景繁下了电梯后就一路狂奔。   即使已经很晚了,偌大的医院大厅还是有不少人。   景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人群,他眼力一直不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解渐沉?”景繁来了个急刹,他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   解渐沉那一头格外显眼的长发,想让景繁忽视都难。   【他怎么会在这?】景繁默默后撤两步,站在医院大厅的自助机旁遮挡着自己。   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我靠,不会是来找明越麻烦的吧?】   主角和反派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一般不是敌对互坑,就是修罗场。   但是目前另一个主角不在,那解渐沉大概率是来给明越添堵的。   景繁已经结合自己看的那些小说,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强强对决的戏码。   他看着解渐沉走向了导诊台,和导诊台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很久。   就在景繁疑惑间,只见另一边的电梯门打开了,下来了一批人。   “?!”景繁随意一瞥,眼睛再次瞪大了一圈。   顾不上关注解渐沉,因为他又看见了一个熟人,正是他刚刚庆幸不在的另一位主角。   “曲由白?!”景繁看着混在人群中Omega,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第15章 梅开三度   眼看曲由白就要朝着解渐沉的方向走去,急得景繁一个弹射起步,冲上去提前截胡。   “学长?”曲由白的胳膊突然让人抓住,身体被迫一滞,他定睛看去,没想到是景繁。   只是对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妙,他伸出手指了指景繁肩膀那一片:“学长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   景繁顺着曲由白的指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只见他上衣大片干涸的褐色血迹。   他眨巴着眼睛,后知后觉自己居然顶着这么大片显眼的血渍跑了那么久,难怪刚刚便利店的店员看他像是看贼一样。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景繁扯了扯衣服,解释。   那更吓人了好吗?曲由白默默地想。   景繁回头望了一眼解渐沉,对方看起来已经和工作人员聊完了。他拉着曲由白的手背对着解渐沉,一边远离一边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看望姥爷的。”曲由白被迫跟着走,嘴里还乖乖回答。   “那你看完了吗?”景繁看他这个点从电梯里下来,猜测他是准备离开了。   曲由白点点头:“嗯,姥爷已经休息了。”   景繁又回头瞄了一眼解渐沉,发现对方正在朝电梯走去,内心只能暗暗祈祷明越的保镖都能派上点用处。   不要他一觉醒来,反派直接KO了主角。   曲由白见景繁频繁回望着什么,也好奇地跟着转头看过去,还没看清身后的大厅,就被景繁掰正了脑袋:“好巧,我也看完了医生。”   “那什么,我饿了,不如你陪我去吃个饭吧?”景繁挠着脖子,想了半天才找到个能把曲由白带出去的理由。   曲由白愣了两秒,问:“现在?”   现在已经很晚了,应该很多餐饮店都关门了。   “对,人嘛,到了晚上总爱吃点宵夜。”景繁也意识到了时间问题,但他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想赶紧找个借口把人带走。   曲由白想起白天是景繁请的客,这次应该由他请,他点头应允:“学长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看你,都可以。”景繁一个随意三连,把曲由白哄出了医院的大门。   “那好吧,那就我来定吧。”曲由白点开了手机,查询起附近的仍在营业的餐厅。   最后只找到了一家烧烤店。   景繁坐在餐桌前,肚子还是撑的,他看着面前曲由白点的满满一大份烧烤串,陷入了沉默。   “哈哈,学弟,你晚上胃口还挺好的啊?”   曲由白正在付款,闻言看了看面前的食物,自然道:“我晚上吃过了,这是给学长点的。”   “……”景繁两眼一抹黑,他刚刚才吃完两人份的食物,现在恐怕连杯水都溜不进缝。   早知道就不找这个理由了。   “学长不用管我的。”曲由白看他迟迟没有动手,以为他在顾及自己。   “哈,好的。”景繁尴尬地龇了龇牙,拿起一串,在曲由白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还是香的,但是等他吃到第三串时,食物就差从嗓子眼漫出来了。   “你晚上吃的什么?真的不来点吗?”景繁将吃了一半的串放下,试图说服对面的人一起。   曲由白其实一直在盯着他吃东西,视线也扫过好几次桌面上的食物,但就是一口都不吃。   “晚上喝了点粥。”曲由白舔了舔嘴角的细小伤口回答。   景繁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然地点点头:“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些重口味的食物?”   今天中午也是,他点的那些稍微重油重辣点的菜,曲由白都没有动筷子。   也对,有些小说里的女主或者受方,一般都不食人间烟火,就差喝露水吃花瓣过活。   曲由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视线还是从桌上扫过。   这下好像又摸不准他到底想不想吃了,景繁歪着脑袋,把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试一点吧,味道不错,而且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曲由白看着面前香气诱人的烧烤咽了咽口水,还是很坚决地摇头:“不了学长,我最近上火,不能吃这些。”   景繁这才注意到他结了疤的唇角:“啊,这样,那就算了吧。”   但曲由白请客,他又不能不吃,于是景繁成功地做到了扶着墙回家。   “呃,我要吐了,之后一年内都不会想吃烧烤了。”景繁扶着门把手微微弯腰,原本扁平的腹部现在都明显凸出了。   不过好在不算白受罪,至少阻碍了曲由白和解渐沉的相遇。   而且通过闲聊,他也掌握了曲由白简单的家庭情况。   曲由白目前只有姥爷一个亲人了,老人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疗养,他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望一下。   很符合霸总小说里孤苦无依的小白花受人设。   景繁囫囵洗了个澡便躺上了床,连他这几天早已习惯的睡前骚扰系统都没来得及干,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闹钟如时响起,景繁靠着超绝的肌肉记忆秒关了闹钟。   他伸出手臂酝酿了一会,接着扭曲着四肢在被窝里打了一套军体拳,在彻底异变前完成了苏醒任务。   “懈怠了,这才几天,我考研那段时间起床只用两分钟。”景繁顶着自己那坨鸡窝发型,坐在床上反省。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景繁的动作比以往更快,昨晚的食物还没消化完全,他干脆省了早餐这一环节,成功地提前一个钟头到达办公室。   同事们都还没来,景繁困顿地跑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也不知道明越怎么样了。”景繁抱着手臂靠在柜台边,看着深色的咖啡液慢慢滴进杯子里。   今早一起床,他就把进度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并没有变化,依旧是62.5%。   那至少说明明越还活着。   现在好像又陷入了死局,景繁完全摸不到头绪,他甚至不知道剧情走到哪一步了,也不知道正确的剧情又是什么。   “这太不合理了!”景繁端起咖啡,皱着眉很是不满,“至少让我知道正确的发展本来是什么样的吧?”   抱怨的话刚落,景繁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他将凑到嘴边的咖啡放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来自秘书组组长:“景繁,你现在在家吗?”   “不,我已经到公司了。”景繁的话里甚至有些小得意。   秘书组长愣了一下,可能也没想到景繁到的这么早:“啊这样,但是刚刚接到消息,现在需要给解总送点药过去。”   送药?解渐沉病了?所以昨晚才会出现在医院?景繁想到昨晚在医院看到的人。   组长那边语气有些抱歉:“这个一直是宋秘书负责的,但是他最近休了婚假。我们组除了他,只有你和何秘书是Beta,何秘书有其他安排,所以可能需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这个宋秘书景繁没见过,但是有听前辈们提起过,貌似是专门负责解渐沉的生活助理秘书。   何秘书就是那天把他从孟锦手里解救出来的女同事。   但景繁没搞明白送药和性别要求的必然联系:“呃,好的,那我送什么药过去?”   “我会把需要的清单和地址发给你。”说着景繁的手机又是一振,弹出了个消息弹窗。   “Alpha高浓度专用抑制剂,Alpha易感期缓释剂,Alpha专用抑制贴。”景繁看着信息上要买的药,逐一念了出来。   “是的,宋秘书待会儿会把注意事项发给你。”组长那边看起来也挺忙的,语气都加快了不少。   那边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才挂断电话。   景繁看了眼自己好不容易研磨出来的咖啡叹了口气,又白忙活了。   秘书组长的语气比较急切,他也不敢耽搁,立马动身跑到附近的药店,按照药品清单各买了一份。   坐在出租车上,景繁收到了未曾谋面的宋秘书发来的注意事项。   居然还整理成了一个文档,景繁一边感慨这人工作的严谨,一边点击了接收。   然后他就看着一下划不到底的文件陷入了沉思:【这是给解渐沉写了个个人传吗?】   【哈哈辛苦了,回头给你多带份喜糖。】那个宋秘书估计正在享受蜜月之旅,对接替他工作的新同事很是感激。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个:【120300,这是解总公寓密码。】   景繁还没把那人总结的注意事项看完1/3,车子就已经到了解渐沉的公寓楼下。   “万恶的有钱人。”景繁掐着腰看着大气豪横的公寓楼,极度仇富。   这和上次他开车送解渐沉回的那个别墅不是一个地方,但相同点都是“一眼我不配”。   景繁提着药来到了解渐沉的家门口,他按照宋秘书给的密码输了进去。   握着门把手将沉重的门拉开一人宽的距离,景繁探着身子朝里面望了望。   明明是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屋内却漆黑一片,让景繁不由得联想到昨晚挨打的那个巷子。   “解总?”景繁站在门外喊了一声,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直接进去。   但是屋内并没有传来回应。   景繁凑近一步站到了屋内的玄关口,再次轻唤了一声:“解总?我来给您送药。”   黑洞洞的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景繁吞了吞口水,轻手轻脚地朝屋内走进去。   因为不清楚房子的构局,他也没办法开灯,只能摸黑沿着玄关过道往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太黑太压抑,景繁总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就在景繁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时,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直直地扑倒了他 。   梅开三度,他又一次被按倒在地。 第16章 这不合适   【又来?】景繁懵逼地趴在地上,对这再熟悉不过的开场表示无语,【我感觉我就像是个NPC,主角出场都得摔我一下才能触发剧情。】   有过前两次的经验,景繁现在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心脏,对于突然就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表现得接受良好,甚至可以多躺一会儿演个咸鱼。   系统也挺无奈的,没想到短短三天,它的宿主能表演三场平地摔。   一人一机就这样和谐地趴在地上,并没有急着起身。   突然一条湿滑温热的肉块扫过了景繁裸露的脖颈,吓得他缩起了脖子。   【什么东西?】景繁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偏头,不料那东西又追了过来,从景繁的耳朵滑到脸颊,粗糙的质感剐蹭着皮肤,还伴随着粘腻的水声,激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就在景繁要惊呼出声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客厅的一角传来:“冰块,过来。”   接着景繁就觉得自己身上压着的重量消失了,那个湿漉漉的不明物体也离开了他的脸颊。   他在黑暗中闭上了嘴巴,循着声音望过去。   什么也没看见。   太黑了。   “开灯。”随着解渐沉的指令,智能管家运行,客厅的主灯倏尔亮起。   景繁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他半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堪堪看清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   解渐沉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蓝色睡衣,正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中,脚边还窝着一只大型犬。   这只吐着舌头一脸无辜的伯恩山,应该就是刚刚扑倒他并在他脸颊脖子上下其舌的罪魁祸首。   景繁怔怔地望了半天,直到和解渐沉不耐烦的视线对上,才忙不迭爬起身。   “解总,我来送药的。”景繁蹲在地上,将刚刚摔倒压在身下的购物袋捡了起来。   “嗯。”解渐沉揉着眼角,压抑着嗓音应了一声。   景繁看他憔悴的眉眼,不敢再磨蹭,提着药品递过去。   购物袋是纸制的,被景繁刚刚那么一压整个扁了下去,乍一看像是垃圾桶随便捡来的。   解渐沉盯着看了半天,闭口不语。   景繁也注意到破烂的袋子,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却不小心戳到了昨天被明越磕青的颧骨。   他龇着牙收回了手,开始亡羊补牢地伸手抻了抻纸袋,试图恢复它原来的形状。   但等他触碰到袋子底部时,却摸到了一手湿润,景繁傻眼地摊开掌心,就见指尖沾着湿漉漉的液体。   袋子底部还在源源不断地滴漏着。   景繁突然反应过来,将袋子猛地打开,果然,里面的Alpha专用抑制剂盒子已经严重变了形。   原本方方正正的盒子现在成了一个……呃……不可名状的一坨,此刻正淅淅沥沥地渗漏着药剂。   景繁傻了眼,他极度心虚地飞速瞥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解渐沉。   沉默。   客厅里安静得让景繁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扰人。   “……解总。”景繁厚着脸皮把手里的药往对方面前递了递。   虽然玻璃管装的抑制剂坏了,但另外两种药除了丑了点,应该还能用。   解渐沉闭了闭眼睛,似乎是被景繁给蠢到无话可说。   他没有接,景繁也不敢收回手。   晾在半空中的纸袋子颤巍巍地旋转了个小角度,袋子底渐渐渗出的液体一滴滴落下。   落在解渐沉家不知道值多少钱,但一看就很贵,是景繁赔不起的,地毯上。   景繁垂着眼皮看了眼已经被洇湿一块的繁复地毯,默默伸出了手,用掌心接住滴漏的药剂:“老板……我觉得,我还是去重新买一份吧。”   解渐沉很轻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伸手接过袋子,随手放在了真皮沙发上。   景繁的视线追随着袋子,看着液体又浸染了不知道多金贵的沙发,后槽牙都咬紧了:【这是他自己弄的,不能叫我赔吧。】   “你走吧。”解渐沉格外疲乏地皱着眉。   这一句仿佛不是吩咐,而是辞退通知,听得景繁浑身一颤。   “我去重新买。”景繁弄砸了任务,解渐沉的话进他的耳朵里自然变成了“你敢走一个试试”,就算多长了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离开。   解渐沉没搭理他,沉默着拿出了袋子里的缓释剂,湿答答的药剂沾了他一手。   景繁这次很有眼见,在解渐沉的眉头越陷越深前,自觉地抽了茶几上的纸巾递过来。   在他擦手的空隙,景繁又把另外两盒药拿出来擦干净。   擦完的纸巾没地方扔,景繁就攥在手心,他抹着额角的汗,询问系统:【这个Alpha专用抑制剂很重要吗?】   【如果用宿主写高数题作类比,这应该就是原理公式。】系统不知道哪来的闲心,还给景繁作了个类比。   公式是基础!是灵魂!景繁骤然一凌,意识到抑制剂的重要性,他又想到了还幸存的两种药:【那另外两种药呢?算辅助公式?】   【算答题前的“解”字。】系统想了一会,给出合理的比较。   【……哈哈,我懂了,】景繁在内心干笑一声,【我死定了的意思。】   “抱歉,我现在就去买。”景繁不安地捏了捏手心里的纸,再次提议。   解渐沉看起来真的很难受,他轻“啧”了一声,还是拒绝:“不用了,你走吧。”   他的态度很坚决,对景繁也很抗拒。   景繁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但在他冷冰冰的一句“出去”的命令下,只能麻溜地滚出了他家。   不过景繁也没有真的离开,他跑到小区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家药店。   他拿着新买的Alpha专用抑制剂,在解渐沉家门口徘徊了五分钟。   【他会不会叫跑腿小哥给他送过了。】景繁咬着指甲纠结,怕自己又多此一举了。   “不管了,先给他再说。”他叹了口气,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   又一次敲响了门,这次仍旧没有回应。   景繁不再迟疑,直接用密码开了门,他小心地将门拉开一条缝,探出半张脸朝屋内瞅了瞅,确保不会再有什么东西窜出来,把他按倒在地。   屋内和他刚才出去前一样,客厅的主灯仍然开着。   不用再摸黑进去,景繁松了口气,他小心地将门带上,再提着新买的抑制剂去找解渐沉。   屋内依旧是闷闷的,压得景繁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扶着墙纳闷:【怎么回事,我喘不上来气?难道要下雨了?】   【应该是解渐沉的信息素导致的,Beta虽然无法通过腺体感知信息素,但是当大量的AO信息素涌现,会通过皮肤渗透影响Beta的生理状况。】系统科普。   【这么酷,这不就是仙侠小说里的真气威压。】   只不过刚感慨完,景繁又想到了自己才是被威压的那个,心里又开始不平衡:【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能给我弄个Alpha当当,靠我一个Beta和Alpha打那么多次,像话吗?】   【身体数据根据宿主的原世界数据生成。】还是这句屁话。   景繁脑壳疼,不想和这个不懂得通融的系统说话,他闭了脑,继续朝着客厅走去。   刚一走到客厅,景繁就注意到了窝在沙发边上的那只伯恩山。   这种狗狗看起来还挺温顺的,只是再温顺,在它的体型衬托下,也还是很有威慑力。   此刻那只叫“冰块”的伯恩山,正抬着脑袋紧紧地盯着景繁这个不速之客。   景繁想要靠近的步伐一顿,站在距离沙发十步之外不敢再前进。   【我靠,这种狗咬不咬人。】景繁腿肚子打颤,想起刚刚他轻易地就被这只狗扑倒在地。   【应该没有哪种犬种可以说百分百不咬人。】系统回答得很客观,也很没有屁用。   景繁盯着那只狗看了半天,见它都没有要过来攻击的样子,于是转移了目光。   他早就注意到了躺在沙发上的人影。   看不出来解渐沉到底有没有睡着,但景繁都进来好一会功夫了,也不见他有反应。   景繁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他又想到救了曲由白那晚,解渐沉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呆在沙发上,任他搓圆揉扁了半天,然后再猝不及防地睁眼,吓走景繁的三魂两魄。   景繁放轻了步子,靠近两步,那只伯恩山也随着景繁的靠近抬起了上半身。   “……冷静。”景繁双手向下压了压,想劝这位狗兄不要激动。   但那只狗显然看不懂景繁的手势,完全坐立起来,景繁每移动一寸,它的视线就紧紧粘了过来。   景繁只能当个鸵鸟,一边绕到沙发靠背,一边避免与它对视,希望能在它眼里做块会移动的石头。   好在这只狗还算温顺,并没有要过来尝尝景繁皮肉的想法,它只是直直地盯着景繁,没有下一步动作。   景繁放心了不少,他已经走到了沙发背面,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的解渐沉,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完全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凌乱地粘在他的脸颊和脖子上,看起来很不舒服。   景繁轻轻地叫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解渐沉粗重的呼吸声。   他大着胆子伸手将解渐沉贴在脸上的长发挑开,指尖接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我靠……”景繁被手下的温度惊到了。   这会烧死人吧?   他将指尖的汗在衣服蹭了蹭,摊平了掌心,想要用最原始的方法试探一下他的体温。   景繁一手摸着自己额头,一手探到了解渐沉汗津津的额间。   没等他比较出来个什么信息,景繁就觉得手腕一热,眨眼间他就被拉着从沙发背倒了下去。   好在景繁眼疾手快拽住了靠背,才没有整个人躺在解渐沉身上。   但是这个姿势也不太妙,他的肚子顶在沙发背上,上半身悬空在解渐沉的上方,他的脖子和解渐沉的脸只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湿热的呼吸扫过侧颈,引得景繁心里莫名发痒。   他平复了一下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垂眼看着自己身下的人。   解渐沉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的,并不像是有意为之。   一只手还被他紧紧握着,景繁伸出另一只手撑住了解渐沉旁边的沙发,试图直起身。   刚将自己的脸与解渐沉的脸拉开距离,景繁就看到了解渐沉嗫嚅的嘴唇。   接着,一声很轻的呼唤从他的喘息声中漏出:“妈……”   景繁保持着悬空的姿势,脑中凌乱了一会儿:“这,不合适吧。” 第17章 红豆粥   【他身上好烫啊,是发烧了还是你们说的那个易感期啊?】景繁好不容易挣开了被握住的手腕,解渐沉高热的体温还停留在皮肤上。   【易感期Alpha体温是会比平时高。】系统搜索了资料得出结论。   景繁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茶几上放着的已经打开过的Alpha易感期缓释剂和抑制贴。   【看来那两种药真的没什么用,】他打量着自己新买的抑制剂,突然庆幸自己去重新买了药,【我能给他用吗?】   来的路上景繁粗略看了一眼,这种抑制剂都是玻璃管装,需要通过注射使用。   【宿主可以按照药品说明进行操作。】   景繁再次瞄了一眼解渐沉,只见他不知何时蹙起了眉头,整个人都在高温下发红,连嘴角的浅色小痣都快要被泛红的唇色掩盖。   他按照系统的意见,把抑制剂拆开,仔细阅览了使用说明。   学习是一回事,实操又是另一回事,景繁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你说,我直接隔着衣服注射行不行。】他拿着已经准备好的针管,看着解渐沉穿戴整齐的衣服犯了难。   系统的沉默算是对景繁不靠谱言论的回应。   景繁挠着脸颊,觉得自己从沙发正面才好下手,但从刚才起,那只伯恩山就重新窝到了沙发边。   他轻手轻脚地绕到了正面,和大狗面面相觑。   “狗兄,让块地。”景繁慢慢蹲下,伯恩山也只是趴着脑袋抬眼看他,并没有要让开的样子。   景繁无奈,他小心地伸手摸一摸大狗的头,比他想象中还要软。   狗狗对这个陌生人的触碰也没有表现得很反感,也可能得益于刚才扑倒了景繁那一下,让它熟悉了景繁身上的味道。   见它不会突然奋起,景繁捧着它的脑袋给自己挪了块地。   洗完手回来,景繁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他瞥了一眼仍然陷入沉睡中的人,抬手将解渐沉的衣袖撸了上去。   好在他穿的是睡衣,很轻易就能露出胳膊肘以上的位置。   看着面前肌肉结实,青筋凸起的胳膊,景繁心想,如果和他打,自己恐怕比豆腐块强不到哪。   按照系统的指示进行了严格的消毒,景繁拿着针筒对准了血管,一分钟后:【我下不去手。】   也不能全怪他,景繁是个连自己扎针都不敢看的人。   犹豫间,解渐沉翻动了一下身体,从平躺的姿势彻底侧过身面对着景繁。   针尖差点从他的胳膊上划过,景繁心惊地抬起手臂,紧紧盯着解渐沉的脸。   结果解渐沉只是难受地叹息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在遇见解渐沉之前,景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个颜狗。   盯着解渐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皮:【我要是注射歪了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吧?】   系统没有回话,因为景繁已经动手将针管扎进了解渐沉的皮肤里。   细小的针眼处瞬间冒出了血珠,景繁感觉和自己平时扎针的状况不太对,手忙脚乱地把针往里推了推。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解渐沉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即使还没有完全清醒,他那半阖的眼睛里依旧折射出狠戾的光。   推着药剂的手停在了半空,景繁像个被施了咒的木头人一样一动不敢动。   解渐沉紧咬着牙,脖子和额角都逼得青筋暴起,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完全睁开眼睛。   看得出他疲累虚弱到了极点。   景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他的背后拍了拍:“睡,睡吧?”   但更戏剧性的是,在景繁说完话后,解渐沉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景繁赶紧趁机将剩下的半管药推了进去,做完后他瘫坐在地上。   【我靠,他刚刚的眼神吓死我了。】想到刚刚解渐沉看他的目光,景繁打了个颤。   还好他继续睡了,不然像这种多疑的反派,把他当成居心不良的小人处理了也不是不可能。   【话说,他怎么突然睡着了?】景繁看着解渐沉的睡脸觉得诧异,总不能真是自己那个安抚起了作用。   【可能是抑制剂和其他药物起作用了,这些药都有很强的镇定和抑制作用。】   又了解了一点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问题。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景繁歇够了,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还应该赶回公司上班。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刚要准备离开,就听见解渐沉很小声地轻念出一个词。   【他,他刚刚说的是“红豆粥”吗?】景繁歪着脑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空耳。   【是的。】系统不会空耳,它听得很清楚。   原本打算就这样离开的景繁又犹豫了。   他坐回了地上,打开手机给组长发了个消息:【组长,药送到了,需要我留下了照顾解总吗?】   对面也很快看到了消息,只见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很久。   就在景繁想对方会回什么一连串的消息过来时,对话框只弹出来一句:【你还在解总家里?】   景繁看了看解渐沉这栋至少120平的房子,回复:【是的,我还没离开。】   【既然解总的要求,那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这次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   【仔细着点,解总易感期脾气不好。】对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后面这句话,景繁深表赞同,但前面的话,貌似是组长误会了。   没等景繁解释,组长又发来了消息:【你那个算出外勤,解总心情好了会给奖金,好好干。】   看着“奖金”两个字,景繁舔着嘴唇,将对话框里打出来的字一个个删除。   景繁重新回复:【收到。】   毕竟富贵险中求。   关闭聊天界面后,景繁转去了外卖平台。   现在并不是早餐的时间,很多早点店都不在营业,找了半天,才终于让景繁挑到了一家营业中且评价不错的店。   景繁摸着狗头,下单了他家店里的红豆粥,不过这家店离这里很远,送来恐怕需要很久。   果然,等景繁已经快把这只没什么脾气的伯恩山都要摸炸毛时,终于接到了外卖订单到达的消息。   他特地备注了不要按门铃,接到电话后,景繁站起身跑向门口。   突然失了揉弄的大狗反倒不习惯了,也跟着站起来挪了窝,它亦步亦趋地跟着景繁。   景繁从小哥手里接过了外卖,转头就看见了跟着自己的大狗,他没想到这狗居然开始粘着自己。   “狗兄,你饿了吗?”景繁一手提着袋子,压低声音和狗聊天。   不知道狗兄饿没饿,反正他早上没吃,现在倒是挺饿的。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景繁已经成功打入了解渐沉家庭内部。   至少和他的狗做到了和平共处。   伯恩山听不懂,但是依旧懒懒地摇了摇尾巴。   景繁将外卖放到桌子上前,伸手摸了摸底部,如他所料,路途太远,粥已经凉了大半,等解渐沉醒来估计会完全冷了。   他转过脑袋,扫视了一圈解渐沉的家。   秉承着没有主人的允许,就少看少动的原则,景繁还没有仔细了解他家的布局。   很快找到了目标,景繁提着粥来到了偌大空旷的厨房。   “这比我房间都大。”景繁的羡艳简直要化成嫉妒。   厨房干净整洁,厨具用品应有尽有,看起来应该是有人经常会用,但景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请了家庭保姆。   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在这个房子看到有第三个人,大概率是解渐沉易感期的缘故。   景繁没有翻柜子,只在外面挂着的锅具里挑了个小奶锅。   他洗净手将外卖的包装打开,红豆粥特有的香甜立马扑面而来,闻得他更饿了。   景繁突然后悔当时没有给自己下单一份。   粥比较粘稠,正适合现在吃,但是要是再加热一遍,恐怕会干巴成饭团。   景繁搭在台子上的手指敲了敲,把主意打到了一侧的冰箱上。   双开门的通顶冰箱,想在里面找个牛奶还是很容易的。   景繁回忆着他妈妈以前给他做的红豆粥的手法,在粥里加了点牛奶。   这样既不会因为加热变得过于干,还能增添点奶香。   “要是弄坏了,”景繁收起牛奶,向来只吃外卖和食堂的他,对此其实并不是很自信,“我能推锅给外卖吧。”   加热期间,景繁又钻出了厨房,一出门就看见了守在一边的伯恩山。   他蹲下去揉了揉狗狗脖子的长毛:“你有没有吃饭?你的狗粮放在哪呢?”   景繁怀疑这狗也饿了。   看解渐沉这自顾不暇的样子,恐怕连狗也跟着没饭吃。   它仿佛听懂了“狗粮”一词,敷衍地摇了两下尾巴,轻轻衔住了景繁的裤腿。   它要带景繁去某处的目的性很强,让景繁不得不好奇地跟了过去。   看着玄关边上放着的未开启的狗粮袋子,景繁心里鄙弃了一番解渐沉。   【天杀的,为什么不给它吃饭?】连袋子都没有打开过,还随意地放在了玄关过道。   景繁蹲下将狗粮打开,伯恩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连摇尾巴的幅度都高了几分。   这是景繁逗弄它到现在为止,它做过最大幅度的讨好。   人有淡人,狗也有淡狗。   景繁稀奇地看了一眼,不禁笑出了声:“你叫冰块?还挺符合的。” 第18章 糊味红豆粥   不过景繁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给它用的狗粮盆,看着伯恩山着急地跟着团团转,景繁没办法,只好用手给它当饭盆。   他一手捧着狗粮,一手抚摸着大狗的头顶毛。   伯恩山三两口就解决了食物,甚至把景繁手上的碎渣渣也一并舔干净了。   它吃得很香很快,但神奇的是,光看它的动作和幅度,都很平静,甚至有些慢吞吞。   面对诱惑如此矜持,冷静得像个运筹帷幄的冰山霸总。   “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也太合适了。”景繁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形象。   伯恩山的尾巴在景繁的手腕处轻扫了一下,略带了些催促,景繁领会地又抓了一把狗粮给它。   “你爸爸不会叫冰山吧。”景繁突然脑洞大开。   他手欠地掀起了狗狗毛茸茸的耳朵,冰块躲了两下没能从他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耳朵,也就随他玩弄,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景繁是个得不到反馈就难受的性格,即使对方是只不会说话的狗。   他坏心眼的攥紧了手心,伯恩山的舌头差点被他握住。   它抬头无辜地看了景繁一眼,眼神里写满无奈。   景繁一瞬间有种被狗给当成小孩子宠着的错觉,他怪不好意思地张开手心,将食物递过去:“好了,快吃吧,我怕你回头叫你爸来咬我,冰山应该比你这个冰块要凶狠吧?”   景繁摩挲着狗耳朵,瞬间又想到,这狗是解渐沉养的。   那它爸岂不是就是解渐沉。   但好像又没错,解渐沉确实是个冰山,比面前这个傻大个凶多了。   就在景繁发呆时,冰块却忽然抬起了头。   景繁以为是它吃完了,但等他收回手,却发现掌心还有一半的狗粮。   他下意识地顺着大狗的目光转过头去,发现解渐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一人一狗愉快地吃饭聊天。   准确来说,是景繁愉快地拉着狗子自言自语,狗子愉快地无视他吃着自己的。   景繁被这悄无声息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他立马站了起来:“冰山,啊不是,老板,你醒啦。”   解渐沉靠在沙发上,他无视景繁,扫了一眼自己被卷起衣袖的手臂内侧,那里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针孔。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即反应过来:“我后来去重新买了药,我看您好像很难受,就擅自给您注射了抑制剂。”   景繁很惜命地作着解释。   毕竟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家里有个不算熟的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   换到景繁看的其他霸总小说里的反派面前,他早成炮灰被拉出去扬了。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狗粮没地放。   解渐沉的目光扫过桌面上放着的开封的药品,再次聚焦到景繁的脸上。   在狗粮都快要被景繁捏碎时,解渐沉终于不再沉默,他侧目望向厨房。   长久未动用的嗓子干涩发紧,音色沙哑,他奇怪地问:“你在煮什么?”   景繁原地呆滞了两秒,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顾不上和解渐沉解释,夺步钻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景繁就被屋内蔓延的白烟惊到,他一边在心里惊叫“完蛋了”,一边手疾眼快地关了炉灶。   【这下真完蛋了。】景繁手里的狗粮现在彻底碎成了沫沫,他站在炉灶前看着乳白色的小奶锅一时之间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用打开,光是厨房里的味道,只要不是鼻子瞎了,都能根据这糊味猜测出锅内的惨状。   景繁侧目回望着客厅里静坐的某人,几番纠结之下还是打开了锅盖。   果不其然,白色的烟气散去后,露出了锅里干巴巴的红豆粥。   他拿过一边的汤勺搅了搅,发现这粘稠的红豆粥热了太久,一半已经粘在了锅底。   【你怎么不提醒我?】景繁气急败坏地企图责任转移。   【宿主并未要求进行定时或提醒。】系统很快表示不接这个锅。   景繁颤巍巍地扒着厨房的门探出头,冲着看过来的解渐沉讨好地笑着:“不好意思,老板,我,我重新给您下单吧。”   解渐沉还未完全恢复体力,信息素过载导致太阳穴剧烈跳痛,扰得他心绪难安。   后颈处的腺体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将满溢而出的信息素强行压制了下去,腺体处还在隐隐发烫,伴随着一阵阵的胀痛。   他看着景繁讨好的笑容,揉了揉额角。   醒来后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蹲在自家玄关的人,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混了进来想要对他下手。   但等他目光渐渐聚焦后,他就认出了那个和狗聊得不亦乐乎的人正是他晕倒前赶出去的景繁。   还是影响到了心绪。   他想。   他居然忽略了景繁的威胁,忘记将门的密码换掉。   在最无力的时候被目的不明的人混到了自己身边,要是以前,解渐沉一定会选择悄无声息地直接将人解决掉。   管他是谁派来的,宁错杀勿放过。   然而他却忽然间在空气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即使十几年后,他依旧能分辨出那是什么。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景繁,想不到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个东西的。   就算景繁收集信息的能力确实出类拔萃,但这是解渐沉从未和人分享过的事。   这个景繁,到底是何方神圣。   解渐沉缓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怎么了?”解渐沉从橱柜里拿出了个杯子,给自己接了杯水。   景繁盯着他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不由得跟着咽了咽口水。   忙活了一上午,他连口水都没喝!   早知道就该在从公司出发前把那杯咖啡喝了。   解渐沉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他瞥了一眼景繁干巴巴的嘴唇,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台面,从柜子里又给景繁拿了一个新的出来。   景繁捧着解渐沉亲自给他倒的水喝了一大口。   解渐沉身上还发着热,他倚靠着台面,盯着因景繁喝水而鼓起的腮帮,又陷入了沉思。   景繁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他在思考怎么杀人不留痕。   他心虚地转移了目光,看着被自己煮坏的红豆粥,突然庆幸解渐沉家的锅具质量不错,不然他还得多赔一个。   “我本来想热一下的,没想到忘记关火了。”景繁小声地为自己解释。   解渐沉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锅里红棕色的食物。   “我重新下单?”景繁看着解渐沉的脸色试探地开口。   说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总共也没几个任务,被他完成得稀稀拉拉。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嘴像是灌了胶水一般,就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最怕得不到反馈的景繁遇到了最难收到反馈的顶头上司,简直难受得想抓狂。   行还是不行,倒是给个准话!   景繁打算回头就要给宋秘书发来的解渐沉的个人传取个名字。   就叫《我的哑巴上司》。   “端出来吧。”像是听到了景繁的牢骚,解渐沉突然开了口。   景繁的眉头随即舒展,他立马掏出了手机:“好的。”   不是,等会,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端出去。】系统冒了个泡。   景繁把手机又收回了口袋里,他看了眼小奶锅里红豆粥,挠了挠脸颊。   原本一人份的量,现在还糊了一半在锅底,景繁废了半天的劲才从锅里刮了半碗的粥出来。   他不太自信地将粥端了出来,看到解渐沉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景繁抿着唇将碗放到对方面前:“老板,有点糊了,味道可能没那么好……”   解渐沉正在将长发挽起,闻言抬头看了景繁一眼。   景繁被他看得闭了嘴,但是很快他又感觉到了不自在。   现在解渐沉正坐在餐桌前吃着还勉强叫做粥的食物,而他作为他的下属,只能干站在一边。   他也不能抛开解渐沉这个主人自己跑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又不能和解渐沉面对面坐着光看着他吃。   好在这时,被忽视许久的大狗又出现在了景繁的视野中。   景繁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口袋,他刚刚好像着急忙慌之下直接把手里的狗粮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冰块好像也没吃,我帮您去喂它吧。”景繁提议。   说着景繁就弯下腰准备带它去别的地方。   解渐沉握着一柄长柄的银色汤勺,衬得纤长有力的手指更加赏心悦目。   他瞥了一眼体型庞大的伯恩山,冷淡地开口:“不用,别再给它喂吃的了,它需要减肥。”   景繁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手里还拿着从兜里抓出来的狗粮。   看着伯恩山确实不同凡响的体格,景繁默默收回了手。   冰块似乎是听懂了解渐沉的话,它眼睁睁看着到面前的食物又被收了回去,颇为哀怨地低声哼唧着。   景繁的计划没通,又返回了解渐沉身边。   他垂着眼皮偷偷观察着解渐沉吃饭的姿势和表情。   优雅,不俗。   好养活。   景繁纳闷地想着,解渐沉这样大户人家金贵着养出来的人,山珍海味应该都是吃一口就扔的那种,怎么会愿意吃这种带着糊味的红豆粥。   【啊!看来他真的很喜欢红豆粥!】景繁突然灵光乍现,想通了,【就像霸总不爱门当户对的竹马,偏爱把水撒自己身上的保洁女主。】 第19章 都没爹妈   景繁的视线一直落在解渐沉的身上,人却明目张胆地在走神。   解渐沉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加掩饰地盯着,他吞下那口带着烟熏味的红豆粥,抬头看向景繁。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景繁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唤回了意识,他看了看解渐沉,又下意识看了看解渐沉面前的碗,摇头:“没……”   只是话未说完,一道异响就盖过了景繁的解释:   “咕——”   景繁原地石化了两秒,才惊觉这是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哀嚎。   “!”他瞪着眼睛,伸手捂住了还想继续飙个高音的肚子。   解渐沉也被这不合时宜的动静弄得愣住了,片刻后他垂下眼睛看了眼手表。   居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景繁,颔首示意:“先坐。”   景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拉开解渐沉对面的椅子坐下。   “等一会吧。”解渐沉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着,面前的红豆粥还剩了一浅底。   景繁又不敢学他拿自己的手机出来玩,只能乖乖把双手放在桌子前挺直了腰杆,坐立难安地看着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顶头上司。   解渐沉也没有将剩下的粥继续吃完的打算,不知道回复完谁的消息后,又开始拿起平板处理文件,期间问了景繁一些工作时间安排的问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景繁怀疑自己身上都要闷出蘑菇时,门铃响了。   解渐沉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仿佛完全没听见这清脆的铃声。   门铃再次被按响,这次透露出些许不耐烦,景繁瞥了他一眼,决定去开门。   “我去开门。”景繁道。   解渐沉仍是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因为坐姿太正腰都快要僵了的景繁如蒙大赦。   他屁颠颠地跑到了门口,门刚一打开,就被一个大打包袋塞了个满怀。   “解渐沉你爹……”门外的人显然也没想到开门的人是他,诧异地张着嘴巴,将要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嫌弃的表情立马上演了一个180度大转变,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竭尽所能地散发着个人魅力:“怎么是你啊?小可爱。”   来人正是那天调戏过景繁的孟锦。   景繁看清人后,很快也挂上了职业假笑:“孟总您好,我来给解总送药。”   孟锦眼神里透露出意味深长的光,她越过景繁的头顶,朝屋内望去,只见解渐沉正一脸平静地低头处理自己的事。   她转了转眼珠,颇有些稀罕地伸手揽住了景繁的脖子,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压低声音问道:“解渐沉有没有欺负你?”   景繁怀里还抱着一个大袋子,被压得低下了头,他听着孟锦的发问眨巴了两下眼睛。   没有吧?   期间除了被解渐沉瞪了一下,就只有让他挨着饿看对方吃独食比较过分了。   他别过身看了一眼解渐沉,摇头:“没有。”   孟锦笑了,她揽着景繁往里走,手上还拍着景繁的后背:“我还是第一次看解渐沉易感期家里留人呢,小可爱,看来你服务得挺周到啊。”   景繁被她语气带调笑的话整得一怔。   【好耳熟?】景繁觉得自己的DNA刚刚仿佛动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爷带人回家。   ——by管家张叔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对话,这不是他之前看的霸总小说里的经典语录吗!   只是好像对象不太对?   这句话或许他这个秘书来说比较合适,景繁走神地想着。   “嗬,解渐沉,你家的过滤系统坏掉啦?”孟锦一边朝屋内走去,一边皱起了眉。   “不舒服就赶紧滚。”解渐沉拿起一边的水喝了一口。   【Alpha之间的信息素会彼此排斥。】系统这次居然格外人性化地提前为景繁做了解释。   “我这么个大忙人,被你呼来喝去的,来给你送药就算了,还叫我带饭,真把我当跑腿小哥啦?”孟锦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解渐沉闻言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客厅挂着的时钟,又看了一眼孟锦,眉梢轻挑。   “好吧,我也就迟来了几个小时而已吧。”孟锦耸了耸肩,对自己的迟到丝毫没觉得愧疚。   原本解渐沉在赶走景繁后,就立刻联系了孟锦,让她帮忙来送抑制剂,谁知道她居然硬是拖了四个多小时才到。   景繁看着他俩的互动,站在客厅和餐桌中间的空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边服务。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傻站了半天的景繁,他拿着平板起身,将餐桌的位置让了出来。   路过景繁时瞥了一眼他怀里的袋子,对他道:“去吃吧。”   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吃什么,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餐桌上只剩一点且已经凉透了的红豆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吃什么?天杀的黑心眼让我吃剩饭吗?】   就在景繁无声谴责无良老板时,孟锦突然抬起手指了指景繁怀里抱着的包装袋,邀功一般,说:“啊对了,那可是我绕了一大圈才买回来的金记,小可爱要趁热吃啊。”   【……撤回。】景繁紧急闭嘴,撤回了一条抱怨。   联系解渐沉之前跟他说的“等一会”就不难猜出,这份食物应该是他让孟锦带的。   还特地给他留出了私人空间吃饭,害得刚刚还误解了他景繁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坐在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取出袋子里大大小小的精致餐盒。光看着就和普通外卖不一样,打开盖子后,景繁更是差点口水流满地。   【心好,一点都不黑。】景繁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他立马将口风一转。   孟锦坐在沙发前揉了半天狗头,逼得好脾气的伯恩山扭着屁股背对着她。   孟锦气不过拽着它的尾巴薅了一把,被它轻易甩开了。   解渐沉扫了一眼,嗤笑:“哼,狗都嫌。”   孟锦本来就被他的信息素激得有些敏感,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粘的狗毛,不轻不重地给了趴在地上的狗一脚:“呵傻狗,跟你爸一个德行。”   说完她就气势汹汹地来到景繁面前。   她坐在景繁身边,再次一改脸上坏脾气的表情,笑兮兮地捧着下巴,侧目盯着景繁吃东西。   【要积食了。】景繁从来没被人这么盯着吃过东西,他越吃越慢,原本香得不行的食物都快要变得味同嚼蜡。   “孟总,您吃过了吗?”景繁尬笑着问,不过就算她说没吃,他也不能邀请对方一起吃他的剩饭。   但景繁就是赌她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回答“没吃”。   “没吃呢。”孟锦委屈巴巴地看着景繁的眼睛。   【你看我说……】   【???】   不是,怎么她不按套路出牌?景繁抓狂。   他把嘴里的半块肉吞了下去,愣愣地和孟锦对视,傻眼的表情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没事,逗你玩的,你吃你的吧。”孟锦擦着眼角乐出来的泪花。   【好无助,我突然觉得解渐沉这种锯嘴葫芦老板挺好的。】景繁这才意识到解渐沉的好。   “小可爱,你有对象了吗?”孟锦双手交叠垫着下巴,她看着景繁脸颊上因咀嚼食物而凹陷的酒窝发问。   景繁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将食物囫囵吞下,回答:“没有。”   孟锦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戳了一下景繁的酒窝:“是吗,那小可爱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景繁被她戳得脸一歪,眨巴着眼睛瞥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解渐沉。   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是个大问题,他活这两世都没能搞明白这个答案。   “好看的?”景繁随便找了个条件。   “哈哈哈哈哈,”这句话又不知道戳到了孟锦哪个笑点,“那你觉得姐姐我好看吗?”   景繁看着孟锦明艳的长相,由衷回答:“好看。”   孟锦收回手,笑得不怀好意:“那你们老板呢?”   景繁没想到她会当着正主的面提问,他再次侧目看了一眼解渐沉,见对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毫不在意。   他果断点头:“好看。”   彩虹屁当然是要有一个拍一个。   景繁生怕孟锦下一秒就要追问他俩谁更好看,好在孟锦没有比美的想法。   她绞着自己的卷发,换了个话题:“可惜姐姐我喜欢妹妹,小可爱,你有没有姐姐妹妹介绍一下啊?”   兄弟姐妹,景繁上一世倒是有几个,这一世,他就是个孤家寡人。   他摇了摇头:“没有。”   孟锦垂着眼皮,好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失落,她继续追问:“你是本地人吗?听口音不太像。”   景繁翻了翻脑子里关于自己的设定,再次摇头:“不是,我是邻市的。”   “那你来这个城市生活,不会想家吗?”孟锦关心道。   “不会,因为我是孤儿。”景繁如实回答。   孟锦突然假模假样地捂嘴:“这样吗?还是个小可怜呢,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揭你伤疤了?”   景繁被她同情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是吗?那挺好的。”孟锦一秒收回了同情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不太像话,又找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没爹妈挺好的,我们这里都没爹妈。”   孟锦的手指在屋内指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大狗身上:“包括它。”   景繁干笑:“哈哈……”   谁家好人拿没爹妈来当什么好事炫耀。 第20章 性冷淡   解渐沉也忍不了孟锦的胡言乱语,他抬头看了一眼餐桌前的两人,将平板甩到沙发上,对孟锦说:“你很闲吗?”   孟锦瘪了瘪嘴,不高兴道:“我就和他开个玩笑。”   解渐沉没理她,拿起茶几上的抑制剂又给自己补了一针。   “你这是今天第几针了?”孟锦扫了一眼已经开封过的抑制剂,表情稍带上了点严肃。   解渐沉将药缓缓推进体内,闻言看向了景繁。   景繁被他投过来的视线看得呆滞半晌,直到孟锦也看过来,他才慢半拍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应,应该是第二针。”   如果解渐沉在此之前没有注射过药剂的话。   “我真怕你对抑制剂有了抗性,”孟锦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解渐沉仿佛没听见一般不当回事,又伸手将后颈的抑制贴揭下,换了个新的:“不劳你操心。”   “呸,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操心你,我就等着你滥用抑制剂,什么时候阳/痿了好嘲笑你。”孟锦皱着鼻子嘴上不饶人。   解渐沉把用过的注射器和抑制贴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反驳道:“是吗,那应该也是你这种对象无缝衔接的先痿才对吧?”   景繁听着他俩劲爆的对话,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一边:【我靠,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他捧着水杯,轻抿一口,看看孟锦,再看看解渐沉,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谁知解渐沉这时也恰好看了过来,景繁和他对视一眼,慌张地别开了眼睛,垂下眼皮装听不懂。   解渐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收回视线看向了旁边的孟锦,给她一个眼神后直接起身走向书房。   孟锦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景繁的肩膀,用口型对他说:“无趣又性冷淡的臭男人。”   景繁轻易辨认出了她的无声的吐槽,抿着嘴巴不作评价。   孟锦没得到景繁的回应觉得没意思,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默默跟上去。   景繁就这样被一个人落在了餐厅里。   哦,还有一只狗。   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景繁滚去沙发边上把工具狗拉了出来:“冰块兄,我陪你玩一会儿。”   冰块懒洋洋地歪头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到底谁陪谁玩。   景繁直接席地而坐,把大狗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打开了系统的弹窗,对着上面一动不动的数据发呆,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狗头。   可能是也感觉到了景繁的无聊,冰块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从角落衔出了一个半新的玩具球。   它将玩具丢在了景繁的手边后,微微后退了两步。   景繁稀奇地拿起那个布球看了看,跃跃欲试地问:“想让我陪你玩?”   他以前就曾幻想着等工作了要养一条狗,谁知道还没等他完成第一步就直接一命呜呼,没想到现在反倒实现了带薪玩狗。   景繁试探着将球朝着它抛了过去,因为抛得不算高,它甚至不用跳就咬住了球。   冰块将球还到了景繁手中,景繁配合地把球又扔了出去,这次比之前高了不少,只见它轻松一跃,就在半空中咬中了目标。   伯恩山体型庞大,但在接球方面非常灵活,景繁感觉到了趣味,他颠了颠手里有些分量的球,在冰块专注的目光里再次将球掷了出去。   只是这次景繁扔得过于用力,伯恩山只顾着盯住目标球,没有观察到附近的环境。   于是这只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大狗,一头撞上了客厅的柜子上。   好不容易被它咬住的球也被撞得再次飞了出去。   “哐”的一声闷响把景繁吓了一跳,他手脚并用地站起身,跑到大狗身边。   “我靠,抱歉抱歉,冰块兄,你没事吧?”景繁一边道歉一边揉着它撞到的地方。   不料这狗也是犟种,可能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目标脱离掌控,它一改之前懒洋洋的样子,挣开景繁的怀抱就要去重新叼起那只逃跑的球。   但那个球好巧不巧地滚到了书房门口外摆放着的大花瓶后。   它费力地伸头去够躲进缝隙里的玩具球,几度将那装饰用的空陶瓷花瓶撞得晃了起来。   景繁生怕再罪加一等,立马跟着滚到书房门口,伸手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花瓶。   “我来,我帮你。”景繁压低了声音在一边劝道。   他伸手在花瓶和墙中间的空隙中摸索着,很快就抓住了那个罪魁祸首。   景繁把球拿出来还给它,没想到它却不满这球并非自己拿到的,用鼻子拱了拱。   景繁被它这小孩耍无赖一样的脾气逗笑了。   就在他准备带着它重新回到空旷的客厅继续游戏时,孟锦的声音突然透过书房门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明越……受伤……在医院……”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景繁立马条件反射一般竖起了耳朵:【什么明越?明越怎么了?】   他刚要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个清楚,余光就扫到了一边的犟种正把球重新塞进花瓶后的缝隙。   花瓶在它大力的□□下再次晃动,甚至比刚刚的幅度更大。   眼看着花瓶就要摔下,景繁顾不上偷听,就着蹲下的姿势脚下一蹬,整个人扑了出去。   好在他补救及时,花瓶在他之后重重摔倒,砸在了景繁事先垫在下面的掌心里。   那份量不轻的花瓶砸得景繁面目狰狞,不过因为有他作为人肉垫子,花瓶倒是没有受损。   冰块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后退了两步,接着书房内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它二话不说转头就抛弃了自己的“战友”。   孟锦正在和解渐沉说着她调查的情况,就听门外传来哐当几声,她看了一眼解渐沉,径自走到门口。   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成一字型趴在地上的景繁,他的手上还压着个巨型花瓶。   “……”孟锦无言地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屋内的解渐沉,只见对方也正越过房门看着地上的某人。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解渐沉眼里的戒备和怀疑再度加深。   景繁当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命且尴尬的状况。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弃他而去的傻狗,认命地抬起头看着孟锦讪笑:“不好意思,我在和冰块玩球,没想到把花瓶撞倒了。”   孟锦听到他的解释,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已经躲到沙发边装死的伯恩山。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对解渐沉家里的地板情有独钟呢。”孟锦看到了他手边的玩具球,心下一转,面上又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脸。   “哈哈。”景繁只能干巴巴地赔笑。   孟锦回头瞥了解渐沉一眼,发现他正靠坐在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现在满溢的信息素来看,他的心情格外不妙。   “既然聊完了,那我也该走了,”孟锦弯腰帮景繁把花瓶扶了起来,又顺手捞了他一把,“小可爱你应该还要去公司吧,正好跟我一起,我顺路送你过去。”   景繁正愁找不到地缝钻进去,赶紧点头。   “那我们走了。”孟锦揽着景繁头也没回。   走出去两步后,她突然转身冲着解渐沉比了个中指吐槽:“解渐沉,你最好找个人解决一下,你的信息素太冲了,下次别在易感期叫我来。”   解渐沉对此毫无表示,倒是景繁眼皮一跳。   他感觉不到信息素,也不能理解孟锦口中的信息素太冲是什么概念,连最开始进这个房间时感到的胸闷腿软现在也好了很多。   但孟锦突然提的一嘴让景繁有些担心,他怕一经提醒,解渐沉就会想到找人解决,后续直接找到曲由白身上就不妙了。   解渐沉没有回应孟锦的损话,只目光沉沉地盯着景繁白生生的后颈,眼底晦涩一片,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孟锦路过沙发时,顺带把解渐沉的狗拐走了:“乖儿子过来,跟大爹走吧,你爹这几天一点顾不上你的死活。”   他们两人一狗一起离开了解渐沉的家,坐在孟锦的副驾,景繁闻着她车内熟悉的香气有些走神。   这个味道和她身上散发的味道一样,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景繁从她身上闻到的香味。   按系统所说,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味道,那这应该就是孟锦喷的香水。   孟锦瞥了一眼明显在神游的景繁,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回到公司后,景繁又忙了起来,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他才有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今天收集到的情报。   “今天孟锦提到了明越,这么看解渐沉和明越已经打过照面了。”景繁用笔敲打着下巴。   他在纸上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在解渐沉和明越的名字之间画了个双箭头,又在解渐沉和曲由白之间画了叉。   现在还不知道曲由白和明越有没有联系。   景繁拿着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又在空白页上写上了解渐沉的名字,并在下面标记:   不喜欢喝咖啡(茶可以)。   喜欢吃红豆粥。   没有配对的Omega(应该)(性冷淡)。   写完这些后,景繁自己都看笑了,他将手中的笔一丢,把自己摔在床上,暗骂:“我还怪有病的。”   系统对景繁时不时的发疯已经免疫了。   之后的几天景繁都没能见到解渐沉,崩坏进度也停滞了很久,直到一周后的公司团建。 第21章 豪华游轮   “这就是大公司的团建吗?”景繁站在大厅的一角,手里端着甜品碟子往嘴里塞吃的,“真豪横。”   今天是景繁入职后的第二个周末,从周一开始就听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兴奋地聊着关于公司团建的事。   愉悦的氛围延续了一周,终于在翘首以盼中,他们坐上了前往沿海城市的专车。   因为是公司周年庆加上原本的团建计划,这次公司也是大手一挥,邀请全体员工参与了为期五天的游轮旅行。   现在景繁就在公司预订的酒店大厅内吃着晚餐,明天一早他们就将集体登上游轮。   很多人都兴奋地聚集在大厅的中央,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景繁和他们都不认识,只能自己窝在角落里扫荡着无人问津的甜点。   “感谢祖国,感谢人民,给我这次坐游轮的机会。”景繁又给自己夹了一块精致的糕点,嘴里跑火车地念叨着伟光正的致谢台词。   这时,两个高大的人影从景繁的身后路过,听到景繁的碎碎念后,两人的脚步都是一顿。   【宿主,解渐沉现在在你身后。】经过景繁的调教后,系统现在终于学会了主动报告。   “咳,”但这猝不及防的提醒吓了景繁一跳,嘴里本来就干粉的糕点直接被吸入了气管,他不动声色地找补,“咳咳,感谢老板。”   【什么时候来的?】景繁埋着头拿过一边的橙汁。   【在你进行致谢演讲时。】系统如实告知。   景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抿了一口饮料:【走了吗?】   【离开了。】   得知对方已经离开,景繁挺得板直的腰再次垮了下来。   他低着头悄悄透过余光看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好奇:【我都一周没看到他了,他们Alpha易感期这么久吗?】   景繁记得明明当时曲由白发情期,第二天就和正常人没区别了。   【一般是三到五天不等。】系统答道。   没等景繁再深入思考,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过去,来人是秘书组组长,汪铭。   “组长?”景繁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惊讶,他记得秘书组长这周貌似被派去了海外,他也一周没看到她了。   “小景,”汪铭按住了准备站起来的景繁,坐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她笑得有些歉意,“虽然现在来和你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但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她话没说完故意卖了个关子,没说明是什么工作。   景繁抿着唇,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笑着回应:“没关系,组长,有什么任务您直说。”   只要不是辞退他,他就能凭着这高薪高待遇说服自己当牛做马。   “是这样的,解总明天也会和我们一起登上游轮,虽说是全体员工的假期,但是解总身边还是需要有人辅助。”汪铭解释。   “所以我想托你辛苦加个班,不过也不用太担心,除了你,还有我和另外一位秘书一起,不会让你一直待命,解总不要求的时候,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景繁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要他留在岸上处理什么工作问题,原来只是要当解渐沉的小跟班。   前世被资本家pua太深,景繁现在觉得这简直是小事。   反正他原本也是要冲着解渐沉去的。   汪铭看着沉默的景繁,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还以为对方是不乐意。   “啊当然,这也算加班,双倍工资。”汪铭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景繁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黑亮亮的眼珠子简直要在大厅壁灯的照耀下折射出精光。   “我会好好干的。”景繁见钱眼开。   “哈那就好,我还担心临时给你安排任务你会拒绝,我已经找了好几个人了。”汪铭看着十分情愿的景繁,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原来还可以拒绝。   景繁后知后觉。   但是对他来说没必要,这是赚外快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景繁就被闹钟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拖着自己的行李包,到了楼下集合。   当他在晨曦中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以及停留其间的那架奢靡夸张的豪华游轮时,连脑子里瞌睡虫都被闪瞎了眼。   【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有钱人!】景繁又开始了仇富。   他从游客入口登船,中途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景繁抬头,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视线中一闪而过。   “?”景繁站直,朝着那个方向再次看去,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看起来像是轮船的工作人员。   因为有些挡路,景繁不再停留,只当刚刚是自己眼花。   刚找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的及好好享受一下这柔软的大床,景繁就收到了组长的短信,说要见个面,商量一下他们三个分配的时间。   哦,原来还是倒班制。   景繁拿着手机出了门,一路上路过了许多娱乐区,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秘书都拒绝了这次加班。   看起来也太好玩了。   景繁还是第一次登上游轮,以前最多在网络上窥探一番有钱人的娱乐生活,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体验一把。   最后在组长安排下,他们每四个小时换一个人,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每天顺序都会进行轮换。   景繁抽到了今天上午的四个小时,意味着他待会就要去找解渐沉。   “但是,解总在游轮上也需要工作吗?”而且还是九九六,景繁不解。   “毕竟这么大的公司一直在运转,随时都需要解总做决策,”汪铭笑了笑,“而且虽说是五天假期,但是大家都带了电脑和文件,方便随时处理紧急情况。”   景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也是,这么大个公司,所有员工一起放五天假好像也不现实,要想不被淘汰和取代,大家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在娱乐期间待命。   现在距离九点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景繁和他们散开后自己在游轮上游荡。   他现在位于游轮的第三层,这里像是普通商场一样,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景繁找了家店买了点吃的东西,等他晃荡得差不多该去找解渐沉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看着面前的咖啡厅,景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您好,需要点什么?”店里的员工笑着招呼他,“您可以看一下这边的菜单,我们店的招牌是摩卡和拿铁。”   景繁看着台子上的品类单,一眼扫过去,全是咖啡:“嗯……能给我一杯不含咖啡的吗?”   店员小姐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景繁总觉得她笑里藏了点什么。   “嗯……”景繁咬着指甲纠结,他不甘心地又问一遍,“真的不行吗?”   “我们是咖啡店,顾客。”小姐姐挂着她那标准的职业微笑,好脾气地解释,“或者顾客您是需要热水吗?”   “那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哪里卖茶的?”景繁扒着柜台发问。   “这一层应该没有呢,顾客您需要的话可能需要去上面几层看看。”   “好吧,那谢谢。”景繁的手指在台面上敲击了两下,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还有二十分钟,应该不够他再去找一趟。   景繁在放弃给解渐沉准备饮品和干脆买一杯咖啡他爱喝不喝里选择了第三者:“那可不可以给我一杯牛奶。”   “什么?”小姐姐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   “就是我点一杯拿铁,你不用给我加咖啡,全给我换成牛奶可以吗?”景繁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就打算。   小姐姐盯着景繁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后厨:“我可能需要去问一下,稍等。”   片刻后她带着满满一杯热牛奶回到了前台:“我们店长说这杯牛奶送您了。”   景繁准备付钱的手一顿:“为什么?”   “就是说可以免费赠送您一杯。”小姐姐也没有给详细的解释。   景繁怀疑对方是把自己当成故意找茬的了,所以想赶紧打发走。   他无奈地接过了还温热的牛奶,按照菜单上的拿铁价格付了钱。   景繁在最后三分钟赶到了解渐沉的房间。   他例行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解渐沉的声音,他轻轻推开了房门。   解渐沉的套房比他的那个大多了,简直比给解渐沉送药去的那个房子还要大些。   解渐沉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平静辽阔的海面,手里正拿着个玻璃杯在喝水。   景繁垂眼看了看自己提着的东西,突然想拍一下自己的脑门。   他没想到解渐沉的房间如此豪华,别说咖啡或茶叶了,就是想拿人参泡茶叶也能立马叫到人送来吧。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解渐沉没站一会,他侧目看了一眼景繁,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转身走向书房。   景繁跟了上去。   解渐沉坐到办公桌前,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桌子:“你坐那吧,顺便把桌子上的资料按着日期整理出来。”   景繁循着看了过去,桌面上果然摆放了一大摞文件。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只是走到半路他又停了下来,景繁看着手里提着的东西,抿了抿唇。   “解总,这是我刚刚从楼下给您带的。”景繁把咖啡杯装的牛奶放到了解渐沉桌子上。   解渐沉瞥了一眼纸质的咖啡杯,低声“嗯”了一下。   景繁见他没嫌自己多此一举,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处理文件。   期间解渐沉打了几个电话,但他俩之间完全没有过对话。   解渐沉放下手机,随手拿起了一边的咖啡杯递到嘴边,莹润的液体刚一入口,他就愣住了。   他蹙着眉看了一眼还在专心整理文件的景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着把纸杯放了回去。 第22章 墙角专业户   还在专心整理着文件的景繁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离离职又近了一步。   很快四个小时过去,就在景繁准备离开时,有人先他一步推开了房门。   他抬头望过去,只觉得眼前人十分眼熟。   这也是一位高大的女性,甚至比孟锦还要高半个头,按照这个世界的人种特性来看,大概率也是一位女性Alpha。   只是和孟锦相比,这位更加的严肃和冷峻,她垂眼审视地扫了景繁一眼,冷酷的样子和解渐沉简直如出一辙。   景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她的脸,心里有些酸,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移步让开了路。   关门时,景繁再次抬眼悄悄看向了正在和解渐沉汇报着什么的人,突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解渐沉时,他身后跟着的那位。】   但是景繁后来并没有在公司里再见过她。   【尚珏,是解渐沉的助理之一。】系统回答。   【她也是助理?可是我在秘书组没见过她。】刚入职时组长就向他介绍过组内的所有成员,当时景繁并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   这次系统给不了具体的答案。   景繁不再纠结,离开了解渐沉的房间,反正知道了名字,他后续可以慢慢打听。   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景繁都可以自由安排。   虽说景繁还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但毕竟他也还是个刚毕业的年纪。   玩心大发的他便开始一层一层地逛着游轮。   这艘大型游轮一共十层,一到三层主要是游客接待区和一些餐厅商场,三层到七层是不同等级的客房,景繁住在第四层的普通舱房,解渐沉则位于第六层的豪华海景套房,八层往上大部分都是的娱乐区。   游轮上有不少免费的吃食和游玩项目,景繁秉承着能蹭绝不自掏腰包的原则,看到能吃的都拿一点在手里。   走累了,景繁就端着盘子来到了顶层甲板的观景台休息,不过观景台人也很多,他只能找个背阳的小角落席地而坐。   这个角落是观景台的一个小型工具房和围栏形成的,不足两米宽的过道还堆了工具房里装不下的废弃椅子。   景繁就窝在脏兮兮的地方,孤零零的像个阴暗的蘑菇。   但景繁好养活,对于别人都在娱乐,自己则一个人躲在落灰的地方发呆的现状也不在乎。   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刚刚顺过来的樱桃汁猛吸了一口,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走神。   不知不觉间,景繁晃荡了一个下午,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夕阳的余晖像是细碎的金箔撒在了海平面上,清凉的海风裹挟着海水的腥咸味扑面而来。   面对如此美景,理工科出身的景繁连一句赞美的诗句都憋不出来。   “我靠,好牛b的风景。”景繁匮乏的词汇只允许他这么抒怀。   他又含了一口樱桃汁,顺手掏出了手机:“看我来构个图。”   一阵疯狂连拍的快门声过后,景繁成功得到了数十张狗看了都摇头的照片。   “我觉得很不错。”景繁还在欣赏着自己的佳作。   系统看着连焦都没聚好的照片,几欲摇头,如果它有脑袋的话。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就在景繁还纠结着在这几张没区别的照片里留哪张时,突然从墙的另一面传来了压得很低的声音。   如果是别人,可能这自言自语般的话根本不会引起更多的关注,但是景繁不一样。   他是一个成熟的墙角专业户。   “计划”这个词,一听就带着点阴谋。   景繁屏住了呼吸,更加紧密地贴在墙面上,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说话声还在继续,但是对方听起来像是用了耳麦在和谁通话。   电话另一边景繁听不见,但从这人的话里能大致猜出些信息。   “你说他不见了?”那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音量都激动得有些提高,“到底怎么回事?”   谁不见了?景繁蜷着腿眨巴着眼睛。   “我不知道,他先按照计划行动了,中途没有和我联系过。”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那人立马重新压低了嗓音。   对面人应该说了什么,这人沉默了很久:“不可能,解渐沉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谁?解渐沉?!   景繁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樱桃汁杯子都被他挤压得变了形,淅淅沥沥洒了他一身。   果然,这个墙角没白听。   “好吧,只能这样,我们先行动。”那人“啧”了一声,语气怨怼又狠戾,“必须成功,他预约了半个小时后鹭港餐厅的位置,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吃了,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鹭港餐厅,是八层的一家付费餐厅。   景繁刚刚瞎逛的时候曾路过,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为里面金碧辉煌的样子让他识趣地远离了。   那人还在交代着细节,景繁攥着手机不敢轻举妄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得他屁股都快要麻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手机的前置录像打开,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送了出去。   画面里男人正面对着墙壁低着头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堆满了废弃物的角落里居然还蹲了个人。   但那人是侧着脸的,景繁看不清楚这人的长相,不过这人脖子上系着的领结和身上的红色马甲却相当眼熟。   景繁今天从这些人手里顺了很多免费的餐饮,所以他知道,这是游轮工作人员的衣着。   只顾着辩识对方的样貌,景繁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樱桃汁洒了出来,沿着甲板地面淌了出去。   鲜红的液体在浅色的地板上格外显眼,等景繁注意到时,液体已经流出很远。   他赶紧收回手机,用衣袖擦着地面,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对方。   那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站在原地迟疑地看着地面上一小块红色印迹。   就在他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却被身后人叫住了:“那边的,麻烦从工具房搬个桌子出来。”   男人被叫得一愣,回头应了一声:“好的。”   回复完,他不放心地再次看了一眼工具房和围栏间的过道,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站在拐角处,看着面前的废旧椅子和桌布,他怀疑地眯起了眼睛,正在他打算伸手掀开那块桌布时,刚刚叫他干活的人却先一步找了过来。   “干嘛呢?桌子不在这边。”来人拍着他的背提醒。   男人讪笑着解释:“这样啊,是我搞错了。”   当着对方的面,男人不好再有其他动作,只能跟着他转身离开。   而躲在椅子和桌布下的景繁心脏差点从嘴里吐出来:【再来几次,真的会折寿的。】   害怕对方会折回来,景繁赶紧抱着他洒空了一大半的樱桃汁逃之夭夭。   前往楼下的期间,他尝试着给解渐沉打了电话,但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无奈他联系上了另一位秘书,按照原本的排班,此刻应该由他跟随着解渐沉才对。   “赵哥,你现在和老板在一起吗?”景繁一边奔跑一边打电话询问。   现在距离那人所说的解渐沉进餐的时间没剩多少分钟了。   “不在,解总吃饭去了。”电话那边的赵磊应该也在吃东西,说话有些含糊。   “啊?你怎么没有陪着一起。”景繁有些着急。   “为什么要一起,解总没让我陪着,”赵湖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补充,“而且和老板同桌吃饭,压力太大了,会积食的。”   “好吧,”景繁对此深表赞同,“那老板现在在哪吃晚餐,我有点急事找他。”   “我帮解总预约的鹭港餐厅,他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赵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果然是鹭港,和那人说的一样。   挂断电话后,景繁加快了脚步,朝着八层飞奔。   好不容易到了鹭港餐厅的门口,景繁却被拦在了门外,不光是因为没有预约,更多是因为景繁衣服上那通红一片的樱桃汁。   在白衬衫上氧化后,真的很像血渍。   这也是为什么景繁一路上跑来畅通无阻,看到他的人纷纷给他让路。   “哎不是,我真的就是进去找个人。”景繁无奈地解释。   迎宾的两位小哥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进去,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承担不起。   “我进去找我老板,他让我来的,不信你们去查查8号桌的客人是不是解渐沉。”景繁扒着他们的胳膊朝着大厅内部望去,试图找到自家老板。   两位小哥对视了一眼,解渐沉是这次游轮旅行的最大甲方,他们当然知道。   “但是先生,您身上的血渍可能会吓到里面的客人,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其中一人指了指景繁胸口和袖子上的一大片红色印迹。   景繁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樱桃汁眼前一黑,这还真的和救明越那晚身上沾的鲜血有点像。   “不是,这是樱桃汁,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洒到身上了而已。”景繁把袖口翻转过来递到他们面前。   那两位齐齐地一后退,看得他没了脾气,他的手上还沾着黏糊糊的樱桃汁,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景繁把手收回,当着他们的面伸出了舌头。   “你看,真的是樱桃汁。”他轻舔了一下手指,努力向他们证明这不是血。   “先生……”他们也没见过像景繁这样平静地发疯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实在说不通,就在景繁打算硬着头皮闯进去时,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他嘬着手指头转身,就见两堵墙一样高大的人影笼罩了自己。 第23章 饿了,蹭个饭   景繁缓缓抬头,就见解渐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还有他身边的尚珏。   眼前又是一黑,他张了张嘴巴:“老板……”   鹭港餐厅的内部果然如景繁想象一般奢华。   天花板上工艺繁复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却柔和的光,照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适宜的香气,既不会喧宾夺主掩盖食物的味道,也不会过于稀薄失去存在的意义。   8号桌的位置绝佳,旁边便是大扇落地窗,进餐的间隙里还可以顺便欣赏一下夜晚的海面。   如果不是对面坐了两个制冷机,景繁应该会忍不住原地蹦哒两下以示激动。   解渐沉仰靠在座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跟着他一起的尚珏则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联系谁。   本该是热热闹闹的饭点,周围的声音却因他们独特的位置,大多被巧妙地隔开了。   他们三人形成了一种诡异且沉默的氛围。   景繁低着头装鹌鹑,一会看看自己胸口的那一片红色樱桃汁,一会瞅瞅餐桌上铺着的亚麻桌布垂下的流苏。   此刻他又被桌面上搭配着的银制餐具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吸引了注意力。   【到时候该怎么阻止解渐沉吃东西?】   那个人当时说的是让解渐沉吃下去,意思是他们会对食物动手脚,他待会该怎么合理地阻止对方进食?   景繁又想到了刚刚口不择言的自己,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坦白。   在景繁一本正经地说完“饿了,想来蹭个饭”时,解渐沉深沉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解渐沉会不会厌蠢?】景繁突然良心发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两周的表现,震惊于自己在他面前干了那么多抽象的事。   系统沉默了一会,感觉到宿主的不安,它安慰:【目前看来不会,如果他厌蠢,宿主应该在第一周就会被辞退。】   虽然系统是合理分析,但景繁怎么听都不对味。   他偷偷抬起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解渐沉,没曾想对方居然一直在盯着他。   视线交错,景繁尴尬地把头埋得更低,双腿并拢,手掌撑在膝盖上,坐姿那叫一个乖巧。   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解渐沉一直在看着这边,景繁只觉得头皮都要被对方的视线灼穿了。   好在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过来,解渐沉这才将视线转移。   服务员对着呈上的食物一通介绍,把食材吹得天花乱坠,但景繁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因为他看到解渐沉已经拿起了醒好的红酒准备品尝。   “解总。”景繁突然叫出了声。   解渐沉抬手的动作一滞,朝着景繁看去,同样看过来的还有一边的尚珏和被打断介绍的服务员。   一时间三双眼睛盯着自己,景繁心都凉了一半。   “空,空腹喝酒不好。”情急之下,他只得找了这么个借口。   解渐沉垂眼看着手里的红酒,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后他轻笑出声,将拿起的红酒杯又放了回去。   景繁松的气还没呼出一半,就看到尚珏已经拿起了刀叉切割起面前的牛排。   “!”景繁头皮一炸。   “尚助理。”眼看她已经快要把食物送进嘴里,景繁也顾不上礼仪,直接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回轮到尚珏皱起了眉,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解渐沉,见解渐沉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景繁,她才将目光移到了这个新秘书身上。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   景繁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老板还没动”的理由在嘴里绕了半圈又憋了回去。   他怕自己说完这句,就轮到解渐沉开吃了。   “我,我觉得这家店的东西不太好。”景繁狂妄开口,大胆批评。   他说得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几人听清,包括刚刚那位嘴巴都说干了的服务员。   景繁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服务员,就见对方脸上挂着非常熟悉的笑容。   这个笑他记得,今早咖啡店的那位店员小姐就是对他这么笑的。   尚珏看了看口出狂言的景繁,又看了看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自家老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她不懂这个新人是怎么敢当着顶头上司的面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但她看清了解渐沉饶有兴味的表情。   景繁再神经大条也在这窒息的气氛中品出了尴尬,他颤巍巍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录像调了出来。   他打算干脆坦白:“老板,其实我刚刚在观景台听到有人……”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乱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接着,在景繁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被反钳着压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哐当”一声,桌面上的精致餐盘和高脚杯都被打飞了出去,一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景繁张着的嘴巴还没合上,他诧异地看着面向自己被按压在桌子上的脸,瞪大了眼睛。   这人正是刚刚密谋着要对解渐沉下手的那个工作人员,只是他现在身上穿的不是游轮工作人员的红色马甲,而是这家餐厅服务员统一的黑色马甲。   “?!”景繁一脸懵地盯着对方的脸。   解渐沉抬手示意了一下,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位服务员很有眼见地将旁边的屏风展开,隔绝周围的视线后,他又淡定地出去安抚受惊的客人。   现下被隔成独立空间的角落里,只剩下景繁三个和被押过来的可疑人,外加一个押着他的陌生人。   被押的人似乎很不甘心,还在奋力挣扎,但都被身后的人镇压。   身后那人身形高大体型壮硕,此刻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裸露的手臂青筋虬结,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景繁抿了抿嘴巴,突然同情这个趴在桌子上的人,他也被人这么反绞过好几次,知道其中苦楚。   “老板,这就是那个人,还有个同伙正在抓捕中。”   解渐沉的关注点并未落在这个小喽啰身上,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景繁的表情。   闻言他抬起头看了眼桌面上被挤压得变了形的脸,嗤笑一声:“先带下去,等明天航线靠岸了再带去找尚齐。”   吩咐完,尚珏跟着那两人一起离开了,解渐沉扫了一眼景繁递到一半的手机,微微颔首:“你在观景台听说?”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解渐沉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对他下手。   “没,没什么,我就是听说,有家更好吃的餐厅。”景繁挠着脸颊,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后炮也不是多光彩。   解渐沉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停留在了手机上早已播完的视频上。   他扫了一眼那个停住的画面,并没有拆穿:“是吗?”   “是,吧?”景繁不太确定,毕竟他不知道这家游轮还有哪家能比得过这个鹭港。   桌面已经被重新整理好,也端上了新的餐食和酒水,解渐沉此时又当着景繁的面拿起了红酒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解渐沉微仰起头,眼睛半垂着,视线却直直地落在景繁的脸上。   他轻抿了一口,红色的酒液浸染了他轻启的薄唇,掩住了他唇上的那颗浅色小痣,好看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   看得景繁跟着吞咽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景繁有些破防:“……”   不是,都说了空腹喝酒不好,你喝得那么色气干什么。   脑子里一直待机的系统听到了景繁无厘头的逻辑后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ai代替不了人类,再来十个系统也解码不了景繁的脑回路。   景繁低下头躲避对面的视线,他掩饰地拿起自己的高脚杯,装模作样地学着抿了一口。   “?”液体一入口,景繁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他举起手里的杯子凑近看了看。   果然,比解渐沉杯子里的液体颜色更红也更厚重,味道也不是他印象中红酒的甘苦。   他不信邪地又尝了一口。   咽下那甜丝丝的清香液体后,景繁掀起眼皮偷瞄着对面的人:“……”   淦!居然是樱桃汁!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景繁有气没地撒,只能狠狠地切割着餐盘里的牛排,狠狠地嚼着他欣赏不来的半生不熟的牛肉。   好在吃饭期间解渐沉全程都很安静,也没有给过景繁几个眼神,景繁可以不用那么看他的眼色。   和景繁的狂风过境不一样,解渐沉吃得很慢也很斯文,所以等景繁囫囵吞枣吃完自己那份后,解渐沉还在慢慢品他那个破红酒。   等赵磊吃完饭赶过来时,就见自家冷面无情的老板正和刚来的小员工和谐地同桌吃饭。   【我靠,你怎么和老板一起吃饭啊?】赵磊也就比景繁大了两岁,嘴上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他给景繁发着短信。   景繁正无聊,看到来信后抬头瞅了瞅,就发现了躲在屏风后面没有靠近的赵磊。   【蹭饭。】景繁看了一眼还在吃饭的解渐沉,将手机放到桌子底下偷偷回信。   【你不积食啊?】对面很快发来消息提问。   “积食啊。”景繁一边打字一边把心里话小声叨叨了出来。   解渐沉听到了,他抬眼看了过来。   景繁慢半拍地捂住了嘴:“我是说我吃太快了,有点积食。”   解渐沉此刻也吃完了,他放下了餐具,拿起一边的纸巾细致地擦着嘴角:“味道确实一般。”   其实景繁也这么觉得。   “期待你说的味道更好的餐厅。”解渐沉将纸巾叠好放在桌子上,突然补了一句。   莫名其妙多了个艰巨任务的景繁简直想把一分钟前的自己敲晕。   连这种人均四位数的餐厅您老都瞧不上,我上哪去给你找更好的。   但景繁惯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咧着嘴:“好的。” 第24章 小白花变霸王花   第二天景繁轮到了下午五点的开始值班,但他并没有在解渐沉身边待满四个小时,时间刚过半,解渐沉就提前离开了,并且没有让他再跟着。   正如解渐沉昨天所说,游轮在今天下午七点左右驶进了港口,这是本次游轮旅行途中唯一一次靠岸停泊。   停泊的地方是著名旅游城市,这个沿海城市靠繁华喧闹的夜生活出名,所以游轮会在此处停留六个小时,供游客自行游玩。   景繁一边走下渡轮一边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怀疑解渐沉去处理昨天抓住的那个人去了。   这个城市被誉为“海滨余日”,因为太阳落山后,整个城市才会真正苏醒,商铺亮起灯光,沙滩燃起篝火,海鲜烧烤的香味甚至盖住了海腥味。   但一向爱凑热闹的景繁这次却只能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远远看着。   无他,碍于景繁现在的身份——口袋比脸干净的穷B。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钱的景繁现在连个鱿鱼串都舍不得买,光看着别人吃东西绝对算得上是一大酷刑,所以他很自觉地远离了小吃摊。   在景繁把不算太大的夜市逛完一遍后,他拿着今晚唯一的收获,一盒从糖果店铺里买来的葡萄软糖,准备返回游轮,毕竟游轮上还有免费的餐食。   他手里抛着糖果盒子,心里盘算着待会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更高级的餐厅。   虽然解渐沉今晚急着忙他的事没有提,但景繁总得防着他突然问起。   他刚走出四楼的电梯,就听见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口传来了不小一声响。   景繁凭借来到这个世界后参与过的多次搏斗经验,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这是肉/体相搏发出的动静。   他本想着事不关己,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从紧闭的门里传出了一声呼救。   只是微弱的一声,很快便被人捂了回去。   景繁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社会主义三好青年面对这种恃强凌弱,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脚步一转,悄悄地靠近了楼梯间紧闭的门,扒着门缝贼兮兮的往里看,但是楼梯间的灯是关着的,里面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经历过几次相似的场景,对于这种漆黑的环境,景繁都要ptsd发作了,他谨慎地贴在门上观望,试图能找到出手的机会。   只是里面挣扎的动静渐渐变成了衣服摩擦的声音,对话也变了味。   “宝贝,嘘,别动,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呃,真,真的吗?”这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只不过第二个男声听起来很耳熟,但由于他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景繁一时间辨认不出。   “对,你乖一点,我会好好疼你的。”   听完这句话后,对方也妥协了:“好吧,那你轻点……我怕疼。”   说完后里面安静了一瞬,接着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景繁懵逼地捂着嘴巴,因为他意识到那是解裤带的声音。   “……”怎么好好的武打剧演变成了限制级。   景繁尴尬地后退了一步。   也多亏了他后退的这一步,就在他远离门的下一秒,原本关着的门扉被轰然撞开,带起的劲风迎面扫过他的面颊。   彼时,实木门和景繁的鼻尖的距离只差了不到十厘米。   跟门同时撞出来的还有两个人。   景繁还没从差点毁容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就注意到了摔出来的两人。   只见被压在身下的男人衣衫不整,西装裤挂在了膝盖弯,露出里面夏威夷风的平角内裤。   他此刻正痛苦地抓着脖子上的皮带,脸憋成了猪肝色。   景繁顺着他手上的皮带看过去,发现压制着他的那个人身穿着游轮工作人员的红色马甲。   而他手上也正死死地绞住缠在男人脖子上的皮带。   那人用力到手臂都有些发颤,可能是余光扫到了身边还站着个人,他抬起头来。   “是你?”   “怎么是你?”   景繁和他同时惊讶出声。   没等他们再彼此寒暄,被压着的男人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学长,帮我抓住他。”曲由白手臂发软,就快要压制不住身下人了,赶紧向景繁求助。   景繁也反应过来,蹲下身帮忙扯开了那人的胳膊,但他担心曲由白一直收紧皮带会把人憋死。   再三思索下,景繁举起了拳头,向曲由白确认:“他是Alpha吗?”   曲由白闻言看了他一眼,摇头:“不是。”   景繁点头,心下有了较量,他握紧拳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利索地朝着那人落下了一剂重锤。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那人直接双手一摊晕了过去。   “没死吧?”景繁甩了甩发麻的手,问道。   曲由白脱力歪坐在一边,听到景繁的提问后撑着胳膊去探那人的颈动脉。   不过景繁不是问他,而是在对系统发问。   系统配合:【没死。】   这个地方离电梯口太近,容易被人看到,好在刚才一直没人路过,不过此地也不宜久留。   曲由白还没能确认对方是否还有气,就被拉着胳膊站了起来。   “跟我来。”景繁握着他的手腕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间。   【帮我把监控再处理一下。】他还不忘让系统帮忙善后。   关上房间门后,景繁看着坐在床上发颤的曲由白,语气掩饰不住诧异:“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是来兼职的。”曲由白的反射弧慢了好几圈,现在回想刚刚自己的行为还有些后怕。   景繁给他倒了杯水,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不是让你远离北丰集团吗?”   曲由白捧着水杯喝了一口,他眨巴着眼睛,不解:“嗯?”   “就是我公司啊,我不是说以后看到北丰都绕着走吗?”景繁坐到了他身边,看着他还一脸状况外愁得不行。   “我不知道,我只是和同学一起来兼职的,因为工资很高。”曲由白小声地为自己解释。   景繁叹了口气,好像也确实不能怪他,这艘游轮除了北丰的员工,还有其他的社会人士,曲由白不知道他们公司的团建也正常。   “那刚刚那个人怎么回事?”景繁换了个话题。   “那个人我不认识,是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的伴侣发情期到了,希望来个Omega服务员给他们送药,我上来后他就在电梯外等着,然后趁我不注意把我拉到了楼梯口。”曲由白把杯子放下,垂着眼皮很委屈的样子。   景繁头疼,他怀疑这可能是主角受的debuff作祟,总是让他身陷危局,再等主角反派男二男三之类的蹦出来解救。   【不对啊,那这几次怎么都是我救的。】景繁意识到了不对劲,【难道是因为剧情偏离了?】   虽然不知道原本的情节是由谁来拯救,但是因为剧情走向偏了,逼得小白花主角变霸王花,自己动手惩奸除恶。   刚刚要不是曲由白诓住了精虫上脑的男人,并机敏地出手制住了对方,现在不知道已经被拐到哪个房间折腾去了。   小白花曲由白不知道景繁脑补了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大戏,他看着突然一言不发的人有些担心。   不过很快,景繁就一改愁容,目露怜爱地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干得好。”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曲由白都不好意思起来。   接着景繁又给服务台打了电话,告知四楼有个变态醉汉,希望对方派人来处理。   “放心,他没死,我下手有轻重,而且他肯定不敢找你麻烦。”景繁挂断电话后安慰道。   没待多久曲由白就接到了电话,叫他回去帮忙,景繁虽然不放心但也只好放人离开。   走之前景繁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避开六楼的房间,曲由白虽然不理解,但是很听话地点头答应。   最后景繁还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   “游轮上最好吃的餐厅?”曲由白挠了挠头发,“我回去帮学长问问我同学吧,他对这个比较了解。”   曲由白走后,景繁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他调出了系统弹窗,看着上面已经停滞很久的进度条感到头疼。   原本还指望着这次帮过曲由白之后数据会有变动,毕竟上一次就是救了曲由白后才降了0.5%。   想着想着,景繁就睡了过去,而且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被饿醒。   景繁睡眼惺忪地点开了手机,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脑门问号:“!!几点?”   手机上显示的是12:48。   而他今天值班的时间是一点。   连责怪废物系统的功夫都没有,他立马弹坐起身,将手机甩到了一边,火速洗脸刷牙换好衣服。   等他敲响解渐沉办公室的门时,他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景繁欠着身轻手轻脚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期间没敢抬头多看解渐沉一眼。   解渐沉似乎总是很忙,他此刻依旧在打电话,而且用的是景繁听不懂的外语。   挂断电话后,解渐沉瞥了一眼缩得像个离了窝的鸡崽子一样的景繁,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只是杯子里的水已经被他喝完了,他只好又放了回去,杯底“嗒”地一声磕碰在桌子上,景繁立马反应过来,出去给他泡了杯茶端进来。   工作期间,组长又联系上了他,说她临时有事,请求他能帮忙接替她接下来的四个小时。   景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也是要找机会和解渐沉多接触的。   【没问题。】景繁回复。   只是几个小时后景繁才发现,问题大了。 第25章 包输的   【老鼠出洞了。】   解渐沉垂眸看着手机上半个小时前由尚珏发来的消息,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一般不是敲手指就是转笔,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景繁已经把他的这个小习惯摸清楚了。   景繁虚握了握拳,不知道解渐沉垂着眼皮又在打什么算盘。   解渐沉今天忙得有些废寝忘食,一直处理工作到晚上十点,连带着景繁也跟着多加了一个小时的班。   就在景繁快要饿得双眼昏花时,解渐沉终于关闭了电脑:“下班吧。”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的景繁听到这句话后,简直想跪下谢一句“皇恩浩荡”。   只是还没等他站起身,解渐沉就又突然开口:“去你那天说的那家店看看?”   景繁眼睛一闭。   果然还是来了。   好在下午的时候曲由白就给他发来了消息,说是他同学推荐了一家还不错的店。   景繁二话没说,直接带着解渐沉来到了九层那家他们说的店。   只是进店后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说是可以和鹭港媲美,但是这家店的氛围并不怎么样,吃饭的人也不多。   吃饭的人少还可以归咎于是时间太晚,但餐厅的内饰和服务都不是能和鹭港比较的。   景繁看着一言不发的解渐沉有些坐立难安,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他的脸色小声提议:“老板,如果不喜欢的话,要不然我们再换一家?”   解渐沉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轻轻抬起眸子,扫了景繁一眼,面上不辨喜怒,淡淡开口:“不用,这不是你精心挑选的地方吗?”   说这话时,他还似有若无地强调了“精心挑选”四个字。   并没有精心挑选,甚至没有挑选的景繁心虚地别开了交错的目光。   在纠结间,他们点的餐食已经送了上来,依旧是标准的西餐。   菲力牛排搭配法国鹅肝,摆盘倒是精致,就是份量不敢恭维,景繁看着都觉得吃不饱。   已经一天没有接触碳水的景繁只想赶紧陪解渐沉吃完,再自己出去觅点食。   哪怕来桶泡面呢。   【他们总裁天天就吃牛排,这么点能吃得饱吗,胃病都是饿来的吧?】景繁瞥了一眼安静吃饭的解渐沉,突然不能理解。   解渐沉的身形比他高大了一圈,目测至少一米九,食量不能还不如他吧?   景繁脑补了一下解渐沉半夜饿醒给自己煮泡面的场景,莫名的戏剧感。   这次他依旧吃得很快,饿得有些绞痛的胃也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抚慰。   可能这次的食物确实不怎么样,手边的红酒,解渐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连景繁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过来。   解渐沉用纸巾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   【房间,1个。】   景繁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刚想感叹一句“当老板还真忙”,就听见解渐沉突然嗤笑了一声。   笑得阴恻恻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为了避免被迁怒,景繁垂下头当起了鸵鸟。   解渐沉目光沉沉让人琢磨不透,片刻后他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啪”的一声引得景繁抬起了头。   “你帮我去书房把我抽屉里最上面的文件拿过来。”解渐沉微微颔首,看着景繁的眼睛道。   “啊,好的。”景繁被他锐利的视线盯得一怵,赶忙应了一声,接过房卡。   只是等他走出餐厅后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解渐沉不直接回书房工作。   隔着玻璃门瞥了一眼状似神游的人,最终景繁只当他还没吃完,麻利地坐上了电梯。   站在解渐沉的门口,景繁开门的手一顿:【他就放心我一个人进他的书房?不怕我偷了重要文件?】   【啊,他是不是在试探我呢?】景繁有的时候又意外地敏感。   他握着门卡摁在了感应器上,“嘀”地一声门顺利打开,景繁决定速战速决,不给解渐沉一点抓他把柄的机会。   进门后景繁将卡插进了卡槽,霎时间屋内的主灯都亮了起来。   他目标明确朝着书房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所有的灯突然同时熄灭,房间又陷入了黑暗中。   景繁吓了一跳,他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什么情况?】   【应该是停电了。】系统回答。   好端端的怎么会停电?   景繁不能理解,他怀疑是门卡插的有问题,于是又返回了门口。   他将房卡拔起又重新放回,重复两次后,灯并没有如他所想亮起。   景繁站在门口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间,心里毛毛的。   但他更担心解渐沉会等得不耐烦,于是壮着胆子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反正距离书房也就几步的事,拿完之后就赶紧离开。   景繁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路过客厅时,景繁突然瞥了一眼没被灯光照到的角落,这熟悉的场景让他的第六感警铃大作,他停下了脚步。   黑洞洞的环境,静悄悄的氛围。   有问题,他会摔。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想法。   没等大脑反应过来,景繁的身体更快一步,他毫不犹豫地抱头蹲下。   下一秒,一阵劲风贴着他的发梢扫过。   由于蹲下得过于突然,景繁手没抓稳,手机正面朝上摔在了地上,手电筒的灯光也被盖了下去。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景繁条件反射一般就地一滚,离开了原地。   接着,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人重重劈了一脚。   景繁不敢想象这要是砸在自己脑袋上会是什么样。   对面属于人类的粗重呼吸声让景繁确定是又遇到了伏击。   【要死了,还来?】景繁撑着地站起身,对于接二连三遭遇这种情况表示无语。   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景繁这次倒是冷静了很多,对方这一击未能得逞,并没有再立刻扑过来,这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黑暗房间中,唯一的光线来自亮着的手机屏幕,隐约勾勒出那人模糊的轮廓。   此刻他俩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景繁伸手按了按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紧张得口舌发干,他快速分析着目前的形式。   前面两次都是他运气好,那时一个是神志不清的醉汉,一个是身受重伤的伤患,而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有备而来的对手。   最后景繁靠他那聪明的大脑得出结论——他死定了。   打不过,包输的。   【系统,怎,怎么办?】即使知道向这个毫无作用的系统求助也是白费力气,但景繁此时也只能靠这缓解一下内心的害怕。   这个房间太大,隔音效果也好,呼救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终他没能等来系统的答复,倒是等来了对方的突脸。   即使景繁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开,但还是被对方以更快的速度击中了下颌。   这次可不止眼冒金星,景繁觉得自己恍惚间看见了天国。   舌头被咬破了,腥味迅速弥漫在口腔中,疼痛让景繁清醒了不少。   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景繁立马后退了一步,但对方却步步紧逼,很快景繁就招架不住,被摔在墙上。   “咳呃。”景繁抽着气,贴着墙滑坐在地,胸口疼得像是肋骨断了。   不过他发现手机就在自己附近,他趁对方不注意,将手机翻了过来。   房间里立马比刚才亮了不少,至少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的脸。   那人在看到景繁的脸时明显一愣,景繁抓住了他怔愣的瞬间,立马抬腿冲着对方的裆部踢去。   他原本打算把在那个变态身上用的方法故技重施一遍,却没想到这人下盘沉稳得不止一星半点,反应也更快。   景繁抬到一半的脚被他轻易抓住了。   诡计不成,景繁借着灯光看着那人横眉竖目的脸,立马怂了,他讪笑:“嘿嘿……”   对方不等景繁再开口辩解,直接拎着他的脚腕用力向上一提。   景繁就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人倒着拽了起来,脚踝处剧烈的疼痛让他“嘿”不出来了。   眼看着就要被对方拎着甩出去,景繁反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另一只脚也勾住他的腰部。   他将自己挂在了那人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让对方重心不稳,景繁抓住机会,腰部一个巧劲直接坐了起来,他勾着那人的肩膀死不放手。   男人被突然近身有些烦躁,他松开了抓着景繁脚踝的手,去掰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不料松手后,反倒更利于景繁紧紧地绞住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一样。   但那人的力气也不是开玩笑,景繁好几次都要被他甩下去,情急之下景繁只能死死搂住对方的脖子。   几番挣扎过后,景繁的手腕下感觉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鼓包,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烫一些。   景繁想到了什么,他扒着那人的肩膀,将上半身探了出去,在对方始料不及下,反口咬上了那块凸/起。   这个人应该也是Alpha。   腺体,他们的第二性/器官。   断子绝孙脚不成,景繁退而求其次,冲着这人的腺体下了手。   果然,男人痛呼出声,他出于本能地拉扯着景繁,对着景繁的后背就是几拳重击。   景繁吃了痛更加恼火不愿松口,恨不能直接将这块肉咬下,直到最后男人先受不了后退撞到了客厅的沙发。   两人摔坐成了一团,景繁松了口,坐在那人腰上,黑暗中摸索到了茶几上的摆饰,对着那人狠狠砸了下去。   砸完他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跑去。   出了房间后,他沿着走廊一路狂奔,才注意到这一整层都断了电。 第26章 我有经验   电梯不能运行,景繁只好掉头走了楼梯。   他在解渐沉的房间遭遇了袭击,那说明这人大概率是来找解渐沉麻烦的。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解渐沉。   景繁原本以为只是六层断了电,没想到路过的几层也都黑压压一片,不少游客都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上抱怨。   好在游轮上还有应急照明设备,景繁推开人群顺利上到了九层。   九层大多是餐饮店铺和一些艺术展铺,十点过后基本没什么人停留。   他和解渐沉刚来的时候人就不多,此刻停了电,仅剩的人群也都散了去,导致九楼的应急灯都没人开,黑压压的,安静得出奇。   景繁突然间不确定解渐沉还在不在这里,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下楼。   刚后退了一步,他就听见了刺耳的铁器刮擦着地面的声音,景繁转身的动作一滞,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他和解渐沉吃饭的餐厅。   景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能解渐沉这边也遇到了问题。   【反派死了是不是也不行啊?】景繁捂着刺痛的胸口一路小跑着,内心祈求解渐沉别出什么状况。   靠近门口时,他突然放轻了步子,因为他又听到了一声闷哼,伴随着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   景繁这次听清了,这声压抑的喘息源自于解渐沉。   他心头一惊,没想到有朝一日连反派都得挨打,还是解渐沉这种一看就很能打的。   说明里面的人比他遇到的那个强悍了不止一倍。   景繁不敢贸然闯进去,他沿着外层墙壁摸索到了餐厅的侧门,沿着半阖的门溜了进去。   餐厅里面比外面更黑,此刻除了打斗发出的巨响,现场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大概率是在断电后发现有人打架,都直接吓跑了。   景繁眯着眼睛,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闪来闪去的黑影。   他往里走了两步,差点被遍地倒下的桌椅绊倒,好在他们的打斗仍在继续,没人注意到他磕碰发出的声音。   景繁悄悄蹲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他刚刚进来前顺的应急灯,打开后比手机的手电筒亮多了,但他现在不清楚局势,也不敢直接打开。   解渐沉还在和那人缠斗,他的右侧肩膀受了伤,现下使不上全力,只能极力避闪,好在黑暗给了他躲闪的机会。   那人的夜视能力明显比不过身为优性Alpha的解渐沉,他提着沉重的椅子,朝着解渐沉的方向甩去,但每次都能被对方躲过,几次下来,他便有些气急败坏。   解渐沉就在等他自乱阵脚,趁着对方努力辩识着方位,他将刚刚随手抓起的一个杯子朝着空地扔了出去。   那人果然被响声吸引,解渐沉则向着反方向迈了一步,站到了那人的身侧,他扶着自己不能动的右肩,一个侧踢将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被踢中了要害,摔得很惨,尝试了半天都没能站起来,解渐沉从旁边的变了形的椅子上抽了一根钢骨架下来,步伐沉稳地朝着倒地挣扎的人走去。   景繁还在一堆废墟中艰难地靠近,他蹲着身子在地上摸索,突然就摸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景繁吓得一激灵,差点叫出声。   感受到手下的物体并没有动,他壮着胆子伸直手臂摸了摸。   那触感,果然是个人。   景繁顺着摸到的胳膊探到了那人的颈脖,好在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没有死。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边突然安静了许多的两人,顾不上考虑其他,景繁绕过了晕死过去的人,弯着腰朝解渐沉的方向移动。   解渐沉举起了钢架,正要往那人的头上落下时,一股冲击力从身侧袭来,直直将他撞倒。   钢架被撞飞了出去,解渐沉仰躺在地,只来得及徒手握住了逼近自己颈动脉的匕首。   鲜血沿着刀尖滴落在他的脖子上,解渐沉皱着眉头喘息,额角的汗水沿着脸侧滑落。   “啧。”他不悦地轻啧一声,握住刀尖的手更加用力地推拒,但他的右侧手臂派不上用场,很快他便落了下风。   冰冷的匕首刺破了皮肤,血腥味蔓延在了空气中,刚才被解渐沉踢飞出去的那人也快要缓过神来。   他们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打手,信息素压制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   就在解渐沉思索着对策时,从头顶传来了一阵闷响,很快,身上压制着的那个人就卸了力道。   他将歪倒的人甩开,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   景繁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应急灯打开。   突然亮起的灯过于刺眼,解渐沉侧着脸适应了一会,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就看到了站在光源中央的景繁。   他有一瞬间的呆愣。   景繁看着解渐沉浑身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张了张嘴巴。   在看到解渐沉诧异的神情后,景繁下意识将手里的钢架一丢。   他举起双手,解释:“没死,这个我有经验的。”   解渐沉撑着胳膊坐起,还没待他缓出一口气,就瞥见景繁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   “蹲下!”解渐沉总是处变不惊的双眼骤然放大,他大声命令道。   没有丝毫犹豫,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景繁便蹲了下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和解渐沉换了个位置。   “砰”的一声闷响,解渐沉脸上的汗水滴在了他的脸颊,景繁瞪大了眼睛,看着将自己护在身下解渐沉,一脸不可置信。   解渐沉居然为了保护他帮他挡下了身后人的一闷棍。   “呃。”解渐沉垂着头压抑地痛呼出声,他原本就中了一枪的右肩此刻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没时间让景繁惊讶,眼看身后那人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铁棍,他立马揽住解渐沉的肩膀,带着他翻滚了出去。   铁棍擦着景繁的耳朵砸在地砖上,大片洁白的地砖瞬间绽放出蛛网般的裂纹。   不过那人应该被解渐沉踢伤了内脏,嘴里还呕着血,身形也不太稳,景繁找准时机抬脚踹向他的膝盖。   他歪了两下最终还是倒了下来,看着他大口吐着血几欲晕厥的样子,景繁认为没有补刀的必要。   他扶起解渐沉,刚才只顾着脱险都没注意到,此刻景繁站起身才发现周围倒了许多人,粗略一看至少有八个。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应该都是冲着解渐沉来的,解渐沉一个人单挑了八人,难怪会这么狼狈。   景繁暗自心惊:【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他捡起地上的应急灯,架起解渐沉的左胳膊带着他走出了餐厅。   这么多人都是冲着解渐沉来的,还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景繁艰难地支撑起半昏迷的解渐沉沿着楼梯下行。   在走到第八层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景繁心都提了起来,在看清来人后,又松了口气。   “学长?”曲由白手里也拿着个应急灯,“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景繁瞥了眼身后,皱着眉快速说道。   曲由白又看了一眼被景繁架着的浑身是血的男人,点了点头:“好,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隐蔽。”   停电后所有娱乐设施都停用了,游客基本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上没有碰见过其他人。   曲由白带着他们去到了七层的一个露台,因为有需要维修的地方,所以那里的门一般都是关起来不对外开放的。   这还是曲由白昨天才发现的地方,他用餐时间会独自一人来这边呆一会儿。   解渐沉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景繁把失去意识的人放到地上,捏了捏粘腻的手指,那上面占满了的血。   “你有没有手机?”景繁撑着墙问。   曲由白闻言看了过来,他摇了摇头:“没有,工作时间不允许带手机。”   现在正是他值晚班的时间。   景繁发愁地闭起了眼睛,他现在需要联系解渐沉的人,而且最好是联系那个跟在解渐沉身边的尚珏,但是他的手机还丢在了解渐沉的房间。   他刚才也摸过了解渐沉的口袋,他的手机也不在,估计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九楼找一找解渐沉的手机,二是去六楼拿回自己的手机,再通过秘书组长联系尚珏。   “你在这里待着帮我照顾一下他,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景繁神情严肃地对曲由白说。   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曲由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点头答应:“好的,学长你小心。”   景繁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解渐沉,转身钻出了露台。   他打算去捡自己的手机。   景繁离开后,曲由白蹲下身将手里的应急灯凑近了解渐沉的脸,才发现对方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攥了攥手指,伸手去拨弄着他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解渐沉肩膀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   看得曲由白头皮发麻,如果不做紧急处理,这人恐怕会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曲由白抿了抿嘴巴,将应急灯放到了地上,双手并用开始解他的衬衫。   可能是Alpha天生的警惕性,即使伤成这样,解渐沉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一把握住了曲由白的手腕:“谁?”   曲由白没想到他醒了,解释:“我看你伤口一直在流血,想帮你包扎一下,我在大学社团有学过伤口应急处理。”   这熟悉的对话让解渐沉清醒了一瞬,他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过去,对面果然是曲由白。   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曲由白见他放开了自己,知道他这是默认自己的行为,于是沉默着继续解着他的衣服。   肩膀上的伤口比想象中还要瘆人,子弹穿过时灼伤的伤口发焦发黑,皮肉撕裂外翻,不过对方用的应该是高速子弹,直接穿透了身体,并没有留在体内。   曲由白将自己的衬衫撕成了布条给他包扎,期间解渐沉一直闭目不言。   直到他给布条打完结,解渐沉才重新睁开眼睛:“景繁呢?” 第27章 神庙逃亡双人版   曲由白看着对方被汗水和血水浸湿打结的长发,收回了手:“学长说他有事,应该是去找手机了。”   解渐沉撑着墙面坐起身,将挂在臂弯的衬衫拉起,他瞥了一眼穿着游轮工作服的曲由白,想起了上一世。   和他记忆中一样,他们的初见是在这个游轮上。   那时他随手救了差点被猥/亵的曲由白,后来他在船上遭到暗算受了伤,躲在甲板上等待支援时,又遇到了正在值班查看的曲由白。   “先生,您受伤了,我在大学社团有学过伤口应急处理,我帮您包扎一下吧。”他当时也是撕了自己的衣服给解渐沉包扎的伤口。   之后的发展就是他不受控制地迷恋上了这个温顺内向的Omega。   前世曲由白紧张关切的面容渐渐淡去,显现出如今面前人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次航行,他早知曲由白也登上了船,却没有出手阻止,就是为了测试,剧情轨迹是否还会和上一世重合。   事实证明,即使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也靠自己的手让许多事情都与前世发展不一样,但最终剧情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只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异常平复,并没有对曲由白出现前世那种不可自拔的感情。   重来一次,解渐沉只会考虑要不要以绝后患。   他扶着右肩,再次扫了一眼曲由白,看着他马甲里面被自己撕成露脐装的衬衫,闭了闭眼睛。   算了,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袭击他的那些人。   这群人在上一世的剧情中并没有出现过,看来故事的发展还是有受到影响。   “他去了哪层?”解渐沉问。   曲由白回想了一下景繁刚才透露的信息,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学长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的房间在四楼。”   解渐沉注意到曲由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称呼景繁为“学长”,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细节的时候。   “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如果他回来了,你就让他往楼下走。”解渐沉站了起来。   他的手机在缠斗的过程中丢了,如今联系不上尚珏,但是游轮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尚珏不可能没注意到。   没能立刻赶过来,说明她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曲由白蹲在地上,看着解渐沉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的景繁早就已经摸索到了解渐沉的房门外,他扒着墙透过门缝偷偷瞄着屋内。   【选错了,该死的。】景繁咬着指甲,他原本以为楼下那人回过神后就会离开,所以他才选择了回六楼捡自己的手机。   只是他没想到,那人不仅没走,屋内貌似还多了几人。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能操控我的手机吗?还能改监控。】景繁贴着墙小心翼翼后退了一步,他决定还是先离开为妙。   【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我可以进行有限的控制。】系统回答。   景繁好奇:【什么条件?】   【我可以通过附近的网络潜入设备进行操作,但对距离和隐私程度有要求。】   原本准备撤退的景繁脚步一顿,把主意打到了系统身上:【那现在这个距离,你能不能直接用我的手机联系尚珏?】   【可以,但是现在整艘游轮的信号都被屏蔽了,即使我可以操控宿主的手机,应该也无法联系上对方。】   景繁一愣,气恼道:【什么?没信号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不是白跑一趟。】   系统机械地回答:【信号是刚刚断开的。】   【那你刚刚说的隐私程度又什么意思?】景繁站在墙边,对它的功能感到好奇,他之前还没了解过系统的能力范围。   系统解释:【比如我可以调取周启的各种详细资料,但对于解渐沉和主角,我这边能查阅到的信息就非常有限,并且越贴近锚点的角色,获取他们的信息也越困难,过于隐私的部分也超出我的权限范围。】   为了让景繁更好理解,它又补充:【所以在得到宿主的同意下我可以操作你的手机,但是并不能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任意动用他人的设备。】   景繁这下理解了,意思就是他确实是得到了个有点用处但用处不大的铜手指。   既然知道现在拿回手机也没有什么用,景繁也不再逗留,他转身准备离开解渐沉的房间门口。   只是景繁刚转身,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和开门的那人对视上。   “!”景繁看清了开门的人,那正是被景繁又咬又砸过的壮汉。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颓败无神的眼睛立马瞪大了一圈。   没等那人再有动作,景繁立马拔腿就跑。   身后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带着屋内的另外两人也跟了出来。   瞬间景繁身后就跟上了三个尾巴,他在房间的走廊上夺命狂奔。   那状态就像是他以前玩的神庙逃亡,只不过身后的怪物是plus版×3。   很快景繁就跑到了楼梯口,他飞快地思索着该往上还是往下走。   楼上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解渐沉和柔弱的小白花曲由白,他不能把危险带上去。   没再多做考虑,景繁脚步不停,直接朝着楼下跑去。   他拽着楼梯扶手,一步跨越两个台阶地往下跳,只是刚等他跑到五楼的平台上,原本关着的楼梯通道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   接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大掌,景繁还在因为惯性没有站稳时,就被那只手揪着领口拽了过去。   他被扯到了门的另一边,打开的门重新掩上。   那人长臂一揽,轻易就把景繁整个人锁在了自己怀里。   景繁被这始料不及的情况吓了一跳,刚要叫出声来,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   “别叫。”那人压低了嗓音,贴在景繁的耳侧提醒。   景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的手指搭在对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上,感受着身后人炙热的体温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是解渐沉,他怎么会在这里?   接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门外传来。   景繁再次提起了心脏,生怕下一秒那群人就会推开这扇门。   解渐沉也屏住了呼吸,不过好在那群人并没有停留,脚步声直接略过了五层向着楼下跑去。   确定他们离开后,景繁从他的怀里挣出来:“老板?你怎么在这?”   解渐沉借着远处挂着的应急灯看清景繁担忧的眉眼,低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了一眼走廊,低声道:“先离开这里。”   每层楼的两端都各有一个楼梯,解渐沉带着景繁朝着反方向的楼梯口走去。   景繁慢了半步跟在解渐沉身侧,他瞥着对方大敞的领口和露出的半截绷带,抿了抿嘴巴。   【Alpha的体质真不是人。】景繁暗暗羡慕,他身上被打的地方还生疼的,解渐沉浑身血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就在他走神地想着,解渐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景繁一个不留神便撞了上去。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刚想道歉,就见解渐沉皱着眉一脸严肃地侧起了身体。   那是方便随时开打的姿势。   果然,下一秒,从拐角处走出了五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和餐厅里倒地那些人一样的衣服。   难怪刚刚那三个人没有追过来,原来五楼这边已经有人等着他们呢。   景繁默默后退了一步。   他不认为靠他们这一个半人——受伤了的解渐沉算一个,景繁最多算半个,能打的过这五个手里有武器的家伙。   “跑。”解渐沉也清楚眼下的形式,他侧目对着景繁小声说道。   以他现在的状态,只能拖住他们一会儿,但应该足够景繁逃跑了。   景繁看了解渐沉一眼,正有此意。   于是他二话没说,转头就拉着解渐沉的手腕狂奔起来。   这下变成了神庙逃亡双人炼狱版,怪物x5。   解渐沉被他拽得身形一晃,看着景繁咬牙切齿地朝着原路方向奔跑,有些愣神。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几人,好在为了避免混乱,他们几人都没有人携枪。   景繁跑得喉咙都要裂开了,他觉得自己的肺泡一定破了不少,干涩的喉间都是血腥味。   只是他们刚要往楼梯口跑去,就见关着的楼梯间门被打开了,刚刚追他的那三人又返了回来。   景繁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思考,他脚步一转,拉着解渐沉往另一个岔路跑去,那里通向了这一层的甲板。   他们冲向了甲板,没想到甲板上居然还有零星几人在闲聊,看到他们这么极速狂奔而来,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甲板上退无可退,景繁开始后悔选择了这边,他慌乱地看向解渐沉。   解渐沉也意识到无路可逃,他拉着景繁的肩膀挡到自己的身后:“待会打起来,你趁乱跟着人群逃跑。”   景繁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已经逼近甲板的那八人。   解渐沉要留下来一对八?   “别吹牛了。”景繁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解渐沉斜睨了他一眼。   景繁捂着嘴巴大口喘息着,他解释:“我是说,呃,你一个人会很危险。”   “你去楼下找尚珏,她可能被困在一层了。”解渐沉交代。   景繁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让他去搬救兵,那就还有点戏。   那八人个个手拿武器,甲板上的游客也都注意到了,开始不安地骚动了起来。   再次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解渐沉,景繁担忧地皱起了眉,但是也做好了趁乱逃跑的准备。 第28章 要开保险栓   那群人在入口处停了下来,他们环顾了一圈甲板上的人,确定了其他人都是普通游客。   双方对峙了几秒,领头的男人打了个手势,接着他们便一股脑冲了过来。   甲板上因他们的奔跑而引起振动,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后握紧了拳头。   他要找时机混入那群游客里,只要解渐沉能撑住一会,他去搬救兵就是最好的策略。   最先冲过来的人挥舞着手中的长棍,解渐沉拉着景繁的胳膊往后避让。   一交手,那几个游客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推搡着就往出口方向涌去。   景繁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抿了抿嘴巴。   只是一瞬间,那八人便齐齐到了眼前,他不再犹豫,朝着人群跑去,企图混在中间。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解渐沉,对他的防范并不高,景繁还算顺利地挤到了众人之间。   就在他快要跑到门口时,一只手越过人群抓住了他的后领。   “咳。”景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力一顿,差点被衣领勒到窒息。   他揪着自己的前领转头,就见被自己咬了腺体的男人,此时正怒目圆睁地朝他的脸举起了拳头。   “!”避无可避,景繁只能举起双臂交叉挡在脸前。   伴随着皮肉骨头裂开的剧痛,景繁摔了出去,他跌坐在地,身边是尖叫着绕着他跑开的游客。   【我只是咬了他一口,至于一直穷追不放吗!】景繁在他补刀前艰难地爬起。   他甩了甩自己发麻的双臂龇着牙,瞥了一眼被七个人包围了的解渐沉。   没时间在这耗下去,解渐沉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个人去找尚珏求救。   他站直,背对着甲板的出口后退了两步,那男人将双拳举到胸口,摆起了一个准备攻击的姿势。   景繁扫了一眼那人紧绷的腿部肌肉,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转身逃跑,这人就会踢断他的腰椎。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展示柜,透明的柜子里摆放了一些用来装饰用的沙滩模型,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缓缓朝着玻璃柜靠近过去,那人也跟着转动身体。   明明景繁撑不住他的一击,但他却始终没有出手,就好像为了故意玩弄他的心态。   景繁背靠着玻璃柜,学着他的样子缓缓举起了拳头,看样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迎击。   那人嘲讽地看了一眼景繁瘦弱的小身板,对于自己刚才大意之下被偷袭的事更加介意,这次他不会再给景繁耍下三滥招数的机会。   景繁盯着他凶狠的表情,深呼吸了一口,语气十分不屑,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不就是咬了你一口,打不了让你咬回来好了。”   男人听到他还敢提起此事,顿时怒不可遏,沙包大的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挥了过去。   景繁见激将法起了效立马蹲下,那人直接击中了柜子,透明的玻璃瞬间碎裂。   一击不中,男人抽回拳头便追了过来,景繁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被逼在柜子和他的身前无处可逃,生生挨了好几下。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这边,看着景繁被人缠住皱起了眉,走神间下颌便被匕首划出一道口子。   他现在自顾不暇。   好在景繁没有傻到躺平任打,他扶着摇摇晃晃的柜子侧过身,瞥见了刚刚被那人击碎的那格柜子。   他背着身将手悄悄伸了进去,抓起了一把沙滩模型上的沙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撒到了那人的面中。   那人为了让景繁逃不了,故意离得很近,导致他一时间面对迎面而来的沙粒无处可避。   沙石在海风的帮助下尽数钻进了他的眼睛里,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一步捂住了眼睛。   景繁趁势踹了他一脚,那人摇晃着后仰过去,但多年训练的习惯让他很快叉开腿稳住了身体。   这就方便了景繁下一步的动作,他扶着柜子借力,对着那人的裆部狠狠一踢。   于是男人便松开了揉眼的手,捂着裆部倒了下去。   景繁擦了擦嘴角的血,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人。   果然,再硬的男人,蛋也是软的。   害怕男人缓过来后会迎来更加麻烦的报复,景繁揪着这人的领子,对准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拳。   一个月前被微积分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景繁,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居然对让人昏迷这件事干得这么得心应手。   懵逼不伤脑,居家旅行的必备技巧。   等男人晕过去后,景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原本打算直接去楼下找尚珏,但他走前回身看了一眼被逼到甲板边缘的解渐沉。   对方身上原本还能看出点底色的白衬衫,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红色。   最要命的是他被那七人团团包围,身后就是堪堪到他腰部的栏杆和黑夜里一望无际的大海。   最终景繁还是调转了脚步,朝着解渐沉跑去。   他不认为现在解渐沉还能撑到他搬来救兵,或许他前脚一走,后脚这个世界就因为反派坠海身死而崩塌。   他看了一眼甲板上一头一尾唯二的两个应急灯,绕了个弯子把其中一只熄灭揣进了口袋。   那几人围绕着解渐沉,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靠近的人,倒是解渐沉注意到了掉头回来的景繁。   他皱了皱眉,挡下了劈头而下的一棍,甚至开始主动出手,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下一刻,离他们比较近的那盏应急灯也被景繁熄灭了,甲板上霎时间陷入了黑暗。   黑沉沉的暮色下,只能听见游轮破开水面掀起的海浪声。   景繁紧了紧从甲板上捡来的铁棍,灯熄灭前,他还和解渐沉对视了一眼。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手里的铁棍挥了出去。   景繁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解渐沉可以看见。   伴随着棍棒击中皮肉的闷响声,有人直直地倒在了景繁的脚边。   解渐沉避开了景繁差点挥到他面前的铁棍,趁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将手里的刀刺了出去。   在他们两人的配合下,瞬间撂倒了三个人。   不过其余四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中也不乏有夜视能力突出的人。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偷袭之人,立马拉开距离。   解渐沉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靠在栏杆上,右手臂微微发着颤。   他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的景繁。   有人把目标转向了前来支援的景繁,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后退!”解渐沉看到了这一幕,对着景繁大喊。   景繁也很听话,立马后退了两步,但是他没注意到自己脚下倒落的人,被绊了一脚。   举刀的那人见他身形不稳,直接扑了上来。   眼看那刀就要落到景繁的身上,解渐沉甩开被自己反钳住的人,疾步冲了过来踹飞了他手里的刀。   黑暗中景繁看不清,他摔坐在地,从口袋里掏出应急灯打开。   有了光线,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解渐沉和对面也伤痕累累的四人。   不得不感慨一句,幸好他没有和解渐沉动过手,不然他现在应该早成了拼图碎块。   解渐沉朝他伸出手,景繁看着面前沾血的掌心愣了愣,片刻后才缓缓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借力站了起来。   接下来需要2对4,很悬,但比起刚刚要好多了。   重新有了光亮,那四人也不再犹豫,一起冲了上来。   景繁不及他们的体格,不耍小聪明,在他们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很快他就被按倒在地。   解渐沉也被另外三人牵制住。   就在这时,甲板上的灯同时亮起,景繁眨了两下眼睛,注意到船内的走廊也亮起了灯。   来电了。   那是不是也说明尚珏那边也有了成色。   景繁顿时来了希望,但那四人也知道拖延不得,出手越来越狠辣。   景繁奋力抵抗住那人下压的刀子,瞥向了解渐沉。   解渐沉那边也非常不妙,他被人用铁棍反锁住颈部,压在了护栏上,他的上半身已经悬空在了甲板之外。   景繁心脏狂跳,肾上激素飙升,他咬牙撇开了那人手里的刀,猛地将那人踢开。   压在他身上的那人可能也没料到景繁突然间的爆发力,被掀得后仰,但他很快就后撑着地面稳住了身体。   景繁正在翻身爬起,那人手中的刀柄一转,反手握刀,对准他的腿捅了上去。   “啊!”景繁还没站起,就踉跄着倒了下去,膝弯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起了一头的冷汗。   解渐沉被他的这声痛呼吸引了注意力,他看着面前死死压制住自己的两人眯起了眼睛。   景繁抱着小腿痛苦地呻吟,余光瞥见身后人拿着沾血的刀又朝他走来。   他趴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了两步,面前一堆桌椅废墟,他也不管捡起来了什么,都直接扔出去,但都很轻易地被对方躲开了。   就在景繁觉得死定了的时候,他乱摸的手突然抓住了一个冷硬之物。   【需要开保险栓。】系统破天荒主动提醒。   景繁靠在椅子边,双手握住那把枪,瞄准了身前的人,崩溃大喊:“我知道!”   伴随着他的那声壮胆般的大叫,“砰”的一声,子弹飞速射出,击中了那人的腹部。   那人在两米之外倒下,景繁也被后坐力震得撞上了后面的废墟。围栏边缘的三人听到枪声后都转头看了过来。   景繁顾不上害怕,他拖着伤腿站起,再次瞄准了那三人中的一个。   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溅到甲板之上,那人捂着大腿倒了下去。   多亏了景繁有个沉迷于军事器械的室友,他被迫跟着看了不少介绍枪械的纪录片,这个距离也方便他瞄准,只不过他还做不到直接杀人。   在系统提醒前面那人也还有生命体征后,景繁松了一口气,准备对着另外两人补上两发,只是他按动了几下才发现弹匣已经空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松开了钳制解渐沉的手,打算先解决掉景繁。   解渐沉侧目看了一眼身下仿佛无底洞的海面,又瞥了一眼傻眼站在原地的景繁,脖子上青筋暴起。   景繁精神极度紧绷,死死盯着他们,在看到解渐沉的动作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解渐沉一把拽住了那人松开的手,脚下一蹬,在那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带着他们直直翻越了护栏。 第29章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景繁的瞳孔骤缩,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猛地扑到护栏边伸出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解渐沉的裤脚从指尖擦过,他握着手心,只徒劳地抓了个空。   景繁眼睁睁看着解渐沉从甲板坠落,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高度少说也有十多米,掉下去非死即伤,况且解渐沉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轮船快速驶出,他能获救的概率几乎为零。   扒着甲板的护栏,解渐沉坠落身影映照在景繁的瞳孔中,明明距离越来越远,他却觉得那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好像看见了解渐沉不甘又落寞的神情。   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再做更严密的思考,景繁踩着栏杆攀上了护栏。   “死就死!”他大叫了一声,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只有两个选项,一是跳下去,要么救起解渐沉,要么和他一起淹死,二是解渐沉死后世界崩塌,大家一块死。   反正横竖都是死。   淹死了就当殉情了——一同战斗过的战友情。   呼啸的海风扬起他早已汗湿的额发,破空声震耳欲聋,景繁能感受到自己在极速下坠。   “啊啊啊啊啊啊——”这比跳楼机刺激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忍不住惊叫。   吓到不敢睁眼,脸上也被劲风刮得生疼,景繁这才突然想起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不会游泳!”   都说人死前会看见走马灯,他感受着令人窒息的失重感,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   从他答应组长的代班,到他参加这个公司的面试,最后再到他熬夜复习高数。   “我不该同意加班,不该来这个公司,不该学什么微积分!救命啊!”   哀嚎声被迎面的海风吹散,景繁回顾着自己短暂又憋屈的一生,悔不当初。   【宿主保持垂直入水最安全。】系统可能也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宿主就这么轻易死了,提醒道。   虽然景繁还沉浸在悲痛后悔的情绪中,但他非常惜命地照做了。   他将下意识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手臂上举,腿部并拢伸直。   好像下落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景繁再次睁开眼睛时,眼耳口鼻都灌满了腥咸的海水。   十几米的高度落到水面上没比落在水泥地上好多少,即使他已经努力减小落水时与水面的接触面积,但还是被拍得浑身散了架一样。   尤其是那条被刺了个对穿的腿,在海水和冲击的双重作用下,简直要疼得他晕死过去。   游轮航行时掀起的波浪卷着人沉沉浮浮,他拼命划动着四肢让自己游起来。   于是景繁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游泳的天赋。   浮在海面上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就发现游轮正在以很快的速度远离他们。   现在这种无人知道他们落水的情况下,游轮一旦离开,在这渺茫的深海中,他们只剩死路一条。   “船跑了!”景繁向着轮船游走的方向划了两下,又被船身激起的浪轻易地推了回来。   “不对,解渐沉。”顾不上再管弃他们离去的轮船,他这才意识到落水后并没有看到解渐沉。   该不会掉下来的时候被拍晕沉下去了吧。   他和解渐沉坠落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分钟,不应该这么快就消失不见。   景繁在黑沉沉的海面上环顾了一圈,轮船渐行渐远,它留下的一点光亮也要消散了,好在今晚的月亮比较亮。   但是海面上别说解渐沉,连另外两个倒霉鬼也没见到。   景繁咬了咬牙,闭了口气将头埋进了水中,海水刺激着眼球,他费力地睁大眼眶,在漆黑的海中寻觅着。   不过很快,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团更黑的影子,并且正在一点点下沉。   他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再度埋进水中手脚并用地划动着水面,将自己推进深海。   景繁内心不断祈祷着这人一定要是解渐沉,好在时常耳背的老天这次终于听懂了他的心愿。   他拉住已经晕过去的人的胳膊,掉头向上游去,虽然无师自通在极限下学会了游泳这一技能,但想带个人游动还是太困难了。   两只手尚且不够用,景繁现在还要腾出手揪住解渐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憋得两眼昏花,有一瞬间想要干脆放手算了。   就在他体力和氧气即将耗尽快要没有力气抓住解渐沉的手时,手腕上却突然一紧。   景繁鼓着嘴巴,憋不住的气带起了一串泡泡,他隔着水幕看向了解渐沉。   他还以为是解渐沉恢复了意识,但是除了握紧的手,对方再没有其他动作。   景繁来不及再去探究,解渐沉不想死,他当然更不想,于是肾上激素再次飙升,他向着头顶的海面浮去。   在他终于还是憋不住呛了一口水时,景繁终于将头探出了水面。   他仰着头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脚下的腿不断倒腾着,他双手环过解渐沉的腋下,一个用力将对方带出了水面。   等他好不容易稍微缓过来一点后,就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艘小船。   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他拖着解渐沉缓缓靠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解渐沉弄上了船。   连吃奶的劲都用完了的景繁脱力地仰躺在船上,盯着头顶那轮再次被云层掩盖的皎月喘着粗气。   “感,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老天爷。”不管是谁起的作用,他一通道谢。   “这个,船是哪来的?”景繁气息不稳地翻身坐起,他撑着船板这才有功夫好奇。   【我在游轮驶离前潜入了总控室,通过干涉系统的控制中心释放了船尾的救生艇。】系统冷静地回答。   景繁支撑着自己的胳膊还在不断地颤抖,他俯身趴下,将额头抵在船舱地板上平复气息,第一次由衷地道谢:“谢谢。”   系统明显顿了一下,回答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音:【不客气。】   解渐沉还仰躺在他的身边,看样子应该呛了不少水,景繁不敢再多耽搁。   他跪在解渐沉的身边,将他的衣服解开,清除了口腔的异物,在系统专业的指导下,给对方做起了心肺复苏。   系统帮他掐着时间发出按压的指令,在完成了三十次心脏按压后,轮到了人工呼吸。   看着对方因为缺氧而发僵的四肢,景繁只犹豫了一秒,他捏住解渐沉的鼻腔,埋下头对准了他的嘴巴。   按照步骤完成了两次人工呼吸,景繁抬起头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咸的,海水的味道。   “我靠,这可是我的初吻。”他有些忿忿不平,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初吻交给了一个硬邦邦的男人,但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停。   有一就有二,他很快就能坦然面对人工呼吸这一步骤,并且越做越顺溜。   不知道多少轮后,解渐沉终于侧着头咳出了大量海水,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稳。   人虽然没有醒来,但系统告知心肺复苏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只能靠他自己恢复体力苏醒。   两条胳膊已经软得和面条一样,景繁虚脱地闭上了眼睛,躺倒在对方身侧。   身边人正常的呼吸声仿佛一针定心剂,他缓缓松出一口气,歪过头看着解渐沉的侧脸。   救生艇上只有微弱的设备发出的光亮,却足够他在着茫茫黑夜中捕捉到身边人的存在。   在无垠的海面之上,这艘不起眼的小船孤独地漂浮其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恐怖孤寂的境遇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与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意外地令景繁感到安心。   指尖碰到了对方的手腕,湿漉漉的皮肤触感让他回想到了海里他那一握。   明明就还有求生欲望,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地拉着那两人落水。   当时如果那人松开了桎梏他的手前来解决景繁,那他就少了个对手,以他的实力,应该更有机会翻盘才对。   只需要牺牲掉景繁。   只需要牺牲掉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员工。   景繁想不通,然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此刻终于开始了抗议,太阳穴突突地跳痛着,他闭上酸涩的眼皮,停止了思考。   【船只的燃料不够了,只能维持到附近的一座未开发的小岛上。】系统在景繁失去意识前提醒。   他的意识此刻已经陷入了混沌,系统的话在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打了个哧溜,又从耳朵溜了出去。   “好。”景繁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个回复,就彻底陷入了深睡。   系统沉默了一会,潜入了救生舱的操控中心,设置了最短的路线直达离他们最近的那座荒岛。   好在今夜的海面还算平静,偶尔掀起的海浪只足以摇动船身。   救生船就这样在系统的操作下航行了一晚上,当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撒到海面上时,终于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孤岛。   景繁被刺眼的光亮扰得难受,他皱了皱鼻子,不情愿地睁开眼。   坐起身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握在了解渐沉的手腕上,看手心里汗津津的样子,应该是抓了一晚上。   他俯身探了探身边人的鼻息,确定了对方还活着后,他把目光放到了扰他睡眠的光亮。   金色的太阳从海平面跃起,照得海面泛着同样金色的光辉,真正的海天一色,壮观得景繁张大了嘴巴。   要不是手机不在身上,他高低要拍个百八十张。   而不远处就是他们即将到达的小岛。 第30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屁!   如系统预测的那般,救生艇的燃料堪堪足够到达小岛,动力不足的船只晃晃悠悠地靠近了沙滩,最终在浅水区搁浅。   景繁扒着船舷看了一眼水的深度,击碎的浪花形成的白色泡沫掩盖住了海面,但按船吃水的位置来看,不算太深。   他扶着膝盖试图站起身,只是腿上刚施力,一阵剧痛瞬间就席卷了大脑,景繁立马跌坐了回去,痛得失声了一瞬。   因为昨天的精神过于紧绷,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他几乎要忽视了身上的伤。   如今松懈下来,伤口恶化引起的疼痛虽迟但到,他紧紧揪住裤子倒抽着气,好不容易风干了的脸上再次布满了冷汗。   后槽牙都快要被咬碎了,景繁颤巍巍地将手伸进了被刺穿的裤子里,小心地将粘在伤口上的布料扯开。   但被海水浸泡过的裤子起了一层结晶,硬邦邦的,避免不了地牵动到了伤口,他摸到了一手湿润,把手拿出来,果然上面沾上了鲜血。   好不容易凝血了的伤口又裂开了,景繁龇着牙,干脆沿着破洞处将裤子撕开,露出了里面的刀口。   那长长一道伤口已经红肿并且有了化脓的趋势。   当时那人好死不死地从他的膝弯处刺入,又从髌骨下刺出,给他的腿直接刺了个对穿。   他应该是抓着刀柄侧着拉扯过,导致本来不算宽的刀刃,卡在骨头缝隙间横着剌开了一道食指长的伤口。   不过万幸的是避开了骨头。   景繁看着自己的腿,突然间就想到了身边人的伤口,解渐沉右肩的伤口应该比他的还严重。   他昨晚解开的衣服还没有穿上,景繁侧过身扒开了他右肩快要散掉的布条,看到了里面惨不忍睹的伤口。   他原本就黑洞洞的两个圆形伤口,在扭打的过程中再度撕裂不少,被海水污染后开始红肿溃烂,因为化脓而发白的表层还在沽沽地留着黄色的组织液。   景繁看得心惊,难怪他到现在都没有醒。   他将手里的布条又放了回去,看着不远处的沙滩眯起了眼睛。   等太阳彻底升起后,没有遮挡的船舱会很热,一直待在船上不是办法,为了防止船被海浪冲走而将他们再次置于海中央,他们必须得上岸。   景繁试探了两下,率先跳下了船,水果然不是太深,刚刚没过他的膝盖。   但也正是因为没过了膝盖,那还在渗着血水的伤口再次浸泡在了海水中,顿时疼得他扒着船舷弯下了腰。   景繁眨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再抬起头时,面前的景象都模糊了,眼眶也湿湿的。   他一言不发地拽住船舷,带着往岸边拉动,好在船并没有彻底触底,还能拉动一段距离。   在距离干燥的沙滩还有大概五十米的时候,船底深深地陷进了泥沙里,再拖不动分毫。   现在海水只到他的小腿,景繁贴靠在船上,费劲地抓住了解渐沉完好的胳膊,将他往下拉。   但解渐沉的块头太大了,他受伤的腿不敢吃力,于是下一秒,他被径直倒下的人直接压在了水里。   然而这次景繁一反常态的安静,他淡定地坐起了身,沉稳地扶着解渐沉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沉默得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他的表情再坚毅一点的话,或许连系统都要开始怀疑。   只见他严肃镇定的眉眼下,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水汽,薄薄的嘴唇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两颊的酒窝因为过于用力而不自主地颤抖着。   扶着完全借不上力的解渐沉,迈出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景繁紧闭的嘴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逸出一声哭腔。   “呜。”   像是一道开关,随着这声呜咽,眼睫上的湿气蔓延开来,豆大滚烫的泪水沿着干巴紧绷的脸颊滑落,偶尔有那么一两颗甚至掉进了酒窝里,把凹进去的小洞都填满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屁!   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在海水里浸泡着伤口,并且反复折腾让伤口愈合又裂开,背上还驮个和死人没多大差别的累赘。   在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境地,景繁觉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更何况他原本只是一个清澈又愚蠢还很好骗的大学生而已。   于是他成功说服了自己,不再硬憋。   死里逃生后的恐惧和肉/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下子淹没了他早已岌岌可危的神经,他哭得心安理得。   “嗬啊啊啊,疼死我了,呜,那个傻逼为什么要捅我膝盖……”景繁一边哭嚎着一边迈出了一步,“腿会不会彻底烂掉,要截肢怎么办。”   “嗬唔,解渐沉你为什么这么重!Alpha了不起吗?”肩上担着的人不是一般的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把快要滑下去的人往上拉了点。   带着沉重的鼻音哽咽着苦中作乐:“我救了你一命,你知不知道,在我家那边,你是要喊我一声义父的……”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沉重,景繁只能靠着碎碎念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的加班费怎么算、为什么还不发工资……”   “呜呜,回去以后怎么养伤,我没钱请护工的,伤患可以天天吃泡面吗……我的房租还没交……”   “呃嗯,上次抑制剂的钱还没有给我报销。”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这岛上没有野人吧……”   反正荒郊野岭也无人知晓,景繁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吵得像是七月份树上滋哇乱叫的知了。   五十米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跑了个五公里。   中途两人又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景繁觉得自己都要哭脱水了,好不容易才连拉带拽地把解渐沉拖到了岸边的一颗树下。   落水前的那一整天他就只吃了一块牛排,在经历如此大的体力消耗下还能带着解渐沉脱困,他自己都想感叹一句自己实在是天赋异禀。   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景繁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在内侧袋子里掏出了他之前下船时买的那盒葡萄软糖。   铁盒子的密封性还不错,里面的糖果居然还是干干净净的。   当时为了不空手而归而随便买的糖果,此时却成了荒岛上唯一的慰藉。   体力极速耗尽的景繁抠出了两粒塞到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驱散了因为高烧和疼痛而引起的干涩咸苦。   这是他们目前仅有的食物,他只吃了两颗,很珍惜地将剩下的糖果重新收起放回了口袋。   景繁知道自己在发烧,从醒来后脑袋就昏昏沉沉异常沉重,只是和腿伤比还是太九牛一毛,如今终于得以休息,混沌的大脑开始有了罢工的意图。   好热。   他转了转脑袋,将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又看向了被他安置在一边的解渐沉。   树叶缝隙间露出的炙热阳光照在了对方的脸上,刺眼的光线让他的眉头不禁蹙起。   景繁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挪动他,只好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的脸上,替他遮挡着烈日。   解渐沉的手指在柔软的沙滩上蜷了蜷,只是眼前渐渐模糊的景繁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细节。   海面上的风突然大了不少,吹起的细碎沙粒打在了面中,他有些烦躁地眨了眨眼睛。   在意识逐渐退散前,他注意到了被一阵阵浪花推动的救生舱。   会被浪带走吧。   这是他彻底闭上双眼时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等景繁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原本视野中的船只也消失了。   他心里一惊,立马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俯身按住自己的大腿,身上不知何时披着的外套顺势滑了下来。   景繁把衣服拿起看了两眼,这是他自己的那件外套,但是现在衣服在,衣服下盖着的解渐沉却不见了。   他皱着眉把它外套在一边,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朝着沙滩边上走了几步。   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沙滩上连他拖拽解渐沉上岸的痕迹都被风吹平了。   景繁茫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解渐沉不会抛弃他自己跑了吧?   还没等景繁从被抛弃的恐惧和被背叛的气愤中回过神来,眼前就突然一黑。   接着身体像是踩进了棉花里,失去了着力点和平衡感。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景繁非常熟练地放低了重心,缓缓趴在了地上。   低血糖犯了,这是他的老毛病。   眩晕感袭上心头,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朦胧起来,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猛烈跳动,大颗的汗水从毛孔中渗出,再沿着脸部轮廓滑落。   思维变得分外迟钝,像是运转的齿轮缠上了蛛网,在这种恍惚下,景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自救。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不能晕,晕过去没人能帮他。衣服里还有糖,只要拿到糖就好了。   眼前仍是黑一片白一片,景繁趴在地上往前挪动了半米,好在他没有走太远,衣服就在跟前,伸直手臂就能碰到,但因为用不上力,他抓了好几次才把衣服扯到身边。   缓了一阵后,眼前的黑暗渐渐淡去了一些,他颤抖着手扣开了糖果盒,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软糖,直到腮帮子都撑得满满的,盒子也空了。   景繁把盒子丢下,双手垫在额头下,面朝着沙滩闭着眼睛恢复体力。   齁甜的糖果也掩盖不了别丢下的心酸,他裹着糖果含含糊糊地哽咽:“呜,好歹把我带上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卸磨杀驴的大傻逼,解渐沉!我记住你了!” 第31章 包扎伤口   景繁委屈地趴在地上放着狠话,都没留意到已经走到面前的人。   还是系统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宿主。】   “呜嗯……”以为系统只是单纯想安慰自己,他还沉浸在悲伤情绪里没搭理它。   直到手背被压麻了,他才一边嚼着糖果,一边换了个姿势。   于是视野中就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景繁哼哼唧唧的粘糊嗓音一滞,他顺着那双制作精良的皮鞋缓缓抬起了头,一直仰到脖子都发酸了才看清对方的脸,“嗝……”   差点成为“白眼狼”、“大傻逼”并被人狠狠记住的逃兵解渐沉,此时正提着一个箱子站在景繁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景繁,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景繁看着前一秒还在吐槽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心虚地闭上了嘴巴,眼泪也戛然而止,他默默撑起胳膊,坐了起来。   他坐在解渐沉投下的阴影里,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原来他没走啊。】   也是,他们流落到这个荒岛上估计都还没人知道,除非解渐沉能原地挖出燃油或者长出翅膀,不然不可能凭空消失。   都怪这高烧,烧得他脑子都变得情绪化了。   虽然已经停止了掉眼泪,但哭嗝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景繁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偷撇着解渐沉手里提着的塑料箱子。   阳光渐渐直射过来,树荫也变得小了很多,已经遮不住他们。   解渐沉看了一眼他满头的汗水,又看了一眼他蜷着的腿,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不大不小,正好够景繁听见,引得他抬头看了过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觉得眼前就暗了下来。   解渐沉弯下了腰,朝着他伸出了左手,景繁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但预料中的挨打没有出现。   眼前的景物一晃,一阵失重感后,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解渐沉直接单手抱了起来。   被抱起得猝不及防,他慌乱地挥舞着手臂保持平衡,一把揪住了解渐沉背后的衣服。   解渐沉曲着手臂托住了他的屁股和大腿,感觉他要滑下去了,特地往上颠了颠,缺水的嗓音沙哑低沉:“搂好。”   景繁闭着嘴巴,听话地默默环过了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生气了报复,直接把自己丢出去。   他看了一眼解渐沉受伤的右肩,小心地将搭在他伤口旁边的手移到了后面。   解渐沉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提着刚刚他拿着的箱子,他刚想开口提议自己帮忙拿,就被解渐沉打断:“谢谢你救了我。”   景繁一愣,张开的嘴巴又闭了回去,像是受了委屈被人发现后的小孩子,他突然鼻头一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在眼泪掉下来前一刻,他把头埋进了解渐沉的颈侧,对方柔软的长发此刻有些乱糟糟地蜷在肩膀上,被他压在了脸下。   神奇的是,经历过打斗落海,又在沙地上摸爬滚打过,解渐沉的身上除了血腥味,居然还有股淡淡的香味,但这貌似又不是他们所说的信息素味。   他好奇地埋头深嗅了一口。   解渐沉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侧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制止。   同样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受了严重的伤,但即使抱着个人,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景繁趴在他的肩头,看着他朝着密林深处走,有些好奇他要带他去哪。   林子里面很少有太阳能照进来,比外面要凉爽许多,景繁咽了咽已经干巴了的喉咙,突然觉得很渴。   不过按照他之前的哭法,没有脱水晕过去已经算是个奇迹。   想起自己刚刚丢人的样子,景繁后知后觉地臊红了耳朵,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一块池塘吸引。   他惊喜地抬起了头,鼻子上还粘了几根解渐沉的头发,应该是被水晶吊坠黏上的,他尴尬地伸手扒拉了下来,用衣袖对着解渐沉的头发擦了擦。   解渐沉感受到手上人他不老实的动作,侧目过来。   被盯着看了半天景繁才意识到,默默收回了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放我下来吧。”他的声音还闷闷的带着鼻音。   解渐沉往前又走了两步才把他放下来。   景繁扶着树干站稳,看着地上明显是有人清理过杂草的痕迹,猜测解渐沉事先来过。   “坐过来。”解渐沉在草垫子上坐下,对站在一边的景繁招了招手。   景繁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旁边空出来的地方,乖顺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解渐沉正在他刚刚拿来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景繁好奇地探头过去看,就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堆急救应急物品。   解渐沉拿出了一卷绷带,又给他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景繁看到水眼睛都快要发光,他干脆地接了过来,猛灌了一大口。   “腿。”解渐沉扫了一眼对面人下巴不小心漏下的水,对着他伸出了手。   “嗯?”景繁懵懵地看向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腿。   解渐沉的手还悬在他的腿前,景繁看着他手里的绷带,犹犹豫豫地将受伤的腿伸了过去。   解渐沉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小腿,用应急箱里的刀将景繁的裤子从膝盖上截断,露出他发肿溃烂的刀口。   他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手里的刀尖轻轻抵在了伤口下的皮肤,激得景繁一抖。   感受到手上人细微的颤抖,他收回了刀子,安抚道:“溃烂得还不算太严重,暂时先不切了。”   现在的消毒条件达不到,切开伤口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景繁听到他这话,抖得更厉害了,他没想到刚刚对方敛眉沉思那么久是在考虑怎么切他的肉。   “?”解渐沉不了解他的脑回路,看着自己好心安抚后却越来越抖的景繁,罕见地有些懵。   “这些东西,是你从哪找来的?”景繁为了不被切腿,立马转了个话题,他看着对方手里的绷带问。   “救生艇自带的。”解渐沉把刀子丢回了箱子里,重新拿出了消毒用的碘伏。   景繁看到他丢下了刀子,也跟着松了口气:“船还,还在吗?”   解渐沉用碘伏冲洗着他的伤口,闻言也没有抬头:“嗯,被浪带走了一段距离,不过还在岸边。”   他在景繁晕睡过去后没多久就醒了,醒来后的他看着因为高烧而面颊通红的景繁,猜测出了大致情况。   他看了看自己和景繁的伤口,低眉沉思了一会,片刻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找到淡水水源后,他稍稍修整了一下,又回到了岸边,他沿着岸边走了很久,最后如他所料,他看见了一艘救生艇。   一般的救生艇都会配备一些应急包。   等他拿着东西返回景繁身边时,就看见了一个伤心得像是天塌了的人。   冰凉的碘伏刺激着伤口,景繁下意识地抽动着腿,却被解渐沉炙热的手掌一把握住。   “别动,我把脏东西弄掉。”解渐沉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拿出了镊子。   景繁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夹子拨开嵌在伤口上的沙石,抿了抿嘴巴,努力控制自己不发抖。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后景繁松了一口气,解渐沉还在给他缠着绷带,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有很多结痂的伤口,应该是之前打斗的时候留下的。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偶尔蹭过景繁的小腿肚,痒得景繁不受控制地抽动着腿。   “疼?”解渐沉自认为已经够轻手轻脚了,但看到他颤抖的样子还是停了下来。   景繁撇着嘴,摇了摇头:“不疼,很痒。”   解渐沉这才垂眼继续手上的动作,等包扎完后,他又塞过来一粒消炎药:“喝了。”   景繁乖乖照做,他一边吞咽着水,一边悄悄看着对方给自己清理伤口。   喝到一半他又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仅有的干净水源,于是松开了瓶子,留了半瓶水下来。   虽然旁边就是淡水池,但肯定是没有这个水干净,现在的他们没有什么能力再抵御任何一场伤病。   解渐沉用打火机给刀身消了毒,等温度降下后,对着伤口上的腐肉毫不心软地剜了下去。   “啊!”   景繁看得傻了眼,下意识叫出了声。   解渐沉挖自己的肉,他却痛呼出声,引得对方好笑地看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蠢样,景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是没等他找到地缝,视线里就多了一把刀。   “帮我把背后的剜掉。”解渐沉喘了口气,额头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滴下。   这可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景繁颤巍巍地握着刀柄,在他腐烂发白的伤口处犹豫了很久。   毕竟他当初连给解渐沉扎针都犹豫。   不过景繁也知道伤口不及时处理的严重性,只好咬着下唇动了手。   新鲜的皮肉被割开,血液汩汩流出,很快就浸湿了解渐沉的头发,直到腐肉被完整削下,景繁才缓缓出了口气。   解渐沉期间一声没吭,只有他额间和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才能看出他在忍受着什么样的剧痛。   学着解渐沉帮他的样子进行了消毒和包扎,等他缠完那丑丑的绷带后,景繁已经沾了一手的鲜血。   “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怎么离开这个岛。”景繁从池塘里抄了点水洗手,手还在微微发着颤,他问。   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获救,就以解渐沉现在这大面积的创口,恐怕很快还会腐烂。   “应该快了,最晚不会超过明天下午,会有人来接我们。”解渐沉咬着牙将消炎药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景繁留给他的水,回答。   他的手臂内侧植有芯片,能够通过芯片定位到他的位置,等尚珏发现了不对劲一定会找过来。 第32章 缺胳膊少腿   景繁低头嚼着解渐沉递过来的压缩饼干,烧心感渐渐消退了不少。   他想起刚刚自己犯低血糖,还是忍不住吐槽:【我说你们给我生成我身体数据的时候,不能帮我把各个阈值拉高点吗?低血糖这种毛病也给我复刻过来了!】   要是他死于癌症之类的疾病,那他现在岂不是还活不久了。   系统关于景繁身体数据的解释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所以它这次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已经习惯了系统时不时的装死,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多在意。   解渐沉从刚才开始就靠在树边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嘴里也在嚼着东西,景繁甚至要怀疑他又晕过去了。   目光从他的右肩上扫过,景繁突然觉得这伤似曾相识。   记忆倒带回了一周多以前,当时明越似乎也是右肩中了一枪。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当时明越受伤是解渐沉的手笔,所以这次轮船上是明越派来打击报复的?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盯得解渐沉忍不住转头回视过来。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别人的脸看,景繁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接着他就看见了一条半米多长红黑花纹的蛇,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里飞快穿过。   景繁眨了眨眼睛,平静地看着那小东西溜走了。   这已经是他看到了第四条蛇了。   刚见识到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一头撞上了解渐沉的下巴,导致他的眉弓现在还隐隐作痛。   不过眼下他已经能淡定地数着路过的小动物身上的花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解渐沉周身冷冰冰的气场镇住了,以他为圆心的半径一米之内,只有景繁一个活物能坐住。   没有手机,身边坐着一个惜字如金的木头,景繁无聊到手痒,他将从脚下抠出来的石块丢进了水里,“咕咚”一声,砸出的水花出乎意料的高,直直溅到了岸上的两人身上。   一只灰色的野兔被这动静吸引,不知道从哪个洞口钻了出来,在他们面前晃悠了一圈又蹦跶着离开了。   “……”景繁擦着脸上溅到的水,偷偷瞥着一边同样被祸害到的解渐沉。   对方的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但他只是看了一眼那只灰兔子,直接站了起来。   景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下一刻,解渐沉再次俯身下来,揽住了他的腰,将他一把抱起:“换个地方,这边有水源,晚上应该会有很多动物过来饮水。”   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人一把薅起,景繁现在已经可以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地坦然接受。   他自觉地环着解渐沉的脖子,尽量把重量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至于让他的胳膊太吃力。   “好的。”景繁应了一声,顺便偷偷伸手将他发丝上挂着的水珠擦去。   他们没走太远,换了一块稍微平坦点的地方,解渐沉就把他放了下来,自己则返回去拿箱子。   只是他这一去还挺久,景繁都等得有些着急了,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人影。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只灰兔子。   “?”景繁扶着树干站起身,觉得这只毛已经被血水糊住打结的兔子有点眼熟。   解渐沉瞥了他一眼,将应急箱放下,拿出里面的刀,背着身找了个草丛开始处理还没完全死透的兔子。   即使他已经挡住了大半,但是兔子的血液还是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景繁一瘸一拐地绕到了他的旁边,弯着腰看他娴熟地割断了兔子的喉管。   解渐沉余光瞥到了凑过来的人影,处理兔子的手一顿,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溅到的血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景繁却没有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还在挣扎蹬腿的兔子身上。   解渐沉沉默着又垂下了头,沿着切开的地方将刀伸了进去,轻易地划开了粘连的皮肉,接着他徒手将毛皮与骨肉撕开,还没完全断气的兔子惊恐地尖叫起来。   鲜血沿着撕开的地方被甩出,溅到了旁边的草叶上,再跟着重力缓缓滑落。   景繁瘸着腿后退了一步,看着光秃秃血淋淋的兔子咽了咽口水。   这视觉冲击还挺强的。   尤其是解渐沉,在这一片血迹里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宛如一尊杀神。   “嗯……”他嘴巴一张一合,犹豫之下还是出了声。   解渐沉抬眼,以为他要说自己太残忍,眉梢刚刚扬起一点,就听见景繁小声地询问:“这个树林有野生的香料吗?”   “……”出乎意料的话。   “我觉得没有味道烤出来应该不太好吃。”景繁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   解渐沉将刀在野兔的毛上擦拭了两下,脸掩在阴影下看不出表情,只是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应该有。”   景繁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笑,虽然解渐沉脸上也经常挂着笑,但那逢场作戏的意味很重,平时工作生活展示出来的形象,都是严肃又寡言。   但是景繁不理解他为什么发笑,他歪了歪脑袋:“那我去找找?”   让他一个走路都不稳的人在偌大的林子里乱跑,解渐沉怕他会给自己无故增加工作量,于是给了一个其他任务:“你去捡些干柴吧。”   他们两个缺胳膊少腿的,磨磨蹭蹭就拖到了太阳快落山。   少腿的景繁点了点头,转身去附近捡起了干树枝,缺胳膊的解渐沉则提着兔子走出了林子。   他这一去又是很久,等景繁的小树枝都堆得快要齐腰了,都没见他回来,他坐在地上拨弄着刚刚一边捡树枝一边摘的蘑菇。   系统说都是可食用的。   没过一会,解渐沉终于回来了,只是他两手空空。   不等景繁询问,他就又把景繁提了起来,扛上了肩头:“走,出林子。”   他刚刚在找野生姜的时候在附近看到了野兽的脚印,看印子深度,应该体型不小,他在附近杀了兔子,味道应该很容易引来它们。   景繁不明白怎么又要换地方,只好揪着他的衣服,看他把应急箱提了起来,对着被遗留下来的柴火和蘑菇感到一阵惋惜。   好在烤兔子味道还不错,解渐沉真的找来了野生葱姜,兔子也用海水泡过,烤出来的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吃。   他坐在沙滩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感慨,很久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密的星空了。   吃完饭后,解渐沉又扛着他来到了距离海边很近的地方,通过应急灯,他看到了那艘把他们送到这个岛上的船。   居然还在,而且还被拖到了岸上。   景繁对解渐沉的臂力有了实质性的认识。   他们并排躺在船里,景繁的胳膊挨着他的胳膊,对方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了过来。   【他还挺好的,也不太像反派啊。】他回想着自认识以来解渐沉的为人,并不像那些霸总小说里的无脑反派那样。   因为今天已经睡了很久,景繁干瞪着眼一点困意都没有,但身边的人也不说话,他无聊地开始数起了星星。   在数到第一千八百八十八个时,解渐沉突然间开口:“你……”   只是他话没说完,天空中划过了一道亮光,景繁激动地抬起了手:“流星!”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他压根没听到身边人的话:“快许愿。”   说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解渐沉转过头看着他闭着眼睛认真的样子,突然有些走神。   “许了什么愿望?”景繁很快睁开了眼睛,解渐沉也把头转了回去,他盯着星空问道。   “许愿我们这两个缺胳膊少腿明天就能获救。”景繁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怕他了。   毕竟他把解渐沉当马车用了一整天,还把他当保姆使唤着做了饭。   最重要的是,他救了解渐沉一命。   救命之恩,景繁最会携恩图报。   “不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景繁后知后觉,突然有些泄气。   解渐沉看着夜幕,缓缓闭上了眼睛:“会灵的。”   他说的声音很小,景繁听得不清楚,只是等他想追问时,就发现对方已经合上了眼睛。   看来今天抱着他跑来跑去也累到了。   景繁尝试着动了一下受伤的腿,依旧疼得让人心惊,他撇了撇嘴,也闭目开始数羊。   只是今天的羊格外催眠,他还没数到二十个,就开始意识模糊。   等他的呼吸彻底变得平稳绵长后,解渐沉才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再次侧目看向景繁,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回想着自己落水的前一刻,他怎么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冲动之举。   明明当时有另外的选择,他却偏偏用了最损己的一种。   当熟悉的失重感传来时,他的心底一片寒凉,现实与记忆重叠,他仰望着高空和轮船,一种脱离不开命运的苍凉和不甘涌上心头。   他会死吗?   会死吧。   所以重来一世,依旧摆脱不了剧情的束缚,他的归宿终究是深海。   他缓缓阖上了眼睛,却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看到了一道剪影。   他重新睁开了双眼,就看见有个人直愣愣地跳了下来,和前世孤独地沉入海底不同,这次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瞳孔骤缩,求生欲在那一刻觉醒,他在落水前一把拉住了被他扯下来的人,将他垫在身下,抵挡住了一部分冲击。   只是落差还是太大了,他被猛烈的冲击撞得短暂失去了意识,等他扑腾着想浮出水面时,那如记忆中一样冰冷刺骨的海水攀上了他的四肢。   一瞬间,惊惧与焦躁如蛛网般紧紧缠绕住了他,下意识地喘息却只吞咽了更多的海水。   伤口在海水的刺激下剧烈刺痛着,依旧没能唤回他的意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沉沉浮浮下,他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他本能地回握。   等再次醒来时,是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哭声吵醒的,只是那时他的身体过于虚弱,无法睁眼,也无法操控身体。 第33章 未入洞的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解渐沉就被林子里的鸟鸣声吵醒。   他皱着眉缓了一会,等意识渐渐回笼后才注意到自己怀里多出来的人。   蜷了蜷被压在身下的手臂,怀里的人也跟着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解渐沉想要抽离的手又停了下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对方的脖子。   果然汗津津的。   昨晚睡到后半夜,景繁又起了烧,浑身发烫却怕冷,旁边就是一个现成的热源,于是他本能地依偎着身边人。   解渐沉被他的动作扰醒,摸着黑又给他喂了一粒消炎药,看着他哼哼唧唧不舒服的样子,默许了他贴近自己的动作。   只是没想到一觉起来,他已经钻到了自己怀里。   解渐沉抬起胳膊挡了一下酸胀的眼眶,他也在低烧,昨天切开的伤口果然还是发了炎。   不过他没猜错的话,尚珏他们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这个事件发展是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他和曲由白原本是能够避开的,但最终还是因为景繁相逢了,来到这座岛上也是因为他。   像他第一次莽撞又愚蠢地闯进他的视线里一样,景繁生硬地挤进了他的命运里,并改变了故事发展的走向。   在他知道自己房间里有埋伏的时候,他故意将景繁引了过去,目的是想借那些人的手除掉这个分外可疑的人。   敢只派一个人来对付解渐沉,那人的身手不会差,用来处理掉他绰绰有余。   所以当景繁带着应急灯突然出现在面前并帮了他时,说不震惊是假的。   解渐沉对于策划的事总爱做预测,就像桌球游戏预测目标球的轨迹一般。   但景繁犹如那天堪堪停在了洞口的黑八球。   出乎意料。   却又让他燃起了兴趣。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景繁突然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整个人面对着他。   解渐沉被打断了思绪,他侧目看过去。   因为离得很近,他能够在渐渐亮起的天幕中,清晰地看到他微微卷翘的睫毛和高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   如果摒弃其他的因素,他的长相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成Omega。   睡得不算安稳,景繁在睡梦中瘪了瘪嘴,两颊的酒窝如昙花一现。   他靠在解渐沉的肩膀上微仰着头,呼吸轻扫过他的颈侧,引起阵阵痒意。   解渐沉盯着他干燥的唇瓣看了一眼,转过头盯着头顶那块完整的云层,干燥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结随着动作艰难地上下滑动。   很渴。   从昨天开始,他们也只分着喝了一瓶矿泉水。   等景繁醒后,需要去林子里接一些淡水出来烧开当饮用水。   走神间,刚刚还梦呓着的景繁悠悠转醒,他揉着眼睛,从解渐沉的身上爬起来。   解渐沉动作更快地收回了手臂,所以当景繁困意散的差不多了时,旁边人已经坐了起来。   他也自然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枕着解渐沉肩膀入睡的。   天已经大亮了,解渐沉翻身下了船,看了景繁一眼,顺带把他提溜了下来,放到了树下。   他找了个容器去林子里接水了,景繁则像个游手好闲的少爷,坐在树荫下用沙子里埋的贝壳搭房子。   解渐沉忙前忙后烧着水,一旁盯着海平面发呆的景繁注意到了一个黑点。   他瞪大了眼睛,戳了戳一边的解渐沉:“那个,那是不是船?”   解渐沉将手里的树枝丢进柴火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确实,那是一艘轮船。   轮船的速度不慢,没一会就停靠在了附近,解渐沉先一步走了过去,与小船上下来的一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身后一瘸一拐靠近的景繁。   景繁被盯得一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等他们说完再过去。   但是他们显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那个男人对着解渐沉点了点头,接着越过他直接来到了景繁面前。   这也是一个大块头,男人站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能直接将他整个人笼罩。   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面前豆芽菜一样的人,闭唇不语。   景繁感觉喉间憋了一口老血,怎么这个世界遇到的人一个个都比他高。   原本他在大学里还算引以为傲的身形在这里弱得像个菜鸡。   但好在景繁现在狗仗人势,他仗着自己救了地位最高的解渐沉,丝毫不怯地回视过去。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分钟,最后是那人先移开了目光。   他直接弯下腰,趁景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搂住了他的大腿,一个用力将他扛在了肩头。   “咳。”景繁突然间就以头朝下的姿势挂在对方身上,肚子直接压在了他宽实的肩膀上,差点没把他的内脏全挤出来。   差,差评。   景繁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人像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不适,阔步追上了解渐沉。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景繁死死揪住了他后背的衣服,不至于让自己的腹部承受全部的重量。   他抽空瞥了一眼旁边的解渐沉,突然开始怀念他的怀抱。   他们乘坐小船抵达了那个轮船,登上船后,景繁被那人直接扛着进了轮船里面。   他看着留在甲板上皱着眉的解渐沉,突然间意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到那个跟着他的尚珏。   进到室内后,随船的医生就过来帮他处理腿伤。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给他上了全麻,但景繁反而乐得不用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的腿下刀子。   他就这样一觉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手上还挂着吊瓶。   景繁看了眼只剩一点的药水,想着是不是要喊人来换药。   不过没等他主动叫人,有人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他醒后,笑着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醒了,我都要怀疑我麻药的量没把控好了。”   “我睡了很久吗?”进来的正是船上给他治疗的那位医生,景繁揉了揉脖子,好奇地问。   “很久,睡了有十四个小时。”那人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把快要空了的药水换了下来。   难怪头晕脑胀的,居然一觉睡了那么久。   景繁靠在床头,这才隐约感受到腿上的痛感,他抿着唇尝试着动了动。   还好,还在,没有截肢。   “这是哪?”景繁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猜不出现在身处何处。   “这是解总在江市的住宅。”医生坐到他身边,掀开了被子回答。   江市是他现居城市附近的一个城市。   解渐沉的房产可真多。   “那解总人呢?”景繁挠了挠脸颊,他应该也已经做完手术了吧。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解总回北市了。”   北市就是他们现居的城市。   既然回去了,那怎么不把他也带上。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医生一边给他换绷带一边解释:“解总明天一早就会回来,毕竟目前北市不安全。”   景繁紧了紧手里的被子,被消毒药物刺激得龇起了牙:“那我这腿要多久才能好啊。”   “至少半个月吧。”   景繁疼得额头冒着冷汗,思考着他接下来半个月怎么办,解渐沉会不会看他醒了就把他送回北市。   毕竟北市危险只是对于解渐沉而言。   要是回去了,几乎算是身无分文的他,这半个月恐怕会饿死在家里。   “对了医生,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景繁为了分散换药带来的疼痛,找了个话题。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回答:“我叫司淼。”   “啊?”景繁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医生你难道姓孙吗?”   “我姓司名淼啊。”司医生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怀疑他麻药还是用多了。   “啊不好意思,”景繁赶紧认错,“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孙医生你的名字一听医术就很好。”   “我姓司。”司医生又纠正了一遍。   景繁立马捂住嘴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麻药药效还没过。   司医生换完药离开后,有人给他送来了丰盛又清淡的食物,景繁吃完后就坐在床上发呆,因为他现在没有手机。   好不容易来了个佣人收拾他吃完的餐碟,他厚着脸皮找她要了两本书。   但是她应该是从解渐沉的书房随手拿的,居然是全英文的商业书刊,看得景繁想起了考研那段时间天天早起背单词。   他皱着眉把天书往旁边一扔,觉得多看两眼都要把晚饭呕出来。   俗称学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景繁迫不及待地要了个轮椅跑出了房间。   出门他才意识到这个房子有多大,是个带了巨大花园的三层别墅,而他就住在一楼的其中一间房。   他让人把他推到了花园里晒太阳,果然如那个医生所说,解渐沉今天一早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昨天扛他的男人。   他们路过景繁身边时,停了下来。   景繁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面容憔悴的解渐沉,不确定他什么打算,主动询问:“要,要把我送回北市吗?”   “为什么?”解渐沉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想回去。   景繁又眨了一下眼睛,询问的声音小了很多:“那我可以暂时不回去吗?”   解渐沉侧着头,笑了一声:“你是要回去吃泡面吗?”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景繁呆呆地摇头,解渐沉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那能给我找几本书吗?”景繁看他要走,知道自己可以留下了,又壮着胆子提要求,“有点无聊。”   “到时候让人带你去书房自己找。”解渐沉这次头也没回,答完后径直离开了。   他走后,景繁反射弧绕了地球两圈,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是被解渐沉嘲笑了。   所以,他怎么知道他回去只能吃泡面?!   这不是他当时哭天喊地时说的胡话吗?! 第34章 xie先生轻点宠   后面几天景繁顺利地当上了咸鱼,每天睡到自然醒,用完餐后再坐着轮椅到解渐沉家的大花园里找个树荫坐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解渐沉家书房里的书都过于正经,每次他翻不到两页眼皮就开始打架。   好在前两天孟锦来了一趟,顺带把冰块也带了来,景繁没事的时候就溜溜狗喝喝茶,过上了宛如幸福大结局的生活。   此刻景繁正坐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翻着崭新的书页。   这书是一直照顾他的那位女佣给他的,看他实在无聊的很,于是把买给自己妹妹的书先拿给他看了。   当时她拿着这本《谢先生轻点宠》过来时还非常不好意思,在看到景繁感激的目光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的太阳都很大,冰块一身厚重的毛发,热得瘫在景繁的脚边打盹。   它的毛发非常柔软,景繁就光脚踩着它背上的毛,冰块也只是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就任他搭着脚。   孟锦站在二楼的书房窗边边,看着楼下不远处这岁月静好的一幕不禁挑眉:“我说怎么我提到要把冰块带过来的时候你改口了呢。”   原本她在手机上和解渐沉控诉,这傻狗把她家那个七位数的沙发抓破了,让他赶紧把这祸害带走。   后来解渐沉让她来江市一趟,她便提议要将狗一并带来。   “不用,你把它丢回丽景苑就行。”解渐沉想都没想,直接一口拒绝。   丽景苑就是景繁给他送抑制剂的住处,他平时不常去,主要用来安置那只傻狗的。   “带去给你解解闷啊,没事看看它怎么破坏家具的,多有意思。”孟锦觉得他不识好歹。   闻言解渐沉那边安静了一下,突然又改口:“随你。”   当时孟锦还以为解渐沉转了性,结果没想到用来解闷的另有其人。   “你这认识不到一个月吧,不应该啊?”孟锦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身后的解渐沉。   像他这种阴郁多疑又会装的疯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信任上一个人,关键是这人身上的疑点比解渐沉的黑心眼还多。   坐在沙发上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垂眸不语,显然还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孟锦看着装死的某人,眼里射出饶有兴味的精光。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尚珏走了进来,她的左胳膊打着石膏,额头上也贴了一大块纱布。   “解总,刚刚我哥传来消息,说是抓到了其他逃窜的人,目前还在审讯,他晚点会来和您报告详细结果。”尚珏看了孟锦一眼,对解渐沉报告进度。   他们那晚的信息有误,她在游轮一层调查时也遇到了埋伏,她和手下人被一群人围攻脱不开身。   解渐沉坠海后,她也在打斗中落了下风,腰腹中了一枪后晕了过去。   幸好留在岸上的尚齐发觉了不对劲,立马发船追上了游轮,救下尚珏后又马不停蹄地按照定位启航寻找解渐沉。   解渐沉点头应了一声:“好。”   尚珏是昨天才能下床,本没有必要过来一趟,但显然她还有话要说,她在解渐沉询问的目光中垂下了眼睛:“抱歉,这次的事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是两批人,让您受了严重的伤,对不起。”   “他受的伤还没你严重呢,都没伤到脏器,他最多差点淹死了而已。”一边的孟锦突然笑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恐吓。   尚珏对她幸灾乐祸混不吝的态度有些不满,皱了皱眉。   “这次的事我也没料到,不怪你,你先安心养伤吧。”解渐沉也没想到事情会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期。   甚至这次袭击不是尚珏猜测的两批人,而是三批不同的人马。   第一批就是按照他前世剧情出现的试图在他饭菜中下药的人。   这是他公司里一直对他不满的高层的手笔,自他正式代替老爷子掌管公司后,他们那群所谓的元老们便对他处处不满。   他一直放任他们做些小动作,就是为了这次将他们连根拔起。   而后面出现的人他怀疑是另外两批,一批携带的是冷兵器,目的似乎是想活捉他,还有一批则带了枪,不惜杀掉他。   尚珏离开后,孟锦走到他旁边坐下:“你是不是老PUA人家,看她内疚的。”   解渐沉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尚齐尚珏兄妹是他从孤儿院救助出来的,前世死前,尚齐还只是他手底下一个有些愚忠的小保镖,为了保护雇主不惜用身体挡枪。   重生后他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于是早早便找到了他们,将他们从那个靠吸孩子血赚钱的地狱拉了出来,所以他们对解渐沉绝对忠诚。   孟锦身上又喷了浓重的香水,坐在她旁边的解渐沉蹙了蹙眉,知道说出来反而会被她故意贴脸,他沉默着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   站在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屋前的花园,也能看到花园中央最大的那颗银杏树和树下的景繁。   优性Alpha在身体素质各个方面都要强于常人,所以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他依旧能看清景繁的表情。   轻风扬起了他的额发,银杏树叶哗啦啦地翻腾着,景繁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书,时而抿唇微笑,时而蹙眉沉思。   专注的样子让人不禁好奇他在看什么书。   【这个男主太不识好歹了!女主这么表明心意了,他还搁那当锯嘴葫芦呢!】景繁皱着眉,对书中的男主十分不满。   系统对自家宿主过于投入的情感表示沉默。   但景繁本来也是自说自话,没有反馈也止不住他滔滔不绝的感想。   【哇,这男二真不错,女主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啧啧,反派又来搞事了,轮到男主英雄救美了吧?】   【呵,女主都怀了你的孩子,让你和女二中选一个你居然还敢选女二!傻逼男主,我要弃文!】才看到内容的一半,景繁就要被这狗血淋头的剧情气个半死。   为了不让脑子继续被荼毒,他把书放到了面前的石桌上。   枕着胳膊放空着,他突然又有些郁郁地想,要是曲由白也活得像这个女主一样憋屈可怎么办。   但可能是阳光太好了,景繁趴着趴着就有了困意。   等解渐沉陪着孟锦下楼后,看到的就是景繁埋头睡觉的场景。   孟锦已经在这躲懒了好几天,现在准备回去了,临走前还是想逗一逗这个小Beta。   她踱步到跟前,冰块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抬起了头,看到是孟锦后就爬起来转移了阵地。   用来搭脚的毯子走了,景繁的脚落到了草地上,不过他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孟锦见状坏心眼地捏起自己的一捋长发,搔弄着他的耳根,扰得他换了个方向,面向着解渐沉。   她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解渐沉撇了撇嘴,接着注意到景繁放在一边的书,好奇地拿了起来。   “谢,先生,轻点宠?”她看着封面上的花体字书名,念了出来。   对面的xie先生抬眼看了过来。   “噗,哈哈哈哈哈。”孟锦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动静终于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景繁不明所以地爬起来,就见自己一左一右多了两个人。   孟锦见他醒了,把书放回了桌子上,她揽着他的肩膀,笑得非常开怀:“小可爱,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喜欢哪样?   景繁还没睡醒,对她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孟锦今天换了香水,非常浓重刺鼻,强烈到让他觉得自己的嗅觉遭到了霸凌。   “阿嚏,阿嚏。”景繁捂着口鼻连打了两个喷嚏。   孟锦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着他,突然阴恻恻地问:“为什么打喷嚏?应该是感冒了吧?”   她的手暗暗施力,但景繁没接收到她的威胁,他歪着头认真回答:“没有吧?”   说完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果然隔绝掉一部分香味后,他的鼻子就恢复了正常。   “呵。”解渐沉抱臂站在一边,看着孟锦低低嗤笑了一声。   孟锦觉得没面子,她佯装生气地站了起来,指了指景繁,控诉道:“小可爱,你今天一点都不可爱。”   突然变得不可爱的“小可爱”景繁一脸懵,后知后觉地找补:“其实可能是我感冒了。”   孟锦才不要他这种马后炮的安慰,决定回去就把那瓶香水丢了。   等她离开后,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他和解渐沉,还有一只把他拖鞋叼走了的傻狗。   景繁蹬着一只鞋,看了看离自己老远的大狗,暗暗叹了口气。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他另一只拖鞋的去处,他靠坐在石桌上,等着景繁向他求助。   只是沉默的氛围没有延续多久,下一刻,景繁“嗖”地驾着轮椅蹿了出去。   真的是“嗖”地一下,因为快得有了残影。   景繁靠他高超的驾驶技术一路飞驰,追上了那只傻狗。   花园里地势平坦,很适合飙轮椅。   解渐沉从来没想过自家花园还有这么个优点和用途。   冰块看景繁朝着自己过来,以为是要和它玩游戏,立马叼着拖鞋撒丫子狂奔。   景繁的轮椅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狗,好在那傻狗后来也跑累了,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它爹面前。   它献宝似地把拖鞋放到了解渐沉面前,还用鼻子往他身上拱了拱,在他深色的西装裤上留下了一道灰印。   解渐沉和傻狗对视:“……”   景繁在五米之外思考着只穿一只拖鞋的可行性,或者他坐轮椅,不穿也可以。   走神间,解渐沉已经弯腰捡起拖鞋来到了他面前,他嘴角噙着笑:“开轮椅的技术有进步。”   这回轮到景繁无语,他怀疑解渐沉是在隐射他之前干的傻事。   冰块刚接过来那天,他牵着狗绳遛狗,被兴奋起来的大狗拉着飞奔,那时他对轮椅的掌控还不够,直接在草地上翻了车。   还是当着解渐沉的面摔了个四仰八叉,差点把伤口的线崩开。   景繁把他拿过来的拖鞋穿上,抿了抿嘴巴,尝试客套一下:“谢谢?” 第35章 手握剧本的存在   不知不觉景繁就在这个安乐窝度过了半个月,他的腿除了不能久站和过于用力,已经可以短暂地正常行走。   这半个月解渐沉家里进进出出过很多人,有一次还让他撞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从后门拖出去。   他躲在门后面偷看那个勉强还有口气的人,虽然对方的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但景繁毕竟是挨了他好几拳,所以以他记仇的天赋,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正是被他偷袭过两次的男人,他当时一拳把他砸晕了过去,后面应该是被解渐沉的人抓回来审问了。   景繁看着地上留下的一串血迹打了个冷颤,又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害怕。   果然他还是太大意了,反派就是反派,不能因为救了他就这么松懈,只要解渐沉不高兴了,照样可以因为他左脚迈进了房间就把他拉出去埋了。   晚上吃饭时,解渐沉还破天荒和他坐到了一起,景繁捧着自己的海碗一边嗦粉一边偷瞄解渐沉拿着刀叉的手。   他的手无疑是好看的,即使不动时也会显出十分明显的青色脉络,指节纤长又骨节分明,握着刀柄的样子也很有力量感。   但景繁现在没功夫欣赏,他胡思乱想着,满脑子的血腥画面。   或许这双好看的手前一刻还在割别人的舌头放他们的血,碗里的鸭血突然就变得不好吃了,景繁默默收回了视线。   当晚他就做了个梦,梦里他被吊在房梁上,解渐沉拿着蘸了辣椒水的皮带抽他,一边抽一边质问他把冰块的狗粮藏哪了。   “我靠,皮衣解渐沉……”景繁一脑门汗地坐起身,脑海中的画面还停留在梦里解渐沉的装扮。   他爬起来从沙发上把他白天看的那本漫画书捞了起来,像是抓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将它和同系列的漫画一股脑塞进了沙发底。   这漫画还是孟锦给他的,自从她上次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寄来了一堆漫画和小说,指明送给他。   本来没有手机就无聊得很的景繁当然来者不拒。   他最新看的这本漫画就很猎奇无厘头,里面的主角是一个长发男人,本来他都没在意,不料孟锦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解渐沉的名字,还画了个箭头直指这个主角。   于是景繁就被带歪了,越看越觉得像,但是那角色总是穿着一身短短的黑色皮衣皮裤,露着腹肌和丰满健硕的大腿。   一联想到解渐沉,辣眼程度让他望而却步,所以他就把漫画搁置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深受其害。   后面的几天,景繁就开始似有若无地避着解渐沉,甚至连冰块都很少喂了,导致解渐沉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好在医生说的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没有因为迈错脚而被埋进土里。   这段时间解渐沉都在这个别墅处理事务,景繁则无所事事地养伤,直到见他和秘书组长打电话,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   他一边拨弄着客厅里的一株散尾葵叶子,一边喝着水,这几天懒散得有些乐不思蜀,都快忘了他拯救世界的大计。   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应该也要和解渐沉提议回北市了。   毕竟他还得去看看曲由白怎么样了,那天过后他就没联系过对方。   当时他迫不得已让曲由白和解渐沉碰了面,虽说这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景繁站在解渐沉的书房门外,犹豫着怎么开口,没等他敲响房门,眼前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他和开门的解渐沉对视上,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他在门前一般毫不意外。   “额,我……”景繁挠着脸颊开口。   “给,你的手机。”解渐沉看着支支吾吾的人,递出了一个手机。   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景繁下意识地接过手机,发现手感不对后一愣:“嗯?这好像不是我的。”   “你的那个已经摔坏了,我让人买了新的,原手机数据已经备份过去了。”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解释。   白得了个最新款手机的景繁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谢谢老板。”   解渐沉垂着眼睛,不着痕迹地盯着他脸颊边露出的浅浅小坑:“我打算明天回北市。”   景繁还沉浸在终于有了手机的喜悦中,闻言抬头:“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一起回去。”   解渐沉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回到房间后景繁第一时间打开了聊天界面,曲由白果然联系了他。   那天他和解渐沉一起不见了,事后他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询问。   景繁想了想,最终还是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手机不小心丢了,数据刚找回来,那天我们被我老板的人接走了,一直没机会联系你。】   对面倒是很快回了消息:【学长你没事就好。】   第二天一早,景繁顶着睡翘的头发和自家老板一起坐上了回北市的车。   之前一直睡懒觉,突然早起反而不适应,他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后座的解渐沉,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擦着眼角的生理泪水拿出手机。   是一则新短信,发信人是景繁的账户银行,上面显示北丰集团的财务部给他转了一笔钱,备注的是工伤补贴+公费报销。   困意骤然消散,景繁屏住呼吸数了数那一串有零有整的数字,接着他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没数错,真是六位数。   原谅景繁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对于账户里面立马多出来的这几十万,这次的嘴角是真的压不住了。   “哈。”不光嘴角,窃喜也没压住。   这声不算小的笑声引得车里的另外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手机显示的页面,知道是他安排的汇款到账了,走得他自己的账户。   他垂下了眼睛,想到昨晚收到的那份关于景繁手机里所有数据的资料。   里面可怜的两位数余额,比他其他所有的隐私信息都要醒目。   而开车的尚齐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神还略带嫌弃。   他对这个瘦竹杆一样的年轻人印象并不好,可能得益于当初解渐沉让他调查的那些信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应该毫不犹豫除掉的那种可疑人。   景繁顶着两人的目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蠢,只好默默收起了手机,把自己缩进椅子里装死。   回到北市后,景繁先回了家,他把欠的房租交了之后,捧着手机余额在床上打滚:“系统,你的宿主不用饿死了。”   系统见他这么高兴,这次也很配合:【恭喜。】   片刻后,它又在景繁忙着给自己点平时舍不得点的外卖时提醒了一句:【建议宿主看一下崩坏进度,数据显示有变动。】   景繁听到数据有变动,立马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麻利地调出了弹窗面板。   果然,上面显示的崩坏进度又降了1.5%。   “!”景繁瞪大了双眼,看着进度条上显示的61%,激动得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发生了什么,怎么掉了,是哪里触发了?”   对于他的问题,系统也答不上来。   不过问题的主人自己有了猜测:“我靠,是不是解渐沉被我感动到了,因为我舍命救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和解渐沉待在一起,虽然没有上赶着去讨好巴结他,但说不定是自己之前救他一命让他有所感化。   “哈哈,系统,我觉得我们离成功不远了。”乐观过了头的景繁仰躺在床上,对着眼前的弹窗看了又看。   甚至进度还没有降到50%以下,系统不能理解他的乐天派。   “咦?”进度终于步入正轨,被成就感填满的景繁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他伸出手在眼前的弹窗上摸了摸,“这是什么?”   他发现进度条下有个图标样的东西亮了,于是下意识伸手点了过去。   手指毫不意外地从上面穿过,这熟悉的一幕让景繁想了起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弹窗时就注意到的东西,只不过那时它一直是暗的,无法打开。   系统当时给的说法是需要达成成就才能解锁。   因为不知道要达成什么成就,他也就一直没关注过它,但如今它却不知何时突然解锁了。   这么看来,解锁就是要达成降低崩坏进度的成就。   景繁的视线在图标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下一秒,弹窗发生了变化,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了原本的进度条。   等页面显示稳定后,他惊讶地发现,这貌似是一本小说。   “……”震惊到失语的景繁张着嘴巴,对着面前的小说眨了眨眼睛,“我靠,系统,这原来有提供原版剧情啊!”   所以说有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他拖动着下面的阅读进度条往后拉了拉,里面的主人公果然都是曲由白和明越,偶尔也出现了解渐沉的名字。   “帅呆了,系统,我现在是手握剧本的存在,无敌了。”景繁表现得十分兴奋,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后根。   就在系统以为他要拿着原著剧情干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时,他又开了口:“我们直接去桥洞底下摆摊给他们算命吧,绝对准。”   系统成功卡机:【……】   行,这次是人工智能完败,它高估了景繁的野心。   原本里世界的这一项由宿主解锁原著剧情的规则,就是为了防备那些一上来就拿着原著剧情扰乱世界线的人。   但显然,这个防范措施对景繁来说有些多此一举。 第36章 还得追连载?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砸得景繁乐得要冒泡泡了,他特地点了三斤的麻辣蒜蓉小龙虾,准备好了彻夜补习故事线。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就在景繁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发展脉络,即将手握最大金钥匙,走上人生巅峰时,系统告诉他,这并不是全部内容。   景繁笑还挂在脸上,不信邪地把小说页面拉到了最后。   果然,最后一页显示的是“待解锁”三个字,甚至还自以为人性化地用英文标识了“To be continued”。   “这还要追连载啊!”他对着那几个生怕他看不见写得非常大的字一通乱挥。   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景繁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叹了口气,颓丧地靠着身后的沙发,他头枕在坐垫上双眼放空,扮演起了一条无生机的咸鱼。   不是因为故事没有后续,而是因为自己点的外卖超时了。   “叮咚——”门铃声响起。   景繁一个弹射起身,光着脚丫子前去开门,等拿着外卖回到茶几前时,他又恢复了乐颠颠的状态:“馋他家的小龙虾好久了。”   他一边掰着小龙虾的壳一边要求系统给他读小说内容,这样即不耽误他吃东西,又能快速过剧情。   系统沉默了一下,还是按照要求给他读起了小说。   冷冰冰无机质的机械音读起这种霸总文学,有种非刻意的好笑。   景繁嗦着虾尾上沾着的料汁乐得眯起了眼睛。   故事前面都是介绍一些简单的背景,以及曲由白自己自力更生兼职赚钱的故事。   等虾壳堆起一个小鼓包时,剧情终于走入了正轨。   说到了曲由白去帮同学过生日,结果喝的酒里被下了药,他被送到了那个变态床上,小说里得知那变态叫朱金。   景繁回想了一下他那一脸横肉的雄猪成精样,觉得这个小说作者名字取得意外贴切。   下药的人也和景繁当初猜测的差不多,是曲由白的某个同学。   那人一直看曲由白不顺眼,觉得他总是装出一脸无辜又纯真的样子,还认为是他抢走了自己的奖学金,甚至连男朋友都因为迷恋上曲由白和自己分了手。   于是气不过的他收了朱金的钱,想要报复回去。   景繁对此表示咋舌:“啧啧,怎么曲由白是行走的烤肉串子吗,谁看到都垂涎?”   这话糙但生动的比喻让系统念小说的声音顿了一下。   正常人应该会比喻成蜜糖罐子。   景繁嗦了嗦沿着手指头流下去的汤汁,很快就以之前阅览群书的经验,将这段剧情自我合理化了。   万人迷而已,很常见的人设。   系统继续读着,剧情已经走到了曲由白凭借自身过硬的自制力在朱金回房间前跑了出去。   “啊?跑了?他自己?”景繁一连三问,有些难以置信。   他记得当时曲由白连自己站稳都困难,到房间的时候他还窝在床上哼哼唧唧,就差化成水了。   所以剧情从这里就开始偏离了。   “继续继续。”景繁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原本后面的剧情走向了。   【曲由白的贝齿狠咬着口中软肉,疼痛让他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扶着墙壁蹒跚地逃离了那个恐怖的房间。】   【诱导剂的药效在酒精的催化下很快就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路过一扇门外,再也坚持不住,即将摔倒的前一刻,他扶住了门把手,下一秒门被打开,他落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等等,这剧情……   景繁剥壳的手一滞,怎么觉得这走向不太妙。   系统不咸不淡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整个人被拖了进去,房门再次关上,没有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曲由白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他感受到了对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信息素。】   【房间里的这个男人也在发情期,曲由白迅速意识到,他推搡着,绵软无力的拒绝却像是欲拒还迎,很快,对方掐住了他的下颌,灼热的吻落了下来……】   “等等等等,怎么变成限制级了。”要不是双手沾满了汤汁,景繁简直想把耳朵捂起来了。   他看可以,po文读出来就太不妙了,而且还是由一个通了一半人性的机器人读出来。   “这是能播的内容吗?”景繁拒绝,但他又实在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但这个男人谁啊,是明越吗?”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读了下去:【曲由白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感受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啊!”景繁惊叫,想让系统闭嘴,这个他自己看就可以了,没必要读出来公开处刑。   【领口的扣子被一粒粒解开,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   “啊啊啊啊啊。”他怀疑系统是故意的,报复自己叫它读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曲由白忍着后颈的酸痛和浑身的不适爬了起来,逃也似的从房间里离开了。】   “啊?”没听到想象中的内容,景繁还有些愣。   他把弹窗调了出来,找出这一段,反复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拉灯。   还好没有过程,他第一次觉得拉灯是个好东西。   后面的剧情景繁没有再让系统读,他自己看了起来。   那晚之后曲由白还去买了避孕药,这么看确实是发生了什么。   而和他发生了一夜/情的男人果然是明越。   但是明越也是被人下了药,并没有记住曲由白,倒是曲由白早起逃跑前看清了他的脸。   “呵,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文明,怎么随地大小药。”景繁擦了擦手上的油,突然想起解渐沉在轮船上差点也中招。   “AO活得也太累了,天天还得提防着别人喂药。”正感慨着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那天他给解渐沉喂解酒药的画面,他灵光乍现,“啊!难怪他当时那个眼神!”   景繁终于想通了那时解渐沉那个阴恻恻的表情。   之后的发展和景繁知道的差不多,但又多少差了点。   好巧不巧的是,差的那点都被他给补上了。   小说里明越也受了伤,逃跑时躲在了那个黑黢黢的巷子里,被路过去医院看望姥爷的曲由白救了。   很和谐地救了,并没有他那么大动干戈。   “……”想起明越沙包大的拳头,景繁委屈,但景繁不说。   再后面是主角受和反派的初遇,也确实是在游轮上。   曲由白在做服务生的途中被客人猥亵,遇到了路过的解渐沉,曲由白向对方求救,顺利地得到了他的帮助。   现实里解渐沉没有出现,而是被路过的景繁弥补了空缺。   并且小说里解渐沉并不知道自己的食物里被下了药,他毫不意外地中了招,被人偷袭受伤时再次遇到了巡查的曲由白。   曲由白帮他进行了包扎,并掩护他避开了危险,之后解渐沉就对曲由白念念不忘。   “这也太容易上头了,包个扎就一眼万年了?”景繁忘记手上还有油,下意识挠了挠脸颊,抹了一脸的辣椒油。   辣椒素刺激着皮肤,他赶紧抽了张纸擦脸,结果越擦越火辣辣地疼。   景繁龇着牙开玩笑道:“我还把他从海里捞起来了,那他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他甚至想象了一下解渐沉这个杀神用缱绻爱意的眼神看自己的样子,害得他头皮一炸。   不过这里的剧情和现实又有了很大的出入,现实中,解渐沉早有防范,没有吃下带药的食物。   如果按照这种走向,他和曲由白就会因为缺少桥梁直接错开。   但是后来又发生了袭击事件,景繁充当了那个桥梁,成功让两人见了面。   因为是以曲由白视角展开的叙述,所以对于反派解渐沉的着墨并不多,也不能确定原本的小说剧情有没有发生解渐沉坠海流落小岛的一事。   接下来又到了明越的描写,明越受伤醒来后,为了躲避仇家,进到他以前的母校当起了临时助教。   “?”景繁对于这个剧情一头雾水,谁当助教?让□□当人名教师?   好在加上后面的剧情就好理解了,明越的母校正是曲由白的大学,这样安排显然是为了推动剧情,让主角俩更多互动。   然而开放的剧情似乎是和现实同步的,小说到这里差不多就断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曲由白的日常细节描写。   景繁已经洗干净了脸,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发红的脸颊,自言自语:“所以这个世界崩坍就是因为剧情偏离了?只要我把剧情拉回来就能降低进度?”   至少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是这样的。   于是景繁立马拿起手机,联系上了曲由白,他需要向对方确认一些事情。   次日晚上下班后,曲由白如约而至。   寒暄过后,景繁看着正常吃着烤串的曲由白欲言又止:“小白,你,我救了你那天晚上,你还记不记得细节了?”   曲由白嚼着食物的动作一滞,他转了转眼珠子:“是指哪方面的细节?”   “你当时应该是被下药了吧?”景繁好奇他当时为什么没能自己跑掉,剧情就是从这里开始歪的。   “嗯,”他垂着眼皮,“应该是我喝的酒里被放了诱导剂。”   “那,那你喝了很多吗?”景繁追问。   只见曲由白伸出了两根手指,景繁犹豫地开口:“两口?”   “两瓶。”曲由白怪不好意思,他一个Omega嗜酒还挺违和的。   “……啊难怪。”景繁想起了小说里曲由白只喝了一点。   接着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推到正在喝酒的人面前:“这人你认识吗?”   “咳!”曲由白被啤酒呛了一大口,他捂着嘴咳嗽,视线停留在了手机上显示的脸上。 第37章 720小时避孕药   景繁抽了张纸递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找到的明越的半身照:“怎,怎么了?你认识吗?”   “咳咳,”曲由白一边擦嘴一边又瞄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接着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有点眼熟,学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但景繁见他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眼熟”的程度。   他把手机收回来,状似无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你知道他是我们学校前几届很优秀的学长吗?”   他也和曲由白一个学校,叫明越一声学长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优不优秀,他也不知道,反正是张嘴就来的借口。   “我们学校的?”曲由白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他摇头,“我不清楚,但是学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听说他这两天回母校暂时担任助教了,想问问你见没见过来着。”景繁挠着脸颊,语气有些生硬。   不过现在基本能推测曲由白已经见过明越了,他立马转移了话题:“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认识就算了。”   曲由白点了点头,垂着眼皮将酒杯递到了唇边,眼神有些飘忽。   景繁还有问题,见对方沉默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对了,你那晚被暗算之后,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适?”   时隔这么久,曲由白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想了一下回答:“没有吧,怎么了?”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你当时第二天就来见我了,你们的发情期一般不是很多天吗?”景繁开始旁敲侧击。   曲由白没想到他会光天化日之下和他探讨Omega发情期,他耳根有些发烫,解释:“因为是诱导发情,时间不会太长。”   果然和系统说的差不多。   昨晚过完剧情线后,景繁就想起了这一茬,他记得曲由白被诱导发情后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了一样,但是小说里曲由白却因身体不适在宿舍躺了好几天。   系统给的回答也是诱导发情持续时间不长,不过他还从系统那得知了AO发情期拉灯后怀孕的概率有多高。   双方都是优性的话更是几乎达到了百发九十九中!   而作为主角的曲由白和明越正好都是优性。   这也是景繁今天约他出来的目的,他想知道现实中两个主角的第一个情节点是不是符合原著。   他除了要确认曲由白和明越初遇的剧情是否正常走完,更要搞清楚曲由白事后有没有做好避孕措施。   小说里是有的,但要是从这里也发生了偏差,弄出个先孕后爱可怎么办。   景繁撑着额头,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的颈侧扫过,他张了张嘴巴,拐弯抹角地套着话:“小白,你觉得……什么牌子的避孕药效果比较好。”   “啊?”曲由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什么牌子的,避孕药?”   话题转得生硬又突然,景繁尴尬地撮弄着手指:“就是,我有个朋友,比较好奇。”   众所周知,“我有个朋友”等于“我”。   男性Beta一般很难受孕,所以应该不是景繁要用。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内心已经开始脑补景繁遭遇了什么事情。   “我不了解,学长你,你朋友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景繁舔了舔嘴唇:“我朋友他有个朋友,发情期忘记做防护措施,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他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曲由白对避孕药了不了解,如果他刚服用过没多久,多少能提供点建议。   但看曲由白懵懵又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他对避孕药一点都不了解。   那说明他事后压根没做避孕措施。   这傻孩子!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景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能是他无意间流露出的表情过于凝重和纠结,曲由白放下杯子,歪着身子靠近他,压低声音提议道:“不然可以去药店看看,他们专业的应该会更了解一些。”   景繁抬起了眼睛,觉得也不是不行,至少可以给曲由白补补课,让他多警惕一下两性_交往要注意的点。   于是两人吃完饭后,又一起去了最近的药店,景繁积极的态度让曲由白更加确信了他这个学长是不小心犯了错。   他们俩站在药店的柜台前,看着玻璃柜面上药店店员拿给他们挑选的避孕药,齐齐傻眼。   好多。   各种样子的都有,有注射的有吞服的,有药片的也有胶囊的。   景繁拨弄着其中一个粉嫩嫩的药盒,瞥了一眼旁边好奇心满满的曲由白,问道:“你们这有没有长效避孕药。”   店员小姐笑了一下,从里面挑出了几盒摆到他面前:“有的,这些都是72小时的紧急避孕药。”   景繁算了算时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放低了很多:“有没有更长一点的,比如720个小时。”   对面小姐姐笑容有些凝固:“什么?”   曲由白表情也挺精彩。   720个小时?都过去一个月才来考虑避孕吗?   那店员小姐的视线从景繁身上转向了一边的曲由白,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再转回景繁这边时,语气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如果不想要,建议去医院做人流。”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景繁还挺委屈,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观两性都能变六性,有个超长避孕药应该也算合理吧?   不过不管合不合理,反正没有就是没有,店员小姐像是看渣男的眼神着实让景繁吃不消,他只好灰溜溜地和曲由白离开了药店。   走之前他看到药店柜台上还放有一些性启蒙教育宣传册和性关系指导书,他趁曲由白不注意通通拿了一份。   “学长,你帮我拿一下这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的阻隔贴要用完了,我去买一些,你在这等我一下。”曲由白把刚才没吃完打包的食物递了过来。   景繁接过,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偷偷把自己拿来的小册子塞进了袋子里。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个害怕突然当上爷爷的老父亲,操碎了心。】景繁感慨。   曲由白返回后拿了几盒他常用的抑制贴,付钱的时候,视线从柜台上的超薄001上扫过,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拿下了两盒。   很快曲由白就回来了,他拿回手提袋和景繁并排走向车站。   分别前,曲由白的手插在口袋里,他看着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人抿了抿唇。   车子已经进站,曲由白干脆地伸出手抱了抱景繁,安慰道:“学长,让你朋友的朋友不用太担心了,真的有了又不想要的话,还可以去医院拿掉的。”   景繁被他抱得一愣,下意识回抱:“啊?”   曲由白说完后就转身上了车,徒留他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不要啦?实在不行也可以养着吧,先孕后爱也可以的?你男朋友养得起啊。”   车子早已在他说话前发动,曲由白坐在窗户边只能看见他叭叭不停的嘴巴,握着拳头对着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不明所以的景繁:“……”   总觉得他们两个不在一个频道。   因为他家不在这个方向,等车走后,景繁就掉头准备去另一边的路口打车。   于是忙着用手机叫车的人就忽视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是单面玻璃,坐在驾驶室的解渐沉目睹了他们拥抱的全过程,也听到了景繁说给曲由白的话。   或者往前一点,他是从景繁和曲由白进药店找店员要720小时的避孕药时,就注意到了他们。   解渐沉原本是打算去见孟锦的,没想到半路上她突然间让他去药店帮她拿几盒抑制剂。   他就近找了个药房,碰巧见证了他们从进门到离开的全过程。   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看着景繁远去的身影渐渐眯起了眼睛。   原本以为他和曲由白只是单纯的校友关系,没想到他们的联系比想象中的还要亲密。   解渐沉确信前世的记忆中没有景繁的存在,但是对于曲由白前世的前任,他也不得而知。   所以,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吗?   前世他和明越挣得鱼死网破,没想到这一世却被一个Beta捷足先登了。   想到明越咬牙切齿的吃瘪表情,解渐沉就觉得好笑。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唇角圆圆的小痣也被拉长了点,他沉默着启动了车子,从景繁的身侧径直驶过。   车身掀起的风将路面的灰尘扬了起来,直直扑了路边某个等车的倒霉蛋子满脸。   景繁刚叫完车抬起头,面前就擦过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那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贴得他特别近,近到景繁以为会蹭到自己。   他张着嘴巴后退了一小步,还没来得及吐槽这糟糕的驾驶技术,就被灰尘迷了眼,嘴里也进了不少沙土。   “呸呸。”景繁一边吐着沙子一边揉眼,嘴上还不饶人,“谁啊,开车这么缺德,我祝你以后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   但想到能开这种豪车的人,可能也不会吃泡面,于是他又严谨地补了一句:“祝你一路红灯,堵车堵到手机没电!”   好在没一会景繁叫的车就到了,他坐上车后很快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倒是另一边的孟锦等得不耐烦了,她给解渐沉打了个电话:“你干嘛呢还没过来。”   解渐沉单手把着方向盘,看了一眼面前长长的红龙车队:“堵车。”   “哈,该不会是报复我上次给你送药送晚了吧?”孟锦有些不相信。   “谢谢提醒。”他不冷不淡地答道。   “滚蛋吧你,赶紧过来。”孟锦现在正是烦躁的时候。   解渐沉没搭理她的坏脾气,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红格的电量。   “手机没电,等着,挂了。”   接着在孟锦的问候声中挂断了电话。 第38章 再来一杯牛奶   “啧,我还以为你半路让人劫走了,想着要不要好心帮解少报个警呢。”孟锦一边拆着抑制剂,一边对着迟到了三个多小时的人嘲讽道。   解渐沉掀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离孟锦很远的沙发上。   “怎么了这是?一副被抢了老婆的样子。”孟锦罕见地学会了看脸色。   解渐沉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哈,别说,还真和你说的差不多。”见他说起正事,孟锦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坐正了身体,“按照你之前说的,我去查了那群老东西私下的交易,他们果然试图和周启合作拿下城西的开发权,而且还在钻漏洞秘密地将你们公司资产转移。”   在江市修养的那段时间,解渐沉就让尚齐进行了调查。   那几个企图在他饭菜里面下药的人,的确如前世一般,是他公司那群老家伙派来的,目的是想通过下三滥的手段制造舆论,来影响他不久后的股东大会的投票,阻止他独揽公司大权。   而后来出现并袭击他的人如解渐沉猜测那般,分属于不同的两批人。   通过拷问那些被抓住的人可以得知,在餐厅里携枪袭击他的是犬臣底下的一个小组织。   也就是说,想要他命的那批人,很可能是身为犬臣组织七公子的明越派来的。   但是让解渐沉不理解的是,他这一世还没有和明越在明面上有过交锋。   他最多在明越和他公司的那群老头子之间合作时,动用了一些小手段,将明越的信息透露给了他的对手,间接导致他受到袭击。   但这也不应该会引起对方这么急着要除掉他。   而另外一批人人数众多,但他们大部分隶属于不同组织,彼此之间各不相识,只是接到了同一个人的高额委托,临时组成的队伍。   也如先前猜测的那样,他们接到的任务都是活捉解渐沉。   虽然不知道幕后凶手,但解渐沉已经有了猜测。   “一群老糊涂不足为惧,倒是这次下狠手的两批人没能揪出来。”孟锦撑着下巴道。   “算了,至少这次能把这些老家伙直接连根拔起,也不算毫无收获。”解渐沉面色阴冷,压低的眉眼下眸光沉沉。   几日后的晚上,解渐沉推掉了原本的酒局,独自驾车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他记得前世所看到的记忆中,明越和曲由白会在这里相逢。   他需要确认这一世的剧情是否和前世一样,前面的有所改变,后面轨迹还能否重合。   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景繁,此刻正戴着口罩出现在了酒吧的门口。   景繁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他是前两天才发现系统的小说解锁了最新剧情。   好在系统还算人性化,给出的剧情并不是100%和现实同步,让他可以提前做准备。   原本还要陪解渐沉参加一场酒局,他都做好了请假的准备,谁知下班前解渐沉却突然推掉了活动,他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   因为这次是来视奸两个主角的,怕被他俩认出来,所以他特地戴了个口罩。   小说里曲由白和明越的第二次互动,就是在这家叫做“液色”的酒吧。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镭射灯将池子里群魔乱舞的人照得五光十色的。   景繁挤开人群,找了个清净点的吧台坐下。   剧情里曲由白在这边当服务员,可怜坚韧小白花主角的必备设定之一就是身兼数职。   大学期间景繁还真没怎么进过酒吧,主要是他酒量不好,偶尔几次被拉着来玩,都是看朋友们喝酒。   而且他还容易沾上一些怪人,比如想摸他屁股牵他手的中年大叔,或者说些怪话的肾虚社畜。   就比如现在——   “这位小哥,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吧,一个人来玩吗?不如和哥哥交个朋友怎么样?”怎么听都不太像是正常交朋友。   来人端着一杯颜色绚丽的饮品,不知何时蹭到了景繁的身边。   景繁缩了缩肩膀,闪过了那人要搭上的手,他很无语,这人怎么隔着口罩还能看出他是个学生的。   以前和朋友一起来玩,他还能指着舞池里扭成蛇的人说有人陪着,现在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应该是个Beta吧,你不用担心,我也是Beta,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那人见景繁不搭理自己,也不气恼,依旧笑吟吟地和他搭话。   然而景繁现在正忙着在一众于人群里穿梭的服务员里找着曲由白,努力无视着身边的人。   “怎么了,你在找谁啊?”那人最后还是搭上了他的肩膀,但顺着视线看过去,除了密密麻麻的背影,什么也没看到。   “找我对象。”景繁甩开他揽过来的手,想了个能摆脱他的理由。   总不至于变态到要对有妇之夫下手吧。   “哈哈,你也不用编这种理由来糊弄我吧?你现在可能不喜欢我,只要你和我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我的魅力的。”但那人显然不信,还在死缠烂打。   景繁在他的普信发言中,很快找到了目标。   他立马起身跟了上去,在曲由白活动范围内的一个吧台前坐下。   应该很快就要到曲由白和明越的相遇了。   小说里曲由白在给明越一群人送酒时,被人故意绊了一脚,不小心将酒全洒在了明越身上。   曲由白带着明越去洗手间擦洗时展开了他们第二次互动,因为昂贵衬衫上的酒渍擦洗不掉,曲由白只能赔钱,于是他们便顺理成章地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也为他们后面的见面和联系打下了基础。   虽然现在还没看到明越,但是只要跟着曲由白,就能看到后续发展。   但是谁料刚刚那个Beta也跟了过来,他以为景繁换位置是为了躲他:“哎呀,其实我们也可以从交朋友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你爸。”景繁随口道。   “李霸,真是个爷们的名字,和你的外表还挺不符的。”那人笑着硬夸。   景繁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想不通这男人怎么对自己这么执着:“我都说了我有对象,你别再缠着我了。”   那人嬉皮笑脸地把他的话当成欲拒还迎的调剂品:“那你对象一定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待这,而且我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不想和你交朋友。”景繁拒绝。   “为什么?你都还没正眼看过我,你先别急着拒绝我。”   景繁默默翻了个白眼,别说正眼看了,他斜眼看,这人身上一副“我不是好人”味比他喷的香水味还重。   “我不喜欢秃子,你头发太少了。”他随意地看了一眼他头顶略显稀疏的毛发,直戳对方心窝子。   这下男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起来,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叫来了酒保,调了两杯橙色的饮品:“说了那么久也渴了,那就请你喝一杯,就当认识一下吧。”   景繁看着像橙汁一样的饮料,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他确实渴了,但他不敢相信酒吧里任何一款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饮品。   他谨慎地摇头拒绝。   见他这么难磨,那人也有些失去了耐心,伸手就要来揽他的腰,想着吃不到至少要揩点油。   只是手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一股巨力握住。   剧痛沿着手腕袭上大脑,他忍不住痛呼一声,看向抓着他手颈的手。   景繁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等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时,就见暧昧朦胧的灯光掩映之下,是一双锐利戏谑的眸子。   “疼疼疼,放手,你谁啊?”那人掰着他的手,但却纹丝不动。   “他说,他有对象,这句话很难理解吗?”来人的嗓音在吵闹的酒厅内依旧清晰沉稳。   景繁眨了眨眼睛,面向着缠着自己的那人:“对,很难理解吗?”   “不,不难,我错了,我这就走。”男人疼得脸都皱巴了,余光扫了一眼面前气场强大的Alpha,急忙认错。   解渐沉这才甩开了他的手。   看着那人灰溜溜跑开的背影,景繁吞了吞口水,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解渐沉。   小说里没写到有他出场啊?   “老板,你怎么在这?”看着对方坐在了刚才那个男人的位置上,景繁忍不住好奇发问。   明明推了一个重要的酒会,他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结果是来酒吧喝酒来了?   而且怎么还正好是明越和曲由白都在的地方,这不是来添乱了吗。   解渐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瞥了一眼吧台上放着的两杯饮品反问:“喝了?”   景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橙色液体,摇了摇头:“没有。”   “嗯。”解渐沉应了一声,将酒杯推开了。   这个调制酒虽然看起来很柔和,味道也像果汁,但基酒是高浓度的伏特加,最常用来骗那些不常来酒吧的人。   他叫来酒保,重新点了一杯酒,说完他又看向了景繁,问:“喝酒吗?”   景繁还是摇头,他当然不能喝,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再来一杯牛奶。”   酒保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去到一边准备了起来。   很快,一杯金色的调制酒就被推到了他面前,同样送过来的还有一杯纯白的牛奶。   酒保很有眼力见地将他放到了景繁面前。   景繁:“?”   【不是,凭什么,怎么解渐沉在酒吧要牛奶就可以,我在咖啡店要,他们就那样对我。】某人的小心眼犯了。 第39章 什么河能洗清   吧台上方垂下一排吊灯,朦胧的光线透过磨砂玻璃灯罩洒下。   景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边静坐的人,好奇他是怎么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中认出戴着口罩的自己的。   从江市修养回来后,他就没怎么和解渐沉私下见过面,连他原本热衷的端茶倒水也因为要骚扰曲由白而变少了很多。   解渐沉此刻只是安静地坐在台前喝酒,眼神没有什么焦点像是在放空,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不过倒是多亏了有他镇场,没再有奇怪的人来这自讨苦吃。   看着他因仰头喝酒而紧绷的下颌线条,景繁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垂眼盯着面前的杯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摘下口罩,端起尚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   牛奶刚一入口还没来得及吞下,耳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声,在那群不太友善的嗓音里,他敏锐地辨认出了曲由白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好像被绊了一脚。”   剧情开始了。   景繁把杯子放下,擦了擦唇角,转头看向声源处。   同样被声音吸引了注意的还有他身边的解渐沉。   没等他奇怪对方这种对看热闹不感兴趣的人,怎么会被这种动静吸引了目光,明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中央。   明越今天身穿的是一件浅色西装,可能是为了符合酒吧氛围,他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好几颗。   此刻他站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显眼,因为他那身一看就很贵的衣服被泼了大片红色酒渍。   【啧啧,来这玩还穿什么西装?哪怕穿个防水的皮衣就没这麻烦了,还是说他们霸总的西装是焊在身上的?】景繁咋舌,瞥了一眼身边同样穿着白色衬衫的解渐沉。   对方的西装外套可能在进来前就脱了,衬衫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他线条好看的肌肉。   不过他忘了,下班后着急过来的他自己,身上穿的也是休闲西装。   然而吐槽归吐槽,明越要是真的穿的皮衣皮裤,景繁又要因为剧情走偏而头疼了。   曲由白无措地站在人群中,面对明越那群狐朋狗友们的恶意哄闹显得分外可怜。   【唉,你们别闹了,人家以后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闹过分了以后见面多难看。】景繁以旁观者的角度,真心为那几个揪着曲由白不放的人担心。   现在的剧情正在按照原著发展,接下来应该就要到曲由白带明越去卫生间处理衣服了。   景繁也要提前换地方蹲点,他转头看向解渐沉,发现对方也才刚刚收回视线。   他奇怪地皱了皱眉,然而现在的重点是曲由白他们,于是他便将那份怪异压在了心里。   “老板,我去,上个厕所。”他伸出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解渐沉的瞳色也偏浅,平时不怎么能注意到,在头顶朦胧的光线下,才显出比常人更加透彻深邃的眼底。   看他眼睛的颜色,景繁后知后觉,对方的发色或许也是天生的,原本他还以为是染出来的效果。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景繁被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了,他才出声:“嗯。”   仿佛领了圣旨,景繁安心地跳下吧台椅。   他瞥了一眼还在进行闹剧的主角团,慢了好几拍地反应过来:【怪了,我上厕所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同意?】   看来是当牛马当惯了,弯着的腰一时之间没能直起来。   景繁一边拉上口罩一边朝着卫生间走去,他打算先他们一步找个隔间躲起来。   只要主角俩顺利拿到了联系方式,这一剧情就算完成了。   等他刚找好听墙角的绝佳位置躲起来,门外就传来了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声音,还伴随着唇舌交缠的滋滋水声。   “?”景繁抓着门把手一脸懵。   在他以为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门外两人出了声。   不是曲由白和明越的声音。   这是撞见别人的亲热现场了。   景繁被迫听了不想听的墙角,突然间又惊觉:【坏了,我又忘记了这个狗屁世界里的厕所有六个。】   他下意识跑进了男B厕所。   这主角俩一个A一个O怎么看都不会进B厕吧?   顾不上外面打的火热的场面,景繁硬着头皮推开了隔间门,幸亏那两个还没激动到在外面开干。   顶着那两人直勾勾的目光,他把头埋得更低,庆幸着自己戴了口罩。   接着他摸着墙壁转到了旁边的A厕。   不知道是作者自己也忘了这一设定还是怎么回事,小说里并没有提到他们去的是哪个厕所。   景繁现在只能赌一把。   至少A厕他进过,心里负担没那么大。   【希望待会出去的时候不要有人看到,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紧紧扒着隔间的门,分心地和系统吐槽。   【该世界观里不存在黄河。】系统自以为好心地提醒。   不过好在可能曲由白也考虑到了性别问题,他最终也是带着明越进了A厕。   门外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看样子是曲由白在试图给他清理衣服上的酒渍。   那两人沉默了很久,整个卫生间只能听见水声和擦拭衣料的声音。   景繁觉得不太对劲。   小说里他们说了很多话,而且明越固执又霸道,明明一眼就被曲由白吸引了,还死要面子地装冷脸,最后借着衣服清理不干净索要赔偿的由头要来了对方的电话。   但此刻,要不是曲由白一开始出了声,景繁都要认为外面的不是他俩。   “好,好了,虽然湿了很多,但是不太看得出来了,要是衣服损坏了的话,我也可以赔钱……真的很抱歉。”良久后,曲由白终于再次开了口。   【洗干净了?】景繁扒着门板偷听。   不过没关系,明越肯定会以衣服损坏为由要联系方式。   “算了,就这样吧。”   明越期间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闻言看向身前湿了一大片但确实不怎么看得出酒渍的衣服,皱了皱眉拒绝了对方的赔偿。   “?!”景繁越来越觉得走向不对劲。   “真的很抱歉,让您的衣服湿成这样。”曲由白再次诚恳地道歉。   明越收了手机,随意地瞥了一眼身前人毛茸茸的头顶,他别开目光:“你也是被我朋友故意绊倒的,是他的问题。”   【主角居然长眼睛了!】景繁张着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死心地等着两人有更多的对话,却只等来了两人的沉默。   很好,原著里的暧昧氛围一点没有。   小说这里明越是直接脱了衬衫让曲由白进行清洗,赤/裸的胸膛让曲由白回忆起了那晚的旖旎。   于是他们一个心怀不轨一个暗藏羞涩,两人间的氛围自然而然变得暗香浮动。   但是现在别说暗香浮动,小小的空间里,景繁只能感受到厕所的除臭香氛和冻死人的冷场。   一个除渍手艺高超,一个通情达理宽宏大量,两人一拍即合,和平地处理了一场麻烦,然后平静地出了厕所。   好极了。   景繁就差跪地上了,他想不通怎么这还能出差错,前面都是按照小说剧情走的啊。   【不行,还能补救,现在让小白去要电话应该也来得及。】   别问为什么不让明越要,他怕刚出现在明越面前头上就多个窟窿。   景繁推开了隔间门,准备追上曲由白。   谁料一钻出隔间,他就看到洗手台这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他站在原地愣了有半分钟。   “看来你确实对A厕情有独钟。”   解渐沉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接着低下头认真地清洗着双手,低沉的嗓音很好听,如果忽略内容的话。   “咳因为,B厕,人有点多。”景繁舔了舔唇角,垂着眼皮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系统你帮我搜搜,这个世界里有什么河能把我洗干净。】   “是吗?”解渐沉扯了一张纸巾擦手,隔着镜子看着他。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但就是让景繁听出了戏谑的意味。   不过他也没有要为难的意思,将手上的水擦净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景繁跟在后面落后好几步,打算等他走了以后就去找曲由白。   “加个班吧。”身前的人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不是在询问。   “啊?”喜提加班的小员工反应有些慢。   “我喝酒了,待会帮我开车。”解渐沉头也没回。   “啊,好的吧,”景繁无奈应下,“但是老板,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有点事。”   解渐沉这次停下了脚步,他侧身看了一眼景繁,挑了挑眉:“行,那我去原座位等你。”   他离开后,景繁立马疾步走向员工活动的区域找曲由白,他怕解渐沉等不耐烦。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看到景繁的曲由白很惊讶。   “我来这放松的。”景繁擦着额角的汗。   曲由白张了张嘴巴,看他全副武装又满头大汗的样子倒挺像来找罪受的:“那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白,你刚刚在厕所接触的那个人,你可以去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吗?”景繁拉着他的胳膊,直入主题。   “你是说,那个明越吗?”曲由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去?帮你要?”   “对,我找他有急事,”景繁心虚地转开了视线,“我不敢见他,你别说是我,就以你的名义要。”   不敢见这一点倒是真的。   “啊,好吧,那我试试。”曲由白看起来有点为难,但还是应下了。   “好,那你一定要帮我要到,我就先走了,等你消息。”景繁一边后退一边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他急着离开,不仅是因为急着去找解渐沉,还因为他看到了朝着曲由白方向走来的明越。   很快返回到了吧台,解渐沉果然在等他,只是他并不像一开始那样端坐在台前。 第40章 超薄,草莓味   解渐沉背靠着吧台,一腿曲起搭在吧台椅的踏杆上,另一只则闲适地伸展着。   他手中握着盛着酒液的水晶玻璃杯,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方向。   景繁站在吧台几米之外的地方,纳闷他在看什么,于是侧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在人影重叠的酒厅里,隐约看见了明越的身影。   “!”脑袋突然嗡了一下,他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明明是主角俩的互动剧情,可不能让反派来横添一脚。   景繁再次转头看向解渐沉,却倏尔和他的视线撞上,对方不知何时开始收回了目光,反倒饶有兴味地看起了他。   不知道刚刚他是不是在看明越,也不清楚他出现在厕所时有没有和他俩撞上。   担心再生事端,景繁赶紧走了过去:“老板,抱歉,我已经弄好了,您现在离开吗?”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弄走才是最重要的。   解渐沉直勾勾的视线还落在他仅露出来的眼睛上,把景繁盯得额头冒汗。   片刻后,他捏着玻璃杯沿,将最后一点酒送入了口中:“走吧。”   说完,他率先站起了身,景繁擦了擦额头的汗,跟了上去,离开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曲由白和明越的方向。   不过在酒吧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下,想要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确定他们的身影有些困难。   新一轮的演奏开始了,震耳欲聋的吉他声让人群再次躁动起来,最终景繁只能快步跟着解渐沉出了酒吧。   他相信曲由白能要到的,毕竟他们可是天生注定的一对。   跟着解渐沉到了露天停车场,他这个有钱的老板又换了车,眼前的黑色轿车显然不是他第一次开的那辆。   景繁摸了摸车引擎盖,感慨着这流畅的车身,突然觉得这车有点眼熟。   但不待他再深思,解渐沉已经坐进了车里,他只好拿着钥匙钻进了驾驶室。   “去丽景苑。”解渐沉将后座的西装外套拿起丢到了一边。   景繁点头应了一声,便按照导航路线上了路。   不过这个酒吧位于市中心,与解渐沉的这个房子距离倒是不远,匀速驾驶也不到20分钟。   但就是这短短的二十分钟,等景繁停好车后,一回头就发现解渐沉闭上了眼睛。   “老板?”他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扭头轻声叫着,“已经到了。”   但老板本人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依旧保持着抱臂后仰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景繁有些懵:【我开车这么稳吗,睡着了?】   他推开了驾驶室的门,绕到了后座解渐沉的位置,将车门拉开。   借着车顶的灯,他看清了解渐沉微蹙的眉头。   景繁靠近了一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老板,到家了。”   解渐沉仍旧紧闭双眼,呼吸也很平稳。   【好熟悉的一幕,】景繁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解渐沉睡着的样子,【反派能这么掉以轻心吗?】   一阵风掠过,带着解渐沉身上独特的香味和浓烈的酒精味钻进了景繁的鼻腔。   他揉着鼻子,这才反应过来,解渐沉可能不仅是睡着了,也可能是喝醉了。   景繁站在车门前,对着里面的人一阵叹气:【不会是因为看到曲由白和明越在一块的场景气得喝闷酒了吧?】   毕竟解渐沉已经和曲由白见过面了,四舍五入也算是主角受帮了反派一把,剧情勉强圆了回去。   那按照原作,他此时可能已经对曲由白暗生情愫了。   景繁探过身子,熟练地架起了解渐沉的胳膊,任劳任怨地当起了人形拐棍。   “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不能理解他们这种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的爱情观,景繁碎碎念起来。   他也希望解渐沉在梦里能听到这句话,把这个正确的观念刻进潜意识里。   艰难地将车锁好,他搀着个高自己一头的人从地下车库乘上了电梯。   他按照上次来的密码输了进去,果然显示密码错误,他无奈牵起对方的手,用他的指纹开了锁。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学精了不少,直接在玄关处叫出了智能管家,把全屋的灯都打开了。   不过就算做好了准备,他还是在进入客厅时被从背后偷袭了。   伯恩山那巨大的身形,哪怕只是轻轻一撞也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架了另一个庞然大物。   还没恢复完全的膝盖明显有些吃力,他下意识地转换了重心,这一举措导致他和解渐沉直直往另一边倒去。   好在客厅铺了厚厚的地毯,景繁在摔倒前将手垫在了解渐沉的头下。   等他缓过神来时,就见解渐沉已经睁开了眼睛,而自己则跨坐在他的腰上。   “……”尴尬,社死,惊慌失措。   景繁心底的小人已经在尖叫了,但面上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看着离自己脸不过二十公分的人,挑了挑眉。   景繁突然有些后悔在上车后就把口罩摘了,他僵硬地撑起胳膊,抽了一下手臂,却发现手掌被压在了对方的头下纹丝不动。   他轻轻曲了曲指尖,解渐沉还是没有要抬头放开他手的意思,这让景繁不得不怀疑对方是还没醒酒。   早知道就该带点解酒药的。   “老板?”他轻声唤道。   解渐沉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起了头,他抓紧机会抽出了手掌,掌心蹭过柔软的发丝,隐隐有些发痒。   顾不得心底的异样感觉,得到解放的景繁撑着地爬了起来,只是还没等直起腰,他大敞的口袋里就掉出了两盒东西。   小巧的包装盒砸在半撑着胳膊坐起的解渐沉的胸膛上,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解渐沉反应更快地捡起来自己身上的两个小东西。   “超薄,001,草莓味。”他将手里的盒子拿到眼前,认真审视了一番,慢悠悠地念出了外包装的印刷字体。   景繁早在他捡起来的时候就看清了那个东西,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小盒子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什么东西。   但他没想到解渐沉会拿起来仔细观察,并且直接念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理解这个东西怎么是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难道是解渐沉的?不小心被他裹到衣服里了?   “中号和小号,”还没等景繁思考明白,半躺在地上的人又开了口,“不是我的。”   说着他将那两盒东西递了过来。   景繁呆愣在原地,张着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谁?不是他的,那能是谁的?   解渐沉一直伸着手臂却没人接,他眯了眯双眼,眉梢轻扬,直接一个翻身爬起,将东西塞进了景繁的衣服口袋里。   “不是……”景繁还想挣扎一下。   难道是刚才那个奇怪的Beta趁他不注意悄悄塞进来的?   但系统的话却让他闭了嘴:【这是那天曲由白上车前塞到宿主外套口袋的。】   景繁解释的话卡在了嘴边:“?”   【什么?啥时候的事?他为什么要给我塞这个?】   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两种型号。   【在离开前他拥抱宿主时放入的。】系统告知。   景繁想起他见曲由白那天身上穿的确实是这件外套,他回来后直接脱了扔在了衣服堆里,因为就穿了一次,他便没有清洗,直到今天才又重新临幸到它。   心底的小人已经跪倒了一片,没空追究系统这个马后炮,景繁凄凉地闭了闭眼睛:【这下真的会被解渐沉当成变态吧。】   在他生无可恋的时候,变态诞生的见证者已经走到了厨房里拿了两瓶水出来。   解渐沉给他递了一瓶,此刻这人身上哪还有喝醉或困顿的样子。   景繁接过,瓶身凝成的水珠沾湿了手心,但他觉得冰水都没他现在的心凉。   好在解渐沉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景繁看了一会。   这时,另一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想起和曲由白的约定,景繁也没功夫继续尴尬,赶紧拿出了手机。   新短信果然来自曲由白,他瞥了一眼身侧的人,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只认真地踢着窝在他脚上睡觉的傻狗。   “老板,那我就先离开了。”他指了指门口,打算离开再回复曲由白。   解渐沉终于看了过来,他顿了一下:“不用,明早我要去一趟城西,你来开车。”   景繁没懂他的意思,就听他继续说道:“你今晚在这留宿,明天会很早出发,你来回耽误时间。”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解渐沉这么关怀体贴下属。 第41章 “对,他要。”【一更】   最后景繁还是留宿在了解渐沉家里。   解渐沉家的这个大平层只有一间客房,景繁也不挑,见他没有什么吩咐后就直接钻进了屋子里。   他拿出手机,查看起曲由白给他发的短信:【学长,我把他堵住了。】   【但是我不太敢要,怎么办?】   【(图片)】   景繁没搞懂他前面那句堵住了什么意思,接着他点开了最后一张图片。   照片位置像是在洗手间,画面中间躺着一件白色衬衫,上面还沾着黄色的污渍。   这件衬衫格外眼熟,他把图片放大,果然在那一大片黄色污渍的边缘看到了浅淡的红色印迹。   “……”   这孩子,好像又把明越的衣服弄脏了。   【什么情况?】景繁盘腿坐在床边,打字询问。   【学长不是让我帮忙要他的电话吗?】曲由白那边貌似一直在等他的信息,看到他的短信后立马回复。   【所以你就故意把他衣服弄脏了?】这是什么策略?   【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弄的,我本来打算趁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找他要来着,但他身边一直有人,我就端着盘子在他周围晃荡等待时机,结果他突然起身的时候和我撞上了。】曲由白发来了一大段话。   景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偶然事件居然比刚刚发生的事情更贴合原著。   现在曲由白甚至成功脱下了对方的衣服。   难怪他说自己把他堵住了,明越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裸着上身。   【怎么办学长,这个衣服上的酒渍洗不掉了,我现在不敢去找他要电话。】曲由白发来求助。   洗不掉,那就更好了。   景繁在这边脸都要笑烂了,他咧着嘴:【没关系的,放心大胆去要,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不行,我觉得他会生气,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要电话号码才故意泼脏他衣服的。】   景繁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曲由白想得这么细,按照常人的思路,可能确实会往这个方面想。   但是明越应该不会,毕竟他才是那个想要号码的人。   【学长,不然下次吧,下次我再帮你要。】那边又发来了消息,看起来人有点萎。   【不行不行,必须今天。】景繁就怕他打退堂鼓,失去这好不容易拉回原剧情的机会。   【我真开不了口。】曲由白此刻怕麻烦到别人和自闭的阈值达到了巅峰。   景繁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打电话,开扬声器,我来帮你沟通。】   那边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的可行性,沉默了片刻后,对方回复:【也可以?】   这回轮到景繁这边哽住了,他还想打字回复,那边就已经弹来了电话。   “你等一下学长,我现在去找他。”曲由白压低的声音从那边穿来。   “去哪找?他不在你身边吗?”景繁好奇。   曲由白摇了摇头,意识到电话对面看不见,他又开口解释道:“他衣服被污染的范围太大,我只好让他把衣服脱给我了,他现在在我们这边的员工休息室。”   没等景繁再提出什么问题,就听见了开门声,他只好先闭了嘴。   曲由白应该是把清理不干净的衣服递过去了,只听他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这个酒渍清理不掉了,不然我还是给你赔钱吧。”   明越扫了一眼曲由白手里皱皱巴巴还泛黄的衬衫,蹙了蹙眉,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打算:“算了,反正也是不要的衣服。”   说完他就披上了也沾了点酒的西装外套,将纽扣一个个扣好后他就准备离开。   景繁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个明越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原著里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   生怕他就这样走了,情急之下曲由白和景繁两人同时开口:“不行。”   明越开门的手一顿,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听到了回声。   “不是,等一下,我,我学长找你有事。”曲由白尴尬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明越扫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界面,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突然间被推出来的景繁也有些慌张,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线:“咳,那个,我学弟想找你要个联系方式。”   【对不起了小白,只能献祭你了,如果以我的名义要,他必然不会理睬的。】某人稍稍内疚了一下。   曲由白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   明越看着他们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觉得好笑,他有些无语地抬眼看向了慌神的曲由白:“你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那怀疑的语气和警惕的眼神,简直要把他钉在审判柱上定罪。   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判他是个为了索要联系方式使用损招的无耻之徒。   曲由白被他盯得无地自容,逃避地埋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但电话对面的景繁不知道他在否认,还在忙着搭腔:“对,他要。”   曲由白,明越:“……”   “为什么?”明越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转过身直面着曲由白,问道。   “因为他说他把你衣服弄脏了,想要赔偿你。”景繁隔着网线努力地帮忙圆剧情。   “我说了不用。”明越拒绝。   “用的。”景繁坚持。   明越气笑了,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闲工夫在这跟别人因为一件几千块钱的衣服耗着浪费时间。   他干脆打开手机,调出了收款码:“好,那你现在转我吧,这衣服已经是第二次穿了,你只要转我六千。”   在旁边当了半天电话桩的曲由白,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有六千:“……”   景繁也没料到他来这一招,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地可怕。   在这震耳欲聋的沉默里,曲由白不安地搓着衣角,张了张嘴巴。   “没有那么多钱。”   曲由白张着的嘴巴又闭上了,这话不是他说的。   “他现在身上凑不到那么多钱,不然你们加个好友吧,到时候他分期付款。”景繁重复了一遍。   明越瞥了一眼手机,锐利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面前人的脸上,他审视着面前这个举止奇怪的Omega。。   曲由白心虚地别开了眼睛,顺着景繁的话点头:“嗯,他说的对。”   明越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地表演双簧,忍不住气笑了:“哈,行。”   一场无厘头的三人对话,最终在曲由白的好友申请中结束。   见他这下真的要走,曲由白随手扯了个袋子,将衬衫打包进去递给了对方。   明越扫了一眼堪比打包了个垃圾的袋子,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感到无语。   他伸手接过,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曲由白,这个人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么上赶着凑到他面前,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坐在车上,点开了曲由白的聊天界面,对面也很识时务地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曲由白。”明越指尖轻点在那三个字上,确定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走神间,指尖不小心划过了曲由白的头像,于是一张清晰且非常有病的图片呈现在眼前。   “……”丑得明越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果然,他刚刚在房间就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堪忧。   而莫名其妙被连坐的神经病2号景繁此刻正在和神经病1号曲由白玩起了转账游戏。   “你收下吧,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给你报销。”景繁把他退回来的六千块又转了过去。   “不了吧,本来也是我弄脏了他的衣服。”曲由白对这笔钱受之有愧。   景繁翻了个身,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没关系,我现在有钱,你安心拿着。”   他现在手里还有一笔解渐沉给的巨款。   转来转去手机都要没电了,曲由白只好收下:“那我帮学长存着。”   “对了,学长,不是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吗?”怎么交涉到最后成了他加上了对方的社交账号。   “我,和他之间有点恩怨,不方便,你加上就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帮我转述。”景繁挠了挠脸颊,厚着脸皮又给曲由白找事。   挂断电话后,他调出了弹窗,果然看到进度又降了0.3%,他现在渐渐摸清了流程,以后应该会顺利很多。   景繁已经开始幻想恢复自由身后,不用每天为了这崩坍进度上蹿下跳当猴做马的日子。   “唉?忘了问他在我口袋里放那东西是怎么回事了。”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才突然想起这回事。   他伸手摸进了口袋里,将那两盒差点让他在解渐沉面前原地挖个地缝的罪魁祸首拿了出来。   “不知道我给他塞的宣传册他有没有看。”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又想到解渐沉说的明早要早起,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另一边的明越很快到了家,下车前,他瞥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袋子,顺手提了起来,准备找个垃圾桶扔了。   刚要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他突然注意到了袋子底有一沓方方正正的东西。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他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借着路灯,他看清了那是三本薄厚不一的性教育宣传手册。   他将册子逐一摊开,宣传册的封面上分别用荧光油墨印刷了巨大的科普宣传语:   性关系中,Alpha该怎么保护Omega伴侣不受伤?   避免发情期怀孕,双方都应该怎么做?   发情期短暂性失忆是正常现象,不用过度慌张,这三招教你如何安抚伴侣。   “……哈。”明越忍着将曲由白从手机里删除的冲动,帮那堆垃圾找到了自己的去处。 第42章 猛踹瘸子那条坏腿【二更】   洗完澡后,景繁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披着浴袍纠结了一番,最后选择将自己的内裤手洗了。   【放空调里吹一晚上应该就能干了吧,衣服裤子明天再穿一天问题应该不大。】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盘算着要将内裤挂到风口处。   等他忙活完回到床边时,就发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庞然大物。   解渐沉家的装修罕见地不是霸总小说里的黑白丧葬风,客房的装修简约,床铺也是浅色系的,这就衬得那只黑色大狗格外显眼。   他把擦头毛巾挂在脖子上,踢掉拖鞋蹦上了床,床垫柔软有弹性,将旁边的冰块反弹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进来的?”景繁揪着它毛茸茸的大耳朵,回头看了眼房间门。   发现房门是关着的,他稀罕道:“你居然还会开关门?”   冰块对着他伸到眼前的手舔了两下以示敷衍。   “你不会今晚要在这睡吧?”景繁看了眼身下的床,虽然不算小,但它躺在了床中央,侵犯了他的正当权益。   他伸脚踢了踢:“不行,回你房间睡去,你的窝呢。”   冰块把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又趴了回去,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的窝。   景繁对着这傻大个也是没脾气,只好妥协地分出了一半的床铺。   于是第二天一早,解渐沉敲门无果推开半掩的房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睡成一团的画面。   冰块原本占了一半的床,此刻却被挤到了床的边缘。   景繁身上穿着的浴袍早在翻身中松散开来,露出了一半白皙的胸膛,全身上下只有肚子盖了一角被子。   他把头埋在了大狗的毛里,手脚并用地揽着它,十分自然地将它当成了恒温抱枕。   解渐沉站在床边,认真打量了一番冰块身上搭着的那条修长匀称的腿。   脚踝处的骨骼清晰却不显突兀,因为皮肤白的缘故,甚至能看清他脚面上的青色脉络,腿部的肌肉线条结实但不张扬。   再往上看就有些非礼勿视。   松散的浴袍在腰带的维系下才没有完全敞开,但从胯部岔开的缝隙还是漏了一丝春光。   解渐沉挑了挑眉,视线从缝隙处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他微曲的膝盖处。   膝盖正下方一指长的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与周围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解渐沉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道伤口,微微凸起的瘢痕比正常皮肤要硬一点。   他抬眼看向还在熟睡毫无知觉的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景繁睡得很沉,沉到身边坐了个人对自己动手动脚都不知道。   解渐沉坐在床沿,握着他纤长的脚踝,将小腿微微翻转,看清了他膝弯处的伤口。   他记得昨晚景繁摔倒前重力压在这条腿上时,明显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内侧的创口比外侧更大,也更红一些,显然没有外侧恢复得好。   他用指尖轻轻剐蹭了一下伤口,果然得到了对方瑟缩的反应。   但深睡中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嘟囔出声:“小白……”   解渐沉的指尖一顿,垂下了眼皮,另一只手握着他脚踝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别走……”景繁似乎在梦中挽留。   想到了什么,搭在他伤口上的指尖骤然用力,解渐沉面色有些沉郁,他低声喃喃:“不能换个人喜欢?”   要是景繁现在醒着,就会震惊于他说得是自己昨晚念叨的词。   但他的语气不像是提供建议的询问,而是对这句话的质疑。   腿上的刺痛让睡梦中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冰块终于受不了景繁和解渐沉的双重夹击,挣扎着爬了起来。   景繁原本在做梦,梦里他和曲由白因为六千块钱推搡不休,对方争不过他,气得把钱扔地上转头就走,他只好捡起那摞钱追着他哄,谁知他追了半天都没能拉住对方。   反而眼前倏尔出现了明越的身影,并且对方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个扫堂腿过来,意图猛踹瘸子那条坏腿。   梦中被痛击的景繁还没来得及委屈,现实中怀里的抱枕又突然长腿溜走了,他立马惊醒。   睁开眼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床边的解渐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板?”刚睡醒还有些含糊的嗓音相比于震惊,倒更软绵拖沓。   解渐沉早在他睁眼前就松开了手,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语气平静:“起床吧。”   景繁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我刚刚做梦梦到有人要害我的这条瘸腿。】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欲言又止:【……】   解渐沉离开前,扫了一眼景繁挂在一边已经风干了的内裤:“我让阿姨帮你带了新衣服,你换完出来吧。”   景繁坐在床上愣神,闻言才有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没遮多少肉的浴袍,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不会一直以这副德行面对的解渐沉吧?   他赶紧抓着领口将浴袍拢上。   解渐沉给他送了衣服后就又出去了,景繁从袋子里拿出衣物,发现居然连袜子内衣都准备了。   “哈哈,阿姨还真贴心……”不光准备了,尺码还很准确,景繁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在床边弯着腰穿袜子,有些奇怪阿姨怎么会知道他的尺码,等穿到另一只脚时,他却发现别的奇怪的东西。   “咦?”他把脚腕掰起来搭在另一只腿上,看着皮肤表面的红印子纳闷,“这是什么?”   他用力搓了搓,把自己搓得龇牙咧嘴,才意识到这不是沾到的什么脏东西。   景繁低着头回忆了一番,认真思索着这印子可能的来由。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哦!”   就在系统以为他觉察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时,只见他一抬眼,指着窝在客房沙发边上的大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蹲在它身前,用手锁住了它的嘴巴,佯装恶狠狠地质问着嫌疑狗。   系统再次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状态,它觉得以自家宿主的脑回路,或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对他来说会更好。   吃完早餐后,景繁又担任起了解渐沉的专属司机,驾着车朝着城西的目的地奔去。   下车后,他们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迎接他们的是之前周启手下跟着的那位女秘书。   他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见周启,只不过景繁和那位女秘书这次依旧是被排除在会议外。   等解渐沉和周启再次结束完洽谈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在周启的带领下,他们又驱车到达了一片正在开发中的园区进行了视察。   看着这一大片的刚打好地基的工地,景繁一时间猜不透解渐沉什么打算。   在东道主的安排下,他们是吃过午饭才启程回去的,路上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解渐沉挂断电话后的表情就不太对劲。   景繁透过后视镜偷偷瞄着面沉如水的解渐沉,抿了抿嘴巴,决定接下来要降低点在他面前的存在感比较好。   “去望安园。”解渐沉揉了揉眉心,指了一个新的目的地。   景繁立马接收指令,更改了路线,他看了一眼导航,发现这个地方居然在城东的某个郊区,望安园是那里的某一个半山别墅区。   这一下子横跨了整个北市,等到了地方时,景繁腰都僵了。   他跟着解渐沉一起下了车,微微落后半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别墅四周的这片花园。   这院子的面积比江市养伤待的那个别墅还要大了不止一倍,精心打理过的花木郁郁葱葱,散发着阵阵清香。   解渐沉步伐如风,他一边朝着建筑走去,一边解开了西装的扣子,他一路上的低气压在此刻隐隐有了满溢的趋势。   景繁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也没功夫继续欣赏这座矗立于半山腰的豪华建筑。   进门后便有一位老者迎了过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里的管家。   果然,他笑着伸手,自然地接过了解渐沉的外套:“少爷,老爷在三楼的书房等您。”   解渐沉抬眼看向了盘旋造型的红棕色楼梯,径直走了过去。   他头也不回,留下景繁一个人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好在旁边的管家对他伸出了手:“您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   老管家笑得很是和蔼,让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各种霸总文学里的重复率过高的管家npc。   景繁突然间有了这是一本霸总小说的实感,他点了点头,跟在管家的身后前往会客厅。   和它豪华的外表一般,别墅的内部结构和装修也都是会闪瞎景繁眼睛的华丽和繁复。   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保姆阿姨送来的清茶,他的注意力却被墙面上挂着的一副照片吸引了过去。   精致的雕花相框悬于墙面的正中央,照片中整齐地站了数人,看起来是张全家福。   最中间坐着的老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他的周围站着的应该都是他的血亲以及他们的伴侣。   景繁之所以这么推测,是因为他发现照片中,包括老人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是金色头发。   【原来是家族遗传。】他恍然。   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划过,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稚嫩的脸庞上。   是解渐沉。   而且是少年时期的解渐沉。   他那个时候还是短发,金灿灿的发色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发光,他身上穿着的像是某个贵族学校的制服,微抿着的唇瓣看不出情绪。   不同于其他小辈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他是直接站在了老人的身侧。   从照片中推测不出谁是解渐沉的父母。   景繁歪了歪脑袋,这才注意到这副照片奇怪的地方,明明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但照片中却没有一个人在笑。   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某一处,以不苟言笑的状态被摄像头定格了下来。   而此刻看了很久的景繁突然觉得这群人是在盯着自己,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激得他头皮发麻。 第43章 照片里的女人   “秘书先生。”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景繁一跳。   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就站到了这副画面前。   未经允许在别人家乱走动,还盯着别人家的照片看,景繁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您刚刚说什么?”   管家对他站在照片前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反应,笑得依旧很得体:“少爷让我来告知您,麻烦您去他的房间拿一份文件。”   景繁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通知他去拿,明明管家应该对这个地方更熟悉也更方便。   “少爷不让我们进他房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管家解释。   虽然不能理解自己和管家他们有什么区别,但既然是解渐沉允许的,景繁也不再纠结,他点头:“好的。”   他跟着管家一起上了楼,在一扇白色的房门前停下。   整栋楼的装饰都很繁复重彩,唯独这扇白色门与周围格格不入。   管家帮他打开了门:“少爷说东西在书房最右侧柜子里,一个红色文件夹,拿到后我帮您送过去就行。”   他让开了门口位置,景繁对他轻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紧闭的,这就使得偌大的空间里有些暗。   景繁已经对这种仿佛随时会跳出些什么的氛围有了ptsd,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灯的开关,将房间点亮。   管家口中的房间和他理解的卧室不太一样,内部和正常住所没有什么区别,有客厅卧室和书房。   景繁不知道哪个是书房,只能把门一个个打开看。   先推开的是卧室门,他把头探进了门缝里,卧室里依旧是窗帘紧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背阳的缘故,房间里有股阴凉的气息。   他把门关上,心里有些奇怪,刚刚管家带他上来时,他就疑惑过,为什么解渐沉的房间位于四楼过道最尽头这么偏的位置。   看管家对待解渐沉恭敬的态度,还有照片里能够站在身为一家之主的老人身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地位不高受到苛待的样子。   又推开一扇门,这次里面有很多运动器材和一些展柜,中央还放了一架钢琴。   第三次推开门,景繁才终于看了那一排排整齐地书柜。   他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书桌,朝着最右侧的书柜走去。   解渐沉只说了是红色文件夹,但柜子里被文件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颜色的都有,光红色就有很多深浅不一的红。   “怎么也不说清楚。”景繁的指尖在一排排文件夹的背封上划过,看着这至少有五个的红色文件夹拿不定主意。   他随手抽出来了一本,翻到首页,发现是一个收购案,但解渐沉并没有提是关于什么的文件,看了内容也没有用。   他想了想,把另外几个也取了出来,中途有一个文件夹放得很高,挤得又太严实,他抽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好几本,一堆硬壳文件夹划着他的脸砸了下来,掉在木地板上弄出不小的动静。   闯了祸的景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来得及将东西捡起来,就听到了门外管家的询问:“秘书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对方是听到了声响还是等急了,景繁顾不上捡东西,决定先把文件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找了一下,有五本红色文件夹,不确定是哪个,我就都拿过来了。”他把手里抱的一摞红封文件递了出去。   管家接过翻看了一下,拿出了其中一本:“那麻烦秘书先生把这些放回原位。”   景繁原本也是要返回整理那些掉落的文件的,闻言点头:“好的。”   说完管家朝他微微欠身离开了门口,应该是急着去送文件。   景繁抱着剩下的文件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有些纳闷:【就这么走啦?不怕我偷了重要文件?】   他摸了摸隐隐刺痛的脸颊,摸到了一小块划痕,看来是被刚刚那些掉落的文件砸的。   返回书房后,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书桌上,蹲下身去整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有的文件夹被摔开了,活页文件散了出来,他一张张捡起来核对内容。   突然他在一本文件夹下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不大,只有五寸左右,画面里是一个黑发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照片像是无意间拍下来的,她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是谁?”景繁将照片捡起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通过背面写的日期来看,这已经是20年前的照片了。   20年前的照片居然还保存得如此完好,除了边缘和背面有些泛黄,颜色依旧鲜亮。   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照片。   但怎么是从解渐沉书房里的文件夹里掉出来的。   景繁盯着女人熟悉的眉眼,抿了抿唇,内心有了某些猜测。   他把捡起来的那堆文件夹逐一翻开,终于在一堆方案里找到了一个首页没有名字的文件。   翻开第一页,页角有个曲别针,而手上的照片正好也有个曲别针大小的压痕。   景繁把文件摊平,看着上面的介绍:付新雪,女性(Beta),享年32岁,辉市人,丈夫解鸿文……   还没等他继续看下去,一只手突然从他肩膀上越了过来,劲瘦有力的手指按在了文件页面上,阻止了他翻页的举动。   景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照片落到了文件夹上。   “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果是平时有人在他耳边如此近的距离下说话,他一定会发痒地避开,但此刻景繁像是被施了什么咒,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在解渐沉低沉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和警告。   “抱,抱歉,我拿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他的弄掉了,我是想把文件整理一下放回去。”景繁急忙解释。   解渐沉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沉默着将那份文件以及照片拿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扫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人,文件被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景繁吓得眼皮一抖,他缓缓转过头仰视着身侧的解渐沉,悄悄伸手按住了差点停跳的心脏:【他,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原本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解渐沉解着袖扣突然开口发问。   景繁也站起身,慢了半拍才理解他的话,他回忆了一下日程安排,回答:“下班后和复宇集团的袁总有个饭局。”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行。”   他没有再追究刚刚的事,景繁攥了攥手指,不知该庆幸解渐沉放过了他,还是该担心对方会不会多想。   【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系统。】他知道自己这次冒失了,有些得不偿失。   在反派的眼皮子底下看他的隐私,跟摸老虎屁股没什么两样,舍命相救换来的一点信任可能又要变得岌岌可危。   景繁心虚地站在一边,看着解渐沉动手将那几份文件塞回了柜子里。   “走吧。”解渐沉关上柜门,将那张照片和那份文件再次尘封起来。   跟着他走到门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管家又迎了过来:“少爷,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解渐沉从保姆那接过外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好久没见了,老爷还想和您一起吃顿饭呢。”管家有意想挽留。   低着头整理衣服的解渐沉闻言抬头,他看了一眼头发也已经花白的管家,笑得意味不明:“不用了,和我一起吃饭,恐怕会噎到。”   他这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让管家一愣:“这……”   “我还有事,先走了。”解渐沉收回了表情,看了景繁一眼,率先走出了家门。   景繁对管家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路过屋前的花园时,他看着解渐沉的背影内心不由得好奇,他想知道解渐沉和这个家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也想知道照片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付新雪,你能查到这个人的信息吗?】景繁求助起了系统。   【解渐沉的生母。】系统回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然后呢?没了?】景繁追问。   【和锚点关系太近,权限不足,其余信息和宿主刚刚看到的差不多。】   又是权限不足,景繁已经无力吐槽,他不再指望系统,开始自己埋头思考起来。   还记得刚刚看到的那些信息里,说她享年32岁,说明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那为什么会将照片夹在文件里,如果是很亲近的关系不应该摆放出来吗?   走神间,景繁突然后背一凉,第六感让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高大的建筑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楼某个阳台上坐着的人。   但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脸,只不过从那耀眼的发色来看,应该就是管家口中的“老爷”,也是解渐沉这次前来特地看望的这栋别墅的主人。   景繁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解渐沉的爷爷。   他回头看了太久,老人似乎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两人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似有若无地对视上。   解渐沉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开口:“别看他。”   景繁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唤回了意识,这才匆忙收回视线。   他转头看向身前的解渐沉,发现对方目光冰冷地看向了老人,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坐上车后,景繁想起刚才管家说的解渐沉很久没见过了,所以前段时间他坠海差点丧命,他的这个爷爷也没有来关心过吗?   车子缓缓启动,解渐沉松开了领带,他手臂搭在车窗边的扶手上,撑着额角,回忆起刚刚在老人房间里的对话,忍不住蹙起了眉。 第44章 再次试探   上一次回老宅见他祖父应该是在半年前。   当时解正则以恰谈合作为由将他骗回家,实则是给他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   一位政府要员家的Omega女儿,年轻,知性,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是优性,完美符合解正则对传承血统的要求。   虽然解渐沉也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势必将他那恶劣基因传承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成为你长子那样,最好别插手我的感情事宜。”当时解渐沉毫不留情面地在餐桌上将事情挑明。   解正则作为一家之主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但他也知道他这唯一的优性Alpha孙子,和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长子不同。   解渐沉性子强势阴冷,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和他彻底弄僵关系。   此事过后解渐沉便一直未回去过了,直到今天,他才再次收到了老人的联系,并且对方还拿他城西的合作作为要挟,胁迫他回老宅一趟。   刚一进入书房,他就因空间里逸散的熟悉的檀木香味皱起了眉头。   此刻桌子后坐着的老人正戴着眼镜翻阅着书籍,人进来后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虽然已经七十多岁,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但是他那一头亮眼的金发倒是没有变浅多少。   “叫我回来什么事?”本来就因被威胁而心情糟糕,解渐沉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不善道。   解正则半晌才抬起头看过来,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口便是质询:“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对你那些叔公们下手了?”   “看来这么快就来找你告状了。”解渐沉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并不将老人的问责当回事。   “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伙伴,而你又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解正则提醒。   解渐沉闻言嗤笑出声:“哼,他们现在可没把你当伙伴,都想着要怎么把解家从高位上拉下来。”   他在游轮上遭遇的事,解正则有所耳闻:“他们这次做的事确实不对,但你坠海并不是他们幕后操纵,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对你未来的路反而有所助益,一味施压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   解渐沉靠坐在沙发背上,不能理解正则越老反而越优柔寡断的仁慈,哪怕是自己非常看重的血脉受到威胁,也会因为所谓的昔日情分网开一面。   还真是老糊涂了。   “粮仓里的老鼠,你指望给予一点点粮食就能让它见好就收?”   “那你也没必要将你三叔和姑姑算计进去,旁人也就算了,这是你的血亲。”解正则纹路纵横的脸上渐露不悦。   “他们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计较什么血缘,而且你的这些亲人和合作伙伴,早在一年多以前你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试图瓜分北丰。”解渐沉翘起腿,换了个坐姿,语气不屑,“怎么,这你也能大方地说没关系吗?”   解正则闻言果然一愣,对于这个锐利又自私的老头来说,他辛苦打下的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和他一起打拼的伙伴,只是他成功路上的见证者,连解渐沉也不过是他物色的最适合维持这个公司的人选,通通比不上他一生的心血。   “什么意思?”解正则还不知道这些事。   前几年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日趋愈下,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处理更加繁重的决策,于是便将一直培养的孙子扶上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知道公司里有人对他不满,但他还未想过他们居然动了瓜分北丰的念头。   这时管家进来送上新茶,解渐沉放在腿上的手随意敲打了两下:“王管家,麻烦让我的秘书去我书房里拿一下文件,右边柜子的红色文件夹,北丰的财务漏洞统计。”   管家离开后,解正则看了解渐沉一眼,他已经半年没回来过了,说明这份文件很早就放在了老宅这里,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那群人做的手脚,却一直没有提过。   解正则作为精明了一世的商人也看不透他这个孙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如果不是自己膝下的三儿一女只生出这么一个优性Alpha,且解渐沉身上有着卓越的领导和管理天赋,他也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交给这个和自己不亲近的子孙的。   没过多久,管家按照要求将那个红壳文件夹送了上来。   解正则看着那文件上记录的一个个漏洞和他们企图拉帮结派的证据,眉眼沉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还希望北丰在你有生之年可以屹立不倒,那就不要过多干涉我的决策,或者,你也可以试试让你其他的孝子贤孙把我换下来。”   解渐沉并没有解释更多的打算,他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书房。   他知道,这个阴狠自私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宽厚。   如果真的如此重视血脉亲情和同期伙伴,解正则也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   之所以把他叫回来,不过是时间够久了,得把他这个不称手的工具拉回来鞭策一下。   马跑得太远总得勒一勒缰绳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原本老家伙以为解渐沉是想肃清异己一家独大,他对这个孙子早已隐隐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当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有能力摆脱自己,正好可以藉由此次事件来规教解渐沉一番。   但是如今数据摆在他面前,那群人居然在背地里损害他苦心经营的公司,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离开书房后,解渐沉原本下楼的脚步一转,沿着阶梯走上了四楼的房间。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生活过了,透过大开的房门,他看了一眼屋内明晃晃的灯。   景繁果然还没走。   踱步到书房门前,他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他不允许任何这个家里的人进来,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保姆也不行,但是他却叫了景繁帮他拿文件。   一来是想故意做给老家伙看,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的厌弃,二来他还想再试探一番。   他的书房里存了很多的重要却又不是万分紧急的文件,景繁随便拿一个出去,恐怕都能换来不少好处。   解渐沉悄无声息地倚着门框,看着毫不知情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景繁撇开了那一众关键数据,居然翻出了很久以前的调查文件。   他不得不伸手阻止了对方想继续探究的欲望。   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下班期间车流量比较大,车子走走停停,解渐沉从回忆中剥离了思绪,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后视镜,与同样通过镜子看过来的景繁的视线相对。   景繁没想到偷看又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抿着嘴巴别开了眼睛。   “老板,前面好像有点堵车,我们可能没办法在约定时间赶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开口告知。   解渐沉也看了一眼手机:“嗯,那就改时间吧。”   景繁在等红灯期间立马用手机联系上了秘书组长,让她帮忙推掉待会的酒局。   但解渐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将目标定到了市中心的某家医院。   这个医院景繁认识,就是当初他送明越去治疗的那家。   到地点后,解渐沉没有要求他再继续等下去,告知他可以下班了。   景繁跟着一块下了车,看着解渐沉独自走进医院的背影,好奇他来这里的原因。   生病了?   他还记得刚刚在车上解渐沉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看起来确实像身体不适。   纠结了一番要不要跟上去,这种反派失意难受的时候,最适合上去送关怀刷好感度。   但他刚刚才闯了祸,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眼看解渐沉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远远关注一下,要是对方遇到什么问题了,他再考虑露面帮一把。   然而解渐沉却并没有前往问诊部,而是进到了后面的住院疗养部。   看样子并不是他要看病。   景繁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跟过去看看,理智告诉他不要再跟进,要是跟踪暴露的话,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但直觉却催促着他继续跟上。   他最后还是跟着上到了某一楼层,站在电梯口远远看着解渐沉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等门重新关上后,他才凑了过去。   房门关得很严实,门上的玻璃窗也被从里面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解渐沉进去后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垂着的目光辨不出情绪。   对于这个男人,他没什么感情,即使自己身上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   他只觉得这个沉溺在睡梦中十几年的懦弱男人,可怜又可恨。   几个小时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   很久没有再见到那张脸,在拿起那份文件时,他看着那张记忆里几乎要模糊了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回忆,解渐沉抬头扫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嗤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来医院的本意,并不是特地来看男人一眼。   只是还没等推开病房门,他就听到外面的一声压抑的惊呼,并且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直接打开了房门,就见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人,果然是早应该离开了的景繁。 第45章 头顶一片绿   景繁也很无助,他扶着倒下的曲由白,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解渐沉,顿时欲哭无泪。   他本来在门外准备悄悄听一下墙角,但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原本就安静,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正在他纳闷时,突然从过道另一头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人,于是因听墙角而心虚的景繁就多看了那人两眼。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因为朝着这边摇摇晃晃走来的,正是昨晚才联系过的曲由白。   但是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脚步蹒跚虚浮,即使他已经扶着墙尽力稳住身形,这几步依旧走得磕磕绊绊,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曲由白的神志也不太清醒,景繁认出他后就一直在冲他招手,但他双眼迷蒙,并没能认出人来。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状态,景繁不放心地迎上去几步,哪怕走到他面前了,他也没能做出反应。   景繁对这状态再熟悉不过,立马就意识到他这是低血糖犯了,好在自从上次低血糖犯了之后,他口袋里就一直备着糖果。   刚要从兜里掏个糖出来,曲由白就直直倒在了他怀里。   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手里的糖果也因为伸手去抱对方而被弹飞了出去。   糖果在地上打着炫滑到了解渐沉所在的房间门口。   他着急忙慌地揽着晕倒的人,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来的解渐沉,眼前一黑。   景繁现在恨不能自己也晕一晕。   怎么办,解渐沉看到他在这会不会多想,虽然自己确实是来跟踪他的。   果然当时就不该信什么直觉,掉头回家睡觉不好吗?   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   说自己来看病的?但看病不去门诊部跑来疗养部,恐怕解渐沉会真的怀疑他有病。   说自己来看望自己家人的?不行,他孤儿一个,哪来的家人。   短短几秒,他在脑海中上演着头脑风暴。   最后他只能侧身面对着解渐沉,挤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脸,就是嘴角的小窝有些抽搐。   解渐沉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了曲由白身上,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了脚边的那颗独立包装的糖,递了过来。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问,盯着他手里的糖看了半天,脑子里飞速闪过的那些离谱借口没有派上用场。   他刚要松口气伸手去接糖,解渐沉却突然合起了手掌,将糖果隐匿在了掌心:“你怎么会在这?”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景繁内心歇斯底里:【大哥,别追着问了!他都晕得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大家全都完犊子。】   但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啊?我是来,哦,我是来接我学弟的。”   脑海中立马闪过了一条还算合理的借口,毕竟人就在自己怀里。   果然,说出这句话后,解渐沉又将掌心摊开了,看来是信了一半。   景繁赶紧一手环着曲由白,一手接过糖拆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旁边就是座椅,喂完糖后他小心地扶着人坐下,自己则站在一边等对方缓过神。   而原本应该事不关己直接离开的解渐沉此刻也站在了旁边,他抱着手臂,视线停留在了曲由白苍白的脸上。   景繁用余光偷偷瞄着解渐沉,内心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这是不是心疼了?他这感情陷得也太快了,主角俩还没什么发展呢。】   曲由白缓了有五分钟才迷迷糊糊地睁眼,视野中的薄雾渐渐散去,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旁边的人。   他挣扎了一下:“学长。”   景繁原本还在偷瞄解渐沉的表情,被这声叫回了注意力,他扶了一把让对方借力坐稳:“你没事了吧?”   曲由白握着他的手腕,抿着唇摇了摇头:“好,好多了。”   解渐沉看着他俩这相互依偎其乐融融的一幕,忍不住盯住了曲由白的手,下意识地压低了眉心。   一直有在留意他们两人表情的景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了一眼曲由白握着自己的手,立马意会——解渐沉吃醋了。   他赶紧松开了自己扶着的手,曲由白抓着的着力点消失,自然而然也松开了手。   他俩没有了肢体接触后,解渐沉的眉头也随之松缓了下来。   再次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的景繁:“……”   【还是个醋王,是你媳妇吗,你就急?】他内心默默吐槽。   解渐沉沉默了半天,也终于开了口建议:“最好去门诊那边看一下。”   景繁也觉得有必要,毕竟是世界锚点,地球没了他真就不转了那种。   但曲由白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多花那点钱:“不用了,我就是今天有点忙,忘记吃饭了,歇一会就好了。”   对于曲由白的想法,景繁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能忙到忘记吃饭,大概率是急用钱又缺钱。   但是自己昨晚明明才给他六千,因为怕他不收,他甚至没敢多给,也交代了他不要一次性还完,怎么会突然缺钱。   “我昨晚给你转的六千块钱呢?”景繁忍不住好奇。   解渐沉听到他给对方转了钱,眉梢轻扬了一下。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以为他想要回去:“还,还在,我没花。”   “不是,为什么不花?那你怎么还钱?”景繁不能理解。   曲由白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所以我又多找了两个兼职。”   景繁简直要被他这惊人的体力和毅力折服,不过现下不是教育他的时候,得先把他拉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去门诊楼时,解渐沉也跟了过来,景繁还以为他是恋恋不舍,结果他中途转去内分泌科室。   曲由白正在做基础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贫血加营养不良。   医生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在等待期间,离开的解渐沉又返了回来,他手里还多了一袋子药,看来还真是来看病的。   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曲由白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脸色,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景繁。   曲由白出现在这里,他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和前世一样,曲由白的外公也在这家疗养院修养,前世他也和他在这个医院偶遇过数次。   景繁出现在这里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由之前的对话和他们的相处模式可以猜测,他们应该是在交往中。   但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曲由白和明越初遇就已经发生过关系,也就是说,景繁现在可能已经头顶一片绿了。   不知情的傻子还在掏心掏肺,又给钱又送关怀,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明越夺走。   解渐沉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同情和,庆幸。   景繁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滚烫,快要被对方盯穿了。   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惹他不高兴了,他只能把头埋低来躲避他不加掩饰的注视。   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曲由白,就见他也和自己一样低着个脑袋,景繁不禁觉得奇怪。   他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原来解渐沉已经转移了目光,他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曲由白,眼神中流露着些许不屑。   等等,怎么会是不屑,一定是他看错了。   还没等景繁再仔细琢磨解渐沉眼底的情绪,对方就已经垂下了视线。   曲由白的点滴已经快要结束了,解渐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开口:“需要我送吗?”   虽然他没有指明对象,但景繁很自觉,知道他只能是对他身边人说的。   极其罕见的一幕,大忙人解渐沉,谁有能耐让他屈尊降贵开车接送啊。   景繁不由得感慨,多亏了曲由白,不然他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解渐沉这副样子。   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连冷脸反派也能变得体贴。   但是不行,不能让他送小白回家,要是他中途情不自禁兽性大发怎么办?   解渐沉可是能1v10还不落下风的优性Alpha。   就是十个他再加上十个曲由白也打不过。   “不用。”景繁和曲由白同时开口。   说完后曲由白才后知后觉可能不是和他说话,他不好意思地低头闭上了嘴。   解渐沉被两人同时拒绝,向着景繁看过去。   景繁张了张嘴巴,后悔自己太冲动开口,早知道曲由白会拒绝,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开口。   他顶着解渐沉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我,我送他回去,不麻烦老板了,现在也不早了,老板您不用管我们的,您慢走。”   好,现在不光拒绝,还赶客。   说完景繁才意识到,但后悔也晚了,好在解渐沉只是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病房里的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长长的叹气声结束后,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齐齐笑出声。   “哈,你怕什么?”景繁不知道为什么曲由白也搞得如此紧张。   “他的目光好凶,我感觉我都要被他盯穿了。”曲由白小声吐槽。   对此景繁深表赞同,但他又好奇,为什么看起来曲由白对解渐沉的态度并不亲和,甚至还不如他和曲由白之间的关系好。   原著里他和解渐沉的初遇还算美好,他对解渐沉的态度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曲由白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景繁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次曲由白才大着嗓门说出理由:“学长不是说他不好吗,加班还不给工资,我兼职最讨厌遇到这样的老板。”   景繁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只是当初他为了搪塞随口编的理由。   不过居然能够阻止主角受轻易被反派拐走,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对,我也讨厌。”他装模作样地附和着,下定决心要捂好自己的余额,防止这一谎言破裂。 第46章 虾仁不眨眼的omega   解渐沉离开后没多久,曲由白的点滴也滴完了,他俩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站在路边打车时,景繁思索了一番:“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除了真的有些担心外,他还有些私心,想要借这次机会和曲由白更近一步,至少知道他家住哪。   曲由白原本想说没关系,但看到他十分坚定的眼神,话头一转:“好的,那就谢谢学长了,不过……”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未尽之言,刚准备询问,打的车就已经来到了面前,于是他便将这个小细节给忘了。   直到进到曲由白家里,他才明白对方上车前的犹豫是什么。   曲由白为了方便兼职,并没有住学校的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不到五十平的房子。   刚一入户,景繁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随着灯被打开,不算大却十分整洁的室内装修映入眼帘。   曲由白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他给景繁倒了杯水,让他先等一会,自己则去换件衣服。   看着他朝着其中一间房走去,景繁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打量着这个房子。   突然他注意到旁边柜子上放了一个透明的箱子。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着里面精心装饰的树枝和假山石,以及一些人造植物,摸了摸下巴。   看起来像是曲由白养的宠物,是小仓鼠吗?   但是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见到里面的东西,于是伸出手在那块假山石旁的玻璃上轻轻敲了敲,试图把可能藏在里面的小动物引出来。   他敲了两下,里面果然传来了动静,接着一只粉嫩嫩光秃秃的未知生物被丢了出来。   之所以未知,是因为只有半只。   “?”景繁凑近玻璃看着洞口外露出的东西,仔细辨认后,才发现是一只没有头的老鼠幼崽。   他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从洞口里飞快钻出了一只黑得发亮的蛇。   由于他弯着腰离玻璃很近,所以毫不意外地被这突脸而来的蛇吓得一抖,手里的水撒了一大半,全泼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幕正好被换完衣服的曲由白看见,他快步走来提醒道:“学长别离它太近。”   不用他提醒景繁也不敢离得近,他后退一步,指了指透明箱子里已经缠绕到树桩上吐着信子的黑蛇:“它,它是你养的宠物?”   难怪这个箱子这么大,他刚刚还纳闷养仓鼠为什么会用上这么大的饲养仓。   曲由白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同学养的,但是学校不让养宠物,就放在我这暂养。”   景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曲由白看着乖乖软软的,怎么敢养这种大黑家伙。   但他的气还没松到一半,曲由白又说:“我养的在另一个房间里。”   景繁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没明白他说的“我养的”是指“我养的宠物”还是“我养的蛇”。   然而曲由白的分享欲此刻倒是很强烈,没等他询问,就已经主动拉着他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他就惊呆了,因为曲由白的“我养的”包含了那两种意思。   这间不算大的房间里放满了刚刚外面那种透明箱子。   但是里面的小动物除了颜色各异的蛇,还有守宫、蜥蜴等各种爬宠。   景繁的目光从一只掌心大小的蜘蛛身上移开,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只威风凛凛三角头的红色蜥蜴:“……”   【我好像误入了什么亚马逊森林。】他已经看傻了。   “就,就没有什么正常点的宠物吗?”景繁蠕动了两下嘴唇,快被曲由白的反差震碎了。   对方还在徒手喂一只两指粗的花斑蛇,闻言笑了一下,他也猜到了景繁可能会害怕:“啊,还有一只狗来着,不过它很懒,应该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   “这些都是你养的?”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害怕,靠近了一只黄黑相间的足有一指粗的马陆虫,问道。   曲由白点了点头:“有一部分是的,还有一些是别人寄养的,可以靠这些赚到这栋房子的房租。”   “养这些是为了赚钱?”有些能理解了,毕竟这种异宠价格都不便宜。   为了赚钱只能克服恐惧,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那你不怕吗?”   曲由白喂完花斑蛇又去给旁边的蜘蛛换水,他摇头:“不会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些。”   “……”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   不过也算好事,至少曲由白是出自自愿的。   他傻站在一边,看着对方手上那只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大的蜘蛛,突然起了好奇心。   那蜘蛛还毛茸茸的,不知道手感会不会和哺乳动物的毛一样软。   看到他靠近,曲由白也抬起头来:“学长要不要摸摸看?”说着还把手上的蜘蛛递了过来。   景繁咽了咽口水,看了他一眼:“不会咬人吧?”   “不会,它很乖的。”曲由白对自己养的宠物很有自信。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它庞大的身躯。   它确实很乖,也没有挣扎乱跑的迹象,于是他和曲由白顺利地完成了交接。   蜘蛛身上的毛比他想象中要刺挠,景繁捧着掌心,看着它的大爪子,问道:“它叫什么?”   “只猪。”曲由白回答。   “啊?”景繁歪着脑袋,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   曲由白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笑得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解释:“一只两只的只,小猪的猪。”   景繁现在很怀疑,这个主角受和原著里也不太一样。   后面在曲由白的诱劝下,他又尝试接触了小型的守宫和无毒蛇。   手感意外还能接受。   出房间后,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曲由白挠了挠头:“我去做饭,学长想吃什么?”   “我都行。”景繁也不客气。   不过曲由白进厨房前又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学长帮我喂一下小黑,它太挑食了,不喂就不愿意吃。”   小黑就是他一开始见到的那条黑王蛇,对方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长柄镊子和无头小鼠崽子。   景繁夹起一只小鼠,伸进了饲养仓里,黑蛇此刻正盘在树干上,对递到嘴边的食物吐着信子试探了一下。   尝试几次后,它终于开了口,只是没吞一半,就又吐了出来。   景繁被磨得没了脾气,开始怀疑这蛇是不是压根不饿。   但是曲由白又说要喂,他把掉在底部的小鼠夹了起来,庆幸还好不是活物,不然喂起来估计更费劲。   但是他想得有些走了神,伸手进去时,离那条黑蛇格外近,近到蛇信子扫过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   景繁一愣,吓得缓缓收回了手,但是这条油光锃亮的蛇看起来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于是他把曲由白一开始“不要靠近它”的提醒完全忘到了脑后。   因为刚刚上手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眼下这只纯黑的蛇反而好看到乍眼。   所以景·心大胆子大适应力max·繁放下了镊子,直接上手摸了摸盘结在树杆上的蛇身。   见它只是正常地蠕动,他才轻轻地按照刚才曲由白交代的技巧抓起了它。   它先是不适应地在景繁手上扭动了两下,等熟悉后就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树杈一圈圈缠绕了上去。   景繁伸直手臂,认真扮演着树杈,漆黑光亮的蛇身衬得他皮肤更加莹润白皙。   等它不再动了,他才将小鼠重新夹起来递到它嘴边,奇怪的是,这次吃得很顺利。   一人一蛇就这样和谐地享受着喂食与被喂食的过程,所以等曲由白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学长,你怎么能拿着它?”曲由白把碗放到桌上,表情很是震惊。   景繁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刚准备道歉,就见曲由白掏出了手机,对着他的胳膊拍了一段视频。   “学长,你没有被咬吗?”他一边打字,一边询问。   景繁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啊?”   接着对方的手机就弹出了个视频,一接通就传来了一个男生破音的质疑:“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的小黑吧?”   曲由白尴尬地把音量关小了点,将镜头翻转对准了景繁和他的手臂:“真的,小黑没有伤害学长。”   景繁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清秀的脸,主动把胳膊凑近了屏幕:“这样吗?”   对面不得不认清现实,发出鬼叫:“啊啊啊啊啊啊逆子,那为什么咬我?”   “没事,它也咬我。”曲由白安慰。   景繁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什么,原来自己成了这条小黑蛇的例外,景·骄傲·繁两颊的酒窝都要藏不住了。   对,没错,是他,人见人爱,蛇见蛇也爱。   “学长,这是我的同学,叫樊卓,”曲由白现在才想起来给他们彼此介绍,“樊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帮过我的学长。”   樊卓发完了疯,此刻又坐正了身子,乖巧问候:“学长你好。”   但是这次轮到景繁震惊了:“谁?”   曲由白以为他没听清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他叫樊卓,是我大学的同学兼前室友。”   景繁再次扫了一眼屏幕中那张秀气的脸,抖了抖嘴唇。   你是说,电话对面这个瘦瘦小小还有些跳脱的男生,是明越手下的得力干将,杀人不眨眼也不会眼干的影子猎人?   虽然这个人在前期的剧情里只短暂出现了一次,但是景繁已经从他那杀伐果断的超强执行力里,自动将他匹配成了一个两米的肌肉壮汉。   “他是Omega?”景繁不敢置信,曲由白刚刚说他俩是室友。   “是的,”曲由白回答,“上次的游轮兼职也是小樊带我去的。”   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对了,上次游轮里推荐的餐厅也是他提供的建议,应该还不错吧。”   “!!”听到这的景繁脑子都要烧了。   已知,是樊卓提供的餐厅,他们在樊卓提供的餐厅遇袭,樊卓是明越的人,明越的右肩受过伤,解渐沉同样的位置也中了一枪。   可得,明越要杀解渐沉。 第47章 申请下次当爸爸   曲由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有些奇怪:“怎么了?学长。”   他还不知道当时解渐沉和景繁就是在那家餐厅里遇到的袭击。   景繁僵硬地摇了摇头:“没事,挺好的,谢谢樊同学的推荐。”   说着他还不忘瞄一眼对面的樊卓,只见他低着头,微长的刘海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景繁已经脑补出对方用狰狞的表情舔着刀口,嘴里还念叨着吓人的话:可惜没杀掉解渐沉。   不过对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对曲由白说:“我这周末去看小黑。”   挂断电话后,景繁拉住了曲由白:“这个樊卓,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之前一个宿舍的时候帮过我很多。”   “那当时的餐厅是他主动提供给你吗?”他想了一下又问。   曲由白回答:“不是,是我问的,我当时不知道问谁,就和他提了一嘴,他听说是北丰老板要吃饭,就说帮我问一下。”   也就是说,他和曲由白是误打误撞给樊卓提供了便利。   “游轮停电之前你和他待在一起吗?”   曲由白回忆了一下,摇头:“不,那天我值夜班,他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什么回房间休息了,他当时应该是带着枪上门给解渐沉送温暖去了。   但是明越为什么要派人来杀解渐沉,他们现在有什么恩怨?不是还没过到争夺主角受的剧情吗?   景繁原本想让曲由白以后多小心这个樊卓,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毕竟他们俩认识了那么久,自己和曲由白才认识一个多月,说这话曲由白也不见得会听,还可能被当成挑拨离间。   “学长,樊卓有什么问题吗?”曲由白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嗯?”景繁没想到他回主动问起,他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没事,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暂时还是不要把曲由白牵扯到主角攻和反派之间的纠葛中比较好,反正樊卓是明越手底下的人,按照正常剧情,对方应该不会对他不利。   景繁一边盘算,一边下意识地摩挲着蛇头,惹得原本还想再追问的曲由白看红了眼。   “学长,让我试试摸摸小黑吧。”他想知道是不是小黑突然转了性。   景繁看了眼乖乖躺在自己手里的黑蛇,没多想就递了出去。   结果就是曲由白的左手虎口多了两个窟窿眼。   景繁:“……”   他赶紧把小黑拿走放回了饲养仓,再给一脸委屈的人消毒伤口,他这才想起来问:“这蛇有毒吗?”   “黑王蛇没有毒。”曲由白瘪着嘴回答。   听到没毒他就放下心来,他好奇:“这种蛇是不是都比较凶?”   “没有,黑王蛇一般都比较温顺,只是小黑是例外。”   好吧,那他还真得感谢小黑的嘴下留情。   等处理完伤口后,他们终于坐到了饭桌前,曲由白煮好的面都快坨了,不过两人也不嫌弃,呼噜噜一通嗦。   吃到一半,景繁就感觉自己脚上蹭过了什么东西,他吃面的动作一顿,弯下腰看了一眼桌肚。   嘴里还塞满了软烂的面条,待看清脚边的东西后差点没喷一地。   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指着桌底:“这小钻风是什么鬼东西?”   曲由白被他这出吓得手一抖,面条还挂在嘴边,就探头看向桌肚:“啊,是基拉啊,这是一条冠毛犬,樊卓暂时养在这了。”   那只姑且被叫做“犬”的东西此刻正坐在景繁的脚边,看样子是想从他这讨点吃的。   他皱着眉试图欣赏一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哈哈你这个同学的品味真独特。”   他发誓,这只只有头顶、四肢和尾巴尖尖有点毛的半裸狗,是他这两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犬种,屁崩的发型还是第一次在狗身上见到。   “哈哈,这是他垃圾桶附近捡到的,他也嫌丑,所以养在我这了。”曲由白伸手摸了摸那狂草般的狗毛。   所以搞了半天,还是曲由白品味清奇。   等他们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到十一点,景繁挠了挠脸颊,犹豫要不要回去。   他纠结之时,曲由白先开口挽留:“很晚了,学长今晚在这休息吧。”   于是他便厚着脸皮留宿了,他要了一床被子,准备今晚在沙发上凑合一下。   整理枕头时景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喂狗的曲由白。   “小白,你之前不会也这样随便带人回家里留宿吧?”他担心曲由白太过单纯,没有安全意义。   曲由白摇了摇脑袋:“没有啊,这里只有学长和樊卓来留宿过。”   景繁放了点心:“以后也不要随便让别人来这里,不能太轻易相信别人,比如现在让我留宿,假如我是坏人,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曲由白顺着基拉的毛,蹲着侧过身来:“不会的,对外人,我不会这么容易就信任他。”   他话里的“外人”好像并不包括景繁,这让“内人”很好奇:“你怎么就能相信我呢?坏人都是会装的。”   曲由白的视线盯着虚空,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他低头一笑:“因为学长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景繁怔住了,有过解渐沉的前车之鉴,他怀疑自己可能又要无痛当妈了:“等,等等,像你的亲人?是父母吗?”   他记得小说里主角受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   但曲由白却摇头:“不是,是,我的小姨。”   好,这次不是妈妈,但是性别还是对不上,他想申请下次当爸爸。   景繁看着他突然低落的情绪,加上小说里和外公相依为命的描写,很容易就猜出曲由白的小姨已经去世了。   他现在也说不出节哀的话语来安慰对方,只好装作不知情等他自己疗愈。   今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景繁刚躺下就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在意识渐渐模糊前,他看到了跳到沙发上窝在自己脚边的那只狗,觉得又一次被丑到了。   但他也只是翻了个身,就随它去了,很快他就沉入梦乡,一直到夜幕渐渐褪去前,都没有醒过一回。   然而城市另一边的某个房间里,解渐沉却从睡梦中惊醒,他靠在床头,盯着黑漆漆的房间喘息着。   梦里的画面如老式电影一般一幕幕浮现眼前,说是梦,倒更像是记忆的投射。   应该是受到了白天那张照片的影响。   在刚刚的梦里,一个眼眶通红的女人拉着他稚嫩的手,在他手上套了一个玉镯子。   因为口径太大,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着,才能不让它从手腕上滑下去。   “我会回来接你的好不好,相信妈妈。”女人的嘴唇干燥泛白,她想要努力在孩子面前维持笑容,却也只是把嘴唇撑裂,摆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我们玩个游戏,在妈妈回来接你之前,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也不能学习,尤其是在爷爷面前,我们小星不喜欢爷爷对吧?”女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手很温热,但指尖却很粗糙。   梦中年幼的他点了点头:“不喜欢。”   女人盯着他的脸抿起了唇,将那声要破口而出的哽咽吞了回去,她紧紧搂住了他:“好孩子,妈妈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三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三年后妈妈就来接你。”   他揪住了女人的衣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重复一遍,和妈妈的约定。”   “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不要学习。”   女人最终还是被人拉走了,他的手里一空,只来得及抓住差点滑落的镯子。   她离去的背影渐渐隐入雾中,等画面再次清晰时,场景也跟着有了转变。   书房里,他因为没能按照老人的要求学会用小提琴演奏一首曲子,被用藤条抽打小腿。   “说话!为什么老师说你学得不认真?”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气结的老人,耳边记着和女人的约定:在爷爷面前,不能说话,不能学习。   藤条鞭打皮肤的清脆响声中,画面再次有了变化,他被带到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又被按在病床上,往体内注射着不知名的药物。   他感受着后颈的疼痛和炙热,哪怕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依旧不做挣扎不给任何反应,一如既往地贯彻着“不要说话,不要思考。”   他看到了一次次用药后,医生频频摇起的头和老人眼里越来越浅薄的希望。   即使年纪很小,他还是渐渐明白了女人的用意,于是他开始避开老人的视线,给自己偷偷用药。   直到三年之期快要到了,他的腺体发育越来越衰缓,老人眼里的失望已经要溢出。   他开始数着日子等待着女人的到来,等待着从这个压抑黑暗疼痛的环境中挣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超过了和女人约定的时间,他没能等来熟悉的身影,也没能从这个家里出去。   他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惦念了,也正好不用担心再来和你争夺小沉的抚养权,虽然目前发育情况并不乐观,但至少是个Alpha。”   手里常常用来把玩的玉镯子摔到了地上,断成了完整的三段。   那年,约定了要带他逃离黑暗的人,失约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这里,解渐沉便从梦中惊醒了。   他揉着额角,努力平复着躁动不安的心跳,视线落在了床头柜子上的今晚新拿的药上。   梦里的后续是,从那之后,他暂停了用药,开始疯狂地吸纳学习,在老人及他一众子孙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卓越和锋芒,最终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家里爬了出来,但当初用药留下的损害至今未能痊愈。   掰开一粒药扔进嘴里,药物的苦涩在舌根散开,他抬头看着蒙蒙亮的窗外,突然间想起了景繁当时做坏的红豆粥。 第48章 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二天一早,景繁是被那只小钻风舔醒的,他把狗扒拉到一边,顶着一头小钻风同款发型坐起。   曲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卫生间洗漱。   他看了眼时间,还行,不算太晚。   但曲由白今天有早八的课程,需要早点走,景繁也只好一起出了门。   路过大学校园附近的小吃街时,他买了两份早点,塞了一份到曲由白怀里,并交代他一定要按时吃早饭。   因为昨晚吃的晚,他现在并不是很饿,所以只吃完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一杯红豆粥和一个烧麦扔了也可惜,他就提溜着前往了公司。   结果刚到公司楼下,他正哼哧哼哧往嘴里塞那个凉了的烧麦时,就撞见了来上班的解渐沉,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隔着两米的距离,他上下打量着景繁身上和昨天一样的衣物,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景繁抹了抹嘴上的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但当着老板的面吃独食好像也不太妥帖,他只好把拿出来的红豆粥又放回袋子里,打算等解渐沉走了再吃。   他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却发现解渐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嘴里裹着食物嚼了两下,他尴尬地问:“老板您吃了吗?”   解渐沉的目光从他鼓起的脸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没有。”   “那我去帮您买一份,您想吃什么?”景繁挠了挠脸颊。   “红豆粥。”他说。   “唉?”景繁一愣,怀疑对方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他眨巴着眼睛,抿着唇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老板,如果您不嫌弃,我这正好多买了一份红豆粥,还没动过。”   反正他也吃饱了。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说完就伸手接了过去。   他们一起坐上了电梯,景繁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红豆粥,有些担心粥凉了。   不过上次糊掉的粥他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凉一点总比糊掉的好接受。   而且今天的红豆粥比上次的应该会更好吃,路过小吃摊时,他就是被这香甜的味道诱惑才买了一杯。   回到办公室后,解渐沉将东西随手放到了一边,开电脑的间隙,他瞄了一眼。   因为后半夜的那场梦,他醒来后就没再继续睡下去,出去跑了十公里,回来洗完澡后就直接来了公司。   他确实没吃早饭,不过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而是吞下的药的副作用影响了食欲。   在楼下看到景繁的时候,就见他站在垃圾桶边上,嘴里裹着食物吃得各外香,于是他便多看了两眼。   当被问起想吃什么时,他也只是想起了喝药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想到随口一提却歪打正着了。   他把那杯包装随意且廉价的红豆粥拿了出来,杯身只有一点温热,看来是来公司的路上买的。   粥一入口他的眉头就紧锁起来,果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他勉强吃了两口,最后还是推到了一边。   所以等景繁终于想起来要给解渐沉拍拍马屁刷刷好感前来送茶时,就看到了他桌上没动几口的粥。   “?”不好喝吗?不应该啊?   景繁对于自己对食物的判断向来自信,出去后他不信邪地联系上了曲由白。   得到的回复也是认可:粥很好喝。   【啧,撤回前言,他一点都不好养活。】他忍不住对系统吐槽。   这几天的发展都还算顺利,系统也好久没冒过泡了,景繁现在已经不强求它句句有回应,但仍旧时不时骚扰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嗯。】说了,但好像和没说没差。   【你不要学解渐沉,锯嘴葫芦的人设没有好下场的,追妻火葬场听过吗?】景繁最近沉迷于后悔文学。   这次系统干脆连“嗯”都没有了。   景繁时常怀疑自己的系统实际上是个垂垂老矣离仙去不远了的老旧程序,不然怎么好像说话会浪费它生命值一样。   【对了,你平时会和同事们联系吗?】他刚忙完手头的工作,曲由白还在上课,他闲得无聊抓着系统陪聊。   【不会,无特殊情况,系统之间不会擅自联系。】它回答。   景繁突然觉得它们这种系统才是天生的纯牛马,存在只为了完成辅助宿主的任务:【你没有其他系统朋友吗?】   【没有,系统的程序网中不需要这种关系。】它的机械音万年不变,景繁从中也判断不出它的情绪。   【那你不会觉得孤单吗?】他突然有些同情。   系统依旧回答得官方且冷淡:【不会,系统并不具备人类情感。】   【可是你们的学习能力不是很强吗,这个不能自主学习吗?】虽然他存在过的那个世界人工智能还没强大到学习人类情感,但是他脑子里这个和单纯的人工智能又不太一样。   【理论上可以实现,但没必要。】   景繁从人类的角度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宿主任务完成或失败后,系统将被回收进行数据清理。】意思就是学了也白学,最后都会被格式化。   他还想再继续追问,秘书组长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工位边,她敲了敲他的桌子:“解总找你。”   景繁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啊,好的。”   不知道解渐沉为什么会突然找他,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解渐沉正在整理衣服,他听到动静后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老板,你找我?”   解渐沉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对,我要出去一趟,你来开车。”   这下真成了专属司机的景繁站在门口点头:“好的。”   这次的目的地又是不认识的地方,但是看地点的名字,应该是个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的位置还很偏,车子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建筑物的影子。   到了地方后,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快要生锈的大铁门,有些惊讶。   解渐沉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习以为常,直接下了车,景繁把车停好也跟了下去。   如他所料,这个地方就是个疗养院,走进疗养院内部,和陈旧的大门不同的是,内部的建筑还算比较新。   解渐沉一路上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她看了景繁一眼,跟在解渐沉身边汇报:“今天早上醒了,不过神志还不清醒,医生来看过了,说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解渐沉对着她点了点头:“能说话吗?”   妇人看起来像是有些为难:“恐怕不行,感觉他还听不懂话。”   解渐沉的脚步一顿,身侧跟着的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一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迈开步子继续朝里走。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解渐沉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景繁从他身侧朝里看去,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房间中央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像妇人说的那样,他对外界的刺激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门被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三个人,他也依旧没有转头关注一眼。   解渐沉走到床边,看着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妇人知道他可能有话要对老人说,很自觉地主动出去了,景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解渐沉攥着掌心:“你知道当年的事吧?”   老人像是完全没听见,毫无反应。   “你还打算继续躲避到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回应。   “你难道不记得你的学生了吗,你不记得付新雪?”解渐沉俯身抓住了老人的手臂,压低的声线透露着不甘。   这回老人终于不再是毫无知觉,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瞳孔有了收缩,嘴巴微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解渐沉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尽快恢复意识,但是老人只是混身颤抖,僵硬地挣扎了两下,接着他身侧的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很快一群医护人员拿着急救工具闯了进来,解渐沉只好先松开了手,站到一边看着那群人给老人进行急救。   不行,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他想。   等监护仪上的数值渐渐趋于平稳后,他才走出了房间,但是刚刚出去的景繁人却不见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但病房外的这片走廊因为背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   他站在这片阴影里,沿着走廊看去,阳光透过尽头的出口照在了地面上,反光得有些乍眼。   沿着通道朝外走去,直到那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肩侧,他才停下脚步。   走廊这边的尽头通向疗养院的后院 ,是很多在此处疗养的孩子喜欢玩闹的地方。   童真的欢笑中,解渐沉捕捉到了某人的声音,他朝着声源看去,就见景繁蹲在孩子堆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引起孩子们一片追捧。   因为怕晒,他们躲在了树荫下,但在这片阴影之下,景繁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站着的解渐沉。   他高举着手,对着那群小朋友们大喊:“想要的小朋友举手!”   接着一只只稚嫩的手臂高举,最后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那个举得最低的孩子:“哥哥教你们怎么钓,保证人人有份。”   解渐沉倚在旁边的石柱上,看着这活跃的气氛,眼底汹涌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稳。   他走到跟前,就见景繁拿着一根细细的灯芯草在和小朋友们找洞。   看起来是在钓小虫子。   解渐沉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才注意到,他仰着头看过来,傻乎乎的笑还挂在脸上。   等看清人后,他立马拍了拍手掌的灰站起来:“啊老板,您忙好了吗?”   “我好了,”解渐沉侧头看了看他脚下那群认真钓虫子的孩子们,“你忙好了?”   “我没事,就是带他们玩玩,随时可以走。”景繁搓着手指回答。   解渐沉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景繁轻声对那群小朋友告别:“哥哥走了,你们继续玩吧,要记得洗手。”   只是他刚转身准备跟上解渐沉,手就被拉住了。   他脚步一顿看过去,就见刚刚他给了虫子的那个孩子正紧紧拽着他。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这边。   景繁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腰盯着这个剪着西瓜头的小朋友:“怎么了?”   “哥哥,哥哥你会不会弹钢琴?”小西瓜头声音小得让人差点没听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弹钢琴吗?”   小西瓜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爸爸和妈妈没有来,以前都会弹生日歌给我听,但是今年妈妈有了弟弟,就很少来看我了。”   景繁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这可麻烦了,他对乐器一窍不通。   他抿着嘴巴,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可能被父母忽视抛弃的孩子。   “可是这里有钢琴吗?”景繁好奇。   小西瓜头一手抓着他的食指,另一只手揪着丢了虫子的草,怯怯地点头:“在,礼堂那边有。”   景繁在脑子里问系统音渣十分钟速学钢琴的可能性,被系统冷漠无视了。   就在他犯难时,身后看了半天的解渐沉突然开了口:“我会弹。”   他话音刚落,大小两双眼睛便充满希冀地望了过来,他对着还有些吃惊的景繁挑了挑眉:“很奇怪?”   不奇怪,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样样精通很常见,他只是震惊于解渐沉会愿意耽误时间,来满足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的愿望。   但这必然不能说出来,他摇头,顺便吹个彩虹屁:“不奇怪,老板您真是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49章 我就说很好看   小西瓜头表现得异常高兴,他牵着景繁的手直奔疗养院的那个礼堂。   说是礼堂,但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厅室,朝阳的墙面上镶嵌着大扇的玻璃窗,阳光很好地照了进来,一架看起来不太新的钢琴摆放在室内的角落。   小西瓜头指了指这架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钢琴,充满渴望地看向了解渐沉。   解渐沉低头扫了一眼琴盖上的灰,伸出指尖在上面点了一下,景繁立马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琴面和凳子擦了一遍。   【察言观色也是被我学会了。】他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安心地掀开琴盖,不由得钦佩起自己。   解渐沉垂手在琴键上随意按动了两下,虽然琴有些老旧,但是音色还算过得去,他拉开钢琴凳坐下。   许久未碰过钢琴,他随便选了一段谱子试试手感,多年的肌肉记忆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刻。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一大一小,视线落在了小西瓜头身上。   小西瓜头揪着手里的草,怯怯开口:“我想听生日歌。”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悬停于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再次落下时,耳熟能详的曲律便从指尖跃出。   景繁看了眼四周,从后排搬了个能活动的座椅过来,他把小西瓜头抱在自己腿上,陪着他认真欣赏解渐沉的演奏。   不得不说,解渐沉的手非常适合弹钢琴,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齐利落,甲面泛着健康的粉白色。   不管是伸展还是抓握,由这双手做出来都很赏心悦目,景繁已经不止一次被吸引。   生日歌很短,很快就演奏结束,解渐沉再次侧目,示意已经弹奏结束。   小西瓜头显然还想再听,但他不好意思跟演奏的当事人提,只好拉着身后人的袖子:“哥哥,还想再听。”   他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把景繁看得又心软了,但是小西瓜头搞错了,要提也是和会弹的人提,和他提没用,他弹出来的可能没有猫踩出来的好听。   他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抬头朝着解渐沉望过去,帮小西瓜头请求:“老板,您看?”   解渐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勾起了唇角,他没说话,手指却再次置于黑白分明的琴键之上。   这次他弹奏的曲子景繁没有听过。   见解渐沉这么配合,他舒了一口气,小西瓜头却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声音也变得委屈起来:“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景繁知道这小豆丁比他想象中要懂事很多,他已经猜出来自己可能是被父母丢弃在这里了。   “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然后他们离婚了,爸爸把我送到了这里。”小西瓜头瘪着嘴说。   景繁前世也是父母离异,他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间的辛苦,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在这里更适合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知道回到他们身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说出残酷的现实。   小西瓜头紧紧握着景繁的衣袖说:“妈妈之前向我保证她会来把我接走。”   悠扬的钢琴声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景繁抓住了他的小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解渐沉,就见对方也因小孩的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只是景繁没能关注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可是后来妈妈遇到了一个新叔叔,上次来的时候妈妈说我要有小弟弟了,所以是不是妈妈也不要我了。”小西瓜头哽咽着说。   “或许只是妈妈有事耽误了,她可能现在比你还着急想过来。”景繁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掌心,在他手心里塞了颗糖。   小西瓜头有了点希望:“真的吗?”   “真的,哥哥说的话一向很灵。”景繁面不改色地拿他抽卡次次保底的非酋运气保证。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拿出手机:“来,哥哥给你拍个照,笑一个。”   小西瓜头被他揪着脸蛋,不得不停止哭泣摆出了个笑脸,又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十连拍。   十张里面只有一张能看,剩下九张全都是两人鼻歪眼斜的表情。   “哥哥,我觉得你照得不太好看。”小西瓜头被丑得忘记了伤心,委婉地提醒。   景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笑嘻嘻地搂着小西瓜头:“瞎说,明明很好看。”   说着他就听见了一声非常轻的低笑,他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了还在弹奏的解渐沉,想不通自己怎么在这钢琴声中捕捉到对方的笑声的。   此刻太阳已经有些西沉,橙色的光线像是聚焦灯一般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他的身上。   就好像他本人在发光一样。   景繁看得有些愣了神,鬼使神差地,他将镜头翻转对准不远处的人按下了快门键。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心虚地收回了手机。   为了确认这照片被他拍成了什么鬼样子,他特地把照片放大了看。   但想象中的模糊重影和死亡角度并没有出现,只见画面里的人周身晕染着光芒,金色长发在光线下分外夺目,阳光勾勒出的侧影恬静温润,他的目光专注于眼前的黑白琴键,可能阳光直射有些刺眼,眉心微蹙,不过唇角还是上扬的。   果然好看的人360度无死角,361度也没有。   景繁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把照片缩小,他伏在小西瓜头耳边小声为自己正名:“看吧,我就说很好看。”   解渐沉新弹的这一曲子很长,景繁是个艺术细胞死绝了的纯理工男,判断不出这首曲子的难度和用到的技巧。   他只觉得好听。   还好看。   很久没弹过这首曲子,解渐沉转了转手腕,垂着的眼眸中某些记忆在浮动。   “叫什么?”走神间,他听到了身边人的提问,抬眼看去,就和有些懵的人对视上了。   景繁也没想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了,顶着对方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问题补充完整:“很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少有地主动错开了视线,片刻后,他回答:“星辰。”   景繁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回去搜来听听。   时间不早了,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小西瓜头揪着那颗细细的草,掌心里的糖果皮上都沾了汗水。   他不舍地抬头看着两人,对他们道谢:“谢谢哥哥和漂亮叔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繁一把捂住了嘴。   要命,他之前混进那群小孩堆里时就怕他们管自己叫叔叔,所以才厚着脸皮自称哥哥,现在一个没防住,让解渐沉当上了叔叔。   虽然他不觉得他们这个年龄差被叫叔叔有什么不妥,但这么一对比明显把解渐沉叫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他赔着笑:“哈哈,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   说着又低头对小西瓜头说:“得叫哥哥,漂亮哥哥。”   小西瓜头似懂非懂地改口:“好,漂亮哥哥。”   解渐沉站在一边抱着手臂,侧头笑出了声,他看着景繁开口:“我不介意,毕竟什么都不用做就高了一辈。”   景繁脑子不太灵光,转了半天才意识到,解渐沉可能在和他开类似“我恁爹”的玩笑。   他牵着小西瓜头,和解渐沉一起出了礼堂,走到半道上就见一位妇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哎哟喂,小童,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你妈妈来了,找你半天了。”   听到这话,小西瓜头立马瞪大了双眼,接着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位穿着连衣裙的温婉女性,她对着这边展开了双臂。   小西瓜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松开了景繁的手,朝着女人飞奔过去,在快要撞上时很懂事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妈妈的肚子里还有小宝宝,但女人却因他的骤停而有些失落,立马伸手将他揽进怀中。   景繁和解渐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还好,他的话灵验了,景繁想。   但小西瓜头只和妈妈抱了一会,就又返回了他们身边,他揪住他的衣角:“哥哥,我妈妈真的来了。”   景繁也替他高兴:“我就说吧,哥哥的话很灵的。”   小西瓜头使劲点了两下头,又问:“哥哥,你们还会再来吗?”   景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解渐沉,他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解渐沉瞥了他一眼,给出肯定的答复:“会。”   小西瓜头立马扬起了笑容:“那哥哥你们下次还来看我好吗?”   “好,”景繁揉了揉他整齐的头发,原本想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会来看你,但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只要你下次能在别人面前高高举起你的手臂,我就来看你。”   小西瓜头好像把手里的草当成了什么珍宝,到现在还没丢,他攥着小拳头保证:“好!”   景繁把他揉乱的头发又整理整齐,他认真地看着小西瓜头的眼睛:“小童小朋友,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可能人生会很苦,但是有期待就有勇气。   解渐沉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人垂下了眼皮,他觉得他的心底某处好像有了松动。   不知不觉就在疗养院耽误了大半个下午,回去的路上,景繁驾着车,在脑海中复盘从系统那得到的消息。   其实从那件病房出来后,他就问过系统,关于床上那位老人的身份。   系统给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老人叫苏志华,是个男性Beta,无妻无子,原本是世京大学化学系的教授,二十多年前因一起重大事故被辞退,后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导师。   解渐沉今天来这里,恐怕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付新雪,但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人,现在还在追查,意味着当年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景繁咬着嘴巴上的死皮,觉得这个故事发展越来越复杂,每个人都有着小说里从未提及的过去。 第50章 什么衣服四万六   从疗养院回来后的几天都无事发生,剧情线没有新的展开,崩坍进度也一动不动,景繁过上了真正的社畜生活。   日子平静得有些反常,于是他挑了个休息日,跑去了世京大学找曲由白,虽然是周末,但大学生的假期一般都不固定,他可怜的小学弟今天被临时安排了一上午的实验课。   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正好他也想去学校看一下主角俩的发展进度,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关于苏志华的信息,他总觉得这个老人会是一个突破口,至少在攻略解渐沉方面应该很重要。   尽管现在他把重心大部分放在了促成原始主角上,但对于感化解渐沉方面也不敢懈怠,他怕后期走到反派的戏份时,自己这个小身板完全控制不住解渐沉胡作非为。   但要是能多少感化一下他,成为他身边最忠诚的狗腿子,说不定还能有“忠言逆耳”的机会。   【这个世界给我一种很小的错觉,】景繁走在树荫下,嘴里咬着一颗校外小吃摊上买来的糖葫芦,被酸得眯起了眼睛,【怎么都是这个学校的,这是什么人人都能上的学校吗?】   他回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出自这个学校的人,除了他这个走后门的,曲由白,明越,樊卓,苏志华,还有解渐沉的母亲付新雪,都和这个学校有关。   【解渐沉不会也是这个学校的吧?】景繁突然间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是,他大学在国外就读。】系统这个还是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作者终于考虑到了设定问题,不然这本书就该改掉“霸总文学”的定位,去“校园爱情”分类了。   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吃着东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世京的校门口,他一口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把签子丢进垃圾桶。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打算带给曲由白的。   他太瘦了,白白弱弱的,看起来都经不住三级的风,而且还一身小毛病,得好好养养,不然后期要是来个憋屈阴间的剧情,他这小身板哪招架得住。   最近景繁又看完了两本追爱火葬场的文,时不时代入一下曲由白和明越,经常被那一眼血压升高两眼七窍生烟的剧情气个半死,还要稳住心态从上帝视角思考该如何破局,至少要做到让剧情过了,但又减少对主角的伤害。   上班偶尔摸鱼看小说,他也美其名曰是上考场前的模拟。   世京大学也不愧是一流名校,校门恢宏气派,“世京大学”四个大字不知道出自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手,龙飞凤舞,洒脱飘逸,看着就很有逼格。   就是,这个学校只有这个恢宏大气的门,没有墙。   “……”景繁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仿佛原地P上来的大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果然,MOOC诚不欺他,好的大学,真的没有围墙。   没有墙就意味着允许社会人士随意进出,这倒是方便了他混进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曲由白今早给他发的消息,按照他告知的地址随便拉了个路过的同学问路。   那位同学也很热情,直接带着他去到了实验楼,景繁把买小蛋糕附赠的小甜品送给了他。   曲由白应该也快要做完实验了才对,他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找到了他所在的教室。   里面有不少同学在做实验,指导老师则在一边给出现问题的学生讲解原理。   景繁扒着门往里看,只见实验室里三排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笨重巨大的仪器。   曲由白就在最边上的一台仪器前。   焊板子。   景繁皱了皱眉,确定自己没看错,曲由白戴着手套和护目镜,右手手里拿着微型电焊,左手拿着个绿绿的电路板。   他的身边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他们激动地讨论着实验细节,时不时比划两下,这一对比就显得旁边安安静静的曲由白格外显眼。   【……我总觉得,这个小说处处透露着诡异设定,谁家主角天天捧着焊枪,还养着一群凑不齐几根毛的玩意儿。】景繁怀疑是不是曲由白的人设也走偏了。   原著小说里倒是没有细写关于曲由白的这些异宠爱好和专业。   可能是门口扒着的人盯得太紧了,曲由白注意到了这道视线,他放下板子转过头来。   等看清人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景繁会这么快找了过来,他冲着老师举起了手:“老师,我的已经做好了。”   把制成的作品给实验带教老师看过后,他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学长,你来得好早。”曲由白一边整理着书包背带一边走出教室。   景繁来这么早当然是为了来打听消息的,不过这话不好说给他听,只好“嗯”了一声,没做更细的解释。   出了实验楼,他们找了校园的一家奶茶店坐下,景繁把特地带来的小蛋糕和奶茶当着奶茶店店员的面递给了对面坐着的人。   曲由白看着面前的甜食一愣:“给我的吗?”   景繁伸手挡着自己的脸来躲避店员炙热的目光,有些后悔从外面带吃的进来。   “嗯,我看校外的这家甜点店好多人排队,应该挺好吃的。”他解释。   但最终受不了那道视线的景繁还是拿起手机,给自己在这家店下单了一杯水果茶。   面前这家甜点曲由白知道,因为樊卓很喜欢吃,也给他带过几次,不过每次樊卓都吐槽他家店现买现做,非常慢,需要等很久。   他没想到对方会花时间专门给他买这个,眨了眨眼睛,诚恳地道谢:“谢谢学长。”   景繁还在纠结几分甜,没留意他眼底闪过的情绪,等下完单后,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那个室友呢,我刚刚怎么没在你的实验室见到。”   刚刚在实验室找人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那个杀手朋友。   曲由白水润的唇瓣轻咬着勺子,眼神清澈单纯,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着景繁想象中小白花主角的样子,他回答:“樊卓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   景繁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其实他对这个杀手朋友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只是想自然地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你和那个明越相处得怎么样了?”他撑着桌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曲由白明显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懵,他有些难以理解,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景繁的问题:“和明越相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还欠他钱嘛,你俩后续难道没有什么联系了吗?”景繁把自己一时激动用错的词优化了一下。   曲由白摇了摇头:“没有,我给他转过两次钱,然后他收了,就没有其他的了。”   景繁有些难以置信:“你全还完了?你俩私下里一句话都没说过了?”   见他不信,曲由白只好调出了他们的聊天界面。   不用翻页的聊天记录,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所有交流。   曲由白只在刚加上好友的时候给对方发去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就是他好不容易凑到的四千块钱转账记录,明越全程只收钱,没回过一个字。   【……你就那么缺这点破钱?你的见色起意呢,OOC了大哥!】景繁闭着眼睛忍不住吐槽另一个主角。   很好,他本来以为原作未解锁是在等他们之间自己酝酿,谁知道搞了半天,没解锁是因为主角俩现在连正式认识都没开始。   景繁心焦地猛嘬了一大口饮料:“小白,剩下的两千你先别还了。”   曲由白也在喝奶茶,闻言看了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俩现在只有这点金钱交易,要是一口气还完,你俩缘分也到头了,这个世界也到头了。   “因为,我觉得他虚报了衣服价格。”景繁把吸进嘴里的百香果种子咬碎,对曲由白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意思?”曲由白还没有想过这个方面,但明越并不像是为了贪财多报价格的人。   毕竟他那身西装,即使曲由白不懂也看得出裁剪精良,而且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像有钱人。   景繁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太能站住脚,他只好利用曲由白的信息差积极引导:“人不能只看外表,有的人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但实际上说不定只是全身高仿,你认识那衣服牌子吗?”   曲由白不认识,他摇头。   “对吧,你又不认识,那不是他想报多少都可以。”景繁压低了声线,他皱着鼻子一脸阴险地敲了敲桌子。   “那怎么办?”被他这么一说,曲由白现在也怀疑自己被坑了。   “找他,”景繁见他上钩了,继续给他下套 ,“必须让他和你当面聊,一件衬衫报价那么高一点都不合理,至少得让他证明那个衣服值六千。”   他说得越来越在理,就在快要把他自己都说服时,曲由白的表情却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紧紧拽住景繁的衣袖,微张着唇瓣,颤巍巍地喊了他一声:“学,学长……”   景繁没明白他闹得这是哪一出,只见曲由白微仰着头,视线越过他的脸侧看向了他的身后。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重重按上了他的肩膀:“听说你找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抖,景繁慢了好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脖子朝着身后看去。   他仰着头,就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高大男性,正是他滔滔不绝暗自蛐蛐的对象。   明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阴冷和猜忌。   这眼神隐含的情绪景繁再熟悉不过,一瞬间已经想好了死法的某人把头转了回去,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救命稻草好像也要断了,曲由白已经快把头垂到桌子下面了,看样子似乎打算和景繁争抢找地缝的机会。   景繁现在其实很想站起来拔腿就跑,但奈何明越的手按得太紧,他连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是那天用他手机和我通话的人吧。”明越压着他的肩膀,坐到了两人旁边的空椅上。   他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地询问这个问题,景繁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承认。   两人的沉默换来了对方的不耐烦,他沉声命令道:“说话。”   两个鹌鹑都被吓得一激灵,他俩对视一眼,自认为从对方眼里读取到了信息。   在明越强势锐利的目光下,曲由白点了点头,景繁摇了摇头。   没有默契的鹌鹑俩:“……”   明越被他俩蠢笑了,但逸出的气音听起来不太妙。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在这个奶茶店对他动手,景繁赶紧点头承认:“是。”   但坏就坏在曲由白知道自己意会错了,他怕对景繁有不好的影响,立马跟着摇头找补:“不是。”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三个人,明越被他俩这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脑干缺失了一部分的表现无语到连嗤笑都发不出。   “所以那晚在巷子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明越往椅背一靠,质问着身边人。   景繁后背一凉,原本一直在心里祈祷他不要记起自己,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哈哈,”他干巴巴地一笑,看向了对面,再次给曲由白使了个眼色,要求对方配合自己,“因为我这个学弟对您比较感兴趣,经常给我提起明越学长,还给我看过照片,所以那晚我就认出来了。”   曲由白懵懵地看着胡说八道的景繁,但好在他这次接收到了他的暗示,顶着明越探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点头:“是的,我在老师那听过学长的名字,觉得您很厉害,就记住了。”   “你记住我做什么?”明越的目光里依旧是浓重的怀疑。   曲由白没怎么撒过谎,慌乱地看向景繁,张了张嘴巴:“想让学长您,带我做实验,焊电路板。”   景繁紧紧抿了一下嘴巴,想象了一下主角俩第一次约会是一起在实验室焊板子的场景。   原本他还指望曲由白能编一个暧昧点的理由,这样还能顺便促进一下两人的关系发展,现在这铁血同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居然真的被这个理由糊弄过去,没有再继续追问。   明越的手搭在岔开的腿上,敲打了两下,觉得继续浪费时间在这听他们胡言乱语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视线从曲由白的脑袋顶转到了对面人的脸上:“所以,你们要和我当面聊什么,对我衬衫的价格有很大的异议?”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景繁此刻恨不能穿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见他们又装起了哑巴,明越挑唇一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他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件衣服的购买清单。   衣服当时是樊卓帮他买的,为了给他报销,正好有购买记录。   他把手机上的价格展示在两人面前,一直垂着眼皮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两人这下终于睁大了眼睛。   “四万六?”鹌鹑俩齐齐惊呼出声。   一件和商场打折促销衬衫看不出来什么区别的衣服,他售价4.6万,景繁反复数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凭什么,怎么不去抢?!   曲由白和景繁再次对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彩得不行。   知道自找了麻烦的景繁承担了接盘的责任,他冲着明越讨好一笑:“哈哈,我就说这衣服一看就气质不凡用料讲究,怎么可能只值六千,所以生怕您亏了,我们打算多承担点,您看我们还八,八千怎么样?”   这是在哪砍价都会被打的程度。 第51章 有个朋友非他不可   “……”   奶茶店里明明闹哄哄的,但景繁还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安静。   “八,八千不够吗?”这话问得他自己都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弱,最后两个字都快被他吞了。   他摸了摸鼻子,眼皮也跟着垂了下去。   其实哪怕明越要求他原价赔偿他也能接受,问就是解渐沉给的底气。   但这笔账并不是算在他的头上,曲由白压根不花他给的钱,光六千都要把主角累垮了,要是再翻几倍,景繁怕很快就直接跳到全剧终了。   他低着头瞥了一眼曲由白,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曲由白的表情没比他好到哪,他轻咬着下唇,见到景繁如此为难,只好主动站了出来。   他扶着桌子边缘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明越的眼睛:“明越学长,我原价赔唔……”   他“原价赔偿”还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景繁捂了回去。   原价赔偿,你是要把自己卖给他吗?   但是四万六就把自己卖了也太不划算了。   景繁冲着明越笑得谄媚,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得想一个既让明越接受,又能让曲由白承担得起,最好顺便推动一下他俩的关系的方法。   “不好意思学长,他不是这个意思,对了,能问一下您怎么在这吗?”他僵硬地想岔开话题。   明越的视线原本落在曲由白的脸上,此刻闻言看了过来,他嗤笑一声:“我在哪需要和你汇报?”   景繁被他噎得喉头一哽:“不需要。”   明越再次审视着面前人。   那晚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发生了车祸,下车时又遭遇了对方的袭击,他一时不察中了一枪,徐杰将尾随的人引走后,他因失血过多而躲进了那条巷子。   随后遇到了自称路过的景繁,一开始在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名字时,他断定这人是被派来除掉自己的,所以便和他在那道漆黑的巷子里大打出手。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体力不支被砸晕了过去。   想到这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太阳穴,景繁正在悄悄观察他的动向,正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立马想起了自己砸他的那一拳。   明越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收回手看了过来。   “……”没想到偷瞥会被抓个正着,景繁尴尬地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默默收回了目光。   明越苏醒后就让人去调查了他的身份:景繁,男性Beta,北丰的正式员工,无父无母,在路过那道巷子前确实是从市内的一家超市回去,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除了正好是北丰的员工,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有意要害他,那他不可能是在医院醒来。   养伤期间他和北丰那群老家伙的合作告吹,加上被其他组织暗算,明雄川对他非常不满,他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便把这个算不上什么威胁的人抛之脑后。   最近这段时间他应了明雄川的要求,进入世京避风头,刚才路过店外时,他随意瞥了一眼玻璃门内的顾客,没想到就注意到了上次那个把自己衣服弄脏了的服务生。   由于好奇,他便停在原地多看了两眼,于是就留意到了对方对面坐着的人。   明越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哪怕只是个侧影,他也很快认出了这正是那晚在巷子里袭击自己的人。   虽然已经基本排除了这个人接到任务追杀他的嫌疑,但明越还是好奇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而且还和上次那个服务生一起出现在这个学校。   所以他脚步一转,走进了这家奶茶店。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绕到后面,对着对方袒露的后颈抬起了手。   他想试探一下这个人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如果坐着的是樊卓,不用等他抬手,就已经被察觉到了。   但是他在景繁身后站了半天,听着他说自己“全身高仿”,怀疑自己那件衬衫的定价。   从他和那个服务生的对话不难猜出,他就是那晚充当传话筒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巧合也太多了,所以他直接坐到了他们面前。   但一通质问后,除了加重了他对这两个人“脑干发育不健全”的刻板印象外,好像并不能从他们的话里得出什么结论。   “明越学长,我听小白说您回学校当助教了。”景繁不知道这人低着头在思索些什么,只好主动开口。   明越抬头扫了一眼他口中的“小白”,挑了挑眉,奇怪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但曲由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副心虚的样子,被人一盯,他又低下了头。   “我是这样想的,就是学长您现在应该住在学校附近吧?需不需要家政服务之类的,我们小白在这方面很拿手的,他就是一个穷学生,拿不出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让他给您打工抵钱。”   景繁把自己的打算一通输出,自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他记得原著中,明越在世京那段时间,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而且对方是个生活废,像他们这种有钱人不可能不需要家政。   但明越自始至终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倒是给急于撇清关系:“别叫我学长。”   景繁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叫你学长是看在你是主角的份上,不要不识好歹!   “好的,明越先生,您看我的建议可不可以。”   然而明越先生一直在盯着曲由白,他目光越炽热,曲由白的脑袋顶就越明显,生怕他把自己的那个地缝也占了,景繁从椅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脚。   曲由白这才抬起头,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明越:“是的明越学,先生,我干过一段时间的家政工作,我还有证。”   明越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这个Omega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曲由白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回答:“在,在上次酒吧见过。”   景繁看看明越又看看曲由白,简直想替他们戳破那层窗户纸:见过,当然见过,你俩不是还共度了一个晚上嘛!   但明越只是伸手敲了敲桌面,放弃了继续追问:“好,那就把你的证拿出来证明一下。”   还在抓心挠肝的景繁一愣,怀疑明越是在计较刚刚他们要求他提供衣服证明,所以现在来故意为难,正常人谁会把这种证带身上。   曲由白也有些懵,愣了两秒后他把椅子上的书包拿到了身前,拉开了其中一个拉链翻找起来。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景繁探着头看了一眼,只见他那容量不算小的包里,全都是一个个封皮证件。   半晌,他终于找到了什么,从包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明越面前的桌子上。   景繁扫了一眼,闭上了嘴巴,他要收回刚刚那句话。   真的有人会把各种证件带身上。   明越似乎也没想到,然而他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证件,拿出手机。   也不知道是谁发来了什么消息,看完后他的眉头就蹙到了一起。   接着他沉默着站起了身,景繁见他显然是要走,下意识就拽住了他:“等等。”   明越停了下来,他看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眼神比刚才凶了很多,吓得景繁赶紧松了手:“那,干活抵债的事?”   他再次看了一眼坐在原位的曲由白:“来的时间等我通知。”   明越说完就马不停蹄离开了奶茶店,留下两人终于默契了一把,同时呼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景繁总觉得曲由白在明越面前格外拘谨。   比面对解渐沉时更严重,那应该就不能用单纯怕生来解释。   曲由白喝了一口奶茶压惊,眼神有些闪躲:“没有吧?”   每次提到明越或者和明越见面,他的表现都不自然。   景繁捏了捏冰块已经化了一半的果茶,指尖沾满了冷凝水,他合理怀疑是主角俩初遇那晚,明越做的太粗鲁把人吓到了。   “学长,你和明越到底是什么关系?”曲由白忍不住好奇,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为什么要借他的名义编谎话骗对方呢?   景繁这下还真被问住了,他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思考如何形容:“嗯……其实吧,就是我有个朋友非他不可,我想帮一把。”   他的朋友,曲由白。   非他不可,不和他在一起世界就会爆炸。   没问题,这个总结合理且真实。   但他说完后,曲由白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明,他劝道:“学长,其实不用非他不可,还是有很多适合做伴侣的人的。”   “嗯?”景繁没想到主角还有这种觉悟,要是解渐沉也能有就好了。   但是主角不行,主角要是选择换棵树吊死,那不就白瞎了:“不行,这个真不行。”   曲由白见劝不动,也只好默默低头喝自己的奶茶。   等把面前的小蛋糕吃完,他们才一起出了校园,曲由白待会还有个家教要去做。   景繁摸着鼻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给曲由白惹了个大麻烦,他本来就忙着挣钱,现在倒好,还得免费给人家干家务。   他愧疚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二百零五块现金,他微微落后半步,想找机会塞进曲由白的书包里。   刚把钱放好,曲由白突然间转身面对着他开口:“谢谢你学长。”   景繁的手停在半空中,还以为他塞钱被发现了。   “谢谢学长帮我解决了还钱的问题,”他又解释了一遍,“要不是学长帮我争取,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景繁的良心一颤,想说本来也不用你还那么多。   明明是自己多嘴闯了祸才连累到他,他居然还反过来道谢,看着曲由白的眼神都不禁变得痛心又怜爱。   这孩子,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下次来一定多带点现金。”他抓住曲由白的手,郑重地承诺。   “?”曲由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话题这么跳跃,但还是配合地点头。   景繁暂时不打算离开,他还要回去查一查苏志华的事,所以他在校门外的车站目送曲由白上了车后,就又转身返回了校园。   等他离开后,车道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一辆白色SUV的车窗缓缓降下。   今天太阳有些毒辣,解渐沉还戴了墨镜,他将墨镜摘下丢到了储物盒里。   副驾驶的孟锦看着他微蹙的眉心,笑得有些狡黠:“怎么了?刚刚那不是你秘书吗?”   他们十分钟前才到这附近,刚准备下车就看到了景繁深情款款地握着一个男生的手。   解渐沉没回她。   “刚才旁边那个是他男朋友吧。”孟锦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次解渐沉瞥了她一眼,声音都低了好几度:“下车。” 第52章 又要挨打了?   送走了曲由白的景繁只忙着回头调查苏志华的事,没注意到这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的人。   路过一家百货超市时他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瓶水和一包好烟。   他把烟放进口袋里,捧着还冒凉气的水直奔世京大学的校门口,颇为圆滑地和看门的大爷聊了两句,顺利钻进了保安亭里。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过,保安亭的两位大爷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应该在这里干过不少年,比较适合打听消息。   “保安大爷,你们在这干多久了?”景繁恭敬地把水递到他们跟前,随便话了几句家常后便开始直奔主题。   “他前几年刚来,我在这干得可就久了,有二十来年了。”那位年纪看起来更大一些的大爷回答。   景繁一听他在这干了二十多年,立马来了精神:“大爷,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说着他还把买的烟掏了出来,另一位大爷比较寡言,摆了摆手没接,倒是这位一看烟盒就笑了起来。   这是景繁大学时期和室友学来的,有事请教就递烟,容易套近乎。   不过大爷接过后也不抽,就叼在嘴里,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那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咱们学校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实验室事故。”   大爷一听这事,看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警惕起来:“你小子不会是干什么记者媒体的吧?当年的事情不都上新闻了,你网上搜搜应该还有记录。”   景繁挠着脖子,笑着解释:“不是什么记者,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他在来之前早就已经从网上搜过,但是时间太久了,而且当年也算重大事故,学校有出手压热度,新闻没有详细报道。   只能够得出比较笼统的信息,当年是苏志华实验时操作失误,实验室发生了爆炸,导致两死一伤,之后苏志华便被世京辞退了。   “听说当年实验室爆炸闹得还挺大?我是想找当年那位苏教授问些东西。”景繁打着马虎眼。   大爷把烟夹在了手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你想找他怕是不可能了,不过当年也就和新闻上说的差不多,他一个教授带着两个学生还有一个副教授在实验室做实验,爆炸后那个副教授和其中一个学生被炸死了,警察来排除了故意杀人,最后他被学校辞退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像是想到了过往,大爷顿了一下:“那个苏教授学术方面确实厉害,当时学校里到处贴得都是他的获奖成果,不过就是人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发生了这种事也是可惜。”   他对这个人印象还算深刻,因为以前对方路过保安亭时,他经常会主动打招呼,但苏志华从来都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最多就点点头,他就当是学者的倨傲。   “那您知道当时的那两个学生是谁吗?”景繁对苏志华手下的学生比较好奇。   “那我上哪知道,这都二十多年了。”大爷摇头。   景繁抿了抿嘴巴,他其实有怀疑过去世的那位学生是解渐沉的母亲。   但是好像年纪又对不上,当时他在书房里看到的信息,付新雪去世时32岁。   除非她是在生下解渐沉后再考上的研究生。   “你要是想问更细一点的,就去化学院的实验楼,正门那个老头,他比我在这待的还久,你去问问看他知不知道。”保安大爷看他皱着眉头,给他提供了一条建议。   景繁道谢离开了保安亭,按照大爷说的,他又去了化学院的实验楼,但是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人,值班的年轻阿姨说他今天休息。   从楼里出来,他站在门外,仰头看着这经历重建翻新后的实验楼,已经找不出任何当年的痕迹。   既然人不在,他也不打算再逗留,只是刚走出学校,景繁就感觉自己身后跟上了一条尾巴。   倒不是他突然变得敏锐起来,而是他对没怎么来过的地方就喜欢东瞧瞧西瞅瞅,这么走走停停,附近也没什么遮挡物,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并没有很认真地隐匿自己。   他再次拐进了那家买烟的百货超市,询问系统:【跟着我的是谁?】   【樊卓。】系统回答。   景繁蹙了蹙眉,和他猜的差不多,出现在这学校附近又认识他的,除了主角俩,就只有上次视频通话过的樊卓。   但是他不知道对方跟着他是想做什么。   他随手拿了瓶饮料,结账时通过超市的玻璃门反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垂下了眼皮。   不会是刚安稳了两天,就又要挨打了吧?   虽然对方是个Omega,但按原著里对他实力的描写,他真的不一定能打得过。   出了超市后,景繁依旧按照之前的步伐,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沿着商铺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一个巷子拐角处时,他迅速闪身拐了进去。   樊卓本来跟得好好的,人突然在拐角处消失了,他皱着眉快步跟了上去。   谁知他还没从拐角探头过去看,迎面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他条件反射地立马后撤一步拉开距离,插在口袋里的拳头也握紧了。   “我靠,你没事吧?”景繁惊呼一声,声音大得连附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樊卓扫了一眼路人,又抬眼看向突然闯出来的人。   对方瞪大了眼睛,表情格外震惊,似乎完全没料到身后有人,他手上还拿着一瓶开了口的果汁,只是现在饮料只剩了一半。   因为另一半都在他身上。   樊卓低头看着自己身前被泼脏了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粒粒分明的果粒。   “……”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拐角会有人。”景繁一边假模假样地道歉,一边伸手想帮他亡羊补牢擦一擦。   樊卓不喜欢有人碰他,他退开了一点,伸出一只手格挡开了对方的手。   景繁已经透过他被泼湿的衬衫看到了他紧绷的腹肌,也默默侧过了身体。   真打起来还是得保护一下重要器官。   “唉?你,你是不是樊卓同学?”景繁收回手,看着樊卓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樊卓半挡在刘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被发现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捏紧了口袋里的蝴蝶刀,如果对方有任何举动,他都随时准备好先发制人。   虽然不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但景繁第六感告诉他现在的氛围不太妙,他转了转眼珠,立马伸着黏糊糊的手抓住了樊卓的手。   “樊卓同学是你吧,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小白家和你通过电话的学长。”   樊卓被握得一愣,接着他死死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格外嫌弃地皱起了脸。   景繁抿着嘴巴,果然,这人有洁癖。   他暗暗用了点力,让自己沾了果汁后发粘的手紧紧裹住对方的手。   “我记得,是摸了我家小黑的那个学长。”樊卓见他像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跟踪他,假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洁癖,还是真的介意摸他的宠物,他后半句说得咬牙切齿,在景繁听来,就像是在控诉自己糟蹋了他家孩子。   “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我刚刚准备掉头回去兑个奖呢,”他摇了摇手里的饮料,“今天运气不错,中了个再来一瓶,不过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抱歉。”   樊卓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饮料,想到刚刚明越的告诫,放下了手里蝴蝶刀。   “确实很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学长,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去请教一下学长怎么抓我那条宠物蛇。”他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景繁的手。   “啊,我也打算问问你是从哪买的宠物蛇,小黑我越看越喜欢,打算也买一条回来养着。”景繁跟着他的话题展开。   他瞥了一眼对方全都袒露在外的双手,稍稍放下了一点心,至少不用担心对方突然给他一枪。   “我现在就可以带学长去。”樊卓突然开口邀请。   景繁眨巴着眼睛,没想到对方会提出现在带他去买,但他现在只想离这个杀手朋友远一点。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他只好挠了挠脸颊,看着对方脏了的衣服提醒:“可以吗?但是你现在衣服脏了,不用回去换吗?”   樊卓咬咬牙,最后还是忍住了不适:“没关系,蛇店离这里很近,带学长买完我再回去换。”   他这么坚决,景繁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他们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去了他口中的蛇店。   樊卓走在他的身后一点的位置,将刚才趁对方不注意捡起的瓶盖拿了出来。   瓶盖内部确实写了“再来一瓶”的字样。   景繁没有说谎,他的确是打算回头兑奖的。   他落后半步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刚刚才从明越那里离开。   明越和他说了在奶茶店遇到景繁的事,他知道当初在游轮上向曲由白寻求意见的人正是景繁,在他们对解渐沉下手时帮了他的也是景繁。   在酒店里救了曲由白,在巷子里救了明越,在轮船上帮了解渐沉。   樊卓不相信这个人只是个单纯的普通人。   他原本早就打算动手除掉这个可疑人,但是前不久擅自做主对解渐沉下手后,他被明越狠狠骂了一顿。   “你最近安分一点,不要再让我知道你私自对谁下手,现在只管养好你的伤。”   他在游轮上也受了不轻的伤,Omega恢复能力没有Alpha强悍,他的肋间伤口还没完全养好。   被明越警告了一番离开后,正好遇到了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景繁。正怀疑着,人就凑到了眼前,于是他直接跟了上去。   明越说他试探过了,景繁并不像是有过专业训练的人,但樊卓认为他只是在装。   所以他跟踪得明目张胆,想试探一下对方会不会发现,如果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跟了一路对方都像是完全不知道。   他把瓶盖丢进了口袋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蝴蝶刀的刀刃。   待会还得再试探一下。 第53章 叫旺财,寓意好   景繁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番身侧落后半步的樊卓,看着对方收起了那枚确实中了奖的瓶盖,轻咬着下唇。   他赌对了。   【真不知道今天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向系统吐槽。   刚刚买完饮料出来后他就在思考对策,直觉告诉他,他没办法甩掉对方,更不能带着他去往人少偏僻的角落。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戳破他的跟踪。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直接出手动他。   所以他才在路过一个人多的巷子口时拧开了饮料,没想到这次老天帮他找好了理由,这辈子就没中过几次奖,这次居然开出了“再来一瓶”,他顿时有了想法。   瞥了一眼不远处商铺外的监控,他暗叹一声“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而樊卓确实没有对他动手,只是他宁愿忍着不适也要带他去蛇店的目的不得而知。   他绷紧了背部肌肉,时不时瞄一眼身后,刻意地从沿途的监控下路过。   不过确实如樊卓所说,蛇店离这里很近,没走十分钟就到了。   他看了一眼不起眼的小店面,抿了抿唇,跟了进去,现在只能祈祷里面不是对方的老巢或贼窝。   进去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手机上设置好了短信报警页面,把蛇店的详细位置以及自己可能遭遇了绑架的情况进行了说明,如果进去后一旦发现不对劲,他就会按下发送键,将信息发给警方。   进入店铺后,一股消毒剂和宠物排泄物的怪味扑面而来,和曲由白家那个养了很多异宠的房间味道有些相似。   外面摆满了饲养仓,能看到各种颜色和形态的蛇盘在里面。   进去后没一会就从里屋出来了一位大哥,这人似乎和樊卓认识,听说他们是来挑蛇的,他热情地招呼了他俩进内屋。   景繁一看他俩认识现在还要带他往里面进,立马绷起了神经,插在口袋里的手将手机解锁,随时准备按下短信发送键。   但进到屋内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脑补的那种铁链绞索或者铁床老虎凳,不大的空间还算明亮,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白色的塑料盒子。   里面的味道要比屋外更浓重,景繁不由得憋起了气,那大哥一边询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蛇一边打开了好几排抽屉。   里面的蛇有的短短胖胖颠覆了他对蛇都是纤长的认知,有的刚破壳还不足他小指粗细。   “怎么样,小兄弟,你想要哪种的?”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愣神,他是被樊卓临时拉过来的,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养一条蛇,所以压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像小黑那样的就可以。”既然他当时跟樊卓这么说的,现在也就继续按这个要求来吧。   樊卓的小黑就是从这买的,大哥一听他这要求,笑了一下:“看来你见过小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凶。”   小黑的凶狠他只在他们口中听过,景繁微微一笑:“还可以。”   樊卓身前的衣服还有些湿,他伸手拉着衣服,对着那大哥一颔首:“小黑不咬他的。”   大哥一听也稀奇:“还有小黑能看得上眼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又打开了一个抽屉,这次里面躺着的,是一条比刚才那些要明显大一圈的黑蛇。   “这和小黑是一胎生的,但是它比小黑更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它俩的亲本非常温顺。 ”大哥指了指盒子里盘着的蛇解释。   他拿出喂食的镊子拨弄了两下这只正在休息的黑蛇,果然见它立起了脑袋警惕地吐着信子。   “不过它已经快一岁了,小黑是三个月的时候就被带回去养的,它因为太凶了一直没人愿意要,现在年纪大了,更难养熟,要是你愿意要的话可以便宜点出给你,单论品相它还是相当不错的。”大哥激情推荐。   论养宠物,景繁这22年间只养过某个外语学习软件里的那只绿色猫头鹰,最后还因为怠惰被他养成了一堆白骨。   他看着容器里躁动地滑动的黑色蛇身,捏了捏手指,其实他并不懂得区分大哥口中介绍的品相,这堆蛇里他只能看出品种不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灯光照射的角度问题,这只看起来美丽但又让人觉得危险的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人。   景繁眨了眨眼睛,别开了视线,他怀疑自己是为了攻略人物有些走火入魔了。   蛇房里的排泄物和没吃完的死鼠味道实在难以忍受,他并不想再多逗留,直接决定买下这条小黑蛇。   毕竟它身上偶尔折射出来的彩光确实很好看。   大哥见他要了,很高兴地去帮他打包,而他和樊卓落后一步也走出了蛇房。   蛇房和外面的展厅由两层台阶衔接,景繁出门后才终于得以放开了呼吸,蛇房里的味道他真的有些受不了。   只是他刚迈步要下楼梯,脚下就突然一滑,接着就面朝下直直倒下去。   【要死。】他看着洁白的地面,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是想象中的摔落和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被樊卓一把扯住了胳膊。   惊魂未定地站直后,他瞥了一眼樊卓,道谢:“唉,吓死我了,谢谢。”   【刚刚是不是他绊得我。】景繁虽然嘴上道歉,但他刚刚明明踩到了楼梯,是突然出现在脚前的障碍物才会让他滑了一下。   【是的。】   然而樊卓面上却坦然自若,仿佛只是举手之劳:“没关系,学长要小心点。”   在店主大哥给他的蛇准备过渡期需要用的东西时,樊卓一直离他很近,近到他都不自在了。   【他在干嘛呢?】   【他的手上拿了一柄蝴蝶刀,正抵在宿主你的腰后。】   【……】景繁一抖,忍不住想要回头,但又怕撞破樊卓的行为,只好默默挺了一下腰杆,尽量远离那把不知道抵在哪个器官上的刀。   樊卓试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在店主大哥回来时皱着眉收回了手。   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下盘会很稳,像刚才被轻轻一绊就摔倒基本不可能,更不会等别人的刀都抵在身后了还没有察觉。   “哈哈小哥,我还给你准备了碘伏之类的消毒用品,如果不小心被咬了也不用担心,它没毒,就是有点疼。”店主大哥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走了出来。   景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跨了一大步远离樊卓走到他跟前。   接过了那个塑料手提箱后,他赶紧付了款,和樊卓并排走出了蛇店。   “学弟,我突然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办,得先走了。”他拿出手机假装收到了消息,迫不及待地告别,“对了,衣服补偿,我到时候让小白帮我转交给你。”   樊卓的试探也已经结束,没打算再和他斡旋,他收了口袋里的刀,笑得明媚:“不用了,果汁能洗掉,那学长你就先去忙吧。”   景繁看着樊卓转身离开,自己才安心向着反方向走去。   他提着手里的塑料盒子,想不通自己怎么出来一趟突然就多了个家人。   “虽然不是我打算养的那种宠物,但既然跟了我,就给你赐个名字吧。”他站在红绿灯跟前看着不到30秒的倒计时,嘟嘟囔囔道。   “叫旺财吧,”绿灯亮起,景繁就已经有了想法,“寓意好。”   这里离曲由白住的小区也挺近,他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于是他低头打开手机,联系上了对方:【小白,你现在家教结束了吗?】   过了大概五分钟,对方才回了消息:【快了,还有半个小时,怎么了?】   【我想把我家旺财放你那养两天,我这两天比较忙没空照顾它。】   曲由白看了一眼还在解题的学生,把手机拿到了桌子底下:【学长你养宠物了?】   【对,刚养,我感觉你比较适合照顾。】   【应该可以。】曲由白想了想家里那只冠毛犬性格温顺,好好管理应该不至于会和他的宠物掐架。   【行,我就在你家附近,等你回来了告诉我,我送过去。】   【转账:5000元。】景繁原本打算转8000,但想了想曲由白的性格,最后还是少转了点,剩下的再找其他机会塞。   【学长这是什么意思。】曲由白看着这突然转来的钱不明所以。   【代养费。】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能给他正大光明转钱的理由。   【要养很久吗?】   景繁舔了舔唇角:【一个月吧。】但他准备等对方收了钱,过两天就去把它接回来。   曲由白这才安心收了钱。   因为还要等至少半个小时,景繁也没打算走远,在附近的商业街逛了起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提着东西往曲由白家的小区走去。   只是这次刚走出去没多远,他再次被人粘上了,这次是由系统提醒的。   【我真服气,不会还是樊卓吧?】刚刚的一连串试探还没能打消对方的怀疑吗?   【不是。】   景繁的步子一顿:【不是?那还有谁需要跟着我!】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稍稍加快了点速度,刚刚为了去曲由白家,他特地抄了小路,现在这边只有偶尔路过的零星几人,对他太不利了。   身后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加速,跟着提起了速,甚至为了防范他逃脱,主动拉近了距离。   景繁没办法,只好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位置。   距离他不过五米。   那人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不打算再隐藏,直奔而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景繁慌乱了一瞬,接着条件反射一般狂奔起来。   但他手里还提着他的新晋宠物,实在跑不起来,只能在巷子里穿梭,试图用拐角的视野死角来甩脱对方。   不知道钻了几个来回,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已经看不到身后那人的身影,他剧烈喘息着,扶着墙钻到了另一道巷子口。   景繁紧紧靠着墙面,身后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他贴着墙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正好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巷口往前方跑走。   现在这边暂时是安全的,他刚要松一口气,突然一双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余光扫到了一抹黑影,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一只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出声。”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低声安抚,以及这熟悉的姿势和心跳。   景繁瞪大了眼睛,空着的手抓紧了自己的领口,企图把差点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身后人居然又是解渐沉。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身后人的体温,对方也不太稳的气息吹扫在他的颈侧,引起一阵酥痒。   解渐沉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环过他的双臂,把人紧紧锁在身前,对方手上柔和的香味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鼻腔,景繁只是想侧头看一眼,身后人却不满地收紧了手臂。   “唔!”景繁被他勒得快要断了气,他忍不住出声。   “嘘。”解渐沉伏在他耳侧轻声提醒。   没等景繁继续控诉,他就听到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怎么还有一批人? 第54章 那我先挂!了!   那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他们所在的这条巷子,好在解渐沉身后还有个遮挡物能暂时挡一下他们的视线。   这下景繁也不敢喊疼了,憋着气主动往解渐沉怀里挤了挤,生怕自己的身体露在外面被那群人注意到。   解渐沉原本侧着头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后,垂着眼皮瞄了一眼不安分的人。   “哼。”他轻笑出声。   景繁被他突然笑的这一声吓了一跳,他握着解渐沉的手腕,将对方捂着他嘴巴的手拉开了点距离,悄声询问:“怎,怎么了?”   为什么要笑?对方离开了吗?   解渐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中,贴在了他的耳边问:“还能跑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又像是故意般靠得特别近,气流裹挟着温热的呼吸钻进了耳畔,景繁的耳朵本来就敏感,受不了这低音撩拨,他偏了偏脑袋,点头:“嗯,能。”   就是不能跑也得跑,不然还能在这等着他们来抓吗?   解渐沉勾着唇角松开了圈着人的双臂,贴着墙面侧过了身体。   身上的桎梏突然消失,景繁终于能喘口气,他听着愈发清晰的脚步声悄悄打量着身边人的动作。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现在一定按耐不住恐慌想要逃跑,但是现在身边还有解渐沉,莫名让他安心不少。   解渐沉专注地盯着障碍物后的动静,对着景繁摆了摆手。   景繁借着路灯看他一眼,立马意会,拿上自己的小蛇贴着墙面蹭了出去。   还没等他出巷子,解渐沉那边就传来了动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解渐沉双腿微微错开而立,一手撑着墙壁,等那群追过来的人近身到障碍物后,他立马抬起长腿,一脚踢翻了最先追上来的那人。   伴随着一声痛呼,噼里啪啦东西砸地的声音骤然在这个巷子中炸开。   追过来的有三四个人,解渐沉并不打算和他们缠斗,将手边靠在墙上的废弃架子一并推到,挡住了那几人的步伐,接着他转身朝着巷口跑去。   他动作迅速流利,这一连串操作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景繁都还没有来得及跑远,他就已经追了上来。   解渐沉一把拉住面前人的手腕,将还有些愣神的人带着跑起来:“走。”   直到身后那群人再次追上来景繁才回过神,配合着他的脚步一路朝着巷子外跑去。   【希望不要遇到刚刚追我的那个人。】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巷子,这正是他逃跑时走过的路线,想到刚刚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人,他暗自祈祷起来。   但按照惯例,这不提起还好,一说准要糟糕。   果然,他们没跑出去多远,就从一个岔口钻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   那人一把抓住了景繁的胳膊,差点把正在奔跑中的人带着摔倒。   景繁手里还抓着塑料盒子,他一回头就认出这人正是刚才一直追着自己的人。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手腕,蛇盒子被晃了又晃,就是摆脱不了那人的拉扯。   他们的脚步也被这人打乱,眼看身后那几人也要追过来,景繁没办法只好挣开了解渐沉的手。   他原地转过身,将拉着自己的人用力扯到自己跟前,对着他的下半身抬起了腿。   伴随着两声闷响,巷子里传出了一阵悲鸣。   景繁眨着眼睛,他看了眼被一脚踹飞老远还捂着下/体哀嚎的人,又看了一眼解渐沉刚刚收回来的腿,有些懵,他原本是打算松开解渐沉让他先跑的。   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能发出声音。   解渐沉扫了一眼身后的巷子,再次抓起他的手腕:“跑。”   景繁被拖着重新迈开步子,他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跟上。   解渐沉感觉到了他不协调的跑步姿势,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还有空提问:“那是什么?”   “是我买的宠物。”景繁犹豫了一下,气喘吁吁地回答。   他还以为对方会让他把东西丢了,但等了半天,解渐沉都没有再说什么,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好奇。   “我的车在附近。”他们跑了一段后,解渐沉看了一眼方向,说道。   景繁的喉咙里再次开始泛起血腥味,像是生吞了一堆玻璃碎片一样刺痛:“好。”   中途他们还被抄近道的人拦了路,解渐沉尽力将他护在身前。   但景繁觉得自己像个泥团捏的娃娃一样,在他手里转来转去,还把手里的盒子弄丢了。   他对着甩出去的盒子惊呼:“啊!我的旺财!”   解渐沉被他这一声悲痛的惊叫吸引了注意力,他将反绞在身前的人抵在墙上撞晕后,才有功夫去捡起那个盒子。   也幸好他们离车辆停放位置不算太远,又埋头跑了一会,解渐沉终于在一辆车前停了下来。   站在驾驶室门边,景繁已经准备伸手接过钥匙,却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只坐车的老板这次没打算让他来开。   解渐沉把手里的盒子塞进他怀里,言简意赅地命令:“副驾驶。”   景繁慢了半拍才转身钻进了副驾驶,刚一关上车门,头顶的后视镜就反射出一道亮光。   他和驾驶室的解渐沉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了倒车镜。   只见他们后面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直直冲着他们驶来。   “安全带系好。”解渐沉启动车子,盯着越来越近的车皱起了眉。   景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系好安全带,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车子从路边临时停车位驶入了车道,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车辆,很快他们便汇入了车流中。   就在景繁以为甩脱了对方,可以松一口气时,从一边的岔道口又闯过来一辆车,直直撞上了他们的车尾。   这巨大的冲击差点把景繁的脑花都甩出来,他紧紧抓着副驾驶上方的把手,透过倒车镜看了一眼紧紧贴着他们的那辆车,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害怕吗?”解渐沉咬着牙,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景繁现在还能听见他说话就不错了,他呆愣地点点头:“不怕。”   “……好。”   也不知道对方在好什么,没等他再做更深入的思考,就又听见解渐沉沉声提醒:“抓紧。”   虽然搞不清他打算做什么,但景繁胜在听话,他右手紧紧抓住把手,左手死死扣住装着蛇的盒子,连脚趾都张开紧紧抠着鞋底。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的屁股长了钩子,解渐沉的真皮坐垫可能已经被刮花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路口,绿灯倒计时显然不够他们冲过去,但是解渐沉却并没有减速。   景繁瞪着路口那一长串排队等待过路的车辆,咬紧了后槽牙。   眼看着红灯亮起,横向车辆开始运行,解渐沉抓着变速操纵杆将车挂到了一档。   车子从人行横道探出了头,就在景繁以为他要闯红灯过去时,解渐沉单手扶着方向盘,猛地将油门踩到了底,在油门的轰鸣声中拉起了手刹,随着车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他们的车居然原地转了个方向。   极限避开了正常行驶中的车辆,他们顺利地完成了掉头。   景繁被惯性摔在车门上,终于理解了他说的“抓紧”是什么意思。   等他扶着玻璃坐稳后,就发现刚刚紧紧追在后面的车已经看不到踪影,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解渐沉刚刚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我靠,难怪他们都说真男人都开手动档。】   然而身后的车辆并没有就此放弃,不一会功夫,它就像怨鬼一样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   景繁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解渐沉这是招了什么人啊?偷了人家传国玉玺还是怎么了。】   为了不引起交通事故,解渐沉从一个路口撤了下去,准备走人少的地方解决掉对方。   这时景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驾驶室的人接起了电话。   来电的是曲由白,应该是等了半天没见到他人,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的。   “小白。”电话接通后,他叫了一声。   原本专心开车的解渐沉却瞄了过来。   “对不起,我现在好像没办法去你家了,我过段时间再给你送过去吧。”景繁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尽量压低声音解释。   “没关系,就是学长说晚上来我家却一直没到,我有点担心。”曲由白说着,温和的声音在紧张安静的车厢内格外突兀。   “没什么事。”景繁稳了稳嗓音,觉得还是不要让对方担心比较好。   解渐沉却不知怎么眯起了眼睛,他瞥了一眼跟上来的车,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低声提醒:“抓紧。”   景繁还没反应过来,闻言准备挂断电话:“小白,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他最后两个字差点破了音,凄厉又颤巍巍地通过电话传到了曲由白那边。   让人不由得怀疑他这是哪种“挂”法。   解渐沉扫了一眼后面被他别着撞上了路边护栏的车,稳住方向盘的同时,还能空出一只手挡一下某人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的脑袋。   “所以说让你抓紧。”他神色平静,但语气莫名带上了一丝愉悦。   景繁摸着自己差点开花的脑袋想控诉,但看到后面停在半道上还冒着火光和白烟的车,又把情绪咽了下去。   看来解渐沉是为了别那辆车,应该不是故意的。   没过一会,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景繁一看来电显示就立马接通了。   这次打来的是警方,对方是来询问报警事宜的。   “是的,在世京大学商业街附近的巷子里,我,我看到了有人打架,好的。”   挂断电话后,解渐沉看了过来:“你报警了?”   景繁攥着手机点头:“当时被人追着跑,为了以防万一。”   不过是在奔跑的过程中让系统帮他发的短信,这也是他临时想到的系统用法,没想到真的可行。   他现在已经安全逃离了,所以只是以路人的身份解释了一下,而且巷子里应该还有他们打斗留下的痕迹,最好顺便能抓住一两个人。   “警察应该去了那个平巷。”解渐沉的话像是询问又像是下结论。   景繁抠着手机屏幕:“应该是吧,刚刚说他们已经到了附近,问我具体位置来着。”   “呵。”解渐沉盯着前方的路面,突然敛眉一笑。   他今天格外爱笑,某个小秘书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看了一眼副驾驶上茫然不解的人,他将口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帮我把手机静音。”   景繁抿着嘴巴,两颊的酒窝都被挤了出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了。 第55章 其实这不是我的喜好   一路上都见不着几辆过路车辆,景繁怀疑解渐沉把车开到了郊区。   不过也幸好没有再见到其他车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现实版“速度与激情”。   但是解渐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什么会被一群人追着跑,那群人和跟踪他的那个男人会是一伙的吗?   景繁双手搭在装蛇的塑料盒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弄着提手上的防滑垫。   “你家在哪?”解渐沉瞥了一眼有些走神的人,问道。   “嗯?”思路被打断,他抬眼看了过去,半天才反应过来,“在金盛小区。”   解渐沉点了点头,车子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行驶了半个多钟头,才终于又看见了熙熙攘攘的车流。   景繁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开车将他送回自家小区,直到他看着解渐沉把车径直开进了小区里,才有些傻了眼:【……什么意思?】   对方甚至交了临时入车的押金。   根据他的指路,解渐沉把车停到了他家楼下附近的临时停车位。   车子熄了火,他俩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一时间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景繁眨巴着眼睛,看了眼身边的人,他客套地问了一嘴:“老板……您要上去喝杯茶吗?”   然后再走。   不过这后半句他没敢说。   解渐沉隔着车窗盯着小区的公共设施和绿化看了几眼,没有立刻回答。   【我怀疑他是没见过这么磕碜的小区,我赌他下一秒就拒绝。】景繁信誓旦旦地认为已经摸透了他们这种有钱人的想法。   还没想好赌注,解渐沉就收回了视线,他看着景繁,唇角微挑:“好。”   【我就知道……啊?】   又赌错了的景繁张着嘴巴,反应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应道:“……好的。”   等电梯的期间,他抱着怀里的盒子,低头思考着自己家里有没有什么茶叶能用来招待他这个嘴挑的上司。   结果是,没有。   他家里别说茶叶,连茶包都没有,最多有几包打折买的速溶咖啡。   但解渐沉压根不喝咖啡,更别说速溶的廉价货。   景繁开始反思,思考着现在改口把解渐沉赶下电梯的可能性。   而站在一边的解渐沉则泰然许多,他将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时不时观察一下身边人快要能夹死蚊子的眉头。   景繁第一次觉得自家的电梯速度太快,没等想好用什么平替,两人就已经站在了他家门口。   这个小区的环境和地理位置其实都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中上水平,只是和解渐沉的那些别墅豪宅一对比就完全不够看。   两世算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别人进他的住所,他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等进到屋内,景繁才突然想起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   顾不上招待解渐沉进屋,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茶几上,接着迅速裹着他那堆不知道干不干净的衣服,一股脑丢进了房间里。   “老板,您先坐一会儿。”他拍了拍布艺沙发上的浮毛,给解渐沉腾出了位置。   解渐沉还站在玄关处,见景繁没有让他换鞋的打算,只好垂着眼皮扫了一眼玄关鞋柜上摆放的鞋子。   粗略一看没有见到其它码数的鞋。   深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随手带上了房门,朝着沙发走去。   景繁的房子不算大,除了刚刚沙发上的一堆衣服外,其他生活用品摆放得还算整洁,电视柜前还养了几盆绿油油的宽叶植物。   屋内没有用什么香薰,但是他能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和房子主人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解渐沉坐在沙发中央,收回了观察的视线,他看着茶几上放着的被景繁抱了一路的盒子,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的宠物?”   一路上净顾着提心吊胆,完全把这忘到了脑后,被他这么一提醒,景繁立马跳到了茶几跟前,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塑料盒子。   这盒子跟着他颠簸了一路,里面的小黑蛇该不会已经奄奄一息了吧?   他把盒子里的防撞条捡了出来,发现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圆形盒子,透过磨砂的白色塑料盒,能隐约看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阴影。   由于他也没接触过这只小黑2号,景繁也不能确定它会不会咬自己,所以他犹豫了半天,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打开了盒子。   好在里面那个有大拇指粗细的黑蛇只是有点蔫蔫地盘在一起,因为藏身的地方被掀开,它有些焦躁地滑动着身体。   解渐沉从他一脸担忧地打开盒子时就一直关注着这边,在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他挑了挑眉。   “这是你的宠物?”他还以为会是仓鼠乌龟之类的小东西。   虽然它目前看来还算平静,但景繁暂时不敢直接抓它,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拨了拨它的尾巴尖。   听到解渐沉的疑问后,他点了点头:“对,刚买的。”   “叫什么?”解渐沉撑着膝盖,看着那漆黑有光泽的蛇好奇问道。   “旺财。”景繁回答。   解渐沉一愣,随后低着头笑开了,难怪之前在巷子里不小心把它打落时,他听见景繁叫了一声“旺财”,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解渐沉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的笑声,景繁舔着干燥的嘴巴解释:“贱名好养活嘛。”   不过解渐沉来他家做客,他也不能只顾着玩蛇把客人晾在一边。   “老板您先歇一会,我去给您倒杯水。”他扶着茶几站起来,快步钻进了厨房。   家里甚至连壶热水都没有,冰箱里倒是有还剩一半的酸奶和几瓶汽水。   但解渐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喝这些的样子,他只能乖乖接水现烧。   解渐沉在客厅里没坐一会儿,在景繁烧水的期间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出来后他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房子的布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刚刚在卫生间也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洗漱用品,看起来是独居。   他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屋主人,坐回了沙发上,不过这次他倒是注意到了茶几下置物格子里放着的东西。   熟悉的艳粉色,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是之前从景繁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   他看着那两盒完好无损的计生用品,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等他抬起头,就发现了盒子里那条小黑蛇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它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那个不算大的容器。   “……”解渐沉盯着它圆溜溜的眼睛回视过去。   只见它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悬空姿势吐着信子,好一会儿,它才先别开了脑袋,扭动着身子继续向盒子外蠕动。   眼看它就要越狱成功,解渐沉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把。   于是等景繁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端着白开水出来时,就看到解渐沉的手上缠着一条黑乎乎的带子,那黑带子还死死咬着解渐沉的食指。   “!”他快步上前,也顾不上考虑自己会不会被咬,直接上手去抓那条闯了祸的笨蛇。   这是衣食父母,是你能得罪的嘛?   等好不容易把解渐沉的食指从它的獠牙下解救出来,血已经沿着他的手指滑落到了掌心。   今晚被人追着打都没有见血,没想到回到家倒被他养的宠物弄伤了。   景繁诚惶诚恐地抓着小黑蛇给他道歉,又看着他的伤口安抚:“不用担心,它没毒。”   解渐沉抽了干净的纸巾擦着血迹,扫了一眼缠在景繁手上安分守己的小东西调侃:“看来它比较认人。”   景繁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绕在自己指尖的黑蛇,这才意识到好像它确实对自己没有敌意,只是紧紧地缠着自己的手指,和小黑当时的状态差不多。   【难道是因为同类相斥?】他突然间走神地想。   景繁其实并不是很想承认,他之所以给这小蛇取这么个无厘头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看着它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解渐沉。   为了打消每次看到它都会生出的诡异想法,他才给取了这么一个完全不符合小黑蛇气质的傻缺名字。   “买的时候店家就说它脾气不太好,我忘记提醒您了。”景繁把旺财塞回了盒子里,重新盖上了盖子。   为了将功补过,不让“旺财”变“散财”,他立马跑去房间拿棉签和创口贴给解渐沉处理伤口。   找东西时他又想起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还有老板给的碘伏消毒液,他回来的时候把外套脱在了沙发边上。   于是他从卧室探出头:“老板,我外套口袋里有店家给的消毒液,您先用着。”   解渐沉本来想说自己的血已经差不多凝固了,扫了一眼伤口后,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垂着视线把手上刚凝成一层的血膜蹭开,血珠再次渗了出来。   景繁的外套就在他的手边,他用干净的手伸进去翻找了一番,只是摸到的东西却不像是消毒液。   他把硌着自己掌心的纸盒拿出来,就见掌心里躺着的是一盒已经开封过的香烟。   解渐沉有些意外地盯着烟盒,眉梢轻扬。   拿完东西过来的景繁走近后才想起这个东西,他慌张地摆了摆手,赶紧表态:“不是我抽。”   他记得他在那个宋秘书发来的文档里看到过,解渐沉不喜欢身边人抽烟。   可能是因为Alpha的嗅觉比较灵敏。   解渐沉没说话,只是把烟盒放回了他的口袋里,从另一边拿出了碘伏。   景繁摸不准他的态度,凑过去前悄摸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当时在保安室,保安大爷并没有抽,应该不至于在他身上沾上烟味。   【服务行业的牛马果然卑微。】他蹲下前突然感慨了一下。   解渐沉已经拿碘伏冲过了伤口,景繁蹲在他手边,拿出干净的棉签轻轻蘸去多余的消毒液。   褐色的液体被棉签吸走,露出底下两个圆圆的小孔,还在细微地渗着血。   他轻轻抓着解渐沉的指尖,又换了一个干净的棉签,认真地给对方处理伤口。   解渐沉垂着眼睛盯着身前人的侧脸,他发现景繁只要专注于某件事时就喜欢抿唇,两颊的小窝自然就暴露无遗。   比如现在,那两个酒窝正随着它们主人的小表情动来动去。   解渐沉的手指比他想象中还要温热。   景繁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随手撕开了一个创可贴,有些走神地想。   只是等贴好创可贴后,他就又盯着上面的粉色小猫卡通图案陷入了沉思。   “……”   嘶,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买的创可贴还带这种花里胡哨的图案。   他抓着解渐沉的指尖想得太过投入,直到解渐沉曲了曲手指,他才恍然回神。   景繁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就和对方沉沉的目光相对,他没错过解渐沉眼底恍如深海般难以看透的情绪。   “其实,这不是我的喜好,您信吗?”   慌乱之下,他胡乱开口解释。 第56章 真是饿了   看着面前明显被自己吓到的人,解渐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视线从景繁懵懂呆滞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克制地错开了炙热的眸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就又恢复了往日沉寂平静的样子。   “不是你的喜好,那是别的什么人?”他的语气带上了调笑的意味,但问出口的话却带着质询目的。   “啊?不是,谁的都不是,我随手买的。”景繁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解渐沉略带戏谑的眼神,有些怀疑刚刚对方那仿佛要把他吞了的视线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回答似乎还挺令他这个老板满意,只见解渐沉挑着眉,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   他怎么觉得解渐沉今晚怪怪的。   景繁无言地再次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那个粉色系创可贴,抿着嘴巴站了起来。   他把刚刚端来的水递过去:“老板,家里没有茶叶了,您先喝点水吧。”   【喝完就赶紧回去,时间也不早了,路上小心点。】这后半句依旧没敢说。   解渐沉将水接过去,刚烧开没多久的水还是烫的,他只是抿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下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景繁的心声一般:“现在很晚了。”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的脸,缓缓说道:“追我的那群人可能还没放弃,我家现在不太安全。”   【so?所以?】七十平只有一张床的屋主人不是很想懂他的话外意思。   “那我现在给您订宾馆。”景繁掏出手机,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要给他订房。   解渐沉淡淡地盯着他的手,视线在他的脸上和手机上来回流转,贴着创可贴的食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被他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捧着手机的某人被看得心虚。   “最近的五星级酒店距离这里只有3.7公里。”他硬着头皮汇报搜到的信息。   解渐沉的眸光暗了下来。   “开车用不到十分钟。”   Alpha周身的气压低了许多。   “我开车送您过去……”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现在预订可以立马入住……”   对方好看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板,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现在出门比较危险您一个人住宾馆还容易被埋伏我这里虽然又小又破但他们肯定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所以就辛苦您在我家休息一晚我明早再送您回去吧。”   看着解渐沉越来越沉的脸,景繁不得不赶紧改口。   “好。”仿佛乌云散去露出曦光,解渐沉习惯性露出的客套的笑容都明媚了不少。   【他就是一直在等我这句话呢吧?!】某人有些跳脚。   既然这尊大佛不嫌弃他这蜗居的小房子,也只能由着他了。   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演戏又是逃命,现在好不容易松懈了一点,景繁终于感受到了烧心的饥饿感。   他把关掉的手机再次打开,偷偷瞥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老板,您也没吃吧?我点外卖,您看您想吃什么?”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厨房,好奇:“家里没有吃的吗?”   景繁被他问得愣住了,家里的冰箱倒是还有一些冷冻的速食,但解渐沉问这个干嘛。   “有是有,就是……”   他话没说完,解渐沉就又开了口:“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做些能吃的就行。”   随便做些?谁做?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俨然一副上位者准备指点江山的样子,瘪了瘪嘴。   行,除了他这个小员工做还能谁来做。   只要解渐沉不怕以身试毒,他什么都能做。   景繁点着头钻进了厨房,埋头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半袋速冻饺子。   “老板,吃饺子可以吗?”他扒着厨房门,探出了半个身子问。   解渐沉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无所谓,于是他点了点头。   景繁得了圣旨,立马转头捣鼓晚餐去了,解渐沉看着厨房的方向走了一会儿神。   在厨房传来的锅碗碰撞声中,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被静音的手机。   他把不知道第几次亮屏的手机拿了出来,果然就见屏幕上闪烁着孟锦的来电显示。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自动挂断,他只好把手机拿远了点才按下接通键。   接通后,对面像是没预料到电话会被接起,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那边传来。   因为孟锦的声音过于尖锐,在电流声中显得分外狰狞,她这一嗓子嚎得连做好心理准备的解渐沉都被震到了耳朵。   而随着这声仿佛要变异了的怪叫,开着门的厨房里,像是为了伴奏一般,传出了一阵叮铃咣啷的东西落地声。   解渐沉循着声音看了一眼厨房,就见景繁手里拿着锅铲扒在门边,一脸惶恐地看着这边。   他身上还围着一个咖色小熊围裙,颤巍巍地开口:“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解渐沉盯着他衣服上印着的卡通小熊扬起了眉梢,贴着小猫创可贴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语气带上了点笑意:“没事。”   说着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   “没事什么没事!解渐沉你神经病吧?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被你玩会了!”孟锦听到了他那声很轻的笑,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解渐沉否认。   “没有什么没有!亏我那么信你给你打掩护,你转头就把我坑了!”孟锦怒不可遏,“我还在里面你踏马报警,你真是好样的,你要整他们就算了,哪怕给我个信号让我提前跑路呢?”   解渐沉又笑了一声:“我不是让尚珏去保你出来了吗?”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那群警察把我当成嗑药的人审了几个小时吗?”   “嗯,辛苦你。”他嘴上说着歉意,语气却半点不见愧疚。   “滚你的,我这三好市民差点毁在你手里。”孟锦骂骂咧咧不解气,“你现在在哪呢?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你。”   “你抓不到。”解渐沉噎她。   “刚刚那个声音是小可爱?他怎么在你身边?”孟锦喊得嗓子疼,喝了口水缓解,突然想到了刚刚接通电话时对面传来的另外一个声音。   “意外。”解渐沉不打算多做解释。   孟锦又想到了什么:“呵,我突然想起来,本来还打算告诉你个好消息呢。”   “嗯。”   “啧,关于小可爱的,你不想知道?”孟锦对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很不满意。   解渐沉深知孟锦的憋不住话的尿性,故意沉默着等对方着急。   果然,她最后还是没憋住:“算了,真没意思,你就当欠我两个人情吧。”本来想钓一下解渐沉,最后反而折磨了自己。   她话音未落,解渐沉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信息。   “为什么是两个?”解渐沉扫了一眼新信息提醒,好奇道。   “等你看了就知道。”孟锦卖着关子。   解渐沉闻言点开了聊天框,发现孟锦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人的侧影,其中一人揽着另外一人的腰肢,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虽然是侧影,但并不妨碍他认出照片里的人。   是曲由白和明越。   “孤A寡O的,我怀疑小可爱是被劈腿了,真可怜。”孟锦装作十分惋惜的样子。   照片是她今天下午拍的,她和解渐沉分头行动后,在寻找目标时,正好遇见了曲由白。   她记得半个小时前他才被景繁送上车,结果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附近,身边还多了个高大的Alpha,她好奇心大发,悄悄地跟了上去。   于是便目睹了两人暧昧的场景,她坏心眼地拍下了照片,打算戏弄一下解渐沉。   “怎么样,今天帮你打掩护加上这张照片,是不是两个人情。”孟锦邀着功。   解渐沉眯着眼睛,看着照片里的人:“好。”   孟锦原本还以为他会继续装死不回应,闻言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有了某些心思。   挂断电话后,解渐沉盯着那张照片直到手机自动熄屏。   景繁端着严格按照说明书煮好的饺子出来,刚把东西放到餐桌上,就注意到解渐沉坐在沙发上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   “老板?可以吃了。”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他掀起眼皮看向了餐桌边的人。   那阴鸷深沉的眼神又没藏好,把景繁盯得愣在了原地:【又,又怎么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敛去了那道目光。   “你不吃吗?”解渐沉走到餐桌边,看着推到他面前的一大海碗饺子和一碟醋。   景繁抿着嘴巴露出个不大好意思的笑:“不太够,我吃别的就好。”   解渐沉坐到了餐桌边,看着他转头进了厨房,盯着他腰后系着的蝴蝶结走神。   等景繁再次出来时,他手里就多了一盒泡面。   塑料叉子被他含在嘴里,小巧的唇珠抵在叉子上,下唇被压出了好几道白印,叉子缝隙里的唇肉被挤得鼓了起来,显出盈润饱满的形状。   解渐沉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他低着头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白胖的饺子里还藏着两个丑丑的露馅的荷包蛋。   因为饺子个头很小,景繁甚至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勺子作为餐具。   餐桌不算大,景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到了解渐沉身边。   泡面是在煮饺子的时候就泡上的,现在完全可以吃了。   闻着这些食物的味道,口腔中不自觉地分泌唾液,他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解渐沉,含糊地提醒了一句:“可以吃了。”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泡面盖子,热气裹着泡面的香味逸散开来,为了增加营养他也给自己窝了两个荷包蛋,还加了两根火腿肠。   景繁捏着叉子刚准备开动,就被解渐沉一直盯着这边的视线打断了。   他莫名其妙地抬头回望:“怎么了老板?您不喜欢吃饺子吗?”   可是煮之前他明明点头了。   解渐沉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没有说话。   “那,那要不您吃泡面?”景繁无奈把自己的泡面往他跟前推了推。   不过解渐沉这种日常吃牛排的人,应该看不上这种牛肉味都是靠科技调出来的香辣牛肉面。   “好。”   “……”今晚的解渐沉,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奴才不知道的?   好在景繁不护食,他把泡面推了过去,将手里的叉子随手放到桌面上,转身进厨房打算给他拿双新的筷子出来。   只是等他拿着干净筷子出来时,就见解渐沉已经吃上了,他姿态文雅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条。   但用的是他放在一边的叉子!   “!!??”   你就饿成这样吗? 第57章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   景繁站在一边举着手里的筷子,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解渐沉,那个叉子是他咬过的。   但转念一想,游轮落水那段时间,他们不光喝过同一瓶水,连嘴对嘴的人工呼吸都做过了,好像也不差这点口水。   于是他成功说服了自己,闭上嘴巴坐回位置后,坦然地捧着被换过来的饺子吃了起来。   泡面可能也不太符合解渐沉的胃口,他只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时不时看一眼吃得正香的人。   景繁饿坏了,即使注意到了对方偶尔扫过来的视线,但得益于多次在他面前吃饭的那些经历,他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管往胃里填东西。   解渐沉最后也没有把面吃完,景繁瞥着他碗里自己特意准备的为自己加餐的鸡蛋和火腿肠,一阵惋惜。   “面不好吃的话,但鸡蛋和肠的味道您应该能接受,垫垫肚子晚上睡觉才不会难受。”他吃着碗里的看着桶里的,忍不住提醒。   解渐沉用叉子戳了戳那个散了一大半蛋黄的荷包蛋,轻轻瞥了他一眼:“我不吃这种鸡蛋。”   景繁往嘴里塞鸡蛋的动作一滞,亏他还把好看的荷包蛋放在饺子碗里了,本来准备给他吃的。   他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泡面桶里的那两个鸡蛋,为它俩的“遇人不淑”感到可惜。   解渐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垂眸一笑:“我还没动。”   景繁眨巴着眼睛,知道他的话外音,但他是那种吃别人碗里东西的人吗?他自己碗里又不是没有。   他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只是余光仍是时不时掠过一下,最后见解渐沉把肠都吃了,唯独那两个鸡蛋没动。   看着已经被自己吃得只剩下汤的碗底,他默默把碗推了过去:“不要浪费了。”   浪费可耻,反正解渐沉都不嫌弃他的口水,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解渐沉看着他的小动作,心情愉悦,用叉子将那两个荷包蛋拨到了他的碗里。   一晚上吃了四个鸡蛋,吃完饭后景繁拍着肚皮,怀疑自己会补得营养过剩。   刷碗时他又开始思考待会怎么安排睡觉,他家客厅的沙发很小,连他都不能躺直,解渐沉又那么高,躺上去估计连脚都没地方放。   等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就见解渐沉正侧身站在沙发边脱衣服。   听到景繁出来的动静,他转过身来,衬衫扣子已经被解到腰腹,露出了他结实的大片胸肌。   “……”   哇哦。   一时间不知道该张嘴感叹还是闭眼非礼勿视。   解渐沉看着呆滞在原地的某人,笑着解释:“刚刚打架的时候衣服脏了,穿着不舒服,我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景繁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脱下的外套,不是很能理解,外套脏了和他脱内衬有什么关系。   他慢半拍地点头:“可以。”   解渐沉衬衫扣子已经完全解开了,现在继续解着袖口的扣子。   身前的缝隙随着他的动作越拉越大,展露的肉/体也越来越多,景繁扭着脖子避开了一点视线。   虽然很好看,但一直盯着看不太礼貌。   还像流氓。   他背过身将卫生间的门推开:“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用,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他背对着客厅,所以就错过了对方眼里的幽暗戏谑,解渐沉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好,谢谢。”   他贴得很近,将景繁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对方说话时带起的气流蹭过耳侧,景繁捂着被撩拨到的右耳,歪了歪脑袋:“我,我去给您找换洗的衣物。”   他逃出了解渐沉的包围,转头钻进了旁边的卧室。   看着他泛红的耳垂,某位坏心眼的老板目光灼灼,唇角勾起了狡黠的弧度。   景繁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两遍也没能找到适合解渐沉穿的,毕竟Alpha块头比他大了一圈,最后他只能抓着一件还没用过的浴袍站到了卫生间门口。   淋浴间的水声还在继续,景繁站在卫生间外面的干燥区,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老板,我把浴袍放到门外挂着了。”   说着他就打算转身出去,只是没想到下一刻,身后的推拉门被打开了,一只湿漉漉的手探了出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景繁被他手上的温度凉得一惊。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解渐沉露了半边身子站在门后,裸露的皮肤上是水珠滑落留下的湿润痕迹。   深陷的锁骨上甚至还盛了水,他露出的右侧肩膀能看到一块凸起的疤痕,伤疤与周围的肤色格格不入,看起来很显眼。   金色长发打湿成一片,被他随意地抓到了脑后,水珠沿着他好看的眉弓滑到下颌,睫毛也湿漉漉的沾着水汽,他眨了一下眼睛,那颗盈满的水珠便悄然滚落。   景繁被那颗滑落的小水滴吸引了视线,那颗水珠沿着他的下巴滴到了胸口,再沿途经过线条深刻的腹肌,最终隐没于某个绝对领域。   只不过追随的视线堪堪到达他紧实的人鱼线,便被半开的玻璃门遮挡住了。   解渐沉敛着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繁的反应。   直到他冰凉的手因抓得过紧而变得温热,某人才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反应过来。   景繁立马收回了视线,抬头看向解渐沉的眼睛,唇瓣微启,却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给我吧。”还是解渐沉先开的口。   景繁看着他伸手接过了自己手中的干净浴袍,低着头抿起了嘴巴:“好,那我先出去了。”   他再次逃也似的跑出了浴室,站在客厅,他端着水杯猛喝了一大口。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   他露这么多,不就是故意为了炫耀他那身胸肌腹肌鲨鱼肌……   景繁一边挠着脖子一边安慰自己。   解渐沉很快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景繁端着杯子瞥了一眼,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才把视线放回他的身上。   浴袍是按照他的尺码买的,解渐沉穿还是略微偏小,原本应该宽松的版型,硬是被他撑开了。   解渐沉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手中的杯子:“……”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刚刚自己喝水的杯子。   不过某人好像已经慌乱到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只见他把最后一口水喝完,才拿着手机走过来:“我刚刚叫了跑腿,应该待会就会送衣服过来。”   看着解渐沉光脚踩在地板上,露出的腿部肌肉结实匀称,景繁脑子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对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浴袍遮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东西,他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我去拿吹风机。”   衣服送来前景繁已经钻进了浴室,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等他也擦着头发出来时,解渐沉已经换上了合身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   看来是他洗澡的期间衣服送来了。   “老板,不早了……”景繁站在浴室门外对着有些神游的人开口。   手中的小瓶子一翻转,解渐沉抬眼看了过来:“好,那就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解渐沉在距离他不足半臂距离的地方停下,景繁抓着毛巾抬起头,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他反应了一下,才微微仰着头看着对方说明情况:“我家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小床。”   解渐沉点了点头,笑得善解人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说完,他俩又陷入了沉默,僵持了一个来回还是小秘书落了下风,他无奈推开了卧室门。   可能是因为只有一间卧室,所以空间其实不算小,景繁的东西也不多,看起来反倒显得空荡。   解渐沉环顾了一圈,最后盯着床铺客观评价:“还好,床不算小。”   至少睡他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他坐到了床侧,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床铺,他抬眼看着傻站在门边的人,唇角微挑。   【那我呢?】景繁被他的不客气惊到了,至少也装作客人推脱一下吧!   “我睡觉比较认床,沙发我会睡不着。”厚脸皮如是解释。   【那我呢?!】难道他就能适应沙发了吗?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那我呢?!!】他瞪着眼睛,倔强地盯着强硬霸占了自己床铺的人。   最后小秘书无声呐喊换来的就是获得房间的一半使用权——   他跪在地上打着地铺,心里可怜着自己,没见过哪个屋主人这么卑微的。   解渐沉靠在床头软垫上,看着哀怨地伏跪在床边铺被子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表情罕见地有些一言难尽。   他确实没想到某人宁愿打地铺也不愿意挤一张床。   景繁满腹怨气地为自己摞好了窝,板直地躺在被子中央,因为关了灯,他此刻也不再克制自己的表情,颇为不服气地皱着鼻子。   【都说了帮你订房,非要来和我抢床,你今晚最好别闭眼,不然等你睡着了,我就爬起来捏你鼻子。】他瞪着眼睛,揪着盖在肚子上的薄被,恶狠狠地想。   但最后先闭上眼的是屋主人。   解渐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在身边绵长平缓的呼吸声中缓缓扭过了头。   他半撑着胳膊坐起,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地上睡得一点都不老实的人。   景繁从一开始躺得像是一睁眼就去当兵的军姿式睡姿,变成了现在的仿佛和野猪战斗过的凌乱姿势。   睡衣的一角也被掀了起来,露出他平坦的小腹。   解渐沉坐到床边,他踩着地上铺着被子,弯下腰钳住了景繁的下巴。   他伸出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干燥的唇瓣,感受着指腹下的温软。   手下的人睡得非常沉,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骚扰。   后来可能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唇上的异样,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很轻很快的一下,却正好从解渐沉的指尖划过。   解渐沉的眸光顿时暗了下去,他紧紧盯着被把玩于手中的人,指尖不受控制地施加力道,直到睡梦中的人感受到了疼痛小声哼唧了一下,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垂着眼皮注视着睡得无知无觉毫无防备的人,他压下了心底有些阴暗的心思。   时机还不到。   他蹲在一边,食指在景繁的脸颊上划过,再抵在他咽喉处,轻轻搔弄了一下那里小巧的喉结,直到听到清浅的嘤咛声他才满意地收回手。   他一手环过膝弯,一手揽住腰肢,轻易地将人一把抱起,最后将睡软成一团的人放到了床上。   期间被人蹂/躏摆弄了半天,某人丝毫没有清醒的趋势,看得解渐沉都无奈地笑了。 第58章 我不可能梦游   第二天景繁一觉睡到自然醒,他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时还处在状况之外。   盯着天光大亮的窗外看了很久才略微回神,他摸着床上的软垫,一脸懵:【嗯?我怎么在床上?】   他记得昨晚自己明明是打地铺的,转头看向地面,就发现昨晚他铺好的床褥都还在地上。   只是他现在却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而且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昨晚强取豪夺了他床位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景繁揉着眼睛,下意识抿起了嘴巴,绷紧的唇瓣骤然传来一阵疼痛。   他奇怪地摸了摸下唇,结果疼得他一激灵:【我嘴巴怎么破了?不会是昨晚鸡蛋吃多了上火了吧?】   就在他疑惑时,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某人又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倚着门框,盯着景繁的脸看了半天,视线从他迷蒙的眼睛落到了他轻抚的嘴巴上。   他唇线崩直,眼底某些情绪在翻涌,但这不苟言笑的表情在某人眼里就变了味。   景繁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干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能让解渐沉的脸沉成那样:【我昨晚到底怎么上来的,他怎么这副要吃人的表情,难道我真的半夜爬起来捏他鼻子了?】   他摸着自己有些肿的唇瓣抬头,看着解渐沉晦暗不明的脸色尴尬一笑:“哈哈,老板,我,我昨晚,没打扰您休息吧?”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   解渐沉身上已经又换上了新的衣服,他抱着手臂,视线锐利又深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好,只是你睡觉有些不太老实。”   【坏了,我昨晚真的爬床了?】景繁偷偷瞥着他的表情,根据他的话推测。   但是他之前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没听室友说过他还有梦游的习惯啊。   “不好意思,我睡觉可能确实不老实。”   不管了,先道歉比较好。   解渐沉听着他诚恳的自我反思,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很轻地喟叹了一声:“先起床洗漱吧,我买了早点。”   景繁揪着被子一角,注意到了他藏不住的嘴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取悦到了对方。   他点头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踩在地上的床褥时,他依旧不敢置信自己多了个梦游的习惯。   终于连一直挂机的系统都被他脑海中的碎碎念吵醒了。   系统昨晚再次目睹了一切,不由得对自家宿主的钝感感到吃惊。   它甚至还认真地考虑了向宿主汇报的必要性,并且对景繁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会产生的反应进行了合理的推测。   推测A: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把我抱上床的?不信,你还不如说他也梦游了。   说了和没说的结果差不多。   推测B: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对我动手动脚,我的嘴唇也是他弄破的?那我能报警说他骚扰我吗?   不能,遂变成一只鹌鹑,看到解渐沉先抖三抖。   推测C: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趁我睡着对我下手了?他是不是又开始怀疑我了,不会是想要我的小命吧?我能报警吗?   不能,遂变成一只鹌鹑,看到解渐沉先抖三抖。   系统考虑了一下告知的后果,选择了委婉提醒:【建议宿主小心解渐沉。】   【谢谢,但是我在他身边都快晃悠了两个月了,你才想起来提醒,而且你这和提醒动物园的游客不要摸老虎屁股有什么区别。】景繁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掀起来的衣角往下扯了扯,并没有将系统的“温馨提示”放在心上。   【宿主昨晚是被解渐沉抱上床的。】看着他一脸不觉得事大的样子,系统还是决定再透露一些让他多提高些警惕。   【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把我抱上床的?】听到系统后面的提醒,景繁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门外,缓缓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我没有梦游的习惯!】   系统:【……】   好的,人工智能再次出现了失误,它预判失败了。   果然人工智能永远不要试图去解析脑回路清奇的人类的思维和言行。   系统无奈闭上了嘴,它的词库里有一句话,它现在觉得应该会适用于它的宿主——   傻人有傻福。   人还在外面等着,景繁也不再磨蹭,匆匆洗漱完后就赶紧坐到了餐桌前。   解渐沉已经在吃上了,他手里拿着一柄银色小勺,正慢吞吞地喝着面前的小米粥。   他昨晚就没吃什么,现在应该饿坏了才对,但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饿了很久。   景繁抓起面前的包子咬了一大口,有些怀疑解渐沉是不是有点厌食症,或者患有小说里常用来增加霸总魅力的胃病。   【话说,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把我挪到床上,难道是看我这么可怜地睡地上突然间良心发现,或者是回想起我们同甘共苦的那段时间想要报答我?】他偷瞄着解渐沉安静吃饭的侧脸,想起了系统刚刚说的话。   不过系统这次没打算回应他。   景繁大早上也没什么太大胃口,一边走神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忽然舌尖上熟悉的味道打断了他的思绪:【嗯 ?】   他把手里的食物拿开了一点,盯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包子愣住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解渐沉,又偷偷看了一眼装包子的包装纸袋。   他没记错味道,这就是他想了好几天的唐记包子,但是解渐沉怎么正好买了这家的包子。   这家包子铺是景繁之前瞎逛时无意间发现的,藏在了一个深巷里,店主是一对老夫妻。   他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只是这位置和他每次上班的路途正好相反,最近又比较忙,一直没时间去吃一回。   本来还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尝尝。   解渐沉咽下粥,扫了一眼拿着包子有些呆愣的某人,抿起的唇角有了一些弧度。   他昨晚没睡多久,早上天还没亮就醒了,看着把自己当成了抱枕的人,他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景繁昨晚叫跑腿给他送的衣服并不是特别合身,尤其是某件贴身衣物,无奈他又叫人送了一套过来。   等衣服的期间,他坐在卧室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思绪不由得展开。   他知道孟锦之前的质疑,因为景繁身上的疑点确实太多了,不光是他从没在上一世的剧情里出现过,包括他后续的种种表现也很奇怪。   那天落水后,他只是一个打工赚钱的小员工,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那艘及时出现的救生艇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是能恰好出现在剧情点上?又怎么会和上一世的主角受在一起?   而且他对于他们被追杀一事又表现得过于平静和适应,甚至连差点丢了命都没有多过问一句,就那样自然地接受了所有遭遇。   食指上的小猫创可贴早在昨晚洗澡时就脱落了,此刻只剩下两个圆圆的疤痕,他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敲了敲手指。   此刻天色渐渐清明,曦光透过窗帘缝隙透了进来,他依旧垂眸沉思着,于是就留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笔记本。   书桌上摆放的东西有些杂,甚至还有一只干净的但只剩一只的袜子,所以他刚才没能注意到这个本子。   他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将那个厚壳笔记本拿到了面前,他瞥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垂着眼皮将笔记本翻开。   本子应该是随手买的,纸质并不怎么好,前面被撕掉了好几页,只能从遗漏下来的一些小角上辨认出几个字。   “未,知。”解渐沉仔细观察着那两个写得龙飞凤舞狗啃蛇爬的字。   看起来这个本子是他用来记录什么东西的,他继续往后翻,略过好几张空白页后才翻到了一张写了字的页面。   他把本子摊开,就见那个页面中央写了自己的名字,周围是一些零散的注释。   【解渐沉,不喜欢喝咖啡(茶可以),喜欢吃红豆粥,疑似性冷淡,不喜欢烟味……】   上面居然记录了有关他的一些喜好细节。   虽然这些细节里,除了他的名字,基本都不对。   解渐沉抿紧了唇瓣,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他抵着额角,无奈地笑了出来。   难怪景繁自从第一次之后就不给他准备咖啡了。   再往后翻,有一页记录了不少食物的名字,其中“唐记包子”被他画了两个圈框了出来,很醒目,也让人不难猜出本子主人目前对这个食物的渴望。   景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只对着这边露出他毛绒绒的后脑勺,解渐沉侧过身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床边。   他伸手摸了摸睡得有些炸毛的头发,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只是没等他再蹂躏更深一点,门外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他的手一滞。   手底下的人似乎也被清脆的门铃声惊扰,不适地蠕动了一下,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解渐沉盯着从自己指尖溜走的发梢,唇瓣绷成了一道直线,他轻笑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换好衣服后,他便出去了一趟,等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后,他又想起了笔记本上的那个“唐记包子”,于是他路线一转,跟着导航找到了那家藏得很深的包子铺。   等拿着东西出来时,他都没想明白景繁是怎么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找到这家店的。   不过好在看他满足的样子,这个包子应该没有白买。   景繁嚼着包子,时不时盯着解渐沉看一眼,他虽然粗神经,但是还不至于傻到会认为解渐沉也喜欢这家包子铺或者碰巧买到的。   毕竟这家包子铺距离他家这边可有不近一段距离。   【难道,我说了梦话吗?】景繁低头喝了一口粥,想不出除了自己说漏了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解渐沉知道这个。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十多天前在笔记本上记录过他的宝藏店铺。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只能埋头打算吃回本,拿脸皮换来的,可不得多吃点才不枉丢了次人。   解渐沉原本也没想过能瞒住他,已经做好了解释的打算,只是等最后一点食物都填进了景繁的肚子里,也没能等来对方的疑问。   他不知道的是,某人已经自我合理化了。   吃完早饭后解渐沉准备离开,走之前景繁送他到门口。   他一抬手,景繁就注意到了他食指上再次崩开的伤口。   “唉?”他看着那两个还渗着血的小孔,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没好?”   解渐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状似不在意道:“应该是不小心把疤弄掉了。”   伤在常用的手指,确实容易把疤磕碰掉。   景繁皱起了眉,他宠物蛇闯的祸,他这个做家长的当然会愧疚,于是他抬眼看着解渐沉,抿了抿嘴巴:“那我再给您贴个创可贴吧?”   解渐沉盯着他挤出来的酒窝,淡淡地点了点头。   本来还以为会被嫌弃而遭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接受了,他屁颠颠地跑回了客厅,把茶几上昨晚没用完的创可贴拿了过来。   于是解渐沉劲瘦有力的手指上又多了一抹粉色。   解渐沉离开后,景繁把他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店,又联系上了曲由白,准备把旺财送过去,顺便再送些钱过去。   而离开了金盛小区后的解渐沉,驾着车驶向了郊外,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郊区别墅前。   孟锦大老远就看到了车,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对着他就是一顿问候。   等两人坐在沙发前商讨着昨天的细节时,眼尖的孟锦只是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粉色小猫创可贴。   “这什么东西,出现在你身上显得好恶心。”她嫌弃地白了一眼。   解渐沉还在看文件,闻言瞥了一眼指尖那抹粉色,唇角微挑。   “咦,你别这么笑,更恶心了。”孟锦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第59章 我也想成为你的家人   今天是周日,曲由白罕见地有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景繁和他约了个时间就准备送货上门。   原本有些担心小黑蛇昨天跟着他折腾了那么久会有影响,不过今早起床见它状态还算精神,为了以防万一,他还问过店家,确定了它现在不是回光返照。   他带上了一沓现金和宠物蛇就直奔曲由白家小区,到的时候对方正在拆封一大袋狗粮。   曲由白听到门铃声后就赶来开了门,他扫了一眼,却只看到景繁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个塑料盒子。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方怀里的东西,又迟疑地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身后。   “怎么了?”景繁被他看得有些奇怪。   然而曲由白也很奇怪,他挠了挠头发:“学长你不是来寄养旺财的嘛?”   他怎么没见到狗狗。   景繁有些懵地拍了拍怀里的小塑料盒:“是啊,在这呢。”   说着他把盒子掀开了一道缝,一条威风凛凛的小黑蛇就探出了头。   曲由白张着嘴巴愣了足足三秒,才指着小黑2号,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发问:“它是旺财?”   没等景繁正式介绍他的这个新家庭成员,屋内就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他探头看过去,就见客厅放着的一大袋狗粮此刻已经哗啦啦散落一地。   “我还以为学长说的宠物会是狗狗呢。”曲由白也注意到了客厅的狼藉,立马转身过去收拾。   景繁把憋了一路想要逃出去的小黑蛇按回了盒子里,跟着蹲下去帮他收拾。   他看着这一大袋子狗粮,有些反应过来:“所以你这狗粮不会是为了旺财准备的吧?”   现在能确定曲由白是误会了,不过好像也怪他把名字取得太有误导性了。   “没关系,正好还可以留给基拉吃。”曲由白把剩下的狗粮捧进了狗食盆里。   景繁这才想起来进来后好像没见到那只小钻风,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哪个地方睡懒觉。   曲由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我本来怕基拉会和旺财打起来,所以提前给他关在卧室里了。”   他又瞄了一眼被随手放在地上的塑料盒子,有些好奇:“学长,你怎么会突然买了条黑王蛇?”   景繁抿了抿嘴巴,打算还是真假参半着解释:“因为昨天在学校附近遇到了樊卓同学,就和他聊了几句,是他推荐我的。”   但是解释完后,曲由白却不知怎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低着头盯着脚尖,半晌才突然出声询问:“学长,你买它是不是因为我啊?”   景繁被他问得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又听他继续说:“是为了借着寄养的名义给我钱吗?”   而且还买的宠物蛇,是不是也是考虑到自己比较喜欢异宠?   不过这后半句没说出来,他怕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景繁大概能猜出对方的意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认真地回答:“不是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买下的,毕竟我以后也要对它负责,虽然后来确实有想过借着它和你更亲近一些。”   这话他倒是没瞎说,买蛇不是为了曲由白,也不是他草率决定,毕竟当时他是被樊卓半挟持着去买的蛇,没功夫想那么多。   但是在决定买下它的时候,他是真的认真考虑过,确定自己能承担起饲养的责任后,才会决心养它。   把它暂时寄养在曲由白这,也是他后来才冒出来的想法。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曲由白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学长,你为什么会想和我更亲近一些呢?”   这又一次问到了景繁,他抿着嘴巴,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我远远看着就觉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家人。”   话虽然油腔滑调,但直视着的视线却很认真。   “你也知道嘛,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又是我的直系学弟,所以就想找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曲由白被他的目光吸引得移不开视线,在听到那句“失散多年的家人”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清澈的眼底倒映着景繁的脸,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也不自主地上扬:“我也想和你成为家人。”   “唉?”景繁被他恳切直白的认亲弄得脑袋有点懵,他记得自己没口误吧,刚刚他说的明明是成为朋友啊。   虽然不知道曲由白的脑回路按照什么轨迹走了一圈,但是家人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家人,上一世用这个词称呼他的,还是播播间的那群扯着大嗓门“9.9送你一包两包三包”的主播。   而且他对这个主角的印象挺好的。   “好,那家人的家人就拜托给你了。”他一把握住曲由白的手,把装蛇盒子放进了他手里。   曲由白真的很喜欢小黑蛇,地上还剩了一些狗粮碎渣也顾不上了,立马跑去饲养房里找空的饲养仓打算给旺财换个居所。   景繁看着他有些兴奋的背影翘了翘嘴角,接着去把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挠卧室门的基拉放了出来。   对方这次买的应该是高级粮,那小钻风一出门就直奔地上的碎屑,把地面舔得比它的脸看起来都干净,倒是省的他再扫了。   插着兜站在一边指挥着小钻风扫荡遗漏的地方,眼神无意间扫过了茶几,结果就发现刚才放在上面的塑料盒子不见了。   他心下一惊,立马拔腿冲到饲养房门口,冲着背对着自己的曲由白大喊:“别碰它!”   但是已经晚了,曲由白被他这一嗓子嚎得浑身一颤,他慢悠悠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于是景繁就发现他的手上已经缠上了一条黑乎乎的东西,这画面和昨晚解渐沉如出一辙。   “学长,旺财怎么也这么凶啊?”曲由白似乎因为被心爱的小蛇拒绝而感到了失落,他委屈地看着自己被咬的手。   景繁掐着腰捂了捂脸:“怪我,我忘记提醒你了,这是小黑它兄弟,店家说它比小黑还凶。”   主要他没想到曲由白直接带着它来换饲养仓了。   他走近了这僵持着的一人一蛇,把他俩顺利分开,回到客厅后,景繁熟练地给曲由白处理伤口,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处理这种状况,也算是手拿把掐。   盯着食指上两个无比熟悉的小圆孔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创可贴。   上午给解渐沉处理完后,剩余的这些被他随手塞进了上衣兜里。   曲由白翘着手指,看着创可贴上可爱的图案眨巴着眼睛。   景繁看着他懵懵的表情解释:“旺财有过前科,这是之前用过剩下的。”   换完仓磨磨蹭蹭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曲由白准备给他露一手,所以拒绝了他请客的提议。   不过他待在厨房里,反而方便了景繁有所行动。   他摸了摸口袋里特地去银行取的一沓现金,偷偷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人,转身轻手轻脚地朝着客厅的沙发走去。   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偷钱的。   他往沙发缝里塞了几张,怕曲由白会看不见,又扯出来了一角,接着往沙发抱枕里放了几张。   卧室他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客厅里打转,花瓶里塞一点,小黑的饲养仓下压几张,基拉的狗粮里填一沓。   但是等把能塞钱的空都装完了,他另一个口袋里还有一半的现金没地方藏。   一个地方藏太多就太明显了,分散一点可以让曲由白误以为是自己忘记了在这个地方存了钱。   他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钻风,它头上的乱毛耷拉了下来,盖住了一边眼睛,本来就丑,现在更像个海盗狗。   它身上套着的同样丑得牛逼的衣服,景繁摸了摸下巴:“江洋大盗小狗在身上藏点钱应该合理吧?”   他小声嘀咕着,一把抓住了基拉的衣服,往它的紧身衣里塞了好几张。   剩下的钱还有不少,他又扫了一眼门口的鞋子,往每只鞋子里塞了一些。   他干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里的曲由白。   “学长,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傻到把钱忘在鞋子里。”   这突然的声音,把偷摸当散财童子的某人吓得够呛,景繁一手搂着狗,一手抓着钱,蹲在地上转头看向客厅,手里还有一叠钱没散出去。   他看着手里端着汤站在餐桌前的曲由白讪讪一笑,站起身把剩下的钱塞进了口袋里:“就是说啊,好端端的鞋里怎么会藏钱,我刚刚发现基拉一直在鞋子附近晃,肯定是它搞得鬼。”   曲由白把汤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一边咬着自己衣服转圈圈的狗,无奈地叹了口气:“学长,基拉只是只小狗,背不了这么大的锅。”   他话音刚落,基拉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只见它叼着衣服一角甩出了好几张百元大钞。   景繁:“……”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默默伸手把钱从口袋掏了出来,正大光明地塞到了曲由白的围裙口袋里。   死死按住对方要拿出来的手,他意味深长地说:“小白,实话和你说吧,其实这笔钱是不义之财。”   说完曲由白的眼睛都瞪大了,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他立马纠正:“不是,其实这笔钱是我买彩票中的,但是我找大师问过,他说我命格太浅,这笔钱不能全花了,必须丢掉一点或者转让给别人,我想着丢掉还不如让你帮我花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曲由白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盯着景繁的眼睛哑然了几秒,有些一言难尽地劝道:“学长,封建迷信要不得。”   景繁握着他的手,坚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我枕着这笔钱夜夜睡不踏实,昨晚就失眠了,你看看我这脸色。”   曲由白循着看过去,只见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下一点青乌都没有,皮肤白皙有光泽,面色红润得像是睡满了十个小时才起床。   他尴尬地咧着嘴轻点了一下头,看对方这么肯定,只好先收下了钱。   担心他和之前一样不花这笔钱,景繁还不忘叮嘱:“一定得花掉啊,不然我会倒霉的。”   吃饭期间两人各怀心思,景繁想打探一下昨天硬拉郎配的后续,想知道明越后来是怎么安排曲由白的工作时间的,他俩有没有独处的机会。   不过他给曲由白惹了这么大个麻烦,现在后知后觉反而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而另一边的曲由白则在回忆着小区里前两天的广播宣传,貌似最近几天会在社区开展老年人反封建迷信的教育活动,或许可以帮他的这个学长预约一个位置。   但是景繁明天应该就要开始上班了,好像没有时间参加。   两个人默契地埋头喝汤,喝一口缓一下,再在心里叹口气。   这愁云惨淡的氛围,任谁看见恐怕都会怀疑他俩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   吃完饭后,曲由白接了个电话,是他兼职的同事打来请求换班的。   景繁不好意思耽误他赚钱,把兜里遗漏的最后一张钱塞进基拉的衣服里,就和他一起出了小区。   曲由白的兼职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厅,换好衣服后就去接替了那位同事。   他推着酒水车推开了负责的包间,包间里很安静,灯光柔和,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他一进去,几人齐齐看了过来,其中单独坐在主位上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解渐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曲由白,他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毫不掩饰地看过去。   孟锦也注意到来人,她倚靠在沙发背上,看看曲由白又看看解渐沉,眼里写满了看热闹的意思。   其余几人看着解渐沉的脸色,也跟着偷偷打量起来面前这个服务员装扮的Omega。   包厢里的这几人都是Alpha,曲由白一时间被盯得头皮发麻,他低着头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将车推了进去。   “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酒。”说着他就按照主次给那些人斟酒。   他的食指上还贴着景繁之前帮他贴的创可贴,瓶身本来就有些滑又隔着层东西,他一个不注意就没抓稳。   眼看着酒瓶就要滑脱,身边人反应迅速地抬起了手将它托住。   曲由白知道自己差点闯了祸,慌乱地咬着下唇道歉,但解渐沉却并没有生气或责怪,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孟锦当然也没错过这场好戏,她看着这个Omega手上熟悉的粉色小猫创可贴,恍然大悟。   她再次瞄了一眼解渐沉,在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60章 当个“郝仁”   孟锦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引起了其余几人的注视,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红唇,瞥了一眼解渐沉。   见对方还在盯着面前Omega的手指,她咬着牙摆了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   解渐沉收回了落在那个粉色创可贴上的视线,托着酒瓶自己将面前的玻璃杯倒满。   曲由白也不知道这个氛围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小可爱在某人眼里差点成为眼中钉。   等解渐沉自己倒完了酒,他又犹豫着接过酒瓶给其余几人添上。   好在虽然解渐沉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等做完自己的工作后,他便默默推着酒水车退出了包间。   曲由白离开后,解渐沉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酒,包间里其余几人都隐约察觉出了他的低气压,默契地闭着嘴,连一直喜欢一惊一乍的孟锦都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半晌,他把手里一直把玩的棕色玻璃瓶放到了桌面上,“咔哒”一声,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聚焦,他们齐齐看向桌面上的小瓶子上。   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食指上两个圆圆的小疤在葱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不过得益于优性Alpha逆天的恢复能力,他被咬伤的小孔早就已经愈合,只剩下两个小疤还没脱落。   “司淼那边的结果出来了?”解渐沉又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桌面上放着的小棕瓶上。   房间里的暖色灯光并没能中和他锐利的视线,眸中折射着精光叫人不寒而栗。   “是的,司医生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个药的主要成分是菲洛酮酸酯,一般用于进行信息素类疾病的治疗,但是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哪种药物的此成分达到了如此大的计量。”尚珏盯着瓶子里小小的两粒药片,皱着眉回答。   她看了一眼解渐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继续说:“这种成分一旦摄入过量就可能产生兴奋和幻觉,所以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有一定的成瘾性,是被国家纳为管制的药物。”   解渐沉轻撵了一下食指上的疤,语气并没有特别惊讶:“所以这是新型毒品。”   尚珏想起当时化验结果出来后司淼说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锦看了一眼那个小棕瓶,这就是昨天他和解渐沉里应外合从世京大学附近的某个破旧小区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们在行动前就已经猜测是某类违禁药品交易,所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解渐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了另一边坐着的尚齐。   尚齐接收到了他的视线,立马意会,他紧了紧拳头,表情也有些凝重地汇报:“我这几天跟着之前查到的信息找到了城南,但是线索到那里就断了。”   似乎是因为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尚齐愧疚地垂下了头。   孟锦看了他一眼,开了另一个话题:“昨天和我一起被带去警局的那群人被关押审讯了。”   解渐沉看过来,她换了个坐姿,继续提醒道:“应该已经惊动到对方了。”   敢在市中心附近进行交易,说明他们的背后有权力不小的人作为靠山,很难确保局子里没有人是他们那边的。   所以当时解渐沉才会选择默默潜入,想要拿到对方手里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景繁,他机缘巧合下报了警,把被他们引出来的人全都送了进去。   “昨天跟踪景繁的人查到了吗?”解渐沉想到了昨天被他一脚踹翻的人。   那个男人和交易组织那群人明显不是一伙的,而是专门冲着景繁去的。   “那个我查了一下,大概率是你公司那群老头子不服气搞得鬼,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冲着他去,要报复应该也是找你吧?”孟锦昨天收到解渐沉的信息后就去进行了调查。   早知道陈森这个老狐狸的手段,所以他们也没指望能通过这次事件直接抓住他的把柄。   解渐沉摩挲着手指上的小凸起,又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景繁告别曲由白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路,来到了曲由白姥爷所在的医院。   这个医院来过好几次,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疗养部的楼栋,找到了目标房间。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手上还捧着从路上带的鲜花束。   等了一会儿屋内并没有人回应,于是景繁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是个单人间,床中央靠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应该就是曲由白的外公。   从系统那得来的信息,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早在曲由白两岁时就已经换上了精神类疾病,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看老人盯着窗外发呆的样子,不难猜出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意识。   景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想把花插进了床头柜子的花瓶里,花瓶里还有几支枯萎的花,可能是之前曲由白来看望时带的。   柜子上放着的半杯水还是温的,病房里之前应该是有人在,大概率是被请来照顾老人的护工。   他把枯萎到有些发霉的花拿了出来,老人像是才注意到了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盯着他浑浊的眼睛,景繁抿了抿嘴巴:“爷爷您好,我是小白的朋友,小白最近很忙,我代他来看望您。”   老人缓缓眨了一下眼:“好,你妈妈等会就来了。”   景繁歪了歪脑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你妈妈”是谁,曲由白的母亲应该早就去世了。   就在他疑惑时,门外进来了一位阿姨,她看到病房里站着个陌生人也有些愣住了。   “您好,我是曲由白的朋友,他托我来看望一下他外公。”景繁冲她点了点头,主动解释。   护工阿姨也笑着点了一下头:“是这样啊,刚刚老爷子说想吃苹果,我下去给他买了。”   景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确实是一些水果。   “让小白削吧。”老人突然间开口。   阿姨走到病床前,笑着解释:“他现在糊涂着,估计把你当成他外孙了。”   她擦了擦手,给景繁搬了个椅子过来,自己则去小房间里洗了个苹果。   “小曲先生的刀工不错,每次都能用水果变着花样切些小动物来哄老人家开心。”   景繁转头看向了注视着自己的老人,挠了挠脸颊:“我刀工不太好,但是削个苹果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姨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那辛苦你了。”   坐在椅子上,景繁一边专注地削着苹果皮,一边旁敲侧击地向阿姨打听。   从闲聊的话里得知,曲由白的姥爷当年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意外去世,一时受了刺激才变得不正常,刚开始只是偶尔有些恍惚,是近些年才越来越迷糊。   “经常好好的突然念叨着他女儿的名字,或者把路过的人当成他女儿女婿。”阿姨叹了口气。   难怪刚刚老人对他说“你妈妈等会就来了。”   不过两个女儿先继离世,对一位父亲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那爷爷的二女儿是怎么去世的?”景繁记得原著中曲由白的父母死于车祸,但是对于他的小姨,文中并没有着墨描述。   阿姨似乎也有些疑惑:“二女儿?老爷子还有其他女儿吗,我没听他念叨过他还有二女儿啊?”   她来照顾老人也没几年,一些信息还是从老人偶尔清醒时的闲聊中得知的。   景繁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他明明记得曲由白提过他有个小姨来着。   难道是曲由白随便编的理由来搪塞自己的?   等他终于把手里的苹果削好,削开太久的苹果表面已经有些氧化发黄了。   他没有曲由白那些技能,只能把苹果切成好入口的小块。   老人的精神状态不佳,苹果还没吃完一半就撑不住要休息,景繁只好告别。   走出病房后他也没有立刻离开,沿着记忆来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某间病房前。   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位着装更正式的护工打开了门。   “请问您是?”开门的人看着面前陌生的年轻人有些奇怪。   景繁握着手指,快速地瞥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等他离开后,护工也很快关上了门。   景繁站在电梯里,脑海中还浮现着刚刚匆匆一瞥看到的场景。   温暖明亮的房间里,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位已经瘦得脱了像的男人,他侧面的脸颊凹陷得很深,眼睛紧紧闭着,呼吸浅到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但是他那一头没什么光泽的金发依旧能证明他的身份。   这就是解渐沉那晚来看望的人,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解鸿文。   因为害怕进去后会被护工报告给解家人,尤其是解渐沉,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外确认了一下。   不过解氏这么个家大业大的豪门世家,身为长子的解鸿文怎么会被放在这么一家普通的医院。   而且孟锦还曾开玩笑说“在场的几人都没有爹妈”,那时他还以为解渐沉的父母也都去世了。   明明还活着,却被默认成死人,这么看来,解渐沉和他这位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到了楼下后,景繁又跑去了缴费处,给曲由白的姥爷预付了三个月的费用。   毕竟还指望着曲由白去走剧情,至少得让他没那么大的生活负担,才能促使他和主角攻的感情发展。   害怕等曲由白反应过来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他在登记单子上大笔一挥,写了个假名“郝仁”。   因为他一向致力于当好人不留名。 第61章 倒计时三个小时   【最近的故事线推得有点慢怎么回事,新剧情好久都没有解锁了。】景繁坐在会议室的角落走神。   距离上次见过曲由白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崩坍进度还是一动不动,新剧情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更新。   这要是真的是连载小说,像这种一声不吭就断更的行为,作者应该可以靠卖刀片为生。   台上秘书组长正在给他们做本周的工作总结和下周任务计划,他抓了只笔,低着头在本子上画火柴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对曲由白撒谎的报应,他这一周都有些失眠,又加上今天是周五,对下班的渴望实在让人无心工作。   很快就轮到他身边的同事进行汇报了,他不得不抬起了脑袋。   看着投影上那一大堆折线图和数据,景繁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要是不分散一下注意力,恐怕下一秒就会栽倒在这漆红的办公桌上。   他瞪着眼睛,视线从汇报PPT上飘到了面前巨大的会议桌上:【系统,你说这么大的办公桌是怎么搬进来的。】   他认真地比对了一下这张桌子和门的大小,很确定这桌子以哪个角度都进不来。   然而系统并没有加入探讨的打算,对他奇奇怪怪的问题保持沉默。   得不到回应的景繁也不郁闷,把注意力又放到了面前的玻璃墙上。   会议室连接外面过道的一整面墙壁都是玻璃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用的是磨砂玻璃,只有中间部分的墙面是透明玻璃。   也不知是哪个设计鬼才设计的,毫无遮挡隐私的作用。   正神游吐槽时,墙外路过的一个人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解渐沉今天穿的是一身象牙白色西装,搭上他那一头金色长发,显得干净儒雅,贵气十足,甚至还有些仙气飘飘。   他很少穿这种浅色系的衣服,加上入职那天的纯白西装,景繁总共也就见过两次,所以顿时被这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鲜感吸引了目光。   但是下一刻,他移不开的视线就被一墙之隔的人抓了个正着。   解渐沉原本正在看一份文件,只是路过会议室时,有道视线过于直白强烈。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某人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很轻地挑了一下眉。   景繁也没想到自己的注视会被抓包,慢了好几拍才想起低头掩饰。   于是他就顶着解渐沉的视线,给他表演起了一秒八百个假动作。   上课开小差遇到路过的班主任什么样,他现在就什么样,可以说是读书时期刻在DNA里的本能反应。   解渐沉看着他又是握笔又是翻本子,最后垂着脑袋咬着下唇,假装正在深入思考,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食指,手指上的疤早已经脱落,只是新长的皮肉还是有些不平整。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景繁演了半天,等再次抬起头时,解渐沉已经不在玻璃外了。   一大早明目张胆地摸鱼,还被顶头上司抓了个正着,他一整天都没敢进总裁办公室,一直能避就避,打算直接苟到放假。   但是下班前半个小时,他还是没能躲过去,解渐沉甚至专门叫人传召他。   进办公室前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溜之大吉只剩下不到26分钟。   景繁咬着下唇,颇有些不甘心地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解渐沉的习惯,一般在休息前被他传召,基本都没好事,少不了要加班。   一边默念着“给钱的就是大爷”一边推开了门,进去后就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那是经常和解渐沉跑酒会负责陪酒的张秘书。   “老板,您找我?”他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人,主动询问。   解渐沉正在用电脑处理工作,连头都没抬:“今晚八点在钦诚酒店有一场酒宴,待会儿你和张超一起跟我去。”   被点名的张超看了过来,景繁和他对视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好的。”   他确实听说了今天解渐沉有个酒会要参加,但是平时带个陪酒的去就差不多了,怎么今天会把他也叫上,他又不会喝酒。   难道是对他早上开小差的惩罚?   因为距离酒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景繁只好坐在办公室,目送其他同事一个个离开工位开始他们愉快的双休。   不过和他有同样加班命运的张超此刻却不在办公室,他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就一直没见到他回来。   直到接到解渐沉的出发信息,他才在停车场看到了张超,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端的礼盒,看起来是准备礼物去了。   而景繁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叫上自己,因为他是去充当司机的。   只是车开到一半,在等红绿灯期间,一直保持挂机状态的系统却突然出声:【监测到新剧情解锁。】   景繁一愣:【现在?】但是他正在开车,也不能分神去查看剧情。   【新剧情会在几天后发生?】最好不要是明天,不然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大概三个小时后。】   【多少?】景繁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一阵急刹让车里的两人都看了过来,后面的车辆也鸣起了汽笛表示不满。   “抱歉。”他尴尬地抿了抿嘴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解渐沉。   【三个小时?你确定你没用错时间单位吗,之前剧情解锁不都是会提前好几天吗?】景繁有些怀疑人生。   【目前推测,剧情解锁时间是由现实发展与原文走向的吻合度决定,当剧情的先发条件符合原轨迹,就会解锁剧情。】系统给出合理推断。   景繁好像有些明白了它的解释:【意思是主角俩现在的状态满足了待会要发生的事的前提条件?】   如果用做题来比喻的话,新剧情作为主角俩发展中的重要剧情,就等于解题的关键部分,但是要做到这关键部分,必须要推演出正确的条件。   而主角俩在重要剧情发生前的发展就是推演过程,只有符合了原轨迹的剧情前提,新剧情才会顺利解锁。   【合理推断是这样。】系统给出答复。   景繁也是无语住了,他咬着牙把车开得飞快,脑海中还在进行措辞,待会儿把人送到酒会现场,他还得跟解渐沉请假提前离开。   也不知道这不足三个小时的时间够不够他赶到剧情发生的现场。   【新剧情发生地:钦诚酒店。】系统听着他脑海里“突然肚子疼”、“家里的煤气忘了关”、“朋友出了车祸”等越来越离谱的借口,忍不住提醒。   景繁立马住了脑:【啊?就在我们现在去的那个地方?】   得益于他的小程度飙车,他们提前了十分钟到达酒店。   酒会开在六楼的大厅,因为剧情发生地就在这个楼里,所以他也不打算请假了,大不了中途趁解渐沉不注意溜出去。   跟着他们上了楼,一下电梯他就看到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提前到的。   景繁之前陪解渐沉参加的都是某一个企业的酒局,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酒宴。   和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各路商业大咖齐聚于此,穿着高级礼服推杯换盏。   他看了一眼解渐沉,对方应该早已习惯这种场合,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厌。   他们先是去见了这场酒宴的举办者,趁着解渐沉和那位年纪有些大的某个企业老板闲聊时,景繁默默走到角落把弹窗面板调了出来。   他现在有些怀疑待会主角俩发生的剧情就在这场宴会上。   只是还没等他把剧情粗略过一遍,解渐沉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景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抿紧了嘴巴。   有人在身边,他不得已收回了弹窗,打算待会直接让系统给他读剧情。   不过他看弹窗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在盯着虚空发呆,解渐沉一直留意着这边,当然也注意到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站在景繁身边,盯着他脸上凹陷的小窝:“无聊?”   从杯子里少了一半的酒液可以推测,他应该刚刚还在和别人应酬。   景繁看了一眼他手里细长的杯子,摇了摇头。   他有些纳闷,解渐沉有时候在他面前真的不太有老板的样子。   哪有人家老板会担心员工工作时会无聊的。   不过像这种大人物,想要上赶着结交的人数不胜数,还没等他回答,就有人找了过来。   解渐沉只好又挂上了场面上的笑容去应付那群人,景繁本来还以为自己又有单独的时间去研究剧情了。   只是没想到他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只手拦住了,这只好看的手的食指上还有两个明显的发白的小圆疤。   他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就见解渐沉还在笑着和来人聊着场面话。   老板不让走,景繁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站在原地挂着标准的职场微笑等他们聊完。   好在那两人并没有多待,他们离开后,解渐沉才转身看过来。   这时正好有个端着酒饮的侍者路过,解渐沉伸手拿了一杯橙汁递过来,压低了声音叮嘱:“待会跟着我,不要乱跑,也不要喝酒。”   景繁接过橙汁,眨了一下眼睛,就算解渐沉不和他说,他也不打算喝酒,毕竟对方带他来这,不就是为了让他当司机的嘛。   他乖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的。”说完又趁着解渐沉不注意时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好甜。   味道他不怎么喜欢。   他悄咪咪地把橙汁放到了一边的吧台上。   解渐沉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垂着眼皮扫了一眼他被果汁洇湿的唇瓣,抬手将酒递到了嘴边。   香槟细腻的气泡在口腔引起微妙的痒意,他下意识用舌尖抵住了上颚,眼神却始终落在身边低着头的某人身上。 第62章 会亏钱的   虽说让自己跟着他,但解渐沉并没有要去哪的打算,看着他优哉游哉地和自己挤在这个角落,偶尔应付一下来打招呼的商贵,景繁有些怀疑,对方就是不想参加这种场合才会跑来找他躲清闲。   解渐沉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方向,时不时品一下酒,那姿态闲适得像是在度假,看得他都开始好奇这酒的味道。   对方现在无事不需要他“侍奉”,于是景繁便想趁机打开弹窗看一看剧情,只是突然出现的人再次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解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角落躲清闲?”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他和解渐沉同时抬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位Alpha保镖。   来人他没见过,只能从系统那得到一些基础信息。   陈森,Alpha,56岁,乾朗集团的董事长,手下的企业众多,黑白灰产业均有涉及。   景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一出场就让他感到不适的人。   男人的个头不算高,但却很瘦,颧骨高耸,有些干瘪紧绷的皮肤上布满横纹,左脸脸颊还有一道从耳根横跨到眼底的疤。   他的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皱纹,即使不皱眉,那个“川”字依旧像是刻在皮肤上一般明显。   明明只有五十多岁,单看脸却像是快七十的人。   有些浑浊的眼球下是掩藏不住的阴森与狡猾,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躲在猎物后蓄势待发的鬣狗。   光靠这些表象,景繁甚至觉得这人比解渐沉更像个反派。   他看了一眼身边真正的反派,对方一副霁月风光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咋舌。   解渐沉原本倚靠在吧台前,见到来人后才缓缓站直了身体,垂下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暗光。   一直留意着他的景繁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有些惊讶地微张着唇,这还是他第一次捕捉到对方眼底如此深刻的恨意。   只是等解渐沉再次抬起头时,刻意提起的笑意便掩盖住了那抹凶光:“陈总开玩笑了,我只是喝多了酒,想要缓缓。”   “那看来是我来晚了,本来打算来敬小解总一杯,不知道解总老爷子身体怎么样。”说话的人语调带着些调笑意味,但是眼底却透露着阴森的试探。   “老爷子身体安康,不劳您牵挂,不知道您今晚会来,合该我来敬您。”解渐沉答得滴水不漏,主动端起了酒杯要敬对方。   陈森瞥了一眼他递到自己跟前的酒杯,用僵硬的左脸扯出了个笑容,却并没有要接受对方敬酒的意思。   他独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语气随意又挑衅:“是吗?我还担心老爷子这么快把公司交到小辈手上会出问题,看来你们年轻人里还真是人才辈出。”   他恭维着,但话里话外都带着上位者的高傲与不屑,连景繁这个直脑子都听出他这话里暗含的针对。   解渐沉并没有对他的无视表现出不满,他轻笑一声,将递出去的杯子又收了回来,单手插着口袋:“陈总谬赞了,只是从小跟在老爷子身边学得多而已,不过倒是听说前段时间世京大学附近查出了违禁药,好像还牵连到了贵公子,我认识一些比较厉害的律师朋友,如果陈总需要,我可以帮忙引荐。”   这话直接戳中了陈森的痛脚,只见他原本就凶恶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戾,一双浑浊的三白眼死死地盯着解渐沉笑意吟吟的脸,仿佛欲将面前这个年轻人剥皮拆骨。   半晌后,他僵硬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挤出了个带着威胁的笑脸:“那小解总最近也要多加小心,听说前段时间还不小心坠海了,树敌太多总有失足的时候。”   景繁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直不知去向的张超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陈森和解渐沉,礼貌打断:“陈总打扰了,解总,聚顺的王董说有事想和您单独聊聊。”   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的无声对峙,陈森也敛下了眉眼,将那股戾气尽数收回。   解渐沉将手里的香槟放下,对陈森坦然一笑:“多谢陈总提点,那我先失陪,等您下次想喝酒了,我再陪您一杯。”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迈步离开。   景繁瞥了一眼陈森,就见对方的咬肌因用力过度而异常凸起,可见他此刻应该气极了。   不敢再多待,他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趁着解渐沉和那位王董聊合作,景繁也顾不上这个凶恶的老头子和反派之间的恩怨,赶紧让系统给他转述一下新剧情,毕竟这才是他目前的任务。   【明越受邀出席了本次宴会,在这场宴会上,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找了不少美貌的Omega来试探他,明越对那些人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维持自己流连美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的形象,他把同样出现在宴会打工的曲由白拉来当了挡箭牌。】   景繁抿着唇瓣,对这个剧情不知道该从何吐槽,原著中确实有提过明越这个对外浪荡子的形象,文中他为了在众多兄弟中平安长大,韬光养晦了二十多年。   【这个挡箭牌怎么个挡法?】他好奇。   【明越在宴会中途独自在阳台透气时被派来的Omega用酒泼湿了衣服,正好被路过的曲由白撞见了,于是明越便把他拉来将企图爬床的Omega羞辱了一番。】   不用系统细说,以景繁脑海中存储的大量小说剧情,也能猜出怎么羞辱的,无外乎“男人,你连个服务员都比不上,还是别想着能入我的眼了。”   【……又是这一招,他是不是就不配穿干净衣服,然后呢?】   【接着明越带着私心让曲由白假装是自己的新情人,之后宴会上明越被灌醉,曲由白没办法只好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言简意赅的剧情,虽然细节还没看过,但槽点不少,只是景繁现在没时间去纠结剧情合理性,现在的剧情说不定已经展开了,必须得先找到曲由白。   他看了一眼还在忙着的解渐沉,想起对方说的跟着他,头疼地咬了咬唇瓣。   “张秘书,我去趟卫生间,你待会帮我和解总说一声。”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张超说。   张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搞明白他去上厕所怎么还要和上司报告,不过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景繁自认为妥善处理好了,直接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解渐沉一直盯着他的眼神。   而另一边的曲由白,此刻正面临着十分严峻的状况。   今天的工作是在日结工作群里接到临时活计,他匆匆结束了上一个工作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们这个工作每隔三个小时就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现在正趁着休息时间在卫生间里给自己贴阻隔贴。   他的发情期好像又要到了,身体总有些隐隐发烫。   于是专心干着自己事情的他就撞见了一场心怀不轨的密谋,对象还是他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前债主。   他坐在隔间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纠结间就听旁边隔间里的Omega正在和谁打着电话,即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隔壁的曲由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对,那个人跟我说,只要我做成了就给我十二万。”   曲由白心想,这可能是个涉世未深比较单纯的孩子被人蒙骗了。   “他说就算没能被明越看中,只要我去试探一下,也会给我三万,”隔间的Omega似乎想说服电话对面,让对方安心,“没事,我就是去假装不小心把酒泼到他身上,就算他没看上我,我也不会亏的。”   曲由白在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时就愣住了,他下意识挪动了一下,智能马桶检测到了有人,立马自动冲起了水。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他尴尬地张着嘴巴。   他本来担心对方知道他听到了会找他麻烦,打算等对方离开了自己再出去的。   对面在听到水声后立马闭上了嘴。   曲由白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我觉得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会亏钱的。”   毕竟对方的一件衬衫四万六,泼了酒也就只能拿到手三万,都不够赔衣服钱,说不准还得倒贴。   “神经病,胡说什么呢?”旁边的Omega听到他的话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惊恐自己的计划被别人听到了,而是反驳着这个试图阻拦他赚钱的人。   接着不等曲由白再开口,旁边就传来了开门声,那天真的Omega路过他的隔间门前时,还颇有些不服地嘲讽:“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曲由白眨巴着眼睛,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没能再说出口,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快到上班时间了,只好也跟着出了隔间。   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那个Omega离开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表示惋惜。 第63章 “喜欢。”   现在距离故事开始只剩下差不多半个小时,景繁给曲由白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大概率是在工作手机不在身上。   不过按照系统的说法,既然新剧情解锁了,那至少说明前置剧情已经步入了正轨。   也就是说,曲由白和明越都在这宴会附近。   之前跟在解渐沉身边时,他就专门留意过往来的服务员,不过并没有在那群人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景繁有些怀疑曲由白不在这场宴会中服务:【原剧情中曲由白现在在哪?】   他站在大厅外的走廊,粗略地打量了一圈大厅里的人,视线从站在人群中的解渐沉身上一扫而过,对方还在忙着谈生意。   【原轨迹他服务于五楼的酒会。】系统根据新剧情内容概括回答。   五楼?但他们现在的酒会是在六楼。   以曲由白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没事主动往楼上跑,那按照原剧情发展,应该是明越下的楼。   【明越被泼酒是在五楼的阳台吗?】他需要确定事件发生的地点。   【是的,明越原本打算去六楼的阳台,但是当时六楼的阳台有人。】   景繁站在楼梯口,将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原本打算先去楼下找到曲由白,但是根据系统的说明,这次事件的中心似乎是明越。   那就应该先要确保他的剧情发展符合原轨迹。   所以,他现在需要去确认一下六楼的阳台有人,或者制造有人的情况。   好在这个宴会厅只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景繁看了一眼解渐沉的方向,偷偷绕了段路,避开对方的视线来到了阳台。   但是他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按照剧情占据了阳台的位置,谁知这偌大空旷的阳台居然空无一人。   景繁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第一步就没能对上,后面的剧情不得天崩?   不过晚间的凉风倒是吹得人很舒服,他扒着阳台的护栏,深吸了一口气,思考着怎么在明越来之前引个人过来。   然而这酒会现场的人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大佬,分分钟就谈个千万的单子。   谁会没事跟他来这个连灯都没有的阳台喂蚊子。   不过话说这种天气怎么会有蚊子?景繁挠着脖子上的疙瘩有些纳闷,难道ABO世界里连蚊子都进化了?   就出来这一会功夫,脖子后面就多了好几个包,他一边熟练地掐着十字,一边转头看了眼忙碌的大厅。   如果待会真的没有人来,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自己占据这个地方,但是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提前下去找曲由白了。   就在他盯着漆黑的夜幕苦恼时,身后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景繁挠着脖子的手一僵,以为是原著里来占据阳台的人出场了。   他欣喜地转身,准备把阳台让出来,谁知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朝着这边走来的解渐沉,以及他胳膊上挽着的一位娇小女性。   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更快地动了起来。   只不过不是赶紧离开,而是躲了起来。   阳台唯一的障碍物是墙角放着的一盆一人多高的绿植,景繁就躲在这枝繁叶茂的绿植后,恼火地揪着上面一片快要枯萎的叶子。   【……淦!】他为什么要躲?直接出去不就好了。   反正身体的主人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自己下意识躲避的行为,但是躲都躲了,解渐沉也已经站到了阳台门口,现在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这个角落完全背着大厅的光,如果不是靠近了看,估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还躲了个人。   就在景繁努力缩着身体时,解渐沉已经来到了阳台上,同样跟过来的还有他刚刚匆匆一瞥的女孩。   他躲在绿植后面偷偷观察着这个陌生人,看容貌和装扮,大概率是哪位高管家的宝贝女儿。   小公主长相清纯可爱,声音也很甜美,她扯着解渐沉的胳膊晃了晃:“渐沉哥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陪我出去玩不好吗?”   解渐沉盯着远处隐隐绰绰的树影,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声音冷酷得不行:“自己去玩。”   女孩明显不满意他的回答,有些抱怨:“不要,说好了要陪我的。”   解渐沉浅叹了口气,垂着眼睛瞥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方盒子。   女孩瞪着眼睛,看着他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根细细的烟含进了嘴里。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她立马伸手要去阻拦,不过Alpha的体型过于高大,她抓了个空。   只听“咔哒”一声,在昏暗的空间里亮起了一点星火,接着一股独特的烟味在风中逸散。   “?”景繁也瞪大了眼睛,刚刚解渐沉取烟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不是不喜欢烟味吗?搞了半天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女孩立马捂着鼻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啊!你一定是故意的,我都说了好多遍我闻不了烟味,我要去和我姐姐告状,亏我还穿了好看的衣服,哼,讨厌死了!”   被嫌弃加威胁了一番的解渐沉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他余光扫了一眼阳台那个黑漆漆的角落,缓缓呼出一口白色的烟。   敢对解渐沉说“讨厌”的人,景繁还是第一次见,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受不了一点委屈,气呼呼地提着裙摆离开了阳台。   走之前,她还踢了一脚地上的圆形废弃物,那东西飞快滚动,撞到了某人藏身的花盆上,清脆的一声把躲在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好直男,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解渐沉的这番操作看得景繁这个母胎单身人士都皱起了眉。   那个女孩离开后,解渐沉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烟也没有继续吸,只是把它夹在了指尖。   手随意地搭在阳台栏杆上,徐徐的烟气随着微风弥散,他垂着眼皮,百无聊赖地盯着手中的烟在风中明明暗暗。   景繁躲在角落里,被飘来的烟气熏得眼睛难受,他悄悄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明越下楼见到曲由白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但是解渐沉一直站在这里,他被迫听了个墙角,现在又不好直接出去。   就在烟快要燃完一半时,解渐沉突然开口,声音沉沉的,辨不出情绪:“还不出来?”   景繁捂着鼻子,一时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他说话,也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暴露的。   直到解渐沉转过身直直盯着角落这边,他才慢吞吞地从繁茂的枝叶后站出来。   他看了一眼倚在栏杆上的人,尴尬地低着头:“老板,好巧。”   “嗯,好看吗?”解渐沉眯着眼睛,盯着他圆溜溜的脑袋顶,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戏谑。   景繁被他笑得背后一凉,摇头:“不好看,不是,我是说我怕打扰到老板你们。”   “过来。”解渐沉点了一下烟灰,勾着嘴角,对着他招了招手。   景繁抬头警惕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试图解读他脸上带笑的神色,确定了对方不是笑里藏刀后,他才慢慢挪了过去。   解渐沉随意地将快要燃到底的烟递到了唇边,温润的唇瓣微启,夹着那根细细的香烟,他的动作过于熟练和潇洒,景繁一时之间被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星点火光,随着越靠越近,他甚至看到了对方唇角的那颗浅色小痣。   果然好看的人,连身上的痣都是好看的。   解渐沉看着已经失神到不知不觉靠得过近的某人,浅浅俯下身,他微侧着头,直视着景繁的眼睛。   嘴里还含着烟,压低的模糊声线在寂静的黑夜中缱绻又暧昧。   他问:“喜欢吗?”   景繁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盯着面前人开合的唇瓣,鬼使神差地开口:“喜欢。”   解渐沉脸上的浅笑有一瞬间的凝滞,在两人短暂交错的呼吸声中,他慢了半拍才确定自己听到的回答。   半垂的眼睛暮然睁开,他站直了身体,偏过头盯着远处的树影笑了出来。   景繁也终于在他爽朗的笑声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进行了什么离谱发言,他立马尴尬地摆着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   但是他否认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渐沉笑够了,他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人,将口中快要燃断的烟夹在指尖深吸了一口。   烟头的火星在一瞬间迸发了光亮,接着因为烟草的耗尽而骤然熄灭,解渐沉再次倾身靠近,他盯着景繁的眉眼,将口中含着的烟气缓缓呼出。   这烟似乎是特质的,和平时市面上常见的烟味道不同,除了烟草的辛辣还带着新鲜木头的清新以及坚果的脂香。   不过景繁还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烟气灼得闭上了眼睛。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再次睁开眼时,就在还未散尽的朦胧白烟中看到了一双明亮专注的眼睛。   “喜欢也不行,这是最后一支,下次再说吧。”   解渐沉双手插着口袋,脸上的神色格外认真。   景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原来对方问的是他喜不喜欢烟。   真不知道刚刚是被什么蒙了脑子,居然胡思乱想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系统,不会是你对我脑子动了什么手脚吧?】景繁一边扣着手指一边进行自我反思和怀疑。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   解渐沉摩挲着口袋里刚拆封的烟,眼底的情绪翻涌而出又被理性压下,他抬眼望着大厅里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明越果然如上一世般出席了,他待会应该就会携着曲由白出现在宴会上。 第64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聚满了各界商贵以及一些政府要员,明越在宴会开始后才姗姗来迟,没办法,这次是明雄川让他来的。   而他也尽量维持着一个纨绔浪荡子的形象游走于这些谈论着市场趋势和投资机会的商人之间,时不时蹙起的眉心透露了他的不耐烦。   明河和别人谈笑间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弟弟,只见他的西装领口散乱,领带也没有整理好,裁剪精良的浅灰色西装袖口还有些褶皱。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Omega信息素味,脖颈处还遗漏了半个没擦干净的红唇印,这些无一不向外人昭示着他刚从某个Omega的床上爬起来。   明越陪在明河的身边应付了不少人,直到宴会进行到了一半,他才找理由离开了人群,打算去就近的阳台上透个气。   刚刚被那些人哄着灌了不少酒,那群人一边鄙夷地看着他一边因着他的身份恭维着,时不时顺带夸一夸他这个事业有成的哥哥,期间明河的脸都要笑烂了。   想到明河以及那群人的嘴脸,明越只觉得酒劲翻涌,恶心得想吐。   只是等他越过人群来到这层楼唯一的阳台时,却发现这黑漆漆的不被人关注的空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看了一眼阳台上不顾他人目光亲昵的两人,脚步一顿。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所以他只好转身朝着反方向的电梯走去。   这个酒店他来过几次,知道楼下有几个分散的小阳台,总之他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独处一会儿。   电梯等了半天没来,最后他选择走楼梯下了楼,于是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明河派来跟踪他的,但是没走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像是完全不知道跟踪的技巧,就差拍着他的肩膀来打个招呼,空气中还隐隐弥散着Omega的信息素味,明越低着头,心里又有了猜测。   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距离最近的阳台,好在这个阳台没人。   站在入口处,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果然跟了上来。   酒店的阳台电路似乎在进行统一维修,五楼的阳台也黑漆漆的。   明越站在阳台上,将领带扯松了一些,从口袋里取出干净的纸巾擦了擦手指。   伸到脖子附近的纸巾在口红印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绕过了那个地方。   他站在原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等了好半天,身后那人才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墙后探出了个脑袋。   对方甚至还自以为很隐蔽地深呼吸了一下,接着他端着一杯红酒跌跌撞撞地朝着阳台走去。   明越将手里的纸收回了口袋里,暗自握紧了里面的餐刀。   这是他在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人之后,从五楼的服务员餐盘里顺来的。   他绷直了脊背侧过身体,做好了迎接突发状况的准备。   只是来人似乎是看到了他转身的动作,立马加快了步伐,直愣愣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明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快速伸手格挡住来人,另一只手则一把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他的力气太大,将这个手段生疏的Omega抵在原地不能再前进半步。   Omega呆愣愣地抬起头,就见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正面色不善地俯视着自己,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顺着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腕看过去,就见他用来泼出去的红酒还稳稳地抓在手里,晃动的幅度甚至不够洒出来。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原本脑海中模拟好的步骤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看着明越敞开的西装外套下洁白的衬衫,鬼使神差地扭着手腕将酒泼了过去。   莫名其妙就感到胸口一凉的明越:“……”   他保持着钳制着对方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泼了红酒的衬衫。   这段时间,他的衬衫似乎比他尝了更多的酒。   Omega尴尬地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趁对方还没从这人为的意外中抬起头,他颤抖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不是故意的”一说出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一下,但想到那人给他的任务和承诺的那笔钱,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我好像喝多了……”   清醒的神色一点看不出醉意。   这大概就是在乱套公式。   公式里应该还有动作,因为他说完后又记起了什么一般,立马软趴趴地朝着明越倚过去。   明越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开,只是他低估了一个Omega想赚钱的决心,一时不察就被他抱住了腰。   Omega大概是临时学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只是学艺不精,原本暧昧的拥抱,被他抱出了儿子对爸爸耍无赖的架势。   明越扯了一下没能扯开,但是从对方这死皮赖脸的行为中已经猜出来大概。   他无言地捏了捏眼角,咬紧的后槽牙恨不能在明河的脖子上磨一磨。   但是既然已经搞清来人的意图,他必须得给安排这场戏的人一个交代。   他轻笑了一声,不再继续拉扯身上的树袋熊。   Omega感觉到抱着的人卸了力,以为是自己这招管用了,赶紧趁胜追击,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先生,我感觉好热啊,我的房间就在附近,你能不能送我过去。”   “真的想让我送?你知道你在对一个Alpha做什么吗?”明越一改冷淡的神情,戏谑地伏在他的耳边轻问,而手已经缓缓探了出去,在他的腰间摩挲。   Omega大概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上钩,也没考虑过后续发展,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牙点了点头。   反正对方这么帅,比他那个狗屁劈腿前男友好多了,他也不吃亏。   只是他刚点完头,对方突然松开了手,冷哼了一声:“哼,虽然我喜欢玩,但可惜我对刚成年还发育不完全的学生不感兴趣,世京大学的艺术特招生,回去晚了,不怕封寝了吗?”   还沉浸在自我说服中的Omega一愣,终于在脑回路转了两个弯后才反应过来。   他缓缓松开了抱紧的手臂,侧过脸就见面前的Alpha手里拿着一张校园卡,上面的照片正是他自己。   “!!”   Omega后撤了一步,还没等他想着夺回自己的校园卡,就听对方发出了魔鬼质问:“你的导师是谁,我让他来接你回去。”   这类似于被教导主任叫家长的即视感让这个涉世未深的Omega两股战战,但他还是嘴硬地反问:“你凭什么拿我口袋里的东西?”   校园卡在明越的手里转了一圈,他冷笑了一声,不过下一秒,阳台外突然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   明越低垂的眼眸抬起,他蹙了蹙眉,朝着声源方向冷声开口:“出来。”   阳台上的两人同时静默下来,齐齐看着阳台门口的墙壁,半晌,一个穿着酒店服务员服饰的人站了出来。   曲由白挠了挠脸颊,心虚地瞥了一眼明越,又看向了面前的Omega,他指着地上的拖把:“我是来打扫卫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就不一定了。   曲由白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不过下班前还需要把分配的位置打扫干净,于是他拿着清扫工具来到阳台这边时,就正好目睹了Omega碰瓷的一幕。   通过短暂的听墙角,他觉得这孩子是一时被坏人蒙蔽,本质应该不坏,所以他有些担心Omega赚钱不成再把自己搭上,不放心的他就偷偷听了一会儿。   “是你!”这Omega对声音很敏感,曲由白一开口,他就认出了这是在厕所劝他的那人。   曲由白对他尴尬一笑,他也没想到自己今晚会听了这么多次墙角。   “同学你还是快走吧,最近查寝还挺严的。”他挤眉弄眼地再次劝道。   Omega计划不成,还被他俩一起威胁,顿时不满:“你谁啊,为什么老是多管闲事?”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他是世京的老师。”曲由白也没想到这孩子傻得可爱,不光劝不动,还看不懂人的脸色。   果然,人不管在什么时候,对老师都有着骨子里的敬畏。   刚刚还嘴硬的Omega立马萎了一半,他将信将疑地瞥了一眼明越,就见对方一脸正气地看着自己。   他闭着嘴巴,怯生生地从明越的手中接过了卡,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Omega离开后,曲由白才捡起刚刚不小心倒在地上的拖把,准备赶紧把自己的活干完。   明越倚着阳台护栏,垂眼观察着面前勤恳干着活的人,片刻后,他突然开口:“曲由白。”   被叫的人抬头看了过来。   “再陪我演一场戏。”他说。   曲由白将拖把杵在面前,犹豫地问:“上次不是说已经两清了吗?”   明越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回答:“这次是另外的价钱。”   他总觉得这个明越不简单,和他凑的太近并不是明智之举,曲由白刚要开口拒绝,对方就竖起了两根手指:“两万。”   那这个话又说回来了,赚钱嘛,总得担点风险。   曲由白抿着嘴巴妥协:“那我要怎么做?”   明越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拖把和身上的工作服:“先把你的东西丢了,再把我身上的酒渍弄干净。”   曲由白立马把将工作收尾,去和领班结清了今天的工资,顺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他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给明越处理酒渍,因为Omega准备的酒不多,污染的范围不算太大,就没让明越脱衣服。   弯腰给明越擦拭着衣服,手指偶尔会戳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肌,在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前,曲由白终于把酒渍处理到只剩下一点印子。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扫到了自己身上被洗到发白的衣服时,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还像上次那样演吗?可是我身上的衣服……”   如果要演伴侣,他俩这差距也太大了,他跟在明越身后说是个保姆才合理。   明越还在用纸巾吸着水渍,闻言瞥了过来,视线在他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后才淡淡开口:“跟着我就行,哪怕你穿成乞丐别人也会以为是潮流。”   曲由白被噎得一哽,但是他看了一眼明越的衣着和气质,发现没有反驳的理由。   匆匆用吹风机吹干衣服后,他跟着明越一起坐上了电梯。   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他的目光时不时从对方的脖子上扫过,明越身上的Omega信息素味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更加明显。   曲由白盯着自己的指尖,下意识咬着嘴巴里的软肉,无声叹息。   学长,你所托非人啊!! 第65章 得不到就毁掉   出了电梯后,明越一改冷漠的态度,一把揽过曲由白的腰,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贴得这么近了,不过曲由白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地板着腰,避免后背整个挨在身后人的胸膛。   明越感受到了手下人的僵硬,他垂着眼皮,手上微微施力,精准地掐住了对方腰部的敏感点,果然下一秒曲由白就软了下来,直接倚在他怀中。   在旁人看来,刚刚的一幕颇有调情意味。   而这个旁人就是不远处站着的景繁。   前一秒他还在纠结怎么从解渐沉身边溜走,好去楼下打探一番,后一秒他就看到主角俩依偎着走了进来。   手里还捧着解渐沉塞过来的薄荷水,他盯着完美按照剧情轨迹发展的两人,默默咬着吸管吸了一口。   他刚刚还暗自埋怨,解渐沉给他的薄荷水让他的心越喝越凉。   他看着明越扶着曲由白的肩膀,如胶似漆地朝着对面角落的沙发走去。   大概是准备在他哥面前转悠一下把戏演足。   景繁咽下口中凉凉的液体,扫了一眼身边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解渐沉。   这边的沙发中只有他身下的单人沙发是空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好的位置不坐,非要坐在扶手上。   旁边还有几人聚在一起小声闲聊,时不时打量这边一眼。   解渐沉此刻正盯着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有些走神,像是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他抬眼看了过来。   景繁含着吸管和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眨了眨眼睛。   对方的视线从他的脸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湿润的唇瓣上,解渐沉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接着他将玻璃杯递到了嘴边,转头看向了人群,景繁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于是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还在演戏的主角两人,眼眶都下意识瞪大了一圈,接着他直接一个侧身站到了解渐沉面前,将对方的视线挡住。   他突然想起来,原轨迹并没有提到反派的出场,但是现在解渐沉却出现在了主角俩的剧情里。   要是被他发现明越揽着曲由白的腰还得了,他之前就只是轻轻搭了一下主角受的肩膀都被瞪了,这一幕要是被他看见了,这醋坛子不得炸了。   虽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立场吃醋,但可能反派的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我得不到就毁掉。”   ——by会桀桀桀笑的反派。   景繁并不想看到曲由白被解渐沉“得不到就毁掉”。   为了防止反派节外生枝,他觉得还是避免让他们三人碰面比较好。   解渐沉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有些意外地歪了歪头:“怎么?”   但景繁只顾着出头,还没想好理由,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就是,我看老板您好像喝多了,想问您需不需要解酒药。”   解渐沉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他微微勾着嘴角,拒绝:“暂时不需要。”   “好,好的。”景繁松了口气,他随口找的理由,要是解渐沉真的要的话,他还得下去拿。   他的包里备了药,只是包还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   解渐沉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的脸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将还剩下一点的酒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和那边的人打完招呼就离开吧。”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要现在离开,但是解渐沉已经带头走了出去,他只好咬牙跟上。   然而等他抬头时才发现,对方朝着明越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来明越所在的沙发附近坐了不少人在攀谈,包括明越的那个哥哥明河。   不等景繁再做出反应阻拦,解渐沉已经从路过的酒侍手里端了一杯新的红酒,快步走到了他们跟前。   “明总,好久不见。”解渐沉站明河面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景繁站在他身后快速扫了一圈,这些人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辈,并不值得解渐沉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对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瞥了一眼主角俩,为曲由白捏了一把汗。   解渐沉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沙发上一众人的目光,明河也没有料到解渐沉会主动过来和他搭话。   他顿了一下,脸上挂上了刻意的笑:“解总大忙人,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敬一杯。”   “明总开玩笑了,不过我待会还有点事需要提前离开,对不住,所以来向各位表达一下歉意。”解渐沉看着众人,将手里的酒往上抬了抬。   这些年轻小辈深知自己是沾了明河的光,才能有机会得到解渐沉的敬酒,他们纷纷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沙发角落坐着的明越。   明河看了一眼任性的明越,面上佯装着气恼,训道:“还不来敬解总一杯。”   训完又一改脸色,略带歉意地看着解渐沉:“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太不懂事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解渐沉挑了挑眉:“看来小明总不太适应这种正式场合。”   说着他还扫了一眼对方身边站着的曲由白,视线在他身上刻意停留了一下才落到明越身上。   曲由白从他刚过来时就站了起来,不过不是因为解渐沉,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身后跟着的人。   他抠着食指,低着头偷偷扫了一眼景繁,有些担心自己刚刚倚在明越怀里被对方看到了。   要是被学长误会了就不好了。曲由白纠结地想着。   而景繁这边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看看,这果然就是为了曲由白来的,视线都粘在主角俩身上了。   虽然曲由白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赶紧站了起来,但是不确定解渐沉有没有看到。   明越顶着解渐沉目光,半晌才不情愿地站起,不过起身的动作动作懒懒散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明总的杯子空了。”解渐沉瞥了一眼他手中只剩下个底的酒液,给了景繁一个眼神。   身后还在发愁的某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端着桌子上新开的酒给明越满上。   是真的满上了,再多倒一滴都会漏出来那种。   看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被倒得满满当当的明越:“……”   旁边不敢吱声的曲由白:“……”他看着摇摇欲撒的酒液,甚至开始担心对方刚擦干净的衣服又会弄脏。   而干了坏事的某人则低着头装鹌鹑,他瞥了一眼沉默的明越,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解渐沉。   然而后者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他抿着嘴巴,给了解渐沉一个肯定的眼神:没关系,老板,我帮你报夺爱之仇。   好吧,其实是为了灌醉明越好让剧情顺利发展。   解渐沉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到他的意念,不过看着景繁意外生动的小表情,嘴角倒是不着痕迹地勾了起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立马跟着举起了杯子,解渐沉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   景繁抿着嘴巴看着明越微微鼓起的腮帮,良心居然一点都不痛,甚至还想帮忙满上。   解渐沉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了,他再次看了一眼明越:“小明总好酒量。”   明越接过曲由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毫不胆怯地回视,他借着混不吝的人设死死盯着这个莫名针对自己的人。   景繁看了一眼笑意吟吟的自家老板,又看了一眼面露不悦的主角攻,感觉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火药味。   还是解渐沉先错开了目光,他低头一笑和众人告了别。   景繁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最后他只能把手里那瓶酒放到了明越面前,转身跟了上去。   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曲由白,希望他们能争气一点,把剧情好好过完。   不过景繁没想到的是,刚刚解渐沉的那番话以及眼神,在在座的各位人精眼里已经有了别样的意味。   尤其是作为他贴身秘书的景繁,走之前把酒放到了明越跟前的这一行为,更加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明越哪里得罪了这个大人物,但是他们最乐得落井下石欺负弱小。   解渐沉走后,他们纷纷找起理由给明越灌酒,甚至连带着曲由白都架不住喝了几口。   而一边的明河还在为解渐沉主动来结交而沾沾自喜,对比之下,看着明越这无能到连小喽啰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优越感油然而生。   站在酒店楼下,景繁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默默祈祷着剧情能顺利发展,毕竟他已经尽力引导了。   不过经过这几次他也发现了,这个帮助剧情走上正轨的任务,就和他之前考试答题差不多,只要踩中了得分点就能有点成绩。   所以就算今晚明越没能喝醉,前面的剧情吻合度应该也能让崩塌进度降一点。   解渐沉撑着车顶,盯着傻站在原地的人,乌沉沉的眼底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欲望。   原本今天的酒宴他没打算多待,一般只是出面将礼物送出去就够了,但是他记起了上一世明越和曲由白的感情发展。   所以他才会留下来直到他们出现,因为得要让某人死心他才好下手。   虽然曲由白在看到景繁后很快就挣脱了明越的怀抱,但连他都看清了,作为恋人的人只会更加关注。   看景繁现在纠结忧愁的脸色,他更加确定他看到了。   解渐沉颇为愉悦地敲了敲手指,静静地等他处理好心情。   看着某人的侧脸,他突然又有些想抽烟。   【听天由命听天由命。】景繁攥了攥拳头收回视线,努力安慰自己。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了解渐沉倚在车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边。   他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车钥匙还在自己手里,立马小跑着凑过去开了车门。   “老板,去哪?”坐在驾驶室,景繁抿着嘴巴问道。   毕竟对方房产太多,指不定今晚想临幸哪个。   不过大概率是宁湖园的别墅,他现在已知的解渐沉的房产里,就那离这里最近。   “丽景苑吧。”解渐沉的手指在腿面上敲了敲,回答。   “……”景繁低着头把手机导航上的宁湖园换成了丽景苑。   距离一下子多了三倍不止。   他不懂,但反正烧得不是他的油。   不过丽景苑的话,离他家就很远,把解渐沉送到地方后应该很晚了,等他自己回家时就会比较麻烦。   好在加班打车都会算在报销范围内,反正烧得也不是他的钱。   解渐沉喝了酒,车窗被要求开着,凉丝丝的风吹过,不光喝了酒的人觉得惬意,连景繁都舒服得想要喟叹。   尤其是他发痒发烫的脖子和后背,在冷风的抚慰下舒服了不少。 第66章 我不动,你倒是快动啊   景繁他们离开后,明越就陷入了围攻,他倚在沙发上,仰着头咽下涩口的酒液,半阖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坐着的明河,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他作为明雄川和花柳街女人所生的孩子,能被他的这几位好哥哥如此顾忌,还真是难得。   “明少,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第一次见,新欢吧?也一起来玩嘛。”他们给明越灌酒还嫌不够,开始打起了他带来的Omega的注意。   曲由白手里握着空酒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明越,其实他刚刚就已经招架不住被灌了一杯洋酒。   “就是,你把人家都带到这种场合了,不得让他陪哥几个喝一个?”有人跟着起哄。   明越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随手将玻璃杯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掀着眼皮朝着起哄的人看了过去。   眼底闪过的寒意让对方倒酒的手一顿,只是下一刻明越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那得问问人家小朋友愿不愿意。”   说着他看向了一边呆愣愣的人,曲由白也看了他一眼,摸不准他的意思。   片刻后他错开目光,看向了桌子上已经倒好的酒,咽了咽口水。   这场宴会里的酒水都是上乘货,包括他刚刚喝的那杯酒,甚至现在口中还有回甘。   曲由白抿着嘴巴看着明越,小声询问:“可以吗?”   “你可以拒绝。”明越微微颔首,语气随意。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的打算,毕竟他也不打算真的看着一个Omega被这么多人轮番灌酒。   谁知对方却是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能喝吗?”   “……”准备帮他接过那杯酒的手停在了半空,明越有些奇怪地看了曲由白一眼,怀疑对方把这当成了满满一杯的饮料。   旁边人也都听到了曲由白的话,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上来。   不一会儿他就在一众人“厉害”、“再来一杯”、“爽快”的夸赞中喝完了小半瓶酒。   明越看着比自己更快融入了这群纨绔子弟中的人,颇为无言地嗤笑出声。   不过曲由白还是喝得太快,他的眼睛已经有些失焦了,明越蹙着眉伸手挡下来了他们递过去的特调酒。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他身上:“明少这是心疼了?”   明越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将酒杯接下,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弧度,仰头将那杯烈酒倒入口中:“你们把他灌醉了,是打算让我来伺候他吗?”   曲由白醉意上头,听到他的话后,慢了好几拍才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他盯着明越嘴角因为喝得太快而漏下的酒液,干咽了一下喉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   明越注意到了曲由白呆滞的眼神,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拿起一边的外套,拉着对方的胳膊将人带着站起了身:“走了。”   “别啊,明少这就要走了?”看出了他们要离开的意图,那群人试图阻拦。   “就是,至少要把这新开的酒喝完吧?”另一个人摇了摇还剩下一半酒的红酒瓶。   明越垂着眼皮笑了一声,接着伸手将那瓶酒拿了过来,直接就着瓶口将那半瓶酒一饮而尽。   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对瓶吹,他们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看戏的明河,见他哥哥都没什么意见,这才舒了一口气。   “够了吧?”明越将空酒瓶扔到了桌子上,砸出不小一声动静,把一边站着的曲由白都吓了一跳。   这下也没人敢拦,有人出来打了圆场:“都别妨碍明少了,人家温软在怀,哪有空在这和我们浪费时间。”   明越将有些汗湿的头发向后一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嘴角噙着笑:“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奉陪了。”   一众人又起着哄目送了他俩的离开,不过多亏了他们,这下明河应该也不会怀疑为什么他派的人没有成功了。   站在路边吹着凉风,明越给自己点了根烟,晚上喝酒前没怎么吃东西,又一下子摄入了过多酒精,现在胃部的难受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今晚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的,刚刚已经叫了代驾,现在正在等人把车开过来。   等待期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已经意识不清的人,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会喝酒逞什么强。”   他将烟头熄灭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用自己的外套把人裹紧了,毕竟是他带过去的人,总得负责。   坐上车后,明越拍着曲由白通红滚烫的脸颊,但除了对方不适的低吟,并没能问出个一二三来,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明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在给他定个酒店和带回自己家中思索了一会儿。   但是他没能撑住,眼睛这一闭就没能再睁开。   于是,依偎着晕睡过去的两人顺利地被代驾送到了明越的家里。   所以等景繁这边将人送到家后,就听到了系统关于进度条变化的提醒,停好车后,他便迫不及待打开了弹窗。   【!!!】看着进度条上显示的59.8%,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系统,质的飞跃,降到5字开头了!】   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压不住了,解渐沉从车里下来看到的就是景繁努力抿着的嘴巴。   “老板,那我就先回去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笑一场。   不过某人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解渐沉将外套搭在胳膊上,低头解着袖口,状似无意地提醒:“现在很晚了,应该不好打车。”   景繁这才想起来,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一看才发现居然已经过了零点。   【我的周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休息日早就已经开始了,而他还在加班准备回家的路上。   “没关系,加点钱会有人接单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连他都为了点加班费而坚守岗位到现在。   解渐沉像是被他的话噎住了,抬起眸子,欲言又止。   景繁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往坏的方面揣测:【他刚刚那什么表情,难道是听我说要加钱打车不高兴了?是觉得我乱花公司的钱?】   “其实,加钱也不用加很多的。”毕竟报销额度在那,景繁是誓死不会倒贴上班的,所以他总能精准把加钱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解渐沉这下是真的被他的木头脑袋气笑了:“我晚上喝了不少酒,需要个人照顾。”   “啊,那我叫阿姨来加个班?”景繁终于听出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是很想继续加班,所以他故意装傻拒绝。   因为之前帮解渐沉办事来过不少次丽景苑,正好存了保姆阿姨的联系方式。   他把手机打开,顺利找到了阿姨的电话号码,但是解渐沉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   景繁缓缓抬起眼睛,就看到了他那面无表情的老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从对方的黑了一半的脸色来看,心情不是太妙。   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他立马熄屏塞回口袋:“我突然觉得这么晚了让阿姨来一趟不太好正好我现在回家也不方便所以老板让我留宿一晚照顾您怎么样?”   刚刚还面露不悦的某个小心眼老板立马阴转多云:“嗯,那就辛苦了。”   景繁挂着假笑,摇头:“不辛苦,感谢老板给我表现的机会。”   解渐沉这才满意地重新扬起了嘴角,他带头朝着电梯走去,景繁站在原地对着空气锤了两下:【辛苦了~】   他也想不辛苦,要不是迫于对方的淫威,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留宿的,鬼知道他明早一觉起来,会不会又有突发状况需要加班。   加班又加班,那他这个周末就没了,而且他昨天就和曲由白约好了,他周六要去看旺财。   解渐沉已经先一步走进了电梯,景繁只好深呼一口气跟上。   一进家门,解渐沉就给他拿了一双新拖鞋,他换上后才发现大小正合适。   这是第二次在这个家留宿,他也没有第一次来时那么拘谨,跟着对方进了屋内,冰块听到开门声后就从窝里爬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蹭到他腿边求摸。   景繁倒是有段时间没见到它了,他蹲在它面前大力揉搓了两下狗头,脸颊上酒窝不由自主地深陷,冰块伸着舌头从他的脸颊上舔过,留下一排湿漉漉的水印。   解渐沉正在倒水,转头看过来就见自家傻狗抱着人撒娇,他的薄唇轻抿,淡声提醒:“别离它这么近,它有半个多月没洗过澡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刚刚还玩做一团的一人一狗就僵住了,景繁抓着冰块脖子上的长毛将它拉开了点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感觉浑身发痒。   他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咦,那你今晚不许上床。”   冰块像是听懂了一般,委屈得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他坐回沙发上,一边看着大狗窝在他脚边哼唧,一边挠着脖子。   解渐沉给景繁递了杯水过来:“你上次留下的衣服,阿姨已经洗干净收在客房的柜子里。”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上次留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忘记带走了,不过他那商场大甩卖的衣服,居然没有被当成抹布丢掉。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解渐沉给他倒的水,脚边是等着自己疼爱的宠物,安逸得像是来享受的。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屋主人,景繁觉得好像本末倒置了,他才是被叫过来负责照顾人的。   “那老板,我需要帮您做什么吗?”他不好意思地抓挠着后颈,小声询问。   解渐沉正在解领带,闻言看了过来,他晚上喝得酒其实不算多,也没有需要人留夜照顾的程度。   他随口道:“现在状态还可以,不过半夜可能会口渴,帮我准备点水放在床头就好。”   所以让他留下来过夜,就是为了半夜起来给他倒杯水?这在睡前自己准备好不就够了?   景繁挠着脖子不太能理解,但他钱多,他有理。   他这一会儿闲下来后时不时抓挠后颈,白皙的脖子上很快就浮现了大片红痕。   解渐沉站在一边,能透过他宽松的领口看到他更深处一些的皮肤,他蹙了蹙眉,下意识就直接探手过去。   由于喝了酒,他原本就高的体温现在更加炙热,景繁身上出了薄汗,风干后,皮肤相较之下要凉很多。   所以当解渐沉伸手摸到他的后颈时,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起了脖子。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动手,景繁疑惑地抬眼望去,就见对方面容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脖子,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怎么了?”解渐沉收回了手。   景繁被问得愣了一下,缓缓抬手摸到了自己的后颈,手下还有好几个凸起的包,他反应过来,解释:“好像在阳台那会儿被蚊子咬了。”   他自己看不见,所以理所当然地当成了蚊子包,不过解渐沉却不这么认为。   那些小红点微微凸起,很密集,被粗暴挠过之后有的还连成了一片,相比于蚊虫叮咬,这更像是过敏反应。   “你晚上吃了什么?”解渐沉钳着他的脖子,用虎口卡在下巴,微微用力将他的脑袋别开,有了灯光的照射,这下看得更清楚了,“这应该是过敏了。”   景繁歪着头,看他的样子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但是他目前还没有发现自己过敏的东西。   他努力回想着酒宴上入口的食物:“吃了些甜点和寿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啊,还吃了小半块牛油果。”   解渐沉将他的衣领拉开一些,发现背后也起了一片:“以前没吃过吗?”   景繁摇了摇头,他前世确实没吃过这种水果,听别人说吃起来很腻,所以一直没尝试过,今晚在宴会上偶然看到,出于好奇便尝了一块。   只是没想到,一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的他居然还有过敏的食物。   难怪他从宴会上开始就一直觉得浑身难受,他还以为是自己流汗导致的。   “低头。”解渐沉倾身过来单膝跪在了沙发上,他拿着手机对着景繁的后颈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司淼。   对方也很快回了消息,确认了大概率是过敏,并且推荐了使用的药膏。   解渐沉将手机丢到了茶几上,从沙发上站起:“去洗澡。”   “啊?”还保持着低头姿势的景繁有点懵。   “洗完澡我帮你抹药。”解渐沉解释。   听到还要抹药,他立马抬起了头:“不用了吧,或者我自己也可以。”   “后背也有,你自己能抹到?”解渐沉卷着衣袖,垂眼看着他。   不能,但是一想到解渐沉要给他抹药,他就有些慎得慌。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解渐沉唇角微挑:“那就去洗澡,洗完来我房间。”   他的话带着些命令的的意味,景繁只好一边挠着脖子一边乖乖点头。   回到房间后,他就拿着衣服进了客房的浴室,直到把衣服脱完照了一下镜子,他才意识到过敏得有多严重。   景繁扭着半边身体,对着镜子长大了嘴巴:“我靠,怎么起了这么多疹子,难怪那么痒。”   不过也奇怪,这片疹子只从背后蔓延开,上到脖子,下到腰窝,胳膊上也有,只是没有后背严重,身前还算完好,只有零星几个红点。   他在浴室磨蹭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推开了解渐沉的房门,却发现房间没人。   刚准备退出去,旁边主卫的门就被拉开了,解渐沉披着浴袍站在门口,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对着景繁抬了抬头:“去床上等着。”   景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房间那张浅灰色的大床,觉得对方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味。   “老板,湿发太久不好,不然我还是等您忙好了再过来吧。”某人有些打退堂鼓。   “嗯,所以擦完药后你帮我吹干。”解渐沉站在他的身后,Alpha身量颀长,直接将门挡住,让他连退路都没有。   没办法,景繁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坐到了床边,解渐沉将擦发的毛巾随手丢到了沙发上,坐到了他身边。   他掰了一粒抗过敏的药塞到了旁边人的手中,等他喝完后,解渐沉又拿出一管药膏拆开,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对方的这一命令让景繁又是一愣,他瞪着眼睛,目光在解渐沉的脸上和腿上转了两个来回,最后咬着牙心一横趴了上去。   “……”解渐沉看着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直接趴在自己腿上的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虽然知道对方会错了意,但他却更乐得眼下的情况。   景繁穿的是他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并不方便抹药,不过好在他没有把衬衫的扣子都扣上,解渐沉提起他的衬衫下摆,将衣服掀了上去。   后背通红一片,和他猜测得差不多,骤然被掀开衣服的人下意识紧绷了身体,不小心从发梢滴下的水珠引得身下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景繁的肤质很好,即使背后起了一片红疹子也不难看出他光滑细腻的皮肤。   解渐沉的目光从轮廓清晰的肩胛骨一寸寸向下游走,中间的脊椎骨随着身体主人下趴的动作微微下陷,显出一道浅浅的轮廓沟。   流畅的腰部线条向中间凹进收起,是躯体最纤细的部位,不过腰际的肌肉倒比窄瘦的腰看起来更加结实,也难怪能在轮船上和一群Alpha纠缠那么久。   再向下是一寸呈v字型的肌肉线条,隐没于柔软宽松的的布料之下,细看还能发现裤子边缘露出的两个浅浅的腰窝。   “老板?”景繁的肩胛骨颤了颤,他已经趴了半天了,说好要帮他擦药的人却一动不动。   解渐沉收回了视线:“嗯,别动。”   “……”我不动,你倒是快动啊。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景繁被刺激得顿时屏住了呼吸,解渐沉伸出手指轻轻将药膏抹开。   指腹下的皮肤因为疹子并不是很光滑,不过倒是很烫,指尖在皮肤上打转,他感受着身下人的轻颤,突然有些恶劣地放缓了动作。   本来冲着药物止痒来的,但这游走在皮肤上的轻柔触感,如羽毛刮蹭而过,反倒多添了一阵微妙痒意,景繁甚至觉得连心脏都在发痒。   他有些卸力地塌下了腰,柔软的腹部压在了对方结实的大腿上,凝胶状的药膏在体温与摩擦下渐渐化开,解渐沉轻柔地推开药膏,腿面上感受到的时深时浅的呼吸,暴露了某人忍耐的辛苦。   药挤多了,等背部的疹子都被药物覆盖,他的指尖还沾着多余的药膏,视线沿着腰肢缓缓下移,他注意到了被遮在布料下的零星几个红点。   他垂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接着将某人刻意提高的裤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了几个遗漏的红疹以及藏了半天的腰窝。   湿润的指尖沿着疹子表面打转,半蜷着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从那两个可爱的小窝上蹭过。   景繁被他的动作激得绷直了背,突然庆幸自己有好好把裤子扣紧,不然再扯下去,他的屁股缝都得暴露无遗!   解渐沉的手指在腰窝边上流连了一会儿,终于引起了某人的抗议:“老板,我觉得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他已经撑着胳膊要爬起来,解渐沉勾着唇角,抬起双手打算放过他,只是没想到某人动作太大,跪起时压住了裤子,于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小块白嫩嫩的屁股蛋漏了出来,同样出来望了个风的还有一小截沟壑。   解渐沉扬了扬眉稍,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景繁只觉得身后一凉,立马伸手扯了一下,但他还不知道该漏的不该漏的都已经被看到了。   他接过药膏,挤了一大坨在手心朝着后颈就抹了上去,那手法大概看过不少次煎饼摊抹酱。   解渐沉坐在一边,他看着景繁后颈那块凸起的皮肤,眼底的欲望隐隐翻涌。   因为后颈的疹子被挠过后连成了一整块凸起,位置还很巧妙,乍一看上去会让人误会成Omega的腺体。   景繁囫囵抹了个大概,其实胳膊上还有,只是要抹的话势必要在解渐沉面前把衣服脱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给胳膊抹药。   他刚想要把药膏还回去离开,就被解渐沉拦下来讨债了:“我的头发还没干。”   “啊哈哈,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我这就给您吹。”逃跑计划没成,只好留下来给他吹头发。   解渐沉的发质很好,即使养长了也没有出现干枯分叉的情况,景繁跪在床上,一手抓着吹风机一手摸着他的金发。   温度适宜的风将他身上隐隐逸散的香气吹了过来,景繁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想起了当初在小岛上,他就在对方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他那时还奇怪怎么经历过血水和海水的冲刷还能保留着香味。   走神间,他已经悄悄捏起了一缕发丝凑到了鼻尖,很清香的洗发水味,但和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样,所以可以排除是洗发水的味道残留。   “怎么了?”解渐沉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景繁回神,立马松开了手解释:“没事,就是觉得很香。”   “是吗,喜欢?”他问。   经过今晚的乌龙,景繁已经琢磨清了他说话喜欢省略的习惯,点头:“挺喜欢这个味道。”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并没有因为没得逞而露出不满:“嗯。”   确保对方每一根发丝都干了后,景繁才终于得以回到了客房,一进去他就注意到了某个偷偷溜进来的室友。   “不是说不让你上床吗?”他坐在床上扯着冰块蓬松的大尾巴。   不过冰块也学会了装傻,一动不动任他蹂/躏,景繁无奈地再次分了一半床出去。   关灯前他还不忘定一个半夜三点的闹钟,毕竟他还得去送水。   陷入沉睡前,冰块已经自然地沦为了他的抱枕,他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突然想到,解渐沉说冰块半个多月没洗澡。   可是它明明是香的? 第67章 还想多活很久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将陷入沉睡的街道覆上了一层银辉,但却没能透过厚实的窗帘照进某个房间。   现在已经是深夜,黑暗的房间中,床上埋在被子里的人却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身上的疹子时不时发痒,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挠着发痒的部位。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这时紧闭的房门却传来了异响,把手倏尔转动。   接着门被轻轻推开,被睡着的人踢到了一边的大狗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向了门口。   等那人缓步走近,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才重新低下了头。   解渐沉穿着宽松的睡衣站在床前瞥了它一眼,恰在此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备注为“送水”的闹钟,在开始震动前将闹铃关闭。   床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特地设置的闹钟已经被人关了,嘟囔一声后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继续酣睡。   解渐沉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接着伸手将床头昏暗的小灯打开,睡着的人似乎完全不受这微弱光线的影响。   他轻笑了一声坐到床边,被压住尾巴的冰块无奈地爬了起来,从未关严的门缝钻了出去。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解渐沉盯着背对着自己而将后颈完全暴露出来的人,眯起了眼睛。   成片的疹子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没有那么红了,但可能是睡前裹得太严实,细白的脖子上起了一层薄汗。   他探出手在那后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他刚洗完手,手上的温度比较低,微烫的皮肤接触到了冰凉的物体,睡梦中的人舒服地哼了一声。   解渐沉的手顿了一下,眸光微暗,接着他张开手从身后钳住了这纤细的脖子,用指尖托着他的下巴,有些粗暴地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拇指下的脉搏强劲有力地跳动着,但沉睡中的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要害已经落入了别人手中。   目光从景繁微蹙的眉心上扫过,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转头将对方只盖了一半的被子拿开,轻轻掀起被压皱了的衬衫,背后的肌肤就露了出来。   背上的疹子也消了不少,他垂着眼眸,指尖从消瘦的脊背上轻轻划过,不出所料地再次引起了身下人的轻颤。   解渐沉看着这一幕粲然一笑。   看来他是真的很怕痒了。   被像个玩具一样把玩了一番都没知觉的人,这时却突然不适地喘了一声,接着他平躺了下来,伸手隔着衣服抓挠着胳膊。   解渐沉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等人再次安稳下来,他才抓起了景繁的胳膊,将衣袖推了上去。   果然胳膊上也有一些红点,晚上擦药时他没抹胳膊,所以现在应该是痒得难受。   看着他蹙起的眉心,解渐沉直接抬手将衬衫上的纽扣一一解开,衣服半褪下,他才发现上臂的疹子比小臂的状况要严重不少。   重新取来药膏给他抹了手臂,期间景繁像是个怎么摆弄都不会醒的布娃娃,不舒服时也只会皱皱眉哼唧两下。   视线从对方微侧的脸庞下移,纤白的脖颈下是凸起的锁骨,胸腔随着平稳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目光从那抹嫩色上一扫而过。   细长的肚脐衬得腰线更加流畅性感,注视着延伸进布料之下的人鱼线,解渐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隔着薄薄的布料握住了对方的大腿,仔细感受了一番,确定皮肤上没有异样的凸起后,他才缓缓松开手。   只是他掌心的温热还是隔着裤子传递到了对方身上,被摆弄到现在的人终于有了悠悠转醒的趋势。   景繁在床头的灯光下不适地睁动着眼睫,只是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彻底睁开眼睛,解渐沉轻轻伸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没事,继续睡吧。”   他的低语缱绻而温柔,原本就没清醒的意识在这呢喃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睡着后,解渐沉才重新帮他穿好衣服,熄灯之后,他在黑暗中又盯着床上人的轮廓看了很久才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复,总之景繁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把被自己睡得蜷起来的衬衫往下拉了拉,坐在床头醒神,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觉得有些奇怪:【我昨晚好像梦见解渐沉了。】   【好可怕,我梦到他坐在我的床头,还掐了我的脖子。】景繁努力回想着梦里的画面。   【……建议宿主下次在这睡觉前把门锁好。】   他扭头在房间里寻视了一圈也没见到大狗,听到系统的建议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锁上的话冰块不就没办法自由进出了?】   系统:【……】因为不锁门冰块的主人也可以自由进出。   它昨晚的权限在解渐沉伸手解景繁的衣服时就断开了,因为涉及到宿主的隐私部分,它就会被自动屏蔽。   但是光从它被屏蔽这一点看,后面未知的部分,解渐沉也不会是做了什么好事。   【昨晚解渐沉来过房间。】它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这个心大如牛的宿主。   打着哈欠的人张着嘴巴愣住了:【他来我房间做什么?】   【未知,昨晚我被屏蔽了。】系统觉得自己的暗示应该已经到位了。   景繁是知道它的这个屏蔽机制的,但他不能理解,解渐沉对他做了什么居然把系统给屏蔽了。   就在他摸着下巴思考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撑着胳膊将手机拿了过来。   看到来电人,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个大事,再看一眼时间,他居然一觉睡到了接近十一点。   他赶紧接通了电话。   “小白,我现在还没出发,得晚点到。”   “学长,我现在不在家,你先别来。”   “……”   电话一接通,他俩同时出声又同时沉默。   “我有点事耽误了,所以可能得下午才能去找你。”景繁先解释。   曲由白松了口气,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那就好,我这边也有点事,本来还担心你白跑一趟。”   景繁有些好奇曲由白和明越的后续发展,只是对面似乎是真的很忙,匆匆解释完就要挂断电话,他只好暂时压下了好奇心,打算等下午见面再细细打探。   而且他现在这边也有点麻烦,在老板家留宿结果还一觉睡到了午饭时间,真是惭愧。   顾不上其他,他立马爬起来,洗漱时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他脖子和背上的红点已经消了一大半,也没有昨晚那么痒。   等他从客房里探出脑袋时,解渐沉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小景先生你醒啦?”正在给冰块换水的阿姨注意到了他,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景繁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阿姨,早。”   “哈哈不早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开始做午饭了,小景先生有什么忌口吗?”阿姨擦了擦手上的水,朝着厨房走去。   他看了一眼还在低头处理自己事务的解渐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蹭这顿饭。   “他牛油果过敏,阿姨你买的牛油果就不要做了。”沙发上的人头也没抬。   阿姨捂了捂嘴:“这样啊,我本来还打算用它做个餐后甜点的,那小景先生可以吃芒果吗,我换成芒果。”   景繁没想到保姆阿姨这么体贴,还会照顾他的口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可以的,谢谢阿姨。”   阿姨进了厨房,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去沙发那边打扰解渐沉比较好,于是他转身去骚扰了这个家里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   冰块正在忙着吃东西,并不是很想搭理它的这个室友。   不过好在阿姨事先就准备好了食材,所以没等他和冰块玩多久,她就端着菜出来了。   景繁作为蹭吃蹭喝的一员,做菜帮不上忙,但端端盘子还是能出上力的,他帮忙端菜,嘴上还不忘拍着马屁,把阿姨哄得笑不拢嘴。   “阿姨你好厉害,手艺好就算了,冰块也养得这么好,它这么久没洗澡居然还是干干净净的。”他知道阿姨主要就是负责照顾冰块的,只有解渐沉偶尔过来留宿时才需要她准备其他的。   第一次听说雇保姆照顾狗的时候,他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不过阿姨听到这倒是有些愣:“不是啊,冰块我昨天才带它去洗过澡,这种天都是9天洗一次,昨天正好第9天,所以才这么干净。”   她解释完就轮到景繁愣住了,解渐沉也正好走过来,他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主位前。   “原来是这样,难怪它身上看起来这么干净。”   看来昨晚冤枉它了,但是这不能怪他,要怪也得怪它那个不负责任连它几天洗一次澡都不知道的爹。   “饭前把药吃了。”解渐沉对冤枉了一只狗丝毫不觉得愧疚,突然开口。   景繁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放在餐桌上的药和水,乖乖端起了杯子:“好的。”   等菜上齐后,阿姨就给冰块套上了牵引绳:“我带冰块出去散步,解先生和小景先生你们慢慢吃。”   一人一狗离开后,这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他和解渐沉,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起床时系统说的话。   “老板,您昨晚半夜起床了吗?我好像看见了您。”他有些忍不住好奇,但又不敢直接质问对方昨晚是不是进他房间了,毕竟这是对方的地盘。   解渐沉闻言抬眼看了过来:“嗯,起来喝水。”   他这话一出,景繁夹菜的筷子一顿,这才想起来他昨晚还有事没干!   “怎么了?”解渐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凝滞的表情。   “对不起,我昨晚定了闹钟,但我好像没听见。”某人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工作,抿着嘴巴道歉。   “嗯,我知道。”解渐沉淡淡回答。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知道”是指什么,就听对方继续说:“昨晚起床喝水时,路过你房间门口听见了闹钟声,所以进去帮你关了。”   景繁眨了眨眼睛,心想难怪系统会说昨晚解渐沉进了他房间。   但是他后面做了什么把系统弄屏蔽了?   想到这,他干嚼着米饭,视线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对方。   “胳膊上的疹子消退了吗?”解渐沉已经吃好了,他擦了擦嘴看过来。   景繁偷看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撤回,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慢了两秒才点头:“消了一大半了。”   解渐沉也点了点头:“那就好,昨晚看你睡着后一直在挠,所以又给你抹了点药。”   “啊。”那这就能说通了,只是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脱了他的衣服抹的药。   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看了解渐沉一眼,见对方一脸淡定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开始自我安慰:【都是男人,这很正常。】   【……】感觉自己又做了个无用功的系统彻底无言。   不过他才是被雇来照顾人的,结果还要雇主反过来照顾他,他抿着嘴巴道谢:“我睡觉比较沉,我都不知道,谢谢老板。”   以前就总听室友开玩笑,说他的睡眠质量好到“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开玩笑。   “挺好的。”对方意味不明地回答了一句。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解渐沉敲着手指问:“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再跟着你了?”   景繁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回想了一下过去一周,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人:“没有了吧。”   解渐沉又点了点头:“好。”   在气氛再次沉默前,他又问:“不好奇吗?”   “嗯?”景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才毕业上班没多久,遇到那么多危险的事,不奇怪吗?”对方把话补充完整。   景繁想说他当然奇怪,但是他有系统,其实大部分事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而且他总不能直接追问敏感多疑的反派“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害你”吧,所以他一直抱着解渐沉不说他就不问的打算。   “但是当秘书不是就要埋头完成任务,绝不好奇隐私的吗?”他瞥了解渐沉一眼,见对方表情一切正常,继续说,“都说好奇害死猫,我还想多活很久。”   毕竟在小说里,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后半句说完,解渐沉就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过景繁的话不假,所以他睁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直视回去。   好一阵对视后,对方突然低下头笑了出来:“好,会让你活很久。”   他的这一笑和以往的浅笑或者笑里藏刀的假笑都不同,是非常柔和且明媚的笑容,将他周身的沉郁气场都压下不少。   景繁看得入了神,半晌才想起来移开视线。 第68章 没想到你还挺开放   “你的事忙完了?”一地狼藉的房间里温度适宜,只是坐在床边的某人声音却冷到了极点。   曲由白挂断了电话,慢吞吞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他此时正赤/裸着上身,跪坐在床前的地毯上。   “忙完了。”他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的人,有些慌张地扣着手心,弱弱回答。   床边的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Omega,沉默地眯着眼睛,半晌他转头“啧”了一声,听起来是十分生气了。   “我家的地上没有地缝能让你钻,起来,”对方的声音依旧冻人,“顺便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上身光溜溜的让他没什么安全感,曲由白咬着嘴巴里的软肉,别扭地含着胸,徒劳地想为自己遮挡一下。   微仰着头的人见状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随手薅起床上的薄毯丢到他身上。   地上的人猝不及防就被柔软的毯子蒙住了头,曲由白慢了好几拍才抬手将毯子扒拉下来裹在身上,还不忘小声道谢:“谢谢。”   消瘦的身躯裹在毯子里缩成了一小团,可怜兮兮地跪坐在Alpha的脚边,任谁看见可能都会以为是哪个柔弱的Omega被欺负了。   “我打你了吗?”床边坐着的人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曲由白摇了摇头。   “我骂你了吗?”对方又问。   这次曲由白犹豫了一会儿才摇头,因为他在思考对方面色阴冷的注视算不算用脸骂人。   “那你为什么一副被我欺负的倒霉样?”Alpha的声音虽然冷,但还是透露出了一点鼻音。   曲由白抿着嘴巴,尝试着收敛了一些脸上的委屈表情,抬头看了过去。   他一抬眼就看到床边坐着的明越抱着手臂,一脸无语地瞪视着自己,他忍住了再次低头的冲动,努力直视着对方。   明越上半身穿着整齐的衬衫,下半身却只穿着黑色平角裤,露出的腿部肌肉轮廓很明显,结实又匀称。   他翘着腿,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如果忽视他颧骨的青紫和塞着纸巾的鼻子,光看他俩这一坐一跪的姿势,怎么着都像是单方面的霸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吓到了。”曲由白盯着他鼻子下又要被血浸透的纸巾,咽了咽口水道歉。   今早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头顶的天花板异常陌生,还没等他回想起昨晚的事,他就又发现了自己的上身不着寸缕。   他迟钝地转过头,一瞬间瞳孔骤缩,因为看到了一张与自己相隔不过十厘米的脸。   慌乱之下曲由白直接一拳挥了出去,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被他乱蹬的脚送下了床。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明越在睡梦中感受到脸上一阵钝痛,还没等睁开眼睛,他整个人就失重掉下了床。   他捂着宿醉后疼痛的头坐起身,接着就感觉到鼻下一痒,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指尖便沾上了鲜红的血。   愣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抬头看向床铺,就见动手之人正瞪着眼睛坐在床上,手还半握成拳举在胸前。   曲由白也是缓了好一阵才看清地上的人,看到明越被自己打出的鼻血,他慌张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赶紧把人扶起,又匆忙找了纸巾给他塞上。   简单处理后,明越就这样坐在了床边,而深知闯了祸的人则很有自知之明地跪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对方一件衬衫都那么贵,现在那万金之躯被他打伤了,这次的赔偿费不知道会多高,先放低姿态比较好。   不过他也没想到景繁教他的拳法威力这么大,当初对方突然提到要教他一点挥拳技巧时,他还不能理解。   当时景繁的原话是:“你的体质太容易招人渣了,学一点危险时刻可以自保。”   他想了一下也觉得挺有必要,于是就跟着学了些发力技巧,只是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然而他刚跪好,地上的衣服里就传来了闹钟铃声,他顶着明越想打人的目光,硬撑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手机翻了出来,将他的鬼畜铃声关掉。   只是他看了一眼时间,才突然间想起和景繁的约定,担心对方会白跑一趟,所以他再次顶着Alpha冷飕飕的目光请求:“我能先打个电话再说吗?”   明越的面色已经沉得要滴水了,不过同样要滴下来的还有他的鼻血,纸巾已经被渗透,多余的血就这样滴了下来。   曲由白下意识伸手接了一把,接着又顾不上明越的眼神,给他换了干净的纸巾。   换完后他又跪了回去,见明越微仰着头不说话,他就厚着脸皮当对方默认了,给景繁打去了电话匆匆说明情况。   “流鼻血最好不要仰头。”曲由白收起手机后,看着对方为了防止血滴下而抬起的头,忍不住小声提醒。   明越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谁造成的?”   好意提醒的罪魁祸首心虚地闭上了嘴,不过眼下他们终于有时间复盘昨晚发生的事了。   曲由白记得自己在宴会上一时没把控住喝了不少酒,最后还是明越阻止了他,并将他带了出来,他们还一起站在路边吹了冷风,然后呢?   他的记忆好像只停留在了明越给他裹上了外套,当时把他热坏了,本来想动手拿开的,但他好像没能做出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昨晚你醉倒了,问你地址你也不说,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明越看了他一眼,将鼻子上的纸团拿下来丢进了垃圾桶。   昨晚他也醉得不轻,上车后居然睡了过去,等他被代驾叫醒的时候,他和曲由白已经到他家楼下了,不想折腾一趟送对方去宾馆,所以他直接把人拎回了自己家里。   “但是我的衣服怎么回事?”曲由白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衣服被脱了,身边还同样躺了一个脱了一半衣服的人,他想镇定也很难。   明越的额角跳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你昨晚喝多了吐了一身,难道你打算穿着那种衣服睡一晚吗?”   但是他话一说出口,曲由白反而瞪大了眼睛,他张着嘴巴反驳:“不可能。”   由于他喜欢喝酒,所以喝醉的次数也不少,但是他唯独没有因为喝多呕吐过。   坚决的否认引来了明越的注视,他盯着曲由白的脸看了半天,最后把头转到了一边:“爱信不信。”   看着他冷淡的神色,曲由白也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他瞥了一眼散乱在地上的外套和西装裤,突然担心:“那你的裤子?”   “也被吐了。”   完了,债务+1。   “嗯……那我俩昨晚……”曲由白低着头,这才想起他俩孤A寡O,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应该没发生什么过分的事吧?   毕竟他还记得被下药那晚,对方有多强硬,他要做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你觉得呢?如果做了什么,也不该是你穿着裤子我穿着上衣吧?”明越扫了他一眼,“而且我对皮包骨的儿童身材不感兴趣。”   曲由白被噎的同时又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那,真对不起,我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打了你。”他诚恳认错。   但某个有些自负的Alpha却对他话里的“打了你”不是很满意,要不是昨晚喝多了,他也不至于睡得连有人对他动手也不知道。   “不然我还是赔钱吧,医药费和弄脏衣服的钱。”曲由白揉搓着手指,试图主动承担责任。   明越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他垂着眼皮:“衣服就不用你赔了,既然你做过家政,那就把家打扫干净当作医药费吧。”   曲由白已经在考虑去哪多找点兼职了,却没想到对方那么容易就放过了他,赶紧应了下来。   然而当他穿好明越随手丢来的衣服走出房间时,才傻了眼。   屋内乱成一片,他以为是昨晚喝醉后弄的,但是和屋外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等他把那一地狼藉打扫干净,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好在他和景繁重新约的时间在傍晚,期间他还和明越一起吃了顿午饭。   离开前,他手里提着一大包垃圾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屋主人。   明越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有事?”   “那个,昨晚说的配合你的钱……”曲由白有些扭捏,毕竟对方已经不用他赔偿裤子的钱。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昨晚的钱是他付出后应得的。   明越挺无语的,掏出手机当着曲由白的面给他转了2万。   “谢谢,那个,其实我干家政挺不错吧,下次有需要还可以叫我。”他抿着嘴巴努力推销自己。   毕竟他一直身兼数职忙着赚钱,像明越这种出手阔绰的客户,他一向不放过。   但最后回应他的是一阵关门声。   曲由白瘪了瘪嘴坐上了下行的电梯。   “咳咳,你的意思是你把明越给打了?”转眼就到了傍晚,景繁坐在大排档前捂着嘴巴咳嗽,语气难掩震惊。   曲由白捧着饮料,有些不太好意思,又想到明越是对方喜欢的人,立马解释:“我当时没多想,学长你别生气。”   “嗯?我为什么要生气?”景繁抽了张纸巾擦着嘴巴,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对面前看起来格外柔弱的Omega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虽然这次是误会,但是以后遇到人渣就要反抗。”   而且对方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早想报当初巷子里那一脚之仇了。   曲由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学长你不介意吗?”   因为担心昨晚他和明越演戏的一幕已经被看见了,所以他主动告知了原委,包括昨晚他喝醉后在明越家留宿的一系列事情。   “啊?”景繁觉得奇怪,怎么对方今晚说的话他的脑回路都跟不上。   他有什么好介意的?难道曲由白是在担心他会介意一个Omega在Alpha家留宿?   这都六性社会了,不至于还这么封建吧。   “我不介意啊?婚前性行为挺正常的,你情我愿相互快乐的事,负担不用那么大的,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一下这个单纯的孩子,避免他会有“自己不贞洁”的想法。   曲由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景繁甚至能接受喜欢的人与别人上床,他有些佩服:“学长,没想到你还挺开放。”   “还行吧。”这就开放了?看来这个ABO社会也不咋先进嘛。   “对了,你刚刚还说你之前就陪他演过一场,把衬衫欠的那八千还完了?”景繁咬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烤茄子,烫得龇牙咧嘴。   曲由白给他递了瓶冰汽水,点头:“对,就是你来学校找我那天,我本来坐车去做家教的,但是中途孩子家长说有事需要推迟一下,所以我就又回来了,然后就遇到了他。”   返回学校后,距离家教时间还有挺长一段时间,于是他便打开了附近的跑腿服务接了一单。   当时送完东西从楼里出来,正好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行色匆匆的明越。   对方看到他后就蹙起了眉,但毕竟是学长兼债主,所以他出于礼貌停下来打了个招呼,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对方拉着胳膊拽走了。   后来明越说需要他配合演一下情侣,他刚要拒绝,对方就说事成之后直接两清,不用再赔衬衫钱。   曲由白有原则,不愿意接受施舍,但同时他的底线又不太高。   给搂一下就能抵那么多次兼职,原谅他没出息,立马就答应了。   “那就好。”至少没吃亏还把钱还了,景繁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一点。   “也谢谢学长,我这次赚了不少钱,下次我请学长出去玩吧。”曲由白看起来很高兴,应该是短期内都不需要为钱担心了。   景繁由衷地为他高兴,也知道对方想回报的心思,他转头看向了街边站着发传单的玩偶人,突然有了想法:“下次,请我去游乐园玩吧。”   他记得原作里有一段对主角小时候的描写,曲由白幼时似乎一直对游乐园有一种莫名的念想。   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带他去玩一玩,弥补一下儿时的缺憾。   曲由白在听到他的要求后怔了一下,接着他低头莞尔一笑,答应:“好啊。”   对方明媚的笑容清晰地映在了乌黑的眼眸之中,景繁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莫名觉得有些触动,像是心底泛起了一阵涟漪。   今天似乎已经是第二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第一次是在丽景苑,餐桌上看到解渐沉的那一笑。   这种仿佛被猫轻挠了一下的酥痒,从心口沿着脉络传递到四肢百骸,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什么,只是觉得微妙而舒服。   就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壳而出,而他正在慢慢领会。 第69章 猫哪有不好奇的   吃完晚饭后,景繁又跟着曲由白去了他租的房子,本来他打算直接找个理由把旺财接走,只是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模糊的雨幕,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俩跑得快,否则必然会被淋成落汤鸡。   “学长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吧,我们可以挤一挤睡,其实床还挺大的。”曲由白正在烧热水,他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暴雨,提议道。   景繁摸着基拉头顶的乱毛,想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行。   新剧情才刚刚走完,按照惯例,下一次解锁至少还要一段时间,而且明天是周日,他原本也没有什么打算。   既然这里离世京这么近,不如在这住一晚,明天再去实验楼试试看能不能见到上次轮休的老人。   虽然他上午还在和解渐沉说“好奇害死猫”,但是没办法,猫哪有真的什么都不好奇的。   至少他现在对反派背后的故事很好奇。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就曾明确说过是世界锚点出了问题。   后来剧情栏解锁后,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问题只是出在了主角俩的剧情发展上。   但是通过这几次尝试回正剧情的经历,景繁却觉得他好像并没有对曲由白和明越的发展起到太大的作用。   反倒一直像是冥冥中有双手在极力促使剧情走向正轨,而他则是那双手用来调整走向的工具。   换句话,他就是块好用的砖,哪里缺就往哪搬。   然而这次的剧情发展让景繁的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所以他也有了更深的思考。   如果只是像他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世界崩坏进度只和主角俩的剧情发展有关,那他们的故事明明才刚刚开始,就算剧情有些走偏,崩塌值也不应该这么高。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世界崩塌进度就已经涨到了63%,这明显不太合理。   因此除了主角俩的问题,一定还有其他方面的缺口,按正常逻辑推断,那个缺口大概率是在解渐沉身上。   但奇怪的是,目前原剧情对解渐沉的描写并不算多,而且他在主角俩的剧情发展中出场也不多,所以应该不是他的剧情走向出了问题。   景繁垂着眼皮思考,指尖不老实地绕着基拉稀疏凌乱的头顶毛。   根据他补充的那么多穿越攻略的小说得来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不是剧情问题,那可能是角色黑化或者崩人设。   想要知道反派的故事,他不得不主动从解渐沉的过往下手进行调查。   不过他隐隐觉得解渐沉的母亲会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上次看到的那个病床上的男人,以及让解渐沉全程沉着脸的半山别墅,似乎对方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都很抗拒,除了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付新雪。   之前在上班期间急匆匆地赶去疗养院,专门为了见一个刚刚苏醒的人,并且对方说过还会再去,这么看来,身为付新雪恩师的苏志华,也是比较关键的人物。   想到这,景繁已经确定了明天的行程。   洗漱完后,他原本打算跟上次一样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但被热情的主人否决了,于是他便和对方挤上了一张床。   “这是什么?”景繁站在床边等对方给他拿新的被子,他看着床头放着一块破旧的布,忍不住好奇。   因为这团有些发黄起球,甚至已经有了裂口的布,在这干净整洁的床上显得过于格格不入,仔细看的话,上面还绣着一只凌乱的……鸭子?   曲由白抱着一床薄被看了过来:“哦,这是我小姨绣的小毯子,不过她不在之后,我一直舍不得丢。”   景繁接过被子,突然想起了那天去看望曲由白姥爷时,照顾老人的护工阿姨说的话。   原来这个小姨是真的存在。   那天看老人的状态,他甚至猜测老人只有一个女儿,小姨只是曲由白当时随口编出来的角色。   不过景繁没想到会突然在曲由白面前提起他去世的亲人。   为了看起来自然些,他站在一边再次凝视了一会儿那个线条凌乱的图案,不太确定地夸道:“嗯……你小姨,手艺还挺好……这只鸭子很形象。”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夸赞刚一说出口,曲由白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和我当时说的话差不多,不过她非常坚持自己绣的是一只天鹅。”   嗯……那就有些抽象了。   躺上床后,景繁瞪着眼睛盯着有些掉皮的天花板,但其实他在看系统给他搜索的信息。   系统检索后发现确实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虞乡,享年27岁,女性Beta。   但是信息上除了姓名年龄性别,就没有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系统给的解释,和锚点越近的关系,想要获取信息也越困难。   只是他没想到,曲由白小姨的信息居然比他父母的信息更少。   看来这个小姨的存在,对于曲由白来说确实意义非凡。   他有些好奇,但是对任何人来说,在乎的人的逝去,恐怕都会是一道经久难愈的疤,所以思索之后,景繁决定还是先压下好奇心。   不过就在他打算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时,身边的曲由白却突然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对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居然主动提起了他的这位小姨:“我小姨是一位非常神奇的女性,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她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对她非常崇拜。”   景繁睁开了眼睛,床头的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他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知道对方可能是想倾诉,他轻声搭腔:“是这样啊?”   “对,每次我有困难她总能第一时间出现,但有的时候却跳脱得像个小学生,”曲由白也盯着头顶熄灭的吊灯,他眨着眼睛,语气有些轻快。   “她还喜欢喝酒,我那时候还没上小学呢,她就偷偷骗我喝酒,看我被辣得吐舌头,她还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景繁听他回忆过往,也不禁笑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一位年轻又不着调的女性形象。   他有些怀疑曲由白的嗜酒是不是就是跟他这位小姨学的。   “学长给我的感觉跟她很像,倒不是说性格一样,就是有种相似的特性,所以我对学长感觉也很亲切。”曲由白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很浅地笑了一下。   他说完后,景繁并没有立刻接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侧过头,盯着曲由白闭上的眼睛问:“你很想她吗?”   虽然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但是他现在除了听对方倾诉情感,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闭着眼睛的人似乎有了入睡的趋势,他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也有些模糊:“想,但是她说她会去更好的地方,让我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许想她。”   景繁抿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他这两世都六亲缘浅,并没有过对谁刻骨思念的经历。   只是他犹豫了很久后,才发现身边人已经睡着了,盯着那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将对方只盖到肚脐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接着他将床头的小灯熄灭,笔直地躺了下去。   半夜曲由白被热醒后发现自己快要掉下床了,也终于知道他邀请对方和他一起睡床时,他嘴里的“我睡觉可能不太老实”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景繁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他爬起来后就发现曲由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厨房做早餐。   他看着对方端出来的金黄的蛋炒饭,有些佩服对方的手艺:“好香,不过你起得好早啊。”   “嗯,我待会有个兼职要去做。”曲由白回答。   景繁这下又改为佩服对方的精力了,但他又有些担忧:“你现在还是很缺钱吗?”   “现在手头还算宽裕。”他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这么多兼职,会把身体累坏吧?”   曲由白脱下围裙,笑着耸了耸肩:“还好,我习惯了,而且下半年的课会变多,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兼职了,我得趁现在多攒点。”   景繁看着他有些泛青的眼下,突然有些后悔这次来没带现金。   吃饭时他低着头默默想,自己是不是也得努力赚钱多帮着点,毕竟对方也就刚上大学的年纪,回头别直接累垮了身体。   临走前他还是没能把旺财带上,因为他要去一趟世京,带着它恐怕会不方便。   和曲由白分开后,他骑着共享单车直奔校园,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又跑空一趟,不过好在这次运气还算不错。   他到实验楼的时候,门口的值班桌前坐着的正是一位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人。   他以“想为苏志华教授写一本个人志”为由,成功打开了对方的话匣。   “那个苏教授其实一开始不是化学系的,他当初的研究好像涉及了好几个方向,生物医药类,好像是做什么激素促生和优化的。”老人很和蔼,他捧着茶杯回忆着。   “当时学校下了不少心血推进这个项目,只是出现那起意外后,就被叫停了,不过我就是一个看门的,对他们这种研究并不了解,你要是想知道更细的估计得去找找当时的参与的其他教授。”   看得出老人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不过景繁告别后并没有再继续去找其他人做更深入的调查。   一来他觉得二十多年前的事,那些人未必记得更多,二来就算他们记得,涉及私密领域的研究,他们也不一定会告知,更何况他还是个不明来由的人。   所以还是直接从解渐沉这边切入比较好,下次他再去疗养院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跟过去。 第70章 不要浪费了   最新剧情过完后,后面的展开比景繁预料的还要缓慢。   整整两周过去,也没有任何新剧情解锁,唯一变化的只有突然抽风的崩塌进度。   某天一觉醒来,崩坍进度就突然涨了0.1%,景繁不可置信地揪着头发,死死盯着那岌岌可危的59.9%,生怕它下一秒就会变成60%。   那几天里,他时不时就会打开弹窗看看,只不过那进度条再次恢复了一潭死水的状态。   曲由白近来的实验课变得多了起来,去兼职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学校上课、做实验以及写报告。   所以他和暂时担任计算机系助教的明越,也有了更多见面的机会。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曲由白就顺利承包了明越家的家政服务。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景繁的时候,对方才刚从办公室挨完骂出来。   旁边的赵磊一脸苦相,像个霜打了的胖茄子一样,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没关系,老板最近一直心情不太好。”   赵磊抬头看着一脸没事样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抱歉,连累你和我一起受批评。”   这个任务是他俩一起负责的,因为赵磊的疏忽,文件上出现了好几处数据错误,和他分工合作的景繁也被拖下了水。   “下次请你吃饭补偿吧。”他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拿着文件返回工位。   景繁瘪了瘪嘴,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之所以不太在意,大概率是因为这几天解渐沉的气场都不对劲。   而他已经忍了好几天对方的冷脸了。   明明从曲由白家回来的那个周日偶遇到他时,他还挺正常的。   当时他从世京大学出来,曲由白正好也兼职完赶回来了,于是他又绕了一圈去把旺财给接了出来。   因为曲由白最近发情期快到了,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这么多宠物,所以也没有继续挽留,不过他要退钱还是被景繁拦了下来。   为了方便携带,景繁只好把小黑蛇又塞进了来时的小塑料盒里,回家的路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家里什么都没有。   左右下午也没什么事,所以他按照导航找了个卖异宠粮食的商超。   在商场里逛了好半天,给旺财添置了口粮和豪华住宅,以及一些小玩具。   等他提着东西站在路边打车时,正好就遇到了在附近办事的解渐沉。   “老板?”景繁拿着一大堆东西,正要抬手叫车,面前就突然停了一辆白色SUV,车窗缓缓降下,他看到了驾驶室坐着的人。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出来买东西?”   景繁点点头,把塑料盒子往前推了一点:“给旺财买点吃的和用的东西。”   “准备打车?”车里的人问。   “对,打算回去了。”他回答。   “上车。”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门传来了解锁的声音。   景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东西,觉得这顺风车不坐白不坐,于是他把东西放进了后备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抱着塑料盒子,抬手拉起了安全带,只是没想到安全带拉到一半就卡住了,怎么都扯不下来。   背对着不好施力,他只好扭过上半身双手并用,但又不敢太用力,怕把解渐沉的豪车拽坏了。   然而这安全带就像是和他作对一般,任他扯了半天都没扯动。   他转过去看着车主人尴尬一笑,想问问怎么回事。   解渐沉也一直在关注这边,见人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他唇角微挑,倾身过去。   景繁的手抓着安全带还没松开,半抬在胸前,他顺势接过,温热的指尖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蹭过了对方的小指。   被碰到的指面像是用绒毛挠过般发痒,但景繁只是蜷了蜷手指,并没有多想。   余光扫到面前人懵懵的表情,解渐沉半垂着眸子将视线落回在了安全带上,为了更好地施力,他靠得更近了些。   只是凑近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凝滞,眉心下意识蹙起,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他微微侧头,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景繁的脸上扫过。   不过被盯的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还在因为这过近的距离感慨:【原来小说里,女主坐副驾驶拉不开安全带,霸总帮忙是真的啊。】   解渐沉今天出来大概不是见客户的,他身上穿的是休闲服,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因为贴得近,散落的发丝蹭过景繁半抬的手,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也随着呼吸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巴,两个酒窝被挤了出来。   解渐沉收回目光,手上施了点巧劲,顺利将安全带拉了下来。   “应该是上次孟锦坐的时候弄坏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   “谢谢。”景繁低头重新调整着安全带,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微妙的异常。   不过车子启动后,解渐沉却并没有直接送他回家,而是带着他去了一家烤肉店。   “……”他站在门口抬头看着上面的招牌,怀疑对方走错了地方,或者来这见什么人。   直到前面的人已经在店员的引导下走了进去,他才慢了半拍跟上。   “老板,我们来这吃饭吗?”景繁坐在解渐沉对面,看了一眼不算热闹的四周。   因为现在也才下午四点多,并不是饭点。   “不然你觉得我们来蒸桑拿吗?”解渐沉正在低头点单,头也没抬,语气不咸不淡,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废话。   还不是你平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以为大少爷都不知道除了西餐之外还有别的能吃的食物呢。景繁腹诽。   但实际上被噎了的人只能默默低头点餐,因为知道大概率是对方付钱,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两杯喝的。   下完单后没多久,就有人推着小车送上了食材,还特地配了个店员来负责帮忙烤。   本来一直美滋滋吃着烤肉的某人,在看到仍然不停端上来的新鲜食材后,终于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解渐沉吃得慢条斯理,哪怕他再大口吃着,他们吃的速度也完全跟不上旁边小哥烤的速度。   这个疑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好像并没有考虑他们只有两个人,点了完全超出两人的食量,而且还全是肉类。   吃到最后景繁已经完全撑不下了,他碗里还剩下了一小半的烤五花。   他在浪费和撑死自己之间纠结了一会儿。   正低着头跟面前滋滋冒油的烤肉对峙时,一只纤长的手伸了过来。   “吃不下就算了。”解渐沉把碗拿了过去,又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柠檬水递了过来。   景繁看他不打算喝,于是心安理得地接过。   正好他吃腻了需要喝点解腻的,自己的那杯西瓜汁早在他扫荡的中途就和烤肉一起进了肚子。   只是他刚把杯子递到嘴边,就见对面的解渐沉自然地夹起了自己碗里的食物,自然地送进了嘴中。   “?!!”幸好饮料还没进嘴里,不然他肯定得喷出来。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导致他没吃饱啊。】景繁别开视线,突然回想自己饿虎扑食般的吃法。   当时他看解渐沉兴趣缺缺的样子,还担心东西会吃不完,所以头也不抬地往嘴里塞。   现在看来,对方应该是压根没吃饱,否则不至于从他碗里夹了吃。   景繁闭了闭眼睛:【这和领导夹菜我转桌有什么区别?】   解渐沉很快就解决了剩余的一点食物,他擦着嘴抬头看向对面有些呆滞的人,解释:“不要浪费了。”   呆滞的某人抬眼看他:【看啊,他还得给自己没吃饱找理由。】   系统:【……】   “那我们走吧。”解渐沉用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后才开口。   景繁点头。   最后果然是解渐沉付的钱,弄得他更愧疚了。   出了商场后,看着外面亮起的街灯和广告牌,他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吃了那么久。   一顿烤肉吃了两个多小时,他怀疑自己现在身上已经被烤肉味腌透了。   站在风里,他不由得抬起胳膊闻了一下,果然一身的油烟味,看来今晚回去得好好洗一洗。   就在他抬手闻着自己衣服时,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侧,斜睨了他一眼,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摩挲了两下。   回去的途中,解渐沉放在中央扶手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景繁转头看了一眼,就见亮着的锁屏界面显示的来信人是孟锦。   “是孟总。”他担心是要紧事,提醒道。   原本想说不管她,只是话到嘴边,解渐沉又改了口,他把手机解锁后递了过来:“帮我回复一下。”   景繁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让他碰这么隐私的东西,瞥了他一眼才接过。   他点开孟锦最新发来的信息,往上翻了翻,只是在看到一张照片时,手不由得一顿。   他的沉默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解渐沉侧目看了过来。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将视线下移,匆忙把孟锦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总结了一下告知旁边人:“孟总说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向您要酬劳。”   “告诉她,到时候让她去宁湖园别墅的车库里自己挑。”解渐沉扫了一眼他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说。   景繁点了点头,打开对话框把信息转述过去。   只是在信息发过去后,他没忍住再次背着解渐沉,把聊天信息翻了上去,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人确实是曲由白和明越。   他默默把手机熄了屏,抿着唇瓣偷摸看了解渐沉一眼。   真是坏了,怎么小白和明越搂搂抱抱的照片会在他的手机里。   难道他已经迷恋到开始跟踪偷拍曲由白了?   景繁觉得非常有必要去提醒一下主角。   怀着忧愁的心情到了自家楼下,景繁从后备箱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   左思右想后,他还是把自己买来喝的一盒酸奶塞给了解渐沉。   虽然恨他对主角受上头太快,但是天可怜见的,今晚和他吃饭,堂堂一个原作反派都没能吃饱,太不像话了。   解渐沉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盯着他脸上惋惜又怅惘的表情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接过了还泛着凉意的酸奶。   至此,对方表现得都还挺正常的。   直到后来他把曲由白约了出来,准备叮嘱他最近小心点,顺便再给他塞点钱。   他俩因为那点钱拉拉扯扯时正好被路过的解渐沉看到了,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   有时候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解渐沉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经常把他看得汗毛倒竖。   后来景繁认真思考了一下,怀疑可能是当时自己拉扯曲由白时碰到了对方的手,这一幕被他记上仇了。   回忆结束,景繁打开手机准备摸个鱼,就见曲由白给他一连发来了好几个消息。   前面是说他自己最近课多兼职减少了很多,还来向他请教实验中遇到的疑惑。   后来说他在学校遇到了明越,并且和他搭上了话,对方要求他继续去帮忙干家政,因为给的工钱很高,所以他答应了。   看到这景繁还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当时随手搭的线,此时却连上了。   他撑着办公桌打开了系统弹窗,然而上面的进度条和剧情都没有任何新的变化。   景繁抿着嘴巴觉得奇怪,主角俩又有新互动了,怎么新剧情还没有解锁,这都过去两周时间了。   不过他也不会想到,等到下一次新剧情解锁后,他有多后悔现在不珍惜这安稳时刻。 第71章 药效未免太快了   【学长,我今天去给明越收拾屋子了,我觉得他的私生活并不是很健康,家里还特别乱。】   曲由白抿着嘴巴站在路灯下,给景繁发着消息,尽量委婉地提醒。   他刚刚从明越家里出来,快干完活的时候,屋主人才回到家,身上还带着浓重的Omega信息素味,并且和上次闻到的,并不是同一个。   虽然在背后随意议论雇主不太好,但是结合他近期观察到的一些细节,他确实不希望景繁在这一棵明显歪脖子的树上吊死。   由于他最近在学校的时间变多了,见到明越的频率也高了不少。   每次偶遇,他似乎都能撞见对方身边跟着不同的异性。   这使得他对明越的认知又多了一层有色眼镜。   即使景繁似乎对明越混乱的私生活并不是特别介意,但他总是有些痛心疾首,所以最近他干起了打小报告的勾当。   【嗯?像他们这种有钱大少爷都有人伺候着,生活废也挺正常吧。】景繁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嘴里咬着酸奶吸管。   他一边打字,脑海中一边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另一个有钱大少爷的身影。   看解渐沉日常处理问题干净利索的样子,他好像是个例外。   【如果工作量太大你就让他多增加点报酬。】景繁眨了好几下眼睛,将某人从脑海中赶出去,但他显然没能领会曲由白的好意暗示。   【他身边总是跟着不同的异性。】曲由白咬着腮帮子的软肉,有些发愁,不由得把他之前看到的也说了出来。   景繁把喝空的酸奶瓶子吸得呼呼作响,看着屏幕上的字皱了皱眉:【那是不是他人缘比较好?】   其实他知道那些大概率是明越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戏,原作中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找了曲由白配合演出,所以才有了后续的发展。   剧情里明越虽然有些霸道冷硬,但还挺洁身自好的。   至少目前透露的信息可以推测,明越只和曲由白发生过关系。   不过曲由白肯定是误会了,担心他对明越的人品持疑会影响后面的发展,景繁只好试图给另一个主角说好话。   【我在他家工作的时候,他经常喝得烂醉回家,身上还时常会有不同Omega的信息素,衣服上也总是出现口红印。】曲由白试图粉碎他对明越的铁打的滤镜。   “啧。”景繁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   这个明越怎么在曲由白面前还不知道收敛,他想帮忙编理由都费劲。   把空掉的酸奶瓶丢在茶几上,他双手拿着手机,快速打字:【或许只是正常出去应酬,不小心沾上的。】   对面像是被他这句话噎住了,硬是等了五分钟才发了个语塞的表情包。   看得出对方是真的有些无语加生气了。   景繁挠着头发,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去查一查,明越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左拥右抱,如果真的有苗头,必须得扼杀在摇篮里。   曲由白见对面油盐不进,甚至还体贴地给明越找理由,一时语塞到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   他一边沿着路边的围墙走着,一边把背包取下,将刚才路边超市买的一些日用品放了进去。   今天一整天的空气都闷闷的,像是随时会下雨,曲由白仰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单肩挎着背包走了几步,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给景繁拨去了电话。   “怎么了?”对面的人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   曲由白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学长,我觉得明越他不适合……啊!”   景繁还没听清他前面说的什么“不适合”,就被电话那边传来的惊呼吓了一跳。   “站住!”曲由白的喝止声透过电流有些失真。   景繁把手机拿开了一点,看着屏幕上刚接通的电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了小白,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把我的包还给我!”曲由白忙着要回自己的东西,下意识就冲着那强盗大喊,并没有时间回应电话对面的询问。   他原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刚和景繁通上电话,就突然感到身后扫过一阵劲风。   接着他的肩膀一沉,单肩挂着的背包就这样被一股巨力扯了过去,那股力道差点将他带摔倒。   等他站稳身体后,就见夺了自己包的人,正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的巷子跑去。   这边附近正在扩建新小区,被隔出不少巷子,而且前面的路口在修路,本身就没什么人会走这边,又加上现在很晚了,所以路上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眼看着对方即将拐进巷子跑出自己的视线,曲由白也终于回过神来,迈步追了出去。   电话那边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和呼呼的风声,让景繁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立马坐直,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小白!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遇到什么人了吗?”   曲由白抓着手机一直追到了巷子口,因为是临时用铁皮隔出来的巷子,没有安装路灯,他看了一眼漆黑又安静的巷子,一时之间不敢草率跟进去。   “学长,我的包被人抢走了。”他扶着墙喘了一会儿。   景繁得到了回复,立马追问情况:“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只有两张你之前塞的现金,还有一个U盘。”曲由白又往巷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有个岔路,那人钻进去后就不见了。   “你附近有没有什么人?”景繁问道。   曲由白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四周,连个车影都没有,他摇头:“没有。”   “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了,你一个太危险了,别追了,直接报警吧。”景繁爬了起来,站到窗户边,看着今晚连半轮月亮都没有的夜幕,建议。   曲由白跑得喉咙发干,他咽了咽口水,想到了包里的东西:“不行,那个U盘很重要。”   他也知道现在最好是报警,但是他丢失的东西价值并不高,等到立案调查,在抓出那人之前,对方很可能早就把他的背包丢了。   而且这边没什么人,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什么监控,甚至大概率找不到人,最后会不了了之。   “你自己的安全更重要,不要冒这险,你现在在哪,我帮你报警。”景繁还是劝他。   曲由白站在巷口抿着嘴巴:“我现在在临关路……”   只是没等他继续说出具体位置,就听到了一阵奔跑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他闭上嘴巴,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是沿着巷子的岔口朝着西边跑去了。   曲由白咬了一下嘴唇,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沿着巷子外的路朝着西边同步狂奔起来。   景繁听到对面再次响起的风声,就知道去曲由白又追上去了:“U盘里有什么很重要的资料吗?你这样太危险了,要是他带了刀子怎么办?”   曲由白看到了不远处的巷口,又提了点速,他准备从这个巷口进去。   “里面是我的论文初稿和实验数据,还有……总之很重要,学长你别担心,我不会和他正面冲突的,我想看看能不能跟着他,等他把包丢了我再去捡回来。”他已经有了打算。   他的包就是路边摊随便买的,包里除了景繁塞的两百现金,就是他买的一些日用品、几本书以及一个u盘。   那人在发现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后,大概率会直接把包丢掉,到时候他再去捡回来好了。   景繁没想到他才大二就已经开始写论文了,不过他作为一个也曾被结课论文折磨到发疯的大学生,很能理解这个的重要性。   毕竟没有哪个大学生能坦然接受辛苦准备的论文付诸东流。   他第一次在宿舍听到了杀猪般的哀嚎,就是室友的论文忘记保存全文消失了。   “好吧,那你别挂电话,注意安全,我帮你报警。”景繁知道劝不动他,只能叮嘱他小心一点。   也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传到那边,说完这话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因为担心自己说话会影响到曲由白,他也谨慎地闭上了嘴。   曲由白听到了景繁的叮嘱,只是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巷子深处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吸引。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巷子,他将通话的外放关闭,攥紧手机摸着墙走了进去。   他沿着墙壁放缓了呼吸,因为今晚没有月亮,巷子里很难视物,等到走近了,曲由白才发现这边居然是个死胡同。   他站在路的尽头,背部紧紧贴着墙壁,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刚刚那个人此刻就和自己隔了一个拐角。   对方的呼吸声也很急促,一边喘气,一边翻着曲由白的背包,将他买的东西和包里的书扔了一地。   最后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对方懊恼地将背包摔到了地上。   空了的背包在地上滑了好一段距离,最后被地上的石块拦了下来。   曲由白盯着滑到自己面前的包,心里一阵窃喜。   他想等对方离开后再去拿,只是等了好半天,那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曲由白换了个姿势,扒着墙壁,浅浅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只见那人此时正靠坐在墙边。   对方头上戴着帽子,他看不清脸,不过对方也被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并没有注意到墙边还躲了个人。   那人坐在地上,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抓着两张现金,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明明已经休息了有一阵儿了,但对方的呼吸声却越来越粗重,喉咙里甚至传出呼呼的漏气声。   曲由白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的状态不对劲,但是眼下不是他担心这些的时候,他把视线又放回了地上的背包。   好在对方戴着的兜帽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只要他动作小一点,应该可以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拿过来。   这么想着,他已经把手机塞进了口袋,缓缓蹲下身去。   背包距离他有一段距离,他蹲下后伸直胳膊也碰不到,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也不敢直接把身体探出去。   曲由白不断调整着姿势,试了几次,终于勾到了背包的带子。   只是背包在地上拖动,难以避免会发出声音,就在他关注着坐在地上的人的动向,准备揪着书包提起来时,一直在喘息的人却突然脑袋朝着这边一歪。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撞,下一秒对方就先移开了视线,因为那人直接撑着地面吐了出来。   对方的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帽子就这样滑了下来,曲由白还没从被发现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被抓包,而是他注意到这个抢了他包的人,居然是个女孩,而且看面容是个颇为稚嫩的女孩。   之前她跑得太快,又加上她身上穿着的是宽大的冲锋衣,曲由白自然而然地认为是个男人。   他赶紧把包抓了起来,站在离女孩两米之外的地方,看着她撑着身体干呕。   她应该是很久没有进过食,吐出来的也只有水。   女孩一直吐到连水都呕不出来才停下,但是刚刚仿佛喉咙破了个洞的呼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曲由白看着对方下一秒就要因为窒息而晕过去的样子,把包挡在胸前,轻轻靠近了一步:“你还好吗?”   然而女孩此刻却只能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双手,确定她手里没有握着什么杀伤性的武器,这才缓缓蹲下。   只是他的靠近却引起了女孩的警惕,她抗拒地瞪了一眼,肩膀向后缩了缩。   曲由白向她展示了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我不会伤害你,你也别动手,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觉得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女孩显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警告道:“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十分嘶哑,要不是曲由白离得近,恐怕都听不清对方说的什么。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曲由白听了警告也不再擅自靠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女孩,轻声询问。   女孩握紧了手里的钱,别开了头,紧闭的嘴巴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我可以送你去医院。”他试探着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谁知女孩一听到“医院”这两个字情绪就变得格外激动,她更加艰难地喘息了两下,一掌拍开了曲由白的手,扶着墙爬了起来。   她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曲由白甩了甩被打疼的手,也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小白,你那边怎么回事?”景繁一直蹲守在手机边,听着曲由白一个人独角戏一般说了很多话,急得不行。   曲由白看着那个女孩蹒跚的背影,将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学长,不用报警了,包已经拿回来了。”   景繁皱着眉,将备用机拿了出来,他刚刚在和曲由白聊完就已经报了警:“好,那我现在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你没事就好。”   “你那边什么情况,刚刚听你说要送谁去医院?”他忍不住好奇。   曲由白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抢我包的是个女孩子,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看起来生病了。”   他把拉链拉好,拍了拍背包上的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巷子。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跟上去看看时,那个女孩就在他眼前突然倒了下去。   曲由白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最后还是朝着女孩的方向跑去,到了跟前,他发现对方双眼紧闭,瘫倒在地。   他扶着她的肩膀摇了两下试图唤醒对方,不过女孩面色煞白,额头冷汗不止,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学长,她晕过去了。”曲由白把手里攥着的手机放到了地上。   景繁已经打开了叫车软件:“那把她送去医院吧,你在哪,我给你叫车。”   曲由白没有立刻回答,他抬眼看了一眼附近,大致推测了位置:“我在临关路与立淮路的交叉口,这边一个正在开发的小区附近。”   说着他伸手朝着女孩的颈侧探去,想要将她揽起,只是他的手刚环过对方细弱的脖颈,指尖就摸到了一个异物。   他一愣,将女孩的头轻轻掰了过来,借着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他看清了那是一根很小的针剂。   针管里的药已经空了,细长的针头埋进皮肤里,此刻因为他的动作而摇摇欲坠。   “针?”他疑惑出声。   对面的景繁还在按照他说的找定位,听他冷不丁一声,没反应过来:“什么?”   曲由白把那根针管拔了出来,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他赶紧开口叫了一声:“学长!”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颈侧一阵刺痛,很快他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抽离。   倒下的前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药效未免太快了,一定很伤身体。   曲由白躺在女孩的身侧,挣扎了好几下,沉重的眼皮也只掀开了一道缝。   手机屏幕此刻也已经熄了屏,在这漆黑的环境中,他看到有两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怎么办,老板只说了回收,现在还多了一个。”其中一个男人插着腰叹了口气。   “都带上,反正实验室缺人。”另一个男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瓮声瓮气,但不妨碍从中捕捉信息。   实验室。   回收。   这是曲由白彻底闭上眼睛前最后得到的信息。   接着那两个男人便一人负责一个,把他俩拎了起来。   走之前,男人还把曲由白的书包丢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顺便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手机。   手机一阵亮光后彻底熄灭,他们带着两人再次隐入黑暗。   而另一边的景繁,则在曲由白叫了自己一声后,就一直安静地等待对方的后话,在一阵震耳的电流声后,通话彻底挂断。   他瞪着眼睛,盯着显示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大脑差点烧了。   “系统,刚刚对面是不是说什么要回收带走……”景繁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两个男人的对话也顺着手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系统如实回答:【是的。】   “我靠,这是从抢劫演变成绑架了吗?”景繁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披着外套,“快帮我叫个车,我要去看看。”   系统也配合地操纵着他的手机,给他叫了车。   不过闷了一天的老天,此刻终于憋不住下起了雨。   坐在出租车上,景繁突然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回去取消报警,警方现在应该也在朝着那个地方过去。 第72章 是你的请求?   景繁在到达曲由白最后告知的地点时,警方也已经到了。   他们在四周做了简单的调查,但是因为这边的摄像头覆盖范围不够,又加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一切痕迹都冲刷洗净。   最后他们也只在巷子里找到了一个书包和一块碎掉的手机。   他当即就认出了背包,正是曲由白常背的那个,而那个已经碎裂到开不了机的手机主人也就也不难猜出。   景繁出门没有带伞,下车后冒雨跑了过来,此刻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位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男警察撑着伞,站到他跟前,询问道:“你是失踪者的什么人?”   稳了一下心神,景繁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我是,是他的哥哥。”   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只是他很快又低下了头:“是亲哥?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家人?”   “不是亲的,他还有一个姥爷。”他如实回答。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调查过监控,并没有拍到你所说的有人遭遇抢劫的画面,所以目前不能确定你报警事件的准确性。”那位警察解释。   他说的比较委婉,但意思明显,也就是说,他们不能排除景繁弄错了报的假案,所以这次出警可能只是按流程走个过场。   “但是他现在失踪了,连东西都被丢在了这里,说明他遇到了危险。”   男警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他是被人带走了,还是自己离开的,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按照流程走,毕竟失踪人口也是需要达到48小时才能进行立案。”   虽然尊重他们的流程,但景繁不是很能理解。   他是以曲由白遭遇了抢劫报的警,现在他的私人物品都被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巷子里。   一个遭遇抢劫的人在半道上失踪了,正常逻辑都应该怀疑对方遇害了吧?   怎么他们到了现场,反而却以证据不足拒绝立案。   “他现在真的有危险,我和他之前一直通着电话,是突然有人袭击了他,那些人还说什么实验室回收……”   景繁将手机打开调出了通话记录,试图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骤然凝滞。   旁边打着手电在拍照的三人,以及撑着伞的这位,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身边的这些人应该是最有安全感的存在,但是那一瞬间,景繁却感觉自己汗毛倒竖,接下来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他抿着嘴巴,看着面前的人,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   那人轻轻收回了视线,再次抬头看过来时,眼神中那股怪异的情绪就已经消失殆尽。   “我们能理解你作为家人的担忧,不过我们也是按流程来,当然我们回去也会尽快搜集附近的监控进行排查。”   景繁意识到了异样,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态度也有了改变:“好吧,可能是我太焦虑了,那接下来麻烦你们了。”   “好,也感谢你的理解,我们也会尽快给出结果。”年轻警官也点了一下头。   接着他们对景繁进行了一些询问和登记,就离开了现场。   看着警车从面前驶离,景繁握紧了手里的伞柄。   这是刚才那个警察给他的。   【他,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那群人不对劲。   系统立即进行了检索,将得到的信息提取了关键部分:【他们确实是北市分局的警察,只是他们的上司与陈森私下往来颇深。】   陈森,这个名字很耳熟,景繁皱眉,脑海中很快就浮现了一张凶恶的脸。   是那晚他和解渐沉参加酒宴时,遇到的那个中年人。   当时系统就给过他关于陈森的一部分信息,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对方是个游走于黑白灰的大人物。   他刚刚提到实验室回收时,那些人的反应明显有问题,难道这和他们局里的那位上司有关?或者说,是和陈森有关?   然而无论如何,至少目前来看,向警方求助这条路并不可行。   就算他们没什么问题,等到48小时后再立案,黄花菜都凉透了。   景繁攥紧了手里的U盘,背包和碎掉的手机都被他们以需要采集信息为由带走了,不过他趁着他们不注意,把从背包里滑落的U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站在雨里,看着渐渐变小的雨,一时间茫然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系统的新剧情居然还是没有解锁,看来原剧情中,也没有这个突发状况。   景繁把手机打开,屏幕上的水渍使得手机上的字不是很清晰。   主角被人抓走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赶快联系另一个主角前去英雄救美,但要命的是,他没有明越的联系方式。   所以只剩下一条路。   他看着屏幕上解渐沉的手机号码,咬着嘴巴上的死皮,犹豫要不要让反派去当这个“英雄”。   不过现在曲由白生死未卜,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他把屏幕上的水珠擦掉,拨通了电话。   目前来看,冷淡的主角攻说不定没有一往情深的反派攻好使。   眼下已经快到凌晨,不过并没有他想象中等那么久,大概在忙音响到第三声时,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对面的声音清晰沉稳,并不像是从睡梦中刚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景繁刚才还因为不知所措而狂跳的心脏,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奇迹地平复了不少。   他干咽了一下口水,发紧的喉咙并没有缓和多少,一开口就哽了一下:“老,老板。”   对面的解渐沉可能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主动询问:“嗯,怎么了?”   “这么晚打扰了,但是我找不到其他能帮我的人了,”景繁深吸了一口气,“小白好像被人抓走了。”   他说完,对面安静了几秒:“被什么人抓走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今晚他和我打着电话,突然就失去了音讯,把他带走的人说什么实验室缺人,就把他和一个女孩一起带走了。”   解渐沉听着电话对面的解释,眉头微微蹙起。   片刻后,他才不疾不徐地询问:“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景繁有些被问住了。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解渐沉在得知曲由白遇险后,应该会迫不及待行动起来,去调查对方的行踪。   他抿着唇,两侧的酒窝被脸颊上滑下的雨水浸湿:“我想让老板帮我查一下小白的位置。”   电话那边再次安静下来,景繁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是你的请求?”解渐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景繁眨了眨眼:“是。”   “好,我会让人去调查。”那边传来了肯定的回答。   景繁刚要松下一口气,就听对方继续说:“但这算你欠我的人情。”   他道谢的话卡在了嘴边,唇瓣浅浅张合了几下,不太确定地问:“啊,好的,那我该怎么偿还?”   解渐沉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雨,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到时候也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吧。”   景繁又懵了。   首先他不能理解,他好心提醒解渐沉去救心上人,怎么到头来反倒是他欠了人情。   其次,解渐沉的话他一直是当圣旨来完成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提这么个要求。   “好的?”他答应道。   “嗯,如果我这边有消息了会告诉你。”   景繁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半,诚恳道谢:“谢谢老板。”   对面轻“嗯”了一声:“快回家吧。”   没想到对方居然猜出了他此刻在外面,他乖乖应道:“好。”   挂断电话后,景繁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伞柄的凸起硌得生疼。   解渐沉低沉悦耳的声音消失后,周围的嘈杂声音才陆续涌了过来。   风声和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后知后觉。   难怪对方能猜出他在外面。   不过好在有解渐沉帮忙,他现在也不用完全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他准备回家,但是这个时间打车还挺费劲的。尝试几次都没人接单,他只好撑着雨伞打算走到车流量大的地方叫车。   可能是因为这场暴雨,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此刻也没有多少行人。   景繁看了一眼不少已经关门打烊的店铺,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导航。   就在他聚精会神地辨认着方向时,身侧却突然冒出来一道黑影,并且那个黑影还朝着他伸出了手。   余光还没来得及辨清,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景繁吓了一跳,他快速地转身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动手的男人也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摸空的手臂还伸在半空,雨珠打在了他黑黢黢的手背上。   男人朝着这边讪讪一笑:“嘿嘿,李同学,好巧。”   景繁将伞面抬起了一点,看清了对面男人的样貌。   很眼熟,再结合他对自己的称呼,他立马想起,面前的人正是那天在酒吧里想要揩他油的肾虚社畜男。   但是他当时明明戴了口罩,对方是怎么认出来的,他警惕地盯着对方,又往后挪了一步:“你是谁,你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认错,你不记得我了吗?我那天在酒吧里还请你喝酒了呢。”男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没有认错人。   景繁看着他,不打算继续装不认识:“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背影还是很好认的,我光看背影就能记住人,更何况李同学你的背影还格外好看。”他说着居然还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吗?”景繁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只想赶紧把这个奇葩男打发走。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正好看到你想来打个招呼,”他挠了挠头发,又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你上次的那个对象呢?他怎么放心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景繁没有顺着他的话走,反倒是抓住了他最后一句话反问:“为什么不放心?”   “嗯?你不知道吗?”男人的表情一凝,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最近北市发生了好几起人口失踪案。”   他靠得有点近,景繁不适地挡了一下他压近的动作,但是在听到对方说的“失踪案”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失踪?我怎么没有听说。”   “哎呀,发生这种事肯定会被压下来,不然闹得大家人心惶惶,我也是从小道消息得知的。”   景繁皱眉,还是有些怀疑:“那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大摇大摆地走在外面。”   “听说目前失踪的大部分都是Alpha和Omega,我一个Beta应该问题不大。”他顺着提问老实回答。   男人的消息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这不由得让景繁联想到了失踪的曲由白。   他紧紧抿着嘴巴,两颊的酒窝越陷越深,不禁又开始担忧起来。   小白该不会是被男人口中的那伙人抓走了吧?   如果那群人就是无差别犯罪,以杀人为目的怎么办?   那什么“实验”不会是解刨人体的实验吧?   他的面色过于凝重,引起了对面人的好奇:“李同学?”   景繁立马将脑子里血呼呼的画面屏蔽,他看向男人:“我也是Beta。”   这句话是回应他刚才的提问。   “哈哈哈,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和你交个朋友嘛。”男人厚着脸皮说。   “我命里带煞,克身边人,所以不交朋友。”景繁随口胡扯,希望吓退对方。   谁知对方是个格外难缠的:“巧了,我正好命硬。”   景繁默默翻了白眼,打算直接转身离开,只是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男人扯住了胳膊。   “别急着走啊,你现在应该也打不到车吧,雨越下越大了,不如先找个便利店歇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   虽然很不想和这人多待,不过对方的话倒是真的。   他已经加了好几次价,附近都没有车接单,雨势也从刚刚开始越来越大。   最后没办法,景繁还是和对方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第73章 药效真的太快了   他们前脚刚进店里,后脚雨就犹如瓢泼。   景繁坐在玻璃墙后,盯着模糊的雨幕以及时不时炸开的闪电发呆。   虽然身上早就已经湿透了,但看着屋外的电闪雷鸣,他还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头铁而是跟了过来。   拉着他进来躲雨的男人此刻正在收银台付款,很快,他端着两杯刚冲泡好的奶茶走了过来。   “喝点热乎的暖暖。”男人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将其中一杯递了过来。   景繁垂着眼睛,看着冒热气的饮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但是你想交朋友真的找错人了。”   男人见他捧着杯子却没有要喝的打算,笑了一下:“好吧,既然你这么抗拒,那我就不勉强了。”   面前的这人真的非常符合景繁对于技术岗社畜的刻板印象。   他身上穿着蓝色格子衬衫,消瘦的身材甚至没办法将衣服撑开,颧骨格外突出,眼下的黑眼圈明显,一看就是熬夜大户,头发虽然长却略显稀疏。   男人冲着这边摆出一张不太自然的笑脸,看起来有些奇怪,景繁没有接他的话茬。   无人说话,两人间的气氛也就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男人端起自己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   景繁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对方,见男人仰头喝起了奶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   热气腾腾的奶茶散发着甜美的香气,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打算尝试,毕竟上次在酒吧里,这人还对他动手动脚疑似图谋不轨。   “我叫费里,是个后端工程师。”走神间,男人突然出声自我介绍。   景繁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让系统帮忙调出了他的信息。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男人说的居然是实话。   他抿了抿唇,不太想和对方继续进行深入的交流,所以他刻意地把头别到了另一边,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但是这个费里似乎也并没有强求他回应的样子。   他盯着玻璃外的树影,眼神有些失焦:“我前段时间被公司裁员了,说是我年纪大了跟不上节奏。”   其实光看外表,这男人最多三十出头,不过对于大部分技术岗位来说,35岁就是道坎。   他现在和当时在酒吧里油嘴滑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又颓又丧,硬是把手里的奶茶喝出了啤酒的架势。   大概是真的失意,阴云笼罩下,他收敛了许多,可疑的狡猾嘴脸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嗯,那你就换一家公司。”景繁摩挲着杯壁,回答。   但费里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建议,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我觉得你和我妹妹有点像,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来着。”   【……】这熟悉的话术和展开。   “那你妹妹……”还健在吗?   至少目前为止,和他相似的人都不在了。   费里听出他未尽之意:“我妹妹还,活着,只是她和我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在说“还活着”时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他的语气又十分笃定,景繁觉得有点奇怪。   “不能去找她吗?”他暂时忽略了那点怪异,反问。   男人摇了摇头:“以前我爸酗酒家暴把我妈逼走了,她跟着我妈离开了,她一直觉得我窝囊,也一直恨我。”   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看来说的是真的。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意,景繁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当个安静的情绪垃圾桶。   不过在他倾听的这段时间里,雷阵雨终于过去了,雨珠小了许多,外面乱舞的树影也停了下来。   想到明天他还得早起上班,为了不成为第二个被辞退的“费里”,景繁便准备离开。   “我觉得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不如早点找她说清楚。”他站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费里坐在位置上,仰着头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无神的眼底渐渐翻涌出了情绪,他张了张嘴巴,只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景繁把伞拿到了手上,准备和对方道别。   不过还没等他离开座位,就再次被叫住。   “等一下。”   费里跟着站了起来:“谢谢你听我发牢骚,但是我还有个请求。”   不等他回答,男人又急着开口补充:“我决定了,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会和她说清楚,她喜欢吃零食,但是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爱吃什么,所以想请你帮我推荐一下。”   他的眼里带着恳切的光,景繁看了一眼时间,反正已经过了零点,好像也不差这点时间。   所以他还是留了下来,帮忙推荐了一些女孩子可能会喜欢吃的东西。   最后男人提着满满两大包零食结了账,告别前,他硬是给景繁塞了一包:“这是谢礼,买太多了见不到她也会过期,你就拿着吧。”   费里目前表现出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割裂,但是他也不能否认,有的人因为一些原因会将自己伪装起来。   看着对方有些感激的眼神,景繁更希望这个才是对方的真正的面目。   推脱几次男人依然坚持,他只好接了过来。   走出便利店后,屋外的雨还没有完全停止,景繁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零食。   直到他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最初准备打车的位置,他才腾出手来拿手机。   然而他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个手机影都没看到。   “奇怪,我手机哪去了?”景繁挠着后脑勺的头发,回忆着最后拿出手机是在什么时候。   他记得自己进到便利店后,就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期间又一直在听费里倾诉,所以并没有把手机拿出来过。   【你知道我手机丢哪了吗?】他问系统。   但是这次居然连系统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身上连一块钱的现金都没有,手机丢了,他连家都回不了。   站在原地懊恼了一会儿,最后景繁只能原路返回寻找。   【我授权给你,你能帮忙定位到吗?】他盯着路面一边寻找,一边向系统提问。   过了不到一分钟,系统回答:【宿主的关机了,无法操作。】   关机?   这就奇怪了,他的手机出门前还是满格的电,总不能是没电关机了。   难道是不小心掉在外面,导致手机进水了?   景繁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真是事事不顺。   而另一边,手里提着零食袋子的男人已经坐上了车,他看了一眼不停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闪烁了很久,他盯着那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咬着后槽牙,迅速将手机关机,丢到了副驾驶的座椅上。   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驶出,车轮将污水溅了起来,差点弄脏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解渐沉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听着电话传来的提示音,眉心下意识紧蹙。   “要死了。”景繁低着头快把自己的眼睛都看花了。   他刚刚跑回便利店找了一趟,费里已经离开了,便利店的店员也表示没有见到他的手机。   从店里出来,他不信邪地打算再沿着路找一遍。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之前仅剩的几家还开着的夜宵店也都关了门,整个街道安静到诡异,只剩下路灯还亮着。   景繁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片树影下。   鉴于之前那些不美妙的经历,他现在对这种寂静又漆黑的环境有种条件反射般的抗拒。   想到这他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打算赶快远离这片区域。   只是他走得有点急,手滑了一下,伞面歪了大半,沁凉的雨水打在裸露的后颈,冰得他感觉到一阵刺痛。   不等他扶稳伞,下一秒,没能顺利抬起的脚就被翘起的石砖绊了一下。   接着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手里的零食袋子也摔落,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景繁侧趴在小水洼中,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然而他现在却连手指都没办法动。   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点砸在水洼中,将脏水溅到了景繁挣扎着不愿合上的眼睛里。   这药效真的太快了。   他眨着刺痛的眼睛,不甘心地想着。   最后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想,这下不用麻烦解渐沉去找曲由白的位置了。   因为他大概会亲自去见。 第74章 解渐沉,救命啊!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偌大的空间里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墙壁上开的两扇排气扇慢悠悠地转动着。   曲由白从朦胧的梦境中挣扎着醒来,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转了转滞涩的眼珠,难受得他又合上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了酸胀的眼睛。   脖子上有种异样的酸痛,大概是受到了注射药物的影响,两只手被束缚在了身后,双脚也被绑了起来。   此刻他正侧躺在地上,能闻到水泥地上散发的尘土气味,由于什么也看不见,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地维持着醒来时的姿势。   混沌的大脑还没能完全从眼下的状况中清醒,太阳穴突突地跳痛着,曲由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记得自己是在帮那个女孩的过程中中的招,晕过去前他正在和景繁通话。   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景繁能不能意识到他这边遇到麻烦了。   刚才醒来五感没能立刻恢复,现在他才察觉到,这个空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排气扇的呼呼风声中,依稀夹杂着其他人的呼吸声。   曲由白小心翼翼地伸直了指尖,撑着地面将自己转了个小角度。   就在他准备换个方向时,突然听见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立马停下了动作,重新闭上了眼睛。   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见了铁链撞击的声音,接着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闭着眼睛猜测那群人的来路,突然一道强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曲由白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不过那群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就见房间的另一边角落站了两个男人,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刚刚刺目的光就是从那来的。   借着他们带来的光,曲由白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个空间比他想象中大得多,相比于房间,倒更像是工厂的厂房。   四周的墙壁很高,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在那两人附近,是个用锁链拴住的铁门。   将目光从四周的墙壁上收回,他扭着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一看让他有些吃惊。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仅仅是匆匆一瞥,他就发现自己身边躺了至少七八个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他们也都和自己一样,被束缚住手脚丢在了地上。   曲由白咬住下唇,还想扭头再看看另一边,然而还没等他有动作,那道手电光就突然照了过来,他只好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男人朝着这边走了两步,聊了起来。   拿着手电的那个说:“099出问题了,C博士说重新带个Alpha过去。”   “这周都第5个了,说是要年纪小的,但上哪找那么多小孩。”他身边的同伴小声抱怨。   “别说了,就这个吧,赶紧先送过去再说。”手电男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年幼孩子。   “之前跑掉的那个小女孩找回来了吗?”   “回收了,已经送去蜂房了。”   曲由白听到他们提及“小女孩”和“回收”立马就打起了精神。   如果没猜错,他们口中说的就是那个抢他包的女孩,不过送到蜂房是什么意思,实验又是什么?   难道这里在做什么非法的人体实验吗?   那两人像是在挑选货物一般选中了一个孩子,随意地将还在昏睡中的人直接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锁链声再次响起,门被锁上了,最后一点光亮也被他们带走了。   曲由白的半边身子都因为维持着一个姿势压得失去了知觉,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平躺了下去。   这次是真的完蛋了,不知道掉进了哪个狼窝。   他现在只能寄托于景繁能发现他的失踪,帮他报个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某人,此刻也才刚刚睁眼。   景繁是被疼醒的,抓他的那个人非常粗暴地将他往地上一丢就离开了,剩下还迷糊着的人在地上痛苦地蠕动。   他这边的环境和曲由白所在的空间差不多,只不过没那边那么大。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睛睁开,但是因为药效还没过,他仍然动弹不得。   尝试了几次后,他泄了气,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地上。   【这是哪?】景繁咬了咬牙,喘出一口粗气,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检索位置并不存在于现有的地图中,大致位置可以确定为北市东南方向的无人郊区。】   景繁的双手被麻绳勒得生疼,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还想再追问些什么:【那……】   只是不等他提问,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别白费劲了。”   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景繁艰难地将头抬了起来,只是这里面实在太黑了,他使劲眨巴着眼睛,也只能看到面前不远处的一团黑影。   对方像是能看到他的动作,他又解释:“你药效还没过,身上是使不出力气的,越挣扎只会越头晕。”   景繁抬得脖子发酸,真的如那人所说,他现在觉得脑袋比刚醒来时更沉。   他低下了头,脸蛋贴在冰凉的地面,闭着眼睛恢复体力。   “大哥,你能扶我起来吗?”缓了一会儿,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并向对方提出请求。   不过那人并没有动,他靠在墙边,歪着头看过来,语气有些无奈:“我也动不了。”   景繁侧过身,叹了口气,慢慢将身体撑起,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他终于跪坐了起来。   虚汗沿着脸颊滑下,滴在灰扑扑的地面上,他勾着腰喘息,因为这奇怪的药,他现在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大哥,你知道这是哪吗?”   靠在墙边的男人也叹了口气:“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就我们两个吗?”景繁看不见,但他觉得对方似乎夜视比他好。   “你身后那还躺着一个呢。”男人回答。   景繁听说还有别人,下意识想到了曲由白,他扭着上半身向自己身后看去。   依旧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怎么还没醒?”   “他刚刚和那伙人起冲突被狠揍了一顿,一时半会儿估计都醒不过来。”   景繁抿着嘴巴转回了身体。   那人是曲由白的可能性少了一半。   小白比他想象中更会审时度势,应该不会直愣愣地与敌人硬刚。   “大哥,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他想从这人嘴里再套些话。   对方倒是一点不遮掩:“欠高利贷钱还不起,被卖到这的。”   被卖过来?   所以说他们这群人也不光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抓人,还有相应的黑色产业链。   “你呢?”男人反问。   “我是在找我弟弟的途中被抓的。”景繁编了个理由。   “你弟弟是Beta吗?我在这待了好几天了,你是最近唯一一个新来的。”   景繁摇头:“他是Omega。”   “Omega那就不清楚了,咱这边专门关Beta的。”   这下可以排除地上那个人是曲由白了,但是他没想到,这里甚至还会进行分类管理。   “他们抓我们过来要干什么?”景繁现在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腿跪麻了,他挪了两步,靠到了男人身边。   “挖肾挖心挖眼珠子吧。”旁边人不咸不淡地说,那样子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噗咳!”景繁还没坐稳,闻言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到了。   他惊恐地扭头看过去,对着黑影颤巍巍地开口:“哥,别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我来的时候,这边至少十来个人,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只要有配型成功的,立马就会被拉走处理掉。”   男人说得很认真,听得他人都麻了。   “但,但是我明明听说这边是什么实验室啊?”   “那是其他的项目吧,说不定你弟弟就是被抓去做实验了,我们Beta没啥实验价值,就被拉来按斤卖了。”   景繁只觉得自己的脏器在隐隐作痛,他佩服这男人怎么能那么淡定地接受自己即将被肢解贩卖。   “不接受能怎么样,不听话下场就会像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景繁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问了出来,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回答。   这番对话听得他心如死灰。   【你快想想办法,你的宿主即将成为拼图碎片了!】   他颓败地靠在墙边,不甘心地骚扰着废物系统。   系统沉默了很久,景繁还以为它在思考对策,没想到半晌后,它突然幽幽来了一句:【解渐沉。】   【……你是金手指还是他是金手指。】他忍不住吐槽。   系统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力,又玩起了沉默。   这冰冷的水泥地坐得屁股疼,景繁靠在墙上朝着一边歪倒,最后又变成了侧躺在地的姿势。   解渐沉,救命啊!!!   他现在好像也只能如系统所说,指望着解渐沉在解救曲由白时,能顺手把他也捞出去。   在他躺平抓狂时,有一个人也在揪着头发发火。   “什么意思,你是说手机里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瘦高的男人握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   “费先生,这部手机里的所有信息都在这了,并没有关于实验室的相关信息,不然的话,就是这个手机是备用机。”桌子对面坐着的人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不会,这就是他常用的手机,我两次接近都只见他用这个手机。”费里揪着头发,将头埋在臂弯下。   “你确定他是解渐沉的对象?”眼镜男有些怀疑。   “对,他们自己说的。”他想到了那天酒吧里发生的情况,而且当时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解渐沉眼底的占有欲不是假的。   “那也可能解渐沉没有向他透露过实验室的事,毕竟他那种人,也不可能谈个恋爱就会把一切透露出来。”眼镜男推测。   费里这下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的目标弄错了。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因为景繁刚入职,比解渐沉周围的人会更好下手,才去决定去接近对方。   “算了,麻烦你这么晚了还帮我找东西,既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就等明天再说吧。”费里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小姑娘,收敛了脸上的怒气,不打算再打扰这对父女的休息。   从眼镜男家里出来,费里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想到了对方最后说的话。   “这个手机里被安装了很隐蔽的定位系统,你最好直接把手机处理掉。”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垃圾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费里开着车返回了自己家,只是他刚到自家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门前的地毯上有一道明显的带着泥水的脚印。   心跳不由得加速,他站在门口,一手缓缓握住门把手,另一只手则探进了外套的内口袋。   房门被轻轻拉开,费里借着屋外的灯光看向屋内,屋内漆黑又安静,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咽了咽口水,迈开步子跨进了屋内,这时,屋外的声控灯突然熄灭,他彻底置身于黑暗之中。   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冷硬之物,摸着墙壁走了进去。   直到站在客厅前,他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就在他刚要松一口气时,屋内的灯骤然亮起。   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费里先生在自己家也不开灯吗?”   费里顿时脊背一凉,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转身抬手。   他双手握紧了那把小巧之物,瞄准了面前人的胸膛。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他声音发着抖,面部肌肉因为紧张而僵硬抽搐。   解渐沉歪了歪头,看着离自己心脏不到一米的东西,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没有装消音器,费先生有学过怎么使用吗?”   费里看着他毫不在乎的泰然表情,顿时怒火丛生,他把枪往前推了推,威胁道:“不许动,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解渐沉盯着他的眼睛,面上看不出喜怒。   “你来这干什么?”费里顶着他如毒蛇锁定猎物般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发凉。   “不是费先生一直在找我吗?”解渐沉无视他举着的东西,径直绕到了沙发前。   费里不敢松懈,枪口一直瞄准对方的要害:“少废话,我只是想把我妹妹带回来。”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沙发上坐着的人抬眼看了过来,“你当初把她丢给你爸爸,让她过得生不如死,现在反倒想起来忏悔了吗?”   他的话刺激到了对方,只见费里等着发红的眼睛,面目狰狞地靠近了一步:“闭嘴,明明是你害的!是你把她抓起来了,我已经调查过了,我一定会把你的罪行揭露出来!”   解渐沉看着茶几上放着果盘,将上面放着的水果刀拿了起来,费里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立马警觉地防备着。   但他只是摸着锋利的刀尖,嗤笑了一声:“你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调查我,都没发现方向弄错了,轻易就被人当枪使,这脑子还想帮你妹妹报仇?”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费里听着他的嘲讽,咬紧了牙关。   “把东西放下,我们或许可以好好聊一聊。”解渐沉建议。   但费里却显然不愿把主动权让出去,他再次逼近了一步:“不可……”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下一秒,手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失了声。   对方的动作太快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反制在茶几前。   枪被打落到一边,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匕首钉在茶几上的手掌,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太喜欢被人用枪指着,既然你不愿坐下来好好聊,那我就亲自动手拿回我的东西。”解渐沉抽了张纸巾,擦着袖口溅到的血迹。   费里张大嘴巴,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疼痛,他浑身剧烈颤抖着。   “你将手机带回这里,是想见我?”解渐沉从他的口袋里将景繁的手机拿了出来,他猜测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手机定位的功能。   “如果你是想把我引出来帮你妹妹报仇,未免太天真了点。”他将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汗水刺激着眼球,费里抓着自己被钉穿的手,死死咬着牙,因为计划被戳破而恼火。   “你妹妹还活着。”解渐沉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他一眼,突然开口。   刚刚还咬牙切齿,恨不能以命复仇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怔愣住,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虽然不知道是谁引导你把实验室的事归咎在我身上,但你妹妹费云确实还活着。”   “在,她在哪?”费里紧紧盯着解渐沉的眼睛,泪水在眼底打转。   虽然他一直笃定自己的妹妹没死,但他也知道那不过是他麻痹自己的借口。   他其实一直不敢深思,也不敢去面对自己妹妹的生死。   “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解渐沉反问。   “实验室?”费里犹豫地开口,“她还在实验室?”   解渐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实验室的具体位置吧?”   费里艰难地喘了口气,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仍是有些犹疑。   “我如果是实验室的主人,你应该早死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他说的是实话,解渐沉早已经把他调查了个底朝天,如果只是为了封住他的嘴,他应该没机会活到现在。   “知道。”费里低下了头,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解渐沉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会让你见到你妹妹。” 第75章 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费里咬着牙将手上的刀拔了出来,鲜血从刀尖被甩出,他低着头喘了一声,接着用领带随意地缠绕了两下。   缓了一会儿他才扶着茶几站起,蹒跚地朝着房间走去。   解渐沉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把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是孟锦发来的信息:【发现了犬臣的人。】   他眉眼低敛,半垂的眼底幽暗一片,几乎没有花时间考虑,他打字回复:【跟着。】   信息刚发出去,费里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把手机熄了屏,朝着对方走去。   费里的手里拿着个粉蓝的手帐本,他将本子递了过来,嘴唇有些发颤:“这是我妹妹留下来的。”   解渐沉接过,沉甸甸的本子看起来还很新,他将本子翻开,空白的纸张里掉出来半张照片。   不过好在他反应迅速,在它滑落前稳稳接住了。   那块不足掌心大小的照片像是匆忙撕下来的,只留下了个不规则的一小半。   照片的背面有一块暗沉的血迹,旁边写了短短的几个字,字迹十分潦草,并且晕染开来,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写的什么。   解渐沉把照片转了点角度才看清——   哥哥,救我。   他抬眼看向一边的人,只见费里低着头,满脸冷汗,汗水刺激着他本就发红的眼睛,但他像是毫无知觉般,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一直落在这张照片上。   解渐沉收回视线,将照片翻了个面。   照片的正面因画面不全而难以辨别,但是细看的话,能在角落看到一道大门,门口的牌子上写的是:慧心医疗废物焚烧厂。   “这是我妹妹寄给我的,”费里抓着手臂,指尖用力到掐入皮肉,“这个本子还是我送她的入学礼物。”   解渐沉摩挲着照片上的那个焚烧厂名字没有说话。   倒是失血过多的人苍白着脸抬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让我把她从我爸身边接走。”   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费里垂着的手下意识地揪着裤子。   “但是我那段时间太忙了,公司安排了一个月的长差,我本来打算等我忙完了就把她接走,没想到等我回来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而且不仅他妹妹不见了,当他回到那个出租屋时,只见到一地的狼藉,倒砸在地的桌椅和散落的衣物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那个嗜酒好赌的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他当时第一时间便报了警,只是立案后便像是石沉大海,那段时间他一直公司警局两头跑,整整一个月,那边却毫无进展。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费里万分不能理解。   后来在报案的第40天,在北市的一个烂尾楼内找到了他那个已经死了大半个月的父亲。   尸检报告显示的是,他是吸毒过量致幻,活活把自己掐死的。   之后又过了一周,他因为频繁请假遭到了公司的辞退,失去工作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转而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找自己妹妹上。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妹妹寄来的求救信时,突然觉得奇怪,既然是和本子一起寄来的,那信息为什么不直接在本子上写。   原本以为这只是她随手撕来写字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这才开始关注那个照片正面的内容。   因为照片并不清晰,色调也有些奇怪,这独特的风格让他记起了一个画面。   当时警方在出租屋里搜集线索时,他看到他们的物证袋里就放了几张同一色调的照片。   只是他那个时候忙着找人,并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他就跑去了警局,向他们说明照片可能是线索的猜测。   但是事后,他们也只是让他在屋子里干等了几个小时,最后也只说会考虑往照片线索的方向寻找。   费里当时就觉得他们的态度很奇怪,直到他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翻过,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过他早已将那张照片藏了起来,所以那群人没能找到。   后来他便决定自己找人帮忙调查,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将矛头指向了解渐沉。   “这个地方你去过吗?”解渐沉打断了他的回忆,指着残缺的照片问。   费里的唇色惨白,他点了点头:“去过,但是进不去,焚烧厂应该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运营的是个非法人体实验室。”   这些消息他又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陆陆续续拼凑出来,但是距离他妹妹失踪已经过去了八个月。   即使他不愿承认,但她一个小姑娘在这种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费里却并没有就此收手,他想,就算是死了,他也得把费云的骨灰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必须要将这个非法实验室公之于众。   接着就有了他去接近解渐沉身边人的事,而且景繁也并不是他选中的第一个目标。   只是解渐沉的亲信都过于警惕,别无他法,他才将目标放在了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新人身上。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打算把景繁灌醉后再把他的手机拿走,只是没想到解渐沉却在中途出现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们似乎还不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要从这个年轻人身上下手。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他终于再次遇到了景繁,而且对方还是孤身一人,这才又有了动手的机会。   解渐沉将那半截照片拍了下来,给孟锦发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费里,把照片递还:“走吧,你妹妹还在等你。”   此刻已经是破晓时分,肆虐了一晚上的暴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雨后的空气带着特殊的泥土味。   “啊嚏!”景繁靠坐在墙边,低头在膝盖上蹭了蹭发痒的鼻子。   原本淋湿的衣服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干了,后半夜还有些凉飕飕的,他把身体蜷得更狠了。   “不给床就算了,好歹给床被子吧?”他忍不住小声抱怨。   他身边的大哥已经睡着了,此刻黑洞洞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的碎碎念和另外两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小白怎么样了,他应该是在这里吧?】左右睡不着,他开始担心曲由白是不是也被抓了过来。   如果他猜错了,他和主角压根不是一批人动的手,那就真完犊子了,连最后的一点寄托在解渐沉身上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边没有布设监控,又加上系统的权限有限,对他的疑问也是爱莫能助。   不过体力耗尽的景繁也没能纠结多久,就靠着墙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铁链撞击声吵醒的,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那道铁栅栏门已经又关上了。   景繁怀疑这是在地下,即使到了白天,这里依旧很暗。   门口蹲了两个手脚被铁链束缚的人。   其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沧桑男人转头看了过来:“你醒了?来吃早饭。”   这声音正是昨晚和他对话的大哥。   那他旁边蹲着的畏畏缩缩还有些胖的男人,应该就是昨晚挨了打的人。   景繁确实是饿了,但是他看了一眼自己被麻绳绑住的手脚,脑袋冒出了个问号。   “?”怎么他们的是铁链,自己则是实打实的麻绳,他被绑得像个大闸蟹一样,没办法做到他们那样自由走动。   那大哥也注意到了,端着他那份食物,拖着铁链走了过来。   “应该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给你换成链子。”好心大哥将馒头递到他嘴边。   景繁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去,他裹着一大口食物道谢:“谢谢。”   那大哥举着馒头,提醒了一句:“少吃点,这里面都有药。”   “……”刚刚还准备夸一句这馒头还挺软的某人,闻言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就是一些让你没力气的药,估计是怕有人不老实。”大哥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自己的馒头。   难怪昨晚这大哥会说他也动不了,看来这药效也挺强的。   就算不伤身体,光让人无力动弹这点就挺要命的了,回头有机会逃跑都没办法动。   景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用水果腹:“那我还是喝水吧。”   大哥也不管他的想法,叼着馒头给他喂水。   可能是身体在代谢昨晚的药物,清润的水一入口,他反而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等他把碗里最后一口水都含到嘴里,喉间的干燥才得到缓解。   只是他还没把水吞下去,就听大哥悠悠开口:“这里没有厕所,有急事得去角落那个桶解决。”   说着他还指了指角落的那个红色塑料桶。   景繁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一圈。   用桶就算了,以他现在这状态,估计还得让人帮他扶着。   想到这,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就涌了出来,沿着下巴流了一身。   “……”   还有没有人权啦?!   解渐沉!救命啊!!!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景繁在膝盖上蹭了蹭下巴的水渍,忍不住给身边的人发了张“好人卡”。   他想象中借高利贷的人,不是凶神恶煞就是窝囊颓废,然而这大哥身强体壮又热心,还真不太像。   “嗯,因为我现在才开始信佛,发现挺有用的,好人有好报,我帮了五个人,那五个都比我走得早,现在还没轮到我。”大哥说得一脸认真。   景繁抿着嘴巴不敢说话,这邪门的体质,该不会下一个被送走的就是他了吧?   正在他担忧之时,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有个男人打开了锁链走了进来。   看着他越走越近,景繁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吧,真的轮到我了?】   男人走到他面前,直接伸手把他扯了起来,接着对方站在他身后,用刀将他手上系了好几道死结的麻绳割开。   直到冰凉的手铐接触到手腕皮肤,景繁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来给他换链子的。   毕竟他们应该也不希望货物最后尿自己身上了。   景繁看了一眼没关的铁门,生出了些逃跑的心思,但是既然对方敢开着门,就表示他压根不怕有人趁这个时间逃跑,外面的走廊上大概有人看守着。   他又瞥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胖男人。   这人曾经反抗过,但此时也只是低着头窝在角落,没有丝毫冲出去的打算,这都说明现在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现在门开着,如果不能乘机跑出去,等门再次关上,他们就又成了瓮中鳖。   景繁不算大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给他换链子的男人已经在割他脚上的绳子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这次行动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立马抬起了头,透过那道栅栏铁门,他看到了走廊外的好几道人影。   甚至还没看清那群人,他的身体就更快地又了动作。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一脚将面前给他戴脚链的男人踹倒。   那个男人可能也没料到一直乖乖站着的人会突然动手,他猝不及防被踢中了膝盖,身体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景繁顾不上其他,拖着一半的脚链就朝着门口方向冲去,因为紧张,他的双腿甚至有些发软。   他现在只能期望走廊上的人,是他想的那人。   不过他的位置与门口有一段距离,身后的男人也是有经验的,他快速从地上爬起追了上来。   余光已经能看到身侧的黑影,景繁张大嘴巴,感觉喉咙紧到发疼。   “站住!”男人伸手捞了一把,但是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出口就在眼前,刚刚他听到的那道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景繁这下更加确信。   心里有了底,他脚下跑得也更快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只脚刚跨出门,另一只脚上拖着的铁链就被身后的男人踩住了。   于是他毫无征兆地朝着坚硬的水泥地扑了出去。   眼前的几人只来得及在他眼底印出几道黑影,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旁边的物体缓冲。   最后抓是抓住了,不过他还是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空着的手撑在地上,被震得发麻,另一只手则牢牢勾住了个冰凉的物体。   景繁垂着头盯着眼前那双一尘不染的黑皮鞋,听着耳边的嘈乱质疑。   “这什么人?看守呢,干什么吃的?”   “对不起,我的失误,我马上把他带回去。”那个追他的男人惶恐地道歉,说着就来扯他的胳膊。   景繁抓紧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面前人果然如他所想。   他立马挂上了哀怨委屈的表情:“先生,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丢在这儿,我不想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回去一定好好伺候您。”   他一句话说得颤颤巍巍,配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把现场的几人都看愣住了。   景繁还抓着面前人的裤带,让他的这番话更具说服力。   他们一时之间都哑了声,齐齐朝着男人看去。 第76章 你要当爸爸了!   那个看守死死拽住景繁的胳膊,景繁则死死揪着面前人的皮质裤带,甚至把对方扯得身形都有些不稳。   冷硬的金属硌着掌心,他仰着头瘪嘴,两颊的酒窝跟着可怜地发颤,但男人表情却比手里的金属扣还冷。   看着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景繁就差求一句“爷,求您疼我。”   “明少,这是?”站着的人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明越没搭理那人的询问,他低着头,语气冷硬:“你怎么在这?”   景繁抬眼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继续表演:“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这儿了,我以为是我上次没伺候好您,惹您生气了,您要惩罚我。”   说着他把手里的皮带揪得更紧了,因为他看到了明越快要夹死苍蝇的眉心。   他毫不怀疑,对方下一刻就会动手把他甩到一边。   果然,他话音刚落,明越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但景繁已经事先有了预判,所以他一时间没能将抓着自己裤带的手甩开。   他今天可能是来办什么事的,身上穿着正式的西装,只是塞进裤子里的衬衫已经被某人抓皱了一块。   “……松手。”   他的声音很冷,但景繁誓死捍卫自己的心肝肾脏眼珠子,硬是连半分力气都没敢松懈。   “啧。”明越皱着眉给了那个看守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动手。   “等,等一下!”景繁恨不能把手焊死在他身上,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你要当爸爸了!”   这一嗓子嚎得格外大声,甚至在走廊里荡起了回声。   他语出惊人,连要来动手抓他的看守都停下了动作。   明越听着他的胡说八道,顶着周围朝他投来的探究的目光,这下是真的有些恼火了,他钳着那细瘦的手腕不断施力。   在手腕被折断前,景繁龇着牙赶紧开口:“真的真的,三个多月前,在盛宴酒店,八楼。”   这几个关键词听得周围几人云里雾里,只有明越愣住了。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什么意思?”   他记得数月前盛宴酒店的那一晚,但是也只是记得自己被下了药,易感期被提前诱导出来,   当时他让手下帮他开了一间房,因为不想找Omega解决,所以他做好了在酒店里独自度过的准备。   只是第二天醒来,他的易感期症状却已经减轻了许多。   这是用药无法达到的效果,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是有人趁他意识不清醒时爬上了他的床。   后来他让人去查了那晚的监控,却被告知,当晚整个八楼的监控设备都出现了故障。   虽然这一切巧合得像是阴谋,但他那时因为其他事忙得焦头烂额,之后也一直没出现过以此事来要挟的人,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是他没想到景繁会知晓,而且他还说自己要当爸爸了?   “你是那晚的人?”   景繁其实是想说他知道那晚的人,但是眼下的情况,或许承认是自己会更有利。   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点了点头,只是他心虚,没敢看明越的眼睛。   明越盯着他的脑袋顶,目光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他光滑的后颈。   他皱眉:“你是男性Beta。”   男性Beta的孕囊在发育的过程中会渐渐萎缩退化,所以无法实现受孕功能。   景繁这才想起这一茬,他低着头为自己找补:“我体质比较特殊。”   明越垂着眼皮没说话。   虽然他直觉面前人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既然知道盛宴酒店的事,就算不是那晚的当事人,应该也是知道些什么。   “呃,明少,虽然男性Beta的受孕概率小,不过国外倒是真有过几例。”通过他俩的对话,有人已经推测出了一些信息。   目前来看,大概是这个Beta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有了明越的孩子,然后被他丢弃了,又倒霉地被抓到了这里。   “这,应该是抓错人了。”另一人也看出了不对劲。   明雄川子女众多,且很看重血缘,如果这个Beta真的怀有明家血脉,那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明越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跪坐在地的人:“那就去做检查。”   听到这句话,景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先不说后面检查的事,至少目前是能从这里出去。   “明少,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会议室吧,这位先生,我会派人送他去安全的地方等您。”   明越从景繁的脸上收回视线,他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   景繁其实不太想松手,他有些担心这些人会阳奉阴违。   不过看着明越沉得滴水的脸色,要是他死皮赖脸跟着,或许会更危险。   想明白了利弊,他干脆地松开了手。   金属扣已经被他攥得发热,掌心还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压痕,他搓了搓僵硬的指节从地上爬起。   站起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因为他全程都在赌。   明越是三个锚点中他接触最少最不了解的一个,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他也是脑子一热选择了博一把。   好在他被自己的一番胡言乱语唬住了。   他们似乎有急事要忙,在他们转身离开前,景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面前人:“等一下。”   明越眼睛里已经透露着不耐烦,在对方彻底生气前,他赶紧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小白,我弟弟曲由白好像也在这。”   “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记得曲由白昨晚明明才从他家打扫完卫生离开,今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不太清楚,但是麻烦把他也放了吧。”   毕竟这可能才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明越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这里的负责人。   对方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可以,我这就让人去找找,如果真的有这人,到时候一起送出去。”   虽然进来的人基本都是横着出去的,但是谁让明越的父亲是实验室最大的投资人之一呢。   他们离开后,景繁在别人的看守下离开了那里。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帮了他的那个大哥,然而他现在有些自身难保,没有办法再去牵扯更多。   那些人帮他把手脚上的铁链摘下了,但是又给他戴上了眼罩,坐上了上升的电梯。   出电梯后景繁闻到了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   看来之前确实是一直在地下。   之后他又被推进了车里,因为身边一直有人看守,他不敢擅自摘下眼罩。   车子并没有行驶太久,下车后他才被允许摘下眼罩。   看着面前不算大的旅馆,景繁眨了眨有些花的眼睛,向身边人询问:“那我弟弟呢?”   那人知道他的身份,看了他一眼,回答:“找到人会送过来,在明总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说话时还看了一眼前台坐着的男人,那前台对他点了点头。   景繁推测,这个旅馆大概率和他们是一伙的。   之后他又被带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坐在床边揉着被手铐磨破皮的手腕,他问系统:【这是哪?】   【距离实验室24公里的一处旅馆。】   【这里还是郊区吗?附近还有其他人流量大的地方吗?】景繁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   【最近的一处直线距离32公里。】   听完系统的回答后,景繁往床上一躺。   得,荒郊野岭的,这距离估计得把他跑废在半道上,还是等着明越回来再说吧。   现在就希望曲由白能够顺利被带出来。   昨晚被绑着睡了一晚上,此刻躺在柔软的床上,景繁倒有些昏昏欲睡了。   连系统都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的心态。   房间里窗帘很厚实,如果不是缝隙里透露出些许亮光,会让人怀疑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在这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景繁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   然而另一边,却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眼前的黑布已经被摘下了,只是环境太黑,他依旧看不清。   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而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束缚在床上,嘴巴上也被绑上了绳子。   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动不了。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香味,曲由白轻喘了两口气,记忆缓缓回笼。   他记得他看到了朱金。   今早吃完东西后,他奇怪地感觉到了困顿。   没等他意识到吃的食物里被动了手脚,他就看到了有人推开铁门走了进来。   这次和之前不太一样,一下子涌进来了好几人,其中为首的正是大腹便便的朱金。   他双手插着口袋,对着仓房里的人抬了抬下巴:“仔细挑挑,要年纪小皮肤白的。”   曲由白一直记得这个Alpha,他高中时在一家娱乐会所兼职过一段时间,那时正好遇到了来喝酒的朱金。   在那个会所里,他以性癖低劣出名。   当时朱金一眼便相中了他,好几次趁他服务时对他动手动脚,拒绝也没有用,之后他便离了职。   后来景繁告诉他,那晚在盛宴酒店想要侵犯他的正是朱金,当时景繁还问过他,需不需要报警。   不过他以证据不足,时间过去太久拒绝了。   因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他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担心会牵扯到帮了自己的景繁。   朱金对没吃到嘴的人抱有执念,所以当他在一众Omega里看到曲由白时,顿时兴奋起来。   接着他便指使手下把他拉了起来,而他因为那些食物里的药,连反抗都做不到。   他被蒙着眼睛带出了那个地方。   在车上时,又有人给他注射了药物,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7章 安眠拳法再现   “我说,你这么贸然过去,会打草惊蛇吧?”孟锦为了调查信息熬了一晚上,此刻声音有些沙哑。   解渐沉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调整着耳机,闻言并没有说话。   “说真的,我们都查到那么多了,你现在过去,他们到时候直接带着人跑了,再想找可比现在费劲多了。”孟锦对他的决定不是很赞同。   “那就重新调查。”解渐沉对此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   “啧啧,这一点都不像你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孟锦知道劝不住,干脆不再费那口舌。   “不过他们抓小可爱做什么?根据现在调查的那些信息来看,他们实验要的都是未成年的Alpha和Omega。”她觉得有些奇怪。   “应该是被曲由白牵连了。”解渐沉的声音有些沉,听起来不太顺心。   曲由白被那伙人抓了这事孟锦倒是知道,因为这些就是她去查的。   她最近一直在追查北市人口失踪的事,所以当她按照解渐沉提供的地址调查过去时,就发现曲由白被那伙人带走了。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过这是解渐沉一手促成的,不然她不能理解,对方好端端地这么关注自己的情敌做什么。   不过眼下倒是说通了,看来是景繁在救自己对象的时候,不幸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现在某个没名分的Alpha要费心费力去捞人。   “哈哈哈哈,”想到这,孟锦忍不住笑了,“那你这是要赶去解救这对小情侣?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居然还没把人弄到手。”   她都已经提供了其中一方出轨的照片,某个黑心眼竟然还没能拆散人家。   解渐沉额角跳了一下,没搭理对面的嘲笑,等她笑完了,他才缓缓开口:“让尚齐结束那边的事后,带人过来。”   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顺便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费里。   他的手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此刻正在用平板联系着他的朋友。   因为出发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所以他们现在才开始驾车前往费里查出的位置。   等红灯的过程中,解渐沉无意识地敲打着手指,想到了孟锦刚刚的话。   不得不说,他这次的行为的确有些冲动。   但是景繁并不是实验所需的对象,Beta对于他们那群人来说,只是提供器官的肉块。   而另一边,受到担心的人,此时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嘴里嘟囔:“什么动静,我睡着了吗?”   【宿主睡了1个小时46分钟。】   “嚯,眨眼就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景繁拍着脸颊醒神,他这么困,有些怀疑是之前那口馒头里的药物在作祟。   “那曲由白怎么还没被送过来?”他意识到问题,站了起来,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伸手将门拉开,门外果然守了个人。   男人见他开门,立马将手臂横了过来:“明总来前,你哪都不能去。”   景繁有些无语,他连脚都还没迈出去呢。   “我不出去,我就是想问问我弟弟怎么还没有过来。”   男人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突然冲出门,这才按下了自己的耳麦,和对面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将景繁的疑问转述了过去,对面很快给了回复。   魁梧异常的男人垂着视线,盯着面前的人,语气生冷:“他们说那边没有这个人,应该是你搞错了。”   景繁这下连仅剩的一点困意都被驱散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太愿意相信:“你们确定吗,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弟弟叫曲由白。”   男人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不会错,他们已经去问过了,没有这号人。”   不等他再追问,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想将他往屋里推。   恰在此时,斜对门的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拉开,有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从屋内退了出来,他的侧影有些眼熟,景繁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对面的男人正是酒店那晚帮朱金守门的Alpha。   当时除了那个喝醉到认不出人的朱金,只有他看到了自己的长相。   虽然那天系统已经干扰了所有记录到他的监控画面,但是保不准这个男人还能认出自己。   不用看守的人推他,他立马主动后腿了一步隐入了房间,他不着痕迹地看着对面没关严实的房门,有些好奇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实验室那群人的地盘,所以大概率朱金也与这个实验室有所牵连。   在房门被看守关上的前一刻,他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捂着耳朵的手,以及气急败坏的表情。   对方的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只是没等他辨认出来,门已经合上了。   景繁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有问题,门关上后,他并没有退回房间里,而是扒在门后,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草,叫个人上来,再带点药过来,”Alpha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火,“你说什么药,妈的,谁给他打的针,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赶紧来处理,老板待会儿就回来了。”   这操作格外眼熟,景繁忍不住皱起了眉:【我靠,那猪精不会又要对无辜的Omega下手吧?】   就在他暗骂朱金时,外面很快又有了声音,听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金哥,这是你要的东西,不过哥你怎么在流血?”   “啧,你去给他把药用了,我下去处理一下伤口,记得看好了,这次要是又被他跑了,我俩都得完蛋。”   景繁的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楚,看来他刚刚在对方手上看到的那抹红不是眼花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他们话里那个微妙的“又”字上。   说到从他们魔爪里成功逃出去的人,很难不联想到曲由白。   【系统,我有个不好的预感,你说要不要赌一把。】景繁不太确定,向系统征求意见。   【如果失败的话,宿主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系统客观分析。   【但要是对面的真的是小白怎么办,而且对方还说朱金马上要回来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问:【宿主打算将对面的人救出来后怎么办?】   系统的话提问一针见血。   先不说能否顺利见到人,就算把人救出来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他也不能带着对方逃跑。   在这个杀人都没人管的地盘,无疑是找死。   【不是还有明越呢吗?】景繁突然想到了他这个有些危险的“护身符”。   既然那人说朱金快回来了,说明对方目前不在这,而这附近除了这间旅馆,只剩下那处非法实验室。   也就是说,朱金大概率和明越此行目的相同。   如果朱金快回来了,那明越应该也快了。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明越的孩子呢,就算明越不能及时赶回来,他们怀疑我怀了明越的孩子,应该不敢擅自对我做什么吧?】景繁自我安慰。   系统意识到自己的宿主正在为自己的行动找理由,于是不再干涉。   景繁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算不是小白,也能拯救一个花季Omega,不亏的。】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他的房门前路过,越走越远,大概是那个受伤的男人离开了。   他走了正好更方便景繁的行动。   不再犹豫,景繁跑回了床边,将裤带扯了下来绕在手上,特地把金属卡扣露在外面。   “救命啊,外面有没有人,麻烦帮帮我……”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将武装过的手塞进了旁边的被子里。   他喊得声音不算大,但正好够外面的人注意到,很快,看守的人就意识到不对劲,推开了房门。   他站在门口,对着屋内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景繁压着小腹,咬得嘴唇都泛起了白,“你们之前给我用了奇怪的药,可能影响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如果不是系统知道他没那个本事怀孕,恐怕都要怀疑这是真的了。   它也是后知后觉到,当初景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句“去娱乐圈”不是随口瞎说的。   “我去给你叫医生来看看。”他演得过于真实,门口的男人似乎是信了,肉眼可见地有些慌。   景繁这下更加确信,明越的孩子是个多么重要的护身符了。   “你先来扶我去卫生间吧,我现在疼得动不了,我想看看有没有流产的先兆。”见对方站在原地不动,他找了理由。   男人没有多想,可能也没把瘦弱的Beta视为威胁。   所以当他架起景繁的胳膊时,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   缠绕着皮带的拳头带着破空声直击太阳穴,因为卸下了大半的防备心,又加上距离过近,男人连抵挡的姿势都没能摆出,就倒了下去。   景繁站在床边甩了甩震麻的手,看着被自己一拳捶到太阳穴晕过去的男人,诡异地生出了久违的感觉。   担心男人会很快醒来,景繁把床单撕开,将对方牢牢地捆了好几圈。   最后不放心,他又从口袋里翻出了他早上没吃完的半个馒头,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再用布条把他的嘴封住。   本来这馒头他是偷偷留了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下就算这人醒了应该也喊不出来,而且这馒头里的药说不定能让对方多睡会儿。   做完这些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悄地摸到了门口,往屋外的走廊上看了一眼。   只见斜对面的房门半掩着,门外也没有人,景繁猜刚刚来换班的人可能正在准备给屋里的人用药。   他把头探了出去,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钻出门。   关门前,他又看了一眼被自己塞进被子里的男人,默默祈祷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问题。   好在斜对面的房门只是半掩着的,更方便他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景繁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屋内怪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不敢在门口耽误太久,他赶紧钻了进去将门带上。   这个房间的格局和他所在房间一样,只不过正中央多了一道屏风,这倒是让他更容易躲藏了。   屋内也只开了一盏小灯,偌大的空间里并不是特别亮。   景繁不由得庆幸,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只是他走到屏风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从他进来后,一切都太安静了。   难道是那人已经注射完药物出去了吗?   他一边奇怪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遮挡物后探出了脑袋。   然而等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景繁却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一瞬。 第78章 我技术很好的   屏风正对着房间里的大床,床边的灰色地毯上散落着许多不可言说的道具。   洁白的被子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耷拉在地毯上的一角盖住了一部分陶瓷碎片。   顾不上观察更多的细节,景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床铺上纠缠的两个人吸引。   说是纠缠,但准确描述是一个人骑跨在另一个人身上。   被压在身下的人平躺在床铺间,而跪坐其上的人衣衫不整。   这乍一看可能是个旖旎的画面,如果忽视那个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亮光的东西。   借着床头的灯光,景繁看清了对方手里高举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下意识喝止出声。   “小白!”   背对着他的人闻言止住了手上的动作,锋利无比的刀尖堪堪悬于男人的脖子之上。   预料中的血溅当场没有出现,景繁这才有些腿软地推开屏风朝着床边跑去。   床上跪坐着的人也是愣了好几秒才缓缓回头。   “小白。”他在距离床边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脸色不太对劲的人,再次轻轻唤了一声。   曲由白眨了两下眼睛,无神的眸子闪了闪,视线慢慢移到了面前人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巴,哽了一下才发出声音:“学,学长?”   他的上衣被扯开了大半,不服帖地挂在手臂上,脚腕的红色长绳还没来得及割断。   景繁看着这一幕,眉头蹙了起来,他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先把刀给我。”   曲由白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手里的军用折叠刀递了过去。   景繁把刀握在手心,又看了一眼被对方压在身下已经晕过去的男人。   男人的额角还在渗着血,被子上的血迹大概率也是来自他。   “还能动吗?”他问。   曲由白低下了头,撑着床铺动了两下,点头:“可以。”   床铺上放了个托盘,此刻已经被打翻,里面的各种工具散落开来,其中一管不知名针剂还是满的,没有被用过。   看来这人还没来得及动手。   景繁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见他除了上衣有些凌乱外,身上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他伸手扶住曲由白的肩膀。   只是他的夸赞刚出口,手底下的人就传来了一声呜咽。   这压抑的哭腔把景繁吓了一跳,他急忙抬起他的下巴,想问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等他提问,就见对方的脸煞白一片,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闪烁着从眼角悄然滑落。   “学长。”曲由白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景繁立马反应过来。   也是,说起来眼前这孩子也就20岁,遇到这种事,应该是吓坏了。   他用指腹将他眼下悬着的泪珠擦去,声音放轻:“做得很棒,别怕。”   曲由白抓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掉着眼泪。   他醒来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落到了朱金的手里,眼下的境遇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就在他惊慌失措时,突然想起了景繁的话——   不要怕反抗。   而且现在没有人能帮他,如果不反抗,就只能等死。   于是他很快稳住了心神,先是艰难地扯开了一只手上的束缚,接着将门外守着的人骗了进去。   他趁对方不注意时咬住了他的耳朵,又在男人气急败坏时,将他口袋里的匕首顺了过来。   刚把手上的束缚割断,就又有人进到了房间,而且这人是来给他打药和做事前准备的。   情急之下,他抓起了床头的陶瓷花瓶,冲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好在对方顺利晕了过去。   不过如果景繁没及时赶到阻拦,他或许真的会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曲由白哭了好一会儿,擦干眼泪后,终于想起来问。   不过景繁现在也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他的心脏就开始狂跳,他现在非常担心朱金的那个手下返回来。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把人带到他的房间比较好。   “说来话长,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刀割着曲由白脚上的红绳。   然而他刚把人扶着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更要命的是,来的人不是朱金的手下,而是朱金本人。   景繁和曲由白对这个行迹恶劣的Alpha声音再熟悉不过,在听到他对手下吩咐“没事不准来打扰”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景繁反应更快地拉着曲由白回到了床边。   这里的卫生间是磨砂玻璃墙,压根藏不了人,而且这次朱金没有喝酒,所以没办法再复刻上一次的做法。   “你先假装昏迷,我待会儿从他身后偷袭。”说着,他把手里的刀塞进了对方手里给他防身。   曲由白刚想把刀还给他,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景繁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自己则绕到了屏风边。   好在他之前就已经把那个晕过去的男人给绑起来塞进了床底。   朱金一进来就抱怨了一声:“妈的,小兔崽子不好好看门,也不知道给我留盏灯。”   此时房间里,只有景繁特意留的地面灯带还亮着。   光线确实不好,但是也没有到看不清走路的地步,所以朱金也就懒得去开灯。   从刚才开会起,一想到房间里等着的美人,他就心痒难耐,此刻在闻到房间里隐约的Omega信息素后,更是迫不及待起来。   朱金不大的脑仁里此刻只剩下欲望二字,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微妙异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景繁则卡在他的视野盲区,悄悄绕到了屏风后面。   “哼,宝贝儿,上次让你跑了,没想到吧,现在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吧?”   朱金一边走一边解着衣服,他将外套领带都丢在了地上,正好盖住了那一地的陶瓷碎片。   站在床边,他看着朦胧灯光下的恬静睡颜,唾液不自主地分泌:“妈的,之前要不是解渐沉那个狗崽子,我早就去找你们了。”   那晚他被砸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院里。   他虽然不记得那晚砸他的人的脸,但是他还记得那人是个Beta。   他当然无法接受被一个Beta砸出了脑震荡,于是便叫人去查了监控。   然而最后居然连一丝线索都没抓住。   还不等他继续深入调查,他在北市的几处赌场和会所就被查了,而且其中两个的毒窝据点也被扒了出来,接着股份最多的几家公司也都陆续出现了资金问题。   他就算再蠢也能猜出是有人在整他,对方大概率还是他去招惹过的解渐沉。   没办法,他只好壁虎断尾,灰溜溜地跑去国外躲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在风声小了一点后回国。   只是他没想到,一回国就又遇见了这个他想吃很久的Omega。   朱金摩挲着手掌,坐到了床边,弯腰时,余光却注意到了被子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一顿,有些警惕地皱起了眉,手也悄悄摸到了后腰的武器上。   曲由白闭着眼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双眼。   “醒了?”朱金拉开了点距离,眼底的戒备更深。   “我需要钱。”曲由白突然开口。   朱金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有了点兴趣:“什么?”   “我知道你想上我,我想要钱,只要你答应给我钱,我就会好好配合。”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显示着主人的倔强和脆弱。   “哈哈哈,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那你得展示一下诚意吧。”朱金享受着折服的快感。   原本一直刚烈不让碰的Omega,最后因为钱而甘愿雌伏,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曲由白垂着眼皮,像是在做着心理挣扎,片刻后他羞涩地抬起头,将胳膊伸出了被子。   柔若无骨的胳膊轻轻缠了上来,朱金随着他的力气低下了头。   靠近后,Omega身上的信息素味更浓了。   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摸在腰间的手也收了回来:“你早这么乖,也不用吃那么苦头了,要是你伺候好了,我一直资助你到毕业怎么样?”   曲由白强忍着恶心,将手臂收紧,他瞥了一眼屏风后的景繁,抿了抿嘴巴。   就在他打算把藏在袖口的匕首拿出来时,床下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不算大的动静,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明显,朱金立马警觉地抬起了头:“什么声音?”   随着他的质问,床下的声音更大了,显然是之前塞进去的男人醒了。   景繁也注意到了,但是他看着朱金腰后露出的袖珍枪,有些犹豫。   曲由白见事态越来越不对劲,心一横将匕首抽了出来。   在动手将那把刀捅进对方的腺体前,他余光扫到了悄声接近的景繁。   他眨了一下眼睛,立马收回了刀,将准备回头的朱金拉了回来,声音软软道:“我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朱金招架不住这温软在怀的美事,刚想开口调笑对方一番,就感受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凉风。   他想起身查看,脖子却被曲由白牢牢桎梏。   一切发生得都很快,下一秒,他的后脑勺便遭到重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白瓷碎片四溅开来。   连嘴巴都还没来得及闭上,朱金就直愣愣倒了下去。   曲由白喘了一口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景繁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你没受伤吧?”   他摇摇头,碎开的白瓷只是砸在了他身上,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景繁松了口气,纠结之后还是开口:“你,你以后也不能太冲动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下死手。”   虽然他把刀子留给对方用来防身,但是也没料到他会直接用来主动出击。   他刚刚就是看到曲由白准备下刀子,才匆忙摸了个白瓷罐子冲了过来。   毕竟他们没权没势,就是个普通人,真要闹出人命就完了。   他砸的那一下收了点手劲,但朱金应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曲由白想解释自己下手有轻重,但是思索了一下,还是沉默地点头应下了,顺便把刀递了过去。   景繁见他乖乖点头,有种孺子可教的欣慰,他接过刀割下了一段床头绑着的红绳丢在了Alpha的身上:“你用绳子把这个朱金绑一下。”   他则蹲在床边,将那个差点害他们暴露的男人拖了出来。   那个男人果然已经醒了,曲由白当时也是随手抓了一个瓷罐子,冲他额角来了一下,可能是没砸对位置,所以他清醒得格外快。   嘴巴里塞着一大团布让他说不了话,他先是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朱金,又瞪着眼睛看向了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醒着,还目睹了一切,必然不能直接放过。   景繁挠了挠脸颊,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你承诺你短时间内不会说出去,我就放你一马。”   闻言,男人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唔唔唔!”   “好,宁死不屈,我敬你是条汉子。”景繁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举起了拳头。   “唔唔唔!”男人拼命摇着头,双脚努力后蹬想逃离。   “你别动,回头打爆你的眼球可怎么办?放心我技术很好的,保证很快。”景繁按住了还想挣扎的人。   最后男人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击,香甜地睡了过去。   他把男人往一边拖了拖,转身看向忙活着的曲由白。   “小白……”他的话卡在了嘴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朱金身上绑着的红绳,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呃,这是?”   曲由白也终于匆匆收了尾,他站到景繁身边,对着自己的杰作介绍起来:“我以前在小众道具店里干过一段时间兼职,这种绑法很结实的。”   景繁有些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结不结实不知道,但至少他目前没见过谁家绑架是用龟甲缚的。   不过也挺好,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一定很精彩,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为了防止有人会突然找过来,他们还是转移到对面等明越比较稳妥。   于是他俩把五花大绑陷入昏迷的两人塞进了同一床被子后,又溜回了原来的房间。   曲由白看着房间里同样绑着的那个人,咽了咽口水。   他终于知道景繁当初为什么那么强烈建议他学一点技巧防身了。   “学长,我们在这边会安全吗?”他跟着对方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景繁把匕首揣进了口袋,顺便把从朱金身上卸下来的袖珍枪也一并塞了进去:“反正比对面安全。”   他终于有时间给对方解释来龙去脉了。   “所以学长,明越真的要当爸爸了嘛?”曲由白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担心不好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盛宴酒店的那晚,景繁删减了一些细节,只说他告诉明越要当爹的事。   “大概?”景繁的视线从身边人平坦的小腹上一扫而过,不过他更偏向于没有。   因为曲由白一点怀孕的症状都没有。   然而由于他模糊的话语,曲由白的脑回路再次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难怪景繁对明越这么死心塌地,对方人品再糟糕他都不介意。   原来他们已经有过身体上的交流了,并且还可能已经怀了对方的孩子。   曲由白看过来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然而没意识到身边人奇怪神情的景繁,则又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解渐沉有没有查到什么,中途有没有试图联系过他,而且他今天无故旷工,公司因该也会联系他吧,如果发现他失联了,会不会帮忙报警。   而另一边,被记挂着的某位老板,今天也无故旷工了。   解渐沉将车停在了距离慧心医疗废物焚烧厂五公里的路边,按照费里所说,那个非法实验室位于厂区的最深处。   这个甚至在地图上都未标注出来的小厂,实际上的区域却蔓延在地底,而且四周都建设了围墙,唯一的出口有人看守,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   除了专门送实验体过来的车,只有用来掩人耳目的送医疗废物的车可以进去。   “这个送医疗废物的车,每天上午和下午会各来一趟,送完就走,上午的那一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费里看了一眼时间。   果然,他说完没多久,盘旋的公路上就看见了一辆货车朝着这边驶来。   解渐沉看着越来越近的车,沉着地将车子启动:“你下车。”   费里闻言看了过去,他大概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于是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下车前,对方又递了个东西过来,那是之前他用来威胁对方用的那把枪。   他的视线从对面人的脸上移到了枪上,没再说什么,沉默地接过。   对向的车辆行驶速度很快,费里下车后,解渐沉就松下了手刹,在油门的轰鸣声中,他们的车子也极速驶出。   很快两辆车就在急弯处汇合,货车率先减速进入弯道,但是解渐沉并没有减速的打算,直直冲着对方的车头撞去。   货车司机也是没想到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会冲出来一辆不要命的轿车。   他急忙踩下了刹车,但是还是避免不了地发生了撞击,轿车的车前盖发生了不小的变形,还冒起了白烟。   司机和副驾驶假寐的人对视了一眼,暗骂了一声下了车。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大个弯开这么快,上赶着找死?”一下车他就忍不住脾气。   解渐沉透过车玻璃看了一眼对面货车副驾驶的人,也下了车。   “你这车还是正儿八经的豪车呢,不过这可是你全责。”司机拍了拍车引擎盖。   解渐沉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走到了车前方:“第一次走这边,我对这里的路况不熟。”   司机打量着他这全身上下都不便宜的服饰,怀疑是哪家有钱的公子哥来这边飙车玩。   “那也不能开那么快,我这还急着去送货呢。”   说急是假的,他只是想趁机多捞一笔。   解渐沉微微垂着眼睛,从口袋里取出了烟,他亲自递了一根过去:“抱歉,一切损失我都会赔偿。”   那司机扫了一眼这上好的香烟,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见对方甚至还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烟,顿时有些好为人师起来:“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面前人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枪,正抵在他的胸口,他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别动。”解渐沉看了一眼他想要打手势的另一只手,抵着枪的手暗自施力。   对方感受到了枪口按在胸口的沉重压迫感,顿时不敢再动。   “让他下车。”解渐沉沉声命令,但脸上倒是带着和煦的假笑。   他的位置把握得很巧妙,在货车副驾驶上的人,只能看到他笑意盈盈的脸,以及自己同伴拿着烟的背影。   看起来只是在进行友好交流。   司机犹豫了一下,看着胸口抵着的冰冷的枪,吞了吞口水,他提高嗓门:“老李,这车有点问题,你下来看看怎么办。”   被叫的人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过多怀疑,直接下了车。   只是他刚一跳下车,腰后就被一个冷硬之物抵住,他常年混迹于黑灰产业,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他默默抬起了双手做出了妥协的姿势。   解渐沉看了一眼埋伏成功的费里,却注意到了他颤抖的双手。   不过被他抵着的人更快地意识到了这点。   他微微侧身,以迅捷的速度转身击中了费里的手腕。   这一击有点偏,但力道很大,要不是他双手握着,枪应该会直接飞出去,就在费里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掏出了他的家伙儿。   看到同伴得手的男人也有了动手的准备。   “啧。”解渐沉皱了皱眉,接着抬手用枪托砸向了男人的下颌。   男人被砸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钳住胳膊压在了引擎盖上。   同一时刻,两道枪声先后响起。   费里缓了好一阵才敢睁开眼睛,于是就目睹了面前的男人骤然倒下。   不过他身上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脚边的地面上倒是有一道焦黑的子弹印记。   他稳了稳心神,看看捂着手臂痛苦倒地的男人,又看看举着枪的解渐沉,张了张嘴巴:“xie……”   解渐沉收回枪,扫了他一眼:“看来你真的不会用。”   接着他用滚烫的枪口指着司机的后脑勺,威胁:“不想死就配合我。”   被压制的司机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解渐沉又给了中枪的男人一拳,将彻底晕过去的人绑在了他的车上。   他摘下了那人的鸭舌帽戴上,将自己的金色长发遮了进去,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费里见他们打算这样离开,立马拉住了解渐沉:“我也,我也一起去。”   解渐沉斜睨了他一眼:“我不需要累赘。”   “我不会妨碍你的,只要把我带进去就行,”费里看着他的眼睛,“我要接她回家。”   “自己找位置藏好。”解渐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再继续拒绝。   “谢谢。”费里把刚刚没能开口的话说了出来。   他之前一直视解渐沉为无恶不作的穷凶极恶之徒,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向他道谢。   而且他还以为,对方一定会除掉那个中枪的人,没想到他也只是将那人砸晕了过去。   坐在车上,解渐沉的脸掩映在帽檐的阴影下,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意外,扣下扳机的前一刻,他的确是瞄准了那人的心口,只是在子弹射出的最后一秒,他偏移了枪口。   因为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天轮船上开枪的景繁。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在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还能手下留情。 第79章 那个怀孕的Beta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焚烧厂。   这附近原本是个矿山,只是近些年的过度开采,已经资源枯竭。   周围环绕着不算高的山,衬得中间那个小型厂区微不足道。   “你们一般会把货物送到哪?”解渐沉刚给尚齐发了个定位,他看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问司机。   司机透过头顶的后视镜瞄了他一眼,老实回答:“就是慧心焚烧厂的待处理区,老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拿钱送货的。”   解渐沉将弹匣卸了出来,填了几颗子弹进去,又将消声器装上,继续问:“你去过里面的实验区吗?”   “没,没有,里面不让进,我们一般送完东西就离开,不让多停留。”司机余光扫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只觉得喉咙一紧。   “实验室的人会出来吗?”他将装备好的武器塞进了衣服的内口袋。   “我,我不知道,我一个跑腿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司机讪笑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解渐沉低着头整理着衣服,闻言连头都没抬,声音沉郁又阴冷:“你最好搞清楚,等后期调查到是你把人带进去的,你以为你说没有透露过信息,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擦拭了两下。   “按我说的做,或许还能有条活路,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司机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这么敏锐,见糊弄不过去,他只好妥协配合。   “具体的我真的不清楚,他们实验室有规定的活动区域,不过死去的实验体,会拉到焚烧厂的待处理区集中处理,我去送货的时候撞见过几次。”   解渐沉眼睛半垂着,指腹在刀尖上摩挲了两下。   他将收集到的信息整合一番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焚烧厂的大门,门口果然有不少人驻守。   车子在门口布设的防冲路障前停下,守卫亭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我来送货。”司机冲那人摆了摆手。   “老丁你今天怎么来晚了?”他经常来送东西,门口的守卫基本都认识他。   被叫老丁的司机悄悄瞥了一眼副驾驶的人,他腰间抵着的刀已经扎破布料刺在皮肤上了。   “害,别说了,路上出了点小状况,被人家车撞了,你看看给我车头都撞瘪了一块,我就说赶紧来把货送完去修车。”他趴在车窗上,指了指自己的车头。   那看守歪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货车车头有撞击的痕迹。   他收回视线:“那检查一下车厢。”   在这里,每次进出都需要进行检查。   老丁看向副驾驶的人,有些担忧:“我你还信不过啊。”   因为车厢里还藏了个人,现在他和这两个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被发现了,他也得完蛋。   “例行检查,不耽误你啥事儿。”看守说着已经绕到了车后,他熟练地打开了车厢。   不过今天拉的东西基本都是病理性废物,在车厢里闷过之后,味道格外难闻。   所以那人也只是皱着鼻子,随便看了一眼就关上了门。   倒是把躲在其中一个箱子里的费里吓得不轻。   看守按了一下手里的开关,把防冲桩给收了回去:“行,你过吧。”   老丁松了一口气,刚要把车开进去,旁边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指着副驾驶,语气带着怀疑:“等会儿,这人谁啊?老刘呢?”   解渐沉低着头,半张脸都挡在鸭舌帽下。   他瞥了一眼提出质疑的男人,余光又悄悄打量着周围的守卫,将手探进了外套的内口袋。   司机也被问得心一惊,他的脸色僵了一瞬,接着帮忙找补:“哦,这是老刘的侄子,老刘今天的腰疼得动不了,所以让他侄子来顶了一天。”   老刘和这几个门卫关系还算熟,他腰间盘的老毛病,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些,这才打消了他们疑虑。   老丁将车开了进去,后面就顺利了不少,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待处理区的厂房里。   解渐沉下了车,帮他卸货,费里也乘机钻了出来。   “老板,我也给你们送进来了,我就是糊口饭吃,今天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也放我一马。”老丁将那一箱箱的货搬到了指定位置。   手里抱着沉重的箱子,解渐沉的声音平静又暗藏威胁:“你配合我就不会做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你一马,接下来想活命得看你自己。”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他出去后将他们举报,先死的可能会是他自己。   厂房里温度很低,也很暗,空旷的空间里码了不少装着医疗废物的箱子,只是附近却没几个人。   “这个点估计都在焚烧间工作。”老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解释。   就在解渐沉考虑如何接近那群实验室的人时,厂房另一端的门被打开了。   接着有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一人手上推了一个半人高的箱车。   路过他们面前时,解渐沉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着盖着白布的箱子。   里面大概都是实验失败的人,或者是被掏空了的躯体。   “这就是实验室出来的。”老丁现在只想赶紧帮他完成任务,从这里逃离。   解渐沉看了一眼周围,从刚刚开始,又零散地来了几个人。   “怎么办?”费里问。   他按了按帽檐,声音很低:“需要他们身上的衣服。”说着,他看向了旁边站着的老丁。   老丁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咬牙凑了上去。   “小哥,你们这个东西不是放这边的。”   穿着防护服的人转头看了过来,他们不解:“之前都是放在这边。”   “哎,这几天的人手不够,东西堆太多了,所以进行了分区,我也是刚刚才被告知的。”老丁搓了搓掌心。   接着又指了个方向给他们:“那里,那边的空比较大,推到那边吧。”   他指的位置堆放了不少两米多高的货物,不过空间确实很充足。   那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得已将箱子调转:“好吧,谢谢。”   “哎没事儿,主要这边的位置分配给我了,所以辛苦你们换个位置,来,你俩来搭把手。”老丁对着站在一边的解渐沉和费里招了招手。   他们帮忙把那两个箱子推到了另一边,这边堆放的东西很好地遮挡了厂房里零散几人的视线,所以解渐沉很轻易地放倒了两人。   接着他换上了其中一人的防护服,顺便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丢给了老丁:“给他换上,拖到副驾驶。”   不然出去的时候恐怕会因为少了个人被拦下来。   老丁也意识到了,照做完后,他终于坐上驾驶室,开着车逃离这个地方。   防护服将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他和费里径直从人前经过,也没人意识到衣服底下已经换了人。   他们从厂房出去,沿着通道顺利到达了实验室区。   实验室地上部分也就和一个普通仓库差不多,堆了不少木箱子掩人耳目。   重要领域都位于地下,但是想要启动地下的电梯,却需要实验室人员的指纹识别。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不错,没一会儿就等来了两个从外面返回的实验员。   解渐沉敲晕了一个,随便找了个缝隙藏了起来,又用枪胁迫了另一个,利用他的权限坐上了向下的电梯。   “地下三层是实验体存放位置,地下四层是蜂房,”被胁迫的实验员僵直着身体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权限只到地下四层。”   “你们抓来的Beta在几层?”解渐沉紧紧贴在他的背后,用身体挡住电梯里的监控,压低声音问。   “Beta,一般都,都在二层。”他颤巍巍地回答。   费里看了他一眼:“我妹妹大概率在底下。”   解渐沉按下了地下四层的按钮,将费里送了下去,而他则带着人上到了二楼。   出电梯后,他又卡着监控死角将人勒晕了过去,丢进了附近的工具房。   因为二层不是实验员主要活动的区域,他穿着白色的防护服走在这里有些显眼,经过时不少人投来观察的目光。   但这身衣服会更方便他进出,所以他便没换。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关押Beta的仓房后,却并没有见到预料中的人。   解渐沉回想到待处理区的那两个箱子,忍不住蹙起了眉。   看守关注了他半天,见他只是站在门口,奇怪地问了一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看着面前人身上的衣服,默认他是来带人走的。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旁敲侧击地问:“不是说新送进来一个年轻的Beta吗,实验室那边正好缺了个,让我来领人。”   “新来的?”看守透过铁门看向屋内仅剩的两个Beta,有些疑惑,“你是说那个怀孕的Beta?”   怀孕?   解渐沉的眉梢微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景繁或许并没有被带到二楼当作器官储备。   “那个Beta被明总带走了,如果要年轻点的,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看守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异样。   “好,那等新货到了再说吧。”既然人不在这,解渐沉也不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那人嘴里的明总,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明越。   他敛着眉,大步流星地朝着电梯走去,既然不在这,那就去看看他的Omega对象如何了。   【系统你是断网了吗?】景繁看着弹窗上不断转着的圈有点懵。   【我运行不需要网络。】系统客观回答。   景繁不信邪地将弹窗关闭再打开,来回试了十来次,新剧情页面的加载圈依旧在转。   这宛如便秘般不得解脱的感觉,憋得他恨不能让脑子里的系统关机重启。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整这出,你真的不能投诉吗?】   景繁瞥了一眼坐在身边有些昏昏欲睡的曲由白,对方体内的药物可能还没代谢完。   他们在这等了很久也没能等来明越,无聊之下,他便打开了系统弹窗想看看进度。   结果就和这抽风的页面斗争了快二十分钟。   景繁本来看到加载中的字样时还有些兴奋。   至少新剧情出来后,他好歹还有个参考,知道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然而这加载圈转得他没了脾气。   【别抽了,你加载出来,我保证你剧情歪成什么样,我都给你掰回来。】他悄悄举起了三根手指,向这转了半天的圈圈承诺。   系统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躁,它看着一直加载中的页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景繁准备放弃将弹窗关闭时,那一直转着的圈却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大段的文字覆盖了空白的页面。   【!!!】他惊得差点蹦了起来,捂着嘴巴才没叫出声,【这真是久旱逢甘霖!】   只是等他耐着性子把新解锁的剧情过完后,心却凉得像腊月天吞了口冰块。   【要不你还是撤回吧,我也不是很想看新剧情。】   这哪是甘霖,这明明是水里掺了百草枯! 第80章 炸弹× 炸蛋√   景繁挠着头发,将新解锁的部分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后不得不接受了里面的剧情。   他之所以如此抓狂,首先是因为新剧情发生的地点,正是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实验基地。   其次,现在距离故事展开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让他吐血的是这剧情走向。   新剧情里,曲由白确实是在帮助一个从实验室逃出来的小女孩时被抓,但是正常的发展是,他在实验基地里遇到了来办事的明越。   而对曲由白有意思的明越自然将人解救了出来,他原本打算办完事带人离开。   但是这个非法人体实验室早就被盯上,甚至混进了警方的人,导致他们在离开前,遭到了正义的围剿。   为了不暴露实验室的机密,实验室的负责人下令启动了基地内布设的炸弹,对基地信息进行销毁。   明越因为事务被绊住,没能及时得到撤离的消息,实验室爆炸时,他们还位于炸弹的波及范围,期间曲由白为了保护明越被掉落的砖石砸伤。   这一次的舍身救人,让明越对曲由白的感情从简单的感兴趣变成了心动,是主角俩感情发展的重要节点。   不过现实里,曲由白没能等来明越,就事先被朱金带走了。   回想一开始的剧情,朱金在第一次对曲由白下手没得逞后,就因为一件事得罪了明越而提前领了盒饭。   初始剧情的走向就有些偏离,所以朱金成了这次事件中的变量。   这也就能解释刚才页面的抽风操作。   可能是它一开始检测到,剧情解锁所需要的人物地点等条件都满足了,结果刚要解锁,其中一个主角就被人带走了。   只是不知道它现在又是如何判断条件满足并重新解锁的。   所以说,现在距离实验室爆炸不到两个小时。   【我觉得这次的剧情直接pass吧,一次剧情偏离,应该也不至于让进度条直接拉满。】   景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次的发展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十几分钟前他信誓旦旦的承诺。   系统可能也没预料到他这么快就决定放弃,欲言又止。   【我们现在还有40.1%的进度给它涨,虽然这个剧情可能挺重要的,但是命更重要。】景繁在说服系统,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看了一眼彻底闭上眼睛的曲由白,捋着思路:【只要我们等明越回来,从这个鬼地方……】   但他的想法还没完全阐述给系统,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明越还没过来。   原剧情里,明越就因为被事情耽误了没能及时撤离。   【坏了,这还真有可能把进度拉满。】   主角攻死了那可不得拉满。   景繁立马从瘫坐的姿势坐直了起来,虽然他认为主角多少都会有主角光环,但是现在在这个随时都可能崩塌的世界里,指不定那些光环就没用。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他头铁跳海救人,作为锚点之一的解渐沉,应该早进哪条鱼的肚子里了。   赌狗没有好下场。   景繁深知这点,所以更加不敢将身家性命放在侥幸上。   【啧,那我现在去找明越,提前把他从实验基地里带出来也行吧?】   但是他是被人带出来的,怎么回去又是个难题。   恰在此时,被绑在床上的男人醒了,他呻/吟的声音引起了景繁的注意。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人面前。   景繁摸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瞪着自己的男人,问:“你有办法联系到明越吗?”   如果能直接联系上对方就好了。   男人的嘴里还塞了一整个馒头,只能死死皱着眉,不甘心地瞪着面前的Beta。   这个眼神景繁很熟,之前被他咬了腺体的那个Alpha也有过。   大概就是不服气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Beta。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搞性别歧视这一套,大Alpha主义能不能别那么重。   “行不行,问你话呢。”景繁单膝跪在床上,对男人的藐视做出了回应,他将从朱金那顺来的袖珍家伙拿了出来,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但这个Alpha显然比对面那个要硬气点,并没有表现出过分慌乱。   景繁有些意外,歪着脑袋,轻眨了一下眼睛,接着他抬起了手臂,黑洞洞的枪口沿着对方的身体缓缓下移,最终抵在了男人的要害处。   “这样也不在乎吗?”他甚至还坏心眼地吹了个口哨。   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炸蛋的威胁,眼前这个也不行。   景繁的手上施了点力,对方果然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唔唔”声,他伸手将对方嘴里的馒头拿了出来。   “没有。”男人看了他一眼,喘了口气回答。   得到的答复景繁不是很满意,他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呃,真的,真没有,我是基地的人,明少是实验室的合作方。”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景繁还是有些失望。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冒着危险返回实验基地。   “你能回基地吗?”他问。   男人动了一下被绑在身后的胳膊,不太想回答。   不过他的反应让景繁心里有了答案:“不否认,所以是可以的意思。”   男人不加掩藏的凶戾目光露了出来。   被瞪了的人也不甘示弱,他拿着枪托在对方肚子上狠凿了一下。   在男人蜷着身体打滚时,他淡淡地威胁:“下次的位置就不是肚子了。”   【好爽,难怪解渐沉喜欢这么说话。】   系统:【……宿主还是抓紧时间吧。】   经它这么一提醒,景繁也意识到没功夫耗下去了:“你送我回实验室那边。”   男人的痛呼声将沙发上的曲由白吵醒了,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走了过来:“学长,你要回实验室?”   景繁回头看他:“对,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一趟,你在这里……”   “我也一起。”不等他话说完,曲由白就率先打断了。   但是景繁并不打算带他一起去,一来他不准备按照原作还原剧情,二来实验室那边太危险了。   “在这里也很危险,”没想到曲由白却像是料到了他的想法,“我一个人在这边也很害怕,而且多一个人还能帮你。”   景繁有些头疼,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如果朱金和实验室两方的人都反应过来就完了。   “好吧,那你到时候在外面找个地方躲着等我。”   回头把他丢在实验室外面的安全区域等着好了。   曲由白点了点头。   不过眼下还是得让这个男人好好配合才行,景繁将丢在床上的馒头递了过去:“你把这个喂他吃下去。”   曲由白乖乖接了过来,立马认出这个已经冷透的馒头,正是自己上午吃过的那种。   看了一眼不配合的男人,景繁教他:“不吃馒头就让他吃疼,只要……”   他话音未落,曲由白已经冲着面前人的腹部来了一拳,男人顿时疼得张大了嘴。   ……只要能让他张开嘴就行。   景繁看着领悟能力超绝的Omega,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学霸的学习能力就是强。   见那边进展还算顺利,他则转头跑到一边翻起了抽屉。   半晌,他手里拿着一个方形东西走了过来。   男人被/干硬的馒头噎得直翻白眼,期间曲由白还好心地给他灌了水,现在正呛咳得睁不开眼。   “学长,这是什么?”曲由白看着他手里不足掌心大小的东西好奇。   景繁跪在床边,一边伸手解着男人的裤子,一边淡定回答:“小型炸弹。”   床上的男人还没缓过来,就觉得自己的命根子被一块硬硬的东西压住了。   “还挺雄伟,这炸坏了多可惜。”景繁快速帮他重新把裤子提好。   “什,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感受着只隔了薄薄一层布料的硬物,十分惶恐。   “感觉不出来吗?安装炸弹,”景繁拍了一下手掌,将一个小巧的按钮拿起来晃了晃,“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听话,我也不是很想炸蛋。”   要是炸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是要是不致命,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男人算是彻底没了反抗的打算。   于是在男人的掩护下,他们顺利地从后门出了那间旅馆。   景繁将被反绑着双手的男人丢在了副驾驶,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室的位置。   按照系统的导航,他将车子开得飞快,终于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目的地。   看着门口的“慧心医疗废物焚烧厂”的字样,景繁有一瞬间怀疑是走错了路。   不过他从这离开时是被蒙着眼睛的,系统当时就进行了定位,所以应该不会错。   他把车停在门口,守卫亭里立马出来了个人:“做什么的?”   “送人过来。”景繁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地戴了口罩,他指着后座装晕的曲由白回答。   本来他打算把曲由白丢在半道上的,只是对方执意跟来。   说着他给了副驾驶的男人一个眼神。   对方的身上披着外套,从表面并看不出他被绑了。   “快点放行,里面点名要的人。”男人皱着眉,催促着看守放行。   他不想再多忍受老二时时刻刻被威胁的惶恐了。   看起来他的地位要比门口这些人要高一些,看守立马讪笑着放了行。   进到厂区后,景繁根据男人的指路,将车开到了最里面的一个仓库外的停车场。   “现在怎么办,学长?”曲由白坐了起来,隔着单面玻璃打量着外面的环境。   景繁也趴在方向盘上探头观察,现在距离原作里提及的爆炸,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该怎么去找到明越是个问题。   他有些焦躁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副驾驶的男人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余光扫到他手里的动作后,立马瞪大了眼睛。   “你!”他大脑瞬间空白。   景繁被打断了思路,朝他看过去,又顺着他震惊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手里抓着的按钮,不知何时被他按了下去。   短暂地愣了一下,景繁当着对方的面将手松开,那个小小的按钮弹了起来。   男人简直目眦欲裂。   只是静了足足半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景繁拿着按钮又反复按了好几下,按得“啪啪”作响,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恶作剧。   男人差点被气得七窍流血。   当时过于慌乱,他甚至没有怀疑过炸弹的真实性。   “那就请你再睡一会儿好了。”   不给对方懊恼的机会,随着景繁的话音落下的,是他越来越熟练的拳头。   于是男人清醒了一个小时后,再次物理入眠。 第81章 心跳更快了   因为车内空间狭小,景繁动手时还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脑门,他捂着脑袋顶抽气。   “学长你没事吧,那个炸弹是怎么回事?”曲由白还在状况外,他也被对方骗了过去。   景繁摆了摆手:“没事,那是假的。”   一时半会儿上哪找炸弹去,他就是随便找了个小盒子,顺便把电动窗帘的开关拿来假装引爆器。   “我现在得下车去找明越,”他看向后座的人,有些犹豫,“你,你还是留在车上等我吧。”   曲由白一听是来找明越的,表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接着听到对方要留下他,又不太情愿地抿起了嘴巴。   “我帮你一起找会更快,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他的表情太过委屈,看得景繁又动摇了,最后一咬牙:“那你跟紧我。”   反正也都进到这基地内部了,哪都不算真正安全。   与其一边找人一边担心这边的情况,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下车前,景繁把男人口袋里的身份牌拿了过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按照男人所说,他们跟前这个不起眼的仓房底下就是实验室。   在车上的时候他观察了半天,发现仓库附近偶尔进出的人里,有穿着防护服的,也有穿着日常服装的。   穿着日常装的人脖子上都挂了表明身份的牌子,这倒是方便他们混进去。   他只要装成是来送实验品的就好了。   只是等景繁扶着装晕的曲由白来到仓房内部的电梯时,却发现电梯需要他们内部人员的指纹才能启动。   外面偶尔会路过一些人,他俩干站在电梯门前容易被怀疑。   景繁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又看了一眼四周堆码的箱子,小心地避开了监控,将人搀扶了过去。   躲在箱子的空隙间,曲由白睁开眼睛:“那我们是不是去把车里的男人带过来比较好。”   既然他是基地的人,应该有权限启动电梯。   景繁也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麻烦了点,但除非眼下能找到一个实验室人员,否则那人就是最优的选择。   他刚站起来,准备独自去把那男人带过来,衣角就被蹲在地上的曲由白抓住了。   他奇怪地回头看去。   “学长……”曲由白眨着眼睛,手指越过自己的肩膀指了指身后。   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景繁发现他身后的箱子边居然露出了一只手。   心下一惊,但是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人是倒在地上的。   他脚步一转绕过了那个箱子,就见在他们藏身的空间后面,竟还有一个缝隙。   一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就这样被丢弃在狭小的空间里。   景繁半蹲下来,将男人遮到脸的衣服往下扯了点,探了探鼻息,确定对方只是晕了过去。   不过他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倒是和他们看到的那些实验室内部人员一样。   曲由白也绕了过来,和他对视一眼,不太确定道:“这个人能用吗?”   何止能用,他身上的衣服也是个好东西。   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   景繁没说话,直接动手把这人的衣服剥了下来:“你换上。”   曲由白也不追问,干脆地把衣服穿上。   之后他们避开了过往的人,将晕过去的男人扛了出去。   利用男人的指纹权限坐上电梯后,景繁的指尖在电梯层数上纠结了一下。   他按下了最底层的按钮,但是电子显示屏上很快亮起了红灯,显示权限不足。   “……”他蜷了蜷指尖,看向曲由白,“你知道你当时在哪一层吗?”   “三层。”曲由白回忆起自己当时在仓房里从那些人口中的听到的信息。   景繁抿着唇,按下了负二层的电梯。   他今早被人蒙着眼睛带走时,感觉电梯并没有上升多久。   如果是按照商品的珍贵程度来分区关押,那他大概是被关在了二楼。   而他是在那里遇到的明越。   所以他打算先从二楼开始找。   电梯缓缓下行到负二层,他俩扛着人出了电梯,路过的几人对这三人投来了目光。   不过景繁和曲由白装得淡定自然,因此那些人也只是单纯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监控被黑,从而暴露他们的非法勾当,摄像头都是单纯对着人来人往的电梯口。   一直扛着个晕过去的大块头不方便行动,于是他们又避开了电梯口的监控,将人带到了走廊另一边的工具房前。   “把人丢进去,”景繁让曲由白帮忙开门,“不过我这身装扮不好在这层走动。”   毕竟他当时在这闹了那么一出,大概率被人记住了,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还需要再找个冤大头。”   看来得在这附近再埋伏一个实验员。   工具房里狭窄又没有窗户,黑乎乎的一片,他俩扶着人钻了进去。   然而刚钻进去,曲由白就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景繁被他吓了一跳。   曲由白捂着嘴巴,低下了头:“我,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说着往一边退开了点,景繁皱了皱眉头,从搀扶的男人口袋里摸出了对方的手机。   借着屏幕的微弱光线,他们看清了,地上半躺着的又是个晕过去的男人。   而且他身上穿着的也是白色防护服。   曲由白刚刚踩中的,应该是他落在地上的手。   “……”   他俩再次对视了一眼,一次是运气好,两次就很难说是运气了。   这何止是递枕头,简直是把床都铺好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系统没什么用,景繁都要怀疑是金手指在给他铺路了。   他推测可能是有人埋伏进来了,按照原作,大概是警方的人。   不过眼下没时间考虑太多,他也只能暂时忽略这些,抓紧时间换上了衣服。   钻出工具房后,景繁拉着曲由白的胳膊给他交代:“待会儿跟着我,如果不小心走散了,你不要管我,立马往实验室外面跑。”   曲由白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紧迫:“学长,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景繁抿了抿唇,觉得还是向他透露一些情况比较好:“这个实验室埋了很多炸弹,很快就会爆炸。”   没想到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曲由白捏了捏手指:“所以你是想来救明越的吗?”   现在不是追问对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向面前人确认来此的目的。   景繁点了点头。   “但是……”曲由白蹙起了眉,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那边的兄弟,来一个人帮个忙。”   两人被叫住了,他们转身,就见身后站了两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   景繁看了曲由白一眼,压低声音:“不管有没有找到明越,必须在1点40前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说完他把口袋里的车钥匙和手机都塞进了对方手里。   “来了。”他拍了一下曲由白的手臂,朝着那两人走去。   那两人抬着个巨大的箱子,景繁上去帮忙扶正了快要歪倒的箱体,和他们一起乘上了电梯。   电梯门彻底关上前,他和曲由白隔空相视了一眼,对着他摆了摆手。   电梯再次下行到了四楼,下电梯后,景繁就发现这一层的人要比二楼的人多了不少,而且个个穿着白色防护服。   这大概是实验室的重要区域。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权限要求更高的负五层是做什么的。   现在距离实验室爆炸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景繁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跟着那两人将箱子送到了指定位置,见他们没关注自己,他偷偷从门口溜了出去。   这一层比二层的构造更复杂,很多六边形的房间形成了类似于蜂巢的空间,其间的走廊纵横交错。   房间的五面都是白色的水泥墙壁,但是面对着走廊的那一面,都是一副巨大的透明玻璃墙。   景繁站在其中一个交叉口,看着面前洁白一片的房间,嘴唇颤了颤。   因为他透过那些玻璃墙壁,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每个房间里都或站或躺着一个人,而且都是看起来很年幼的孩子,有男有女,大的可能十五六岁,小的则还在襁褓之中。   这些都是他们抓来的实验体。   景繁忍不住靠近了其中一个房间,里面是一个蜷缩在床角的小男孩,似乎是注意到了外面的人,那乌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外。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仇恨和怨怼。   路过的那些实验员并没有人关注到这个角落,他们还在谈论着一些常人听不懂的专业用词。   菲洛酮酸酯。   从他们的对话中,景繁捕捉到了一个名词。   “你在这干嘛呢?”就在他走神时,一道女声在他身侧响起。   景繁回头,看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女人慌乱了一瞬,又很快找补:“我,我是新来的,我不太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和他身上的普通防护服的白边领口不同,女人的领口是红色的,看起来是职位比较高的实验员。   好在她并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只是简单地询问:“那负责带教你的人呢?”   “他刚刚让我去帮忙搬东西,我回来就找不到他了。”他轻眨了一下眼睛。   “算了,那你先跟我来吧,正好我缺人手。”从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能看出,她确实是忙得焦头烂额。   没办法,景繁只好跟着她穿过了长长的的走廊,来到了一间操作室。   这个房间和其他的房间不太一样,并没有那道玻璃墙。   房间中央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她闭着眼睛,身上连接了很多器械,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在床上。   “把平衡素打开。”女人吩咐。   但是景繁对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和器械根本一窍不通,他站在原地有些慌乱。   见他不动,女人从记录的本子上抬起头:“就是你左手边那个红色旋钮,左旋0.5就行了。”   景繁赶紧照做,只是他刚松开手,就见一根连接在女孩身上的药剂管里迅速充入了橙黄色的液体,接着床上的女孩就出现了痉挛,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下意识又将旋钮关上。   女人将记录的本子放下,皱起了眉头,她的右眼角有块很小的疤,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凉薄。   “既然进入这里,还没做好放下你那无谓良知的准备吗?”声音也冷了下来。   景繁蒙在防护服下的嘴巴抿起,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平衡液是为了稀释她体内过量的药物,”女人看了一眼手表,“我现在要去开会,你帮忙盯着数据,其他的东西都不要动。”   她离开前将旋钮再次打开,景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考虑着趁机溜走。   然而刚转身准备离开,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他转头,就见躺在器械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睛。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那干燥泛白的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发出声音:“哥哥。”   “……”   景繁以为她是想向自己求救,心底顿时漫上了一阵愧疚。   原谅他没有那个能力,没办法解救这么多人。   但女孩似乎并不是这个目的,她疼得面目都有些狰狞,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哥,带给哥哥,帮我把这个带给我哥哥。”   说着,她紧紧抓着景繁的衣服的手松开了,露出里面一个可爱的小兔发卡。   只是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发卡上生了锈,小兔的耳朵也断了一个。   “你,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景繁垂着眼睛,将东西接了过来。   “费,里,咳咳。”女孩艰难地喘息了一声,接着呛咳出声。   这熟悉的名字让景繁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没想到那个男人的妹妹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时间紧迫,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能力带着她离开。   他看了一眼女孩衣服上的编号,闭上了眼睛:“那你叫什么名字。”   “费,费云。”女孩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看着她唇边咳出的星点血沫,景繁帮她轻轻擦拭干净:“费云,你哥哥一直很想你,他说想和你道歉,还给你买了很多零食。”   女孩听到他的话后,眼角滑落的泪珠变成了细流,艰难地扯出了个微笑。   但她的痉挛变得更加严重,旁边的检测仪也迸发出刺耳的鸣叫。   这个声音应该会引来更多的人,景繁需要在这之前离开。   “对不起。”他站在女孩身边,攥紧了手里的发卡。   但是女孩已经无法做出回应了。   景繁咬着牙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微弱的呢喃。   “谢谢。”   系统提醒距离爆炸事件还剩下35分钟,他不敢回头,从房间出去后就朝着电梯狂奔。   他必须得在三十分钟内找到明越。   【该死的,为什么不写清楚明越办事的地点!】   剧情是以曲由白的视角展开的,所以并没有交代清楚明越在哪里。   如果写清楚明越的位置,他就不用费那么多时间去找了。   或许也有机会带那个女孩离开。   景繁死死咬着后槽牙,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主观了。   如果真的知道明越的位置,他大概率也不会遇到她。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沿着通道狂奔,周围的人都朝着他看过来,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考虑会不会被怀疑。   然而没等他跑到电梯口,整个四层却响起了警报声。   周围的实验员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陷入了恐慌,纷纷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情况立马反了过来。   景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匆忙跑路的人有些懵。   有个路过的实验员慌不择路,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扶着墙才稳住身体。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闪着红光的警报器。   这警报大概是在通知他们这些实验员紧急撤离。   这么大声的动静,明越不可能没听见,但是原著里他错过了,说明他当时不在四楼。   五楼的权限更高,一定是最先撤离的,那明越只能是在三楼及以上。   眼前有些模糊。   景繁抬手擦了擦眼睛。   【小白还在这里吗?】   系统通过他当时留给曲由白的手机的信号进行了定位:【在。】   “啧。”景繁不再犹豫,再次迈开步子逆着人群跑去。   实验员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应该是这里预留了撤离的通道,倒是把电梯的位置让了出来。   景繁能透过胸腔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喉间干涩发紧得像是吞了干燥剂。   防护服不透气,他现在浑身是汗,连眼睛都要被汗水浸得睁不开,他一边跑一边抬手擦了一下,只是没想到短暂的黑暗却让他脚下一滑。   重心不稳,景繁面朝着瓷砖就要倒下,他下意识地伸着手臂做出缓冲的姿势。   然而预料中的摔倒没有发生。   景繁慢了半拍才感受到了腰腹的力道。   他被人从身后拦腰扶住了。   腰间的手臂稳定有力,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防护服传了过来。   景繁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更快了。 第82章 “哭了?”   身边纷乱的脚步声与嘈杂的喊叫一瞬间如潮水退却,景繁的后背紧紧贴在身后人宽实的胸膛上。   对方的心跳平稳有力,在这慌乱的情况下,竟透过布料渐渐感染了他的心跳节奏。   明明知道那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景繁的脑海还是下意识浮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间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他轻声道:“解渐沉?”   警报声还在继续,闪烁的红灯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在一众奔跑逃命的人里,只有他与身后的男人格格不入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体温。   景繁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见了,又重复了一遍。   “解渐沉。”   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他更紧地勒进怀里。   “嗯。”身后的人微微低下了头,下巴似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肩膀,轻声回应。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景繁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舒了一口气。   他细微颤抖的双手,下意识地搭在对方揽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   他们贴得很近,解渐沉很轻易就感受到身前人的轻颤。   他看了一眼身边忙着撤离的人群,将人带到了无人的角落。   两人面对面站着,景繁微仰着头,看着和自己同样穿着的人,这才想起来好奇,对方怎么会在这。   “你……”   “哭了?”   他的疑问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解渐沉伸出手,曲着食指将他眼睫上沾染的晶莹的水珠拭去。   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抬眼看着对方。   睫毛被轻触引起了一阵痒意,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反应过来后,他立马抬手揉了一下,否认:“不是,是汗。”   他否定得很果断。   如果话里没有带上点鼻音,或许可信度要更高一些。   解渐沉看着被他揉得通红的眼角,垂着眸子浅笑了一声:“好。”   “你怎么会在这?”景繁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鼻音,怪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问。   听着他压低到有些黏黏糊糊的嗓音,解渐沉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湿润的指尖,回答:“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   闻言,景繁轻眨了一下眼睛。   好像也是,确实是他大半夜打电话求人家帮忙调查的。   只是他没料到解渐沉居然调查到这伙人的老巢里了。   【距离爆炸还有29分钟。】系统提醒。   景繁心里一惊,只顾着惊喜,把正事儿给忘了。   “先,先离开这里吧。”他一把攥住了面前人的手腕 。   解渐沉的视线从他温热的手掌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他紧张的脸上,询问:“怎么了?”   他看出了景繁的急迫。   “这里太危险了,得赶紧离开,我要去把小白找回来。”还有明越。   只不过后者没说出口,他担心说得太多,回头没办法解释他和明越的关系。   话音刚落,解渐沉的眼皮也垂了下去,再抬起眼时,眼底就多了一丝景繁无法辨析的情绪。   “他这么重要吗?”   “啊?”没想到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景繁愣了一下,肯定回答,“重要。”   当然重要。   不光是曲由白重要,明越和他作为世界的锚点之一,也同样重要。   “好,那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解渐沉低着头,轻声喃喃了一句。   说完,他拉着人朝着电梯口跑去。   景繁被他带着跑了起来,距离警报响起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该撤离的实验员也都纷纷涌向了反方向的撤离点,越是靠近电梯这边,人也越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透过那一堵堵玻璃墙,还能看到那些被困在房间里不知所措的孩子们。   他们拼命拍打着墙壁,请求路过的人开门放他们出去,然而无一人回应。   看着那些稚嫩又绝望的脸,景繁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解渐沉感受到了手下人的迟疑,他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犹豫的脸色,捏了捏他的手指:“怎么了?”   “他们会死。”景繁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第一次失去了判断,有些无措地紧紧回握着对方的手。   现在到底是去找可能会遇险的主角俩,还是留下来解救这些必死的孩子们。   解渐沉蹙起了眉:“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觉得景繁知道些什么。   比如,接下来这里会发生的事。   然而面前的人沉默了很久。   景繁抿着唇,半垂的眼底满是纠结。   解渐沉这么聪明,如果告知了自己知道的信息,他会不会意识到什么?   “景繁,如果想向我求助,就要告诉我全部信息。”解渐沉盯着他半垂的睫毛说。   声音有些冷,但是却让人不自觉信服,相信他有能力解决这一切。   “这里27分钟后可能会发生爆炸,这些孩子逃不出去,就会被埋在地下。”景繁不再犹豫。   解渐沉垂着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果然,他知道这里会爆炸的事。   甚至比自己更清楚细节。   “所以你想怎么做,你希望我怎么做?”刺耳的警报声又开始了新一轮循环,尖锐的鸣叫也没能掩盖住他低沉的话语。   景繁盯着他眼底映照的闪烁的红光,眼神格外坚毅:“我想阻止爆炸。”   解渐沉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隐隐翻涌。   他睁大了眼睛,毫不回避对方炙热的目光,紧盯着那双乌沉沉的双眼,重复:“我想让你帮我阻止这场爆炸。”   虽然对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这一刻,景繁就是有种,对方默许了自己有命令他的权利。   “即使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继续?”解渐沉问。   “是,”景繁咬了一下干燥的唇瓣,“但如果尝试了,并且在二十分钟内解决不了,我就放弃。”   解渐沉盯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猛烈收缩,一瞬间,甚至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因兴奋而沸腾。   他咧开嘴,接受了这个请求:“好,这是第二次。”   接着,没等面前的人作出反应,就拉着他按开了电梯的门。   “等一下!”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嘈乱的脚步声。   景繁转头,就见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朝着他们跑来,他下意识以为来者是基地的人,立马绷直了身体。   然而解渐沉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等,等一下,”男人在距离他们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息,“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跑了,那我妹妹呢?”   “费里?”景繁从他嘶哑的声音中,依稀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被叫名字的男人抬头看了过来,他也注意到了:“你是,景繁?”   景繁看了一眼身边没什么反应的解渐沉,又看了一眼似乎与他认识的费里,有些意外。   不过解渐沉却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转身便拉着他进电梯。   “等等。”   这次是景繁说的。   他挣开了解渐沉的手,伸进口袋里翻找了一番,最后拿出了一个兔子发卡。   他把东西递到对方面前:“你妹妹是费云吗?这是她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费里看着他手心里那个眼熟的发卡有几秒的愣神:“她,她在哪?”   景繁看着他瞬间通红的眼睛,轻声回答:“沿着这条走廊直走,尽头左手边第二间房,但是……”   但是他离开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不对劲了。   他的话没说完,只不过费里没注意到,他转身就要去找人。   景繁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还是忍住了没说完的话。   “要在二十分钟内离开,还有,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助那些被困住的孩子。”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楚,他不敢再耽误时间,钻进了电梯。   直到看到负五层的按钮被成功激活,他才发现对方手里的卡。   看起来像是工作牌,应该是解渐沉潜入期间弄到手的,不过竟然连五楼权限都能刷开,说明那人的地位很高。   他又一次感叹对方惊人的实力。   电梯眨眼到了负五层,电梯门一打开,景繁就意识到了这一层的不同之处。   四楼因为是实验基地,所以温度更低一点,而且整体的色调都是统一的白,而这一层入目却是大片的银灰色。   应该是早早接到了撤离的消息,所以现在五层已经是人去楼空。   解渐沉一下电梯便带着他轻车熟路地朝着右手边走去。   景繁看着他目的性极强地绕开了其他的房间,直奔他要去的地方,有些怀疑他事先已经来过五楼。   他们在一处转角处停了下来,解渐沉看了他一眼,叮嘱:“在这待着。”   说完他便将手边的一个铁质垃圾桶踢了出去,接着传来了一阵子弹射击在铁皮上的巨大声响。   景繁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埋伏了人,而且听枪声,应该不止一个。   没等他回应,解渐沉已经矮身冲了出去。   不过刚刚那个垃圾桶就为了暴露了对方的大致位置,只听几道闷闷的枪响,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等他再次返回时,就已经解决了看守在门外的那两个人。   推开沉重的大门,那个房间里居然还坐了个人。   解渐沉举着手里的武器,从背后接近了对方。   但看那人瘦弱的小身板和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这大概是个技术人员。   “你是负责这次引爆任务的人?”解渐沉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余埋伏着的人。   被枪指着的男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是,是的。”   他的声音也在发颤,景繁注意到了他白大褂领口上的水渍,应该是泪水。   看来这人是被他们推出来当炮灰工具了。   “终止这次的引爆,你也不想死吧。”景繁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和解渐沉约定的二十分钟,已经快过去一半时间。   瘦弱的男人却颤着肩膀拒绝:“不可以,如果我不做,我的家人都会死。”   景繁蹙起了眉。   原来是拿他们的家人做要挟,难怪这些人甘愿牺牲自己来完成任务。   他原本想用楼上的数百人的性命来劝阻对方,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数百位陌生人和自己的家人,这是一道无解的抉择。   “如果你不停手,我也可以找到你的家人,让他们活不下去。”   景繁还在思考劝解的话术,闻言有些震惊地转头看向解渐沉,对他和谈的技术叹为观止。   “不是,”景繁看着瘦弱男人即将崩溃的精神状态,赶紧换了个温和点的理由,“你怎么相信你完成任务后,他们会放过你的家人。”   ……好吧,好像也不是特别温柔。   “如果我是他们,我会赶尽杀绝不留一点隐患,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反抗他们解救家人。”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他的话似乎有点触动到对方,男人颤抖着嘴唇:“但是来不及了,程序已经在运行中了。”   “不能终止吗?”景繁皱起了眉。   “可以,但是需要高级权限,我,我没有。”男人的汗珠混着泪珠往下滴着。   就在景繁也有些无望时,解渐沉却伸手递过来了一张卡:“试试这个。”   “!”他差点忘了这个高权限的卡。   男人在看清卡片后也瞪大了眼睛:“这个,这个应该可以。”   “那这个终止需要多少时间。”景繁的眼底又燃起了希望。   “大概需要三到五分……”   男人的眉眼还没完全舒展开,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仰面倒了下去。   景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明明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一股温热的血就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男人在他对面倒下。   只有解渐沉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将他扑倒就地翻滚了几圈,避开了紧跟而来的几枪。 第83章 你救不了所有人   背部重重地砸在地上,疼得景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所幸解渐沉的手护在他的后脑勺上,才不至于让他撞得头晕眼花。   他们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顺利躲到了桌子背面,避开了袭击者的直线射击范围。   景繁紧紧抓着身前人的肩膀,待平稳后才再次睁开眼睛。   他躺在解渐沉的身下,侧着的头正冲着桌底,所以隔着一米的距离,他看到了桌子另一边躺在地上的技术员。   瘦弱的男人侧倒在椅子边,厚重的眼镜被摔出了裂纹,掉落在一边,手里还虚虚握着那张权限卡。   他睁着眼睛,瞳孔已经彻底散开,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的脸上甚至没有死亡的痛苦和恐惧,表情还是倒下前那一瞬间的茫然。   太阳穴被贯穿的洞口皮肉外翻,洁白的地砖很快便被混合了白色脑髓的血液覆盖。   景繁睁大了眼睛,微张着的嘴巴颤了颤。   解渐沉侧头看了一眼袭击者的方位,眉心紧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周身气势变得凌厉。   他撑在景繁的上方,半眯着眼睛:“现在外面至少还有一个,我去把对方解决掉 。”   从这森冷的语气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也很糟糕。   景繁的脸上还沾着那技术员的血,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努力维持冷静,点头:“我会尝试继续终止程序,你小心。”   解渐沉撑着胳膊,微微拉开了点距离,伸手将他眼角没能擦干净的血迹拭去:“在这等我。”   景繁眼角发痒,他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点了点头。   等对方翻身离开后,他趴在地上,从桌底将技术员手里的权限卡拿了过来,接着他又伸手将桌子上的电脑扯到了面前。   靠坐在桌腿,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代码,以及底部显示的56%的运行进度,景繁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可以说是零,完全看不懂那一连串的程序代码。   【给你权限,你能不能完成终止程序。】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系统。   【可以试试。】   系统潜入了终端,顺利打开了终止程序的入口,但程序运行却受到了阻拦。   景繁摸索着用权限卡进行了授权,直到屏幕中央跳出了“授权成功”,他才曲了曲僵硬的手指。   【怎么样,可以吗?】他看了一眼时间,原作爆炸的时间是下午1:43,现在是1:27。   还有16分钟。   系统正在尝试连接各个模块,并没有立马给出答复,不过很快,屏幕中央就跳出了一个弹窗。   “您正在终止【销毁】程序,是否确认操作。”   景繁看着这行字,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确认键。   确认后又用权限卡进行了二次授权,原程序的运行才最终被终止程序的进度覆盖。   按照那个技术员所说,这个程序需要3到5分钟完成。   还来得及。   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把电脑放到了地上,握着拳头喘了口气。   【谢谢。】   但他也没有时间休息太久,解渐沉出去解决偷袭的人去了,目前还不能确定对方有多少人,他得去帮忙。   【系统,你继续关注着程序的运行进度,并实时告知我结果。】   景繁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自从解渐沉出去后,就没有人再尝试袭击屋内。   可能他们以为屋内的技术员一死就没有威胁了,也可能是被解渐沉绊住了。   他站在被打变形的门后,偷偷观察了一下门外的走廊。   门外原本躺着两个不知生死的男人,那是他们进来前被解渐沉解决掉的。   但是此刻却只剩下了一个,另一人不知所踪。   景繁怀疑正是那人偷袭了他们。   他背靠着墙壁蹭了出去,只是刚走出几步,系统却突然开口提醒。   【宿主,终止程序进度已经完成80%,但是原程序控制的爆炸范围,可能并不是全部。】   景繁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这个程序操控的只是这片区域的一部分,还有至少一处的炸弹引爆程序在别的终端上运行。】   系统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也就是说,他们废了这么大功夫,也只能阻止基地的一部分炸弹被引爆。   景繁半阖着的眸子闪了闪,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   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另一部分程序。   所以他们终究阻止不了这场灾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景繁迅速认清现实,开始思考对策:【小白他现在移动到基地外了吗?】   【正在移动,看方位应该是在试图出去。】   现在距离爆炸还剩下十三分钟,他只能让明越自求多福了。   不再耽误时间,他立马迈开腿狂奔起来。   偷袭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解渐沉大概率也不会走远。   果然,刚跑到走廊的尽头,景繁就听见了一声痛呼。   他立马停下脚步,背靠着墙面喘息了一会儿,见那边没了声响,才将头从墙后探了出去。   然而,即使他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对面的人还是在他探出的一瞬间捕捉到。   解渐沉的眼里透露出凶戾的光。   景繁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立马从墙后站了出来:“是我。”   他举起双手,顺便打量着对方。   解渐沉的手里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身上的防护服在打斗的过程中撕裂了好几处,特殊材质有很好的防污性,所以并没有沾上多少血渍。   倒是他散开的长发被血浸染,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颈部,脸侧沾上的鲜血沿着下颌线滴下,落在了胸口的衣服上。   这一幕让景繁幻视了电视剧里演的杀神。   然而解渐沉紧蹙的眉却并没有因为看清来人而放松。   他死死盯着这边。   景繁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几乎出于本能地弯腰下蹲。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头顶呼啸而过,还没等他彻底蹲下,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倒地声。   他转头看去,就见自己身后仰面倒下了一个男人。   景繁背后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解决掉最后一个人,解渐沉才低下头轻喘了一声,他将手松开,被他揪着衣领的男人骤然倒下。   景繁回过头看向他。   刚才关注点都在对方身上,此刻他才注意到,这地上居然倒了好几个人。   “老板,你没受伤吧?”   对方破裂的防护服下到处都是血迹,景繁一时间分辨不出那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解渐沉没回答,抬手擦了擦下颌,绕开地上的人,朝他走来:“怎么了?”   当时明明交代了让他在房间里等着。   景繁仰着头,看着走到跟前的人的眼睛,抿了一下唇,开口:“这里的程序并没有控制基地所有的炸弹。”   说完,解渐沉未舒展的眉头陷得更深了。   “没有时间了。”景繁的眼睫颤了颤。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确实没办法阻止这次的爆炸。   眼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在炸弹爆炸前离开。   显然面前人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们乘坐电梯上升到四楼时,电梯门却再次打开,门外站着一群身穿白色病号服的孩子。   那些孩子在看到电梯里的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后,都被吓得齐齐后退一步。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脏兮兮的男人走了过来:“怎么了?快上电梯啊。”   景繁看着男人的侧影,愣了一下:“大哥?”   男人这才转头看向电梯里的两人,在看到他们一身实验员的装扮也是一顿。   意识到这些人在忌惮他们的身份,景繁立马把衣服往下扯了点,露出整张脸。   “是你啊!”对方认出了他,有些意外。   面前的人,正是在仓房里帮他的男人。   解渐沉握了握拳,视线从男人腰间的枪上一扫而过,脸色沉了下来。   但是看景繁与他的对话,似乎是认识的人。   “老夏,人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再来两趟应该就可以全部撤退。”这时又有个男人跑来。   景繁看着他身上的衣着和装备,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警方的人,他们正在疏散人群。   他又看了一眼“老夏”,原来这个帮他的男人,就是原作里事先潜入实验基地的那位警察。   “行,那你们快撤离,这里太危险了。”老夏对着面前的一群孩子和景繁说。   景繁突然想到了可能还在楼上的曲由白和明越:“楼上还有人吗?”   “楼上也有我们的人在疏散。”   对方没有明确说,不过这话还是让景繁放了点心。曲由白很机灵,应该会在他们的帮助下及时撤离。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一双手伸了过来:“等一下。”   电梯门重新打开,景繁抬眼望去,发现来人是费里。   他怀里还抱着个晕过去的女孩。   费里歉意一笑,挤了进来,然而下一秒电梯就发出了超载的警示声。   这个电梯最多承载15个成年人,但是现在已经塞了20多人。   费里有些茫然地盯着头顶的警报,又看向了站在电梯最里侧的人。   “请帮我把我妹妹带上去。”他乞求地看着景繁。   景繁把还有微弱呼吸的女孩接了过来,看着退出去的费里:“那你呢?”   费里的面罩也摘了下来,他的嘴唇干燥到起了裂口,一咧嘴就冒出了血珠。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冲着里面摆了摆手,笑得有些难看:“我坐下一趟,我答应了我妹妹要带她回家。”   整个地下室原本有三台电梯,只是其中一台似乎在运送过程中发生了故障,现在无法使用,另一台则刚刚送了一批人上去。   现在距离爆炸不到7分钟。   如果剩下的人都能挤进这两台电梯,那应该可以在爆炸前完成极限撤离。   电梯很快就抵达了地面,外面同样站了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在接应,他们把孩子们引导着送上了车。   景繁和解渐沉最后走出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又再次下行。   “学长!”一道熟悉的呼唤响起。   景繁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曲由白正站在一边。   他的肩上还担着个人。   明越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人已经出来了,赶紧走吧。”   所有人都齐了,景繁提起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然而下一刻,电梯前接应的人却发出了惊慌的叫嚷。   景繁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显示着电梯运行中的指示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他扬起一半的嘴角霎时凝固。   原本完好的两台电梯同时停止了运行。   这就意味着,剩下的那批人,完全失去了逃生的通道。   现在还剩下不到5分钟。   曲由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样瞪大了眼睛。   在这场突发事件里,能维持冷静做出判断的,只有见惯了死亡与鲜血的解渐沉和明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吉普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了仓库,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他们面前。   解渐沉看着驾驶室的尚齐,对众人开口:“上车。”   明越的腿受了伤,他半倚在曲由白的身上,扫了解渐沉一眼,推着愣住的人上了车。   “没时间了。”   景繁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果断选择转身上车。   他们上车后,那些原本还试图营救的警方也纷纷开始向外撤离。   尚齐猛踩着油门倒出了仓库,又一个加速调转了车头,车子飞速冲向出口,朝着远离基地的方向飞驰。   景繁坐在车上,不知道是不是车速太快,向来不怎么晕车的他感觉到了不适。   他低着头,额头的冷汗止不住地沿着脸侧滴在手背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道车子驶出了多远,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景繁咬着牙忍耐着不适,甚至没办法回头看一眼。   直到车子驶上公路,在安全位置停了下来,他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下了车。   站在路边能看见位于洼地的工厂,爆炸引起了火灾,不算大的厂区燃着熊熊烈火,升起的黑烟随风扩散开。   即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种硝烟味混杂着燃烧物的味道还是袭了过来。   景繁站在原地,看着仿佛要烧毁一切的大火,眼底的水汽漫延开来。   解渐沉站在一边,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伸出了手。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遮住了那道仿佛要灼伤人的火光,景繁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颤抖的眼睫划过掌心,引起了一丝痒意,解渐沉蜷了蜷手指。   他垂着眼眸,轻声开口。   “你救不了所有人,这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了一滴落在掌心的湿润。   景繁低着头,只觉得眩晕感越来越重。   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思绪也渐渐剥离。   在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了一声曲由白的惊呼,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84章 他不是孩子爸爸吗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和那边谈。”   解渐沉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那颗繁茂的香樟树,压低声音对电话那边的尚齐说。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侧目看了一眼,将电话挂断。   眼前有些模糊,景繁眨了两下,才勉强看清走过来的人。   他想抬手揉一下眼睛,却被对方制止了。   “醒了?”解渐沉按住他正在输液的手。   景繁只好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他感觉浑身虚软无力,像是睡了很久。   “我怎么在医院?”眼前的房间明显是病房。   “你晕倒了,不过没什么问题,医生说你是低血糖犯了。”解渐沉帮他垫高了点枕头。   景繁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从被绑架后就没怎么进过食。   但是在关键的时候饿晕,也太丢人了,连看起来明显更娇弱的曲由白都没自己这么虚。   “对了,小白和……怎么样了?”他原本还想问明越的,只是名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解渐沉坐在床边剥橘子,闻言手一顿,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冷冷的:“和明越在另一边做检查。”   甚至他话里的“和明越”三个字还加重了些许,生怕面前人听不懂一般,好心地给划了重点。   但面前人还真就没听懂。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小白受伤了吗?”   橘子不小心被抠破了,解渐沉抽了张纸巾,将指尖沾上的黏糊糊的汁水擦去。   他的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于是景繁被他擦拭指尖的动作吸引了视线,目光不自觉地追了过去。   解渐沉将指尖细细擦拭干净,将那瓣破了的橘子塞进了自己口中。   因为看得过于专注,某人的视线便从指尖自然地落到了对方的唇瓣。   这个时候还不是橘子的旺季,青皮橘子散发着清新的果香,闻起来还有点酸,但是却让景繁昏沉的大脑得到了舒缓。   他盯着解渐沉的唇瓣,以及那颗不小心沾了橘子汁的小痣,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对方的吃相也很优雅,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到了那滑动的喉结上。   直到被盯着的人轻笑出声,景繁才回过神,视线浅浅上移,就见对方也一直在盯着他。   他一直觉得解渐沉的那双眼睛仿佛一汪深潭,幽深又不见底,经常藏着叫人揣摩不透的情绪。   但此刻这汪深沉的潭水却荡起了涟漪。   景繁在这没什么明显变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愉悦。   因为想要搞清楚,他便盯得更加专注。   “好看吗?”直到解渐沉出声打断。   回过神来的景繁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睛,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捂住了嘴巴。   “不是,我是觉得这个橘子看起来很甜。”   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如果换个性别,他大概会被当成性骚扰。   不过好在对方也是个男人。   解渐沉没有戳破他慌乱下找的理由,抽了张干净的纸巾,把剥好的橘子放到一边,在果篮里重新挑选起了橘子。   “所以小白还好吗?”景繁见他不搭理自己,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他话音刚落,解渐沉的指尖便从那些青皮橘子上轻轻划过,又重新拿起了那个剥好的橘子。   “我就想……”他没看懂对方的举动,想解释一下,只是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入了一瓣橘子。   景繁下意识嚼了一下,那小瓣橘子榨出的汁液瞬间便侵袭了口腔。   还没来得及品味这酸冽清新的果香,他便皱巴起了脸。   这橘子果然和它闻起来一样酸,丝毫不亚于它的近亲柠檬。   但是他此刻躺靠在床上,还是解渐沉亲自喂到嘴里的,又不好吐出来。   只能一边抽搐着脸,一边囫囵吞了下去。   解渐沉坐在一边,盯着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心情不错。   担心他继续给自己喂毒,景繁赶紧开口,想借对话躲过这个酸掉牙的橘子。   “明越他是不是受伤了?”他记得当时在仓库的时候,看到明越的右腿上有明显的血迹。   解渐沉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   因为动作过快,指尖戳到了温软的唇瓣,他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景繁像个只会执行命令的人机,不情愿又不得不嚼了两下。   他把橘子咽下,有些不信邪:“那小白……”   解渐沉神色自若地掰下一瓣,再次塞进了他嘴里。   “……”这下真搞不懂了,提明越不行,提曲由白也不行。   “那费云……”   “实验室……”   “警方那边……”   景繁的吞咽已经赶不上对方投喂的速度了。   他裹着满满一口的橘子,酸得连两颊的小窝都颤抖着抗议。   “……”看着解渐沉手里的最后一瓣橘子,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试探地问,“老板,你没有受伤吧?”   一直面无表情的解渐沉抬眼看了过来,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将那最后一瓣橘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把密码试了个遍终于解锁的景繁:“……”   “曲由白只有些擦伤,不过他和你都被注射了药,你们的血液已经送去检测了。”   解渐沉将橘子咽下,擦完手后给他递了杯温水。   “明越腿部中了枪,费云被警方带走了。”   “实验室在爆炸中坍塌,不过你阻止了其中一个分区的炸弹,所以留存了一部分的证据,警方还在调查取证。”   景繁含着温水,被酸得发麻的腮帮子终于得到了缓解。   解渐沉没有说实验室最后那批人怎么样了,但从他略过的话里也能猜到,直到最后也没有奇迹发生。   他垂着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解渐沉说的那样,他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   但作为唯一一个提前知道事情发展的人,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情绪的漩涡。   如果当时再冷静一点,早点向外界求助,如果不花功夫去阻止爆炸,而是直接和后来的警方合作……   只要能多争取几分钟的时间用来疏散人群,那些人会不会就不至于埋身地底。   解渐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人,蹙起了眉。   接着他伸手抓住景繁的下巴,将人的脸抬了起来:“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所以现在轮到你回答我。”   被迫仰头的景繁盯着他突然凑近的脸,眨了两下眼睛。   “你怎么知道基地会发生爆炸,甚至知道爆炸发生的准确时间。”   解渐沉紧紧盯着面前人的脸,不错过他的一丝迟疑。   虽然当时在透露这个信息的时候,景繁就已经做好了事后被追问的准备,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好理由。   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犹豫,于是他顶着对方注视的目光,果断开口:“是别人告诉我的。”   “谁告诉你的?”解渐沉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他并不认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事先知道实验室会爆炸的事。   而且即使是重生归来的他,也只是在前世看到的那些片段里依稀记得这件事,并不知道这次爆炸事件的具体时间。   知道对方没那么好糊弄,景繁咬了咬后槽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个帮了自己的警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在四楼和我对话的男人。”   原作中,就是他潜入了基地,之后和警方里应外合想要逮捕实验室高层,结果反逼他们引爆了基地的炸弹。   解渐沉的眼眸微眯,看着景繁毫不闪躲的眼睛,似乎在确认真假。   那个警察已经葬身于那场爆炸中,没办法进行验证。   “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被抓到后和他关在一间房里,他还帮了我,”景繁抿了一下唇,“告诉我是想让我帮忙。”   解渐沉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从警方那边紧急疏散人群,以及爆炸前一刻的果断撤离来看,他们确实是知道实验室会爆炸一事。   不过具体的信息,得等尚齐和警方那边交涉完再说。   “那你后来去了哪里?”解渐沉松开了手,好奇为什么他没能在仓房里找到人。   景繁低下脑袋,暗自松了口气,对方要是再瞪一会儿,他就要装不下去了。   “我后来遇到了明越,就让他把我带出去了。”   解渐沉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你和明越是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逃不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关系,我是通过小白认识他的。”景繁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回答。   “那他为什么会轻易答应把你放出来?”   景繁挠了挠脸颊,眼神飘移到了一边:“可能是看在小白的面子上。”   他总不能说自己骗明越他要喜当爹了吧。   这么说解渐沉肯定会继续刨根问底,到时候曲由白和明越酒店那晚可能就瞒不住了。   “你和曲由白……”   “学长。”   解渐沉的话被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人打断。   病房里的两人齐齐转头,就见曲由白正扒在房门外,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学长你醒了?”他看着病房里有些紧绷的氛围,开口打破。   景繁看到是他,立马露出了得救的欣喜表情,对着门外的人招了招手。   曲由白走了进去,看了一眼脸色莫名有点黑的解渐沉,绕开他来到了病床边。   “学长,你,没事吧?”他打量着还算精神的人,扣了扣手指,“你突然晕倒吓了我一跳。”   景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饿晕了,他咧咧嘴:“我没事。”   身边站了个煞神一般的人物,且这尊煞神身上的冷气,快要把这两个鹌鹑化形的人冻死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病房安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   景繁还以为是曲由白进来后第一时间关心他,所以解渐沉吃醋了才这样。   毕竟他这个老板醋劲大到,连自己这个小下属没有第一时间关心他都会生气。   好在这时他挂的葡萄糖快要见底。   解渐沉扫了他俩一眼:“可以叫人来拔针了。”   两个鹌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应,最后只能他去叫人。   曲由白有事想说,所以才厚着脸皮装听不懂赖着不走,解渐沉一出门,他就坐到了景繁身边。   “学长,明越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看你。”   景繁目送着解渐沉一脸阴沉地离开,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声:“好。”   “啊?不是,等会儿,明越?他来看我干什么?”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骗了他,过来寻仇的?   “可是,他不是孩子爸爸吗?”曲由白没想到景繁会是这个反应。 第85章 我是Beta生不了孩子   明越刚处理完伤口。   他在实验室进行秘密调查时不慎暴露,和那群人产生了冲突,逃跑期间意外遇到了鬼鬼祟祟的曲由白。   为了保护对方,他小腿中了一枪,不过好在子弹直接穿透肌肉,并没有伤到骨骼。   由于没用麻药,所以缝合完伤口后,他便能自己出手术室。   不过等他出来后,却发现那个坐在门外等着的Omega不见了。   明越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接着转身去了检验科。   “先生,您确定要给这位先生的血液检测增加一项HCG化验吗?”护士看着单子上的患者信息,“可是这是一位男性Beta。”   明越撑着大理石台面,扫了她一眼:“确定。”   护士是新来的,她从工作以来,还没见过有人要给男性Beta验孕的。   然而面前这个脸色有些沉的Alpha已经交过化验的钱了,她也只能拿着单子照办。   化验需要时间,明越又折返回了电梯。   按照曲由白所说,他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得去看看“怀了”他孩子的“痴情人”。   他其实并不相信景繁“怀孕”的鬼话,只是确实是要去向他确认一些事情。   而另一边的病房里,曲由白的表情有些忿忿。   他格外为面前人感到不值。   景繁晕倒时,明越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没有景繁的老板表现得关心。   所以他刚刚在陪明越做检查时,越想越生气,硬着头皮把对方嘲讽了一顿,逼着他处理好伤口后来看人。   他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景繁一时没搞懂他的脑回路:“等等,什么孩子爸爸?”   当时害怕多说多错,所以特地没有明确告知他欺骗明越的具体理由。   但曲由白现在这种一脸“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瞒着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曲由白抿了抿唇,觉得随意揭露别人的秘密,是件不太道德的事,但他是真心希望景繁能有一个好归宿。   “学长,其实我都已经猜到了,你不用瞒着我的,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哪怕对方认定了一个渣男,自己也会尽力维护他的。   曲由白低着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可能是担心面前人会怪他多管闲事,脸上的表情有些忧虑。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慌张,他从果篮里挑了个新鲜的橘子剥了起来。   景繁看着他凝重的侧脸,终于意识到了事情走向的诡异性,他有些一言难尽地问:“你猜到什么了?”   曲由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眼睛闪了闪:“你说你告诉明越有人怀了他的孩子,但其实那个人就是你对吗?”   “啊?”景繁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那个理由。   但是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他当时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告诉曲由白“明越喜当爹”的事。   一来是想试探一下,真正和明越有过身体交流的曲由白的表现;二来是想含糊其辞,随便糊弄过去,因为他担心曲由白会认为明越是个到处播种的种马。   就之前聊天的那些小报告来看,明越的人品在曲由白这已经够糟糕了,他不想再火上浇油一把。   只是目前来看,似乎已经不是火上浇油这么简单了。   曲由白居然怀疑他和明越有一腿?   “不是,你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景繁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   他和明越唯一一次肢体接触,还是在巷子里的那次互殴。   “学长你很关注他,让我帮你要电话,还总是帮他的恶劣人品找理由。”曲由白看着手里的橘子,细数着自己怀疑的依据。   “还有之前你问我,什么牌子的避孕药好,不是因为和明越……”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景繁听着他的解释,简直哭笑不得。   这么一想,他费尽心思暗戳戳撮合主角俩,结果另一方的脑回路和他压根不在同一频道上。   他不光没能当上推手,还差点让自己成为主角俩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说明越当爹是开玩笑的,你怎么真的信了,我是骗他的,”景繁揉了揉太阳穴,“我不那么说,明越肯定不会带我出去。”   曲由白还是有些怀疑,他看着景繁颇为无奈的表情,将剥好的橘子塞到了他手中。   “那他怎么会相信自己要当爸爸了。”   既然这个理由让明越相信了,那就说明他们真的有些什么吧?   景繁看出他还是不信,忍不住捂脸苦笑:“我是个Beta,怎么怀他的孩子,要怀也是你怀。”   “我怀明越的孩子?”曲由白这下也懵了,不懂怎么这个孩子还能随便转移的。   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差点说漏嘴,景繁赶紧找补:“不,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怀明越的孩子。”   他急着解释,声音不自觉提高,只是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突然被推开。   他和曲由白同时转头看去,就见去叫人来拔针的解渐沉不知何时已经返回,此刻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俩,身后还跟着一位护士。   护士无视三人间奇怪的沉默,一脸淡定地走了进来,匆匆忙忙帮他拔了针。   她带着东西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病房里的氛围又变得尴尬起来。   景繁的抿着嘴巴,偷偷打量着解渐沉的脸色。   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到什么,有些担心他会从他俩的对话里推测出曲由白和明越的关系,甚至是曲由白可能怀了明越孩子这个信息。   “刚刚你们说,怀孕?”解渐沉走到一边的单人沙发边坐下,看着病床前的两人,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曲由白咬着下唇不太理解,对方只是景繁的老板,为什么会关注员工的私人生活,   他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解渐沉,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景繁,眨了一下眼睛。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景繁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橘子。   他没想到解渐沉还是听到了一些。   然而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他看向坐在床边的Omega,淡声问道:“你怀孕了?”   曲由白有些懵地指着自己,半晌才摇头:“不是我。”   他这回答很明显给了对方额外信息。   果然,解渐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敲,下一秒,他看着曲由白微微一笑,追问:“那是谁?”   曲由白玩不明白他那些弯弯绕,下意识朝着景繁看了过去。   说实话,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怀了明越的孩子。   他的目光游移到了知道答案的人身上,解渐沉自然也将视线转了过去。   一时间被两双带着质疑的眼睛盯着,景繁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僵着脸,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谁,真的只是刚才随口聊到了而已。”   然而他的回答并没有得到两人的认可,病房再次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曲由白忍不住好奇,他凑到景繁耳边,压低声音问:“学长,你真的没有怀明越的孩子吗?”   景繁闭了闭眼睛,心想这傻孩子,以为压低声音那边就听不见了吗?   他只能摇头否认。   “那怀孕的是唔……”曲由白还想再问,嘴里就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填满了。   那橘子酸得他腮帮子顿时一紧,话也没能继续问下去,他想把东西吐出来,却被死死捂住了嘴巴。   “好吃吗?好吃多吃点。”景繁假借喂他吃水果,捂住他还要继续捅娄子的嘴。   曲由白不明所以地挣扎了两下。   景繁抬头对着解渐沉讪讪一笑,咬着牙:“我低血糖有些想喝可乐,小白你去帮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一瓶吧。”   说完还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   看着他忌惮的神色,曲由白突然想到了什么。   解渐沉是景繁的上司,应该没有哪个老板会希望自己刚入职的员工立马怀孕生子的,所以这个话题不适合现在聊。   他立马心领神会,给了景繁一个“OK我懂了”的眼神。   景繁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不过虽然不知道曲由白又想到了什么,但好在成功把人哄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解渐沉换了个坐姿,一条长腿闲适地叠放在另一条腿上。   他注视着景繁的眼睛,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但这笑却让人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你怀了明越的孩子?”   解渐沉的语气也是绵里藏刀,听得某人手一抖,连刚刚端起来的水都不小心泼了出来。   景繁低着头,一边用袖子擦拭一边否认:“没,没啊。”   看着他心虚的样子,解渐沉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缓步走近,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你应该知道,我的秘书一职,要求入职一年内不能有生育计划吧?”   景繁还在用纸巾擦拭着水渍,闻言抬起了头:“啊?”   这个他怎么没听说?当时签合同前也没看到过这一项。   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怀孕,老板,我是Beta。”   景繁再次强调自己的性别。   他搞不懂,当初还担心这胡扯的理由骗不过明越,但怎么现在这一个两个都开始无视生物学,对他怀孕一事深信不疑。   他是个男人,就算是在这离谱的六性社会,他也是个不具备怀孕功能的男性Beta。   “嗯,但是全球范围内男性Beta孕育的案例有5个,不是完全没可能。”解渐沉又抽了张纸,帮他擦掉了脸上溅到的水珠,他语气淡定地陈述事实,只是眼神却有些幽暗。   景繁坐在Alpha的阴影下,感受着不小心触碰到的指尖的温热。   他哑了声,愣愣地仰着头,盯着解渐沉的眼睛,却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叩叩——   一道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难以言明的氛围。   景繁回过神,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门口。   指尖下的皮肤骤然错开,解渐沉轻蹙了一下眉,有些不悦地收了手,同样转头看去。   明越倚在门边,敲门的手还没落下。   他打量着病房里的两人,视线从景繁的脸上转到他身后之人身上。   和解渐沉对视了一眼,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我来接人。”   “小白不在。”景繁没想到明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以为他是来找曲由白的。   明越轻笑一声,走了过来:“我是来接你的。”   他的靠近让房间里另一个Alpha的眉心陷得更深。   解渐沉眼眸微眯,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将景繁整个笼罩在自己身前。   像野兽在圈定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   明越双手插着口袋,站定在病床前。   他和解渐沉只隔了一张床,两人再次对视,仿佛在进行无声的较量。   景繁被夹在两个高大的Alpha之间,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转头看看明越,又转头看看解渐沉,不明所以。   这两个Alpha到现在一句话都没交流过,怎么却一副情敌见面火花四溅的样子。   最后是明越先别开了视线,他弯腰朝着景繁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没等把人拉到面前,明越的手腕就被另一人握住了。   “解总这是做什么?”明越掀起眼皮,唇角微挑。   解渐沉面色不善,盯着他的视线阴沉似水:“明少打算带我的员工去哪?”   他的反应让明越心底的猜测更加确信。   这个Beta对解渐沉来说很特别。   他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我不能让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意料之中,他感受着手腕上下意识收紧的力道,继续道:“所以我要带我的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他话音刚落,景繁猛然抬头。   “?”   不是,你怎么也信了?   “误会,都是误会!”景繁龇着牙,挣了一下自己被攥得死死的手,“大家先松手,有话好好说。”   不说其他的,能不能先把他的手放开,要断了!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手背上已经被血浸透的医用胶带,率先松开了手。   他放手后,明越也松了力道。   景繁收回手,赶紧按住了自己又开始飙血的针孔。   “我不知道解总对员工的占有欲也这么强。”明越站在一边,话里带刺。   景繁偷偷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解渐沉,就见对方脸色冷冷的,他简直想捂住明越的嘴。   【别刺激他了,回头对你未来爱人的占有欲更强就完了。】   “恐怕明少搞错了,景繁是个Beta,或许在红巷里找找,有明家血脉的几率更大些。”解渐沉微微颔首,斜睨了对方一眼。   红巷是北市最大的一片情/色地带,他这话里暗讽的不仅是明越,还有明家那一众浪荡子弟。   景繁眨了眨眼。   对方刚刚还一本正经地摆数据,怀疑他怀孕,现在又二话不说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看来他是真的和这个明越不对付。   “他也说了是误会,还是说开了比较好。”解渐沉扫了景繁一眼,又看向对面的Alpha。   明越抱着手臂,点了点头:“好,但既然这是我俩的私事,那就请解总暂时回避一下。”   景繁也想单独和明越解释。   他点着头,刚准备劝解渐沉离开,就感受到了对方灼热锐利的视线,他立马闭上了嘴。   “……”景繁又夹在两人之间当起了鹌鹑。   叩叩——   恰在此时,半开的房门再次被敲响,打破了两个Alpha的无声对峙。   三人同时转头,就见门外站着穿着制服的一男一女。   “打扰,我们是东水区公安局的,听说景繁先生醒了,有些问题需要问,请问现在有时间吗?”   景繁愣了一下,立马举起了手:“有!”   最终解渐沉还是退出了病房,但同样离开的还有明越。   “……”   出来后,两人连虚与委蛇的笑容都尽数敛去,沉默地站在病房外。   屋内的人在做笔录,解渐沉看了一眼手机,又瞥了一眼坐在病房外椅子上的明越,转身离开。 第86章 没有家人会上床   “先生,嗯……你确定要给……”窗口值班的护士小姐看着单子上的名字欲言又止。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Alpha,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已经是第三个来给这位叫“景繁”的Beta做HCG化验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景繁先生到底做了什么,引得这么多人争先来给他验孕。   解渐沉没在意她一言难尽的脸色,又递过去一张单子:“还有这个人的,也做一下。”   护士刚把手头上的处理掉,闻言抬手接过了第二张。   她刻意先看了一眼单子上的性别,好在这次还算正常,是位男性Omega。   “建议半个小时后来取结果。”她礼貌一笑,提醒道。   解渐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准备去安静点的地方打个电话。   不过他在大厅里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站在自动售卖机前抓耳挠腮的人,正是被景繁打发下来买可乐的曲由白。   解渐沉垂眸沉思片刻,将手里的手机又收回了口袋,朝着售卖机走去。   曲由白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Alpha,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那个吞了自己钱却没有出货的机子上。   他身上只有一个景繁当时塞给他的手机和几张零钱。   手机虽然没有锁屏密码,但是貌似是那人的备用机,里面什么都没有,口袋里的零钱刚刚交完化验费后,也仅剩下几个硬币。   他本来想卖瓶可乐带上去给景繁,不料这机子把钱吞了之后就没动静了。   就在他发愁时,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他的肩膀,在售货机的屏幕上轻点了两下,接着机子便传出了运转的声音,一瓶可乐掉了出来。   曲由白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侧目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就见景繁的上司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解渐沉垂着眼睛睨了面前的Omega一眼:“可以拿了。”   曲由白回神,弯腰把出货口的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不是机器坏了,而是他自己操作不到位,他不好意思地抬头道谢:“谢谢。”   Omega笑得含蓄又温和,但解渐沉看着这和前世没什么区别的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不过您怎么在这?”曲由白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没太在意,倒是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层。   他之前不是在病房里陪着景繁吗?   解渐沉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   对方的沉默让曲由白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颊讪讪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怵面前这个冷淡的Alpha。   见他不理自己,曲由白犹豫了一下,准备直接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还没转身,他就被拦住了:“景繁在做笔录。”   曲由白抓着可乐,脚步一顿:“啊,是这样啊。”   他们在逃出来后都受到了警方的盘问,只不过当时景繁在昏迷中。   如果还在进行调查,他现在也不方便回去。   解渐沉扫了一眼有些拘谨的Omega,淡淡开口:“你和景繁是什么关系?”   曲由白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聊天,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他仰着头,轻声回答:“他是我的直系学长。”   “只是学长?”解渐沉蹙了蹙眉,神色有些不悦,“他为了救你只身犯险,只是这个关系?”   景繁曾多次表现出对曲由白的关心和珍重,他不相信两人间只是单纯的同门之情。   “呃,也是,家人。”曲由白想到了当初景繁说要做家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然而解渐沉的眸光却暗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所以景繁为他做了这么多,最后在受益者看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家人”。   “应该没有家人会上/床,”解渐沉面容冷峻,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人的脸,语气冰冷,“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吊着,他不欠你什么。”   “什么?”曲由白张着嘴巴,还没消化完他的第一句话。   他轻眨一下眼睛,觉得大脑宕了机,处理不了这过载的信息。   对方嫌恶的语气他还挺熟悉的,因为他搜罗了一大堆类似的视频用来刺激明越,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也领教了一回。   关键是他甚至不知道原因。   曲由白原本就大而水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表情懵懵的,倒是显得他很无辜。   解渐沉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前世的曲由白也是这样一副软弱怯懦的样子,身边永远围绕着一群觊觎他的男人,在欣然接受了他们的帮助后,又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明越。   只是这一世围绕的男人里,多了一个普通的Beta。   想到前世的记忆,解渐沉眸中的戾气尽显,垂在身侧的拳头也下意识握紧。   没能得到解释的曲由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Alpha,在感受到对方带着压迫的信息素后,他不由得后撤了一步。   解渐沉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将泄露的信息收回,他斜睨了一眼受他信息素影响的人,直接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远,曲由白才从那仿佛扼紧他喉咙的信息素压制中缓过来。   他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有些后怕,同时又有些郁闷,他不知道这个Alpha为什么看起来对他敌意这么大。   而且他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让他不要吊着谁?   手里冰凉的可乐都要被体温捂热了,曲由白抬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突然想起了要紧事,于是他便把这些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他小跑着来到检验科的窗口,正好看到工作人员拿着检验结果的报告单:“景繁先生的HCG化验单。”   “我的。”他伸出了手。   只是没想到有只手比他更快地接过了那张单子。   曲由白愣了半秒,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差点吓得打了个嗝。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用信息素恐吓过他的解渐沉。   “这,这是我的。”看着男人手里的单子,曲由白硬着头皮说。   解渐沉侧目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   曲由白却不准备放过:“真的是我的。”   要是景繁检查结果显示真的怀孕了,被他这个可怕的顶头上司知道,恐怕前途不保,那他这个擅自做检查的人罪过就大了,他不能让这个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解渐沉被他吵得心情烦躁,等看清了报告单上“未孕”的检测结果,紧蹙的眉心才有所松缓。   “不然你看一下缴费人。”曲由白还在一边叽叽喳喳地想要回单子,他抓着单子的一角,想证明这是自己的东西。   结果等他指着最后一栏的缴费信息,就见上面赫然写着“明越”二字。   “……”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不要挡在窗口前,他们才拿着那份单子离开。   “呼,还好没有怀孕。”曲由白坐在椅子上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小声地感慨。   解渐沉和他隔了一个座位,他垂眼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若有所思。   所以,景繁怀了明越孩子一事是假的。   “所以你说怀了我孩子是假的。”   明越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Beta,语气笃定。   景繁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刚绞尽脑汁把自己从爆炸案里摘出来,将那两个警察送走,眼下又面临着明越的质问。   他抿了一下干燥的唇瓣,点头:“对,我当时一时慌张,想让你带我出去,所以口不择言了。”   但明越显然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那你怎么知道三个月前盛宴酒店的事。”   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甚至因为监控损坏,他都快要放弃调查了。   景繁掀着眼皮瞄了一眼明越的脸色,大脑飞速运转,他得想一个能说服对方的理由,最好还能把话圆回来。   “因为那晚我陪我老板去见客户的,就在那家酒店,当时正好撞见你拉着一个人进房间。”他真假参半地说。   明越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看到我带着人进房间了?那个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我没看到脸,看背影应该是男的。”景繁琢磨了一下,原剧情还没有走到主角俩相认的一步,所以他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   “三个月前的事,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你之前就认识我?”正常情况下,只是随意一眼,怎么会记这么久。   “对,之前也说过,小白经常和我提你,我就记住了,当时看到是你,所以就多留意了一眼。”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准备再给主角俩制造一些联系。   果然明越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曲由白身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怎么会认识我?”   “我俩算很熟的朋友,他比较慕强,学校里历届比较厉害的前辈,他都关注过。”景繁犹豫着又补了一句,“可能他比较喜欢你。”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明越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冷笑了一声。   曲由白在他面前的表现,可不像是爱慕他的样子。   “算了,你先跟我走,等我验证了你的话之后再说。”明越站了起来,朝着病床走去。   景繁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想带他走,他防备地抬起了手想要拒绝。   如果后面真的查出了什么细节,发现他说了谎,那他还有没有机会离开都不知道。   “明少要带我的人去哪?”景繁的手腕刚被握住,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质问。   明越转过身,看着门外站着的解渐沉,轻挑着眉稍:“怎么,解总这次还打算阻拦?”   解渐沉走到了明越身边,将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他敛眉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明少和景繁无亲无故,却要带走我的得力助手,似乎不太合理吧。”   明越低头瞥了一眼那张薄薄的单子,伸手接了过来。   那是他之前临时加的景繁的验孕结果,上面显示的是“未孕”。   意料之中。   “既然已经解除了误会,明少如果还是执意要孩子的话,找Omega应该会更快点。”解渐沉挡下了明越要带人离开的手,语气带笑,话里却夹枪带棒。   “不过看明少受了伤,最近还是安分修养一段时间比较好,毕竟后续处理实验室的事应该会忙得焦头烂额。”   明越收回了手,他将报告单揉进了掌心,抬头对着Alpha一笑:“多谢提醒,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还是劝解总一句,珍视的东西可得看好了,不然哪天被有心之人抢走弄坏就不妙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解渐沉挡在身后的人。   景繁看着两人话里有话地你来我往,跟不上节奏,他和明越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解渐沉没有回应明越的话,脸上依旧带着三分笑意,只是眼底更加幽暗了几分。   送走明越后,Alpha周身的气势也收敛了很多,一直躲在一边的曲由白也终于走了过来。   景繁看着他有些煞白的脸色,才意识到刚才两个Alpha对峙时,可能用了信息素。   好在他一个Beta,对这些并不敏感,不然他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走吧,”解渐沉看了一眼景繁,“跟我回去。”   “嗯?”景繁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为什么“跟他回去”。   然而对方并没有解释的准备,抓着胳膊便将他拉了起来。   最后应景繁的要求,解渐沉开车先把另一人送回了家。   曲由白下车前,悄悄凑到景繁面前提醒:“你老板的易感期应该快到了,感觉他脾气不好,学长你得小心点。”   景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驾驶位人紧蹙的眉眼,咽了咽口水。   啊? 第87章 他是不是想亲我!   曲由白下车后,车内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景繁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瞄一眼前面的人。   解渐沉依旧沉默,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除了眸色有些深,唇线抿得有些紧,状态和平时差不多。   不过算算时间,确实是快到了对方的一个月一次的易感期。   因为信息素对Beta来说,就像是对盲人描述颜色,景繁感觉不到那种缥缈的东西,所以时常会忘记这个世界特有的信息素的存在。   虽然他没太留意,但易感期和发情期对那些特定人群来说,似乎是重要且难熬的一段时间。   他们甚至有专门针对这两个时间段的假期。   景繁对这方面涉猎的知识实在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从曲由白和解渐沉身上各见识过一次。   不知道这种症状会不会因人而异,之前去送药撞见解渐沉的易感期,他的反应看起来还挺严重。   景繁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去哪,他盯着车窗外路过的建筑,有些走神地想。   最近的天气有些喜怒无常,昨天还下了一夜暴雨,今早便放晴了,只是到了下午阴云又开始渐渐攒聚。   此刻的空气湿度比往日大了不少,还有些闷,景繁深呼吸了一口。   由于就坐在解渐沉的身后,密闭的空间里,他很轻易地闻到了对方身上特有的香味,隐约还有碘伏的味道。   景繁觉得有些奇怪,便将胳膊凑到鼻子前细闻。   他的身上只有衣服的柔顺剂味,以及一些灰尘夹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所以对方身上的碘伏味,应该不是在医院不小心沾上的。   就在景繁低头思索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住了,他猝不及防往前一栽,扶着前面的车座靠背才稳住身体。   他以为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刚要开口询问,就听驾驶室的人冷声开口。   “下车。”   景繁愣了一下,看着车外陌生的街道有点懵。   附近并没有什么小区住宅,显然不可能是到了解渐沉的某处房产。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不知道想做什么的人,试探地问:“下去做什么?”   解渐沉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里是车站,你自己坐车回家。”   景繁还是不太明白,明明是这人二话不说要带他回家,现在怎么又突然让他自己坐车回去。   翻书都没有这男人变脸快。   而且他刚刚也没做什么吧?连一声都没吭过,又怎么惹到这尊大佛了?   但是透过清晰的镜面,他注意到了解渐沉通红的眼眶和额角跳动的青筋。   “老板,你怎么了?”景繁有些犹疑,面前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不舒服吗,还是易感……”   “景繁。”他的话没能说完,直接被Alpha打断了。   解渐沉咬了咬后槽牙,又重复了一遍:“下车。”   他的声音喑哑,像是极力忍耐。   景繁不理解但照做,挪动到门边,抬手准备开门。   只是透过车座中间的空隙,他看到了对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发颤。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凸起,如纵横的山脉般延伸到他的衣袖下。   景繁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换过的,打斗中破损的衣服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   垂顺的布料贴在手臂上,堆叠的褶皱随着主人的绷紧肌肉的动作被撑开。   但同样被崩开的还有其他东西。   在手肘上一点的位置,纯白的布料上洇出了一小块红色。   景繁抿了一下唇,开车门的手又收了回来,驾驶室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侧头看了过来。   盯着解渐沉的眼睛,景繁蜷了蜷手指,轻声开口:“老板,我提的问题你没有回答完。”   解渐沉正在忍耐着腺体渐渐加重的灼痛感,闻言忍不住蹙起了眉。   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没有回答。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受伤了?”景繁盯着他胳膊上晕开的血迹。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解渐沉眉眼一怔。   “这个天气应该过会儿就会下雨,我没带伞。”景繁见他不回答,换了个话题,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一边暗示。   “打车。”但他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松口。   景繁搞不懂解渐沉为什么突然这么坚持让他回去。   如果是平时,他会直接下车快乐地奔回自己的小窝,但是眼下这人为了帮自己受了伤,易感期还临近。   上次见识过他的易感期症状,他现在非常担心,这喜欢硬抗的人回家后会把自己折腾坏。   “可是我担心明越不会轻易放过我,所以老板你好心收留我一晚吧。”他瘪着嘴,不愿意下车。   解渐沉捏了捏眼角:“我易感期到了,你跟着我不怕更危险吗?”   景繁心道果然。   听说Alpha易感期敏感易怒且占有欲强,不喜欢自己的领地有其他人。   所以解渐沉的抗拒也就能理解了。   “应该没关系吧,我会保持距离,不打扰你的。”   他就是去稍微照应一下,只要确认对方身体没有其他状况后,他自然会主动远离。   而且,解渐沉还能在这期间把他吃了不成?   话音刚落,车顶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拍打声,挡风玻璃上也迅速被密集的雨点模糊。   解渐沉握着方向盘的手蹭了两下,他盯着朦胧的雨幕,眼眸幽暗,声音很轻:“你别后悔就行。”   景繁知道他这是松口了,忙不迭摇头:“不会。”   车子再次启动,在骤降的大雨中驶出。   最终他们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赶到了解渐沉的一处住所。   这个房子还是景繁第一次来,一梯一户的公寓楼,比丽景苑大了一倍不止,他站在这个空旷到可以打羽毛球的玄关打量着四周。   解渐沉一进门就在门口的显示屏上操作了一番。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是把房子的净化系统开到了最大。   【我到现在都还没能习惯他们身上多出来的外释激素,好神奇。】景繁忍不住对系统感慨。   “你今晚就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要出来。”解渐沉领着人来到一扇门前,对着有些心不在焉的人叮嘱。   景繁看了看宽敞的客房,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暴雨后骤降的温度下,Alpha却依旧满头细汗,连长发都浸湿贴在了他发红的脖颈上。   从他微蹙的眉心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他此刻正在忍受着易感期带来的不适。   把人安排妥当后,解渐沉便打算离开,只是刚走出去两步,胳膊就被拉住了。   他脚步一顿,侧目望去。   景繁见他停下后就松开了手,盯着他另一只手臂看了一眼:“老板,你的伤口崩开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吧。”   解渐沉盯着景繁的侧脸和开开合合的唇瓣,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瞬的动摇。   片刻后,他转开视线:“不用,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就行。”   好意多次被拒绝,景繁也有些无措,他总感觉解渐沉这次的易感期更难处理了,甚至比他们刚认识时的戒备还重。   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可能这就是反派警惕的天性。   “好吧,那我不打扰了,老板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喊我。”既然对方不领情,自己也不好强行献好意。   回到房间后,景繁迅速洗了个澡,还没坐到床上,门就被敲响。   他趿着大了一圈的拖鞋,踉踉跄跄地跑去开门,就见解渐沉手里提着个外卖袋站在门外。   对方将东西递了过来:“把晚饭吃了。”   景繁接过了沉甸甸的袋子。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东西:“你的手机。”   景繁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他手里的手机,愣了一下才接过:“我的手机怎么会在这儿。”   “从费里那拿回来的。”解渐沉的声音沙哑,言简意赅地解释。   “好,谢谢。”景繁点了点头。   他还以为手机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是被费里拿去了,难怪他当时折返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不过费里和解渐沉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拿自己手机的原因,还需要花功夫搞清楚。   然而这次送完东西后,解渐沉却并没有立马离开的打算,他站在门外,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   景繁刚从浴室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浴袍,露在外面的小腿上还蜿蜒着未干的水痕。   柔软的头发成了一绺一绺,湿漉漉地滴着水,将领口的布料打湿了一片,晶莹的水珠沿着脸侧滑落,再顺着下颌线汇聚到下巴。   解渐沉的眼底晦涩不明,他只觉得处在易感期的后颈顿顿地跳痛着,被高热炙烤的神经渴求着什么,原本就火烧火燎的喉咙变得更加干涩。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口干舌燥。   景繁被他幽深又炙热的视线看得有点紧张,像是被毒蛇盯住的兔子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瓣。   解渐沉瞬间便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舌尖,重新紧闭的嘴巴将那点粉嫩又藏了回去。   他盯着水润的唇瓣有些失神,又有些觉得可惜。   几乎是出于本能,解渐沉抬起了手。   在触碰到那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唇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面前人有些僵硬的脸色。   解渐沉的手一滞,他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微微上移,对上了那双略带紧张的漆黑明亮的眸子。   两人就这样隔着半米的距离凝视着彼此。   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微曲的手指从景繁的下巴上蹭过,将那颗欲坠不坠的水珠掸去。   “进去吧。”解渐沉敛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道。   没等景繁反应过来,他便转身离开。   房门缓缓合上,解渐沉站在卧室门后,扫了一眼还傻站在原地的人,摩挲了一下湿润的指尖。   随着门的彻底关闭,客厅的光亮被尽数挡在了屋外。   解渐沉背靠着房门,仰着头喘息,胸腔在呼吸中重重起伏,燥热的大脑被莹润的唇瓣占据,只觉得气血翻涌。   他将手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嗅着上面残存的味道。   易感期Alpha的所有感官都会被放大,尤其是嗅觉,连平日里浅淡的体味此刻都变得鲜明。   但是和所需要的抚慰来比。   远远不够。   眼底的欲望翻腾,额角的青筋因为长久的压抑而凸起,胀痛的腺体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想抛却所有理智,直接吻住那诱人的唇舌,攘夺对方所有的呼吸,将人揉进骨血,衔住他后颈的皮肉将人拆吃入腹。   解渐沉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推开这扇门,那个折磨着自己神经的人就会出现在眼前。   一个Beta而已,只要他想,对方绝对躲不过自己的强制,只能被掌握在手中予取予求。   然而解渐沉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他闭上酸胀的眼睛,将所有失控的情绪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景繁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场怎样的危机,他盯着那扇漆黑的房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睫上的小水珠随之滑落。   【我靠,系统,他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第88章 要么堵要么疏   景繁退回了房间,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刚刚解渐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以及对方眼底燃烧着的不容忽视的欲望。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吧,他们Alpha易感期这么饥不择食吗?】   他只是个Beta而已,不是说Alpha只会和Omega之间产生化学反应并彼此吸引吗?   可是刚刚解渐沉那简直要把他吃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他看错了吧。   虽然景繁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但是还不至于迟钝到分不清愤怒和欲望,解渐沉刚才的神情,不可能是因为领地有其他男人而产生的不快。   景繁撑着膝盖,低头沉思了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猜测:【他是不是憋疯了,误把我当成性幻想的对象了。】   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曲由白时,他被迫发情,也是抱着自己蹭来蹭去,被欲望支配的大脑似乎也做不出什么理智的判断。   这大概是他们脑袋不清醒时的本能反应。   【……】系统看着他绞尽脑汁最终分析出来的结论,有些一言难尽。   但自认为想通了的景繁终于不再纠结,安心地打开解渐沉送来的外卖吃了起来。   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了,除了那个酸掉牙的橘子。   吃东西时,他还不忘联系上了孟锦,准备问问她做些什么可以帮到解渐沉。   孟锦的联系方式还是她主动加上的,只不过之后一直没联系过。   那头倒是回复得很快,景繁就是擦个手的功夫,对面就发来了一连串信息——   孟总:【小可爱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   孟总:【解渐沉的易感期又到了?貌似又提前了一周,我就知道,活该!】   孟总:【不过看你的意思,你现在在他家?】   孟总:【佩服.jpg】   孟总:【也不用做什么,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孟总:【你离他远点就可以了。】   景繁从这一大串消息里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不过短信里的“又提前”和“活该”两个词让他有些好奇。   因为解渐沉的身体状况都是由专门的生活助理负责,所以他并没有太注意过对方的易感期周期。   除了上次送过一次药,关于解渐沉的易感期,他都是从同事那听来的。   每次快到他易感期时,秘书组的氛围都会跟着紧张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他不高兴。   景繁舔了一下嘴角,追问:【解总的易感期为什么会提前?】   提前一周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吗,“活该”又是什么意思?   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但是最后只发过来了一句话:【你老板滥用药的副作用。】   这让景繁回想起了当时送药时的场景,似乎那个时候孟锦就因为解渐沉滥用抑制剂的事嘲讽过对方。   【那除了用药,还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吗?】想到解渐沉那时压抑痛苦的样子,景繁忍不住向同为Alpha的孟锦求问。   孟锦这次回复得快且干脆:【有啊,给他找个Omega发泄一下。】   “……”果然,他们这个易感期说白了就是欲求不满。   【Beta也行吧。坏笑.jpg】孟锦又补充了一句。   【Beta也行?】景繁挠头,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那浅薄的知识储备里,一直以为Alpha和Omega是类似锁和钥匙的关系,信息素是这两个人种间特有的联系,这中间没Beta什么事。   不过对面很快就给了答复,重新证实了他的认知:【据我所知不行,但你老板那么神,说不定他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景繁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个孟锦又在满嘴跑火车。   【哎呀,反正易感期要么堵要么疏,你老板堵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次,你不用担心,真爆体而亡炸了满地血也不怪你。拍肩.jpg】   景繁盯着那句“爆体而亡”抖了一下,内心暗自庆幸系统给自己安排的是Beta的身份。   从油腔滑调的孟锦那边问不出什么东西,他只好草草结束了对话。   【他这段时间药用得太多了,应该离疯不远了,小可爱你还是躲着点吧,睡觉记得锁门。飞吻.jpg】这是孟锦最后发来的忠告。   “……”这话让准备去偷偷看一眼的景繁产生了动摇。   不光是孟锦,连解渐沉都强调了好几遍。   但他还是奇怪,明明上次送药的时候,也没有到需要躲着的地步。   不过好在景繁一直坚信“听人劝,吃饱饭”,他放弃了去看一眼的想法,走到门前将房门反锁。   回到床上后,他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刚才看了一眼系统弹窗,发现崩塌进度又降了一点,大概是检测到了主角俩的剧情发展与原作有吻合的部分。   本来不指望这次能降进度,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把剧情圆上了。   等明天有空了,他还得抽空去向曲由白打听一下具体细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吃得太饱,脑供血不足,虽然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景繁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倦意。   昏昏欲睡间,他似乎听到了外面隐约的脚步声,只是没等细想,睡意就吞噬了他的思维。   然而这次景繁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觉睡到天亮,等他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也才过去三个多小时,惊心动魄的一天还没有过去。   他从床上坐起,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梦里的画面还停留在一片鲜红之中。   “怪异的梦。”景繁喘了口气,怀疑是受到了孟锦的话的影响,居然梦到解渐沉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不过梦里的画面过于真实,导致他一时缓不过来。   他拿起床头的水杯想接点水来喝,只是没想到水壶已经空了。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出去接点水回来。   他提着水壶来到门前,将睡觉前反锁的旋钮拧开,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此时已经快到零点,外面客厅的灯也不知何时关上了,景繁探了个头出去,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有些警惕。   但转念一想,解渐沉这个时候大概率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而且他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即使不开灯也还是能看清路,所以景繁干脆摸黑找到了厨房。   在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壶水,返回房间的途中,他却被路过的沙发上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解渐沉家的客厅非常大,被隔了好几处区域,而眼前这个沙发正对着他的房间。   原本整洁的沙发上凌乱地摆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景繁弯腰凑近了一些,用指尖拨弄了两下那堆东西,发现是一些空了的注射针剂,还有一把钥匙。   正在他觉得奇怪时,就听见身后解渐沉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景繁准备拿起那把钥匙的手一顿,他直起腰,抬眼朝着漆黑的房门看去。   这个点居然还没睡,刚刚那个动静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短短一瞬,景繁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许多解渐沉出事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梦里那张血淋淋的脸上。   犹豫了片刻,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靠近了那扇门,抬手敲了敲:“老板,你没事吧?”   但是房间里除了刚开始的那道声响,就没了其他动静,景繁将敲门的手收了回来,纠结要不要直接回去。   他刚准备转身,就又听见了一声东西打碎的声音。   “老板?”景繁只好又拍了拍房门,但仍是没能得到回应。   他垂着眼皮盯着门把手看了一眼,伸手尝试按了下去,没想到门轻易便被打开了。   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屋内的冷气便顺着那道缝溜了出来,冻得景繁打了个冷颤。   今天温度本来就不高,屋内的温度简直可以说是冻人,他不放心,便将门又推开了一点。   “老板,你还好吗?”   依旧无人回应。   客厅里虽说没有开灯,但好歹有窗外透进来的光,还足以视物,解渐沉的房间里才是真的漆黑一片。   景繁抿着嘴巴,走了进去。   因为看不清,他只能一点点地摸索着墙壁。   谁知还没等摸到开关,他就被一只手反钳着胳膊推搡到了墙上。   一侧肩膀猛地撞上墙壁,疼得他顿时失了声,手中的水壶也骤然落地,温热的水溅到了他的小腿上,又沿着匀称的肌肉轮廓缓缓滑落到脚踝。   景繁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这突发的情况中回神,他眨了眨眼睛,感受到了身后人粗重的喘息,以及紧紧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的炽热。   “老板?”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身后人没有回应,而是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隔着厚厚的浴袍,景繁还是被对方额头灼热的温度烫到了,他怀疑对方现在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   贴着冰凉的墙面,他侧了侧头,对方柔软的发丝蹭过了嘴角。   “解渐沉。”   过了很久,身后人才轻喘了一声,应道:“嗯。” 第89章 “你是同性恋吗?”   洒在身上的温水很快就在低温的环境下冷却,凉得令人不适,与肩颈处的滚烫形成了鲜明对比。   房门无人支撑渐渐合上,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景繁莫名有些喘不上气,被反钳在身后的胳膊尝试着扭动了两下,却受到了更用力的抓握。   “景繁,”解渐沉的气息不稳,“是你自己进来的。”   呼吸间,热气喷洒在裸露的后颈,他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刻意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情绪。   景繁以为他是介意自己擅自进他房间,解释:“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想进来看看。”   因为侧着头的姿势,景繁的脸与解渐沉离得很近,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引得身后人下意识收紧了手,轻喘了一声。   然而Alpha却犹嫌不够,悄然凑近那平坦的后颈,在各种香味间仔细辨别着Beta本身浅淡的体味。   景繁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歪了歪脑袋,有些难受地说:“那老板你能先放开我吗?”   随着他不安分的动作,毛绒绒的发丝蹭过身后人的耳畔和侧脸,撩拨人的痒意如细小的电流,瞬间从敏感地带蔓延至全身。   Alpha的喘息突然变重了许多。   感受到紧贴在身后的剧烈起伏的胸膛,景繁眨了眨眼睛,他不清楚对方是怎么了,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被人从身后禁锢的姿势让他有些不安,消薄的脊背紧绷了起来。   解渐沉抬起了空闲的那只手,撑在景繁的身侧,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将细微发颤的人圈禁在自己身前。   “我给过你机会。”   答非所问。   然而景繁敏锐地从他这看似轻飘飘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于是更加急切地想要挣开对方的囚束。   但Alpha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他这个姿势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只能徒劳地把自己的手腕扯得生疼。   解渐沉手心的温度也很高,他毫不费力地镇压了对方玩闹般的挣扎,轻轻摩挲着手底温凉的皮肤。   像是眷恋凉意,又像是安抚哄逗。   第六感在此时叫嚣着赶紧离开,景繁认怂:“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然而解渐沉却并不接受这无关痛痒的道歉。   他沉默着向前跨了一步,用膝盖顶进了Beta岔开的双腿之间,将人禁锢得更加彻底。   景繁看不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触碰的地方,他隐约觉得他俩的姿势有点怪异。   对方一直不愿意松手,无奈他只好换了个要求:“那能先开灯吗?”   还是没有回答。   意思就是这也不同意。   “不然我们先进屋吧,站在门口有点怪怪的。”景繁迂回了一下。   进屋总不能还一直押着他吧,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立马转身逃跑。景繁这样想着。   果然,话音刚落,解渐沉就有了动作。   感觉到紧抓着胳膊的力道有所松懈,景繁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等对方彻底松开手后,他立马抓住机会翻身朝着门口跑去。   好在他离门口也就两步的距离。   只是刚摸到门把手,一只胳膊便越过他的颈侧将门重重按下。   “砰”的一声,原本只是虚掩着的门被彻底关上了。   景繁侧过头,脸颊从对方绷紧的手臂上蹭过,闻到了解渐沉身上特有的香味。   “去哪?”身后Alpha的声音淡淡的。   但景繁却从中听出了不悦。   他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我觉得既然没什么事,还是不打扰老板你休息比较好。”   “景繁,我说过,”解渐沉垂着眼睛,盯着身前人因低头而袒露的后颈,眼底的情绪在黑暗中不加掩饰,□□与渴望肆意翻腾,“我给过你机会——”   “是是。”景繁忙不迭点头应和,以为他说的是之前让自己下车的事。   “——两次。”   点头如捣蒜的脑袋一顿:“啊?”   什么两次?   然而对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在景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已经移到了窄瘦的腰际。   解渐沉将手臂绕到景繁的腰前,稍一用力便稳稳地把人拦腰扛起。   景繁还在思考对方的话,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他晃悠了两下抓住了宽实的肩膀。   在自然地环过解渐沉的脖子时,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居然是:熟悉的怀抱。   黑暗对优性Alpha来说不算阻碍,解渐沉抱着人绕开了地面倒下的椅子和碎裂的玻璃渣。   景繁猜不透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顺从地被抱进了房间深处。   越到里面空气越冷,景繁觉得呼吸间鼻子都快要冻麻木了。   但是抱着他的人却是浑身滚烫,尤其是指尖不小心碰到的对方的后颈皮肤,更是灼人。   解渐沉到了床边才将人放下。   景繁走神间就被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虽然不疼,但还是懵了好一会儿。   等意识到自己被丢到了床上后,他立马瞪大了眼睛。   【怎么到床上了,这发展不对劲啊,】景繁拢了一下松散的浴袍,只觉得身冷心更冷,【我就是个Beta,他不会真的想做什么吧?】   不能视物使得更加缺乏安全感,他蹬着腿往后挪了一点。   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Alpha此刻正站在床边,注视着不断后退的人,仿佛看掌中猎物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看不清方向的人撞到了床头,解渐沉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弯下腰一把抓住了景繁冰凉的脚踝,稍一施力,便将人又轻易地拖了回来。   只是这一下有点突然,没有准备的景繁往后一仰,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他抱着后脑勺疼得眼冒泪花。   没等痛呼出声,就又感觉到自己的上方压下来了个人。   顾不上喊疼,景繁抬起双手想要推开对方,但两只手都还没挨到人,就被交叉抓住压到了脑袋上方。   解渐沉用一只手就桎梏住了他想要反抗的双手。   双手上举,胸腹的弱点就暴露无遗,景繁感到了不安。   视线沿着他茫然眨动的双眼下移,最后落到了微微张开的嘴巴上。   解渐沉眸光在黑夜中沉似深潭,他抬手抚摸着干燥的双唇,有些可惜地想:黑暗中看不到唇瓣的色泽。   “老,老板?”这下就算看不清,景繁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想到之前对方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声音都不由得有些发颤。   解渐沉手上轻捻的动作不停,像是在把玩着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一般。   被摸得发痒,景繁忍不住抿了抿嘴巴,却不小心含住了他乱动的指尖。   慌乱下,他只好又把嘴巴张开,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老板,你,你是同性恋吗?”   【我没和男人搞过啊!】景繁有些崩溃。   但他忘了,准确来说他是男女都没尝试过,俗称母胎单身至今的性取向不明人士。   解渐沉垂着眸子,锐利而深邃的眼睛里折射着近乎危险的占有欲,将被松开的指尖又主动往里送了送。   他盯着被自己手指顶开的唇瓣,眯起了眼睛,答道:“不是。”   “但是,老板你,你这样我害怕。”景繁把故意伸进嘴巴里的手指往外推了点,含含糊糊地表达自己的不适。   湿润柔软的舌尖在指腹上一扫而过,引起一阵由心底生出的酥痒,解渐沉的唇角不由得扬起了一道格外愉悦的弧度。   片刻后他将头埋进了景繁的颈侧,嗅着他身上浅淡的味道,反问:“你是Alpha?”   虽然之前经常和系统抱怨为什么不把他变成Alpha,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对自己Beta的身份还挺满意的。   景繁摇头:“不,但我是Beta。”   对你们Alpha易感期没有任何帮助作用的Beta。   而且是和你长了一样器官的男性Beta。   解渐沉突然轻笑了一声,炙热的鼻息喷洒在景繁的颈侧,他侧着脸,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睛:“那我就不是。”   湿热的气流时不时便要撩拨一下,引得景繁下意识缩起了脖子,顾不上深思对方话里的含义。   解渐沉柔软的发丝垂落在景繁的耳侧和颈边,随着两人的呼吸起伏而不断刮蹭着敏感处的皮肤,掀起一阵阵隐约的痒意。   景繁有些受不住这种似有若无的折磨,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   然而就是这动作幅度不算大的挣扎,让他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东西。   挣扎间,浴袍被堆簇到腰腹,在寒冷的环境中,露在外面的皮肤温度也跟着下降了许多。   所以当那炙热的东西蹭过皮肤时,两者的温差让景繁产生了被烫到了的错觉。   他下意识抽了一下腿,然而这屈膝的动作却是惹了更大的麻烦。   解渐沉也是意料之外,桎梏着景繁手腕的手骤然一紧,咬紧的牙关泄出一声低喘。   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的景繁浑身一僵,顿时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暂停。   脑子里的信息成了一片乱码,最后只剩下了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   !!!???   他怎么会有反应了?!   没有亲吻,也没有抚摸,甚至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解渐沉压抑忍耐的喘息声近在咫尺,让景繁终于警觉了起来。   面前这是个处在易感期的欲求不满的Alpha。   和那个朱金一样,即使不能缓解易感期症状,他依旧可以为了泄欲把自己上了。   精神再次紧绷起来,但他的双手却依旧被死死固定在头顶。   光比力气,他肯定不是身强体壮的Alpha的对手,景繁听着解渐沉急促的呼吸声,抿了抿唇。   趁着对方吃痛还有些松懈,景繁决定拼一把。   于是他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头,猛地撞了上去。   解渐沉看着撞过来的黑影迅速后仰,虽然及时拉开了点距离,但还是被撞到了下巴。   舌尖被咬破了,血腥味很快就在口腔弥漫开,他紧抓着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   “唔呃!”罪魁祸首叫得比受害者还要大声。   景繁撞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但他顾不上其他,立马捂着额头退开了一点。   他感觉到自己没撞对位置。   本来想撞对方额头的,至少能让对方晕个半分钟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但眼下撞偏了,解渐沉一定不会放过他。   果然,他还没退开多远,小腿就再次被握住。   景繁担心被拽回去后更找不到机会反抗,出于求救的本能,他伸着胳膊胡乱摸索了两下,就在被解渐沉拖回去的前一刻,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滑去,景繁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在感受到解渐沉要来抢夺他手里的东西时,景繁睁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东西砸了过去。   然而手臂还没完全落下,就被对方精准地捉住了。   他看不见,但是Alpha丝毫不受影响,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就在景繁内心冒出了“完蛋了”的想法时,眼前暮然亮了起来。   这突入其来的光线让人一时睁不开眼,景繁闭着双眼别开了脑袋,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看过来。   光源来自他举着的那个东西,原来他摸黑抓到的是床头的台灯,刚刚砸下来时意外碰到了开关,将灯打开了。   他顺着这道光线朝着面前人看去,没等看清解渐沉的脸色,就见对方的鼻腔里滴落了一滴鲜红的液体。   接着这液体像是开了闸,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   景繁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巴,看一眼解渐沉,又看一眼自己还举在半空中的“凶器”,有些难以置信。   他还没砸呢?!   解渐沉也是愣了几秒才发现异样,他抬手擦了一下鼻子,发现抹了一手血。 第90章 就咬一口   景繁抓着台灯的手还举在半空,他跪坐在床中央,身上的浴袍在刚才那番激烈的争斗中,松松垮垮地敞开了大半。   举在头顶的光源勾勒出Alpha清晰的侧脸轮廓,光线与阴影的交织下衬得五官更加立体,眉眼间投下的阴影使得本就深邃的眼底愈发幽暗。   解渐沉半垂着眼,盯着手背上的鲜血有些恍惚,然而后颈的胀痛感越发明显,这让他有了猜测。   “不怪……”景繁的眼睛闪了闪,看着对方被血染红的唇瓣,小声为自己辩驳,“我……”   虽然他也有些怀疑是自己刚才头槌那一下给人撞坏了。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让这人压着他一副准备图谋不轨的样子。   解渐沉没有说话,抬眼朝着他看了过去。   之前看不见,景繁还可以忽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但此刻有了光亮,那眼底难以言明的情绪就没办法装看不见了。   那种看不透的眼神让景繁觉得头皮发麻。   两人就这样隔了一米的距离对视了好半晌。   最后解渐沉先别开了目光,他扫了一眼那盏被自己拦下的差点砸在自己头上的台灯,又抬眼看向了对面警惕的Beta,眉心轻蹙。   景繁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就心道不好,谁知下一秒,他又朝着自己举起了那只沾血的手。   还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动手,景繁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后仰,认怂的速度贼快:“怪怪怪,怪我。”   但解渐沉只是抬手将他举着的台灯拿了过去。   台灯被丢在了床上,握着他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被放过,景繁摸着自己被抓了半天的手腕眨了眨眼睛,上面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温。   他一边把快掉到胳膊肘的浴袍往上撩了撩,一边递了张干净的湿巾过去,试探地问:“老板,你冷静下来了吗?”   解渐沉接过擦了擦鼻子,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景繁觉得这么一闹,正常人都应该没了性致,但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   解渐沉身上穿的是一套宽松的银灰色家居服,柔软亲肤的布料能够很好地适应身体轮廓。   但是要命的是把某个关键部位也给适应出来了。   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冷静下来。   景繁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地面,发现地上倒了一个实木椅子,还有一地的碎瓷片。   之前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从这传来的。   解渐沉那边擦了很久,很快整张湿巾都变成了红色,但鼻血依旧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流。   景繁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他蜷了蜷手指,靠近了一点:“老板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解渐沉将湿巾丢到了地上,重新抽了一张干净的按压在鼻尖下方,“帮我把抑制剂拿过来。”   景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一边的床头柜,就见黑色的柜体台面上放着一个盒子。   他翻身把整个盒子都拿到了面前,递给了对方。   “帮我注射。”解渐沉按压着出血的鼻子,将另一只胳膊伸了过来。   景繁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把盒子打开,拿出了一支新的抑制剂。   注射剂的管身是玻璃制的,触手冰凉,棕色的液体注满了整个管身。   因为有过一次给他注射抑制剂的经验,景繁还算顺利地打开了特制注射针。   注射前还需要进行消毒,他将解渐沉的胳膊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衣袖卷了上去。   只是刚把衣服卷到胳膊肘,他就看到了底下露出的半截白色绷带。   景繁立刻想起了在车上看到的那一幕,当时崩开的伤口应该就是这个。   他干脆将衣袖推到了最上面,露出来完整的绷带。   果然新换的干净绷带上又已经渗血。   像他们刚才那么大幅度的争斗,伤口应该很难不受影响。   景繁抿着嘴巴,有些心虚地抬眼看着解渐沉,然而对方除了唇色发白外,脸色还算正常。   但当务之急是需要先给他注射抑制剂。   从那渗血的绷带上移开视线,景繁拿起了一边的消毒工具,用指尖挑开了有些下滑的衣袖。   等他将目光集中到准备消毒的地方时,却发现那处皮肤上已经有好几个针眼。   细细一数竟然有四个,其中一处可能是扎的方式有问题,皮下出现了一块淤血。   现在距离他们回到家也才不过五个多小时,而解渐沉在这短短五个小时内,已经注射过四针抑制剂。   抑制剂的说明书上写得很清楚:间隔四小时使用。   景繁又想起了孟锦之前说的话,她当时的信息里就提到了解渐沉滥用药的情况。   但是他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滥用法。   所以刚才在外面的沙发上看到的那几个空的抑制剂,就是他今晚用的吧。   景繁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那几个针眼,刚结的小疤还有些硌手。   无意识地摸了两下后,解渐沉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垂着眼睛难耐地喘了一声。   听到这声压抑的低喘景繁才回过神,他收回手,搓了搓指尖。   手指触碰的皮肤非常烫,比他当初送药那次的体温还要高,而且是在这么冷的温度下。   想到孟锦的“爆体而亡”的恐吓,他抬起头直视着解渐沉的眼睛,面露忧色:“老板,你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用药过量太伤身体,他现在怀疑对方的鼻血和反常的体温都与这有关。   然而景繁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建议的不切实际。   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缓解易感期的症状,他也没有必要采用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Beta,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和开开合合的唇瓣有些移不开视线。   见他沉默不语,景繁以为他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提醒,只好重新拿起了抑制剂。   但当针尖抵在消过毒的皮肤上时,手下极速跳动的脉搏和烫手的温度还是让他犹豫了。   孟锦说了,易感期要么堵要么疏。   解渐沉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再堵下去恐怕就得报废了。   还有一个疏的方向可以走,只是这大半夜的,他上哪找个愿意施以援手的Omega来。   景繁紧紧抿着嘴巴,最后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老板,如果我让你咬一下,能不能稍微让你好受一点?”   当初为了了解主角俩的发展,他粗略补充过一些AO性知识,Alpha易感期需要将自身旺盛的信息素压制或排出,后者需要靠咬Omega的腺体完成排解。   虽然他没有腺体,但是让对方咬一口辅助发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还他人情了。   景繁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有些犹疑却格外认真。   解渐沉从他停止注射抑制剂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   他看着这个刚才还一脸警惕的Beta对着意图不轨的人心软,看着他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最后得出了这么个解决办法。   半垂的眼眸暮然睁大,眼底的意外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无法掩饰的兴奋盖过,解渐沉捂着嘴粲然一笑,在景繁不明所以时弯腰凑近。   他像是盯着猎物一般注视着那双透亮的眼睛,冷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景繁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手里的抑制剂掉到了床上。   看着突然贴近的人的眼睛,他有些不太确定:“不,不可以吗,没有用吗?”   这也只是他突发奇想的点子,不确定可行性。   毕竟这个房子里,除了抑制剂,就只有他可能还有点作用。   不等他再细问,解渐沉突然抬手将横在两人间的抑制剂整盒扫落。   伴随着“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棕色液体很快便蔓延开来。   景繁转过头,盯着那一地狼藉有些懵。   然而解渐沉却已经倾身过来,他掐住景繁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另一只手则从腰际绕到身后,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瞬间贴近的两人气息交融,解渐沉埋在Beta的颈边,深嗅了一口:“景繁,我给过你三次机会。”   Alpha的声音森冷低沉,让人不寒而栗,但动作却缱绻而又温柔。   景繁被抱在怀里,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   他有些怀疑是受到了对方高浓度的信息素的影响。   当初去送抑制剂时,系统说过,信息素浓度过高的话,Beta也有可能会受到细微的影响。   比如现在。   解渐沉托着他的后脑勺,鼻尖在细嫩的脖颈间流连,呼吸的热气轻扫在锁骨,景繁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两人紧贴的身体交换着彼此的体温,鼓动的心跳节奏也渐渐被感染。   在这种氛围下,景繁的大脑像是宕了机,忘记了初衷。   灼热的唇瓣从裸露的肩头开始亲吻,沿着突出的锁骨缓缓移动,再往上是脆弱的颈项,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点火,无端引起一阵颤栗。   景繁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巧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滑动。   解渐沉抬眼斜睨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的人,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坏心眼地侧头,用唇瓣抵住了那个调皮的喉结。   敏感的地方受到了压迫,景繁吞到一半的动作不得已停了下来。   如愿感受到手下人细微的颤抖,解渐沉的笑意更浓,他微微张开双唇,伸出舌头在颈间的小丘上舔舐了两下。   湿润柔软的舌尖一扫而过,带起一阵酥痒,被戏弄的人忍不住又吞咽了一下,小丘便从温软的唇边溜走了。   然而唇舌的主人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它,追着滑动的小结块吻了上去。   喉结再次颤巍巍地被含进了口中,动弹不得。   景繁有些怕痒地推拒了一下,然而这一举动却引起了Alpha的不满,他衔着东西,嘴上故意用了点力,咬了下去。   “呃!”   在听到景繁像是被吓到的惊呼时,解渐沉的眉眼弯了下来,轻笑出声。   等戏弄够了才不舍地松开,凸起的喉结满是水痕,那块皮肤被欺负得发红,与周围白嫩的皮肤对比鲜明。   解渐沉沿着颈脖继续上移,直到两人间的唇齿相距不过咫尺时,一直晕晕乎乎的人才像是如梦初醒。   景繁捂住靠近过来的嘴巴,声音有些发颤:“等,等一下,不是说好只是咬一口吗?”   他努力后仰着避开近在眼前的唇瓣,眨了眨眼睛回神,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被对方带入了暧昧的氛围中,配合着做出爱人间才会有亲昵的行为。   但是他明明只是想公事公办帮个忙而已。   解渐沉看着对方抗拒的样子,眼眸微眯,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着眼皮拉开了距离。   景繁的脖子都快仰断了,见对方退了回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缓过来和对方约法三章,眼前的画面就突然一转,等再次稳住时,他已经面向了墙面。   滚烫的胸膛紧紧贴在背后,解渐沉揽着他的腰往前推了一把:“扶好。”   Alpha的声音冷冷的,景繁直觉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不高兴了,他想解释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解释。   解渐沉看着背对着自己,并且毫无所觉地暴露出脆弱后颈的人,眼底的欲/火再次沸腾。   他再次贴近,将腿顶进了景繁岔开跪着的两腿之间。   景繁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有些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   他不喜欢这种姿势,莫名有点羞耻。   “靠着我。”解渐沉环着他的腰把人拉进了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背部的曲线和对方的怀抱可以更好地契合,这就导致景繁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体温。   还有抵在自己腰间的炙热。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撑着。”景繁尴尬地挺直了脊背,倔强地拉开距离。   解渐沉扫了一眼扶着床头软包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他伸手托住了对方的下巴,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不过两人间还是隔了一道缝隙。   景繁身上的浴袍散落得差不多了,细腻的皮肤冰凉丝滑,这对于被高热折磨的人来说,是巨大的吸引。   解渐沉的鼻尖抵在平坦的后颈上磨蹭,另一只手则轻抚着泛着凉意的皮肤。   他的动作过于轻缓,景繁受不住这细密隐约的碰触,有些难耐地轻喘一声:“不,这些不用吧,直接咬吧。”   解渐沉的吻正落在肩胛上的一颗小痣上,闻言抬起了眼,眸光瞬间暗了下来。   接着他挑了挑眉,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戏谑。   应景繁的要求,托着他下颌的手掌缓缓上移,落在了那双有些迷离的眼睛上。   景繁撑着床头轻喘着气,眼前就突然变暗,他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眼前便彻底黑了下来。   他刚要抬手拉开对方遮盖他眼睛的手,后颈就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阵刺痛。   解渐沉只是咬了一下便松开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人的反应,感受到了掌心下纤长的睫毛在不安地颤抖着。   他心情不错地再次低下了头,在刚刚留下的牙印上磨了磨。   浅浅咬一口,松开,再咬着轻磨两下,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景繁不理解对方这种仿佛在玩闹般地举动,但他在这反复的磨蹭中软了手脚,挺直的背也有些撑不住塌了下来,靠到了身后人的怀里。   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对劲,刚想要开口催促一番,后颈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这一下过于猝不及防,景繁没忍住叫了出来。   以前也不是没被人咬过,当初被他刚上小学的侄子一口咬在胳膊上,差点带下来半块肉,但是也没有这么疼过。   景繁疼得脑仁都跟着抽筋了一般,浑身颤栗不止,但又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拉扯后会加剧痛苦。   解渐沉也皱起了眉,后颈的腺体已经到了极限,不停地跳痛着,叫嚣着要喷薄而出。   他咬住景繁平坦的后颈,试图缓缓释放出积压的信息素。   但是Beta不具备融合Alpha信息素的腺体,即使他尽全力往他的皮肤里注入信息素,那也像是水库通过注射器进行泄洪,不过杯水车薪。   这让他有些焦躁,牙关也咬得更紧了。   优性Alpha的信息素注入体内多少还是会产生影响,景繁原本就虚软的手脚更是撑不住了。   扶着床头的手骤然滑落,失去支撑的身体就要前栽,后颈还被人咬着,拉扯间便扯到了伤口。   景繁痛苦地嘤咛出声,身体也下意识绷紧:“好疼。”   解渐沉感受到手下人的僵硬,安抚地用舌尖轻舔伤口,只是牙齿没有松动分毫。   他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融进景繁的身体里。   他的东西将顺着血液流进Beta身体的每个角落,这个认知让解渐沉无比兴奋。   咬破的伤口霎时涌出血液,口腔里充斥着腥甜的味道,鲜红的液体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痕迹。   解渐沉松开了牙关,轻轻舔去溢出的血液。   就在景繁以为结束时,他再次咬了上去。   “呜,还没结束吗?”疼痛让身前人忍不住挣扎起来。   解渐沉按住了他挣动的双臂,继续在新伤口中输入信息素。   景繁现在无比后悔当时提这个意见,他以为只是咬一口的事,没想到这是一个漫长又极其煎熬的过程。   “虽然这是我提的意见,但是我现在有一点后悔……”后颈的胀痛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开始试图挽回。   “只有一点点后悔,但是老板你能不能快点,呜。”   解渐沉又完成了一轮注入,松开了嘴,接着在景繁的碎碎念中咬下了第三口。   “呜呃!还来,不是,说了只是,咬一口吗?”景繁有点崩溃,疼得眼泛泪花。   “哈,老板,还需要多久,我觉得差不多了。”   “我头有点晕,你累不累,不然我们先歇一会儿吧……呃啊!”   景繁想用碎碎念驱散难以忍受的痛意,然而话多舌头容易抽筋,一个不小心他便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这下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了解渐沉的手心里。   解渐沉听着他带着哭腔的求饶,毫不心软地咬下了第四口。   不过为了防止他再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把手指伸进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   景繁被迫静音,他用还疼着的舌头推拒着这不速之客。   然而舌头终归是没有手指灵活,几番纠缠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那两根手指却还在嘴巴里为非作歹。   解渐沉原本只是为了防止他咬伤自己,但也在这推拒的过程中尝出了兴味。   他曲着手指在湿热柔软的口腔里刮搔,带起一阵阵粘腻的水声,暧昧又淫/靡。   嘴巴合不上,来不及咽下的涎液便从嘴角滴落。   景繁耳根发烫,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他含着解渐沉的手指,含糊道:“老把,我不缩话了,你搜手吧。”   但是回应他的是手指的继续深入,甚至差点捅到嗓子眼。   景繁又震惊又委屈:【系统,他居然为了阻止我说话捅我嗓子眼!这是一个反派该有的气量吗?】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系统早在他提出可以被咬这个昏头意见时,就检索到隐私发展,提前被屏蔽了。   这是解渐沉第一次将自己的信息素通过他人的身体进行外排,以往靠药物压抑的冲动和本能此刻如出笼的猛兽难以压制。   他深陷于释放的快感与畅意中,所以当他找回理智时,就发现景繁已经闭上了眼睛。   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应该只是累晕过去了。   Beta原本白皙干净的后颈上叠满了带血的齿痕,凌虐又易碎的美感让人移不开视线。   解渐沉轻轻摩挲着晕睡过去的人的后颈,眼底的占有欲望空前强盛。 第91章 职场性骚扰   之前随手丢在床上的台灯早在两人的纠缠中被扫到了地上,淡黄色光线自下而上,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解渐沉靠坐在床头,随手将汗湿的长发撩到脑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后颈的胀痛其实并没有缓解太多,依旧如一把钝刀时时锉磨着神经,只是标记的行为却让Alpha的心理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景繁身上的浴袍皱巴巴地蜷在腰间,露出了大半的脊背,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房间里的温度很低,蜷着的身体细细地打着颤,在感受到了身边的热源后,他本能地凑近想要汲取一点温度。   解渐沉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子,看着不得章法快把自己蜷成一团的人,伸手将人捞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畏冷的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主动往热源中心拱了拱。   然而可能是标记的过程对于没有腺体的Beta来说确实过于痛苦,即使昏睡过去,景繁还是止不住地小声呻/吟。   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哼哼唧唧个不停的人,解渐沉突然无奈地笑了,伸手将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拭去。   泛着红晕的脸蛋触手冰凉,纤长的手指在景繁的脸侧蹭了蹭,又沿着下颌线滑到了微微张开的唇瓣间。   被玩弄了许久的双唇比平日里颜色深了不少,只不过没有平日里水润。   指尖抵在干燥的唇瓣上按了按,直到怀里人不适地蹙起了眉,解渐沉才松开了手,拿起了一边的水杯。   杯子里的水早就凉了,但是安静昏睡的人却接受良好。   解渐沉扶着人的肩膀,将杯子抵在他的唇边,浸在水中的唇瓣轻轻蠕动着,很快杯子里的水就少了大半。   最后一口来不及吞咽,从嘴角漏了一些出来,流到了下巴。   补充过水分后的唇又恢复了以往的莹润,解渐沉盯着亮晶晶的唇瓣眼神有些暗,拇指也不由自主抚了上去。   看着唇瓣在自己的按压下渐渐泛白,Alpha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身体前倾下压,颈侧的发丝垂落在了熟睡之人的脸上,艳红的嘴巴近在咫尺,就在他打算继续下去时,睡梦中的人却突然嘤咛了一声。   解渐沉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景繁微微颤抖的睫毛,许久后,他垂下了眼睛,将眼底的欲望与情动尽数敛去。   最后只是在湿润的唇角边一触即分。   第二天一早,景繁是被闹钟声吵醒的,他艰难地伸出胳膊将叫魂的铃声关闭。   在再次陷入沉睡前,他突然醒了神,暮然睁开眼睛。   盯着房顶有些熟悉的吊灯,他眨了眨眼睛,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这是解渐沉家的客房。   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景繁直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但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后颈的伤口,他勾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上面贴着纱布,看来是对方帮他处理过了。   想到昨晚那煎熬的几个小时,景繁就头皮发麻,当时真的怀疑解渐沉是要吃了他。   昨晚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压着他,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又一口。   期间他因为对方的信息素喘不上气,推拒了很久,解渐沉也只是暂时停了一会儿。   然而标记的行为停是停了,嘴是一点没闲着,逮着他又亲又咬,还死死桎梏着他,不允许他反抗。   没想着提供这方面服务的景繁简直叫天天不应,叫系统系统不灵。   他的意识其实很早就开始模糊了,但担心解渐沉会把控不住欲望把他给上了,一直强撑着不敢晕。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撑住。   想到这,他又后知后觉想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景繁直接光着脚跳下床,跑进了卫生间。   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照了半天,最后发现除了脖子上的痕迹最重,也就背后有些红痕,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至少可以确定,贞洁是保住了。   “他是狗吧?”景繁看着自己锁骨上的牙印忍不住骂道,“下次买点骨头回来给他磨牙得了。”   “他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能给补偿点精神损失费吗?”把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棉质睡衣给重新穿上,景繁有些忿忿。   除了生气自己被咬了那么多口,他的表现都过于平静和自然,连系统都不免有些惊讶。   正常情况下,和同为男性的上司缠绵一夜,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景繁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震惊了一个无感情的人工智能,磨磨蹭蹭洗漱完就出了房间。   他又饿了,得出来觅个食。   客厅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路过解渐沉的房门口时,发现他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景繁以为他还没醒,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个“猥亵”了自己一晚上的老板。   溜进厨房里,从满满当当的冰箱里翻出了半袋面包,他拆开拿了两片出来,还不断安慰自己,就当是昨晚解渐沉的嫖/资好了。   他叼着面包,接了杯水来到了客厅。   坐上沙发前,就发现昨晚看到的那堆东西还在原处,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起那把钥匙看了看。   但是光秃秃的一把钥匙上什么都没有,看不出来是用在哪里的。   就在他打算放回去时,脑子里突然闪现了解渐沉昨晚的话。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拿着钥匙来到了客房前,将钥匙插了进去。   扭动钥匙,随着“咔嚓”一声,门锁真的被转动了。   “……”   景繁缓缓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个正对着自己房门的沙发,忍不住抖了抖。   所以解渐沉昨晚就是拿着他房门的钥匙,坐在了那个沙发上给自己注射了四针抑制剂?   自己现在还是完璧之身,还真得感谢对方的手下留情。   就在他感到后怕时,旁边的一个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景繁一直腹诽着的主人公走了出来。   解渐沉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紧身无袖上衣,下身穿着同设计的宽松运动裤,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浸湿还在滴着水,脖子上还挂着个运动耳机。   看样子是刚运动完,呼吸还有些急促,紧身衣包裹下的胸肌结实漂亮,随着喘息上下起伏。   看到景繁嘴里叼着片面包站在门前,解渐沉也有些意外,视线从对方手上抓着的钥匙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上。   “起来这么早?”   景繁愣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被闹钟吵醒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应该要起床准备上班了,今天还是工作日,不过人都在老板家了,也不差再旷工一天。   “待会儿阿姨过来做早饭,先别吃太多。”   解渐沉用毛巾擦了擦汗,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进去前对身后还有些愣的人说:“你先去沙发上坐着,等会儿我帮你看看伤口。” 第92章 “疼吗”“还好,一点点”   解渐沉回房间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时景繁正站在厨房门口看阿姨准备早餐。   他走到沙发边,将昨晚用完的抑制剂注射针丢进了垃圾桶,又扫了一眼被放回原位的钥匙,眉梢轻挑。   “过来。”看着赖在厨房门口的某人,他一眼就猜出了对方的小心思。   听到解渐沉带着命令的话后,景繁脊背一僵。   其实他从对方出房间时就注意到了,只是实在不想面对。   昨晚一时昏了头主动提出当磨牙棒,但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歪成那样。   醒来后只顾着生气,眼下真面对昨晚纠缠了那么久的对象,他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微妙的尴尬。   但对方都开口了,他再装下去也不合适,景繁瘪了瘪嘴,不太情愿地转身蹭了过去。   他坐到解渐沉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对方还在滴水的发梢和有些苍白的脸色不自觉走神。   【他易感期这么快就结束了?一大早上这么精神去运动。】   系统看了一眼解渐沉家里的净化过滤装置,上面显示的信息素含量还处于最高等级的红色。   显然Alpha的易感期还未结束。   【没有。】它如实回答。   【那怎么感觉他正常了那么多?】昨晚明明还一副要把人拆了吃掉的样子,他觉得解渐沉现在和昨晚简直就是两个人。   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即使它提醒了景繁,解渐沉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感,这个最多就比木头通了点人性的宿主大概也不会相信。   “还疼吗?”解渐沉看着坐在一边明目张胆走神的人,伸手将茶几上准备好的医药箱勾到了自己面前。   景繁的神游被他出声打断,眨了眨眼睛,等反应过来对方轻飘飘的询问后,立马来了情绪。   【哈,说好了只是借你咬一口,我脖子都差点被你啃穿了,你怎么好意思问的?你作为上司,这么性骚扰下属,你知道我可以去告你吗?】   “还好,一般般,有点疼。”景繁撑着膝盖,强颜欢笑,觉得脸更疼。   系统:【……】   解渐沉看着他咬牙切齿装作无事的样子有些好笑,将要用的东西拿了出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已经帮你请了一周的假。”   景繁眨巴着眼睛,这才想起来,他这两天都是无故旷工,还没有和秘书组长打过招呼。   不过现在有解渐沉帮忙说明情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为什么要给他请一周,那他这个月岂不是少了1/4的工资?   自从发现自己上有老——曲由白那个住院的姥爷,下有小——家里那条小黑蛇,景繁更是意识到了赚钱的重要性。   然而对方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开口:“带薪。”   简单的两个字却效果显著,景繁低垂幽怨的眉眼霎时变得明媚了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水润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欣喜的光:“真的?”   一周的带薪休假,他没听错吧?   解渐沉轻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突然就满格的状态觉得有意思。   景繁刚刚满腹的牢骚都被爆出的金币挡了回去,看着对方的手势,立马乖巧起身坐了过去:“谢谢老板。”   【嘿嘿,这还差不多。】有钱什么都好说。   【……】系统看着莫名就独自乐观起来的人,再次刷新了认知,或许它也该去学一学人类的感情,不然实在无法理解眼前人的脑回路。   景繁坐在解渐沉的手边,低头露出了贴着纱布的后颈,犹豫了一下:“那老板,我待会儿可以回家吗?”   帮他请一周假,该不会是为了让他在这陪他渡过易感期吧?   解渐沉将柔软的纱布揭开,露出了底下已经结痂的伤口:“随意。”   就他后颈的状态,即使留下恐怕也没地方下嘴了。   见他不会强制自己留下,景繁松了一口气。   那一圈圈交叠着的齿痕离远看还有些像是花纹,解渐沉蘸取了一些帮助恢复的药膏,轻轻揉了上去。   刚结的血痂还很脆弱,他收着力道,用指腹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开,手下的皮肤温热细腻,让他联想到了昨晚舔舐啃咬时的触感。   垂着的眼眸暗了下来,解渐沉不着痕迹地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犬齿,指尖也不老实地滑到了伤口下方完好的皮肤上。   那里还留着自己昨晚吮吸亲吻后的痕迹,像是玫瑰陨落的残瓣。   他用指关节轻轻蹭了蹭那处红痕,手下人便瞬间僵住。   看着眨眼间变红的耳根,解渐沉眼眸微眯,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扬起了唇角。   冰凉的药膏刚一触及火辣辣的伤口,景繁就忍不住抖了一下。等到对方灼人的体温透过指尖抵达自己的皮肤,他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昨晚荒唐的几个小时,顿时觉得脸上起了温度的。   【不行,这个后遗症有点大,系统你能帮我屏蔽一下记忆吗?】他觉得自己恐怕短时间内都会对解渐沉的触碰有心理阴影。   【……无此项功能。】   本来也没指望着系统能提供什么解决措施,他大概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个情绪缓冲带。   果然和系统抱怨完后,景繁的羞耻感有所缓解,他直起了腰,侧头看着还在摸他的人,带着点催促的意味询问:“好,好了吗?”   解渐沉看着那轻颤的眼睫,知道不能再欺负下去,不然恐怕真的会把人吓跑。   他轻笑着收回了手:“好了,再换个纱布就行。”   换纱布时,他倒是老实了很多,也不再有什么小动作。   正好刚处理完,阿姨也将早餐准备好了,担心解渐沉再动手动脚,景繁直接一个弹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餐桌前。   一直到用完餐,两人都没有再对视过。   期间有人来送了衣服,而且是单独为景繁准备的。   景繁拿着那套休闲服,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人,抿了抿嘴巴。   不得不说,解渐沉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   换完衣服,景繁便匆匆告了别,离开解渐沉家后,他又马不停蹄地打了个车赶去找曲由白。   曲由白的手机早在绑架时就弄丢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坐在出租车上祈祷对方最好在家。   他想去打听一下昨天主角俩的具体发展,并且得向曲由白说明,自己和明越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关系,更没有怀对方的孩子。   景繁离开一个小时后,阿姨打扫完卫生也离开了。   房子里又恢复了冷清,解渐沉坐在背阳的沙发上,看着手机上尚珏发来的检查报告。   里面是景繁和曲由白详细的血检报告,数据还算正常,实验室给他们注射的是特质麻药,通过正常代谢很快就能排出。   不过解渐沉的注意力被另一份报告吸引,那是当时他为两人额外加的HCG化验。   景繁的验孕报告当时便取了出来,眼下曲由白的那份随着其他血检报告一并送了过来。   报告的结果显示,曲由白未孕。   太阳渐渐升起,落地窗前的光线也随之移动,照亮了沙发的一角。   坐在阴影与光线交界中的解渐沉眉眼低垂,半阖的眸子紧紧盯着“未孕”两个字,锐利的眼神里折射着锁定猎物的执着与兴奋。   与此同时,尚齐那边也对与东水区警方的合作进度进行了汇报。   虽然他提前通知了尚齐带人进行拦截,但也只是堵下了大半的喽啰,基地的核心人物和重要实验员还是抢先一步逃脱。   正如孟锦所说,他们这次逃脱后,势必会藏得更深,短期内恐怕也不敢再露面,想要再找出他们也会更加困难。   不过尚齐发来的文件里还透露了一个信息。   警方那边确实是派了一个叫夏学民的Beta警察提前潜入了基地,但是他们事先也不知道实验室内布设了炸弹。   据和夏学民接头的人所说,这个消息的确是由夏学民传达过来的,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并没有问过对方消息的最初来源。   警方那边表示会继续调查,但随着夏学民以及和夏学民接触过的人被埋进废墟,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将变成未知。   从警方那边得到的信息和景繁说的大致能对应上。   现在也只能暂时认定,他所知道的实验室爆炸的详细时间,是由这个叫夏学民的警察告知的。   解渐沉摩挲着食指关节,半眯着的眼睛掩盖不住眼底的思虑与怀疑。   他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景繁身上的疑点很多,至今的很多表现都充满违和。   为什么实验室爆炸后,他的反应会那么过度。   对于正常人来说,比如同在现场的曲由白,他会对没能逃出来的那些人感到惋惜和痛心。   但景繁的眼底却是自责。   就好像他从事件内抽离出,以旁观者的视角,事先知道事情的走向并试图改变,却最终发现无力回天,俯瞰着一切发生后,悔恨着自己的无力。   家用净化器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解渐沉从沉思中回过神。   后颈处的腺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嚣,像是千万根针扎过般刺痛着,药物强行压制的后果就是这次易感期更加来势汹汹。   昨晚的假性标记并没有满足压抑许久的身体,他伸手在后颈处按压了两下,眉心深陷,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不断啜泣的脸和迷乱的双眸。   解渐沉叹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盒新的抑制剂打开,在手臂上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一针注射完毕,他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感受着体内的信息素被药物强行压下。   憋闷,痛苦。   焦躁,愤怒,不安。   催促着他将扰乱自己情绪的人抓回来禁锢并标记,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第93章 都怪解渐沉折腾的   在去往曲由白家的路上,景繁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接通后却意外地发现,对面的人正是曲由白。   “小白?你换手机了?”他原本还准备到时候带对方去买个新的。   “……嗯,刚换的,不过有点说来话长。”曲由白那边有些吞吞吐吐。   不过景繁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那正好,我现在正准备去找你。”   “啊,但是学长,我现在不在家,”曲由白犹豫了一下解释,“我现在在明越家里。”   景繁一听对方在明越家立马起了好奇心:“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他家?”   曲由白那边像是有其他人在,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来还人情来了,明越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所以来照顾他几天,这两天……”   他话没说完,但景繁已经猜出了大概,电话里一时说不清,他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曲由白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给了回复:“可能还要三天,到时候我再联系你吧。”   三天的贴身照顾,正是主角俩相互了解和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景繁觉得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好,不急,我等你消息。”   不过既然曲由白不在家,他也只好让司机调转了车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自家的小区,走在路上,景繁却突然间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怪了,现在太阳明明这么好,怎么突然浑身发冷?”   景繁有些走神,进电梯时,正好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巧的是,对方也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能及时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于是两个都不在状态的人,便直直撞到了一起。   男人的手机不慎飞出去老远,他看着自己在地上打着旋儿的手机,火气上涌,刚要对面前的Beta开骂,就立刻注意到了这人身上的信息素。   浓厚又带着压迫感,男人几乎是趋于本能地闭上了嘴,默默走到一边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还好手机没有什么损坏。   景繁被他一开始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愣愣地开口道歉。   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看着他熄了火,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也没有再找他麻烦的意思。   男人瞥了一眼上升中的电梯,这才不服气地啐了一口:“草,这踏马的刚从Alpha床上起来吧。”   景繁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太在意,因为他现在觉得累的很。   回到家后,先是给旺财换了点水,才重新换上柔软的睡衣瘫回了床上。   将系统弹窗重新调出来,他盯着上面的58.1%,浅浅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只要抓住游戏规则就离通关不远了,但是这个故事的基调压根不是什么普通的都市霸总文学。   算算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几个月,景繁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死里逃生。   需要撮合主角俩以及感化反派也就算了,现在他甚至一不小心卷进了一场大型爆炸案里。   虽然在接受盘问的时候,他将一切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细节,都堆到了那个夏警官身上,但是警方那边肯定还会继续深入调查。   脑子里像是搅了一团乱麻,景繁有些心烦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黑了下来,但是脑海中一直隐隐约约浮现的面容却越发清晰起来。   先是厂房里那个看似一脸无所谓的“热心大哥”,再是低垂着眉眼笑着说“接我妹妹回家”的费里,还有那几个只是匆忙中一瞥的帮忙疏散人群的警察。   景繁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的记性这么好,居然能记得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的举止和表情。   几人的脸交替着出现,最后定格在电梯门关闭前一刻费里悲伤和难舍的眉眼。   “我坐下一趟,我答应了我妹妹要带她回家。”   这是费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景繁在反复回忆这一刻的画面中意识到了不对劲,暮然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费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悲戚和绝望?   如果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只要坐下一趟电梯和自己的妹妹汇合就好了。   但是费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所以将妹妹托付给了别人。   景繁皱着眉头,侧头瞥了一眼被扔在椅子上的衣服,那是他刚刚换下来的。   他撑着胳膊爬了起来,将衣服勾到面前,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摸到了一个坚硬硌手的东西。   是一只发卡。   和费云托他转交的并不是同一个,但款式相似,是一只新的可爱发卡。   这是费里将费云交到他手里时,一直紧紧抓在小姑娘手里的东西,后来他怕弄丢,就随手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景繁摸着夹子上凸起的小猫配饰,低垂的眼睫颤了颤。   这大概是费里为他妹妹准备的见面礼物。   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费里事先知道电梯会出问题,那他是把最后的逃生机会让给了自己妹妹。   景繁眨了眨眼睛,抓着发夹仰躺回了床上。   将手臂搭在额头上,直到自己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胳膊,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发烧了。   难怪眼睛这么烫。   “该死的……一定是昨晚被解渐沉折腾的,房间里那么冷,冻死我了!”景繁拖着鼻音抱怨,语调软绵绵的,听起来没什么威胁。   疲倦伴随着心底空落落的酸楚席卷而来,他紧紧抿着嘴巴,将眼底的水汽憋了回去。   景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期间貌似听到了放在客厅的手机铃声响了。   但他实在太累了,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就在烧得头疼欲裂时,额头上突然贴上了一个冰凉的物体,他下意识想睁开眼睛看看。   然而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将沉重的眼皮掀开,好不容易睁开了一条缝,也只是一瞬间。   他扫到了身边坐着的身影。   “解渐沉……”景繁的声音很轻。   其实他并没有看清那人,只是本能地想到了他。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那人只是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没有回应。   在灼热的掌心下,景繁重新陷入了沉睡,再次醒来时天居然又黑了。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眨了眨酸涩异常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床边挂着的药水。   景繁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发现手背上扎了针,他此刻浑身酸痛,嘴巴里苦苦的,喉间也疼得像是滚了刀片。   这烧得也太严重了,不过是谁帮他打了吊针?   就在他盯着还剩下三分之一药水的吊瓶发呆时,房间门被人推开了。   “解……”景繁看着门外的黑影脱口而出,但是等看清对方的脸时,他又急忙把后面两个字吞了回去。   “哎?你醒了?”来人见他清醒了有点惊讶,“你烧得好厉害,还以为你会继续睡下去。”   景繁看着他抿了抿嘴巴:“孙医生,你怎么在这?”   来人将新配好的药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闻言笑了一下:“孙医生在不在这儿不知道,但我是司医生。”   看着司淼揶揄的表情,景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谢谢司医生,不过你怎么会在我家?”他声音哑得厉害。   “解总让我来的,”司淼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我到的时候你都烧得不省人事了。”   景繁眨巴着眼睛,原来之前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人影是司淼。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微妙的失落感。   “你怎么开我家门的?”他有些奇怪,进门前他是锁好了门的。   “这你得问解总,我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司淼将接下来要用的药挂到了撑杆上,淡淡回答。   “对了,解总说他待会儿会再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   景繁垂着的眼睛轻轻抬了起来:“要过来?他易感期结束了?”   “他下午去了实验室……嗯,解总用了药,易感期应该快结束了。”司淼的话中途明显顿了一下,后面匆忙换了个说法试图糊弄过去。   景繁注意到了他话里的“实验室”,刚想继续问问,对方就像是怕被问,立马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没办法,他只好歇了询问的打算。   说是“等会儿过来”,但是景繁靠在床边等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见到人,后来体力不支,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那种仿佛被车轮碾轧过的酸痛感消了大半,只是身体还莫名有些沉重,他下意识翻了个身。   于是面前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张脸。   景繁瞪着眼睛,后槽牙咬得死死的,把即将破口而出的惊呼声强行咽了下去。   【他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四点多。】系统回答。   那个时候他应该睡得正香,所以连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景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他和解渐沉的姿势,就见对方占据了一半的床铺,胳膊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腰间。   难怪他觉得身上重。   解渐沉眉眼紧闭着,他肤色偏白,导致眼下的青乌格外明显,看起来显然是没休息好,所以即使景繁翻身的动静很大,他也没有要醒的趋势。   这还是景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的脸,他轻抿着下唇,视线从眉弓处缓缓向下。   解渐沉的脸绝对称得上漂亮,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窝间错落有致,偏浅色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下投了一层阴影,脸上很干净,连痣都长在了巧妙的位置。   目光游移到了那两瓣唇上,盯着下唇的那颗浅色小痣,景繁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然而刚要触碰到时,身后却传来了开门的动静,吓得某人赶紧收回了手。   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司淼正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昨晚他为了给景繁换药熬到了凌晨三点,睡醒后就想来看看他的情况,谁曾想房间里竟悄然多了个人出来。   好死不死这人还是他的boss。   司淼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半个字都没憋出来,反倒是和床上的解渐沉对视了一眼。   看着自家老板一副被打扰了好事的犀利眼神,他立马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歉:“打扰了。”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这把景繁看傻了眼,门被重新带上,他不明就里地转回了头,就发现解渐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眼神里哪有半点儿刚醒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刚刚作死的手,景繁吞咽了一下干燥的喉咙,急忙拉开了距离。   【感谢孙医生。】   系统:【……】他不是姓司吗?   解渐沉没有说话,扫了一眼被景繁推开的胳膊,眼神沉了沉。 第94章 老板貌似要谈恋爱了   景繁背对着他坐了起来,没注意到对方暗下来的眼神。   虽然身体已经比昨晚好了很多,但还是难免有些虚软,他摸着干涩的喉咙浅浅叹了口气,内心有很多疑惑。   不过眼下的气氛莫名有点奇怪,让他找不到适合开口的切入点。   解渐沉昨晚直接和衣而睡,身上的衣服都压得起了皱,他从另一边坐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衣服的褶皱。   看着面前人别别扭扭的样子,他的薄唇绷成了一道直线,为了给人缓冲的时间,他默默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他离开后,景繁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出去时,外面的两人正站在客厅的窗户边聊天。   “根据您所说的情况,除了受凉,突然过量的Alpha信息素和精神压力应该才是高烧的诱因。”司淼拿着平板,看着上面记录的数据,分析道。   解渐沉在听到“精神压力”这个词的时候,眉心不由得陷了下去。   司淼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人,犹豫着继续:“不过,只要这两天注意休息和用药就可以了。”   “压力是因为接受了过量信息素吗?”对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是……”司淼回答完看着面前人更加严肃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了他可能在意的点,又解释,“但是也不一定,压力的来源很多,也可能是近期一直积攒的负面情绪比较多。”   景繁一出来就听到了司淼正一脸察言观色地说着什么“负面情绪”。   然而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两人聊天的话题中心。   他轻手轻脚地避开了他们的注意,坐到了沙发上,将自己的手机捞了起来。   手机上显示了好几通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来自解渐沉,还有两个是曲由白打来的。   点开了未读信息,果然曲由白电话没打通还发了短信过来。   【学长你在哪?我打你电话没打通,你还好吗?】   【刚才你老板还联系我,问了我你的情况。】   景繁抱着手机,看着曲由白发来的信息抿了抿唇,想想还是先给他报了个平安。   他仰头看着已经聊得差不多的两人,眨巴着眼睛。   所以解渐沉为什么会找他,又是怎么联系上曲由白的?   司淼已经把大致情况汇报完毕了,他侧目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重新审视了一番。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年轻漂亮的Beta是什么身份。   昨天他在实验室观察样本观察得好好的,突然接到了自家老板的消息。   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丢了个定位过来,他还以为是解渐沉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结果匆忙赶到的时候,发现只是上次见过的那个Beta发烧了。   虽然他本职并不是个医生,且让他这个海归生物医药博士研究员来看发烧过于大材小用,但是既然是老板发的话,在哪打工都是打工,所以他只好勤勤恳恳地当起了医生加护工。   他一直当景繁是普通感冒,甚至当时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时,都没有多想,单纯地以为对方是在解渐沉易感期不小心沾上的。   毕竟他的这个老板,是个宁愿加成倍的剂量强压信息素,也不会找个Omega做临时标记的疯子。   直到刚刚看到解渐沉抱着人眼神戒备,司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老板貌似可能大概应该是要谈恋爱了……   “那解总,我现在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吧。”司淼觉得自己再在这当电灯泡就不合适了,于是找了个理由打算出去躲躲。   出门前他又转头对着景繁好声询问:“小景先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景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挠着脸颊:“都可以。”   只是话一出口,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比昨晚还要哑。   司淼走后,解渐沉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端着一杯温水走了出来。   景繁作为房子的主人被反主为客,怪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水。   他盯着面前Alpha有些凝重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解渐沉站在一边,闻言垂眸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喝了口水,嗓子舒服多了,他摇头:“好多了。”   但是解渐沉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景繁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侧脸,一副要个说法的样子。   “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觉得不对劲所以过来看看。”Alpha回视了一眼,淡声回答。   但他只说了一半,实际情况是他注射完抑制剂后,被强行压制的信息素反倒因为前一晚的假性标记格外躁动,想要某人的想法更加强烈。   所以他打开了手机定位监测,但是竟然发现某人离开他家后,直奔的居然是曲由白家的方位。   从未体验过的妒火悄然升起。   然而奇怪的是,没过多久,景繁的移动方向又发生了变化,新的目的地似乎是他目前租住的小区。   在浴室里冲了一个多小时的冷水,但脑海中某人的唇瓣却越发清晰,于是Alpha眼眸一暗,又给自己补了一针抑制剂,拿上车钥匙出了家门。   只是站在景繁家门外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没有人回应,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后来他又给曲由白打了电话询问,在对方那里并没有得到景繁的消息。   最终他看着显示就在眼前的定位,皱起了眉。   接着他按照记忆,输入了对应的密码,一声“嘀”的提示音后,门顺利打开了。   进入卧室后,就见到了某个烧得浑身滚烫的人。   看起来确实是被自己折腾坏了。   “嗯,那老板你怎么联系上小白……”景繁追问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入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他垂着眼皮扫了一眼,发现是个体温计。   解渐沉收回手,脸色有点冷,他斜睨了景繁一眼,坐到了旁边。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回答,因为这是前世曲由白使用的手机号码。   所以现在还可以确定,曲由白和明越的发展正在按照前世重演。   景繁敏锐地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含紧嘴里的玻璃棒,识相地闭了嘴。   但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对方听不得他提曲由白。   体温测量完后,景繁还是有些低烧,不过比昨晚的情况好多了。   “费云醒了。”解渐沉将体温计消毒放回了盒子里,突然开口。   景繁没想到他会提到那个小姑娘,有些意外。   片刻后,他低着头问:“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解渐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她的东西还在我这,”景繁看着他的眼睛,无意识捏了捏手指,“应该是她哥哥留给她的东西。”   “明天吧,”解渐沉审视的目光从他紧捏着的手上一扫而过,“等你退烧了再说。”   然而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景繁的体温又升了上来,无奈时间又推后了一天。   所以最后除了主角俩三天的贴身照顾,他和解渐沉也是同室相处了三天,期间对方明明在易感期,却比他还要精神些。   这让他想起了司淼当时提到的“实验室”,实在好奇,他找了个机会问出了疑惑。   原本以为一贯警惕的解渐沉会跳过这个隐私问题,但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进行了正面回答。   “我投资的实验室有专门针对我腺体的治疗手段。”   他说得轻巧,仿佛感冒了吃药一般正常且轻松,但景繁还是意识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   解渐沉说的是“治疗”。   如果只是单纯的易感期问题,应该不至于到需要实验室专门研究解决措施吧。   但是更细节一些的就问不出来了。   第三天,景繁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解渐沉驾车带着他去了东水区的一家医院,在病房里看到了那个女孩。   彼时她正坐在床上,盯着另一张病床前和谐的一家子发呆。   景繁怀里还抱着特地买的鲜花,走到她身边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可能没想到会有人来看她,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人看了很久。   直到景繁抬眼和她对视上,她才恍然:“是你?你是当时那个人?”   景繁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还能认出他:“是,听说你醒了,所以想来看看。”   “为什么?”小姑娘的视线从他放在桌子上的花上扫过,“你也认识我哥哥?”   除了像昨天来的那个认识他哥哥的人,费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会来看她。   景繁半垂的眼睫颤了颤。   费云醒来有几天了,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哥哥的事。   这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孩子才14岁,面对唯一的亲人的离世,她如今脸上只有落寞,乌黑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看得景繁不忍。   过来的路上,他问过解渐沉,实验室基地的电梯为什么会突然停运。   解渐沉说警方那边的回答是,那群人在完成最后一批实验员的撤离后,就切断了基地的一切电源,所以导致了最后一趟电梯困在了中途。   景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看了解渐沉一眼,才将口袋里的夹子拿了出来。   “这是你哥哥让我带你出去的时候,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我怕弄丢就收起来了。”   费云在看到他手心里的夹子时,空洞的眼睛闪了闪,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抓住了那个可爱到幼稚的夹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指关节都泛了白,掌心被硬物硌出深深的痕迹。   她将紧紧攥着的拳抵在心口,苍白的唇微微颤抖。   “骗子。” 第95章 他身上有你的信息素   滚烫的泪珠从眼眶倏尔掉落,被身下的薄被吸收,费云低着头,消瘦的脊背佝偻着,双肩震颤不止。   但倔强的女孩仍是死死咬着唇瓣,不愿泄露出一点泣音。   景繁不太会安慰人,有些无措地攥了攥手指,转而看向一边的解渐沉。   然而对方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只好抿着唇又转回了头,静静地站在一边,同情地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小姑娘。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费云输着液的手背因抓握过于用力而发生了回血。   刚要提醒,一直压抑着声音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她低着头没有表明是在对谁说话,但声音很轻,梗塞的哭腔里带着哀求:“可不可以,陪我出去散散心。”   景繁眨了眨眼睛,抬头和解渐沉对视一眼,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看着费云因压抑情绪而颤抖的嘴唇,景繁怀疑她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开哭一场。   于是便在征求医生的同意后,给她找了一把轮椅,推着人出了病房。   今天的太阳明媚到有些灼人,景繁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树荫下休息。   费云坐在轮椅上,盯着不远处一对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父母,乌黑的眼眸缓慢地眨了眨,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和我哥差了18岁,”她突然说道,“小时候他们都说,我爸妈其实是给我哥生了个女儿。”   她追忆着往事,站在一边的两人都没有打断。   “我爸妈刚结婚时还算恩爱,我哥说他渡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费云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声音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淡淡地叙说着从别人那了解到的过往:“但是后来听说我爸做生意被卷走了所有钱,从此便一蹶不振,开始了吃喝嫖/赌的腐烂人生。”   “他只要心情不顺就会对妻儿动手,好几次把人打进了医院,连邻居都看不下去帮忙报警,但是没什么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6年,直到被施暴者动了摆脱这场噩梦的念头,但是意外出现了。”费云说到这顿了一下,仰头看向景繁,通红的眼底泛着恨意:“我妈又怀孕了。”   景繁看着她的眼睛,猜到了真相——   费云的父亲意识到妻儿想要脱离自己掌控,所以让妻子再次怀上了两人的孩子。   “明明知道这是他故意的,但是懦弱惯了的两人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新成员的诞生能使男人迷途知返。”费云说这句话时,语气凉薄,甚至带有对天真的母亲和哥哥的嘲弄。   景繁知道,一个已经彻底丧失人性的人不可能轻易悔改。   显然事实也是如此。   那年的费里18岁,成年的他终于有了反抗这场压迫的资格。   为了摆脱父亲的魔爪,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攒了六千零八十元,期待着带着母亲逃离的那一刻。   但一切幻想都被母亲的意外怀孕打破。   一直生活在父权下的费母对男人有着天然的依赖和幻想,加上她怀孕后,男人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对他们母子俩动辄打骂。   她尝着对方施予的一点点甜头,动摇了离开的心。   看着母亲的哀求,费里只能咬牙妥协,最终那六千块钱被用在了养胎上。   盼了十个月,新的小生命终于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诞生了。   经过初步的分化方向检测,确定了妹妹将来大概率会分化成为Alpha。   身为长子的费里是个Beta,这一直是费里父亲心里的刺,如今也算圆了他的一个执念。   原本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没想到的是,费母还在哺乳期间,男人的本性就再次暴露。   那天费里带着模考的好成绩返回家中时,就见家里一片狼藉,母亲鼻青脸肿地晕倒在了卫生间的角落里,还没满百日的妹妹则在襁褓中哭得撕心裂肺。   从那一刻开始,费里就知道,他们的噩梦从来没有结束。   那一年,费里没有参与高考,而是跟着村子里的人打起了危险但钱多的黑工。   因为他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母亲生了病,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只维持了一年,一年后他父亲因为盗窃入了狱,娘仨终于不用再为了挨打的事而整日提心吊胆。   母亲的身体在疗养中渐渐恢复,妹妹也是乖巧聪明地长大了,时隔多年费里终于又重新返回了学校。   妹妹的名字是费里起的,费云,他希望小姑娘以后可以做云朵一样自由的人,不必被谁裹挟着。   费云六岁那年,用捡来的油画笔在废报纸上画了一副画,画的是她在别的小朋友头上看到的小动物发夹。   费里看到后就偷偷给她买了一个小兔子发夹,并且许诺,以后每年都会给她买一个夹子,让她攒齐一个动物园。   当时两人还幼稚地拉了勾。   然而这份还算安稳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多久,变故又发生了。   费里的父亲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而得到提前释放,而且不远千里再次找到了蜗居在出租屋的三人。   彼时费里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费里尝试了报警、带家人逃跑、用武力恐吓,但男人是个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怕的无赖,所以这些手段均以失败告终。   最终费里的父亲开口要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答应和妻子离婚,但还有个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个孩子跟他。   为了彻底摆脱他,费里同意了。   当庭将费云判给父亲时,他的心里除了对妹妹的担忧和愧疚,更多的是他不愿承认的庆幸。   他怕极了,他在那个男人的拳头下生活了十几年,早已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法真正反抗。   他想摆脱对方无时无刻的威胁,想去学校学东西,想靠自己的努力向上爬,想带着家人逃离这个深渊。   如今他做到了。   但却是以妹妹为垫脚石。   费云被带走那天,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只给了她一个狠心决绝的背影。   那时小姑娘歇斯底里的哭声,成了他日后每个深夜里的梦魇。   “兜兜转转,我爸妈终于离了婚,我被判给了费家安,他本来打算把我带回去卖了,但是我每次都能跑回来,他被买家当成骗子揍了好几顿,于是就没有再给我找过下家。”   费云的眼神放空,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中回过神。   她说得随意,但景繁却知道她在费父的手里,将会渡过怎样暗无天日的几年。   包括后来他父亲为了钱,再次将她卖给了实验室。   这次她没能成功跑出来。   摩挲着手里的小猫发夹,费云的眼睫颤了颤,突然嗤笑出声:“这个发夹幼稚死了,他的审美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早就不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了。”   景繁闻言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小玩意儿,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夹子寄托着这么沉重的情感,是兄妹俩跨越时间的约定。   “其实这是第三个,我11岁那年,他还偷偷给我寄了手帐本和信,还有一个小狗发夹,只是那个夹子后来不小心弄丢了,”费云抓着夹子的手又紧了紧,“我猜他当时是想来求我原谅的。”   只不过她后来并没有按照那封信上所说给他回信。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景繁觉得奇怪,她都可以从多个买家手里逃跑,为什么还要继续回到她父亲身边。   “如果费家安知道我回去了,一定会再次去找他们的麻烦,我不能当那个导火线。”费云的嘴角咧了咧,但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是个累赘,他应该毫无挂念地往上爬,永远摆脱这个烂泥沼。”   所以,她没有回应11岁那年的那封“求和信”。   这番话令景繁震惊,他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想法。   景繁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又想到了那晚便利店费里告知的信息。   他当时说的是:“她跟着我妈离开了,她一直觉得我窝囊,也一直恨我。”   和费云说的是反的。   是因为他后悔将妹妹交给了父亲,他宁愿最后是妹妹跟着母亲离开了,而“窝囊”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所以觉得妹妹“恨”他才是应该的。   他背负着自己界定的罪名,在每个难眠的夜晚折磨着自己。   “但是你哥哥并没有把你当成累赘,他一直在等你的原谅。”   或许到死,费里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妹妹的原谅,也不知道她的考量和付出。   听到景繁的话,费云下垂的眼睫颤得更加剧烈,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后,泪水最终还是沿着紧闭的眼角满溢而出:“可是我害得他没了命。”   不知想到了什么,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决堤,她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轮椅上哭得涕泗横流。   此刻景繁才真正体会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有14岁。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生,改变不了一个畜生的恶行,毁了两个人的人生。”她再次开口时,语气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恨意。   她抬起头,看着景繁的眼睛质问:“如果每个人生下来时命运早就注定了,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格外痛苦狰狞的表情,景繁盯着她的脸一愣,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费云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凭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我们明明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这都是一开始注定好的吗?我们就活该像个蝼蚁一样活着吗?”   景繁被她扯得身形不稳,好在一边的解渐沉及时伸手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直接撞到轮椅上。   费云的质问还在耳边,景繁看着她充满不甘和痛恨的眼神,心底慌乱了一瞬,他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半垂着的眼睫轻颤,眸光闪烁不定。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有系统和任务的存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命运可能都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但他从未考虑过,如果每个人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那么对那些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绝望和不公平的事。   一瞬间,景繁像是推开了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一道朦胧的屏障,连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解渐沉意识到了身边人状态的异常,他皱着眉头,将费云的手从他身上推开。   费云的手失了着力点,直接摔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手里的夹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将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解渐沉揽住了面前人的腰往后带了一点,景繁回握着他的胳膊,轻喘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血。   “你……我,我去叫医生来。”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急需找个机会独处一下。   景繁走后,树荫下只剩下费云和解渐沉两人。   解渐沉站在一边,审视着眼前这张稚嫩的面庞,眸光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语气不善地警告:“你最好别想着利用他的同情。”   话音刚落,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女孩伸手擦掉了眼下的泪珠,她抬头毫不回避地与面前极具威胁和压迫的Alpha对视。   半晌她率先移开了视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   解渐沉眼眸微眯。   他就知道,这个在被卖进实验室前还能冷静传递求救信息,并且能靠一己之力从那个实验基地逃出来的人,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   见他一言不发,费云咬了咬打颤的后槽牙,开门见山:“我要给我哥哥报仇。”   “凭什么,靠你博同情的演技?”解渐沉轻嗤一声。   费云垂下了眼皮,刚才并不是演技,只是她知道没有必要向对方说明。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很厉害的人,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醒来后就从警方那得知了哥哥死亡的消息,她甚至没有时间痛哭一场,便立马开始了搜集信息。   她要找到同仇敌忾的靠山,借助别人的力量复仇。   “那你刚刚的目的是什么,试图感化我?”   费云按着掌心的伤口止血:“不,我要博取刚才那个Beta的同情。”   解渐沉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是你的爱人不是吗?”费云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身上有你的信息素。”   她也是Alpha,所以感受到了景繁身上另一个Alpha带着占有和标记意味的信息素。   “如果你不同意,我会一直缠着他,他看起来心很软。”费云用着堪称可笑的威胁。   但解渐沉却勾唇一笑,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那如果我说,要你进实验室,继续用你的身体做实验呢?”   费云在听到“做实验”这个词时,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仿佛瞬间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里。   “所以换个身份逃得远一点,平淡地过完余生不好吗?”看着她骤变的的脸色,解渐沉后退了一步。   费云的下唇瞬间变得苍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也变得坚毅:“可以,我可以进实验室,只要能帮我报仇,我会听你的。”   解渐沉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抬头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影,摸了摸还留着轻微齿痕的食指根,迈步朝着对方走去。   路过费云身边,他淡淡开口:“等警方那边结束调查,我会让人来接你,希望你能如你所言,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不过你搞错了一点,他是善良,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被你拿捏。” 第96章 “我不知道”   景繁看着迎面走来的人有些奇怪,他越过解渐沉的肩膀,看了一眼被独自丢在身后的女孩。   “既然东西已经还回去了,那就走吧。”Alpha抬眼看过来,淡淡开口。   被叫来的护士正朝着费云走去,她会带人回去治疗,他们现在离开也不是不行。   景繁微微垂着眼皮,轻抿了一下唇,两颊的小窝陷下去一瞬,展露着主人的犹豫。   最后他还是按住了解渐沉的胳膊:“稍等。”   绕开挡在身前的人来到费云面前,护士正在给她做紧急止血。   太阳渐渐升到了当空,树影也随之移动了区域,费云坐在了阴影的边缘,盯着脚边的阳光发呆。   半晌,她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缓缓抬起了头。   景繁站在她的面前,站在耀眼的阳光下。   费云仰着头,看着仿佛在发光的人,眯了眯眼睛。   解渐沉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原本以为这两人会直接离开,没想到景繁会折回来找她。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目光聚焦过去,就见对方的掌心里躺着一包纸巾。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但你哥哥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费云的眼睫颤了一下,睫毛上沾着的未擦净的泪珠恰好滑落,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纸巾。   景繁收回手,看着这张稚嫩的脸,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知她。   他怕这个心思缜密又成熟的女孩再背上一层枷锁。   在知道电梯可能会出故障的情况下,费里把逃生机会让给了她,或许不知道这件事对她更好。   “那,再见,费云。”景繁攥了攥手指,转身告别。   不是节哀,不是保重,是再见。   费云的目光从纸巾转向了那个认真叫自己名字的人身上。   就和那时求他把夹子带给哥哥一样,他也叫了这个名字。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人好好叫过她的名字了。   在那个苛责打骂的家里,费家安叫她小杂种;赚钱的工地上,他们管她叫假小子;而实验室里,那群人叫她136号实验体。   费云这个名字,似乎彰示着,她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看着景繁离开的背影,她收紧了掌心,柔软的纸巾在握力下轻微变了形。   干燥泛白的嘴巴张了张,那两个字却没能及时说出口。   解渐沉的双手浅浅插在口袋里,侧身看着去送了纸巾又返回的人。   “好了,可以走了老板。”景繁怕他等急,一路小跑过来的,站定时还有些轻喘。   他打量着解渐沉的脸色,没见到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   本来还有些担心对方会怪自己多管闲事。   解渐沉一言未发,一直浅插在口袋里的手却突然伸了出来,将面前人脸上沾的脏东西抚去,接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抵着那柔软的唇,将指尖捏着的东西迅速塞进了他的嘴里。   景繁愣在原地,只觉得脸颊一痒,下意识后仰了些,刚要开口询问,嘴巴里又被塞入了一个硬物。   解渐沉收回了手,视线从对方微启的唇瓣上一扫而过,轻捻了一下有些黏的指尖。   嘴巴里的不速之客带着清新果味,景繁几乎是本能地用舌头裹了一下那个圆圆的东西,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   是糖果。   “?”景繁把糖含到一侧,有点懵地看着对方。   盯着被糖果撑起来的侧脸看了几眼,解渐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走吧。”说着便转身迈开了步子。   景繁慢了半拍才跟上。   他怀疑之前自己被费云扯得站不稳那一下,被对方当成是低血糖犯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解渐沉开的车。   在等红绿灯时,他习惯性地敲打着方向盘,景繁不由自主地被那有节奏的敲击吸引了视线。   他悄悄打量着那只手,于是便注意到了他食指和中指指根的一排浅浅的牙印。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了。   在解渐沉照顾他的那几天,他已经不知道有意无意扫见过多少次,但依旧会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每次一看到,都会勾起那晚的记忆。   脑海中还会自动浮现对方是怎么在他嘴里刮挠进出,以及自己受不住疼而咬住那两根手指不放时的细节。   景繁的眼神闪了闪,有些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解渐沉透过余光看清了一切,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正心虚的某人被他笑得更心虚了。   绿灯亮起,解渐沉启动了车子,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等通过了车流量大的路段,他才开口,但答非所问:“我当时以为你心软了。”   他的话没头没尾,景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对方说的应该是自己回头去找费云的事。   解渐沉可能以为他是心软了想拉她一把。   “我只是个普通人。”景繁眨了一下眼睛,搭在腿上的手指搓了搓。   即使他是穿越而来,还带了个系统,但系统也并没有赋予他什么超凡的能力,终归也就是个普通人。   面对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他除了同情,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提供一包纸巾让她擦擦泪。   景繁对自己的定位还算清楚,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担负另一人未知的命运。   甚至连费云提出关于命定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   解渐沉侧目扫了他一眼。   说实话,当景繁推开他执意返回时,他已经做好了景繁会来请求自己的准备。   毕竟当初他为了曲由白就是这么做的。   “老板,你相信命运吗?”景繁直直地看着前方,目光却有些涣散。   解渐沉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沉默了很久。   就在景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不信,如果有,那就自己改写。”   他的语气没带什么情绪,但是眸光却沉了下来。   景繁的拳头虚握了握,转头盯着身边人的侧脸看了许久,直到解渐沉也转头看过来,他才醒神,匆忙收回视线。   但是那短短一瞬的对视,他却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不可动摇的光。   那一刻,景繁真的相信他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呢?”看着低头的人,解渐沉反问。   景繁捏着指尖,沉思了良久才犹豫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现在很动摇。   如果说不存在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那他脑子里存在的既定故事怎么说?   但如果说命运都是注定好不可更改的,可剧情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不按原轨迹走,这又与“命运天注定”的观点相悖。   在经历了一场草率的哲学讨论后,车内突然冷了场,之后两人也都没再说话。   解渐沉将人送回家后没有跟着上楼。   景繁猜测他是有事要做,因为刚才路上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看起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到家后闲来无事,景繁坐在桌子前,拿出笔记本开始捋着已经发展的剧情。   他将原剧情写在笔记上,又将发展偏离的部分标了出来,还分析了导致剧情偏离的原因,原因很多也都千奇百怪。   有的是怪配角,比如不该出现在实验室爆炸案里的朱金。   事后他特地向解渐沉打听过这人,从他口中得知了某些细节,从而拼凑出了大概情况。   朱金原本应该在第一次出场后不久就因得罪明越而快速下线,但是他在盛宴酒店的当晚,却不识好歹地跑去招惹了解渐沉,反被解渐沉逼去了国外,从而逃过一劫,才有了实验室的那一出。   当然这些原因里,主角俩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比如不善饮酒的曲由白实际是个酒蒙子,导致被朱金下药后没能自己逃出来。   再比如见色起意的明越是个不解风情的冷脸男,哪怕曲由白在他面前晃了那么久,他都不为所动。   现在除了身为反派解渐沉还坚守着自己的人设,另外两个关键人物的偏差都有点大。   不过原剧情里前期解渐沉的出场很少,甚至连完整的设定都无法判定。   景繁在本子上做着标记,终于推到了最新的剧情。   这段剧情是前两天刚开的,当时系统提醒他时,他还烧得两眼发黑动弹不得。   一边震惊于这次的新剧情解锁时间间隔这么短,一边苦恼着自己的残躯该怎么参与修正。   不过景繁在听系统读完新剧情后,又舒了一口气。   庆幸的是,新片段没有上次那么激烈,主要承接了上一段剧情。   在经历爆炸案后,为了照顾受伤的曲由白,明越将人接到了自己家中,两人暂时住到了一起,并且在短暂的相处中渐渐暗生情愫。   是个温馨且平淡的走向。   虽然因为上一段的发展有偏差,导致受伤的人从曲由白变成了明越,不过按照曲由白之前打电话所说,他也是为了照顾人暂时住进了明越家里。   这段剧情只能靠他们自己,景繁一个外人想帮也插不上脚。   顶多是抽空给曲由白发了个信息,说明了自己和明越真的没有关系。   曲由白那边对此将信将疑。   但是看这几天的崩坏进度,一直保持着小幅度的下降,至少说明剧情发展还算顺利。   解渐沉给景繁批了一周的假期,病好后他又在家躺了几天,期间一直没能等到新剧情结束。   原作中他们同居了十天左右。   所以景繁原本见一面的计划一拖再拖,等曲由白联系上他时,他已经回到公司开始上班了。   又隔了好几天,曲由白说他买了游乐园的门票,邀请他周末一起去玩。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还一直记着这个约定,反正也要见面,正好答应下来。 第97章 堂堂总裁,小三当不好   曲由白约他的时间很巧,赶上了一个法定假期,加上周末两天恰好四天的休息时间。   重点是不调休!   周六休息了一天,周日两人直接在约定好的游乐园门口见的面。   一见到曲由白,景繁就注意到了他透着微粉的自然脸色,状态不错,看来这几天和明越的相处还挺和谐。   主角俩的相处时间比原轨迹少了一天左右,最终崩塌进度停在了56.2%。   虽然进度下降的并不多,但是对景繁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是在完全没有他干涉辅助的情况下,主角俩自发地走完了剧情。   至少说明,这个剧情并不是一直在走偏。   因为是节假日,出门游玩的人特别多,尤其是游乐园这种娱乐场所,几乎都是一家几口或者情侣。   两人去核销门票时,售票处的姐姐还把他俩当成了情侣,送了一对小动物头箍。   曲由白在那两个毛茸茸的头箍里选择了狐狸耳朵,景繁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只好配合地戴上了粉白的兔耳朵。   本来是想陪对方来圆儿时的梦,但是进入游乐园后,景繁也来了兴趣。   穿越前,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时就离了婚,他跟着亲爹生活了两年,然而之后父母很快又各自成了家,有了新的孩子,他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上初中后,景繁就一直申请住校,大学后更是连寒暑假都是自己在外租房子住。   所以他也是自从父母离婚后就没有进过游乐园。   “学长你怎么了?”曲由白拿着游乐园导游单正思考去哪玩,突然敏锐地感知到了身边人的沉默。   景繁的视线从路过的一家三口上移开,抿唇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冰淇淋。”   “啊,我刚刚看到有个小摊在卖,我去买吧。”曲由白将导游单子塞到了他手里,“学长你在这等我,不要走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景繁觉得这番话莫名耳熟。   这得亏说的不是想吃橘子。   今天依旧是个艳阳天,周围的游乐项目前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距离最近的大摆锤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围观的人群也是一片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景繁就过上了白天当社畜,晚上琢磨着给主角俩当红娘的日子,时不时还得上演几次绝地求生,压根没有时间好好享受生活。   今天也算是沾了曲由白的光,能来放松一下了。   然而他这个想法还没产生多久,去买冰淇淋的人就返回了,并且看起来很忙。   只见他左手艰难地拿着两个抹茶冰淇淋,右手牵着一个不及他腰的小孩。   “……?”景繁看着一大一小越走越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茫然。   最后他指着被牵的陌生小孩问:“是他叫冰淇淋,还是冰淇淋摊做活动,买二送小孩?”   曲由白被逗笑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买个东西,就被这个小孩缠上了,只能无奈地解释:“不是的,他说他走丢了。”   那小孩长得倒是皓齿明眸,不过小小年纪就梳着个背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好笑,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潮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你是跟谁来的?”景繁弯下腰盯着这个小男孩。   小孩的脸上一点走丢的慌张都没有,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跟我姐姐来的。”   “那你和你姐姐怎么走散的?”景繁又问。   “我说我要玩旋转木马,她说她要玩海盗船,然后她就去玩海盗船了。”小朋友的声音软软的,清晰地阐述着自己走丢的原因。   景繁抬头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心大的家长。   但当务之急是帮他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姐姐。   “那你记得姐姐的手机号码吗?”   小孩看着说话的曲由白点了点头,报上了一串数字。   景繁接过快化的冰淇淋,曲由白按照小孩报的号码打了过去,然而手机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你好?”对面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景繁直接愣在了原地,伸手按住了手机。   “有事吗?”接通后无人说话,那边的女声显然不耐烦了,又问了一句。   但这声不耐烦的询问却让景繁更加确认。   曲由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担心好不容易打通待会儿对面又挂了,只好先回答:“你好,你弟弟在我这里。”   “哦,那就送你了。”对面的反应也是让人出乎意料,丝毫不担心。   看了一眼腿边的小孩,曲由白突然有些同情他。   “游乐园的人还挺多的,他一个小朋友很不安全。”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进行检票,因为海盗船的游玩提醒已经传了过来。   曲由白张着嘴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丢下弟弟跑去玩自己的了。   “没关系,你就把他丢那就行了。”对面依旧不为所动。   曲由白刚向景繁投去求救的目光,拿着手机的胳膊就被那个小孩扯住了。   小朋友垫着脚,凑近对着手机说:“姐姐,这边有两个漂亮哥哥。”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哼:“少来,谁让你自己乱跑,干脆直接让人拐走好了。”   景繁在他们的一来一回中终于确定,他盯着面前小男孩的眉眼,觉得越看越像。   “孟总?”他问。   对面的说话声在他的这声询问里戛然而止,半晌,她试探地开口:“小可爱?”   暗号对上了。   真的是孟锦。   “是我,您弟弟现在在我这边,麻烦您来接一下吧。”景繁直接要求。   “啧,好吧,等我玩完这一把,你把定位发我,我让人去接。”孟锦抓了抓头发,她都已经坐上了海盗船。   协商好挂断电话后,景繁一行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给孟锦发了个定位。   “学长你认识她?”曲由白好奇。   景繁舔了一口快滴到手上的冰淇淋,回答:“我老板的合作伙伴。”   曲由白把自己的冰淇淋给了小男孩,感慨了一句真巧。   孟锦收到景繁发来的定位后,立马就转给了另一个人。   【速去,有惊喜。奸笑.jpg】   解渐沉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玻璃墙外热闹的人群,扫了一眼孟锦发来的信息,并不打算理会。   孟锦一直没等到对面回复,憋不住屁的性子又开始躁动。   【我弟弟丢了!】   解渐沉浅啜了一口咖啡,滋味不怎么样,他皱着眉将咖啡放到了旁边,敷衍地回了一句:【恭喜。】   孟锦看着这回复气笑了,但奈何她是个喜欢看乐子的人,只好继续提醒。   【先恭喜你自己吧,心上人要跟他男朋友跑了。】   【堂堂一个总裁,小三都当不好。】   信息发过去,解渐沉又开始装哑巴,但是她却咧嘴一笑:“小样,回头别来求着感谢我。”   景繁擦着黏糊糊的手,看了一眼时间。   之前从导游传单上看到的,海盗船距离这里还挺远,孟锦如果要玩完一趟再过来,还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她说她会叫人来接,可能是叫保镖,应该会快点。   曲由白正给小朋友擦着滴在衣领的冰淇淋,景繁侧目看着身边和谐的一大一小发呆。   下一秒,系统突然蹦了出来:【检索到新剧情解锁。】   “咳咳。”景繁被它这突如其来的通知吓了一跳,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曲由白被这声呛咳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了过来。   景繁捂着嘴巴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但脑子里已经跳脚了。   【怎么回事,现在解锁了,明越在这附近?为什么最近的新剧情解锁的间隔都这么短?这次不会是什么大场面吧?】   他转头看了眼四周,游乐园人员如此密集,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影响可不一般。   景繁提出的问题过多,系统干脆先对剧情进行了查看。   【新剧情不是主角俩的故事,是曲由白和……】   “解渐沉?”   系统的总结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景繁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个朝他们走来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   旁边两人听见了他的话,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夺目,引得不少人回头注视。   “解哥哥。”小男孩也认出了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解渐沉显然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目标明确地朝这边走来。   他沉静的眸光从椅子前的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明显有些慌乱的人身上。   景繁顶着他锐利的视线,下意识站了起来。   曲由白也是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对方,他抬眼看了看景繁,也跟着站起。   景繁比曲由白高了几公分,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挺合适。   尤其是他们的头上还带着情侣装饰。   解渐沉在三人面前站定,盯着那两个毛茸茸的动物耳朵看了几眼,脸色不太好。   “老板。”景繁叫了一声。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次新剧情解锁得这么快了,因为终于轮到了反派和主角受的场合。   “我姐姐呢?”小孩看着独自出现的人,好奇地问。   解渐沉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身后的曲由白身上扫过。   看到曲由白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按照前世的轨迹,他和这个Omega确实会在游乐园相遇,而且也是因为孟锦的这个弟弟。   所以当看到孟锦发来的消息时,解渐沉并不打算理会。   但是从她后面发来的消息里,他又意识到,这场剧情里再次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第98章 有点像抓奸现场   游乐园的人越来越多,在这片人声鼎沸里,安静的四人显得格格不入。   孟锦按照导航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解渐沉与那个兔子般的Omega对视的一幕。   那宛若抓奸的气氛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啊哈哈哈,这么巧,人都凑齐了啊。”孟锦收起手机,加入了尴尬的气氛中。   认出景繁后,她一瞬间就猜出了电话那边另一人的身份,而解渐沉也如她所想找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弱势小情侣,又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某人,眼里闪着兴奋又八卦的光。   但突然出现的人也没能打破这凝滞的空气。   曲由白顶着Alpha凌厉的视线,想起了医院那天对方的信息素压制,忍不住往景繁身边蹭了点。   然而他这一躲避的举动却起了反作用,一时间,伫立不动的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尤其是面色不善的某位,脸色更加沉得像要滴水。   景繁微微抿着嘴巴,余光注意到了朝他靠近的人,又抬眼打量着面无表情的解渐沉。   就这么来回打量了半天,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系统,他们这也不像是相互吸引啊?】   相较于是容易受激素影响的AO之情,曲由白此刻的样子倒是更像是遇到了天敌,而解渐沉则像是看到了情敌。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脑海中又想起之前在网上刷到的吃瓜视频:【还有点像抓奸现场,正妻当街霸凌小三。】   系统:【……】   然而景繁还没意识到,在这场抓奸戏码中,他扮演的是“出轨丈夫”。   对峙良久,最后是旁边的小孩先忍不住了。   他不懂这群大人心思,挣开了曲由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跑到了他姐姐身边。   “啊!”孟锦还在一脸坏笑地看戏,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被她吸引了过去。   就见那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男孩,此刻正抓着她的手,朝着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要死了,小兔崽子,你信不信我把你卖了!”孟锦气急败坏地掰着他的嘴,“松口!孟骁!!”   叫做孟骁的小男孩任凭自己的脸被他姐的长指甲抓出了一道道红痕。   直到鲜血沿着咬痕溢出,他才满意地松开了嘴。   “你信不信我待会就把你牙齿全拔了。”孟锦掐着他的脸颊,用力到小朋友脆弱的皮肤瞬间被她的指甲戳破。   眼看着姐弟俩就要大打出手,曲由白忍不住把孩子拉开了。   “姐姐,我想玩旋转木马。”孟骁靠在曲由白的腿上,笑着对孟锦说。   孟锦甩了甩被咬的手,靠近了一步:“玩你爹。”   重点抓错了的景繁:“……” 这骂得好像不太合理。   以为她还要继续对弟弟动手,曲由白拉着孟骁后退了一步,然而劝阻的话还未出口,孟锦就已经朝着这边伸出了手。   然后——在孟骁的衣服上擦了擦血。   “明年你生日,我再带你出来我就是狗。”   “你去年说的是猪。”孟骁歪了歪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孟氏姐弟的相处模式如此抽象。   不过这场闹剧也算是化解了刚刚奇怪的氛围。   “老板,好巧,你也来玩的啊?”景繁没话找话,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侧脸要被某人盯穿了。   解渐沉收回了视线:“嗯。”   “哈哈,我弟弟今天生日非要吵着来游乐园,就顺便一起来了。”孟锦笑着解释。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解渐沉,勾了勾嘴角:“既然这么巧遇到了,不如大家一起玩吧,也算感谢你俩。”   曲由白没想着要回报,而且他并不是很想和这个姓解的Alpha一起。   刚要摇头拒绝,孟骁就抓住了他的手:“哥哥,你陪我去玩旋转木马好不好。”   曲由白还挺喜欢小孩的,看着他忽闪的眼睛和恳求的表情,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动摇,对孟锦笑了笑:“好啊,那就谢谢孟总了。”   虽然他也不是很想一起,但这是主角和反派时隔多日后的再次接触,最好还是按原剧情推动比较好。   于是一行几人踏上了去鬼屋的路。   没错,这也是孟锦的提议。   当然,她的目的在几人面前都是“显而易见”。   状况外的两人对孟锦“鬼屋”的提议,想得比较单纯。   孟骁瘪着嘴:“我不要玩这个,我怕鬼。”   孟锦白了他一眼:“怕就对了,你今天一天都别想玩到旋转木马。”   曲由白看着姐弟俩的互动,弯了弯唇,心想着大概是孟锦故意报复她弟弟才选的鬼屋。   而另外两个则对此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解渐沉扫了一眼孟锦,知道她在耍什么心眼,没有制止的打算。   景繁更没意见,因为这就是原剧情的发展内容。   刚刚系统给他做了概括。   原剧情和现实发展差不多,在游乐园工作的曲由白捡到了走丢的孟骁,遇到了来接人的解渐沉。   而孟锦作为解渐沉的损友,敏锐地感知到了他对曲由白的情谊,所以为了撮合他俩,邀请了曲由白一起,还暗戳戳想了不少主意。   她的目标全都是容易引起两人肢体接触或者情绪共鸣的项目,第一个就是鬼屋。   大概她是觉得Omega都怕鬼。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到了目的地,鬼屋前却排了特别长的一条队。   孟锦早有预料,一脸得意地带着他们走了VIP通道。   鬼屋很人性化地分了恐怖等级,作东的孟锦毫不意外地选择了最恐怖的那个,并且将10人的场给包了。   5人按照指示推开了门,进去前景繁看了解渐沉一眼,突然觉得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要是平时,他压根不会把对方这种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佬与游乐园的联想到一起,谁知对方现在居然会为了曲由白玩这种游戏。   越往里面走越暗,通道也渐渐狭窄到只能一人通过,他走到了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解渐沉。   景繁低下头抿了抿嘴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情怪怪的,仿佛有什么在悄悄搅动他的心绪。   他伸手按了按胸口,浅浅呼了一口气。   这种昏暗程度对解渐沉毫无影响,一直注视的目光将对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不着痕迹地往前凑近了一步。   走神间,景繁突然感受到了身后人因贴近而传来的体温,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解渐沉一脸淡定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回头也只是轻轻扬了扬眉梢。   但是景繁很快又发现,解渐沉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孟锦,曲由白和孟骁则走在最后面。   “……”   不是,姐,你会不会撮合人啊!你这大电灯泡快把这鬼屋点亮了。   没功夫琢磨自己刚才的情绪是什么,景繁只能打起精神,准备自己出马。   鬼屋的主题是《怨灵校园》,很常见的恐怖题材。   通过那狭长的通道后,终于看到了鬼屋的主体,因为和校园有关,所以场景布置的和教室差不多。   他们现在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   进来前就被告知了需要收集齐钥匙才能出门,不需要解密,但是需要拿到道具。   为了营造出阴森感,鬼屋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走廊很长,还弥漫着一层白雾,尽头隐隐泛着红光,不知道隐藏在哪的音响放着诡异的音乐。   “这教室,粗略一数至少五个,我们分头去找吧。”孟锦指了指面前的教室门,提议。   景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要给解渐沉和曲由白找独处的机会了。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和……”说着便朝着孟锦走去。   孟锦看他朝着自己走来,以为他是想和自己身后的曲由白一起,立马伸手拉住了身后人的手腕:“所以我和这位漂亮小哥一起吧。”   “?”景繁抬起一半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时没看懂对方的打算。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孟锦直接推开了就近的教室门,将曲由白扯了进去:“我害怕,漂亮小哥你陪我。”   曲由白猝不及防就被她拉进了阴森的教室,一直黏着他的孟骁也跟了进去。   他们进去后,孟锦直接关上了门,她走到一边,推开了破破烂烂的窗户,对着走廊上站着的两人抬了抬下巴。   “你们快去找找其他教室吧,时间紧急,只有1个小时。”   景繁张了张嘴巴,被她的操作弄得傻了眼。   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孟锦是见色起意,想要和自己朋友抢人。   景繁回头,表情凝重地看着解渐沉,但对方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冷淡表情。   他瞪眼:【大哥,你不着急啊!回头被人撬墙角了!】   皇上一点都不着急,可把某个太监急坏了:“小白你……”   “我没事,学长你也去玩吧。”曲由白凑到窗户边看了他一眼。   解渐沉看着他俩依依不舍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将人勾了过来:“没时间了。”   没办法,景繁只好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进鬼屋了,触点也能得分,赶紧把这个剧情点过了好去下一个。   两人一起来到了下一间教室门前。   景繁仰头看了一眼班级牌号,发现居然和孟锦进的那个一样,都是高三-4班。   解渐沉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刚一推开门,里面便传来了凄厉的嚎叫。   被这突然响起的动静吓了一跳,景繁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发现对方一脸镇静。   看来解渐沉不怕这些,他松了口气:“那老板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下一个教室,这样更快点。”   说完他便转身要去旁边的教室,解渐沉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罕见地有些愣住。   但就在他愣神间,景繁已经小跑着来到了另一间教室门前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班级牌,果然还是高三-4班。   门把手上看起来黏糊糊的血手印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景繁皱着眉,有些嫌弃地用指尖拧开了门。   这间教室没有像解渐沉推开的那间一样发出什么怪声,只是屋内的冷气更足,他搓了搓胳膊走了进去。   这鬼屋里太冷了,还是赶紧做完任务出去比较好。   屋内的灯比走廊的灯更暗,而且还没有节奏地闪烁着,偶尔亮起的灯光让景繁勉强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是老教室的装修,木桌木椅,黑板也是老式的黑色,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好好学习”四个字。   景繁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怎么没有‘天天向上’?” 第99章 “我害怕”   教室里的桌椅倒了不少,景繁绕过面前的障碍物往里走了点。   水泥地面上有很多的血手印,一开始只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从门口延伸向前面的黑板。   景繁低着头跟着那血迹向前走,发现那些手印越来越密集,直到在教室的中间,手印一层叠着一层,形成了厚重的一团。   那团血迹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字,但灯光太闪,他不得不往前靠近了一步,踩在了那一团血手印上。   灯光又闪了一下,景繁弯腰看清了那行字——   不要向上,看!   虽然读懂了那行字,但是人的大脑比想象中叛逆很多,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做出了与指令相反的动作。   景繁仰起了头。   下一刻,正上方的天花板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倒吊着一具“尸体”下来。   湿滑粘腻的长发垂在了他仰着的脸上,血肉模糊到肌肉和骨骼都糜烂外露的脸直直冲着下方,和景繁的脸相距了不到三十公分。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天天向上”了,这要是天天向上看,迟早要被吓到心脏骤停。   景繁往后退了一步,和那张不太美丽的脸拉开了点距离。   盯着制作非常逼真的假人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戳了戳刚刚吓到他的那张脸。   “手感也很逼真。”景繁搓着指尖,感慨。   系统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想起了他和明越在巷子里打起来的那个夜晚,忍不住发问:【你不是怕鬼吗?】   当时甚至怕到想绕路,一点动静都抖得不行。   【对啊,我怕鬼,但不怕鬼屋。】景繁的言辞间甚至有点骄傲。   系统不太明白,这恐惧的来源不是一样的吗?   像是猜出了它的想法,他摇了摇食指:【当然不一样,我知道鬼屋里的都是假的,就算会被吓到,也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但是鬼就不一样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人的想象力赋予了鬼无限的恐怖。   景繁一边给系统解释,一边绕开了假人,继续朝着讲台走去。   讲台旁的墙角靠了个一人多高的铁柜子,里面可能会有钥匙。   路过黑板时,那写得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突然开始渗血,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突然加速转动。   伴随着那“咔咔咔”的机械转动声,一阵嘈杂久远的读书声从教室的四面八方响起。   那些声音越来越快,让景繁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眨了眨眼睛,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   不过这次提前做了预判,所以当柜子里的假人迎面倒下时,他及时让开了一步。   分量不轻的假人轰然倒地,扑起了一阵灰尘。   景繁扇了扇浑浊的空气,蹲到了假人身边,因为他看到了挂在它脖子上的钥匙。   只是刚准备拿下那把钥匙,教室里的灯骤然大亮。   屋顶上的一整片暗格瞬间打开,从里面掉下了许多的残肢,其中一个还正好掉到了景繁的手里。   还没看清手里的断手,那灯又突然熄灭,教室里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朗朗的读书声在此刻变成了低低的哭泣声。   景繁攥紧了手里的钥匙,决定赶紧出去。   但没等站起身,走廊外又传来了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他爹的,别追我啊!”   叫声从他的教室外路过,还伴随着嘈乱的脚步声,景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貌似是孟锦的声音。   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结合她的话,大概鬼屋里还有活人npc游荡。   正思考着要不要出去,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而且停在了他这间教室的前门。   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和他只隔了一个讲台的距离。   景繁莫名紧张起来,担心外面的人会突然推门进来抓他,虽然也不知道被抓了会怎么样。   最终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前门传来了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景繁站直身子,盯着门口的方向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门被重重推开,门外的人直接冲了进来。   景繁出于本能地后撤了一步准备逃跑,但是进来的人速度太快了,两步便跨到了他身边。   刚要惊呼出声,那人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眨眼间就拖着他钻进了墙角的柜子里。   柜门关上后,彻底被剥夺了视觉的景繁绷直了脊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在慌乱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绷起的神经在顷刻间得到了安抚。   他眨巴着眼睛,感受着身前人的呼吸声,终于确认。   是解渐沉。   “唔?”他挣扎了一下。   揽着他的手臂收紧,对方伏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嘘。”   景繁下意识照做,乖乖窝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教室门再次被撞开。   这次来的人像是故意的,一进门就叮铃桄榔的动静,没看到人,他又朝着墙角的铁柜子走来。   景繁屏住呼吸,猜测这应该就是游荡的真人npc。   那人在柜子前逗留了很久,时不时用东西敲打着柜门,但始终没有直接拉开,看来这柜子就类似保护区。   知道对方不能违规抓他们,景繁松了一口气。   柜子里的空间有限,解渐沉个子太高只能微微弯着腰,景繁被抱在怀里,与他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冰凉的柜门贴在后背,与身前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鼻尖萦绕着的阴潮刺鼻的味道,渐渐被他身上的暖香取代。   对方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景繁有点别扭地推了一下。   “别动。”解渐沉声音压得很低,说话带起的气流有意无意地扫过面前人的耳畔。   “外,外面的人好像走了。”耳侧感受到了一阵湿热,景繁歪着头解释。   从刚才起外面就没了动静,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松开的打算,甚至抱得更紧了一些。   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景繁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解渐沉低下了头,将脸埋入了他的肩膀,声音很轻,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准确地落到了他的耳边。   “我害怕。”   景繁愣住了,傻傻地张了张嘴巴。   他没想到解渐沉这种刀尖舔血的人居然会怕鬼,明明刚才他自己进教室的时候还一脸平静。   但是这紧贴的胸口间,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又不像作假。   他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结实的后背,小声安慰道:“都是假的,别怕。”   解渐沉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在香软的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以为他还是担心,景繁只好用力回抱了一下,以示宽慰:“接下来我们一起去找钥匙吧。”   大概是这个“一起”让对方安了心,解渐沉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好。”   景繁从他怀里站开,转身推开了柜门,刚要跨出去,手腕就被一把握住了。   教室的灯又开始一闪一闪地亮起来。   他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在这闪烁的灯光下看到了Alpha深沉的眸底。   景繁陷入了对方的眼底不知名的情绪里,凝视了很久才回神。   他眨了眨眼睛,反手抓住解渐沉的手腕,认真地保证:“我会抓住你的。”说着便拉着对方走出了柜子。   之前追过来的那人果然已经离开了。   这个教室的钥匙已经拿到了手,接下来可以转移了。   景繁背对着解渐沉,所以没能注意到Alpha眼里越来越浓重的情绪。   “你一定要抓紧我……”   这声呢喃依旧很轻,教室里呜呜呀呀的哭声还在继续,景繁以为自己听错了,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解渐沉,但对方的脸色没有异常,甚至没有在意他的停顿,而是直接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到嘴边的提问又吞了回去,景繁歪了歪脑袋跟上,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胸口。   跟着走了两步,他突然间瞪大眼睛,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靠,刚刚的心跳声是我的?!】   手掌下的心跳急促又强烈,柜子中骤然加速的心跳居然是来自他自己的胸腔下。   但是不等他继续诧异,旁边教室走出的三人就注意到了他们。   “哟,你俩进展看起来还挺顺利啊。”孟锦抱着手臂,扫了一眼他俩抓在一起的手,揶揄道。   景繁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是在问他们游戏的进展:“我拿到了一把钥匙。”   “嗯,我们也拿到了,现在只剩下一间教室和尽头的卫生间了。”曲由白也不清楚他们的弯弯绕,拿出了自己找到的钥匙。   “那我们负责卫生间。”景繁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泛着红光的地方。   曲由白和景繁还一心都在游戏上,没有注意到两个Alpha的暗中小动作。   孟锦对着解渐沉比了个中指,但被对方无视了,看着他的背影,她气得牙痒。   好不容易给他俩提供了独处的机会,结果透过破掉的窗户看到独自一人的Alpha时,孟锦差点笑背过气。   她钻进教室就是一顿嘲笑:“不是,你行不行啊,这都能让人跑了?”   解渐沉拿着手里的钥匙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最会装了吗?说你害怕啊。”幸灾乐祸的孟锦还不忘给他支招。   解渐沉还是没有说话,倒是看着讲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沉思了一会儿。   孟锦好奇他在看什么,凑了过去,就发现按钮上写了个“NO”的红色标识。   “这说了不让按,应该就是坑那些犟种的。”她分析。   但话音还没落,纤长匀称的手指就按了下去。   “你有病啊。”孟锦暗骂。   然而解渐沉却是把装聋作哑贯彻到底,他后退了一步,打开身后的柜门钻了进去。   孟锦还没从他这一连串行动中反应过来,就见教室另一个角落的棺材里钻出了个黑影。   那人提着个电锯就朝她冲了过来,她甚至没时间思考,转身拔腿就跑,于是丢脸的尖叫声就这样传遍了整个鬼屋。   卫生间位于走廊的尽头,空间不算大,但是很能塞,每个隔间里都藏了一个或半个鬼东西。   景繁一手牵着解渐沉,一手在那些假人残肢里翻找着钥匙,但是这次的钥匙并不在那些假人身上。   最后一个隔间里没有马桶,而是一个洗手台,台面上盖着一块红布,干净整洁,比其他隔间血肉横飞的情况好多了。   站在隔间外,看着这正常到异常的布置,景繁犹豫了一下,让解渐沉在隔间外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伸手挑开了那块红布,就见洗手池底铺着厚厚的黑色丝绒垫布,中央放着半截手臂。   手心中央正躺着一把钥匙。   景繁松了一口气,直接从那掌心拿过了钥匙。   但是他的手还没收回,就被一把攥住了。   没想到那残肢居然会动,景繁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只手臂是真人的,人应该藏在暗箱里,只露了半个胳膊出来。   对方的力气不是开玩笑的,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景繁用力挣扎了两下却都是徒劳。   他转头看向门外的解渐沉想求助,但Alpha就像吓傻了般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厕所外的走廊里又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和电锯声,看来是之前那个游走的npc又出来了。   眼看着那声音朝着这边过来了,景繁没办法只好松开了解渐沉的手腕。   他松手的那一刻,没注意到对方轻颤的眼睫下遗漏的情绪。   景繁掐住那只粗壮手臂,在弯曲的手肘处摸到个凹陷,狠狠按了下去。   “哎哟卧槽!谁掐我麻筋!”就听一道惊呼声响起,那只手直接松开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景繁立马抽身,带着钥匙钻出了隔间,顺便拉起了愣在一边的解渐沉就往厕所外冲。   好在曲由白他们也已经拿到了钥匙,朝着这边过来。   不过他们的身后正追着那个电锯鬼,景繁不敢多停留,拉着解渐沉的手一路狂奔。   此刻的情景与游轮上逃命的画面渐渐重合,那时景繁也是这么拉着他头也不回地狂奔。   那是第一次有人拉着他不放手。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景繁就已经闯入了某个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领域。   解渐沉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感受着对方微凉的体温在自己的感染下变得温热。   他用力回握。   “是出口。”前方有了亮光,景繁惊喜回头。   欣喜的目光与身后人深沉的视线隔空相撞。   扬起的笑脸一瞬间凝滞。   因为他发现那双他总是看不透的眼底缓缓亮了起来,眸光中流动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与欢喜。   景繁再次伸手按住了心口。   那里好像漏了一拍。 第100章 很适合接吻   “哎哟卧槽,这玩意儿怎么还带回头杀的。”   孟锦抱着孟骁冲了过来,大喘了一口气,曲由白也跟着跑进了这个安全区。   身后的追命鬼在地面上的黄线外停下,游戏已经到尾声,他还是敬业地舞了舞手里的道具恐吓了一番。   景繁的失神被汇合而来的几人打断,他低头眨了一下眼睛,余光扫见了和解渐沉彼此交握的手,下意识地做出了抽回的动作。   游戏已经结束了。   然而他的手还未完全收回就再次被抓住。   解渐沉感受到了手上松懈的力道,在对方的手落下前追着重新握住。   景繁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去。   暗黄的灯光下,Alpha的眼底像是夜晚的深泉,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深邃,刚才那一瞬直白而外放的情绪仿佛是他的错觉。   两人再次隔空对视。   这下孟锦终于意识到了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她转了转眼珠,勾唇道:“好了好了,既然已经过关了,那就赶紧出去玩别的吧。”   说着她便将孟骁放到地上,走上前隔开了两人。   解渐沉绷直的唇线显示着他此刻不太妙的情绪,他蹙着眉瞥了孟锦一眼,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景繁的手落回身侧,没有掌心的包裹,手上沾染的温度很快就散去,他轻抿着嘴巴,摩挲了两下指尖。   对方掌心的触感还残存了一些。   曲由白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几人都没将这诡异的气氛点破,只是拿着收集齐的钥匙打开了门。   按照系统所说,他们接下来还有好几个项目。   果然孟锦又开始提议去玩过山车,但是孟骁的个子达不到游玩的标准,于是他便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保镖带走了。   看着他戴着兔耳朵蹦蹦跳跳地离开,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玩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了。   孟骁头上戴的东西正是景繁摘下的那个,因为被解渐沉盯得实在受不了,所以在进鬼屋前,他迫不得已拿了下来。   孟骁离开后,后面的行程变成了他们四人。   按照原剧情,接下来曲由白会在孟锦的撮合下,和解渐沉坐在一起。   但第一次玩过山车的曲由白意外地发现自己恐高,由于害怕,他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结果当然是得到了对方的安抚和鼓励。   适应后,他也渐渐在这刺激的失控感中找到了乐趣,展露了笑颜,明媚的笑容感染了身边的人。   是个合理的发展。   然而等从过山车上下来时,景繁却傻了眼。   确实笑得很开心,手也确实抓了。   不过现实是,曲由白坐在孟锦的身边笑得很开心,解渐沉因为“害怕”抓住了他的手。   当过山车极速俯冲时,还没从这乱套的座位上反应过来的景繁就被握住了手腕。   对方掌心的温度将他从宕机的状态下唤回,他看向身边的解渐沉,就见Alpha一脸平静地用唇语告诉他:“我害怕。”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奈何对方经常面无表情,也猜不出现在是不是开玩笑,景繁只好任他用若无其事的表情抓着自己。   结束后,系统又告知下一个游乐项目是双人卡丁车。   景繁站在原地,视线从曲由白身上扫过,落到了解渐沉身上,最后又打量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孟锦。   他有些不信邪地摸了摸下巴,带头朝着卡丁车的场区走去,誓要修正原剧情。   然而事实证明,他可能真的撞邪了。   当他极力撮合曲由白和解渐沉一起时,没等孟锦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倒是曲由白主动拒绝了。   他的表情为难极了,景繁也不能强迫他,于是便想着自己和他一起。   谁知孟锦又跳了出来,表示死也不愿意和解渐沉一组。   所以最后景繁还是和解渐沉分到了一组。   接下来的几个游玩项目,全都以撮合失败告终。   坐在孟锦的身后,看着她用轻佻的语气对她身边的曲由白油腔滑调,而Omega则被她逗得捂嘴轻笑,景繁忍不住扶了扶额。   【这个孟锦是看上曲由白了吧,她就是想抢解渐沉的人吧……】毕竟孟锦的德性,他第一天上班就领教过了。   然而就在他一脸无奈地盯着身前的两人时,旁边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却缓缓眯了起来。   后面的游戏,景繁依旧没放弃再次出击,终于找机会和孟锦坐到了一起。   但更邪门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解渐沉往左坐了一个位置,曲由白也默契地往右腾了一个位置,两人中间硬生生空出了两个座位。   那堪比银河的巨大空缺,急得景繁差点化身喜鹊给他俩搭个桥来。   “……”他现在真的怀疑,刚才在鬼屋里是不是被缠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除了见鬼,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眼下的情况。   这一下午,曲由白躲躲闪闪也就算了,但他甚至没有在解渐沉身上看出一丝他对曲由白的兴趣。   【所以解渐沉该不会是和明越一样崩人设了吧?】景繁有点发愁。   他之前一直以为解渐沉早就沦陷了,担心反派对主角受上头太快,会成为主角俩感情发展中的绊脚石。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对曲由白并没有过分强烈的占有欲,以至于连这场简单的互动剧情都没法完成。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快到最后一场摩天轮的环节。   景繁把系统弹窗调了出来。   还好,虽然没有百分百匹配上原剧情,但是该有的过程都凑了个大概,所以崩坏进度降了0.3%。   看到这,他不由得默默庆幸起了系统死板的规则性。   它只能将检测到事件的重合性视为指标,对实际的情感变化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想通的景繁也不再对接下来的发展抱多大的希望,只想赶紧完成后弄些吃的来。   虽说这一下午忙着过剧情,不过该玩的倒是一个没落,笑也笑了,叫也叫了,现在倒是饿了。   身侧的孟锦正在捉弄她刚回来的弟弟,景繁拿着手里的导游路线单,再次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解渐沉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地图,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路,眼底渐渐沉了下来。   从第三个游戏开始,他就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   景繁似乎每次都能提前知道要去的位置。   孟锦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项目,但他却能在她提出前开始找路。   解渐沉已经不记得上一世详细的游玩顺序,但是他记得最后一项是游乐园最中央的摩天轮。   这次孟锦依旧没有提。   但是景繁却已经无意识地带着他们去往摩天轮的位置了。   而且他今天下午的表现也很奇怪,解渐沉一开始以为他的异常是因为想和曲由白黏一起,但是很快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景繁不是想和曲由白一起,也不是不愿意看到曲由白和孟锦一起,而是想撮合他和曲由白。   “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玩?”孟骁蹦起来想从他姐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棉花糖。   孟锦瞥了他一眼,直接把那个小熊形状的棉花糖撸了下来,捏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棉花糖甜到舌头发麻,她一边嫌弃地皱了皱眉,一边将木签子插进了孟骁的后领,拍了拍手掌。   忙活一下午,也有些腻了。   孟锦看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大家伙,又扫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解渐沉,决定帮他最后一把。   “这个摩天轮是整个北市最大的,上去看看吧。”   几人很快来到了摩天轮下。   仰头看着简直高耸入云的圆形游乐设施,景繁咽了咽口水。   他刚刚在系统那查看了一下最后部分的剧情。   曲由白和解渐沉坐上摩天轮后,一开始还是一切正常,直到升到了最高点,曲由白朝着地面看了一眼。   那高度顿时令他手脚麻木,呼吸急促,甚至犯起了干呕,最后还是靠解渐沉的安抚才让他冷静下来。   离得远的时候,景繁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走到跟前,他也终于知道曲由白怎么会反应过度了。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摩天轮。   “小白,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实在害怕不上去也行,反正也就最后一个环节了,上不上对崩塌进度的影响应该都不大。   曲由白仰头看着壮观的摩天轮,不知道景繁的言外之意,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考虑什么?”   景繁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色,哑了一瞬。   “算了,没什么。”   曲由白没来玩过,应该都想尝试。不然原剧情里,他也不至于知道自己恐高还跟着上了摩天轮。   观光球舱很大,可以容纳8个人,所以当孟锦从外面把门关上时,景繁还有点懵。   然而孟锦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拉着曲由白和孟骁去了另一个球舱。   “……”虽然也不算太意外,但是景繁还是被孟锦撬墙角的执着程度惊到。   他扒在透明的舱球门上,想开门提醒孟锦一句,不过被坐在一边的人打断了。   “怎么了?”解渐沉看他想出去的样子询问。   景繁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将口袋里的一个塑料袋拿了出来:“小白恐高,大概率会吐。”   所以他特地在刚刚路过的小摊上要了个干净的袋子。   “他以前会吐吗?”解渐沉皱了皱眉。   上一世的曲由白确实有恐高症,但刚才玩的那些高空项目里,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适。   这个的问题把景繁问住了,其实如果不是新剧情,他甚至不知道曲由白恐高。   “可能吧……”他含糊回答。   解渐沉没再说话,眼睫垂落下去,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景繁看了他一眼,默默坐到了对面。   舱球内的气氛安静到有些尴尬。   没一会儿摩天轮就缓缓启动,逐渐开始平稳上升。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游乐园内已经全部亮起了灯,绚烂的色彩与漆黑的夜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随着高度的增加,视野变得更加开阔,整个城市呈现在脚下,远处的商业街和住宅区的灯光,与街上来往的车流织成了一片流动的光海。   景繁也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的摩天轮,看得有些入迷。   当观光球攀升到最高空,所有的繁华和喧嚣都被隔绝在外,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隅。时间被拉长,宁静到可以听清球舱内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难怪说摩天轮要和对象一起坐,因为这种状态下真的很适合接吻。   景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偷偷看向了对面。   然而对面坐着的人也一直在注视他,观光球内的小射灯照不清Alpha深不见底的眸子。   两人的目光相撞,这下似乎真的连空气都凝滞。   “景繁。”解渐沉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景繁的眼睫颤了两下。   “你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第101章 解渐沉比明越适合你   解渐沉的眸底幽暗而凝重,紧紧注视着面前人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得到某些线索。   在这锐利目光的锁定下,景繁的心头瞬间一紧,搭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扣住椅子边缘。   虽然对方的话依旧没有点明,但从那恍如洞察了一切的眼底,景繁立刻读懂了解渐沉话里真正的含义。   Alpha在质疑,他是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慌乱之下,眸光不自觉地闪动,景繁下意识想要垂眼避开对方的眼神和剖析。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在此刻露怯。   他掩饰地轻眨了一下眼睛,抿唇一笑:“什,什么?哈,我确实不是北市人。”   即使极力表现得正常,但还是说得有些断续,景繁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发现喉咙因为紧张而变得哽塞难咽。   解渐沉保持着沉默,带着探寻的双眼眯了起来,深邃尖锐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   景繁顶着审视的目光,咬紧了口腔里的软肉,心脏狂跳:【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哪里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但正常情况下,就算他主动承认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吧。   哪有人会突然怀疑身边人的存在性?   Alpha的目光快要把景繁洞穿。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把对方的怀疑扼杀在摇篮时,随着“啪”的爆裂声响起,漆黑的天空被一簇火光照亮。   景繁下意识转头朝着观光球舱外看去,正好看见一颗星火遥遥升起,下一刻那星火炸开,迸发出的斑斓光点如流星般散落。   接着更多的烟花同时升上半空,绽放出的绚丽的光映照着深远的天幕,也映照在透澈的眼底。   璀璨的烟火在那双眸中明明灭灭,解渐沉看着这一幕,薄唇轻抿,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深沉。   就这样凝视了很久,他才转头看向窗外的烟火。   余光注意到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转移了目标,景繁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感谢孟锦。】   这场烟花秀也是她的手笔,虽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安排。   原剧情中在这场烟火的烘托下,是解渐沉对曲由白的感情更深,虽然现实中没能派上用场,却及时救了景繁一命。   见他这么紧张,系统提醒:【为了防止扰乱小世界的秩序,宿主是无法主动向外界亮明身份的,一切试图公开机制的言行都会被阻止。】   也就是说,即使景繁想承认,系统也会采取措施避免事实泄露。   景繁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刚刚哽到差点说不出话是你的手笔?】   【是的。】系统回答。   舱外的烟花还在继续,他偷偷看了一眼对面人的脸,再次吞咽了一下,果然喉间的阻塞感减轻了不少。   解渐沉精致的侧脸在烟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瑰丽,景繁盯着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好在这场烟火秀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摩天轮缓缓降落到了地面,期间两人没再开过口。   一开始的话题也这样轻飘飘地被一带而过。   但生怕解渐沉会再次心血来潮提问,一下摩天轮景繁就跑去找了曲由白。   原本以为恐高的曲由白状态会很糟糕,谁知正真脸色糟糕的却是孟氏姐弟。   只见孟锦一脸嫌弃地提着孟骁的衣领,皱着眉头从观光球舱里走出。   景繁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曲由白,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人,眼神带着询问:“这是怎么了?”   “小朋友恐高,在里面吐了。”曲由白回头看了一眼姐弟俩。   当然吐在谁身上是显而易见的。   “……那你没事吗?”景繁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没事啊,那场烟花很好看,我以前和小姨来玩时都没有见过。”   他说得很随意,但景繁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小时候来过游乐园?”   曲由白点头。   原作里明明说他和解渐沉的这次游乐园之旅才是他第一次来玩。   景繁抿了抿嘴巴。   看来主角的设定从很早以前就发生了改变。   没等曲由白问他怎么了,孟氏姐弟那边又出了状况。   “姐姐,我好像发烧了。”孟骁的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巴,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人说。   孟锦还在擦身上的污渍,闻言将纸丢到了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半晌恶狠狠地说:“活该。”   不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他身上。   “本来打算请你们吃饭的,但是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孟锦扫了一眼神色异常的解渐沉,又看了一眼手边的孟骁。   “没关系,正好我和小白还有其他打算,孟总你们先走吧。”景繁对孟锦摆了摆手。   他知道孟锦要带她弟弟去医院,而他此刻巴不得避着解渐沉,所以迫不及待地乘机和他们划开界限。   曲由白疑惑地看了景繁一眼,他不记得他们晚上还有什么计划。   解渐沉站在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景繁,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话。   孟锦他们离开后,曲由白才问:“学长,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他没有什么打算,刚才只是随口找的借口。   不过他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想法:“我没事,不过看你的样子,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曲由白摸着手背:“这里离我老家还挺近的,所以我打算趁假期回一趟老家。”   他老家在西郊的一个小村庄。   “我好久没回去了,所以,学长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乡下散散心,那里的空气很好。”曲由白提议。   景繁正有这个打算,没想到对方主动提起。   “好啊。”正好去看看主角小时候的成长环境。   于是两人在游乐园外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坐上了车。   而隔了一条马路的临时停车位上,孟锦抱着手臂,指尖轻轻敲打了两下。   孟骁已经被保镖带去了医院。   此刻她正坐在驾驶室,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你怎么了?”   解渐沉的脸色有点奇怪。   以他俩快二十年的交情,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所以才没有继续挽留那两人。   Alpha的眼睫低垂,眸色很深。过了良久,他掀起眼皮盯着虚空:“我好像有一个疯了的猜测。”   孟锦一脸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挺疯的吗?”   解渐沉无意识地摸索着食指的指根:“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能修正命运的人吗?”   “什么?外星人?”孟锦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最近疯到这个地步了?”   解渐沉没有搭理她的揶揄。   孟锦见他不准备继续神神叨叨,也没有再追问的打算。   “不过你的腺体恢复得怎么样?”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罕见地正了脸色。   “司淼说上次你的信息素数据很糟糕,让我转告你,不要再滥用药了。”   说着她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Alpha的后颈被披散的长发挡住,看不见底下脆弱的器官。   解渐沉盯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恍若没听见身边人的提醒。   孟锦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不再搭理他,启动车子离开了原地。   曲由白说是离得近也只是相较于市中心而言,出租车还是在小路上行驶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村口。   北市的地势不算平,尤其是郊区,小山一座叠着一座,而在这群山环绕间坐落着不少户人家。   其中一处就是曲由白的家。   山上树木比较多,因此比市中心要阴冷不少。   景繁下车就打了个冷颤,看着只亮着几盏灯的村落眨了眨眼睛。   “村里都是老人,所以大家休息都比较早。”曲由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   跟着他走在窄窄的石子路上,隐约还能听见狗吠声,往里没走多久,他们就在一户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景繁打量着眼前的生锈脱漆的铁门,看起来这屋子有些年头了。   进去后,他发现里面的空间还挺大的,因为长时间不住人,家具上落了一层灰,但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   “你经常回来吗?”他问。   曲由白将背包放到了一边,擦出个干净的椅子递过来。   “以前经常回来,但是后来外公身体越来越不好,必须长期住院疗养,又加上我上大学,回来得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景繁没有坐,他跟在曲由白身后帮忙清理着今晚休息用的房间。   “对了,还没有跟学长你说谢谢。”正忙活着的人突然直起了腰。   景繁不知道他谢什么,眨巴着眼睛:“什么?”   “我前两天去给外公交住院费,但是发现有人已经帮忙交了一个季度的费用。”曲由白看着他。   景繁这才想起这件事,刚要装傻搪塞,对方就打断了:“那个名字是学长的笔迹。”   “……”好吧,看来下次得用左手签。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还你钱你好像也不会要,所以学长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曲由白绞着手里的抹布,语气很认真:“我是真的希望成为学长的家人。”   突然收到“真情告白”的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里一动,半晌他缓缓点头:“好。”   曲由白的脸颊有些红,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羞,为了掩饰情绪,他从背包里拿了一瓶水出来:“学长先喝点这个吧,热水得等会儿烧”。   景繁接了过来,看着他乖巧的模样,越看越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   然而感动没能延续多久,就听“吾儿”说:“学长,我特别支持你现在的选择,我觉得解渐沉比明越更适合你。”   “噗咳咳咳。”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全喷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景繁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第102章 初次见到你就在做了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反应这么大:“我是说我支持学长的选择。”   “不,你最后的那句话,”景繁擦着下巴上的水,看着愣住的人,比对方更加不明所以,“什么叫解渐沉比明越适合我?”   曲由白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他看着景繁,挠了挠脸颊解释:“学长不是说和明越已经没有关系了吗,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现在看,学长似乎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等等等等,”景繁摆着手,终于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应该是误会了。”   “我之前和你说的是,我和明越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意思。”   “当然,我和解渐沉也没有关系。”   看他的表情如此坚决,曲由白也意识到这中间可能真的存在什么误会。   “……”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最后景繁无奈一笑,叹了口气。   好在他这次来的本意就是为了解决一些疑惑的。   于是,两人洗漱完后并排躺在床上。   景繁郑重向他说明,自己和明越只是单纯的几面之缘,没有爱慕,更没有怀孕。   “那你为什么认识明越,还让我打掩护去接触了解他?”曲由白问出了自己产生猜想的源头问题。   对于这个疑问,景繁则用“想和明越套近乎,拿下他手里的项目”为由简单带过了。   “所以学长,你真的不喜欢明越吗?”听完他的解释,曲由白摸着鼻子。   回想自己脑补的那些剧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坚持认为明越不适合做对象。   景繁一哽:“傻孩子,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你还不如说我喜欢解渐沉……”   他这随口的玩笑话又点醒了曲由白。   Omega撑着床铺侧身过来望着他,有些奇怪:“但是学长,你和解渐沉也真的没有关系吗?”   即使他没有谈过恋爱,但通过这几次的观察,也觉察出了解渐沉对景繁不一样的情感。   至少解渐沉看景繁的眼神里的情绪,不是上司看下属该有的。   “好了,住脑,不要套娃。”感觉出他又要开始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景繁立马打断。   不过从他俩的对话中,他也知道了,曲由白一直以为自己暗恋明越,并且和对方已经有了身体交流。   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明越在床上的场景,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难怪主角俩的感情发展还没有什么进展,原来曲由白从始至终都是把自己摆在了娘家人位置上与明越相处。   他一直在贴心地帮景繁“把关”。   【系统,我突然间觉得,如果没有我的话,主角俩应该早就在一块儿了。】   发现自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忙活了几个月,最终成功地当上了剧情发展最大绊脚石的某人,如是感慨。   系统:【……】   景繁曲着手臂枕在头下心情复杂,苦笑间,他又想起了实验室发生的事。   “对了,实验室那天你和明越怎么回事?”   曲由白还在走神地分析着解渐沉的情感,听到景繁的提问,他眨了一下眼睛,回忆道:“我那天在二楼遇到的明越,当时有人在追他。”   那天和景繁分开后,他没有多耽误时间,立马开始寻找。   很快在二楼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电梯,他直觉这个电梯是个关键,但是他没有权限,只能在附近徘徊。   巧合的是,就在他思考怎么混进电梯去别的地方找找时,电梯门就打开了,明越从里面冲了出来。   而且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持着枪械的家伙,看起来像是基地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自己人追杀,但他好像在调查什么。”曲由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他听见那伙人要求明越交出东西。   二楼的过道并不算宽敞,明越很快就被包围,曲由白担心他会被那群人打伤带走,只好拿着景繁给他的刀加入了偷袭。   也是他的帮助,让明越找到了突破口,后面两人逃跑的过程中,对方为了保护他被敌人命中了小腿。   再到后来,明越解决掉了追来的敌人,曲由白才有时间告诉他基地会爆炸的消息。   那时四楼的实验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楼也因警察的介入陷入了混乱,众人纷纷逃窜。   明越带着曲由白率先逃了出来,由于担心景繁,曲由白坚持要见到他平安出来才愿意离开。   当时他还觉得明越对景繁太无情,明里暗里谴责过他的行为。   现在想想,貌似真的冤枉他了。   景繁盯着头顶墙角的蛛网,皱了皱眉,原轨迹中并没有交代明越当时是在处理什么事。   而结合从解渐沉和警方那得到的消息,基地除了那地下的五层建筑,还有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入口就位于二楼。   这也是明越会出现在二楼并与景繁遇见的原因。   而基地的炸弹控制分为了三个区域:地下五层、地上建筑以及这个独立空间。   当时景繁解除的爆炸,正是这个独立区域。   这一块区域单独布置炸弹,说明很重要,不过这属于社会事件,不是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眼下的重点还是在主角身上。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边人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   看着对方恬静的睡颜,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轻手轻脚地给对方掖紧了被子后,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景繁是被对话声吵醒的。   曲由白站在门外,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老人手里提着个篮子。   两人说着方言,景繁听不懂,只能大致猜测出老人是来给他们送东西的。   老人离开后,曲由白才发现他醒了:“学长,是不是吵醒你了?”   景繁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刚刚那是?”   “那是邻居爷爷,小时候就经常受他照顾,他看到我家的门锁开了,所以过来看看,顺便送了点食物。”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景繁看了一眼篮子里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想起了原作里主角可怜的过往。   现在看来,主角的童年并没有原轨迹中那么凄惨,可以说是庆幸。   “对了,学长,待会儿我带你在村子里转转吧。”曲由白提议。   景繁没有拒绝,吃完早饭后,两人又把家里的其他房间打扫了一下。   其中一个房间和别的房间都不太一样,和淳朴的风格不同,装修和摆设都更加时尚和亮眼,不过墙面上的烧灼痕迹显得违和。   房顶还有一块透明玻璃制成的天窗,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正好投射在床铺上。   景繁抬头盯着那块玻璃看了一会儿。   曲由白见状解释:“这是我小姨的房间。那块玻璃也是她装的,以前房顶经常漏水,她爬上去修房子时特地换的,说是为了晚上看星星。”   “为了安装这块玻璃,她还摔了一跤,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星期。”说到这,他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神情也松泛了不少。   可以看出,这些回忆对他来说都很珍贵。   目前为止从他嘴里了解了不少关于他小姨的事,这让景繁也隐隐起了兴趣,想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   收拾完后,两人沿着村里的石子路闲逛起来。   山里的空气确实很好,慢节奏的生活,让人紧张的身心都得到了释放。   他还发现,曲由白在村里的人气真的很高。   如他所说,村子里基本都是些老人,那些老人看到他俩后非常热情,又是邀请留下做客,又是拿出家里少数的零食来招待。   景繁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长辈如此热情的招待,陌生的同时又觉得柔软。   最终扭不过其中一家的盛情邀请,他们的午饭是在一对年迈的张姓夫妻俩家里解决的。   曲由白轻车熟路地帮张爷爷准备午餐,景繁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去帮倒忙。   他坐在门口和张奶奶一边摘菜一边聊天,通过老人的话得知,她和张爷爷是AB婚姻。   AB恋其实有点违反景繁对于这个社会的一些刻板认知。   “那爷爷每次的易感期该怎么度过?”他有些好奇。   “打针吃药就可以,信息素只是吸引,并不是枷锁,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要被激素左右,那就太可悲了,真心喜欢的话,总会有办法克服。”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的很整齐,语气平和自然,言辞间看得出是受过教育的人。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带着笑,难掩幸福。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小曲是好孩子,现在的医疗水平也很好,BO恋也可以维持下去的。”   景繁这才意识到,原来张奶奶认为他和曲由白是恋爱关系。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他也就顺着她的话默认了。   “小曲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又孝顺,村子里的人都喜欢他,只不过这孩子命比较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后面跟着他外公生活,但没多久外公也生了病,一个人长大不容易。”   景繁听着她对曲由白儿时生活的叙述,突然想起了一点:“小白的小姨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他的问题让老人家愣了一瞬。   “小白说他以前和他小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景繁补充。   “哦,对,他小姨也是个好人。”张奶奶像是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想起。   景繁还想再向她打听一些关于这位小姨的事,但被烧开的炉子打断了。   等帮忙换完水后,张奶奶已经去忙别的事了,这问题也就没再进行下去。   吃完午饭后,曲由白又带着他给老俩口的菜园子拔草,他们在地里挖野菜,上树摘果子,小河里摸鱼钓龙虾,景繁还被村里的恶霸大黄狗追着跑了好几圈。   可以说是充分感受了一番淳朴的乡间生活,满头大汗却很有意思。   “学长会不会觉得无聊?”曲由白将收获满满的小桶提了起来。   “不会,很有趣,这都是我以前都没有过的经历。”景繁在小河里洗着手。   回想自己寡淡又孤独的童年生活,发现那才是真的无趣。   “我也很久没有干过这些事了,这都是我小姨以前带我玩的。”他又提起了他的小姨。   景繁想了一下,由衷感慨:“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靠着一己之力温暖了曲由白的整个童年,让主角原本可怜的过往变成了明媚的回忆。   他现在也明白了,主角人设和性格的偏离,大概率都和这位小姨有关。   曲由白对他的话也表示认同:“是的,以前她经常带我去帮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做事,因为她经常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所以村子里的人对我也很照顾。”   听到这景繁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说村子里的人对他好,是因为小姨给村子里的人提供了很多帮助。   但为什么刚刚提起他小姨时,张奶奶像是想了很久才记起?   不等他再细想,曲由白突然看着远处的小山,突然有些兴奋:“学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将捉来的鱼和虾送到了张奶奶家里后,曲由白带着他攀上了那座不算高的小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蚊虫也变得多了,景繁一边拍着伺机而动的蚊子,一边跟在他的身后。   最后,他们在一处开阔地前停了下来。   “好久没来了,这里居然还和以前一样。”曲由白坐在平坦的大石头上,对着身后人拍了拍,示意对方坐过来。   景繁跟着坐到了旁边。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曲由白的眼角弯了下来,他指着远处的村落,“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村子,尤其是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起灯后,看起来很温馨。”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确实能看到位于低处的村落。   天黑后,大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深蓝的夜幕下还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是和昨天在摩天轮上俯瞰的城市夜景不同的风景,平静祥和的画面,却比璀璨繁华的景色更加让景繁触动。   清澈的眼眸不自觉睁大,眼睫轻颤了两下。   一阵晚风袭来,草木的清新里夹杂着炊烟的焦木味。   呼吸的节奏下意识放缓,蜷在身侧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景繁愣住,伸手将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枚熟鸡蛋。   因为一直贴身放在口袋里,表面还带着暖手的温度。   这是帮村里的一个独居的奶奶收了晾晒的谷子后得到的奖励。   老人家慈祥的面容还在眼前,这是景繁少有地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呵护与疼爱。   曲由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了过来,他的脸上是完全放松后的笑容。   景繁抿了抿唇,握着鸡蛋的手不受控地攥紧了些。   在这个平凡的村落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生活着。   即使不那么富裕,也没那么热闹,即使他们或许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配了整个人生。   但在这缓慢流淌的时间里,每个人的存在都是鲜明且真实。   一瞬间,始终萦绕在心底的未知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薄雾展露出来。   景繁注视着身边人的侧脸,语气认真:“小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怎么办?”   曲由白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半晌后,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不知道。”   “但是有人告诉我,如果人生是注定好的,那就专注眼前,确保当下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不后悔过往,不纠结现在,不忧心未来,剩下的就去他丫的。”   这种论调一看就知道是谁说的。   景繁紧紧盯着曲由白的眼睛,那亮晶晶的眼底折射着一个灵魂的坚毅和勇气。   似乎是被对方的笑意感染,景繁的嘴角也牵了起来,两颊的小窝深陷:“小白,请你相信我,虽然我暂时不能向你说明原因……”   “我会的。”曲由白打断了他的解释,看过来的眼神专注又坚定。   “无条件信任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在做了。” 第103章 200瓶宫廷玉液酒   透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两人的未尽之言就这样戛然而止,彼此的秘密都隐藏在了这心照不宣的沉默中。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凝滞的神情再次流动起来,他看着对面的人扬起了唇角,轻笑一声:“谢谢。”   曲由白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转回头盯着远处已经渐渐隐入黑暗中的村落,声音很轻:“是我要谢谢你们……”   呢喃声随风逸散,景繁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蕴含的更深的情绪。   他沿着对方的目光看着远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快畅然。   “哦,对了,这个还给你。”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东西,景繁翻找了两下,将一个小巧的玩意儿递了过去。   曲由白看着他手心里躺着的熟悉物品,眼睛不由得瞪大,十分惊喜:“这个怎么会在学长那?”   他伸手接过了那个U盘:“当时去警局那边拿我的东西的时候,他们说没看到这个,我还以为弄丢了。”   爆炸案结束后,他为人口失踪案件做了笔录,从警方那边拿回了自己丢失的书包和碎掉的手机,但唯独没找到这个U盘。   “这是我当初帮你报警的时候,在现场找到的,听你说的,应该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就收了起来。”景繁撑着身后的石头,微微仰着头。   看他欣喜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当时似乎说里面是论文实验数据。   “是很重要的东西,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曲由白摸索着U盘的棱角回答。   “这里面存了很多和我小姨有关的东西,本来以为弄丢了,所以想这次回来把幸存的部分再做一个备份。”   景繁从他的话里提取了一个关键词:“幸存?”   “嗯,小姨去世后,她住的那个房间不小心发生了一次火灾,她留下来的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不过发现及时,还留下了一部分。”   U盘里有一些文件的原件已经完全葬送在那片火里,所以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景繁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今早在那间房里看到的场景,难怪墙面上有很多烧灼后的痕迹。   曲由白将U盘收回口袋里,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现在已经很晚了,学长,我们回去吧。”   天完全黑下来,蚊虫更加肆虐,下山的路也会变得不好走。   手背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景繁拍了拍裤脚上沾的草叶,点头。   下山的路依旧是曲由白走在前面,两人打着手电筒,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到了山脚下。   景繁刚松一口气,就听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冷不丁开口:“学长,我突然想起来,你老板好像误会了我俩的关系。”   “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乱草上,没太听清。   “那天在医院,他好像以为我俩在交往。”曲由白抿了抿嘴,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   准确来说,解渐沉貌似认为他俩是上过床的关系。   景繁好不容易绕开了绊脚的杂草,闻言身形一歪,一脚踩进了旁边的坑里。   他抬起头,看着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啥?”   “我当时害怕会影响学长的工作,所以解释了,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相信。”曲由白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体,解释道。   所以搞了半天,居然还有误会没解开。   那解渐沉对曲由白的抗拒该不会来源于这里吧?但对方也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啊。   景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等有机会我再和他解释吧。”   他们趁着月色返回了家中,家里还有早上邻居爷爷送来的一些时蔬,曲由白简单做了两个菜,解决了两人的晚餐。   乡村的生活节奏要慢了许多,即使什么都收拾完了,也才不到晚上八点。   于是曲由白又带着景繁来到了他小姨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他主动提起了他小姨的过往,从他的叙述中,景繁得知了一些信息。   曲由白的父母在他四岁时车祸去世,而这位小姨是在他六岁那年突然出现的。   据说她是因为青春期叛逆,和家人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多年后才回来,不过她最后因为肺癌去世了。   曲由白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旧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很多被烧了一半的书本和衣物。   “这些都是我小姨生前留下的,她喜欢看故事书,也喜欢自己写写画画,可惜被那场火烧了很多。”   景繁站在一边,看着他把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   他现在对这个小姨挺感兴趣的,打量着那些被拿出来的旧物件,目光突然被中间的一个相框吸引。   他下意识伸手将照片拿了起来。   曲由白注意到他的动作,抬眼看了过来:“那是我和小姨唯一一张合照,幸好留了下来。”   景繁看着他庆幸的神情,用指尖轻轻将照片上的落尘扫去,露出了底下清晰的人像。   照片里只有两个人,虽然是很久以前拍的,但依旧能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是曲由白,而他身后的女性就是他的小姨——虞乡。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半长的头发束成高马尾,手里还举着一顶草帽,弯下的眉眼下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一大一小的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和景繁想象中的形象差不多,即使只是一张静态的照片,也能感觉到这位女性身上的活力和昂扬。   盯着照片里那双明亮的眼睛,景繁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像是在进行一场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对视。   景繁抿了一下唇,将相框翻了过来,发现相框的背板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几个字。   但字迹比较潦草,他凑近看了半天才依稀认出那一行字。   【今t1an 係 kAi 心 d3 ① t1an】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看来小姨年轻的时候还混过非主流。   曲由白这时却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凑过来:“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看到了照片背面的字。”景繁还没意识到问题,解释。   “你能认出上面的字?这是我小姨写的,我当时完全没能认出来,她还说这是她特地研究的密文。”   然而这番话却让景繁的手一顿,他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重新确认:“你说你看不懂,这是你小姨自己发明的?”   曲由白的表情也有些空白,缓缓点了点头。   一瞬间,像是有电流流经全身,景繁的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瞪着眼睛恍然醒悟。   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不同,很多知识和认知并不相通。   比如这个世界没有黄河,包括从那个司淼医生的反应也能看出,这个世界历史上没有孙思邈这号人物。   所以大概率也不存在他那个世界才有的非主流火星文。   那这个行字……   景繁的手不自觉攥紧,他突然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怎么了?”曲由白看着面前人的反应,犹豫地询问。   指尖无意识地摸了两下相框粗糙的背板,景繁从沉思中回神。   他抬眼看着曲由白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摇头:“不,没什么。”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应该还是要瞒着对方。   曲由白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没再追问,只是视线从相框上的那行字上扫过,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   景繁当晚没能睡着,拉着系统问了很多信息。   包括他之前一直没考虑过的,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别的任务者。   不过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同一时刻,一个小世界只能容纳一位宿主的侵入。】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外来的。   【但是你说的是“同一时刻”,所以不能排除在我之前有其他人吧?】景繁注意到了它的用词。   【是的,如果任务未完成,小世界会一直处于开放状态,直到有合适的宿主进入。】   【那你能查到在我之前的宿主信息吗?】景繁听到它的解释,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有把握,他追问。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铜手指。   系统依旧是老一套的回答:【权限不足。】但说完后它又顿了一下,改了口:【我会尽力试试。】   景繁有些意外,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人性化地回复。   不过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让他彻夜难眠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是系统提供的,而是来自曲由白。   第二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准备早点返回,就在上车前,曲由白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子递了过来。   景繁疑惑地看了一眼,接了过来,他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带着密码的日记本。   “昨晚看学长好像认识照片后面的字,这个日记本上也有类似的文字。”曲由白的眼睫半垂着,嘴角抿起。   景繁伸手将皮质本子拿了起来,果然本子背面贴着一张硬卡纸,上面写了一长串抽象的文字。   他已经猜出了曲由白的打算。   “我想把东西交给学长保管,请你帮我打开它。”   “我不能保证。”景繁蜷了蜷手指,虽然他也有些激动,但是他不敢确保。   曲由白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以前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打开,如果学长能打开更好,打不开就算了。”   于是景繁便带着这个本子回了家。   关上房门,他第一时间便将本子后的抽象文字翻译了过来。   如果说照片后的字只是让他怀疑,那这堆文字的内容则让他确信——   【最近家里的围墙需要重修,我找黑土叔买了一把大锤和两把小锤,又在白云婆婆家批发了200瓶宫廷玉液酒回来卖,好吧,那就加起来算算是多少吧。】   “……”这刻入骨子里的知识点,居然让景繁在这异世他乡感受到了诡异的亲切和归属。   他在纸上认真地摆了算式,最后得到了一个五位数字:36306。   而日记本的密码也是五位。   几乎不需要犹豫,他将密码锁按照这五位数字拨好,随着“咔哒”一声,封锁多年的日记本弹开了。   但是在翻开前,景繁反倒是有些紧张了,他用纸巾将手心里的汗擦掉,又乖乖坐正了姿势。   缓缓翻开皮质的封面,扉页上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不过这次用的不是奇形怪状的文字,发黄的页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   我亲爱的来自同一世界的同胞,你好。 第104章 向生   虽然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在看清这行字的那一刻,景繁的内心还是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捻了捻指尖,翻开了下一页,新一页面上被密密麻麻的字占据:   【素未谋面的朋友,你好,很高兴你的到来,因为说明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还有希望。   也很高兴你打开了这个日记本,因为说明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受过同样的教育,大概也有同样的心意,都在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努力。   更高兴你为人善良,对我的孩子很好,所以小白才会把这个交到你的手中。】   景繁轻抿着唇瓣,那种冥冥中的联系让他心里有些微妙。   但他又觉得奇怪,对方为什么会采用这种限制性特别强的暗号来隐藏自己的信息。   如果后来的穿越者并不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信息不就传递不出去了吗?   然而对方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   【你应该会好奇,我为什么会采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因为我本身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可以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系统告诉我,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死后,曾经留存的痕迹会被渐渐抹去,所以当你看到这段话时我很高兴,因为证明还有人记得我。   另外,其实这只是一些无处宣泄的碎碎念,传不传得出去对后任者的影响都不大。】   景繁的指尖在“被渐渐抹去”几个字上摩挲了几下,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曲由白的外公不提自己的小女儿,村子里的那些老人也记不清虞乡这个人。   【虽然我很高兴,但这本日记大概会让你失望,因为我无法为你提供有用的线索。   在这个世界停留的这几年间,我未能探清世界崩塌进度不断上升的原因。   我只能就我自己的情况向你简单说明,希望可以为你提供一丁点的启发和帮助。   首先,我是在小白五岁那年进入这个世界,那时的崩塌进度已经达到了22%,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成功解锁剧情线。   那一年间,我一直在背后关注着小白和明越这两个孩子的生活,在新剧情解锁后,我决定来到小白的身边。   因为这个没什么用的系统(^_^),我对于如何降低崩塌进度一头雾水,按照以前接触的那些穿书文学,我暂时认定是需要我帮忙修正剧情。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对我一个主角激推人来说,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   我实在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孩子,在被安排好的悲惨命运中挣扎成长,所以我在尽力维持剧情合轨的情况下,给予了小白最大的关爱和帮助。   在陪伴小白成长的那几年间,我也一直背地里默默帮助着明越。   明越的身世比较坎坷,亲生母亲是红灯区的站街小姐,出生后和母亲在脏乱的出租屋里长到7岁,亲眼看着母亲被亲生父亲明雄川的手下杀害,后来在明雄川的训练下,三观和人格都有些扭曲。   不过好在还保持着一点对母亲的复杂感情,我以此为突破口接触到了这个缺爱的孩子,努力掰回来了一点。   看着这两个孩子在我的参与中获得更加正向的人格,我欣喜又担心,因为我不确定我的干涉,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剧情发展。(如果影响到,恕我说一句抱歉orz)   原本我以为会有很多的时间和他们相处,并慢慢从中找寻原因,但可惜的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我在原本的世界里死于肺癌,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没想到我身体携带的病变基因并没有因为重置而彻底消失。(容我停下来辱骂系统一分钟。)   在小白十一岁那年,我再次确诊了。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年里,我知道我没办法完成任务,也怀疑着我离开后能否有任务者接棒。   所以我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对锚点的培养上,我希望他们在短暂的有生之年里,可以健康正确地长大。   当然,这三个锚点中,最让我遗憾的是,没能顺利接触到那个叫解渐沉的孩子。   我见过那个拥有一头金色短发的漂亮的男孩,不过他对陌生人抱有极高的警惕,比明越更加防备,仿佛浑身都是尖刺,且具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城府,我的几次刻意接近,都被对方识破并受到威胁。   虽然每次看到他,他都穿着华丽的衣服,进出有豪车接送,也一直被人簇拥着,但是他的眼里沉重的戾气和阴郁让我无法忘怀,简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这个描述中二却贴切。:P)   我很好奇他的遭遇,在系统的帮助下,我以新的身份混进了他家当了两个月的保姆。   他的父母是自由恋爱,但是解老爷子并不满意这场AB婚姻,最终他的父母离异,之后一直跟在爷爷身边长大,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医院,每次回来后都会有一周的时间无法出门。   我还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一直在调查自己母亲的死因,不过后来我再次被识破赶了出来,没法再深入了解。   我觉得他的母亲付新雪会是一个突破口,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景繁习惯性用笔在草稿纸上做着记录,将付新雪的名字单独列了出来。   他当初就觉得这个人对解渐沉很重要,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调查了。   【现在来总结一下我这几年的成果吧:初到时崩塌进度为22%,我死前46%。(很棒,没有我说不定就99%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突然有了个猜测,这个世界的问题或许并不出在主角俩身上,至少重点和真正源头不在他俩的剧情发展上。   因为即使我后来按照原轨迹推动剧情发展,崩塌进度也只是极小幅度地下降。   但在剧情空白期,崩塌值却依旧持续上升,说明还有什么我没能注意到的点,正在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   而这个没能注意到的点,我也只能想到那个我没能接触到的孩子。】   景繁的眉心不自觉深陷,这和他前不久的想法差不多。   虽然按照原轨迹修正剧情,但是下降的幅度与现有的崩塌进度差距不合理。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下降幅度来说,即使所有剧情都过完了,崩塌值也不会降为0。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者,但我希望你是。   这个世界很美好(唯一让我不满意的一点就是,这里的鱼香肉丝一点都不好吃!——来自一位鱼香肉丝狂热爱好者的吐槽。),希望你能有机会替我感受。   另外,日记的中间夹了一封信,请你帮我转交给小白。   小白这个孩子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加聪明坚韧,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什么都明白,所以你不用多解释。】   景繁抓着纸张,唇角绷紧,他确实也在曲由白身上产生过这种感觉。   【最后,我其实还想给你一个建议。   或许随着原剧情的解锁,你会经历更多明知道结局却无法更改的情况,因为我也纠结过,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   你救不了所有人,也不要因为这种事而自责。   生死有命,顺其自然就好。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因为疾病去世的。   这个破系统太坑人了,说好了复活卡,给我的却是体验版!!(再次停下辱骂系统一分钟。)   最最后,亲爱的,我叫向生,很高兴跨越时空遇见你。】   字迹在这里停住,景繁往后翻了几页,都是空白。   日记本中间夹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应该就是她说的留给曲由白的信。   他将那个薄薄的信封拿了起来,翻回前面的页面,盯着最后一行字眨了眨眼睛。   沉默良久后,他轻声道:“很高兴认识你,向生,我叫景繁。”   几天后,曲由白收到了一封匿名寄来的信。   他一脸疑惑地打开了那个粉色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像是从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的纸。   纸张微微泛黄,他将折起的信打开,脸上的表情凝滞了几秒才从疑惑变成震惊。   信上没有署名,但曲由白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信的人。   泪水毫无征兆地坠落,滴在薄薄的纸张上洇湿了一大块,他颤抖着手去擦拭,喉间哽塞到连泣音都发不出。   窗外的风沿着缝隙溜了进来,纸张被吹得翘起,轻轻扫过了曲由白的脸颊,像是试图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字迹的边缘被泪水晕染,但信封上尘封了八年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我亲爱的小白乖宝,很棒。】 第105章 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小长假结束后的那半个月期间,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之前一个接一个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新剧情,也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日子还算风平浪静。   景繁和曲由白再次见面的时候,都表现得一切如常,一个没有再过问关于日记本的事,一个也没有主动提起。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一茬。   期间解锁过一个小事件,虽然从向生留下来的日记本中,景繁已经暂时确定主角俩的事件走向,并非世界崩塌的主要原因。   但这却是他目前所知道的,降低崩塌进度的唯一途径。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轨迹把曲由白约了出来,让他尽力完成原剧情内容。   曲由白在收到那封信后,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因此对于景繁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他接受良好,并不加追问地按照他说的去完成。   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明越显然有些懵,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将自己插进正在忙工作的人眼前。   景繁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关注着不远处正在互动的主角俩。   他也很庆幸,自从上次从曲由白老家回来后,两人都多了一层不用言明的默契。   然而观察得过于忘我,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和自己隔了几米的另一个餐位。   解渐沉的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看着隔了几张桌子的某人,目光沉了下来。   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抿着唇扫了一眼手边亮屏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份电子文件。   那是两天前尚齐发来的调查结果,比第一次进行的调查更加细致全面。   里面包括景繁出生的医院,何时被抛弃,被收养的孤儿院,从小到大就读过的学校,社会人际关系,以及他是怎么认识的曲由白等等。   所有方面都进行了最大程度的调查,最终发现,关于他的大大小小的信息全部都能够查到。   而且他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都很简单,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解渐沉知道,这种简单反而奇怪。   一个人从出生到进入社会,随着生活环境,教育背景等复杂多变的情况,交际圈和人际关系也应该错综复杂。   但他的经历和背景过于清晰和简略,简明到像是有人特地设计好的。   而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原本重生后,解渐沉并没有将重点放在曲由白和明越身上,他只想利用这个世界的秘密来为自己争取利益和实现目标。   只要他们不会影响到自己,他原本是不打算再掺和进这场感情乱流中,所以对于他们的发展并不想过多关注。   如果他的身边没有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话,这种状态也会持续下去。   他根据前世看到的剧情,凭借着依稀的记忆找了过来。果然如预料中一样,原本的剧情里又多了一个人。   按照他的猜想,就能解释为什么前几次的重要剧情里,景繁都突兀地出现在现场并且言行奇怪。   沉思间曲由白那边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来到景繁身边,和对方说了些什么,之后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起出了门。   看到景繁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解渐沉敲击的手停了下来,唇角不受控制地抿紧。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和曲由白的具体关系。   景繁最近一直按部就班,工作上面的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除了偶尔会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无意间想起之前曲由白说的,解渐沉似乎误认为他和曲由白在谈恋爱。   【看来得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然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最近公司业务一下子翻了好几倍,所有部门加班加点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   在业务到达尾声后,秘书部组织了一次聚会。   而出乎意料的是,解渐沉也参加了。   只是和景繁想象中的公司聚餐并不一样,聚会的场地不在灯碧辉煌的高级酒店,而是在更适合年轻人发泄的酒吧。   【哇,感觉好不搭。】平常见惯了同事们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看大家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畅饮闲聊,他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   景繁坐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相互灌酒,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的解渐沉。   对方此刻正拿着手机,眉心轻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愧是当老板的人,连休闲的时间都要随时处理工作。】景繁喝了一口气泡水,默默感慨。   酒局没进行多久,附近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有人注意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人:“那不是小孟总吗?”他伸手指了指。   下一秒,来人也看到了他们的位置,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大家好啊,我又来蹭吃蹭喝了,你们老板太坏了,有聚餐都不提前通知我。”   来人正是孟锦,她毫不见外地坐到了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由于她和秘书组的人都是老相识,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不过她这次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和解渐沉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即使顶头上司就在跟前,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拘束,聊天的内容从国际形势聊到了物价房价,再到家长里短。   景繁一个外来物种,对他们聊的这些内容都不了解。   又因为明天是周末,他一边不走心地听着他们聊天,一边想要快点结束回家。   然而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一个没注意,众人的话题就转到了他这个新同事身上。   “对了,小景秘书,你加入的时候比较忙,我们还没有给你办过欢迎会,不如趁今天补一下。”说话的人是他们秘书组的老大哥。   他的手里端着酒杯,意图很明显。   景繁捧着手里的气泡水,尴尬一笑:“但是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不能当借口,你小何前辈以前也不会喝,现在能喝倒一头牛。”有人起哄。   孟锦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解渐沉,咧嘴一笑,端着酒杯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不会可以学呀。”   景繁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说自己酒精过敏。   秘书组的其他人也都端着酒杯跃跃欲试。   景繁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松口,他们就会冲过来给他喂酒。   但是没办法,他们把他架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   “我酒量真的很差,酒品也不好,所以我只能喝一点点。”他给众人打预防针。   “没关系,你要是喝醉了,保证有人给你送回家。”孟锦将手里的酒杯递了过来,透明玻璃杯里面装着渐变分层的蓝色酒液。   酒是调制酒,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反而有股果汁的酸甜感。   所以等他把一圈人都敬了一遍后,两杯酒就不知不觉间下了肚。   景繁抿了抿唇,感觉意识似乎还算清醒,稍微有些庆幸。   众人的目的达到了,又聊起了天,不知道谁起的头,闲聊变成了秀恩爱现场。   这时又有人开始好奇:“对了,还不知道小景秘书有没有恋人呢?”   她这个问题一出口,在场的几人包括解渐沉都抬眼看了过来,泛着醉意的人一时间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景繁愣了一下。   他的位置和角落里的解渐沉正好成斜对角,一抬眼正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酒后的大脑反应迟钝了不少,但他还是意识到,这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摸着酒杯的棱角,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紧绷绷的喉咙,否认道:“没有啊。”   他这回答一出,秘书组的其他人又开始了起哄:“组里的单身人士快注意一点,还有机会要抓住了。”   孟锦倒是有些意外,罕见地在这种乐子里保持了沉默,她转头和解渐沉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也看出了探究的意味。   她凑近了一点,询问:“那上次在游乐园看到的那个漂亮小哥是怎么回事?”   景繁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对方说的是曲由白。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瞥了解渐沉一眼:“他只是我学弟,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孟锦垂着眼睫:“这样啊……”   说着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不着痕迹地看向了角落里的Alpha。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景繁越看越觉得像是不怀好意,嘴唇蠕动了两下,忍不住提醒:“但是他快要有恋人了,所以你没戏。”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很快是多久。   酒劲上了头,嗓子有些不受控制,声音低了很多,不过孟锦还是听见了。   她抬眼看过去,意识到面前的人误会了她的意图。   孟锦低着头轻笑一声:“小可爱,你是不是醉了?”   平时说话都恭恭敬敬,此刻却敢直接对她说“你没戏”。   “还好吧,也没有很醉。”为了不让声音拖沓绵软,景繁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回答。   孟锦将一边的烈酒杯往他手里推了点:“真的?那就再喝一杯。”   景繁现在已经处于一令一动的状态,孟锦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才逐字逐句地被解读出来。   他垂着眼睛看着手边的金棕色酒液,吞了吞口水,缓缓伸手将杯子拿了起来。   耳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小孟总别欺负人”“烈酒”之类的。   但是他已经没有理智再去分辨话里的意思,直接抬手将满满一杯酒送入了口中。   这比一开始的酒要刺激了好几倍,景繁忍着吐掉的冲动强行吞咽了下去,放下空酒杯时,他的余光注意到了斜对角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   【完了。】这是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 第106章 你先开始的,景繁   酒劲上涌,景繁只觉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也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   还没放下的酒杯砸到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在眼皮不受重负彻底合上前,他看到了斜对角伸过来的手,接着就倒在了一只温热浓香的手心中。   解渐沉伸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他面色不悦地瞥了一眼罪魁祸首。   “哎,别瞪我呀,我也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孟锦坐在对面,她一手托着景繁的脸蛋,另一手作投降状举起,略带无辜地看着准备伸手来扶的某人。   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逗一逗对方。   这烈酒灼喉,不会喝酒的一般都接受不了,吞不下去的就会直接吐出来。   谁能想到,这傻孩子还挺能忍。   虽说酒杯很小,也就两口的量,不过本就不胜酒力的人当即就撑不住了。   “小孟总,这可是你闯的祸。”旁边人看着已经倒下的景繁,有些幸灾乐祸。   孟锦托稳手,生怕把人摔了,她抽空扫了一眼秘书组推锅的一众:“刚刚哄他喝酒的也不止我一个吧?”   众人纷纷假意干咳起来。   孟锦被这群人逗得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唯一一个没掺合进这场酒局的人,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解总,不客气。”   解渐沉睨了她一眼,将手机收进口袋,随后站起身绕到了醉倒的人身后。   景繁双眼紧闭,倒在孟锦的手心里,脸颊的软肉都被挤压得堆了起来。   不过他酒量虽差倒是不上脸,随便扫一眼桌子上喝了酒的几人,都有一大半人面颊通红,唯独这个一杯倒脸上还是白嫩嫩的。   他从身后将人拉起靠在了自己身上,十分自然地伸手将他漏到下巴的酒液拭去。   这一举动让桌子前坐着的几人都傻了眼。   他们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看着解渐沉轻手轻脚将人架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屏息凝神地目送两人离开。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才有人喘了口气:“好了,这下单身的人没戏了。”   “完了,我刚刚还哄他喝了两次,不会被记仇吧?”有人后知后觉开始担心。   “主要这谁能想到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感慨,只有一个人在状况之外:“怎么了?你们刚刚突然都不说话了,吓得我都没敢吱声。”   身边人有些不甘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都奇怪你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开什么玩笑,我刚度完蜜月好吗?”他反驳。   其余人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话题也被揭过了。   解渐沉将人半抱在怀里带出了酒吧。   室外的空气清新许多,夜晚的风让醉醺醺的人有了几分意识。   景繁艰难地睁开眼睛,垂着的脑袋只能看见起伏不定的地面和两双脚。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个磕磕绊绊的脚是自己的。   “这个路为什么一点都不平?”他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努力抬起脚配合着崎岖不平的路面。   解渐沉看了一眼平整的水泥地面,又低头扫了一眼快把脚抬到膝盖位置的人:“……”   景繁还在尝试抬腿迈过眼前的坎,身体的重量不知不觉间全都压在了旁边人身上:“看,看我跨过去。”   因为怀里人毅然地要跟自己眼里的坎较真,解渐沉也只能站在原地等他跨过去。   眼看着他在浑身无力的状态下,还能把腿越抬越高,解渐沉忍不住按住了他的膝盖:“好了,只是个坎,不是座山,没必要抬这么高。”   被按住腿的人的表情渐渐从茫然变成了委屈:“抬不起来了。”   酒后的嗓音变得拖沓绵软,嘟嘟囔囔像是在撒娇。   他眨巴着眼睛,又用了几分力与阻碍的力道做抗争,渐渐整个身体快与地面呈四十五度斜角。   解渐沉也终于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人。   但他们的姿势过于别具一格,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了过来。   解渐沉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景繁还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走路,下一秒就腾空转了个圈。   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解渐沉的背后,随着对方的走动摆来摆去。   走了一段后,他突然抗议:“我要自己走。”   然而身下人却并不打算听取他的意见。   被忽视的人瘪了瘪嘴:“独裁者……”接着还不服气地扯着对方的衣服试图反抗。   这声谴责很小,但解渐沉还是听见了,他垂下眼睫眉梢轻挑,抬手在对方不老实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人送上车,醉酒的人又和安全带打了起来。   最后明显是碳基生物棋差一招,景繁抓着身前的安全带,捂着嘴:“唔,我想吐。”   解渐沉刚将车门关上,闻言又从车窗将手探了进去,掰起了他的下巴:“难受?”   景繁被迫扬起头,嘴巴被挤得嘟了起来,酒后水汪汪的眼眸眨了眨。   “嘿嘿,骗你的。”说着,手上已经将好不容易扣上的安全带解开了。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解渐沉一时间也被这笑容感染,眼底含上了暖融融的笑意。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家药店,手上用力捏了捏柔软的脸蛋:“我去买点解酒药。”   虽然对方大概率听不懂,不过好在药店距离停车位很近。   然而当解渐沉拿着解酒药返回时,却发现原本坐在副驾驶的人不见了。   他站在副驾驶外皱起了眉。   从离开到返回不到五分钟,人应该不会走远。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景繁的号码,停车场附近没什么人,也比较安静,很快他就隐约听见了对方的手机铃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最后在停车场后的一个公园入口发现了在逃醉汉。   某人蹲在一块草坪上,不知道在埋头做些什么。   找到人后解渐沉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凑了过去,看着对方紧紧抓着一块石头,他有些疑惑地问:“在做什么?”   景繁才注意到出现在身边的人,他喘了口气,认真回答:“这个小狗,好像是流浪狗,我想带回家。”   “……”解渐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半嵌在地上的石块。   “能不能帮帮我,它好像有点重。”景繁又掰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抱不起来,无奈软着声音向身边人求助。   解渐沉扶额叹了口气,跟着半蹲了下来。   他摸着对方被石块棱角划红的手,轻声问:“很喜欢狗吗?”   景繁感受着手心里温热的触碰,眨了眨眼:“喜欢。”   “那你怎么养了小黑蛇。”他问。   “因为很像你。”这个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解渐沉帮他擦手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盯着面前人亮晶晶的眼睛,眸光闪了闪。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那要再养一只小狗吗?”   公园里的灯光不算亮,在这朦胧的光线下,面前人的笑容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盯着看了许久,景繁才突然垂下眼睛,答非所问:“以前养过一只,但是被丢了。”   “谁丢的?”   “爸爸……”他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明显卡壳了一下,嗓子里只发出了一些气音。   但这句呢喃让解渐沉警觉。   调查显示景繁一出生就被遗弃了。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探询:“为什么要丢它?”   “因为阿姨狗毛过敏。”景繁垂着眼皮,乖乖回答,语气里有些失落。   “景繁,”解渐沉皱起了眉,抓着他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到底来自哪里?”   景繁沉默了很久:“来自……”   解渐沉的目光变得凝重,紧紧盯着他的张合的唇瓣,连呼吸都无意识放缓。   “金盛,小区。”他答。   “……”解渐沉的唇绷成了一道直线。   但是接下来再追问都得不到回答。   “回家吧。”解渐沉打消了追问的准备,伸手将面前人眼下沾到的泥灰擦去。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只是手还没完全收回,就被重新抓住,下一刻怀里便栽进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因为酒意作祟,景繁的身体还不受自己的控制,只顾着遵从本能想要追逐对方手心的暖意,连身体也跟着前倾了过去。   额头磕在了对方的下巴上,他皱着脸伸手捂住痛处,懵懵地抬起了头。   解渐沉没想到他会突然倒过来,半蹲的姿势不稳,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环住怀里的人才不至于摔倒。   彼此的身体紧紧相贴,景繁抬头的姿势导致两人的唇瓣相距不过五公分。   呼吸交错间,解渐沉垂下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单膝跪地,揽着对方削薄的脊背,下意识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景繁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放大的浅色小痣吸引。   纤长的眼睫眨了两下,他朝着那颗小痣缓缓伸出了手。   解渐沉时刻关注他的动作,感受着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唇瓣上流连,呼吸禁不住粗重了几分。   但是他不敢有其他动作,害怕把这个好不容易探头的迷糊鬼吓回去。   景繁的手指抵在那颗可爱的小痣上,轻轻摩挲着。   轻缓的动作引起了一阵酥痒,解渐沉吞咽了两下干燥的喉咙,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含住了那调皮的指尖。   温软的舌头一扫而过,指尖便濡湿。   然而景繁却像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具,他眨着眼睛,眼底闪着新奇的光,在本能的驱动下,将手指往里推了点。   解渐沉有些意外,这似曾相识的动作,只是行为的双方却进行了对调。   他轻笑一声,伸出舌头,不再是最初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这次舔舐得更加缓慢细致。   柔软的舌尖在手指上滑过,留下了湿漉漉的水痕,泛着凉意的指尖在抚弄下变得温热。   每次轻撵过指腹,手指的主人都会控制不住发出细微的颤栗,下意识想要缩回的手指就会被唇齿牵住动弹不得。   景繁跪坐在地,完全忘记了自己别人钳制在怀的姿势,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湿热的方寸之间。   渐渐地,他无师自通般地学会了调动指尖,蜷曲着手指,按住了不老实的舌尖,欲拒还迎地搅弄着。   直到多余的唾液沿着他的指根漏出,景繁才停下戏弄的手指。   将湿透的手指抽出,指尖与唇舌间牵起了一根银丝,欲断不断。   解渐沉垂着眼睛,瞥了一眼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嘴角扬起。   “喜欢吗?”声音低沉带着诱哄。   然而景繁只是沉默地盯着他浅浅开合的湿润唇瓣。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凑了上去,在那颗被浸湿的小痣上一触即分。   解渐沉的呼吸骤然一滞,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良久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暮然睁开双眼,瞳孔骤缩。   他将身前人拉开,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茫然,接着翻腾的欲/火自眼底蔓延开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繁抓着他的胳膊,眼珠缓慢地转了转,视线从他的唇瓣移到了孕育着风浪的双眸。   “喜欢。”他盯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回答。   解渐沉的呼吸加重,抓着对方肩膀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我是谁?”他眯着双眼,迫不及待向对方确认。   景繁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迟钝的大脑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过他还是辨认出了对方:“解渐沉。”   解渐沉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宣判:“是你先开始的,景繁。” 第107章 要不要咬回来   公园的一角,昏暗的灯光下树影婆娑,一只不知名的小飞虫执着地撞击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灯罩。   但“砰砰”的撞击声掩盖不了交错的喘息和滋滋水声。   湿热的唇舌毫不费力地闯入了不设防的关窍,景繁有些茫然地仰着头接受着对方的侵袭。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灯罩外那只不知迷途的小虫。   感觉到身下人的走神,解渐沉眉眼沉了下来,眼神暗含不满,坏心眼地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记。   吃痛的人果然很快回神。   景繁收回视线,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睛。   被紧紧箍在怀里的姿势并不好受,原本就被对方占据攘夺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他下意识地推搡了一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锁紧了腰。   解渐沉垂下眼睛,炙热的目光肆意地在泛着红晕的脸上游走,直白的视线描摹着姣好的轮廓。   刚才暴风骤雨般急促的吻缓了节奏,他退了出来,转而轻舔着景繁湿润的唇角。   游走的视线定格在了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上。   温热的舌尖轻碾过小巧的唇珠,拂弄着唇瓣上的细纹,划开闭合的双唇后,再缓缓探入那湿热的空间,在细嫩的上颚浅浅刮蹭。   双唇的主人耐不住这似有若无的试探,伸出舌头推拒着,却反被对方勾住不紧不慢地品尝。   口腔中还有浅淡的龙舌兰的香气,在这唇舌的纠缠间,似乎变得更加醉人。   景繁的眼睫颤了两下,湿滑的舌头成了对方玩弄的对象,无力的抗拒也演变成了配合对方的索取。   茫然懵懂的双眼渐渐失神,喉咙里发出来沉醉而不自知的轻吟,绷直的脊背也在不知不觉间卸了力。   解渐沉看着那双迷离的眸子在他的挑逗下缓缓合上,眼底的兴奋与欲望骤然加深。   他轻笑一声,一手揽住劲瘦的腰身,另一只手则稳稳托住了不断后仰的脑袋。   一改诱哄般的轻浅啄吻,灵巧的舌头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径直顶开了半开的唇瓣,粗暴地长驱直入,不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和空间。   一瞬间,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再次被夺走,来不及咽下的涎液差点呛到自己,抓在背后的手不由得收紧,景繁难耐地哼了几声。   但是他示弱般的呻/吟声却没有再得到对方的怜惜。   解渐沉不断吮吸啃咬着柔软的唇舌,理智也在其间被一点一点吞噬。   有限的口腔内,两只舌头纠缠不清。   湿润的唇瓣重重研磨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快速风干,又很快被溢出的津液打湿。   路灯边的那只小飞虫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逐光芒,慌乱又迷茫地一次次撞击着灯壁。   景繁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一艘飘摇的小船上。   海上的风浪轻易就能将他吞噬,他只能急切又惶恐地抓紧了手中唯一的支撑。   绞紧的手掌下还缠绕着几缕长发,解渐沉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下人无措的神情,眼底更沉了几分。   他合上双眼,再次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腔下是沉重的鼓动,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如此急促。   这恍若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深吻,终究还是让初次接触的人招架不住。   景繁抓住对方披散的长发,拼命后仰,即使快要把自己的腰弯成了一轮弦月,依旧摆脱不掉对方的围追堵截。   酒后脆弱的神经在此刻崩盘,虚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喉间压抑不住的哭腔逸出。   “唔。”   在这夹杂着痛苦和欢愉的呻/吟声中,解渐沉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缓缓退开了一些,给了对方暂时喘息的机会。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又缓缓移到了景繁悬空的后颈,掐着那处软肉轻轻揉捏。   像是在安抚。   没等那粗重的喘息平稳,湿润的舌头再次撬开了紧闭的牙关。   沾着水汽的眼睫细细颤抖,盈满的泪珠无处安放,只能沿着眼角滑出。   景繁抗拒着对方的再次掠夺,挣扎间,口腔里就多了一股血腥味。   解渐沉轻蹙着眉,但舌尖的刺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非但没有阻止他的肆意妄为,反倒让他更加兴奋。   身边的路灯忽然电压不稳闪了一下,那只小飞虫在追寻着返程的归途中彻底迷失了自我,一头栽入了旁边的蛛网上,几番挣扎后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在景繁在醉意中怀疑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嘴巴里的那个强盗却突然退了出去。   “哎哟我去,这小破公园还有人打野战。”   “你别说了,回头被听见了,快走快走。”   接着就是一阵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解渐沉把人压在自己怀里,转头听着那两个路人自认为很小声的吐槽,濡湿的唇瓣抿了起来。   “唔唔。”怀里人突然哼唧了两声。   他把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拉开,看着对方红肿的嘴巴,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眼底的渴求没有减弱半分。   “回家。”他眼神暗了下来,将明显还没醒酒的人拉了起来。   只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吻的人腿软到完全站不住。   解渐沉扶着摇摇晃晃的人,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一个用力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他一手托着柔软屁股,一手环住窄瘦的腰,以一个树懒抱的姿势把景繁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景繁也乖巧地自觉环住了他的脖子,因缺氧而发红的脸颊搭在宽实的肩膀上。   他侧着脸,盯着路灯边已经被蜘蛛层层裹住的小飞虫,眨了眨眼睛。   解渐沉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托稳后就打算带他离开。   但还没走出几步,衣袖就被抓住扯了两下。   “怎么了?”他的脚步一顿。   景繁的视线已经从无力逃脱的小飞虫身上落到了地上:“我的小狗呢,把它带上。”   解渐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块,有一瞬间的失声。   “……回去帮你买好吗?”   然而醉酒的家伙的倔强劲却起来了。   他揪住解渐沉背后的衣服,将服帖垂顺的外套揪得变了形:“我就要这个,把它,把它带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Alpha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   “求求你啦。”见他沉默不说话,景繁收紧了手臂。   解渐沉偏了偏头,耳根被对方的气流撩拨得发痒,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不许撒娇。”   带着人返回原地,在草坪上徒手挖了五分钟,终于将那个“可怜的流浪狗”挖出来。   重新踏上返程,景繁依旧像个树懒一样被抱在怀里。   而两人的中间还夹了个冰冷生硬的大石块。   景繁的大腿和肚子都被石块磨得不舒服,但是他看起来倒是很满足。   回去的路上,解渐沉抱着一人一“狗”走得很慢。   路途被拉长,景繁窝在温暖的怀里,眨巴着眼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始作妖。   “解渐沉。”怀里的人突然叫了一声。   “嗯?”解渐沉细嗅着他身上浅淡的味道,心情很好。   “解渐沉。”景繁继续。   “嗯。”   “解渐沉,解渐沉,解渐沉。”   解渐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继续回应:“怎么了?”   “解渐沉……”只是无意义的重复这个名字,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在解渐沉以为他又睡着了,他突然再次开口:“这只小狗叫‘旺财’吧。”   “嗯……但是你已经有一条‘旺财’了。”   景繁有些苦恼:“是吗?”   不过没苦恼多久:“那叫‘小咪’。”   解渐沉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露出的粲然笑容被侧着头的景繁捕捉到。   “解渐沉,”他再次叫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想了想又补充:“不笑也好看,我很喜欢……”   Alpha的含笑的眼眸浅浅眯了起来,露出了眼底的满意与狡黠:“嗯,我知道。”   上车后,解渐沉直接带着人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处房子。   他把早已在半路睡着的人抱回了家,又帮他洗了澡。   期间,景繁只是在刚进温水的时候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后面不管怎么揉搓都没醒。   解渐沉满身水汽地走到床边,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某人,眼神暗了暗。   “你明天会记得吗?”他坐在床边,伸手在熟睡的人的唇边摸了摸。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冷水冲洗后的体温很低,冰冷的触碰令景繁不适地别开脑袋,蠕动了两下唇瓣。   解渐沉的眼睫垂了下去,指尖的柔软让他回想起来几个小时前的亲吻,呼吸骤然一紧。   他下意识地俯身靠近,再次贴上了温软的唇。   睡梦中的人毫无防备,轻易就被撬开了唇齿,又是一个深入湿滑的纠缠。   但Alpha此刻的欲望却并非简单的一吻就能抑制,他将景繁掖到下巴的薄被扯下,露出了脆弱纤细的颈项。   他握着那细嫩的脖颈,感受着掌心下努力跳动的脉搏,眼底一热。   解渐沉轻喘了一口气,从唇角开始轻啄,缓缓下移。   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种洗浴用品,但景繁身上总是有一股无法掩盖的独特香味。   他埋在颈肩处细嗅,在软滑的皮肤上轻轻啃噬。   然而等他再次抬头,却意外地发现,刚刚还睡着的某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解渐沉一愣。   景繁眨了眨眼睛,有些空洞的视线缓缓移到了面前把自己咬醒的男人身上。   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就在解渐沉以为他已经醒酒时,他却突然有些气愤地谴责:“凭什么又是你咬我?上次咬得还不够吗?很疼哎。”   解渐沉看着他不服气的表情,轻眨了一下眼睛,试探地问:“……那要不要咬回来?”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   两人对视良久。   从未毫无保留地将弱点交给另一个人,所以当脆弱的腺体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噬咬时,解渐沉全身的肌肉都不可避免地绷紧。   他克制着想要出手反制身后人的潜意识。   而这次作为狩猎者的人也感受到了猎物的紧绷。   景繁眨着眼睛,按照记忆里的细节,学着轻舔伤口。   湿热的舌尖从刺痛的伤口上一扫而过,解渐沉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   腺体处细密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与精神上被拥有的满足共同交织成了一张情绪的密网,让人不自觉深陷在肉/体与精神的抵抗与狂欢中。   感受到了身体某处的明显变化,解渐沉颤抖着喘了口气,打断了这场“报复”。   他反身抓住了景繁的手腕,将人压在了身下。   景繁的唇瓣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有点茫然地看着额角青筋凸起的人。   “等以后吧,”Alpha深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极力忍耐着,“你还不清醒,这次我不动你。” 第108章 柏拉图式炮友   沁凉的水从脸颊上滴落,刺痛的太阳穴稍有缓和,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嘴唇红肿,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   “……”   撑在陶瓷台面的手收紧,景繁皱着眉,盯着镜子里的脸,几次欲言又止。   【所以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我昨晚被屏蔽了。】系统也想知道,它甚至刚刚才重新拿回权限。   【我怎么会在解渐沉的床上醒来?】一想到五分钟前睁开眼看到的场景,景繁简直眼前一黑。   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相当适宜,直到屋外天光大亮,某人才终于浅浅睁开了眼睛。   但宿醉后的脑袋隐隐作痛,暖和的被窝让景繁又有了闭上眼睛赖床的想法,然而刚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背后就感受到了一阵不正常的热源。   他下意识伸手往后摸了一把。   嗯。   很硬。   是紧实炙热的腹肌。   等这个认知在昏昏沉沉的大脑里转了两圈后,景繁暮然睁大了眼睛。   脊背倏尔绷直,胡作非为的手也僵在了原处。   他放缓呼吸,余光瞄见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金色长发,以及被自己当作枕头不知道压了多久的健硕手臂。   “……”景繁颤巍巍地抬起了头,侧目看了一眼身后。   就见身后的Alpha正双眼紧闭睡得安稳。   说来好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的睡颜,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但这是景繁第一次慌了。   因为Alpha上半身未着寸缕,露出的修长的脖颈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唇瓣嫣红,嘴角还有伤口,血痂甚至将那颗浅色小痣都盖过了,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是一道道抓挠后留下的红痕。   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酣战。   而他此刻就窝在这个人的怀里。   这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是不是酒后乱了那什么玩意儿。   景繁咽了咽口水,撑起胳膊,将搭在对方腹肌上的手收了回来,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好消息,他穿了衣服。   坏消息,只穿了一半,下半身只穿了条平角内裤。   景繁眼睛一闭,心沉下去大半。   叫了系统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尽量放轻动作,从解渐沉的怀里退了出来。   甚至来不及穿拖鞋,他光脚踩在地毯上,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人,抿起了嘴巴。   下半身没有遮挡,凉飕飕的。   同样凉飕飕的还有自己的脖子。   他好像把惹不起的人给睡了。   虽然他也有些奇怪自己除了有点头疼,身上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景繁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扯了两下,最终还是决定趁对方没醒溜之大吉。   就在他蹑手蹑脚地捡起地上的浴巾准备跑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喑哑的质问。   “去哪?”   本就心虚万分的人闻言脊背一僵,犹豫了半晌才缓缓转头,讪笑:“没有逃跑,我,我就是打算起床上个厕所。”   解渐沉坐了起来,侧目看着不打自招的人,敛眉一笑。   景繁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一溜烟儿钻进了卫生间。   于是就有了现在对着镜子怀疑人生的一幕。   【宿主昨晚喝醉了,是解渐沉将你带出来的。】这是在回答他“为什么会在解渐沉家”的问题。   不用系统说,这他自己也能猜到。   他昨晚的记忆只到喝下的那杯烈酒,以及倒下前和解渐沉对视的那一眼。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景繁低下头检查着自己裸露的双腿,除了那只受过伤的腿的膝弯有点发红,没有其他明显的痕迹。   下意识抿唇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按住了红肿的唇瓣。   要不是自己和解渐沉的嘴巴上有着相似的可疑伤口,他都要安慰自己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了。   但是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凝滞了半秒后,景繁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是他不行,还是我太行了?】   虽然他还没自信到觉得自己能在对方面前做上位。   【啧,我就说喝酒误事,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不过我得先找条裤子穿上。】   正在某人抓着头发发愁时,身侧的门被敲响了。   景繁被吓了一跳,看着门外的人影,又抿紧了唇,两颊的小窝深陷,唇角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他伸手拉开了洗手间的门,警惕地盯着面前的Alpha。   解渐沉站在门外,上半身依旧什么都没穿,他透过半开的门缝看了一眼里面的鹌鹑:“洗漱好了就出来。”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房间。   景繁扫了一眼他下半身的灰色长裤,又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同色系的宽松衬衫,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好的,原来他在找的裤子在对方身上。   Alpha的长发有些凌乱,被随意地抓到了一侧,于是结实挺拔的脊背和修长的后颈就变得一览无余。   当然,白净皮肤上,那一抹杂色也显得极其显眼。   景繁瞪着眼睛,盯着解渐沉后颈那处青紫的咬痕,张了张嘴巴:【他,他脖子怎么了?】   【显然是被咬了。】系统好心提醒。   【谁咬的?】某人询问的声音带上了点颤抖,显然他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解渐沉不能把头转一百八十度,那就是别人咬的。】   而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在现场的“别人”,景繁打了个冷颤。   就算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那也不能这么蛮横吧,腺体对AO来说不是很脆弱的地方吗?   【难道,我真的是上面的那个?】某人震惊。   在洗手间又磨蹭了一会儿,景繁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踏出卧室的门。   这处房产又是没来过的地方,他一边感慨着“万恶的有钱人”一边带上了房门。   解渐沉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前喝茶,看样子是在等他。   景繁悄声绕到了他的身后,盯着他裸露的后颈又看了一眼。   咬痕不算深,但脆弱的皮肤还是破了,结了一层细小的痂,原本就有些突起的腺体微微肿了起来,齿痕四周是青紫的淤痕。   “……”景繁的腿一软,再次生出了逃跑的念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举动却被敏锐的Alpha发现了。   解渐沉没有回头,保持着喝茶的姿势,淡声道:“怎么?又打算始乱终弃?”   这个“始乱终弃”差点把心虚的某人砸在地上起不来,“又”字也很微妙。   对方的话算是帮他坐实了猜测,景繁被口水呛了一口:【怎怎怎么办,系统。】   【积极认错,勇于承担。】系统建议。   自此他俩绑定以来,景繁第一次毫不犹豫地采纳了它的建议。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解渐沉的面前。   跪了……   沙发前的地毯很软,即使光着腿跪在上面也不疼。   但是跪下来没什么声音,多少显得没什么诚意,于是景繁眼睛一闭,竖起了三根手指。   像是为了挽回爱人而对天发誓“绝不背叛”的渣男。   “不是始乱终弃,我会负责的。”   解渐沉也没料到他会直接跪下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就连上了对方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他从容地翘着腿,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景繁身后的茶几上。   Alpha动作优雅轻缓,如果没有裸着上半身的话就更好了。   景繁低着头,看着从自己身边蹭过的胳膊,注意到了上面无法忽视的青筋和抓痕。   抓着衣服下摆的手无意识揪紧。   他不着痕迹地抬眼,偷偷打量着对方。   就见解渐沉身上除了手臂上的抓痕,肩膀和胸前也留下了抓咬的痕迹,甚至连腹肌上都红了一块。   反观自己,除了嘴唇上的伤口,身上干干净净。   解渐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击了两下,语气听不出情绪:“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景繁缓缓摇头,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点记忆片段都没留下:“不记得,我喝醉后会断片。”   Alpha的眸光一暗,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能,能说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景繁忍不住向对方求证。   然而解渐沉接下来的解释却又让他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把石头当狗,投怀送抱,玩弄对方的嘴巴,强吻,撒泼咬他腺体,还对着他又啃又亲……   虽然排除了两人做到最后的猜测,但剩下的行为还是让景繁眼前一黑。   【……我昨晚喝的是酒还是春药?】   系统:【……】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负责?”解渐沉看着面前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来了来了,到了划分责任的时候了。   但是景繁没有过这种经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赔,赔钱?”他抬眼观望着对方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Alpha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名被盯得背后发凉。   和一个家产数不过来的大佬谈赔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靠谱。   景繁舔了舔干燥的唇:“那老板你想怎么办?”   “你昨晚说你不在恋爱,那以前谈过吗?”解渐沉状似无意地问,“有和别人做过吗?”   景繁又摇头。   别说以前,就是上辈子也没谈过,所以当他以为第一次是和男人做的时,他还挺受冲击。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解渐沉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微扬。   “啊?”景繁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地开启了拍马屁模式,“老板你英俊帅气,气宇轩昂,精明能干,年轻多金……”   直到看清对方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一愣,恍然:“老板,你,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   解渐沉的眼睫垂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你是要和我当炮友吗?”景繁有些一言难尽地问出了口。   “……”Alpha一愣,忍不住气笑了,比他更加一言难尽,“……你是觉得当炮友更好?”   景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也不是。”   但是解渐沉总不能是要和他谈恋爱吧。   就因为自己把他按倒啃了一晚上?   他觉得解渐沉还不至于纯情到亲了几口就非他不可。   但是结合之前Alpha发情期的表现,对方可能是真的馋他的身子。   然而下一刻,沙发上靠坐着的人却突然倾身下来。   “我的意思是,做我的伴侣。”解渐沉盯着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声音低沉认真。   “不行。”景繁的拒绝脱口而出。   解渐沉眼底一暗,眉心蹙起:“为什么?”   “不,不是说不能有办公室恋情吗?”景繁舔了一下唇。   这还是前段时间组内的同事告诉他的,据说一年半前秘书组就有两个人谈恋爱,后来被解渐沉辞退了。   他的一家“老小”还指望着这个工作赚钱呢,不能瞎搞。   “……哈”解渐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无语到想笑。   他扶着额头,颇有些咬牙切齿:“那就当炮友,你别后悔就行。”   景繁的膝盖都快跪麻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对方单方面宣布了“炮友关系”。   “能,能当柏拉图式炮友吗?”说完意识到对方可能不认识柏拉图,又解释,“就是,无身体接触的炮友……”   看着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景繁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下来,今天恐怕出不了这个门,明天看不到太阳。   “唔,”干巴巴的唇瓣嗫嚅了两下,声音有些委屈,“好吧。”   但既然是“友”,至少地位平等吧。   如果他不愿意,对方也不能强制,吧?   见他答应,解渐沉周身的低气压才稍有收敛:“那……”   “那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Alpha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景繁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的姿势压得腿有点疼,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看向面前的人,就等对方一松口,他立马弹跳起步。   解渐沉的唇线绷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前妥协。   得到了赦免的某人立马站了起来,接过对方准备好的新衣服,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卫生间。   解渐沉看着景繁的背影和那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还有膝弯伤口处的吻痕,眼神幽幽。   他想起了未眠的一夜。   昨晚阻止了景繁的继续啃咬后,他并没有轻易放过他。   他猜出了景繁醒酒后会忘记,所以很克制地没有在那副洁白干净的躯体上留下痕迹,为的就是利用他的愧疚进行“协商”。   但也只限于没有留下吻痕。   意识不清的人被紧紧揽在怀里,像个布偶娃娃一般任他弯折摆弄,醉酒后的Beta娇气异常,无法安睡只能哼哼唧唧地推拒着折腾自己的人。   等景繁换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Alpha神色怪异地坐在原处,他缩了缩脑袋,想要不动声色地离开。   谁知还没走到玄关,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制止:“等等。”   迈出的脚步顿住,景繁有些心虚地转头,问:“怎么了?”   “把你收养的‘小咪’带走。”解渐沉不咸不淡地开口。   “???”景繁一脑袋问号。   然而对方却已经拿着一块石头走了过来,并妥帖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景繁被这大石块压得手一沉:“……”   他看着怀里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异形石头,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也是他昨晚发酒疯的证据之一。   以后真的不能喝酒。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喝酒。”解渐沉突如其来的霸道。   景繁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以前的室友在他醉酒后第二天,都是求他不要喝酒。   看来他发的酒疯真是让人生畏啊。   最后景繁带着这个分量不轻的石头上了路,路上还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好几回。   到家后,他思来想去,给石头消了个毒,又用马克笔添了个丑丑的表情,塞进了旺财的饲养仓里。   “来,旺财,认识一下,这是你的弟弟‘小咪’,是一只小狗,你俩以后好好相处。” 第109章 “好看吗?”   “学长,这里。”曲由白刚点完单,看到在门外张望的人影,他举起手摇了摇。   景繁也注意到了招手的人,绕开拥挤的桌子走了过来:“路上买了个东西耽误了时间,点过了吗?”   曲由白看着他将怀里的一个方形礼盒放在了另一边的空位上,点头:“刚点过,不过那个是什么?”   “轮船模型,是之前答应了一个小朋友的生日礼物,刚刚路过一家模型店发现这款终于补货了,所以就去买了一个。”   景繁给自己倒了杯水,扫了一眼椅子上包装精美的盒子,又看向曲由白。   曲由白点了点头,但随后表情一怔。   因为他从面前人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味。   虽然浅淡,但由于景繁是Beta,所以沾染在他身上格外好辨认。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发现了对方有些异样的唇瓣:“学长,你嘴角怎么了?”   景繁还在喝水,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指尖触到一块硬痂,他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没什么,就是有点上火。”   这个场景和理由都似曾相识。   只不过当时这么说的是曲由白。   曲由白不由得联想到了当初和对方吃烧烤时,自己的借口,也莫名有些心虚。   景繁只顾着掩饰自己,没能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不太自然的脸色。   恰好这时点的食物已经送了上来,他不算自然地岔开话题:“咳,那什么,先吃东西吧。”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回了神:“学长今天请我吃饭,是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嘶。”吃东西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景繁倒抽了口凉气。   他半晌才缓过来:“不是,今天就是单纯请你吃饭,你不是说你后半学期的课程会变多吗,后面说不定你就没时间出来了。”   因为曲由白后半学期的课程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之后有时间出来的机会会减少,后期如果再解锁新剧情,景繁担心会赶不过去。   所以他挑这周日将他约了出来,打算提前提点一下,顺便还有其他事想拜托他。   “嗯,不过也确实有事想拜托你,”他把手里的串放了下来,“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   “谁啊?”曲由白好奇。   “付新雪,你应该没听过,回头我把名字发给你。 ”说着,景繁已经拿起了一边的手机,准备把名字发过去。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之前在明越家里的场景:“我好像听过。”   景繁打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过来。   付新雪去世了二十来年,他怎么会听过?   “我在明越家里照顾他的那几天,无意间听他打电话时提过这个名字。”曲由白解释。   当时明越提了好几次,说话时的神情也格外严肃,他便留意了一下。   景繁的眉头蹙了起来。   没想到明越也在调查关于付新雪的事。   所以解渐沉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做了什么,会让这么多的人在意。   “她是谁?很重要吗?”曲由白看着对方凝重的表情,问道。   景繁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这个问题也是他好奇的。   “我有些事想知道,她以前也是世京的学生,所以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曲由白的问题。   看着对面人跟着变得紧张的脸色,他轻笑了一下:“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问不到就算了。”   之后他又交代了一些琐事。   两人用餐结束后,景繁目送着曲由白坐上了离开的车,而他则就近找了个快递站点,将手里的模型给寄了出去。   当初在疗养院答应了小西瓜头,只是没想到他指定的模型断货了,也不知道小朋友等那么久,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了了桩心事,第二天景繁又照常去了公司。   虽然嘴唇已经没有那么红肿,但是和曲由白吃的那顿烧烤,却让唇瓣上的伤口发起了炎。   为了掩人耳目,景繁特地戴了口罩。   然而刚一进办公室,提前到的几位同事就朝他投来了探究的目光,那种带着好奇和八卦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头雾水地回视,最后在他们的注视下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很快到了上班时间,人渐渐到齐,但是那种奇怪的视线却并没有减少。   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氛围。   “……”景繁被他们若有若无的打量盯得不自在,暗自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脸。   嗯,依旧帅气。   也没沾上什么脏东西。   【真是怪了,难道那天晚上他们背着我说了什么坏话?】   就在他觉得莫名其妙时,身后工位的赵磊坐着电脑椅滑到了他身边。   “小景,那晚我不是故意灌你酒的,就是大家以前聚会损惯了,没想到你酒量那么浅,你别往心里去啊。”   赵磊讪讪一笑,说着还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了他桌上。   景繁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在灌他喝酒,以前他参加实习时,都是被人压着一杯接一杯往嘴里送。   和那相比,他们简直放了海。   更何况那晚也没有人逼他把酒喝完,是他自己酒量太浅。   “没关系,我没有生气。”景繁眨了眨眼睛。   虽然这场醉酒,让他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炮友”。   赵磊松了口气,退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只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短短两个小时内,又有好几个同事以各种理由给他塞小零食。   有一瞬间,景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明天就要被辞退了,所以大家是来饯别的。   他中途起身去卫生间,他一离开,气氛诡异的办公室里,众人纷纷拿起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赵:我就说小景不是那记仇的人。   小何:这群名是见证咱老板恋情的意思吗?   宋sir:不过这也都是我们猜测的,也不一定吧。   111:刚刚小景摘口罩喝水时,我看到他嘴角有伤口,我去给解总送文件时,他嘴角也有……   宋sir:哇哦。   陈陈:哇哦。   小何:哇哦。   赵:哇哦。   Han:等等,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群,怎么少了个人,你们又再哇哦什么?   汪铭:上班时间开小差,不确定的事少议论,解总今天因为合作案的事心情不好,你们都注意点。】   正好此时出去的人也回来了,几人齐齐放下了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景繁擦着手上的水,看着他们统一的放手机的动作,犹豫着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但他看了一圈,也没见哪个工作群有新消息,不由得纳闷:【难道他们背着我建了小群?我真的要被辞退了?】   碍于一上午这群人的古怪操作,景繁有些恍恍惚惚,于是下午就犯了一个不致命但社死的错误。   刚结束午休,组长汪铭就拿着一大摞文件直奔总裁办公室,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私聊了景繁。   【上次的会议总结你拍了吧,发我一份,解总要。】   景繁想了一下,对方指的应该是上周开会时,在白板上写的那些纪要,他当时确实拍了。   【好的,我找一下。】他点开相册,找到了最新的几张照片,将那几张照片全部选中发了过去。   汪铭站在解渐沉身边,将手机递了过去:“解总,这是上周提出的一些……”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扼住了喉咙。   “……”   解渐沉看着那张照片也愣了一下,滑动下一页的指尖悬在半空。   他将照片缩小,就看到了汪铭手机上和景繁的对话框。   眼睫轻眨了一下,他别开视线,语气有些哭笑不得:“叫他过来。”   收到汪铭的消息时,景繁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及时撤回了,但显然还是被看见了。   那张当初在疗养院随手一拍的解渐沉弹钢琴的照片。   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次。   就是不想见到对方,他才努力地躲了一上午。   手刚抬起来,门就从里面拉开了,汪铭拿着笔记本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景繁原本就羞耻又心虚,被她眼里那意味不明的笑看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尴尬一笑,错身钻进了办公室。   看着重新掩上的门,汪铭拿起手机,点开了“见证奇迹群”——   【汪铭:哇哦。   Han:什么?组长怎么连你也,你们到底在哇什么?!抓狂.jpg】   进屋时,解渐沉正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只签字笔转来转去。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景繁心凉了半截。   他极其不情愿地挪到了办公桌前,沉默地看着对方,想着该怎么解释。   解渐沉盯着他脸上遮住半张脸的口罩,笔尖敲了敲实木桌面,语气随意:“伤口还没好?”   景繁注意到了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回答:“对,有点感冒。”   说完他才意识到对方问的不是“你怎么戴口罩”。   他一早就为自己戴口罩预设好了理由,谁知道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问。   但这个理由对解渐沉而言显然不适用。   他瞥了一眼对方的唇角,眼睫轻颤,沉默以对。   Alpha的体质比他好,所以即使当时比他的伤口要深,现在也只剩下一小块痂未脱落。   “躲了我一上午?”解渐沉靠到椅背上,语气有些凉。   景繁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早就被对方识破了。   不过他奇怪对方怎么不直接提照片的事。   见他不说话,解渐沉也没有再继续为难,而是换了个话题:“下周三有个舞会要参加,你来当我的舞伴,记得提前准备。”   景繁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语气不可置信:“舞伴?我?”   “我说的不清楚?”Alpha唇角轻挑,反问。   “可是我不会跳舞。”景繁拒绝。   解渐沉否决他的“拒绝”:“所以我提前告诉你。”   【独裁者!!!】某人不服气。   “在骂我独裁?”   景繁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下意识伸手捂嘴,摇头:“没有,我记住了,下周三,我会准备的。”   解渐沉满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景繁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没有其他要说的事,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那我先去工作了?”   “嗯。”Alpha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得到赦免的人抿着唇瓣,后撤了一步才转身。   只是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又转了过来,看着解渐沉解释:“老板,那张照片是我当时随手拍的。”   虽然他的拍照技术一言难尽,但是那张照片却是无可挑剔,所以他就没有删。   而且他也没有删照片的习惯,他手机里一堆丑图,都一视同仁地躺在他的相册里。   签字笔灵活地在指尖打了个转,解渐沉眼里含着调笑,轻挑眉梢:“好看吗?”   景繁搓着指尖,他似乎经常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这个问题。   Alpha知道自己的外貌有多优越,所以从不吝在别人面前展示,用那副诱哄的姿态和语气问出这个问题,简直像——   “魅魔。”景繁超小声嘀咕。   嘀咕完又意识到解渐沉的听力卓越,他立马轻咳了一声:“咳,好看。”接着不等对方反应,立马逃出了办公室。   关门时他听见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脑袋立马涌上了一阵热意,景繁去卫生间泼了两把冷水才返回办公室。   只是一进门,秘书组的7人一起抬头看了过来,甚至包括他那个工作狂组长。   【……系统,我想回家,家里的一蛇一狗还没喂。】景繁眼前一黑又一黑,合理怀疑今天公司里闹鬼了。   系统:【……】 第110章 进去看看?   身后的大屏电视机正播放着教学视频,自从景繁搬进来后,它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画面里的一男一女面朝着彼此,在优雅的音乐中迈起了舞步,镜头主要聚焦在女士身上,每一次旋转,她的裙摆都会轻轻扬起,优雅又赏心悦目。   一舞毕,循环播放的视频又跳转到了开头,女步的舞蹈老师又开始拆解姿势,细致地讲解着每一步的注意事项。   但某个学生却背对着电视屏幕,坐在地毯上明目张胆地开小差。   “等一下,这个罗子默是谁,为什么会给他特写?”   景繁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将系统弹窗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陌生名字,不禁好奇。   【是原剧情中解渐沉的秘书之一。】系统检索后回答。   景繁咬苹果的动作一顿:“我靠,什么鬼,反水还是卧底?为什么解渐沉的秘书会和明越联系?”   他原本正在按照某人的要求,为下周三的舞会做准备,突然接到了系统的提示。   又解锁了一段新剧情。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新剧情发生在世京大学,阴差阳错下,曲由白成为了明越课程的一员。   两人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对彼此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这次又意外演变成了师生关系,在这接下来的日渐相处中,感情再次得到升温。   当然这只是原剧情,按照现在曲由白对明越的嫌弃程度来看,想要感情升温还道阻且长。   但是景繁却在主角俩日常互动剧情里,关注到了一个奇怪的点,那就是明越在这期间一直暗地里做小动作。   甚至花了不少笔墨描写和那个罗子默的私下联系。   这堪比大纲式的剧情记录,并不会浪费精力去描述无关的事,所以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对,解渐沉的秘书组里没有姓罗的啊?”景繁回忆了一下,不由得直了起腰。   从他参加工作以来,秘书组并没有发生过人员变动,他可以肯定,没有这个叫“罗子默”的人。   【现实中,这个人没能成功入选北丰集团。】系统回答,像是怕景繁反应不过来,它又好心补充,【就是当时和宿主一起参与面试的其中一位。】   系统的解释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景繁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你的意思是我把他给顶替了?”   【是的。】   “坏了,那我现在岂不是要扮演这个罗子默的角色,背着解渐沉给明越通风报信?”   手里的苹果顿时不香了,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解渐沉发现后阴沉的脸。   对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背着他使坏,事迹败露后估计得被分成两半尸沉大海。   不过景繁又注意到,这段剧情里,明越似乎早就认识这个罗子默,看他俩的言行,也不像是第一次进行这种私下联系。   他使用搜索功能,将已经解锁的剧情检索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个人的名字确实是第一次出现。   “有点奇怪。”   如果罗子默是后来反水的,但现实里他顶替了这个人的角色,明越却并没有私下拉拢他的意图。   除了向生的存在改变了明越的性格,进而导致后续剧情走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罗子默不是后来反水的,而是一开始就是明越安插过去的。   这两种情况里,景繁更偏向后者。   想到这,他又不免冒出了疑问。   向生说她并没有能够接触到解渐沉。   因此三个锚点中,只有解渐沉的人设性格没有受到影响,最有可能按照原剧情发展。   那当初面试时,是什么让本该顺利进入北丰的罗子默被他顶替,每次剧情走偏都有原因,这次蝴蝶的翅膀又是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景繁又将三个锚点的名字全都搜索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果让人奇怪。   就算不是主角,但作为重要的锚点之一,解渐沉出场的频率甚至不到主角俩的四分之一。   “系统,你们这个剧情解锁,有可能会跳过部分剧情吗?”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因为剧情解锁需要开启条件,如果中间剧情达不到解锁条件,而下一个剧情达到了,就可能出现跳过的情况。】   景繁拿着苹果又啃了一口,他现在怀疑,解渐沉的部分剧情就是被跳过了。   但是看主角俩的发展就知道,即使是无人为操纵的情况下,两人的大部分剧情都可以顺利解锁。   可是关于解渐沉的部分,却连解锁的条件都达不到。   到底是什么影响到了他的剧情?   而且现在看来,解渐沉的人设也是歪了十万八千里。   又不像主角俩受到了外来者的影响,所以他的变化又是什么造成的?   “系统,你说,有没有可能除了向生和我,还有第三个穿越者?”   不能怪他天马行空,除了还存在过其他任务者,景繁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抵抗“世界法则”的推动,改变一个命运既定的人的人生轨迹。   【不排除这个可能。】系统客观回答。   “啧,那你倒是想办法帮我排除一下啊,三个锚点的人设都歪到姥姥家了,找不到原因,我们就死定了哎!”   景繁有些忿忿,咬苹果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大概是把手里的苹果当成了系统的脑袋。   【这个“我们”并不准确,系统没有死亡的概念。】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开始纠正起了用词。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在威胁我吗,难道你没有绩效之类的东西?这个小世界崩塌对你不会有影响?”   【无论任务完成与否,我都会被回收清除数据再重新投放。】它回答。   某人刚想跳起来表示不服,就听它继续:【不过每个系统都有一个界定值,如果低于界定值,系统就会被销毁。】   “啊?但是被回收清除数据后,你还是你吗,这和销毁有什么区别?”景繁突然又觉得系统背后的规则过于冰冷。   【所以避免在任务期间产生感情,也是系统需要注意的。】   “那你现在的值是多少,低于多少会销毁?”景繁被它带歪,将原本的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战友身上。   【98,低于50会被销毁。】系统的机械音冷冰冰的。   “哈,你居然也有扣分的时候。”得知它距离销毁值还早,替它担心的想法也收了回来。   “行吧,同为身不由己的打工人,我原谅你的无用了。”景繁将苹果核丢到了垃圾桶里。   “不过,我不觉得因为会被清除数据,就要完全避免感情,人类的感情还是蛮有意思的。”   “换做是我,我肯定要学来玩玩,反正下一个任务都不记得了,还不如让自己多体验体验,也不亏走一遭。”   系统对他的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景繁用湿巾擦着手,把自己的小算盘也和盘托出:“哈哈,主要是你学一学,通点人性,我们更好沟通。”   不过眼下他需要先去向曲由白确认,看他是否按照原剧情报了明越的课。   好在后面几天,景繁发现,除了情感进度差了很多,现实里的剧情展开和原轨迹差不多。   这就让他省了不少心,可以安心准备着下周的舞会。   原轨迹里的罗子默的戏份还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景繁在家跟着视频学了几天,终于将钢铁般僵硬的身板练得初有成效,至少找到了当初大学体育课考太极时的协调感。   他现在就缺一套参加舞会的装备。   周六睡到自然醒,景繁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   【老板:今天有空吗?下周的舞会,带你去订几件合身的礼服。】   “……”景繁默默退出了聊天框,熄屏静音一条龙,打算装作没看见。   对方之前提的“炮友”关系,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除,为了防止Alpha不当人来强的,最近一直在躲着。   而且买两套衣服而已,他自己也可以买。   他还打算买个超硬底的鞋,誓要把解渐沉的脚面踩瘪2公分。   于是在无视了对方追过来的几个电话后,景繁独自一人跑到了附近的商场里。   捧着杯奶茶在商场里闲逛,从那一个个贵得令人咋舌的店里看了一圈出来后,他注意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景繁叼着吸管,皱了皱眉,下意识跟了上去。   【那是曲由白和明越吧?】   【是的。】   两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看起来也是来买衣服的。   【奇怪,解锁的剧情里,没有提到明越带曲由白来买衣服吧?】   出于好奇,景繁挪到了那家店的门口想一探究竟。   只是他鬼鬼祟祟地缩在门口,很快就引起了店里导购员的注意。   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小姐姐挂着招牌微笑就朝着他走来:“先生,需要进来看看吗?”   景繁扫了一眼店里的两人,后退一小步,摆了摆手,声音压低:“不用不用,我就在门外看看就够了。”   他只是怀疑主角俩的感情有了新的进展,想要确认一下。   导购员小姐看着他奇怪的表现有些不解,只好默默退回了店内。   然而还没等景繁看出个所以然,就发现刚刚退回去的导购员小姐又朝着自己走来。   而且这次她的脸上带着更灿烂的笑容,步伐也快了不少。   “?”景繁握紧了手里的奶茶,看着眨眼间就到自己面前的人,再次摆起了手。   但下一秒,就见她的目光越过了自己,语气殷切地招呼:“解先生好久不见,需要进来看一看吗?”   “???”   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愣愣地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张了张嘴巴。   “要进去看看吗?”解渐沉眉眼含笑。 第111章 亲吻有助于缓解   商场的这一层全是高定礼服店铺,随便一家店里的不起眼的物件,都可能是一个普通打工族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至少这店里用的香氛都是高级香料,导购员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   当然,如果香氛的味道再重一点,能冲淡这空间里的尴尬氛围就好了,或者导购员小姐再人精一点,能把他们几个分开就更好了。   试衣间前,五人整齐地相视而立,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五边形,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们在摆什么人阵。   “……”一时间无人说话,空气都诡异地凝滞了起来。   曲由白怀里抱着好几件衣服,看了看眉心微蹙的明越,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解渐沉,最后与对面的景繁对视。   景繁很无奈。   他本来就是想来刺探一下军情,谁想到会被解渐沉正好撞上,还被迫进来打破了主角俩的约会。   导购员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有些无措地打量着面前的四个男人。   看着眼前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位Alpha贵客,她尽力保持着微笑:“嗯……那个,明先生和解先生都是带爱人来挑衣服的吧?”   她这话刚问出口,就见四人同时回应。   明越抱着手臂,冷酷地点了点头。   解渐沉半垂着眼睫,抿唇轻笑:“嗯。”   而他们身边各自站着的两位先生,却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不是!”   “……”   “…………”   原本是为了破局而开启的话题,却将尴尬的氛围再次推上了新高度。   景繁抬头看看解渐沉,又转头看看曲由白,最后扫了一眼明越。   “各怀鬼胎”的三人脸色都挺精彩的。   当然,他自己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导购员脸上原本就艰难维持的笑容,眼看就要挂不住了,不过好在她经过专业训练,立马岔开了话题。   “哈哈,我们最近上了很多新款,都是比较年轻有设计感的款式,很适合这两位帅气的先生,不如我推荐几款,两位试试怎么样?”   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再次默契点头。   不管怎么样,先离这两个看起来一点就会炸的Alpha远点比较好。   导购员小姐又叫来了一位同事,热心地给他们推荐起了衣服。   景繁在应付导购员的喜好提问时,抽空看了一眼身后。   那两位已经在其他店员的招待下坐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他偷摸打量的视线被一直盯着这边的解渐沉抓住了。   短暂的视线相交后,在对方的笑意盈盈的眸光中,景繁先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收回了目光。   导购员推荐了好几套搭配,景繁也没细听,直接拿起其中一套就钻进了试衣间。   不为别的,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实在是火辣辣的,要是再不离开,恐怕就要被某人盯穿了。   曲由白看着着急忙慌的景繁,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两个Alpha,抿了抿唇,也跟着进了旁边的房间。   景繁刚刚只顾着逃跑,脱完衣服后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套礼服的价格。   光里面的衬衫就要他一个多月的工资,更别说一整套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衬衫的一角提了起来,生怕自己手上的倒刺给衣服挂抽丝。   【要不还是让解渐沉给我报销吧。】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   之前还非常硬气地表示要自己买,现在看了价格是一点硬不起来。   换好衣服出去后,曲由白也一脸咋舌地从另一间试衣间走了出来。   他们站在同一面镜子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   “你怎么和明越一起来买衣服?”景繁侧着脑袋,压低声音在Omega耳边询问。   “意外,我又接了个活,”曲由白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也压低声音,“学长你呢?”   景繁看着镜子里的曲由白,捋着自己的衣领,扯了扯嘴角:“巧了,我也是。”   他身上的这件衣服确实比正常的西装多了一点设计,但是这个带着系带的领口他怎么都整理不服帖。   导购员小姐刚才被他们遣走了,曲由白看他对着镜子理了半天效果也不好,准备帮个忙。   长长的系带被卷到了领子里,他凑近一步,伸手扯了一下,没想到系带压得还挺紧,他便想将手指伸进景繁的后领。   只是还没动作,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捉住了。   “我来吧。”解渐沉的脸上挂着警惕的假笑。   曲由白仰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Alpha,又看了一眼身边和他一样意外的景繁,愣愣地收回了手:“哦好,好的。”   他后退一步,给解渐沉让出位子,余光注意到了在关注着这边的明越。   对方的眉心蹙了起来,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就算迟钝,他也能看出这两个Alpha不太对付。   为了防止待会儿又出现一开始那种对峙的情况,曲由白很有先见之明地换了个位置。   景繁看着镜子里低头为自己整理领口的男人,垂在一边的手指蜷了蜷,他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跑来帮他整理衣服。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解渐沉问得很随意。   说话间手已经绕到了景繁的身前,Alpha从身后托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将压在衣服里的系带抽了出来。   景繁当然不能承认,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口袋:“啊?老板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解渐沉没搭腔,对这个理由持保留态度。   他认真地将系带系好,手指状似无意地从光滑细嫩的后颈上蹭过:“好了。”   颈部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让人心里发痒,景繁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僵硬地注视着镜子。   视线透过镜子与身后人相撞,时隔一个星期,他俩终于又一次毫不遮掩地直视彼此。   良久后,解渐沉看着镜子里的人,伸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里的伤疤已经脱落,看不出曾经经历过什么。   景繁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默默转开了视线。   解渐沉盯着红了耳根的人,低笑一声,抬手轻轻捏了捏他同样泛红的后颈,接着又转身挑了几件衣服递过来。   景繁拿着他选的衣服,二话不说钻进了试衣间。   背靠着木门,僵了半天的腰弯了下来,他反手按住自己的后颈,只觉得对方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   火辣辣的。   景繁也算个衣架子,把解渐沉挑的衣服都换了一遍,不同风格的衣服穿上都很合适。   站在一边的导购员小姐直接化身夸夸机:“这位先生的身材真好,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解先生的眼光也很好,这都是我们这季的新品。”   等景繁进去换衣服时,她又趁热打铁揽客:“解先生,您看需不需要给您爱人记录一下身材数据,后期也方便直接定制。”   解渐沉抱着手臂扫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   景繁正在换回自己的衣服,刚把裤子脱掉,面前的门就被拉开了。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误入,刚准备开口,就见钻进来的人是解渐沉,对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软尺。   “怎,怎么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被重新带上的门,奇怪道。   “店员说要帮你量一下身材数据。”解渐沉淡淡解释。   景繁有点懵,他不是已经试了很多成品衣了吗?   “等一下,是老板你帮我量吗?”看着靠近过来的人,他张了张嘴巴。   解渐沉展开软尺,敛眉微笑:“难道你想让那位女士进来帮你量吗?”   “没有男店员吗?”景繁有些抗拒。   “嗯。”解渐沉咬准了没有,并且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景繁的上身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衬衫,下身则只穿了个黑色平角裤。   解渐沉的靠近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好意思。   “你等我把裤子穿上。”他伸手推了一下。   解渐沉攥着抵在自己身前的手腕,一把将人拉了过来:“不用,穿衣服测量不够准确。”   “……”又不是要造火箭,需要这么精准的数据做什么?   然而Alpha已经拿着软尺在他身上丈量了起来,景繁无奈配合。   量到腰围时,解渐沉看着掩映在白衬衫下若影若现的窄腰,低声要求:“撩起来。”   从对方刚才那些煽风点火般的触碰,景繁已经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老板,我们说好了只是炮友吧?”   炮友就该有炮友的样子,这种暧昧的小举动已经超过了。   “嗯。”解渐沉将软尺绕到他的身后,光从姿势来看,倒像是要把人揽入怀里。   景繁见他说不通,只好听话地撩起了衣服,想赶紧完成任务。   但同时又谴责着对方的行为:“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   “嗯。”还是这个回答。   认错积极,手上的毛病一点都不改,Alpha的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他的皮肤。   【我怀疑解渐沉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量完上半身,解渐沉半蹲了下去。   看着他的头顶,景繁别扭地侧了点身,避免正面对着他。   “腿张开。”Alpha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容易想歪的话。   景繁轻咳了一声,将双腿微微岔开。   温热的指尖从大腿细嫩的内侧皮肤上蹭过,最终抵在大腿的腿根处。   他在量腿内长。   对方的指尖在大腿内侧的软肉上撩拨了很久,才留恋着缓缓下移到小腿。   景繁发现解渐沉好像很喜欢他膝盖处的那道伤口,指尖总是刮蹭在疤痕上。   增生疤痕的知觉很迟钝,每次被蹭弄都有些麻木的痒意。   他被调戏得有些站不住,身体一歪,踉跄着扶住了解渐沉的肩膀。   Alpha抬头看着他,嘴角含笑。   “老板,再不结束就不礼貌了。”景繁只觉得头疼。   等测量完所有数据后,景繁身上也基本快被摸了个遍。   他穿上自己的裤子,看着在纸上记录数据的人,有些没好气地问:“老板,陪你参加舞会算是我工作内容,衣服能报销吧?”   要是其他的衣服,咬咬牙也能买一套,但是定制就不是他能承担的了。   “衣服是给你的礼物。”解渐沉的眼底泛着笑意。   刚占完便宜就提好处,倒有点像是嫖资。   景繁瘪了瘪嘴,又觉得这都是自己应得的。   在试衣间磨蹭了许久,他们出去时,店员小姐已经将他试过的衣服全都打包好了。   景繁先是瞪大眼睛看着那大包小包的衣服,之后又注意到了提着那大包小包的人,正是解渐沉口中“不存在”的男店员。   “……”他看了一眼笑得热情的男店员,又转头看着撒谎的人,满脸怨念。   但是某人却毫不愧疚,直接在店员小姐的带领下去选定制款式。   他离开后,景繁转头看了一眼,终于在另一边的试衣间前发现了曲由白。   他凑了过去,就听Omega怯怯地问:“这些衣服是给报销吧,我没有那么多钱的。”   得,要不说他俩一见如故玩得来呢。   明越虽然态度冷冷的,花钱倒是毫不吝啬。   曲由白看着明越去结账的背影松了口气。   景繁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角落里。   “你是不是下周三要和明越去参加什么舞会?”他猜测。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要去,”景繁抿了一下唇,“对了,回头你把明越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还没等曲由白再好奇,就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   他抬头回望,就见解渐沉正朝着这边走来。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跟着转头看过去。   “回家。”Alpha站在几步之外,视线落在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语气凉凉的。   景繁又看到了付完款回来的明越,担心两个Alpha再对上,只好松开了手。   他后退几步,对曲由白摆了摆手:“回头再说。”   说完便拉着解渐沉赶紧出了门。   有钱人消费就是不一样,那大包小包的衣服不用他们提着,明天会有人专门送到家。   正在景繁感慨时,身侧的Alpha突然停下脚步,抽了张湿巾给他擦起了手,细致到指缝都不放过。   没等他询问,解渐沉幽幽开口:“以后离曲由白远点。”   “为什么?”景繁不解。   “作为炮友,不该洁身自好?盟友总该要有契约精神。”   “炮友还有这种要求?”他只知道情侣要忠于另一半,需要为对方守身。   解渐沉掀起眼皮看着他,目光沉沉:“我有这种要求。”   “……好吧,但是我和小白只是朋友,没有那种意思。”景繁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好再次解释。   “那也不行。”Alpha不讲理。   景繁抿着唇,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最后有些犹豫地开口:“老板,你怎么了?”   解渐沉不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景繁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粘人。”   解渐沉一怔,不禁偏头笑了起来:“大概是被你标记了。”   “啊?”景繁诧异,他还有能力能标记Alpha?   看着他信以为真的沉思表情,解渐沉又起了捉弄的想法,他倾身过来,展露出自己的后颈。   过去了一周时间,在优性Alpha超强的恢复力下,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   景繁盯着那块略高于周围皮肤的凸起,下意识地回想起了那里刚被咬时的样子。   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假性标记综合症,Alpha会对假性标记者产生心理依赖。”解渐沉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有这个病吗?】景繁抿紧了嘴巴,两颊挤出的小窝都带上了担忧,希望对方只是开玩笑。   【这属于一种心理疾病,常发于Alpha群体。】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景繁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一夜情导致别人怀孕的渣男。   “那,怎么办,有得治吗?”他问。   解渐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憋不住逸出了一声轻笑。   “有,但是需要某人听话。”   某人听着呢。   景繁点了点头:“好吧,我会配合的。”   解渐沉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接着他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   看着面前的干净纤长的手,景繁歪了歪脑袋。   “握住我的手,身体接触有助于缓解焦虑。”   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联想刚才在试衣间对方的举动,让这话更加有了可信度。   不再怀疑,他伸手握了上去。   可能是Alpha的体质特点,解渐沉的手掌一直都是炙热的。   景繁眨了眨眼睛。   好烫,他想。   感受着指尖微凉的触感,解渐沉握紧了手,拇指不着痕迹地磨蹭着对方的手背。   回家的路上,怀揣着对解渐沉的愧疚,景繁一退再退。   退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答应了对方上楼喝杯茶的要求。   “最近在学习?”Alpha端着水杯,一点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关于舞蹈的书籍。   上面还被某人花了不少抽象的线条小人。   “练得怎么样?”解渐沉翘着腿,宛如检查作业的老师。   景繁摸了摸鼻子,看向一边:“还,还行吧。”   解渐沉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了手:“那来彩排试试?”   景繁舔了一下唇:“现在?你确定?”   他怕给这个有点心理疾病的Alpha再带来一点身体上的伤痛。   然而解渐沉已经靠近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景繁垂着头,看着对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按照视频上的教学,摆好了姿势。   他轻轻搭着解渐沉的肩膀,抬眼和他对视,从那双深沉的眼底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地关注着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景繁再次错开了视线,盯着对方散落在他指尖的长发,蜷了蜷手指。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自然,解渐沉垂着眼睛,低声鼓励:“只要跟着我就好。”   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般的话语掠过耳畔,酥痒感从耳朵向四周蔓延,景繁轻颤了一下,点头。   解渐沉勾了勾唇角,扶在他腰侧的手施力,拉着人迈开了步子。   景繁的学习时间加起来只有几个小时,只能记住最基本的走步,突然被拉着跳配合,瞬间慌乱到忘记了步伐。   跟不上节奏,果然踩了对方好几下。   不过两人都光着脚在地毯上跳,真踩到也不会多疼。   好在解渐沉也一直在配合他,渐渐地,磕磕绊绊的两人也有点像模像样。   就在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景繁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开始播放起了相配的舞曲。   悠扬的曲子让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声源。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问系统:【你搞的鬼?】   只有系统可以操作他的手机。   【宿主建议学习人类情感,这是我经过学习后,判断出应该提供帮助的情况。】   景繁没想到它还真的去学了,只是提升的点有些走偏。   解渐沉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搭在腰间的手收紧:“专心。”   景繁回神,他看着对方的脸,咬了咬唇边的软肉。   不过系统这也算是帮了个忙,有了伴奏,更方便他跟着节拍跳。   渐入佳境后,景繁的紧绷也减轻了不少,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解渐沉垂着眸子,片刻不移地注视着他的神情。   眼底的温柔和欢喜如呼啸的山风吹散了阴霾,露出了赤裸的渴望与占有。   然而心思的转变很快就导致了问题。   旋转后撤时,解渐沉的步子迈得小了点,景繁直接踩了上去。   不等两人再调整补救,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齐齐倒了下去。   景繁摔在解渐沉的身上,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想起身检查对方有没有摔伤,只是还没撑起就被腰间的手臂再次拉了下来。   看着骤然贴近的脸,景繁的呼吸倏尔一滞。   音乐已经快要到尾声,曲调渐缓。   无法移开的视线从解渐沉好看的眉眼处缓缓下行,最后落在了半开的唇瓣上。   景繁可以明显感觉到胸膛下加速的心跳。   垂着的眼睫轻颤着,喉咙发紧到哽塞难咽。   “亲吻也有助于缓解症状。”Alpha的呢喃声在舞曲的掩盖下模糊不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   随着乐曲的戛然而止,他低下了头。   温热的唇瓣轻轻交叠。   不知道是谁先张开了嘴,交错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第112章 不仅完了,还弯了   睡意朦胧间,好像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景繁艰难挣扎了两下,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意识也像是被牢牢困在了棉花堆里,只想继续沉睡下去。   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只能隐约感到额头上似乎落下了一抹温软的触感,接着意识便彻底被裹挟进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景繁从床上翻身坐起,顶着一头乱毛,试图将混沌的思维回正——   昨天下午,他在商场偶遇了解渐沉,买完衣服后对方把他送回了家,在家里他们排练了舞蹈,然后他俩摔了,然后亲了,再然后……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脸侧,胶着的亲吻愈演愈烈,直到身体的某部分发生了变化。   意识逐渐清晰,景繁暮然瞪大了眼睛。   他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进了卫生间,期间还差点被掉在地上的被子绊倒。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确认某件事。   刚到卫生间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东西。   一条洗干净正晾着的黑色四角内裤。   景繁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捂住了脸。   “我靠啊!”   他还以为是做梦呢,昨晚也没喝酒啊?!   “系统,我好像完了。”   不光完了,貌似还弯了。   他昨晚居然被解渐沉亲出反应了!   更羞耻的是,他慌慌张张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体变化时,还被对方发现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别害怕,景繁,我可以帮你。”   男人带着热气的喑哑诱哄似乎还在耳边。   景繁揪住自己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地缓缓蹲了下去。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解渐沉还这么乐于助人。   甚至这位好心人还贴心地帮他换洗了衣物。   景繁大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打算把脑子里的某些画面震出去。   但是蹲着的姿势又让他瞥到了自己大腿内侧的星星点点:“……”   “……系统,不然我们还是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系统最近被屏蔽的频率越来越高,它看着自家宿主的崩溃表情,灵活引用起了他的原话:【人类感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景繁被它噎得喉间一哽,哀怨地滚到了床边,把自己摔回了床上。   咿咿呀呀哼了半天,大概在为自己丢掉的脸皮进行哀悼。   默哀了三分钟后,他突然又撑着床铺抬起了头:“所以解渐沉人呢?”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昨晚案件的另一个同伙。   【他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景繁突然想到了自己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那个人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   他眨巴着眼睛,突然有些搞不懂了:“好奇怪啊……”   解渐沉说是做炮友,但是好像目前为止也没有提过要进行更深层面的交流,倒是一直迷恋于暧昧的亲吻和抚摸。   甚至昨晚他昏了头提出互帮互助都被拒绝了。   “嗬,他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景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庆幸。   至少不需要再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城门失守。   这时曲由白给他发来了消息,是一串联系方式。   景繁抱着被子坐起,想起昨天自己找他要了明越的联系方式。   因为快到罗子默通风报信的剧情了,但是明越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个联系方式比较好。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没有见到解渐沉,组里的人说是他临时去海外出差去了。   但是他一个秘书都没带,景繁觉得应该不是单纯的公务问题。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本来他还头疼该怎么面对对方,晾了几天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周三看到解渐沉时,他想原地去世的念头已经轻了很多。   他换好衣服下了楼,车子正在楼下等着。   Alpha是今天刚回来的,脸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看起来这几天过得挺辛苦。   今天景繁作为舞伴,终于不需要再担任司机的工作,他下意识便拉开了副驾驶。   坐在后面的人见状轻咳了一声,他又只好乖乖坐到了后座。   解渐沉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白色西装,和景繁身上的礼服倒是很搭。   他翘着腿,手里拿着平板在处理文件,景繁怕打扰到他,贴心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主要是心虚和不好意思。   车子上了路,景繁盯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衣角。   解渐沉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将平板放到了一边,伸手握住了那只不太安分的手:“紧张吗?”   手突然被抓住,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几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驾驶室的司机。   不过好在今天的司机不是秘书组中的某一个,不然他和解渐沉的不太正当的关系恐怕就要暴露了。   手上加重的力道让他把视线又转回了身侧,他摇头:“还好。”说着还轻轻挣动了一下手指。   “这几天有好好练习吗?”解渐沉并没有收手,反而捉着那只纤细的手把玩了起来。   景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自从那天之后,他一听到那首曲子就会想起那个荒唐的一晚,所以练是不可能再练的。   但是也不可能承认,他盯着自己的膝盖面不改色地撒谎:“练了。”   反正出丑丢的也是解渐沉的脸,这是他作为老板用人不清应得的。   “好。”Alpha细细地捻着他的指尖,嗓音含着沉沉的笑意。   到达宴会时,厅内已经站了很多人。   景繁看到了跟在明越身边的曲由白,曲由白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他俩短暂地对视一眼。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他们也来参加了这场宴会。   只是他后来又反复确认过,这个发展并不是新剧情里的内容,目前也没有其他新剧情解锁。   就在景繁走神思考时,突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转头循着那道目光回视过去,就见视线的尽头是一位干瘪阴冷的老人。   景繁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那人他还记得,正是之前宴会上和解渐沉针锋相对的陈森。   陈森虽然有着明面上的身份,私下里却并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系统给的信息来看,或许和那个非法实验室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他与这个人并没有过什么接触,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这人正死死地盯着这边,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景繁直直地与他对视。   即使知道自己的目光被发现,陈森也毫不在意,甚至举起了手里酒杯冲着他遥遥一敬,扬起的嘴角带着恶劣的嘲弄。   那阴狠算计的笑容让景繁格外不舒服,心里像是被鬣狗盯上一般黏腻恶心。   他抿紧了唇瓣,下意识抬起手里的酒杯想喝点什么平复一下心情,只是还没凑到嘴边,杯口就被身边人笼住了。   解渐沉将酒拿开,换了一杯果汁给他,声音淡淡道:“没必要理他。”   景繁抬头,原来他也注意到了陈森的视线。   “他是不是和当时的实验室爆炸案有关?”沉默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解渐沉半垂着眼睫,闻言抬起了眼,冷笑出声:“他就是最大的主谋。”   Alpha的语气森冷异常,景繁眨了眨眼睛。   结合上一次两人的对峙来看,解渐沉似乎跟这个陈森有着不小的恩怨。   “不舒服的话就去外面透透风,不过别走远。”看着神色突然凝重的人,解渐沉伸手拨了拨他纤长的眼睫。   景繁正盯着手里的果汁沉思,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不由得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他抬眼看看解渐沉,又转头看看陈森的位置,发现那人已经和其他人谈笑起来。   从刚才开始内心就莫名生出了一丝烦闷和焦躁,景繁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大厅后,他朝着厅外的花园走去。   刚走到花园入口,就与同样出来透风的曲由白相遇。   “你怎么也出来了?”景繁坐到附近的木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有些好奇。   曲由白坐到他身边,不好意思地解释:“明越嫌我喝了太多酒,让我出来歇会儿。”   景繁被他的理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问:“明越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曲由白也说不太清楚对方的打算:“我不知道,他只说给我两万,让我来假扮他的小情儿,不过他最近一直都怪怪的。”   “假扮情侣?”这比他的任务似乎要艰巨一点。   “嗯,学长不是吗?”曲由白反问。   他想起之前在店里,解渐沉亲口承认他和景繁是伴侣关系,但是景繁否认了,他以为他俩的情况和自己这边差不多。   景繁摇了摇头:“我是来充当舞伴的。”   “舞伴?”曲由白愣了一下,“这场宴会还要跳舞吗?”   “嗯?不用吗?”景繁也有点懵。   曲由白歪着脑袋:“不用吧,明越说只是普通宴会,不需要我做什么来着。”   “……”景繁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貌似又被某人戏耍了。 第113章 该道谢的另有其人   大厅里灯壁辉煌,那些身价不菲的显贵们三两交谈着,清雅的音乐悠悠传来,衬得花园就要相对寂寥很多。   “对了学长,关于上次你让我帮忙打听的那位付新雪女士,”曲由白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交代的任务,“我在学校的内部网站查过,也问了几个相关的教授。”   “但是目前只知道她是27年前世京生化方面的研究生,是苏志华教授手下的学生,发表过很多优秀的著作,都是和基因工程相关的研究。”   景繁眨了眨眼睛,这些信息和他自己掌握到的差不多。   不过曲由白又提醒了他,他还没有去搜索过付新雪发表过的论文著作,包括她的那个导师苏志华。   或许可以尝试从这方面找一下两人的交集。   “嗯……学长,如果这个人很重要的话,我可以从明越那边下手试试。”曲由白看着蹙眉沉思的人,犹豫着提议。   景繁抬眼看他,唇瓣不自觉抿了起来。   明越那边既然在调查,肯定要比他这个没有渠道的人知道得详细。   但是曲由白要怎么从对方那里套取信息?   “不用勉强,我会看着办的,你先和他好好相处吧。”景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让对方帮忙。   他怕节外生枝,让面前人再卷进这个与他无关的事件中。   曲由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花园入口处站着的人打断。   “曲由白。”坐在长椅上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明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眉心紧锁,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边是自己的半个家人,一边是雇主,曲由白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景繁朝着明越抬了抬下巴:“去吧,他在等你呢,我再坐会儿。”   曲由白只好抿着唇离开。   对方走后,花园里只剩他一个人。   北市四季分明,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夜晚的风吹过还有些凉意。   景繁仰着头,突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特别的香味,连心里的郁气仿佛都被冲淡了不少。   那不是宴会厅里准备的香薰味,而是更加自然清新的植物香气。   花园里到处都是精心设计的花坛,在那一片低矮的灌木花草中,中间的一颗郁郁葱葱的乔木显得过于突出。   景繁盯着那颗树看了半天,最后站起身朝着它走去。   越靠近,那股清冽的馨香也越发清晰,直到站在树下,他终于确信,刚刚闻到的好闻味道就是来自这颗树。   这树长得也挺奇特,笔直粗壮的树干在月辉下泛着淡银色的光泽,细长的叶片几个为一簇,乍一看会怀疑有人把兰花粘在树枝上造出来的拼接物。   景繁就是那个怀疑的人。   他伸手抓住一根低垂的枝桠,扯了扯尖端的一簇叶片,结果力气没掌握好,直接将脆弱的枝干扯断了。   “……”看着手里带着枝干的一簇叶子,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有些心虚。   不过他也确定了,这树就长这样。   拿着那簇叶子细看,他又发现了藏在叶片下米粒大小的白色花朵。   而那好闻的香味,就是来自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花朵。   景繁拿着叶子凑近深嗅一口,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如果没有在返回大厅的途中遇到陈森的话,他的好心情或许能维持更久。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苍瘦老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陈森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保镖。   两人站在花园的入口处挡了大半的路,他们的身后就是亮堂堂的宴会厅。   景繁偏着身子,打算从他们身边借过,却被那个保镖伸手拦住。   被迫停下后,他侧目看着一脸精明的老人,抿了抿唇。   他们应该不会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下对他做些什么,只是他越来越觉得奇怪。   宴会一开始的对视,他还可以理解为被陈森与解渐沉的针锋相对牵连,但是现在特地拦他,未免太把他一个小秘书当回事了。   “有什么事吗?陈老。”景繁打算先不动声色。   “咯咯,”老人苍哑的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没什么,就是好奇被解渐沉看上的人有什么特别的。”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垂着眼睫:“您误会了,我只是解总的秘书。”   陈森的手上拄着拐棍,闻言转头看过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是吗?秘书先生看起来并不简单。”   景繁被他盯得不舒服,主动别开了眼睛。   “接下来还有好戏要上演,那秘书先生,我们拭目以待。”陈森阴恻恻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手。   余光从那只消瘦且疤痕交叠的手上一扫而过,景繁忍不住咬紧了牙。   他猜不透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   忽略眼前伸来的手,景繁冲对方点了点头,准备直接离开。   只是还没迈开步,手腕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握住。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手,他心下顿时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宴会厅。   但是解渐沉不在。   景繁稳了稳心态,看着那个抓住他的人:“您这是做什么,我需要尽快回到解总身边。”   他特地提起解渐沉,希望能威慑对方。   然而陈森却毫不在意,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浑浊的眼底翻腾着难以忽视的算计与兴奋。   景繁有些被他癫狂的状态吓到,挣了挣手腕。   也就是这次挣扎让他注意到了那只手上的饰品。   陈森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深棕色的佛珠,佛珠上刻着金色梵文,但佛珠的穗子上却是一只缠绕着蛇的逆十字架。   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让他多看了两眼,然而很快他又惊觉,这里并不存在他原本世界的一些教系。   景繁暮然抬起了头,盯着陈森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与茫然。   陈森也像是从他的反应中确定了什么,脸上阴鸷的笑意更深,嘴角牵起一个骇人的弧度。   “你……”景繁反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只是他的话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另一人打断了。   “哟,这么热闹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繁下意识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孟锦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徐徐而来。   “怎么了?你家老板正找你呢,怎么在这和老头子聊起来了?”孟锦扫了他一眼,丝毫不给陈森面子。   景繁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孟家小姐,令尊近来安好?”陈森收回了手,沉下的脸色显然是不满她的无礼。   “哎,劳您记挂,半死不活着,怎么,您想去陪陪?”孟锦揽着景繁的肩膀,把他往身后带了点,嘴上丝毫不怯。   “哼。”陈森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走之前,他又用那种兴味十足的眼神扫了一眼景繁。   孟锦对着那道背影啐了一口,转头看向身边低着头的人。   她还以为景繁是被那个老头子吓到了,拍拍他的肩膀,询问:“没事吧,他刚刚为难你了?”   景繁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他是在想陈森手上的那串怪异的饰品,以及对方眼神里难以捉摸的情绪。   “不用理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心老头。”孟锦皱了皱鼻子,看起来格外嫌弃。   景繁抿着唇,想到她刚刚说解渐沉在找他。   刚打算走,就被孟锦挽着胳膊拉了回来:“去哪?”   “嗯?不是说老板找我吗?”景繁疑惑反问。   “没有,他现在正忙着和别人谈合作呢,怕你走丢了才叫我来看看。”   景繁再次观察了一眼宴会厅,果然还是没见到解渐沉,大概正在哪个沙发前坐着和人交涉。   看出他有些心事重重,孟锦摸着下巴,眼珠转了两圈,最后注意到了他口袋里漏出的几根绿油油的叶子。   她伸手抽了出来,发现是一截姜兰木的枝叶。   “你摘这个做什么?”孟锦瘪着嘴,不太理解。   难怪她刚才一直闻到一种不乐意闻的味道。   景繁的沉思再次被她打断,抬眼看着那截断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在花园里摘的,感觉挺好闻的。”   这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所以他就想着带回家用水养两天。   “也对,气温渐渐降下来了,姜兰木也要开花了。”孟锦抓着枝干转了转。   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喜欢这个味道?”   景繁不懂她笑什么,在那不怀好意的调笑中,有些犹豫地点头。   这种植物他第一次见,味道也是第一次闻到,并不像大部分鲜花浓烈馥郁的甜香,它带着些辛冽清新的味道,夹杂着沉木和新叶的香味,不会腻人。   “你早说啊,让解……”孟锦咧着嘴,只是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咳,你早说啊,我家就有姜兰调的香水,明天我就送两瓶给你。”   “不用破费了吧?”景繁挠着脸颊,不太好意思。   孟锦把叶子塞回他的手中,笑得意味深长:“不破费,我自己的香水公司调的,就两瓶,都没量产,不送你说不定哪天就丢了。”   看她这么热情,景繁也不好再拒绝,他拨弄着手里的叶子,道谢:“那谢谢孟总。”   孟锦摆了摆手:“不用,该向我道谢的另有其人。” 第114章 这个姿势有点怪   那晚的宴会确实如曲由白所说,只是普通的宴会,景繁特地准备的硬底鞋也没有派上用场。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上网搜索起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教派的信息。   他翻阅了各大网站,甚至连可能存在的民间邪/教都没放过,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不存在佛教,也没有什么耶稣上帝。   连相似的都没有。   景繁拿着笔在本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笔尖在纸上戳出了斑斑点点的墨迹。   “系统,你之前说每个小世界,同一时刻只能存在一个任务者,那有没有出现bug的可能?”   他现在不由得怀疑起陈森的真实身份。   【不会,如果小世界存在任务者,世界通道是无法开启的,而且小世界无法承受两个任务者的同时介入。】   系统回答得很决绝,景繁又开始犹豫起来。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除了对陈森身份的怀疑,他又查找了付新雪和她导师苏志华20多年前发表过的论文。   苏志华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信息素再生和调节,而付新雪则是在基因优化方面研究得比较深。   付新雪在研究生期间发表的几篇刊论中都有苏志华的名字,同时还有一个人名出现得比较频繁——   常采文。   景繁有些好奇,便让系统帮忙搜索了这个人的资料。   要是能找到这人,或许还可以向她询问一些当年的信息。   【常采文,女性Beta,现46岁,16岁取得世京大学本硕博连读资格,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学妹,毕业后进入国家研究院工作,后辞去职务去了一家私人研究所……】   景繁翻阅着系统给他调出的资料,龇着牙默默惊叹起这个学霸人物的丰厚履历。   划过那一长串的生平简介后,几张不同时期的照片呈现在眼前,从幼时的稚嫩到大学时的朝气,再到进入社会后的成熟稳重。   虽然不同时期的状态和样貌都有明显的变化,但唯独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深邃而坚定。   看着寥寥几张照片,景繁歪了歪脑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将最近的一张照片放大,这是常采文42岁时接受采访时留下的照片。   她保养得很好,即使年过四十,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景繁突然伸出手,将她的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了那双深刻的眼睛,以及眼角的一小块疤痕。   记忆的潮水翻腾又退去,最后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画面,与眼前的照片逐渐重叠。   景繁缓缓睁大了眼睛:“是她……”   他再次对比了几张照片,更加确定。   是当初在实验基地,带着他进实验间给费云注射药剂的那个女人。   同时,记忆中的另一块碎片从角落被挖掘出,与眼前的信息拼在了一起——   解渐沉当时用来开启电梯的那张高级权限卡,权限人的名字是:Seven Chang.   Seven,采文。   所以这个常采文从国家研究院退出后,加入了陈森主导的非法实验中,并且在那群人里地位很高。   找对方询问当年事宜的打算落空,但景繁又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从这师徒三人的关系,以及他们钻研的领域与非法实验室的研究方向的重合度来看,或许付新雪与苏志华都与那个实验室有关。   再说得更难听一点:他们也是实验室中的一员。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解渐沉一直在调查关于实验室的事,为什么会与陈森树敌,又为什么会将无亲无故的苏志华藏在偏远的疗养院。   而付新雪的死亡,大概率也不是对外说的死于车祸那么简单。   景繁扣着指甲,脑子里的信息又多又杂乱,还是差了点什么,无法将它们整合到一起。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他拿着笔在付新雪的名字上点了点,最后将旁边的苏志华的名字圈了起来。   看来得找时间去再看一眼这个苏志华。   退出系统弹窗时,景繁又注意了一眼进度条。   这几天主角俩的发展还算符合轨迹,崩塌进度保持着缓慢的下降。   不过还有几天就要到明越和间谍的剧情了,前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景繁忍不住打开手机,将曲由白发来的联系方式给添加上了。   之后几天,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那晚孟锦答应的事也不是随口说说,第二天就收到了她送来的香水。   除了两瓶正装,还有一个试用装,看起来确实是把家里仅有的都打包送了过来。   景繁试了试味道,味道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原本还担心会添加了其他香料喧兵夺主,但这香水很完美地复刻了姜兰木的香味。   只是他不习惯用香水。   景繁思考着找个地方把香水收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试用装摔了。   玻璃瓶身瞬间碎开,液体撒了一地,辛冽的香味也在卧室密闭的空间里散开。   “……”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为了不浪费这“限量”的香水,他将自带的试香纸全拿了出来,吸满香水后,塞进了家里的各个角落当香氛,包括衣柜。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浅淡却又存在感十足的姜兰香味。   当然,浅淡是事实,存在感十足是对秘书组的人来说。   景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聚餐后,组里的人就怪怪的,好不容易逐渐恢复了正常,这几天他们看他的眼神又变得诡异起来。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另一个奇怪的就是解渐沉。   自从上次知道他被自己咬出点心理疾病后,景繁就一直有些愧疚。   而某人就像是抓住了他这一心态,经常在他能接受的底线边缘提要求。   比如每天午休时间要陪他一起吃饭,吃完饭还要身体接触半个小时。   身体接触面积也与日俱增。   比如现在。   “老板,在公司这样不太好吧。”景繁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要是眼下这个姿势也太羞耻了。   解渐沉靠坐在宽敞的沙发上,而他以面对面的姿势跪坐在对方的腿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别扭地蜷在两边。   最要命的是,这个姿势会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借对方手解决问题的那晚。   但就这样亲密的姿势,Alpha犹嫌不够,将他死死揽在怀里,两人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这是我的休息室,不会有人进来。”某个昏君如是说。   景繁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瘪了瘪嘴,委婉地表示:“但是这个姿势好奇怪……”   解渐沉一直埋在他的颈侧嗅着什么,鼻息打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酥痒,怪异的感觉总是不受控地从心底隐隐升起。   “那换成亲吻怎么样?”Alpha抬起了头,一脸认真地提议,“亲吻比牵手拥抱的效果好,也更快。”   说着揽在他后背的大掌缓缓上移到了后颈。   解渐沉每次接吻都喜欢扣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退不得半点,常常被憋得头晕眼花才能得到一次喘息。   所以他对这个动作有ptsd。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挺好的。”景繁收紧了环在对方身后的手臂,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解渐沉感受着对方主动的靠近,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落在窄瘦腰际的手臂也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更近。   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满足地深嗅了一口。   景繁看着他像狗崽子一样的行为,不由觉得奇怪。   他身上又没有信息素,对方总是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到底在闻什么?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解渐沉突然开口,轻声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   对方说话时离他耳朵太近,景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他解释:“是香水吧,孟总前两天送我的,如果老板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拿一瓶。”   解渐沉的唇瓣抵在柔软的颈侧轻蹭,不答反问:“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景繁被他的小动作撩拨得浑身一颤,轻喘了一口气:“这个姜兰还挺好闻的。”   “喜欢吗?”Alpha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再次追问。   “喜欢。”景繁垂在对方身后的手指蜷了蜷。   “好。”解渐沉的手臂再次收紧。   不知道这紧到呼吸困难的拥抱持续了多久,就在景繁靠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有些昏昏欲睡时,他突然又醒了神。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益宁疗养院?”   之前解渐沉答应过还会再去,他就厚着脸皮直接说了“我们”。   面前人没有立刻回答,景繁又补充解释:“上次答应过那个小朋友会去看他。”   当然看小西瓜头只是借口,他真正的目标还是苏志华。   虽然他自己也可以去,但是景繁深知,光靠他自己,去了也见不到被严加看守的人。   解渐沉缓缓睁开了眼睛,半垂着的眼底,眸色隐隐深了几分:“……过两天等我的事忙结束后。” 第115章 器大活好   解渐沉结束会议返回办公室时,就见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瓶浅绿色的香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嘴角无意识牵起,他把东西放回盒子,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秘书组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汪铭正在整理刚才会议的文件,余光注意到门口的人影,立马转头看过来:“解总,有什么事吗?”   解渐沉扫了一眼办公室,最后盯着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挑了挑眉:“没事,早点下班吧。”   他走后,汪铭默默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盯着的位置是景繁的工位。   只不过今天是周五,一到下班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踩点溜了,包括那个位子上的某人。   【在哪?】解渐沉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打字询问。   果不其然,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得到回复。   而另一边早就逃之夭夭的景繁已经下了公交车,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默默将手机熄了屏。   自从上周五晚上被解渐沉拐回家后,他那个周末两天都被迫“加班”当人肉愈疗器。   甚至连原本去找明越旁敲侧击一下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通风报信的剧情被直接跳过。   奇怪的是,这次跳过剧情,崩坍进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停滞,而是涨了0.5%。   涨了0.5%,这是什么概念,眼下这拉得很长的新剧情已经过了大半,才好不容易降了0.6%。   一觉起来,景繁看着差点白干的进度条,眼睛瞪得比车轱辘都大。   他本来以为不按照原轨迹走剧情,最多也就是没办法降低崩塌进度,谁知道居然还会反噬。   看来这个罗子默与明越私下联系的剧情还挺重要。   所以景繁在这周五下班前,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一到下班时间就溜了,连午餐时解渐沉提的“下班等我”都当成耳旁风。   他得捍卫自己的自由时间,他还要去拯救世界!   而要去“拯救世界”的某人,此刻正蹲在马路边吃烧饼。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景繁三下五除二将香脆的烧饼解决掉,他拍着手里的残渣,觉得奇怪。   但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附近正好有一家商场,想不通的景繁便干脆不想了,打算进去买点东西。   期间解渐沉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他统统装作没看见。   提着给旺财买的口粮走出商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跟着导航走出几步后,景繁脚下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   【真的不太对……】他不着痕迹地侧头,瞄了一眼身后。   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   从进入商场前,他就一直隐隐察觉到一丝怪异,只是现在这个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他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附近的监控里,有一个人影比较可疑。】系统立刻调取了附近商铺外的监控,看到了一个短暂闪过的黑影。   景繁抿了抿唇:【该死的,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攥紧手里的袋子,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为了以防万一,景繁犹豫着要不要提前报警,但思索后,他还是点开了解渐沉的联系界面。   刚打出几个字,前方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景繁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心下骤然一沉。   他扫了一眼斜上方的监控器,又戒备地朝着对方看去。   面前的人甚至没有刻意遮挡脸部。   打量着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思考着在这个男人面前转身逃跑的成功机率。   只是没等他得出结论,对面的男人主动开了口:“景繁先生,我们老爷想请您喝杯茶。”   男人的声音低哑冷漠,怎么都不像是要“请人喝茶”。   而对方提到的“老爷”一词,景繁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陈森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不了吧,我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他打着哈哈,再次后撤了一步。   手机长时间不操作已经黑了屏,也不确定没打完的字有没有发出去。   眼前的男人伫立在原地,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景繁小幅度地后退几步,然而刚要逃跑,转身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他怔怔地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接着垂在身侧的手被抓住,男人将他手里的手机夺去,并关了机。   【完了……】景繁的心算是沉到了底。   “景繁先生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您做什么。”面前的男人努力做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如果他们的举动没有这么强势,可能笑意会更有说服力。   “你们老爷是哪位,会不会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的。”景繁祈求着是一场误会。   “没有认错,等见到您就会知道的。”男人说着对同伴抬了抬下巴。   身后那人接到指令,抬手钳住景繁的胳膊,半胁迫地推着他离开了原地。   景繁被迫跟着他们上了车。   但没行驶多久,车子就在一个庄园般的酒店前停下,男人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   推开门前,景繁的脑子里浮现了不少人的脸,但当看到对方的一头金发时,他还是出乎意料。   男人对着包厢里的老人礼貌地欠了欠身,又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繁眨眨眼睛,慢了半拍才踏进屋内。   送他来的男人并没有跟进来,厢房门关闭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坐吧。”老人的声音沙哑,语气平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景繁犹豫着坐到了他的对面:“解老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老人正是解渐沉的祖父,解正则。   只是他和这位大人物只有过一眼之缘,对方为什么会特地要见他。   解正则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片刻后才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北丰的员工吧,哼,也是,现在的解总另有其人。”   “……”景繁蜷了蜷手指,没想到对方居然介意这个称呼。   不过毕竟也曾是北丰的掌权人,算是半个老板,他不敢随便乱开口。   “你来北丰还不到一年,我调查过你,海市人,孤儿,还是个Beta。”老人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抬眼看了过来。   景繁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应和:“是。”   “渐沉是优性Alpha,是我解氏家族以及企业的掌权者,他现在还年轻,喜欢玩我能理解,但是他以后的伴侣,只会是门当户对的优性Omega。”   老人突然说了一大通,绕了半天,景繁总算是知道这个解老爷子的来意。   这是把他误当成了解渐沉的恋爱对象,来施压的。   虽然只要解释清楚自己和解渐沉并不是那种关系就够了,但看着老人强势不容置喙的嘴脸,景繁莫名有些不爽。   “解老先生,请问这些解总知道吗?”   解正则斜了他一眼,冷笑:“他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也迟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哦,那就是不知道。但是您也不问问他喜不喜欢,这样太独断了吧。”景繁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佯装淡定。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怵的,只是他实在不想看着原本就被限定了命运的人,还要再受到长辈的操控。   “这是他身为解家子孙的责任,更何况AO本就是自然之道。”   解正则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坐着的Beta。   “你觉得和有着天然吸引的Omega相比,你有什么胜算?”   空气中除了茶香,还弥漫着淡淡的姜兰木的味道。   但是解正则作为优性Alpha,却能轻易分辨那是香水。   “你甚至无法感知信息素,只能靠这种拙劣的手段来维持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景繁不太明白他最后一句话,但是对于前面的逼问,他还是想反驳:“或许解总就是喜欢Beta呢?”   “呵,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情谊最不值一提,”解正则苍瘦的手捻着杯口,嗤笑出声,“或者换句话说,你接近他难道不是为了私心?”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他吗?”景繁脸上维持着假笑。   “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的意思,在我面前不用装出情深意重的样子,我今天来只是想劝你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该得的东西。”   一想到他也是这样逼得解渐沉父母离异,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失去父母的庇佑吃尽苦楚,景繁就有些窝火。   他端起一边的茶壶,给对方的杯子斟上新茶:“老爷子您有点太悲观了,您把他培养得那么优秀,我为什么不能单纯喜欢他?”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靠近,老人的眉头就暮然蹙起。   景繁轻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吻痕挑了挑眉。   那是今天中午解渐沉留下的。   看来这是个古板教条的老头。   抓到了让对方暗自吃瘪的方向,景繁直接放飞自我,在不要脸的路上一路狂奔。   “解总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脸又一顶一的好看,更重要的是器大活好,床上性感,床下/体贴,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钱权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他掰着手指头细数,故意用着粗俗的描述,果然如愿看到老头子拉下了脸色。   “只不过是把你当个床上的玩具,你就不怕有一天他腻了?”解正则的脸有些黑。   “哦,那正好就如您愿了呀,所以您今天完全没必要找我来,”景繁盯着老人的眼睛,淡定地笑了笑,“不过看来您对您亲手养大的孩子不太自信。”   “哼,牙尖嘴利,”解正则冷哼一声,将身前一张薄薄的单子推了过来,“不如先看看我开的条件。”   景繁将面前的单子拿起来,发现是张支票。当看到数额一栏时,每多看到一个零,眼睛就多瞪大一圈。   【我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刚刚不该刺他。】景繁抓着手里的巨额支票,可耻地发现自己心动了。   反正他和解渐沉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解正则很满意他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带上了意料中的傲慢与不屑。   所以说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一切情感都脆弱不堪。   【系统,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是个霸总文学。】景繁还在暗暗咋舌。   他没想到有一天“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是好几个五百万。   “这些钱足够你实现阶级跨越,圆满地过完下半辈子,”解正则眯了眯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短短半年间让他接受你的,但只要你主动放弃,这些就是你的了。”   景繁的眉心紧蹙,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中。   解正则也不急,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Beta要比当年的付新雪动摇多了。   良久后,景繁抬起了头:“好啊——”   解正则唇角一勾,心道果然,只是嗤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听对面人来了个大喘气。   “——您是不是在等我这么回答呢。”   景繁将手里的薄薄的纸张浸入了茶水中。   坐在对面的解正则的脸色一僵。   “不过可惜了,我和您的长孙可是两、情、相、悦。”像是怕对方听不清,最后几个字他故意说得一字一顿。   不过潇洒也只是表面的:【啊啊啊啊啊,心在滴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系统:【……】   当然,景繁也清楚地知道,天上白掉的从来只有陷阱。   不可能会因为这个条件就白白给他几千万,如果答应了才是真的上当了。   “看来您似乎很喜欢这种戏码,当初您的长媳应该也经历过这一考验,”他擦着指尖不小心沾到的水渍,“不过我很好奇,您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说是为了诞下优越的血脉,但付新雪身为Beta,依旧为解家生下了优性Alpha孩子,何必还要拆散彼此相爱的两人。   “你懂什么?”提到过往,解正则终于忍不住,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与自负,“我是为了他们好。”   经典的大家长思维,景繁确实不懂。   但思及被对方影响甚至毁掉了一生的人,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您的好意就是,最后让您的长子失去爱人,永远躺在了那个冰冷的病床上,现在还要让他们的孩子重蹈覆辙。”   解正则惊讶于解渐沉连这些都告诉了对方,但他没想到这些是景繁自己根据得到的信息推测而来。   “恕我说得难听一点,您好像根本不懂爱,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活了大半辈子,不觉得可惜吗?”景繁站了起来。   注意到老人额角爆起的青筋,他突然恶劣一笑:“不然您谈个黄昏恋感受一下吧,我可以给您推荐合适的Beta。”   解正则被人恭敬迎合了半辈子,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准备起身离开的人,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了出去。   精致的茶盏瞬间碎裂开,好在景繁离得比较远,没有被飞溅的碎片伤到,不过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刚刚只顾口嗨,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又后悔了,他不会要找个没人的地把我埋了吧?】   担心对方反应过来后,自己真的走不掉,景繁赶紧讪笑着后退,摸索到了门前:“哈哈,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解正则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恼羞成怒,看得他头皮一紧。   景繁靠在门板上,反手抓住了把手:“不好意思,我晚上不能喝茶,所以我就先走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下一刻,门就自己开了,而靠在门上的他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倒去。   不过意料中的倒地没有发生,他跌进了一个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腰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景繁仰着头,等看清来人后,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安了心。   解渐沉垂着眼打量了一眼怀里人,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抬眼看向屋内。   解正则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发了信息叫他回趟老宅,他此刻应该在回去的路上才对。   “我说过不要试图干涉我的决定吧。”即使面前坐着的是养育自己长大的血亲长辈,Alpha的语气依旧冰冷。   和以往的强势不同,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解正则第一次感受了他毫不掩饰的锋芒。   但是是为了一个Beta。   这让他想到了他那个懦弱不成器的长子,第一次站出来反驳自己,也是为了一个Beta。   恼火的情绪涌上,紧皱的眉头不怒自威:“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   景繁抓着解渐沉横在他身前的手臂站直,视线在黑脸的爷孙俩间转了几个来回,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见他们实在无人示弱,他只好站了出来:“哈哈,那个爷爷,您少喝点茶,晚上睡不着容易乱想,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转身推着人退出了房间。   被拉着离开前,解渐沉斜睨着屋内的老人,沉声开口:“我不是解鸿文。”   两人离开后,解正则锤着面前的桌子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在威胁自己,他不是解鸿文,也不会像解鸿文那样顾念亲情。   两人坐上车,景繁才来得及好奇:“老板,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了你给我发的消息。”解渐沉关上车门,回答。   景繁这才想起将手机开机,看着手机上发给对方的消息,有些奇怪。   「我好像被跟踪了。」是完整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他就猜出,是系统在手机被关机的最后一刻,帮他补充完整发了过去。   【系统,你越来越有用了。】景繁不吝夸奖。   解渐沉看了一眼盯着手机走神的人,俯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手上蹭过,景繁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起:“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解渐沉掀起眼皮看着他:“他今晚突然叫我回老宅,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让人查了一下。”   这话真假参半。   他原本确实准备驾车回去一趟,中途收到信息后,立马调转车头按照景繁手机上安装的定位系统找了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到的?”单纯的某人轻易接受了对方的理由。   解渐沉扫了他一眼,沉默着启动了车子,良久后淡淡开口:“在你夸我‘器大活好’的时候。”   “咳,”景繁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那,那还真早。”   但他又很快意识到,解渐沉把他和老爷子的对话都听了一遍,包括自己对他父母的一些评价。   “我,不是故意去打探你父母的事的。”说完景繁又觉得心虚,因为仔细想想就是他特地了解的。   “嗯。”解渐沉对此好像并不介意。   车子缓缓驶上正路,但是却没有直接回家。   看着面前熟悉的医院大楼,景繁有点懵。   他抿着嘴巴,转头盯着面前的人,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打算。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解渐沉半垂着眸子,注视着那双亮晶晶的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抬手摸了摸那纤长的眼睫。   景繁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忍住伸手揉眼睛的冲动,紧紧盯着面前的Alpha,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突然想起了,这是曲由白外公疗养的地方,也是解渐沉父亲所在的地方。 第116章 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暖黄的灯光下,病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枯槁的金发早已失去光泽,苍白消瘦的脸颊一如景繁几个月前的匆匆一瞥。   由于卧床多年,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萎缩,露在外面的胳膊更是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的形状。   如果不是检测仪上的数据依旧在正常的范围内,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边,低着头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即使男人的脸已经瘦脱了相,但优越的骨相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儒雅俊秀,解渐沉的眉眼跟他很像,这大概是父子俩唯一的共同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景繁忍不住问。   “自杀没成功。”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Alpha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解释的声音都很冷淡。   景繁想知道的问题很多,比如为什么他会自杀,为什么你和父亲的关系不好……   还有,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只是眼下他开不了口。   最后他们没有待多久,又一起离开了医院。   出来后,景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他尴尬地捂着肚子,瞥了眼身边的人。   他晚上就吃了一块薄饼,早就消化完了。   解渐沉低低一笑:“饿了?”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餐厅,不过景繁倒是看上了路边的小摊,买了一份糖炒栗子。   买了吃的,两人就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公园里的种了一排姜兰木,这两天陆陆续续地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味。   景繁垂着脑袋,认真地剥栗子。   解渐沉坐在一边,看着他费劲地跟板栗壳做斗争,眉眼间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为了让某个肚子打鼓的人早点吃上食物,他从纸袋里抓了一把出来帮忙剥。   纤长的手指意外灵活,他剥得又快又完整,等攒了半个手掌的板栗仁时,旁边人还在手嘴并用地啃着一块没有裂口的栗子。   他将手伸过去,摊开了掌心。   景繁的嘴里还咬着半个板栗壳,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   视线在饱满的栗肉与解渐沉的脸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神中,他默默将自己剥得坑坑洼洼的栗子仁放到了对方的掌心。   解渐沉看着不少反增的掌心,眉眼弯了起来:“剥给你的。”   “我也是。”景繁把手里几颗实在磕碜的碎栗仁塞进了嘴里,说得颇为慷慨大义。   解渐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难以自持地笑出了声。   “挺甜的,”听到他的笑声,景繁抬起了头,“就这种微微发烫的好吃。”   在他的热情推荐下,解渐沉拿起了一块送进了口中。   “好吃吗?”景繁盯着他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泛着期待。   栗肉软糯细腻,甜度适中,烤制的焦香裹着栗子本身的香气,解渐沉点了点头。   见他也喜欢,景繁满意地咧开了嘴:“我以前心情不好就会吃点甜的,这种季节最适合吃糖炒栗子。”   解渐沉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沉默了良久才问:“不好奇我的家庭情况吗?”   “嗯?”景繁抬眼看了过来。   解渐沉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栗子:“我父母是自由恋爱。”   景繁嚼着嘴里的食物,心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解渐沉会主动说这个。   他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   “一个是家大业大的解家长子,优性Alpha,另一个只是普通人家的Beta,从相识到相爱不过两年,却都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两人不顾解家长辈的阻拦结了婚,好在婚后一年,我母亲就怀孕了,两人在解家的境地也有所改善。   “我出生后,解正则很高兴,因为我的分化检测显示的结果还不错,虽然不满我母亲的身份,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些和从向生那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直到婚后的第四年,我父亲出轨了,他标记了一个Omega。”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但很快另一个猜想在脑子里浮现:有人从中作梗。   事实也如他所想,解渐沉继续:“他们都知道其间有解正则的推动,但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两人艰难维持了半年后最终还是离了婚。   “离婚后,我母亲没能挣得我的抚养权。”   景繁紧抿着唇瓣,他们都清楚,付新雪只是一个普通人,除非解家主动放弃,否则她没有丝毫胜算。   “她离开的那天,和我约定了三年后来接我,”解渐沉说到这,顿了一下,“三年后,我等来了她车祸死亡的消息。”   虽然有些信息景繁已经知晓,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默默扣着手里的栗子。   “后来我父亲娶了那个标记的Omega。   “那是个优性Omega,身份背景都不错,虽然是个私生女,但胜在年轻好控制,是解正则精心挑选出来的。”   景繁还是想不通,解正则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拆散两人。   难道就是单纯想要个Omega儿媳?   “可惜的是,双优的搭配也没能顺利产下另一个优性,那个Omega死在了产房,母子双亡。   “之后解正则又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源源不断的Omega被送上床,最终将懦弱的Alpha推上了死路。”   景繁剥栗子的手一顿。   所以解渐沉的父亲才会走上了自杀的路。   他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想从中探知他的情绪,但Alpha的眼神沉静如水,毫无波澜,像是叙述了一个不关己的故事。   景繁抿紧了嘴巴,将手里剥好的栗子凑到他的唇边。   解渐沉垂着眼睛扫了一眼伸到面前的手,轻笑一声,将栗肉含进嘴里,唇瓣有意无意地掠过指尖。   景繁缩了缩手,只是没等收回,手腕就被握住了,接着指尖落下了轻轻一吻。   虽然这些天两人的肢体接触已经像喝水一样自然,但温软的唇瓣触碰到的那一刻,景繁的手指还是下意识蜷了起来。   他盯着解渐沉垂着的眼睫,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此刻Alpha身上萦绕着一层难以言明的哀怨。   解渐沉摩挲了两下那只泛着凉意的手,他抬起眼睛,注视着那双带着同情和关切的眸子。   他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   “景繁,我并不难过,”Alpha抓着他的手在脸侧轻蹭,“我只是讨厌被人操控人生。”   景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将微微蜷起的手伸展开,主动蹭了蹭对方。   抓着他手的力道紧了几分,许久后,解渐沉才松手:“手凉了,回去吧。”   两人将栗子壳丢进了垃圾桶,并排朝着公园外走去。   路两侧种植的姜兰木轻轻摇晃着枝叶,清冽的香气笼罩了全身。   又是一阵风拂过,树上细碎的白色花朵星星点点地落了下来,有一些还落在了身前人的肩膀上。   景繁站在台阶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人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身后人没跟上,他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转身回望。   两人隔着几个台阶对视。   半晌,站在高位的人突然开口:“解渐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但台阶下的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认真而专注。   景繁想过他会直接回答,也想过他会一笑而过,却没想过对方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夜风带着凉意,吹落了Alpha肩头的落花,解渐沉背着光站在台阶下,身上的风衣随风轻动。   景繁突然被风迷了眼,恍惚间好像从那双深邃的眼底看出了炽热的眷恋与爱意。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更认真地分辨,但是那股浓烈到无法承受的情绪却像是一瞬间的幻觉,已然不见。   解渐沉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回家吧。”   景繁垂着眼皮盯着那只手,一股复杂又强烈的情绪顷刻间涌出,对方想要一带而过,他却知道有什么不该轻易放过。   脑海中闪过很多过往片段,只是奇怪的是,每一幕出现的眼睛都渐渐褪去了幽深沉静,露出了深埋着的缱绻与依恋。   胸腔下的鼓动越来越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景繁抬眼,再次与面前人对视。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急需确认——   “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话落,台阶下的人神情明显一滞,景繁紧张到喉咙发紧,不自觉绷紧了后背。   短暂的凝滞后,解渐沉敛起了笑意,他仰视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跨上了台阶,直到两人间只隔了半臂距离。   两人沉默相视了许久,Alpha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景繁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但对方只是在他头上轻拂了一下。   看着对方指尖捻着的白色小花,他才反应过来,甚至开始动摇。   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然而下一秒,不等他因尴尬而退缩,解渐沉突然看着他,低声询问:“景繁,我可以吻你吗?”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人憋闷,景繁喘了口气,眼神闪了闪:“是因为依赖症?”   “是因为我想。”Alpha的语气染上了情绪,克制的嗓音压抑着欲望。   “那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景繁别开了眼睛,轻声道。   “请求,”解渐沉扬起唇角,“你还差我两个请求。”   景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曲由白被抓走时,自己请他帮忙欠下的人情。   “你要把请求用在这种地方?”眼神依旧有些闪躲。   解渐沉抬手钳住景繁的下巴,让他无法再回避视线:“因为我喜欢你。”   Alpha的语气认真,眼底沸腾的情绪终于不再掩藏。   景繁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不是错觉。   他直直地回视,任凭对方眼里的情意将他拉入未知领域,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两下。   “那就,”景繁拉开对方桎梏的手臂,浅浅俯下了身,低缓的声音差点被隐在剧烈的心跳声下,“结账……”   解渐沉半仰着头,接受着来自上位者的回馈。   看着闭上眼睛的人,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揽在对方身后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则按住了毛茸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有些生疏的吻。   温软的唇瓣交叠碾压,舌尖轻巧地滑入,勾住那只略显不安的软舌吮吸舔舐。   口腔中还残存着些许栗子味的香甜,唇舌交缠间带起了滋滋水声。   一阵凉风吹过,只是这次却无法降下两人灼热的体温。   景繁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被夺走大半,他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恰在此时,对面也睁眼看了过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上。   在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中,解渐沉笑着闭上了眼,只是下一刻,急促的亲吻就缓了下来,给了呼吸紊乱的人调整的机会。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却是三次中最温柔的一次,连不善于此的人都渐渐沉溺于这缱绻潮湿中。 第117章 高富帅情路也坎坷   秘书组几人最近发现,他们老板在感情方面好像出现了点状况。   比如现在。   “赵哥,你能帮我把这份文件送给解总吗?”景繁拿着本文件夹,站在赵磊的身边,小声求助。   赵磊看看递过来的东西,又看看面带恳求的人,顿了一下才缓缓接过:“好……”   见他伸手,景繁松了口气,拿起他桌上空了的杯子:“那我帮你倒杯水。”   赵磊咧着嘴角,轻点了一下头,又斜着眼与旁边探头看戏的组员们对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的几人忍不住又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111: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宋sir:3次,第一次是我帮忙送的。   陈陈:何止,这两天一直都这样,看起来是在故意躲着解总呢。吃瓜.jpg   宋sir:但是明明上周还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吃瓜.jpg   赵:这是吵架了?吃瓜.jpg   陈陈: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赵: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宋sir: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111: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汪铭:上班不要开小差。   汪铭: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Han:等会儿,我就出了个差,又发生什么了?】   他们聊得热闹,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其中一方还在茶水间倒水。   景繁最近确实是在躲着某人。   今天是他装鸵鸟的第三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心情……   心情有些忐忑。   因为他的表现实在太像个拔鸟无情的渣男了。   甚至置Alpha的心理疾病于不顾。   所以报应很快就来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秘书组开展了一场会议。   报应本人也会参加的那种。   这次是想避都避不开,景繁磨磨蹭蹭了半天,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会议室。   第一眼就注意到空着的主位,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只是他刚准备到角落的空位上坐下,就被别人抢先一步占去。   景繁愣在原地,无奈打量了一眼周围,结果悲催地发现,居然只剩主位旁边还有一个位置。   那原本是身为组长的汪铭常坐的位置,奇怪的是,今天她选择了更次一点的座位。   景繁站在空位旁边,正犹豫着想和汪铭商量换个位置,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解渐沉步履带风地走了进来。   Alpha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把本就心虚的人盯得头快埋到胸口,只能抱着笔记本,颤巍巍地坐到空位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景繁都没敢转过头,生怕不小心和手边的人对视上。   因为离得近,对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逸散开,似有若无地笼罩了过来。   景繁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台阶上潮湿的一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试图把那些暧昧的画面赶出脑子。   好不容易才熬到快下班,会议也到了尾声。   为了方便待会儿直接溜,景繁抵着地面,将带滑轮的椅子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   “好,会议就到这里,大家下班吧。”   随着解渐沉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很快,会议室里除了主位上的Alpha,就只有一个人没有动作。   不过不是他不想站,而是站不起来。   景繁再次试着往后推了推椅子,依旧没能挪动。   有一股力在阻碍他挪动。   他下意识低头找原因,余光就注意到了一条伸展过来的长腿。   “……”   景繁顺着那条腿缓缓抬头,只见对方正不紧不慢地低头收拾着手边的文件,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秘书组其余几人都非常默契地从后门离开,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景繁咽了咽口水,抓着桌面,尝试着往一侧滑去。   好消息是侧滑比后退可操作,只是刚退开一些距离,椅子再次一顿。   他缓缓转头,就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上。   解渐沉抓着他的椅子扶手,毫不费力地将他一把拉到了面前。   眨眼间,两人就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Alpha倾身过来,撑在他的两侧扶手,形成了一个包围,将他圈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景繁下意识地后缩,也只能紧紧贴着椅背。   “解释?”解渐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依旧很有压迫感。   景繁知道对方在问什么,不自然的眼神飘到了一边。   见他沉默,解渐沉再次拉近椅子,一双长腿直接夹住了那两条还试图抗争的腿。   “回答。”他掰过闪避的人的下巴,逼着对方正视自己。   景繁抿了抿嘴巴,小声开口:“我觉得有点奇怪……我需要时间思考。”   那晚解渐沉将他送回家后,他一夜没睡,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   先不说对方喜欢他这个完全偏离人设与剧情的问题,就关于他俩这奇怪的关系,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讨厌我?”解渐沉的眉心陷了下去,声音有些沉。   景繁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   “讨厌那晚的吻?”Alpha继续追问。   回忆起那个缱绻温柔的亲吻,景繁再次缓缓摇头:“也,也不是。”   不仅不讨厌,相反是很喜欢。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   结合之前的种种亲密接触,景繁震惊地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抗拒和解渐沉身体触碰。   甚至每次触碰都隐隐泛起满足感,只不过他之前从未深思过。   熬了个大夜,最终景繁得出了一个不愿接受的结论:【系统,好像是我在馋他的身子。】   原本他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炮友”,是肉/体上的联系。   不牵扯其他,至少两人是平等的,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如今解渐沉却投入了感情,让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景繁还没捋清自己的情感,不确定自己能否回应这份喜欢。   于是他退缩了。   说实话,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还没想好……”景繁垂下眼睛。   解渐沉的手收紧了几分,从戳破那个明面上的秘密开始,他就做好了对方退缩的准备。   他知道景繁迟钝,也愿意给他时间来捋清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不能接受对方一直躲着自己。   Alpha浅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   细嫩的下颌已经被捏红一片,他卸了点力,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发红的皮肤:“但是景繁,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不能那么残忍……”   景繁没想到自己的回避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对不起……那不然治疗还继续吧。”   但解渐沉渴求的不再仅仅是身体上的触碰,他的眼神格外认真:“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Alpha的声音低沉轻缓,景繁感觉像是有电流流经脊骨。   他忍不住颤了一下,抬起眼睛:“什么?”   “不需要你有回应,是我单方面讨好你。”解渐沉伸着手指轻蹭他的脸颊,眸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看着对方紧绷的唇线,景繁的目光闪了闪,盯着自己被夹住的膝盖,轻声问:“那我要怎么做?”   “和以前一样就好,”Alpha回答,“但是不要故意躲着我。”   “我尽力……”景繁扣着指甲,声音不太自信,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   “嗯,尽力就好,”解渐沉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有些轻佻,“所以,现在把我从‘免打扰’里放出来。”   “……”景繁眨了眨眼睛,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把他设置成了“免打扰”。   他拿出手机,乖乖把人放了出来。   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手机上收到的一条陌生短信。   景繁好奇地点开,发现短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我们做个交易。   他盯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心里一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明越的身影。 第118章 解渐沉的味道   车子缓缓停在小区楼下,解渐沉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   对方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连此刻都还低头看着手机。   “怎么了?”他问。   听到身边人的询问,景繁下意识将手机熄了屏,转头看过来。   他顶着Alpha略带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担心对方会继续追问,景繁匆忙解着安全带,只是刚摸到卡扣,手就被按住了。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看过去,就见Alpha面容严肃,好看的唇瓣轻动了两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回轮到景繁好奇“怎么了”。   不等他提问,解渐沉垂下眼睛,敛去眸底的探询,轻声开口:“今天的治疗……”   对方的话未尽,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刚才会议室里,他俩已经就目前这奇怪的关系,达成了共识:你追你的爱,我当我的治疗机。   他一连躲了好几天,眼下这人终于是忍不住来讨“药”了。   扫了一眼对方垂下的眼睫,景繁抿着嘴巴,伸手扣住对方的手颈:“这样也可以吧。”   感受着手腕上暖融融的触感,解渐沉的眉目舒展开来。   他想说不够,理智却清楚,此刻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反手握住那只柔软的手,在掌心轻轻揉搓,他沉声道:“可以。”   景繁默许了他的小动作,还有些担心这简单的接触会花费不少时间,毕竟之前更亲密的行为都需要很久。   让他没想到的是,五分钟后,解渐沉主动松开了手:“好了,晚上早点休息。”   手上包裹的温度骤然消失,皮肤上的触感和压迫还有残留,景繁慢了好几秒才收回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但他没有细究那奇怪的根源,只是缓缓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我先回去了,老板你也早点休息。”景繁站在门外搓了搓指尖,向驾驶室的人告别。   进楼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对方还停在原地,似乎要目送着他上楼。   进去后视线被阻挡,直到彻底看不见楼外的人,景繁才拿出手机。   他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收到新的回复,陌生号码下的聊天框里,最后的短信停留在他一个小时前发的:「你是谁。」   景繁又按照那个陌生号码拨打了过去。   和预料的一样,是个空号。   他猜测是明越。   思索了半晌,景繁最终还是联系上了曲由白,询问了关于明越近来的一些动向。   他知道对方现在还在明越家里兼职家政。   只是曲由白也只是固定时间去打扫卫生,并不清楚细节。   景繁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聊天后,曲由白攥着手机,眉头蹙了起来。   他猜测景繁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他最近一直是家,学校,以及明越家里三点一线。   除了对他的态度上有些奇怪起来,明越的状态还和以前差不多,他去兼职的时间段里,对方大多都不在家。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明越那边就来了电话。   曲由白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对方联系他做什么?   他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对方是误触打过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喘息声。   明越的气息不稳,声音带上了几分躁郁:“……送点抑制剂过来。”   曲由白抓着手机愣了一下,语气不太确信:“什么?”   只是不等他继续询问,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他再次回拨就显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曲由白咬了咬下唇,一时间有些无措。   从明越的要求和状态来看,他可能是突然到了易感期。   Alpha易感期,要求他一个Omega去送抑制剂,怎么看都目的不纯。   但是对方的最后一通电话用来联系了他,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也不认识明越的朋友,连请别人帮忙都做不到。   曲由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还不到九点。   他家和明越家的距离不远,骑车的话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所以只是把药送到门口就走的话,回到家最多九点半。   考虑清楚后,曲由白背着包出了家门,路过药店时,将店里各种类型的抑制剂都买了一份。   只是送到家门口后,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得到回应,拨出去的电话依旧显示着关机。   曲由白站在门外,紧紧抿着嘴巴,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甚至不能确定明越此刻在这个家里。   看看手里的抑制剂,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他打开手机,给景繁发了个消息。   然而等了快十分钟,也没有收到对面的回复。   曲由白咬了咬牙,理智和感性一番交战后,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输入密码,推开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关门。   “明越先生?”曲由白试探着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探着头朝主卧的方向走去,随着逐渐深入,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隐隐飘来。   现在可以确定人在家中。   曲由白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庆幸自己在来之前用了阻隔贴和抑制剂。   弄出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对方大概率已经不省人事了。   站在卧室门前,他深呼吸了一口,刚做好心理准备开门,就突然听到了旁边房间传来的声响。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平日里紧锁着不允许他进入的书房,此刻象牙白的房门正半掩着。   曲由白松开了卧室的门把手,朝着半开着的书房走去。   果然,随着靠近,Alpha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他犹豫着推开门,书房里燥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客厅的光透了进来,他借以看清了倒在书桌前的人。   “明越,你还好吗?”曲由白将袋子里的抑制剂拿了出来,缓缓靠近过去。   直到站在Alpha的面前,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明越进入了易感期。   空气中弥散的过量信息素勾得他后颈隐隐发痒,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了酒店的那晚。   但是为了尽快帮完忙离开,曲由白咬着下唇保持清醒,拿出了抑制剂。   看着呼吸粗重,满脸汗珠的人,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抑制剂刚注射到一半,昏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Alpha的警惕性让他即使意识不清也能立马起身,他一掌打落了正在注射的药剂,反手将人压在书桌上。   曲由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一痛。   接着不等他开口,一阵带着压迫感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浑身一僵,连反抗的手臂也失了力道,只能软绵绵地揪着身前人的衣领。   直到Omega纯净柔和的信息素被勾出,明越才堪堪醒了一点神。   他警惕的神色骤然凝滞,盯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但混沌的大脑成像并不清晰,明越甩了甩脑袋,记忆被熟悉的信息素勾起,断断续续的片段与眼前人重叠。   “是你……?”   曲由白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我,你让我来送抑制剂,我看你晕倒了,所以就想先帮你……”   然而解释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温软的唇瓣堵回了口中。   曲由白顿时愣住,也就是这怔愣的瞬间,对方带着浓厚的信息素和燥热的气息,攻入了深处。   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双眼有些失神。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魔性的音乐。   这破坏氛围的声音却像是一针强心剂,曲由白立刻醒神,闭上了嘴巴奋力一咬。   Alpha吃痛退开,皱着眉格外不满:“你……”   只是他的话也没能说完,带着风的拳头毫无预兆地砸下,锤灭了他仅剩的意识。   曲由白扶着倒下的人,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   他擦了擦湿润的唇瓣,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接通:“学长。”   景繁刚刚在洗澡,一出来就看到了曲由白给他发来的消息。   对方说明了给明越送抑制剂的情况,最后还问他要不要进去。   他搞清原委后立马调出了系统弹窗,却发现并没有新剧情解锁。   这又是额外的剧情,找不到参考。   然而距离对方发消息询问,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他顾不上其他,立马打了电话过去。   “你进去了吗?这么晚了还是……”   “进来了。”曲由白喘了口气,打断他。   景繁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刚准备说先不要进。   毕竟他有经验,知道易感期的Alpha都是什么狗样子,他怕曲由白会吃亏。   “那你没事吧?”景繁这才注意到对面不太稳的气息,有些担心。   “出了点意外,不过我把他打晕了,所以学长你不用担心。”跟着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曲由白也是淡定了很多。   景繁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为曲由白感到欣慰,还是同情明越。   “不说了学长,我先把这边处理好再和你联系。”曲由白扫了一眼眉头紧皱的Alpha,有些心虚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他把倒在桌子上的人扶回了座椅,又重新开了支抑制剂给他注射了一半。   等把人安置稳妥后,曲由白转头看着刚才纠缠时打落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   他无奈蹲下将东西一一捡起,然而在整理散落的文件时,在那一叠的打印件中,他瞥到了一张手写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的字迹竟然意外眼熟。   于是他下意识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笔锋和行文习惯,曲由白张了张嘴巴。   他不可置信地匆匆扫过信件的内容,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龙飞凤舞的落款上:   Rose。   抓着信纸的手不由得收紧,连也呼吸放缓了,曲由白眨着眼睛,眼底转瞬间便泛上了薄红。   他缓缓抬头,看着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的Alpha。   原来他就是那个当初她资助的孩子。   曲由白又将那一叠文件翻开,发现上面是一些调查记录,全部都是关于这个“Rose”的。   所以,明越一直在找那个当年帮助过他的人。   透澈的眼眸垂了下去,曲由白握紧拳头,心下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早,明越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的太阳穴还有些刺痛。   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皱得不成样的衣服,又环顾一眼房间,眉头拧了起来。   腺体的燥热胀痛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   他拿起已经关了机的手机,一边充电一边开机,从通话记录里,看到了最后一通打给曲由白的电话。   昨晚易感期突然提前来临,他原本是想打给徐杰的,大概是意识不清时点错了。   明越摸着破溃的嘴角推开了房门,看到客厅沙发上缩着的一团人影时有些意外。   他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熟睡中的Omega,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在易感期的Alpha家留宿,还敢睡得这么死,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明越缓缓蹲了下来,看着把自己口鼻都蒙在毯子里的脸,想伸手替他把毯子往下掖一掖。   只是手还没碰到,刚刚还熟睡中的Omega却暮然睁开了双眼。   眼底短暂的茫然后,很快就看清了面前的人。   曲由白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迅速出手,阻拦了想动作的Alpha。   明越的手停在半空,扫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以及手里蓄势待发的抑制剂注射器。   想到这人一整晚都攥着根抑制剂睡的,他这次终于笑出声:“这么怕为什么不回去。”   曲由白确定对方这次是真的清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明越站了起来,听到他的话不免有些好奇:“什么?”   “Rose,”曲由白紧了紧手指,仰头看着他,“我知道关于她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明越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来昨晚放在书桌上的文件被看到了。   没有当即质疑他拥有的信息,明越先问起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你想交换什么?”   “……你是不是在调查一个叫‘付新雪’的人?”曲由白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提出质疑,抿了抿嘴巴,“我想要你调查到的信息。”   明越抱着手臂,眸色幽暗:“是景繁让你来交换的?”   曲由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摇头:“不是。”   虽然他确实是为了景繁而做出的决定,但并非对方怂恿。   明越盯着他审视了许久。   半晌,他转身朝着书房走去:“那得先向我证明你所拥有的信息的价值。”   曲由白很意外对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看着Alpha的背影,他沉默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景繁昨晚和系统研究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出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   一大早哈欠连天,刚从茶水间出来,就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韩朗。   韩朗去给解渐沉做调研汇报,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有些不在状态的景繁。   自来熟的人立马凑了过去:“小景秘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景繁被他搂得一愣,奇怪道:“什么?”   韩朗见他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你这两天没觉得哪里怪怪的?”   景繁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最近除了秘书组的人有点怪,就是眼前打哑谜的人奇怪。   “怎么说?”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套话。   韩朗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建议你多和大家联络联络感情比较好。”   毕竟新群聊里,只有景繁不在,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惹了众怒。不过他倒是对这个新同事感观挺不错的,所以特地来提醒一句。   “还有,”韩朗皱了皱鼻子,“你用的这个香水,味道太像解总的信息素了,大家会觉得有距离感的。”   他乍一闻到还以为是解渐沉在附近。   景繁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什,你是说我身上的香水是解总的信息素味?”   韩朗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但一想到对方是Beta,不知道也正常。   他点了点头:“对,贼像,经常幻视解总站在我身后。”   话音刚落,韩朗又皱起鼻子嗅了两下:“怎么越来越像了?”   直到依稀辨别出空气中香水味中夹杂着的信息素,他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身。   只见解总本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的身后。   上位者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冷冷地从他搭在景繁肩上的手臂扫过。   景繁也注意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眨了眨眼睛。   “……”   难怪这人要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孟锦当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也有了原因。   解渐沉看着他,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个整理好,下午两点前给我。”   景繁伸手接过:“好的。”   解渐沉轻点了一下头。   转身离开前,又给了傻站在一边的Alpha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韩朗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拽了拽身边人的胳膊:“解总今天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景繁没感觉出来,推着韩朗进了办公室:“不太清楚,不过谢谢你告诉我的事。”   难怪秘书组的几人最近怪怪的,看来是他身上姜兰调的香水让他们有压力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告诉他,那他岂不是带着一身解渐沉的“味道”过了好几天?!   而从洗手间出来,目睹了一切的陈秘书默默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陈陈:@Han,你出差的行李还没拿出来吧,别拿了。   Han:没呢,为什么?   陈陈:因为没必要,你还得继续出差。   Han:???不可能,我才回来,我都快两周没见到我老婆了。   陈陈:对,你接下来也要见不到了(微笑)(拍肩)】   景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文件,还不知道在那个没有他的群里,又掀起了一波畅聊。   想起韩朗的话,他忍不住抓起领口,凑到鼻子前深嗅了一口。   所以,解渐沉的信息素是姜兰木的味道。   辛冽的植物香气。   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此时换了一种方式体验,感觉还挺微妙。   到了下午,景繁收到了曲由白的消息,自从昨晚两人挂断电话后,他们还没有联系过。   只是对方发来的消息并不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学长,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第119章 B003   下班后,景繁婉拒了解渐沉送他回家的好意。   看着Alpha低垂的眉眼,他没忍住,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今天的治疗。”   解渐沉轻轻揽上他的后背,猜出了他拒绝的原因:“晚上有什么约会吗?”   景繁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暖香,诚实回答:“要去见小白。”   说完,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良久,再开口就带上了点情绪:“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沉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景繁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个约定。   毕竟他在稀里糊涂下,和对方达成的约定有点多。   见他不说话,Alpha的手臂渐渐收紧,透露出了些许不满。   走神间,景繁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嵌进对方的身体里,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但直到坐在曲由白家的沙发上,他仍然“不知道”。   倒是曲由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繁揉着腿边一如既往潦草的基拉,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茶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学长,你和解渐沉是不是……”曲由白摸着鼻子,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话没说完。   看着两人间的距离和他有些抗拒的神色,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水。   他觉得对方是误会了:“啊,你是不是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曲由白抬眼看了过来,犹豫着开口:“不是香水……学长身上有很浓的信息素。”   而且信息素中宣誓主权的意味很重,显然不是不小心沾上的。   景繁抓着袖口闻了闻,但他作为Beta,只能嗅到身上的香水味:“有吗?”   曲由白是优性Omega,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也不像是混淆了香水和信息素。   景繁放下衣袖,想起了过来前地下车库的那个拥抱,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了解渐沉所说的那个“约定”。   应该是指商场买衣服答应过的“远离曲由白”那一条。   对方好像很介意他和曲由白走得过近,所以得知他要来见小白后,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信息素。   简直就像是狗撒尿标记领地……   想到这,景繁有些哭笑不得。   【Alpha原来是这么小心眼的生物吗?】   曲由白看着身边人再次张了张嘴巴。   景繁瞥了他一眼,抵着唇干咳了一声,打断:“咳,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   曲由白挠挠脸颊,对于他睁眼说的瞎话不置可否。   景繁也不在意身边人有没有相信。   原本他还纠结过是否要将他们掰回原轨,但得益于三个锚点四仰八叉的人设走向,他现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心态不止稳了一点。   就算现在告诉他明越喜欢解渐沉,他都……嗯,这个他可能还是要震惊一下。   不过根据现有的信息分析,现在基本确定,世界崩坏的根源不是人设走偏,甚至与剧情的关联性也不是特别大。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吗?”景繁想起了正事。   被打断思路的曲由白也转移了注意力,侧身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他沉默地递过来,景繁接过那密封完整的牛皮纸袋,有些疑惑地打开。   里面装着厚厚一叠文件。   匆匆翻阅几张后,景繁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曲由白。   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些你从哪来的?”   文件里居然全是关于付新雪的资料,小到家庭构成,大到参与过的实验项目,甚至还有死亡报告。   “我从明越那里拿到的。”曲由白抿了抿唇,解释。   “偷,偷的?”景繁不由得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曲由白摆着手否认:“不是,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接着他又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包括昨晚发现的信件,以及早上和明越达成的交易。   “你真的只是拿你小姨的信息和他做的交换?”景繁按着唇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先不说明越怎么会轻易相信了他的信息的真实性,就单论这两者的重要程度也无法相提并论。   毕竟虞乡的身份在明越看来,不过是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陌生人。   曲由白的眼神闪了闪,脑海中浮现了上午书房里的经过——   “你是说这个‘Rose’是你的小姨,八年前死于肺癌,”明越听完他的解释后,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要帮我?”   曲由白曾经问过,但小姨只是开玩笑说“为你攒点福报”。   他眨着眼睛回答:“小姨人很善良,经常做好事。”   明越低敛着眉,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如果是资助一些身份简单的可怜人还说得过去,但他当时身为一个查无此人的贱种,还是□□的私生子,正常人不可能会认识他,更不可能单纯为了做好事帮他。   而且对方每次提供帮助都不留痕迹。   从她以“Rose”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到最后一封“道别信”,短短几年间,他多次尝试调查这人,却全都无功而返。   她抹除痕迹的手法很专业,并不像是曲由白口中小山村里的平凡女人。   “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骗我的?”明越的后颈隐隐发烫,他随手拿起一支抑制剂,语气满是质疑。   曲由白盯着他注射针剂的手,轻轻抠着食指:“我可以提供我小姨的笔迹。”   他十分确信,明越手中的信件就是他小姨的字迹。   明越将空针剂丢进了垃圾桶,抬眼看了过来,只是话题转变突然:“你知道付新雪是谁吗?”   曲由白愣了一下:“世京大学曾经很厉害的前辈,苏志华教授的学生……”   明越嗤笑出声:“你既然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从我这交换她的资料?”   对方的质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暗自攥紧了手指。   “你和景繁是什么关系?”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后,明越又兀自开口。   “是我的家人。”曲由白这次没有犹豫。   “所以你才会听他的话,几次三番接近我?”明越的语气冷了下来。   曲由白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Alpha从书桌后站起,缓步走近,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你的信息不足以作为筹码。”   没想到这人会在他说出自己的信息后出尔反尔,曲由白侧目看他,下意识咬住了嘴巴里的软肉。   明越看着他眼底的不甘,浅浅勾起了嘴角:“不过我可以答应给你文件。”   盯着他开合的唇瓣和唇角的血痂,曲由白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Alpha补充。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人情以后该怎么还,但曲由白并不想无功而返,他肯定地点点头。   于是他顺利拿到了文件。   离开前,明越靠在书房门边叫住了他:“等一下。”   迈开的脚步一顿,曲由白转头看去。   “半年前,你有没有去过盛宴酒店?”Alpha的脸掩在阴影之中,眸色幽暗不清。   曲由白的身体一僵,顶着对方审视的视线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   明越抱在身前的手臂肌肉倏尔绷紧,但脸上的神色未变,依旧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Omega。   见对方没有其他问题,曲由白才带着文件匆匆离开。   看着面前陷入回忆的人,景繁的眉心陷了下去:“真的没有其他奇怪的要求?”   曲由白醒神,对着一脸担忧的人笑了笑:“没有,可能他找了小姨很久,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他表现得很淡定,景繁也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个可能。   “你看过这个文件吗?”他捻着手里的文件。   曲由白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纸张,摇头:“没有。”   虽然确实挺好奇,但是他能看出,景繁并不想让他卷入到某些事情中。   所以他选择蒙起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景繁第一次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心脏深处有些酸软。   他将文件丢到一边,蹦到曲由白身边,狠狠揉了揉那头软发:“真的太感谢了小白,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去吃超级豪华大餐。”   曲由白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   只是两人明早都得早起,景繁就没有再逗留。   刚一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拿出了那叠文件,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从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可知,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付新雪死前确实在一个私人研究所工作,与她一同参与这个叫“信息素优化与基因改造”项目的,还有苏志华和常采文。   而在警方出具的死亡报告中,她因疲劳驾驶不慎撞断高架护栏,车辆坠毁导致当场死亡。   但在明越的调查报告中,还有一份付新雪的尸检报告和事故车辆检定报告。   尸检报告显示,付新雪的体内检测出了过量的菲洛酮酸酯,而她死前驾驶的车辆,刹车被人动过手脚。   这就说明她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计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作为关键的研究员之一,为什么会遭到谋杀,谁又是某后黑手。   在那一叠资料中,景繁还发现了一份实验记录。   实验体是个代号为B003的孩子——   B003,AB孕育样本。   口服AM-6,每两周一次进行给药,剂量0.5g,持续三个月,B003偶有发热症状,最高体温未超过39.1℃,未分化腺体状态良好。   综合判断达到下一阶段实验的条件。   逐渐缩短用药间隔时间,由两周一次给药提升至一周一次,剂量提升至0.7g,持续四个月,期间B003多次出现呕吐高烧不退的情况,未分化腺体出现激素波动。   暂缓下一阶段。   增加NS缓冲剂,一个月后症状有所改善,综合评定达到第三阶段实验的条件。   肌肉注射SynthRx-2,B003用药后24小时内出现高热症状,最高体温达到41.5℃,伴有呕吐,幻视,晕厥……腺体出现分化迹象。   2月12日……腺体激素水平上升至Alpha信息素底阈,第二性征开始显现,B003出现剧烈的头疼症状,加入止疼剂。   5月19日……腺体激素水平趋于平稳,B003出现抗拒状态,注射稳定剂。   11月21日……腺体激素水平出现退化,加入OptiBoost强化剂。   ……   次年10月28日……实验失败,B003实验终止。   长达两年零八个月的实验,最后以失败结尾。   记录上冰冷的数据和不带感情的描述,让景繁想起了地下实验室内看到的那些孩子。   只是这个B003比他们更早经历这些,是最初代的小白鼠。   实验失败可能也意味着实验体的死亡。   从这些记录来看,他们似乎一直在做促进腺体定向分化的实验。   “难道这些人是为了人为干预分化,进行基因优化?”指尖在B003的名字上摩挲了两下,景繁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猜想。   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第二性别歧视,所以有人想进行违悖人伦的实验改造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我们这周末直接去益宁疗养院看看吧。”景繁突然提议。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这些非法实验上,而除了那些幕后黑手,只有苏志华他有机会接触到。   上次和解渐沉提过,却迟迟没有后话,他忍不住想先行一步,不过到时候还需要系统帮忙。   【我会在权限范围内为宿主提供帮助。】   系统的话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不完全是他一个人。   第二天景繁照常上班,为了不让办公室的同事们感到不适,他特地换上未被香水沾染过的衣服。   只是一到办公室,他就注意到了围在自己桌子附近议论的几人。   见到他过来,众人纷纷散开,但笑得意味深长。   他有些不明所以,走近后才注意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一捧鲜花和热腾腾的食物。   “……”景繁拿起夹在花束上的卡片。   -「早安。」   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谁的字迹。   【他不允许办公室恋爱,到自己身上反而没有原则了。】景繁觉得好笑。   虽然不太能承受对方这过于明目张胆的示好,但无奈他一眼看上了旁边的食物。   昨晚熬了夜,今早晚起了半个多小时,所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真的是雪中送碳。   等吃饱喝足后,景繁才端着泡好的茶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解渐沉正在处理工作,看到来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只是对方端着茶刚一靠近,Alpha就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景繁没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委婉地提建议:“嗯……你,下次不要送那些东西了。”   毕竟他还想继续在这个公司混下去。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嘴角沾着的酱汁,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擦掉:“早点好吃吗?”   “……好吃。”景繁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嘴巴痒痒的,大概是因为“吃人嘴短”。   “花好看吗?”Alpha靠在椅背上又问。   那是一捧沾着露水的白色花束,不艳俗不夸张,也没有馥郁的香味,简单却雅致,景繁点头承认:“好看。”   解渐沉颔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眼里似乎在说“那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繁搓了搓手指,弯下腰小声解释:“不是不让谈办公室恋爱吗?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Alpha忍不住撑着自己的额角笑了出来,他牵起那只蜷在腿侧的手,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动手,心下一惊,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解渐沉圈住窄瘦的腰身,阻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解释道:“之前那两个不是因为办公室恋爱被辞退的,是他们工作期间犯了错。”   他似乎是想证明办公室恋爱的可行性。   但景繁压根没心思注意这点,他坐在Alpha的怀里,警惕地盯着办公室的大门,生怕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老板,这是上班期间。”某人委婉提醒。   解渐沉抓着他乱动的手腕,在细腻的颈侧蹭了蹭:“嗯。”   见对方毫不在乎,景繁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板,你不能当昏君。”   主要是他不想当苏妲己。   “算治疗。”Alpha还挺理直气壮。   景繁只好妥协,回握住对方的手腕:“只能五分钟,不然会被别人看见的。”   解渐沉收紧了手臂:“不会有人进来,我晚上有事,不能送你回家。”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五分钟不够。   十分钟后,温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后颈上轻蹭了两下,Alpha交代道:“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景繁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怀疑对方把他当成了放学不知道回家的小孩。   但下班后,某个知道回家的人不太听话,并没有直接回去。   旺财这几天得了皮肤病,鳞片脱落了好几块,景繁下班路过宠物药店便进去拿了点药。   出店铺时,他只顾着将药塞进包里,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差点与对方撞上。   两人的肩膀堪堪擦过,景繁急忙退开一步准备道歉,然而那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没有丝毫停顿。   她脸上戴着口罩,半盘起的头发有些松垮地落了几缕在肩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漠然冷淡,甚至没有投半点注意力给身边人。   女人很快错身而过,景繁却愣在了原地,因为她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是消毒水和特殊药品混合而成的气味,也就是当初那个地下实验室充斥的味道。   【常采文。】景繁和系统同时得出结论。   几乎是出于本能,等景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悄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好在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多,他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尾随着。   他有些好奇常采文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但跟了一段距离后,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   景繁扒着墙角,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巷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跟丢了……】他抿着嘴巴,默默收回了视线。   犹豫不到两秒,景繁果断选择了放弃。   脑子一热跟上来就已经挺冒险的了,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然而他一转身,就与消失的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景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抬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被盯得后背发凉,景繁吞了吞口水,全身的肌肉都无意识绷紧,做好了迎接突发状况的准备。   女人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如此淡然,景繁有一瞬间的怔愣。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认识他。   景繁不由得想起了手机上那个匿名短信,他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她是一个人,于是迈着步子跟上。   女人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两人进了包间后,她才将口罩摘下来。   除了眼角的细纹多了几道,这张脸与前段时间看到的照片相差不大,单看容貌很难想象面前人已经46岁。   “为什么要跟着我?”常采文给自己倒了杯茶。   景繁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你认识我吗?”   对方闻言抬眼看了过来:“你是那天实验室被我叫去打下手的Beta……是解渐沉叫你来找我的?”   景繁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解渐沉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两人说不定打过很多次照面。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让我来的,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   他开门见山,只不过常采文的表现却像不知情。   她掀起眼皮,眼神中透露着奇怪:“什么消息?不是我。”   景繁有点失望,那个人自从发完短信后就没了音讯,他简直要怀疑是有人恶作剧。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消息才跟着我的?”看着面前人紧锁的眉心,常采文又问。   “那你是以为解渐沉有话要对你说,才带我来这里的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景繁抓住了她刚才话里透露的信息。   然而对方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直接站了起来:“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她要走,景繁也跟着站了起来。   “实验室的那张权限卡,为什么会在解渐沉的手里?”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直白的问题,但最后他问出口的,却是这个他事先从未注意过的点。   之前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解渐沉从研究员那里抢来的。   但按照他的手段,如果是抢来的,常采文不可能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实验室里。   而且那张卡那么重要,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原主的情况下拿到手。   除非是……   “我给他的,”常采文将口罩重新戴上,她知道景繁的想法,没有拐弯抹角,“算我欠他妈妈的。”   得到的回答让景繁心中萌出了一点希望,至少对方并不是完全敌对的状态。   “付新雪是谁害死的?”他继续追问。   常采文侧目看了过来,眼神暗了许多:“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我奉劝你,想活命,就离解渐沉远一点。”   “你们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景繁才不管她的劝告,对方不回答,他就换个问题。   但果然,这种涉及核心的问题,常采文压根不会透露半点。   “最后一个问题,”看着对方推开了包厢门,景繁握了握拳,“B003还活着吗?”   常采文迈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时,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解渐沉吗?”见她不答,景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常采文依旧沉默,但从她的眼神中已足以得到答案。   对方离开后,景繁坐回餐桌前,伸手按住了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脏深处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太好受。 第120章 “不要逃跑,景繁”   “如果真的是他,你要怎么办?”   孟锦少见地盘起了长发,坐在沙发边端着咖啡浅啜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掌心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暗了下去。   熄屏前,指尖轻轻落在了上面,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来自尚齐的信息以及一张照片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二分左右,那边来消息说是有可疑的人在107房间附近徘徊。】   【图片】   照片上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侧影,帽檐压得很低,青年的脸掩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但却不会让人认错。   孟锦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侧目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人。   对方正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蹙了蹙眉:“他一开始就很可疑,你为什么会带他去那?”   孟锦一直觉得解渐沉的心思难猜,这次她也不能理解。   苏志华不见了。   他的身份和位置只有她、面前的Alpha以及尚齐知晓。   另外就只剩下被Alpha带去过一次的景繁。   解渐沉这样一个行事谨慎又多疑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如此可疑的人领去?   面对她的质疑,解渐沉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孟锦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时,Alpha突然开了口,只是话题有些奇怪:“10岁那年,解航送了我一只鸟,吵闹又漂亮。”   孟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解渐沉盯着窗外的云,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是不是解航养得久了,每次他回老宅,它都会立马亲昵地飞过去。这个习惯一直没能规训,后来我剪了它漂亮的翅羽,给它戴上了镣铐,将它关在了笼子里。”   孟锦看了他一眼,想起了那只毛色艳丽的小家伙,小时候跟着她的死鬼爹去解家老宅时见过。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见解渐沉养宠物,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解渐沉转头看着她,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不善的笑容:“只要我认定是我的东西,那就只能困在我身边。”   就像那只漂亮的鸟。   他知道那是解航训练好的,对方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挑衅他,不过是想借这只鸟告诫他: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要肖想。   但他认定的东西,哪怕亲手折毁也不会放手。   “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有问题的准备……”Alpha转过身来,背光而立,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锐利深刻的眉眼。   空气中压抑的Alpha信息素猛涨,孟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受控地想起,那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没能活过那个夏天。   孟锦低着头抿了一口咖啡,有一瞬间生出了对某个Beta的同情。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某个Beta也打了个冷颤。   【这大太阳的,怎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景繁摸着脖子,不由得纳闷。   他另一只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西瓜头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活泼了不少,隔了许久再次见到他显得十分高兴。   “哥哥,你给我买的礼物我收到啦。”小朋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兴高采烈地要带他去看自己的模型。   景繁扬了扬唇角,收回了发散的思维。   今天是周日,他按照计划来到了益宁疗养院,只是没有能够见到计划中的人。   在系统的帮助下得知苏志华已经不在这里了。   上次见到老人时,他意识还不清醒,无法与人交流,景繁也做好了今天会白跑一趟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人已经被提前转移了。   苏志华作为关键线索,被转移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事又要从长计议,眼下景繁打算先陪陪这个兴奋的孩子。   小西瓜头住在单人间,房间里整理得很干净,也摆放了不少的玩具,看得出来,他的家人至少在物质方面对他还算不错。   书桌上凌乱地摊着几张纸,景繁看着稚嫩歪扭的字迹,拿起了一张,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字:   「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是上次分别前,他对小西瓜头说的话。   景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建议,会被如此认真地对待。   “这是黄阿姨教我写的。”小西瓜头放下了手里的模型,走了过来,颇有些骄傲地解释。   他虽然还不太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有人教他写字时坚持要先学这几个字。   景繁看着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像他这个年纪,如果健康的话,也该进入校园开始学习了。   陪着小童写写画画了大半天,他才在小朋友不舍的眼神中告别,并约定了下次再见。   回到家后,掉线了好几天的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冒了泡,并且带来了它查到的消息。   “你是说,这个伊藤勇健是第一个任务者?”甚至顾不上夸一夸自己的好搭档,景繁看着信息栏上的名字皱起了眉。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是的,他是第一个符合条件并进入该世界的宿主。】   自从景繁上次提起其他任务者,系统就默默开始了调查。   它没有权限直接向数据库调取信息,但是它想起了景繁很早以前说过的“同事”,所以它花了一点时间,迂回找到了曾经负责过这个小世界的其他系统。   “还真的有第三个任务者,但是他怎么会……?”   “死”这个字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参考向生,只要世界没有崩坍,任务者大概率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除非发生了意外,宿主提前game over了。   【他进入小世界后的第四年死于车祸,死后的第三年,向生进入。】   “又是车祸?”景繁有些头大,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车祸概率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等等,你是说他和向生之间有个三年的间隔?”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向生在曲由白五岁时进入,也就是说,这个伊藤进入这个世界时,曲由白甚至还没有出生,解渐沉也才五岁,明越三岁。   所以,世界崩坏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两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引起世界崩坏的可能性有多大?   至少他认为可能性不高。   这就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世界崩坍与锚点的人设以及剧情关系不大。   【记录显示,他进入时,世界崩坏进度为23%,中途曾降至1.4%,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世界通道关闭。但他死后一年,进度再次上升至16%,世界通道重新开启。】   景繁拿出了向生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她刚进入时,崩塌进度为22%。   在伊藤死后的三年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能帮我查到崩塌进度降至1.4%的具体时间吗?”景繁在草稿本上画了一条时间线。   很快系统就按照要求给出了查找结果。   景繁推算了一遍,将各个节点标了出来。最后发现,进度条达到最低的时间,正是付新雪被确认车祸死亡的时间。   “1.4%就可以判定为任务成功吗?”他又发现了违背他认知的一点。   【当主系统检测到崩坍根源成功解决,即可判定任务成功。】   “付新雪死亡,判定任务成功……也就是说,”签字笔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付新雪是引起崩塌的根源……”   但是,付新雪死后,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伊藤死后一年的某一天,停滞的崩塌进度突然升至了16%。   不是缓慢增长,而是骤增。   但系统记录中,那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一年,解渐沉10岁,曲由白3岁,明越8岁,都不是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事的年纪。   景繁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脑仁疼:“伊藤死前,和谁接触比较多?”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求助了它的同事。   【陈森。】良久后,机械声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   景繁捏着鼻梁,闻言暮然睁开眼睛。   零碎的思维突然衔接上,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了,还有陈森!”   伊藤死前和陈森搅在一起。   “所以他手上才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佛珠。”   或许是那个时候,身为外来者的伊藤做了什么,让陈森成为了新bug。   想到那晚陈森阴鸷的视线和意味深长的笑,景繁缓缓攥紧拳头,轻声吐露了自己的推测:“……他让陈森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线索越来越明晰,甚至让人觉得下一刻就能接触到世界崩塌的根源。   胸腔下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涌动的血液在耳边恍若擂鼓,景繁一瞬间变得口干舌燥。   他吞咽了一下干燥紧绷的喉咙,浅浅呼出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的一切都还基于他的猜测,其中还有些问题缺少合理的解释,依旧有部分线索缺失。   比如,为什么是在伊藤死后一年,崩塌进度才重新增长,那一年,陈森做了什么?   现在的目标从付新雪转移到了陈森身上,景繁垂着眼睛,只觉得后面的路不会好走。   陈森是个狠角色,甚至连身为这个世界锚点之一的解渐沉都只能与他斡旋。   但既然现在的重点都聚焦在了这个锚点之外的人身上,景繁也不能再单纯围绕着锚点转。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请个假,好好整理线索并尝试调查。   周一一早,当收到某人长达一周的请假申请时,解渐沉的眸色瞬时暗了下来。   【为什么请了那么久的假?】   景繁坐在甜品店里,看着自己上司发来的信息,自动脑补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语气。   他被自己脑补的语气给冻到打了个颤,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申请上明明都写了原因,虽然是自己编的。   就在他纠结时,那边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景繁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下了接通键。   甜品店里只有寥寥几人,景繁扫了一眼安静的四周,没有开口。   只是另一边也迟迟没有声音。   景繁奇怪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确定上面显示的是通话中。   半晌,对面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怎么了?”Alpha的声音即使夹着电流声依旧好听。   景繁抿了抿唇瓣,将嘴巴里叼着的勺子拿开,小声解释:“生病了,所以想请个假。”   “去医院了吗?我让司淼去看看。”   “不,不用了,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景繁赶紧拒绝,毕竟生病什么的都是假的。   解渐沉那边再次沉默了下来,电话里只余下Alpha沉稳的呼吸声。   景繁抓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不要逃跑,景繁。”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传来了很轻的一声呢喃。   景繁眨了眨眼睛:“什么?”   对方的声音太轻了,他没能听清。   “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解渐沉重新开口,声线清晰了许多。 第121章 想我记得打电话   晚上一不小心就吃得有点多,景繁趴在床上,嘴里叼着笔帽,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已经在家待了三天,期间尝试着查找有关陈森的信息。   但在网上能搜索到的信息有限,就算查到了也都是正向的。   甚至陈森近期举办慈善捐款的照片,都还挂在某个官方媒体的主页,享受着大众的赞扬。   只有清楚他真正面目的人才知道这有多么讽刺。   “啧。”景繁烦躁地将自己列出的信息点一一划去。   虽然请了一周的假期,但其实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陈森心思深沉,地位又高,不是他随便就能接触到的。   “叮。”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声,自动亮起了屏。   景繁将笔丢到一边,一把捞过手机。   看着锁屏上来信人的名字,他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几天,解渐沉时不时就会发来短信,除了嘘寒问暖,就是一些无意义的闲聊。   还有几次提了想来看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景繁翻身仰躺在床上,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内容。   但当看清对方发来的信息时,手里的手机直接脱了手,直直地砸在脸上。   眼里瞬间蓄上了生理泪水,他捂着被砸疼的鼻梁,顾不上喊疼,立马光着脚跑到阳台前。   景繁租的房子层数不高,所以能很轻易地看到楼下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以及靠在车门边的人影。   【下楼。】对方发来的短信就两个字。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来了,景繁有些猝不及防。   他急匆匆地下了楼,一边整理着用来掩饰的口罩,一边朝着等在路边的人小跑过去。   只是等走近了他才发现,站在车边的人并不是解渐沉。   景繁的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然而正是这微妙的失落感让他惊觉,原来自己刚刚是带着惊喜与期待的。   “景先生。”车边的人也看到了他,放下手机对他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之前给解渐沉开过车的司机。   景繁敛去眼底的思绪,冲着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是解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没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情绪,解释:“解总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说着,他将手里提着的几个礼盒递了过来。   景繁扫了一眼,伸手接过,貌似都是些补品。   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解总他还没下班吗?”   但是问出口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话的言外之意就像在责怪为什么解渐沉本人不来。   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容:“解总最近比较忙。”   景繁不自然地挠着脸颊,默默移开了视线:“好,那帮我谢谢……”   然而话没说完,面前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解总说,如果想他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   “……”   “……?”   “……?!!”   对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某人愣了足足半分钟,才感到脸颊升起一阵热意,耳根也跟着发烫。   谁,谁谁,谁想了?   男人神色淡然,像是个无情的传话机器,对于自家老板感情方面的私事,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看法。   徒留景繁尴尬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地摆了摆手,想否认又不知道怎么掩饰他和解渐沉的关系。   只能暗自庆幸自己下楼时戴了口罩。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男人看了一眼手表,开口告别。   送走对方后,直到站在电梯里,某人的脑海里还是那句“想他可以打电话”。   景繁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企图把一些奇怪的情绪赶出脑子。   回到家后,他将司机送来的东西逐个打开,在一堆人参燕窝维生素里,注意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粉色铁盒。   那是一盒糖果。   景繁打开铁罐,捏起一个独立包装的糖觉得眼熟,很快他就认出,这貌似是解渐沉之前投喂他的那种糖。   自从在对方面前因为低血糖晕过一次后,他就经常能得到Alpha喂过来的糖。   虽然他平常也会准备些糖果,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自己买的了。   正想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把走神的人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来电人正是这堆礼物的主人。   景繁跪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将糖罐放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东西拿到了吗?”对面像是在室外,背景有些嘈杂。   景繁眨了眨眼睛:“收到了……谢谢。”   对面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解渐沉笑完又沉默了下来,景繁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后话,不禁觉得奇怪:“是有什么事吗?”   “想我的时候,要给我打电话。”Alpha沉缓的嗓音融在风声里,显得缱绻又温柔。   不疾不徐又略带戏谑的语气,藏不住其间的暧昧。   景繁不自觉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但吞咽声在电话中格外明显,他有些心虚地将手机拉开了点距离,否认道:“没有想啊……”   满打满算也就五天没见而已。   “嗯,”对面再次低笑一声,轻轻应下,“是我想。”   简短的几个字,也未染上过分浓烈的情绪,然而蛊惑人心的嗓音却像是一根轻羽,不经意间撩过听者的心头。   引起了一阵细密的酥痒。   抓着手机的手收紧,景繁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许久后,他才轻咬着下唇回应:“嗯。”   电话那边的嘈杂声变大了不少,他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   接着他听见有人叫了解渐沉一声,看起来对方还在忙。   通话结束前一刻,Alpha又呢喃着说了什么。   只是这次的话被掩在了风声下。   “干什么呢?”孟锦有些烦躁。   她临时过来的,脚上还穿着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站不稳,看到男人笑意盈盈的眉眼,内心顿时不太平衡。   解渐沉擦了一把脸侧溅到的血迹,没接她的话,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解总,人都在这了。”尚珏踩着其中一个还想反抗的人的脊背,对他说道。   “带回去问清楚。”解渐沉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几人,沉声道。   其中有一个还很眼熟,正是之前在平巷跟踪追逐景繁的人。   孟锦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她也认出了那人,心下有了计较:“这下是不是能排除景繁的嫌疑。”   苏志华的事可能与景繁无关,难怪Alpha看起来心情不错。   但解渐沉却垂着眼睛,眸底沉似深潭:“还不够。”   孟锦抬头看过去,只看到Alpha筹谋的侧脸,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   挂断电话后,景繁被解渐沉最后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勾起了好奇。   他根据自己听到的模糊发音琢磨了半天,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明,天,见?”   可是他的假期明明还剩好几天。   难道是打算明天来找他?   想起刚刚那通电话,景繁忍不住揪过沙发上的抱枕,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无声发泄自己的羞耻。   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那声“嗯”不是单纯的回应,而是对于“想念”的肯定。   景繁埋着头,瓮声瓮气道:“系统,我好像完了……”   这次可能,貌似,大概,应该是真的弯了。   系统:【……恭喜。】早该弯了。   但直到第二天傍晚,他都没有等到解渐沉要过来的消息,景繁开始怀疑自己猜错了。   期间他又试图从陈森身上找突破口,但都无功而返。   就在他担心自己的假期会毫无收获地结束时,系统突然告知,又有新剧情解锁。   而且这次解锁的内容与解渐沉相关。   距离上一个长剧情才结束没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子默的戏份没填补上,导致进度减了又加,最终也只降了一点点。   现在的崩塌进度还停留在53.6%。   而新解锁的剧情里,依旧有罗子默的身影,这次他直接盗取了解渐沉一份重要的文件。   正纠结着要不要按照原轨迹完善这段剧情时,系统又弹出了新的解锁提示。   景繁愣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同时解锁两段剧情。   而且又是关于解渐沉的,是他和曲由白之间的故事。   景繁抿了抿唇,大致浏览了一遍第二个故事的走向,只是没等他看完,系统再次弹起新提示。   第三段剧情解锁。   依旧是关于解渐沉,这次是他与明越的对手戏。   “……”景繁有些懵。   短短一个小时内,反派的剧情像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空缺般倾泻而出。   之前关于解渐沉的剧情太少,几乎没办法从仅有的情节中判断他原本的人设。   “嗯……”景繁摸着下巴,眉头蹙起,几次欲言又止,“这,好像解渐沉才是最ooc的那个?”   倒不是说原轨迹的人设多逆天,就是很难将他与现实中的那个Alpha联系到一起。   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的气场太不相符了。   但现在解渐沉都已经移情别恋了,再纠结原轨迹的设定好像也没有意义。   不过景繁又发现,这三段新剧情都是在接下来几天内发生的事,时间线交错并行。   他有些奇怪,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将一段时间内的故事分成三个部分。   虽然目前将重点转移到了陈森身上,但还是需要靠走剧情来降低崩塌进度,为找出真正原因拖延时间。   这段剧情涉及到了锚点三人,又是三段剧情的结合,景繁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看看。   而最近的一段剧情就在三个小时后。   于是景繁果然就和解渐沉“明天见”了。 第122章 “撒谎精。”   出发前,景繁特地给曲由白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的位置。   “我今天下午没课,有个兼职的小伙伴让我帮他代半天班,所以我现在在上班。”   电话那边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回答,看起来确实是在工作。   景繁在路边等车,向他确认:“是不是叫风华阁。”   曲由白有些意外,他来兼职的事没告诉别人,但对方是景繁,他就没有那么奇怪了:“对,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先工作吧。”景繁思索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告诉对方。   他还不能确定另一个人会如原轨迹一般出现。   等到了目的地时,距离原剧情解渐沉出席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景繁随便在一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地方虽然名字取得古色古香,但内里装修还是很现代化,就是个比较高端的餐厅。   原剧情发展的主场在二楼的包厢中。   【解渐沉是被人约来谈生意的,但不巧的是Alpha生了病,从洗手间整理好状态出来时,正好撞见了兼职的曲由白。   两人打招呼的间隙,Alpha注意到了Omega后颈的阻隔贴,知道曲由白即将迎来发情期,于是动了歪心思。   他故意透露出自己生病的状态,又在曲由白清理餐具时装醉。   自从游乐园之行后,单纯的Omega便将对方当成了朋友,于是便好心照顾起不省人事的Alpha。   在送解渐沉回去的途中,Alpha刻意释放信息素,诱导处于发情期前夕的Omega提前发情。   要不是曲由白还保留了一丝理智,恐怕就会被对方咬住腺体进行临时标记。   也是自此之后,曲由白意识到了他对自己的心思,开始疏远。   Omega的躲闪引发了解渐沉强烈的占有欲,随即与明越展开了明里暗里的争夺。】   可以说是整个故事中重要的转折点。   只不过现实中,曲由白既没有把解渐沉当朋友,解渐沉对曲由白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而且就算解渐沉真的按照原剧情来到了这里,他也没办法推着谁去走剧情。   景繁有些怀疑自己会白来一趟。   他将弹窗收起,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想起原剧情的一个细节:“生病……可是昨晚打电话时听起来还挺正常的?”   然而沉思中的人不知道的是,二楼的某间包厢内,有个人其实比他到得更早。   看着手机上与自己位置几乎重合的定位点,Alpha垂下的眼眸暗流涌动。   景繁忽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的新剧情解锁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却迟迟未见另一个主角的身影。   正想着,手机上突然接到了曲由白发来的消息:【学长,我遇到你老板了,他看起来有点奇怪。】   曲由白就是去卫生间换个阻隔贴,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解渐沉。   Alpha倚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渍,面色有些苍白。   本来他以为只是巧合,但对方看到他后却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抬着幽暗的眸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曲由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埋着头从他身边经过,走远了才拿出手机给景繁发消息。   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怀疑解渐沉是故意在外面等他的。   景繁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抬头瞄了一眼门口,忍不住嘀咕:“奇怪,我一直在盯着门口,没看到他人啊?”   顾不上深究,他立马给曲由白发了消息过去:【他应该是来谈生意的,你就先正常上班,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我就在这附近。】   得知他也在这里,曲由白顿时安心了不少。   之后也确实像景繁说的那样,解渐沉貌似真的只是来谈生意的,并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解总,感谢您最后选择了我们公司,我先敬您一杯。”对面的人举起了酒杯。   对于这场酒局,他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   他们公司在一众竞标企业中,属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原本都放弃了与北丰建立合作的打算。   没想到居然在今天下午收到了北丰的联系,甚至是对方主动约的酒局。   解渐沉扫了一眼面前人欣喜的神色,缓缓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酒杯,勾了勾嘴角:“吴总客气。”   只是他的笑意并未达眼底。   对面的负责人再次开始了他对于接下来合作的展望,解渐沉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眼睫,摩挲着杯子的边缘。   对方的公司,在如今的他看来,并没有充足的竞争资格,之所以会选择了他们,也只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   前世就是在这场合作的酒宴上,他遇到了即将发情的曲由白,甚至最后差点将他临时标记。   重生后,他为了摆脱前世受到操控的人生,一直避免按照前世的轨迹行事,也顺利从曲由白与明越的感情中脱身。   只是自从经历了游乐园的违和感后,他隐隐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并且一直在尝试寻找答案。   前世从未出现过的人。   一直围绕在自己和另外两个“主角”身边。   总是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甚至让人无法推测动机的行为。   以及一些难以用“巧合”来掩饰的“未卜先知”。   ……   如果景繁真的像他猜想中的那样,知晓并且试图维护前世的发展走向,那他今天必然会出现在前世他与曲由白产生交集的地方。   而此刻,他果然来了。   在除了他这个重生者外,任何人都不该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的情况下,他想知道景繁会做什么。   酒局尾声,曲由白如前世般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包间里的另一方已经退场,房间里只剩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的Alpha。   看着坐在餐桌前的人,曲由白抿了抿嘴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巧负责到解渐沉的包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工作,他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曲由白轻手轻脚地收拾完餐具,期间闭着眼睛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对方不太正常苍白的脸色,他绕到Alpha身侧,犹豫了半晌,忍不住开口:“解先生,您,您还好吗?”   但是解渐沉依旧紧闭着眼睛,曲由白抿着唇,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放在桌面上的手。   触及的皮肤果然滚烫一片。   Alpha似乎是感受到了,暮然睁开了眼睛,深邃而锐利的眸光从面前人脸上一扫而过,接着他抬手攥住了Omega的衣袖。   “嗬!”曲由白吓了一跳,瞬间站得笔直。   他本能地后退,但袖子还被抓在对方手中,只退开了一小步。   另一只手举在身前疯狂摆动,他刚想解释,就见对方再次不堪重负般缓缓合上了双眼。   只不过衣袖依旧被紧紧拽着。   愣了好一会儿,曲由白才拿出手机求助外援。   等景繁收到信息上楼时,看到的就是无意识的Alpha和手足无措的Omega。   他先是将僵在一边的曲由白解救了下来,才转身去查看解渐沉的状态。   Alpha身上滚烫一片,看起来是真的发烧了。   想到原轨迹中他是装晕,景繁俯下身凑到了解渐沉的眼前,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老板?你还好吗?”   摇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倒是Alpha的唇色越来越苍白,额角的细汗也渐渐凝成了大颗的水珠,沿着脸侧滑下。   看起来是不太好。   景繁抿着唇瓣,有些惊讶。   除了解渐沉真的是意识不清,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这段剧情居然完美地按照原轨迹进行了下去。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是,曲由白将人送回家,期间被解渐沉的信息素诱导提前发情,导致差点被临时标记。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后面的剧情,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加干涉让剧情走下去才是正确的,但感情上,他不愿放任不管。   不仅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解渐沉的情感,更是因为他得保证曲由白不受伤害。   他不希望给Omega留下差点被强迫标记的心理阴影。   最终景繁决定放弃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他打车先将曲由白送回了家,对方下车前,他还不忘叮嘱:“你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这几天远离Alpha,小心别被诱导提前。”   但他说出这句话时,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身边Alpha垂在座椅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   之后景繁又将解渐沉送到了丽景苑的住处。   一开门,冰块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蹿了过来,他小心地将狗踢开,把人扶了进去。   一路上搬来搬去Alpha都没有苏醒的趋势,这和装醉的原剧情不太符合。   但在人设都走偏的情况下,不符合才是正常的,景繁也就没有多想。   他费劲地将人搀到了床上,又帮Alpha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坐到一边喘口气。   解渐沉看起来喝了不少酒,他也不敢随便喂退烧药,只好联系上了司淼。   等人过来的期间,他接了点凉水给对方擦拭降温。   Alpha的喘息声因为身体不适而变得粗重,唇瓣也因为高烧变得干燥。   景繁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水杯,想帮他倒点水来,只是抬手时不小心将一旁的文件打落在地。   好在文件是装订好的,并没有散落开,他赶紧弯腰将东西捡起。   而随着视线的聚焦,他注意到了敞开的页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字:《北丰供应链优化与重组提案》。   景繁的眼皮一跳,这个熟悉的名字,他几个小时前刚从系统弹窗里看过。   这就是新解锁的剧情里,罗子默偷取的重要文件。   回忆起原剧情的内容,今晚之后解渐沉病了几天,罗子默是在来送其他工作文件时,将这份提案顺走的。   拿着文件夹的手收紧,景繁的眼睫颤了颤,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   如今他顶替了罗子默的存在,或许又像之前一样,这份文件的出现,是命运的推手要借他来完成这部分剧情。   现在解渐沉沉睡不醒,是他动手的最好时机,但同时也就意味着背叛。   可是上次罗子默的剧情空缺,进度条增加了不少,如果放弃这部分剧情,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上升的情况。   抓着文件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注视着床上的Alpha,眉心陷了下去。   就在纠结之时,门铃声响起,景繁顿了一下,意识到可能是司淼到了。   他垂着眼皮,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一咬牙将文件放回了原位。   现在的推测是崩塌进度与剧情的关联不大,上次崩塌进度上升,也不能完全确定与罗子默的剧情缺失有关。   所以景繁决定赌一把,同样放弃这部分剧情。   说服自己后,他就转身去开门。   然而就在他走后,柔和的淡黄色灯光下,解渐沉缓缓睁开了眼睛。   Alpha的眼底异常清明,没有丝毫刚刚苏醒的样子。   他侧头看了一眼被放回柜子上的文件,深邃的眸底覆盖着厚重的思绪。   这份文件当然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他要用这次的剧情试探两件事:   一件是,景繁是否知晓前世的剧情。   另一件是,景繁是否扮演了前世罗子默的角色。   如今看来,前者的可能性要比后者高很多。   司淼来给解渐沉打了吊针。   送司淼走后,景繁便搬了个椅子到床边,一边继续用冷毛巾擦拭降温,一边等着输液结束后拔针。   只是没想到没等到药水见底,某人的脑袋就要见地了。   在下沉的脑袋即将砸到硬邦邦的床边时,一只手稳稳托住了他的下巴。   这下把瞌睡虫吓走了一半,景繁睁开了眼睛,茫然的视线与床上Alpha深沉的眸光相接。   解渐沉的眉眼间一如既往,氤氲着缱绻的笑意。   景繁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抬起双手,抓住了抵在自己下巴的手。   滚烫的体温降了不少,指尖在对方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昏昏沉沉的脑子还有些懵:“你醒了?”   说完景繁才想起了药水,抬头就发现药水已经见底,剩下的瞌睡虫也吓跑了。   他立马抓着解渐沉的手,小心翼翼地拔了针。   帮忙按着出血的针眼,景繁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   居然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   解渐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到了床上:“睡吧。”   景繁眨着酸涩的眼皮,又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床铺:“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睡醒了再说。”解渐沉的声音有些哑,但不妨碍好听。   说着,他手上又用了点力,将人拉着躺下来。   景繁乖乖地任凭对方把自己裹进怀里,不禁觉得神奇,对方的话像是带了什么魔力,让人不自觉顺从。   温暖的被窝让倦意更深,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背后的温度让人感到安心,在意识下陷到黑暗的前一刻,他听见了解渐沉的沉声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那?哪?   景繁的思维缓慢转了一圈才意识到对方问的什么,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掩饰:“小白告诉我的……”   说完便断了线。   解渐沉感受着怀里人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收紧了手臂。   盯着安静睡去的侧脸看了良久,Alpha也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底流动的凝重与探询被尽数压下。   沉缓的呢喃声带着无奈与纵容:“撒谎精。” 第123章 现在当你狗还来得及吗   那晚之后,解渐沉的确“病”了几天。   但其实第二天一早,他的体温就降到了正常水平,只不过他还是请了几天病假。   并且把景繁这个同样请了病假的人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病友”互助。   借住期间,那份提案大摇大摆地出现了好几次。   每次与它独处,景繁都会觉得背后一凉,总觉得那只命运的推手下一秒就要拿他来干坏事。   要不是他还有着社会主义新时代三好青年的坚守,恐怕就要动摇了!   当然,比较惜命也是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被圈在别人的地盘上,其他打算也没办法进行。   于是景繁就在解渐沉家过上了   衣来张口——   “不用不用,我自己换衣服就好。”   饭来伸手——   “筷子给我吧,真不用你喂。”   的日子。   平时就窝在沙发上晒晒太阳,撸撸狗,顺便偷瞥几眼房主人不知检点露出的腹肌。   挺快乐的。   如果没有在某天一睁眼,看到“飙升”的进度条就更好了。   这次解锁的三个剧情,景繁主动放弃了两个,解渐沉称病在家待了好几天,第三个也自然而然熄了火。   这就导致剧情时间刚走到2/3,进度条立刻增加了1.6%。   “啧……”景繁摸着下巴,一边心疼自己的辛苦打下的江山再次被夺走了,一边犯起嘀咕。   以前没按照原轨迹走剧情,顶多也就是进度条不动,怎么最近解锁的剧情没完成会增长?   这让景繁对“崩塌进度与剧情无关”的判断又产生了怀疑。   不过好在直到时间线完全结束,进度条都停留在55.2%,没有再继续增长的意思。   最后景繁的假期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地结束了。   因为他还收获了1.6%的崩坍进度和一笔巨额负债。   负债来源于解渐沉书房门口的那只大型花瓶。   就是当初第一次来丽景苑送抑制剂时,害得他在解渐沉和孟锦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当了一回弱智的那个花瓶。   它最后还是碎在了景繁的手里,共犯是条叫“冰块”的狗。   解渐沉家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闯了祸的人眼前当即就是一黑,恨不得自己也碎在原地。   Alpha闻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片,以及旁边两只夹着尾巴的生物。   在确认了当场受伤的只有那个花瓶后,某人坏心眼突起。   他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盯着闯祸的人,一声不吭地给对方施加精神压力。   “唔,”景繁被盯得心虚极了,“它,多少钱?”   解渐沉抱着手臂,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眼底含着笑,轻飘飘道:“还好,不贵。”   闻言,景繁按着自己的胸口稳了稳心神。   刚要松一口气,就听Alpha继续:“也就864600元。”   舒到一半的气又倒吸了回去,景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瞪着面前的人:“咳。”   “既然我的狗也有责任,那就债权平分,432300,”解渐沉笑眯眯地开口,“抹个零头按40万算吧。”   傻眼的景繁:“……”   卑微的景繁:【现在申请当你的狗来得及吗?】   跳脚的景繁:【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就是这么对待喜欢的人的?!好吧,他还好心地给抹了三万二的零头。】   傻眼卑微又跳脚的景繁,哆嗦着手打开了手机银行,默默看了一眼余额。   好消息,够还债了。   坏消息,还完之后还剩520元。   “能,能分期付款吗?”景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如此眼熟,眼下和当初曲由白欠明越钱的情况如出一辙,只是他的金额直接翻了个十倍。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的手机,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最后两人拟了一份正式的欠条,带利息的那种。   签字时,景繁肉疼地偷瞥着笑意盈盈的甲方。   他有些怀疑Alpha是在趁机报复,就因为他没有答应对方“同榻而眠”的邀请。   至此,景繁成功当上了房奴车奴外独具一格的负债族——花瓶奴。   【万恶的资本家!没关系,我每个月只要上交一半的工资,再给解渐沉打几年工就能赎身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系统:【……】傻孩子不光缺钱,还挺缺心眼儿。   自从欠了债,景繁明显积极多了。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假也不敢随便请了,就是也不太想活了。   另外面对上司时不时的“职场性骚扰”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此后的大半个月间,系统就像是被上次的三连发透支了,没有再解锁过新剧情。   平淡的日子里,唯一叫人惊讶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解渐沉的父亲解鸿文醒了。   接到通知时,景繁正在陪解渐沉吃饭。   昏迷了二十年的植物人苏醒,正常情况下都可以上新闻的医学奇迹。   哪怕作为外人的景繁都难免震惊,但Alpha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只有他周身骤然沉下的气场展露出,他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淡然。   那天解渐沉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并没有去医院看望。   虽然不清楚他后来有没有抽时间去看过,但景繁再次见到解鸿文时,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当时他是陪着曲由白去看望他祖父的。   趁着祖孙俩闲聊,景繁悄悄摸到了一楼的缴费处,又续了半年的费用。   路过楼下的花园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独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对方的金发在一众人群中太醒目,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在意。   只是景繁没想到还能见到他,他以为解鸿文苏醒后,会被转移到更好的医院进行康复休养。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他站在原地,远远地打量了一眼那个枯槁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刚苏醒没多久,男人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肢体不受控制,只能坐在轮椅上。   腿上盖着的毛毯被风吹落到脚边,他也只能看着。   病弱的躯干撑不起身上的衣料,风将他的病号服吹得翻腾,显得更加空荡荡。   景繁又站了一会儿,发现解鸿文身边那个照顾他的护工阿姨迟迟没有出现。   虽然从解渐沉的口中得知的男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或父亲,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对方脚边的毯子。   解鸿文可能没想到会有人来帮他,有些愣愣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男人和最后一次看到差不多,依旧瘦得惊人。   沉睡了很久的双眼浑浊发黄,他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Beta看了许久,才缓慢地蠕动了一下双唇。   只是他还不能很好地操控声带,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嘶嘶声,像是漏风的破窗。   景繁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毯子重新铺到对方的腿上,回道:“不客气。”   解鸿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眼神中带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被盯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恰在此时,那位护工阿姨出现了,同时找过来的还有曲由白。   景繁冲小白招了招手,又对着男人轻点了一下头,干脆地转身离开。   然而他走后,解鸿文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男人才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呢喃:“小、星……”   之后又过了两周。   期间解锁了一个新剧情,是关于曲由白单人在学业上的成就,这段很完美地顺应了剧情的发展,最后进度条变成了53.5%。   而最近几天,景繁又被一件事难住。   一周前,他从同事口中得知解渐沉的生日快到了。   虽然两人现在最合法的关系还停留在“上下属”,但景繁还是觉得有必要为他准备个礼物。   对于什么都不缺的有钱人来说,送什么礼物成了难题。   于是这几天,景繁婉拒了解渐沉下班后的用餐邀请,独自一人钻遍了北市的各大商场店铺。   最后挑选了一对袖扣,两个小小的东西,又让他的小金库少了一大截。   不过景繁很满意自己选中的东西。   根据以往惯例,解渐沉的生日在解家的老宅举办,像他们这种有钱人,生日会都是拓展人脉和建立合作的好机会。   当天也比较巧,正好是周五,景繁下班后就被一起带去了解家老宅。   到地方后,解渐沉便忙着为晚会做准备,去换衣服前给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景繁捧着橙汁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左右打量着陆续到场的客人。   没一会儿,这场宴会的主角就收拾好出了场。   Alpha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长发也束了起来,看起来很利落。   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那头金发,以及与发色相近的一对袖扣。   深色西装与他准备的袖扣其实并不相衬,但是景繁却难以自持地生出了一丝愉悦来。   只是他不太理解Alpha为什么会选择黑色西装,一身黑的着装过于沉重了些,与周围欢欣的气氛有些违和。   正盯着那边发呆,景繁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回过神,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就见陈森正如沼泽里的鳄鱼般紧紧盯着自己。   【有点晦气。】景繁抿着嘴巴,默默转开了视线。   今天是解渐沉的生日,他不想被糟心事打扰。   只是移开的视线,好死不死又与另一边的解正则撞了个正着。   “……”上次差点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景繁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在一众热情交际的人群中,他显得太格格不入,周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渐渐多了起来。   景繁受不住这些注目礼,看了一眼被重重包围的解渐沉,对方还在和人洽谈。他轻捻着袖口,决定先出去躲一躲。   他把橙汁放到一边,朝着解家宅子后的大花园走去。   解渐沉很快就注意到了某人的消失。   他扫了一眼空了的位置,眉心微蹙,耳边的声音变得格外吵闹,原本就压抑的心情也更加焦躁。   景繁还不知道自己的离开给人带来了影响。   他站在花园里深呼吸了一口,感慨:“我果然不适合这种场合。”   找了个椅子坐下后,又忍不住碎碎念起来:“好想回家睡觉。”   “还以为就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原谅他第一次参加有钱人的生日宴。   “不过大厅里的蛋糕真的会切开吃吗?”   想起刚刚在大厅看到的那个一人多高的蛋糕塔,景繁忍不住好奇。   “不会。”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景繁一愣,慢了几秒才意识到不是系统给出的回答。   他缓缓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花园里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足够看清对方的脸。   景繁张了张嘴巴,有些惊讶。   来人是解鸿文。 第124章 解渐沉,我喜欢你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解鸿文说话已经流畅了很多。   虽然面颊依旧深深凹陷,眼神中却比之前多了几丝人气。   景繁站起来,犹豫着打了个招呼:“解先生。”   解鸿文温和地笑了笑:“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想来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他驾着轮椅靠近一点,继续先前的解释:“那个蛋糕只是摆设,不会用来吃,也没人会去吃。”   毕竟世家豪门的子弟,什么好东西吃不到,怎么会去关注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景繁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的碎碎念会被听见   他轻轻挠着脸颊:“是这样啊,但是生日都不吃蛋糕吗?”   话落,解鸿文抬眼看向他,沉默良久才垂下了眼皮:“嗯,以前会吃,他妈妈还在的时候……”   那也就是,大概从解渐沉记事起,都没有再好好地过过生日。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动了两下。   没等他开口,就见解鸿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悲切的笑容。   “其实明天才是他的生日,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景繁猝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的细节。   明越给的那份尸检报告,要比付新雪实际死亡时间晚了两天,但是他把前者当成了忌日。   刚得知解渐沉生日时,他还曾稍稍庆幸二者没有撞到同一天。   “为什么要提前……?”问题没说完,景繁的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   每年的生日都要在解家老宅提前一天举办,只能是解正则故意的。   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绞紧,景繁抬头朝着宴会的方向看去。   那些人虚情假意的欢笑下,消磨的是一个孩子被剥夺的依恋。   出于本能地,景繁忍不住对着眼前的“无作为的父亲”生出了不满。   但看着像是燃烧殆尽的残烛般的男人,他又无话可说。   如果对方当初敢站出来反抗,也不至于走到自杀的地步。   解鸿文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无能,羞愧地低着头,景繁扫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返回宴会厅。   他现在急切地想要回到解渐沉的身边。   只是刚迈开步子,就听身后的男人陡然提升了音量:“你难道不怕吗?你只是一个Beta!”   景繁的脚步一顿,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怕,”他缓缓转身,盯着轮椅上的人,眼神格外认真:“但我相信他,更相信我自己。”   因为两颊的消瘦,男人的眼睛显得异常大,而在他说完这句话时,那双大而空洞的瞳孔骤然紧缩。   解鸿文微张的嘴巴颤了颤,下一秒,泪水悄然滑落,洇湿了领口。   景繁看着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的人,眼底闪过对这个男人的怜悯与悲哀。   不过他并没有安慰对方的想法,直接转身离开。   或许当初的山盟海誓里,付新雪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只是坚守到最后只有那个“Beta”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受刚才对话的影响,之前还觉得气派的别墅,如今在景繁眼里成了喘不过气的巨大牢笼。   他揪着领口的衣服,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干脆奔跑了起来。   风声从耳边掠过,其间还夹杂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   直到宴会厅的灯光越来越近,景繁的脚步才缓了下来。   隔着人群,他看到了眉眼间略显疲惫的Alpha。   解渐沉的易感期临近,他站在一众商贵之中,听着他们真心或不真心的祝福,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只是笑意未曾抵达眼底。   他时不时瞥一眼那个空位,心底的失落与焦躁越发浓烈。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被标记了,被那个小骗子Beta。   “解总,生日快乐,我敬您一杯,那个上次提过的合作案,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详细谈谈?”   又有人接着祝福的名义来捞好处。   解渐沉抬眼一扫,面前人和他并不相熟,甚至不记得有一起谈过合作案,估计是想借机来钻空子的。   宴会开始没多久,他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醉倒,但事先未进食的胃部并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举起了酒杯。   “解总!”   突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周围的人都朝着来人看去,包括被叫到的解渐沉。   “解总,公司那边忽然有点急事,需要您先处理一下……”   景繁不知道从哪钻了过来,拦下了解渐沉要抬起的手臂。   前来问候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面面相觑。   解渐沉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眉目间不禁舒展开。   虽然知道公司那边不会现在出问题,但他还是积极配合了对方。   他对着面前几人略带歉意地一笑:“各位,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失陪一下。”   这是解家主场,众人就算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理解理解,那您先忙。”   景繁尽职尽责地演了一路,成功带着解渐沉远离了人群。   Alpha跟在身后走了许久,直到身边空无一人,才伸手拉住了面前人的胳膊。   他掐住对方柔软的脸颊,看着被迫嘟起的莹润唇瓣,皱了皱眉:“喝酒了?”   景繁眨巴着眼睛,目光缓缓移到一边:“就一点点。”   其实没有,就是抿了一下,都没入口。   因为他有个大胆的想法,需要酒精来壮胆。   看着他心虚的表情,解渐沉浅笑出声:“怎么了?”   “解渐沉,”景繁抓着对方的手腕,轻声询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Alpha染着笑意的神色一凝,半晌后才挑着眉问:“要带我私奔?”   景繁觉得他小学的语文成绩应该不是太好,但他现在不想细究用词,点了点头:“敢吗?”   “有点害怕,”Alpha说得煞有介事,“……所以你要保护好我。”   景繁握着他手腕的手更加用力,像是在做无声的保证。   好在他们来时是开了车过来。   坐上驾驶室,景繁又想到自己抿的那口酒,立马抽了张湿巾擦嘴。   【脑子一热,忘了我还得开车,还好没有真的喝下去。】   系统难得主动跳出来安慰:【没关系,宿主嘴上残留的酒精,可能还没有和你身边人亲一口来得多。】   自从学习了人类情感,攻击力明显提升了不少。   【……】虽然话不中听,但景繁倒是安心了。   他驾驶着解渐沉的车,直接驶离了解家别墅。   景繁以前倒是看过不少“劫婚”,还是第一次“劫生日”。   紧抿的唇瓣和颊边深陷的酒窝透露他的紧张。   他也不知道这次冲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知道不这么做一定会后悔。   解渐沉盯着身边人看了一会儿,眼底漾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只是当视线落在车窗外的后视镜上,透过镜面看着飞速退去的气派豪宅时,眼底的情绪又迅速被幽暗沉重的回忆覆灭。   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二十多年前,有人向他保证“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从那一刻起,他就在等待有人带他“逃出去”。   二十多年后,他终于等来了这个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解渐沉蹙着眉,直接将它关了机。   景繁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举动,脑子里想的都是接下里该去哪里。   “私奔”是一时兴起,其实他也没想好出来后怎么办。   不过解家老宅距离市中心有一定的距离,单趟车程就要一个多小时,有时间慢慢想。   经过漫长的车程,他们终于进入了繁华的街市,景繁也想好了要去做什么。   他把车停在路边,让解渐沉在车上等他,自己则下了车。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方形盒子和一束鲜花。   “有点晚,只能买这种了。”景繁瘪了瘪嘴,有些不太满意。   现在太晚了,很多蛋糕店都已经打烊,还开着的店铺也不再接单定制,只能买这种现成的小甜品。   解渐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着透明盒子里巴掌大小的精致蛋糕,眸底泛起一片柔软:“我很喜欢。”   望着Alpha弯下的眉眼,景繁松了口气,将花放到了车后座。   看着那捧花束,解渐沉有些意外:“接下来去哪?”   景繁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确实还有个地方要去,只是他不太确定自己的决定合不合适。   他注视着Alpha的眼睛,回答:“静思园。”   话音刚落,解渐沉又是一怔。   坐在驾驶室的人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他。   景繁怕自己会变成多管闲事。   良久的沉默后,Alpha扬起了唇角:“好。”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景繁如释重负。   静思园是一个存放骨灰的地方,付新雪的骨灰就放在那里,这是他从系统那得来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偏僻的建筑前停下。   景繁将后座准备的花塞到了解渐沉的手中:“嗯……我在外面等你。”   Alpha垂着眼眸看着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脸侧凹下去的酒窝:“我很快出来。”   景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用很快也可以。”   “好。”解渐沉轻笑一声。   现在很晚,几乎没有来探望的人,Alpha捧着那束花,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去。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他记得如此清晰。   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虽然付了管理费,但无人问津的牌位还是落了一层灰。   牌位上的人像一如小时候最后见的那一面,解渐沉盯着那张灰蒙蒙的年轻的脸,罕见地有些走神。   母子俩二十年后的再次见面,依旧无话可说。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解渐沉将怀里的花放到供奉的位置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景繁靠在车外搓着手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来了,他走过去,眼神里带着关切。   解渐沉快步走近,拉住了他的手,感受到指尖的冰凉,他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怎么不在车里等?”   “没事,不冷,”景繁回握了一把,最终没有多问,“那我们走吧。”   上车后,景繁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零点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他只稍加思索了一番,便载着人离开了骨灰堂。   等车子再次停下时,是在一个公园的停车场。   透过车窗,看着那一排郁郁葱葱开满白花的姜兰木,解渐沉挑了挑眉。   景繁解开安全带,舔了一下嘴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这是两个多月前,两人从医院出来后暂时停留的公园。   景繁拿好小蛋糕,拉着解渐沉找到了当初他们剥栗子的位置。   时间掐得正好,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   景繁把蛋糕拿出来,插了根蜡烛上去,期间解渐沉准备帮忙点燃,却被他拦了下来。   Alpha有些奇怪。   两人就这样干巴巴地等了几分钟,直到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第二天,景繁才点燃蜡烛。   看着这一切的解渐沉,眼里的不解变成了意外。   景繁将小蛋糕举到Alpha的面前:“新的一天开始了,生日快乐,快许愿。”   摇动的烛光下,那双眼睛真挚而透亮。   解渐沉恍然间像是被闪烁的烛火烫到,快速眨了眨眼睛。   视线从面前的蛋糕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景繁忍不住小声提醒:“许愿之后才能吃蛋糕。”   纤长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只是Alpha的视线却并未移动分毫,眼里的渴望与眷恋交织翻涌。   景繁有些受不住这浓烈的情感,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目光。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看着面前人火光下泛红的脸颊,解渐沉轻笑出声:“好了。”   “许好愿了?”   “嗯。”   “那好吧,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景繁腾出手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Alpha点了点头,又突然问:“所以我的生日礼物呢?”   景繁一怔,目光落到了对方袖口的小饰品上,有些奇怪:“礼物,不是给你了吗?”   解渐沉抬起手,将那个精致的袖扣露了出来:“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个是昨天送的。”   再次震惊于对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但顶着直勾勾的视线,景繁还是选择了妥协:“你还想要什么?”   “你。”Alpha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景繁眨巴着眼睛,不是很想上演“那我就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的戏码。   有点土土的。   蜡烛已经在两人的对峙中被风吹灭,解渐沉倾身靠近:“那送我一个吻可以吗?”   距离骤然拉近,Alpha身上的香味缓缓逸散过来,景繁盯着他的眼睛,不禁吞咽了一下。   接着他毫无预兆地偏开了头。   解渐沉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眸,正要退开时,景繁突然凑近,在他的唇角轻啄了一口。   原来他刚才只是找地方将手里的蛋糕放下。   收获意外之吻的人暮然睁大了眼睛。   不带任何欲念,只是非常单纯的触碰,一触即分,却让Alpha眼底的沉潭泛起了涟漪。   没等解渐沉反应过来,景繁再次拉住了他的领口,猛地撞了上去。   两人的唇齿磕碰在一起,罪魁祸首疼得轻哼出声,却没有退开。   景繁接吻的次数不多,唯一的练习对象只有眼前的人,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找到节奏。   渐入佳境后,揪着对方领口的手自然地攀到了他的颈后,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心跳和体温渐渐融为一体。   解渐沉由一开始的意外,到予取予求的纵容,再到同样的沉溺。   绵长又缱绻,如同两个月前阶梯上的一吻。   只是这次明显有什么不同了。   最终景繁还是在漫长的纠缠中先败下阵来,他抵着面前人的胸膛退开。   解渐沉眼里的可惜毫不掩饰,但依旧顺从地放任对方退离。   景繁低头轻喘,待气息稍稳,他才重新抬头。   明亮的眸子满是认真:“解渐沉,我喜欢你。”   Alpha的视线从水盈盈的唇瓣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眼睛上。   他浅浅地牵起了嘴角,像是并不意外。   景繁不太满意对方淡定的表现,再次重复:“我喜欢你。”   他有些后悔。   早知道刚才买花时多买一束了。   现在的表白完全是意料之外,他原本打算在正式的场合,准备好鲜花再告白的。   解渐沉伸手抚上他的侧脸,难以自持地在湿润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克制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很早就知道。   “那你,”景繁揪着他的西装外套,“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男朋友。”   一阵风吹过,那一排姜兰木的花纷纷扬扬落下。   经过近三个月的盛放,它们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谢落期的姜兰木比盛放期更多了一丝清冽的沉朽气息,只是这张扬的味道最终还是被某人身上暖融融的香味掩盖。   解渐沉俯身靠近,轻啄着景繁的唇瓣,满眼笑意地回应:“我很荣幸,亲爱的。”   微微泛黄的花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景繁盯着Alpha肩头的小花有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轻柔的吻逐步深入,他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了解鸿文的提问——不怕吗?   当然怕。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中,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但是他更怕因为犹豫而错过,怕经年后后悔,怕……解渐沉不属于他。   感受到景繁一瞬间慌乱的气息,解渐沉缓缓睁开了眼睛,放慢了节奏。   他配合着这个不得章法的亲吻,注视着面前人的脸,眸底盈动着极度的欢欣与满足。   他想,他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第125章 “小祖宗,腿夹好”   “你来干什么?”说话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倦意,显然是刚被门铃声吵醒。   孟锦将特地带来的红酒放到一边,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扫了一眼面前不大高兴的Alpha。   解渐沉穿着柔软的家居服,上身的衬衫大概是匆匆披上的,大敞的衣衫下露出结实的肌肉。   “我来看看某个人在家做什么呢,昨晚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孟锦翘着腿,语气透露出些许不满。   解渐沉将凌乱的头发向后抓了抓,皱着眉回想起了昨晚被他关机的手机。   “有什么事吗?”他问。   孟锦往沙发上一靠:“人已经找到了,等你做决定呢。”   只是没等Alpha做出回应,就听主卧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两人齐齐转头,朝着房间看去。   孟锦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眉梢一挑,忍不住揶揄道:“我说一整晚都联系不上呢,看来是金屋藏娇了?”   解渐沉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朝着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就看到了跪趴在地上的人。   景繁一睁眼发现身边人不见了,想起床看看,只是迷迷糊糊间被床边散落一地的衣服绊倒。   好在有衣服做缓冲,没有摔出个好歹,倒是把瞌睡虫摔走了。   景繁甩着被震麻的手,抬眼看着门口的Alpha,对自己一大早就行如此大礼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他讪讪一笑,给自己找借口:“……地有点滑。”   解渐沉走近,将他扶到了床上,看着被磕红的膝盖,伸手轻抚了两下:“怎么不继续睡会儿?”   昨晚凌晨三点多才睡,按理说他会睡到午餐时分。   景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膝盖,余光不小心就瞥到了光裸的大腿上显眼的痕迹。   他迟来的羞耻心发作,扯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衬衫衣摆往腿上盖去。   “嗯,有点饿了。”虽然是借口,但不是假话。   昨晚没怎么进食,现在也确实是前胸贴后背了。   解渐沉蹭着他卷翘的睫毛,轻笑了一声:“待会儿让阿姨来做早餐,想吃什么?”   眼睫被对方摸得发痒,景繁闭着一只眼睛,不客气地点餐:“包子油条小米粥。”   两人正你侬我侬着,屋外的单身汉有点不乐意了。   孟锦在客厅撸着狗,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   景繁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其他人,他睁开眼睛朝着解渐沉看去。   “是孟锦。”Alpha回答。   “咳,那你给我找条裤子。”景繁抓着衬衫又往下扯了扯,生怕孟锦突然闯进来。   等他收拾好出卧室时,孟锦正坐在沙发上,一脸玩味地看着这边。   看到出来的人果然是景繁,她轻巧地吹了口哨:“早啊,小可爱。”   “早。”景繁挠了挠脸颊,朝着沙发那边走去。   只是刚走到沙发附近,就被孟锦一把拉过,坐到了她身边。   孟锦做了美甲的指尖轻佻地抵着景繁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她用审视的目光将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给保姆打电话的Alpha,啧啧两声:“看来解渐沉不太行啊?”   景繁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结论,眨巴着眼睛:“嗯?”   “你居然还能下床走路。”她盯着他的腰臀处,挑了挑眉。   单纯的某人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顿时呛咳出声:“咳咳咳!”   他瞪着眼睛,看了解渐沉一眼,又看向孟锦,捂着嘴巴,赶紧否认:“没,没有,我们还没有……”   昨晚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说完,孟锦也有些意外,看着解渐沉的眼神更加微妙起来:“解渐沉,你真的不行啊?”   人都拐到手了,居然还没吃上。   不太行的某人刚挂断电话,朝着这边瞥了过来。   看到孟锦的手,他不着痕迹地蹙起了眉,接着又看向了一边略带心虚和羞耻的Beta。   景繁立马接收到了他眼神中暗含的思绪,视线虚虚地转到了旁边。   看来有人因为他被误会了。   和孟锦猜得相反,解渐沉很行,至少他□□火辣辣的疼痛可以证明。   不行的是他……   昨晚是怎么从公园回得家景繁已经忘了,只知道再次有记忆时,已经被解渐沉按在玄关处吻得头晕眼花。   深重的啜取中,大脑似乎被对方口腔中残存的酒精麻痹。   如果不是冰块不太老实,景繁怀疑自己会在门口就被拆吃入腹。   当然,最后在他的推拒下,他的衣服也只多保留了几分钟,到了卧室还是被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   裸露的皮肤骤然与空气接触,凉意沿着后背漫入心脏,但脑袋里却像是着了火,从眼眶到鼻腔都泛着滚烫。   上半身很快就变得空荡荡,景繁抽空看了一眼地上的衣衫,再看着对方整齐的穿戴,有些不太服气。   于是他开始生疏地解着对方的衣服。   但一心不能二用,他手上积极地操作着,交缠的唇舌间就变得力不从心。   解渐沉感受到了他的吃力,贴心地退出了他的口腔,转而将人揽进怀里,埋头在他的颈边细细啃咬。   景繁被时轻时重的噬咬啃得腿脚发软,只能倚在滚烫的怀里。   他揪着对方背后丝滑的衣料喘息,忍不住小声抱怨:“你的,衣服,怎么这么难脱?”   濡湿的舌头从脖颈处缓缓上移,炽热潮湿的呼吸喷洒在耳侧,解渐沉含住小巧柔软的耳垂吮吸,发出令人羞耻的“啧啧”水声。   闻言,他轻笑一声:“没关系,我帮你。”   Alpha言出必行,说着便松开了一只手臂,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直到腰间传来清脆的“咔哒”声,景繁混沌的脑子里才有了点意识。那是裤带卡扣弹开的声音。   注意力难以控制地缓缓下移。   比紧贴的胸膛更加炙热而□□。   意识到了什么,景繁不由得打了个颤,Alpha的衬衫从手中滑落,失去了抓握的东西,他只能无措地攥紧了拳头。   揽在背后的手从单薄的肩胛上抬起,沿着凹陷的脊骨轻蹭而过,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目的。   柔软的布料被挑开,触碰到的皮肤像是要被灼烫的体温点燃。   景繁又是一颤,蜷缩的手指松开又握紧,圆润的指甲在Alpha的后背上抓挠出短短的红痕。   纤长有力的指尖在细嫩的皮肤上刮蹭了两下,怀里的人顿时紧张到脊背都绷直。   “等,等一下。”某人忍了又忍,但没忍住。   景繁抓住在自己身后窥伺的手,声音发颤:“我,这个,我还没做好准备……”   怀里的身体抖得像是筛糠,紧张又无措,可怜极了。   解渐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道貌岸然的事做得多了去,只要他强硬一点,怀里的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但他此刻却只是将额头抵在景繁的肩膀上,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奈与纵容。   因为他知道他新晋的小爱人是真的在害怕,而他不想两人第一次的情事从强迫开始。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景繁紧张到喉咙干涩难咽,听着Alpha粗重的喘息,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唔,那个……”   只是话未说完,他就被原地翻了过来。   解渐沉按着他的腰,不轻不重地往前一推,本来就重心不稳的人直直地向前扑去。   好在面前就是门板,他慌乱地伸手,撑着门站稳:“怎么了?”   回应他的却是Alpha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   宽松的裤子眨眼间掉到了膝窝,景繁不光双腿一凉,心里更是一凉。   “等,等等。”他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慌乱间,眼眶都氤氲上潮气,然而解渐沉却毫不心软,朝他掴了一掌,带着命令的语气:“站好。”   景繁虽然害怕,但照做:“……”   自从记事以来就没有被打过屁股,后知后觉的他立马觉得耳根发烫。   双腿并拢后,裤子就掉到了脚踝,全身上下只有薄薄的内裤幸存,夜晚的凉意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他为接下来的城门失守担忧,Alpha的手指便插入了紧并的腿间。   解渐沉俯身下来,轻叹一声,语气缱绻:“小祖宗。”   潮湿的呼吸钻进耳朵里,景繁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理解不了对方的话。   直至一个更加滚烫的东西强硬地挤进腿间。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被烫伤的错觉。   Alpha压抑地喟叹一声,紧紧钳住劲瘦的腰际,将人固定在身前,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景繁的身前,拉开了松紧带。   指尖似有若无地掠过脆弱又敏感的部位,景繁撑着门板的胳膊发软,下意识惊呼出声。   “别怕。”解渐沉把人往怀里按了按,沉声安慰。   但与他耐心而温柔的话语相反的是,那只不容抗拒的滚烫手掌。   一阵热潮自小腹处升起,不同于自己的碰触,那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在颅内炸开,眼前像是绽开了一场色彩斑斓的烟花。   景繁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却还是泄露出了一声呻/吟。   “唔呃,解渐沉。”他低头喘息,声音颤得不像话。   被叫到的人越过他的肩颈,看着手中可怜又可爱的家伙,逸出一声轻笑。   “嗯,很漂亮,后来有自己弄过吗?”嗓音是克制已久的沙哑。   敏感到极点的人现在经不住一点刺激,耳边压低的喘息也像是极致欢愉的酷刑。   景繁弯着脊背,突出的肩胛骨更加支棱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回答?”Alpha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太满意。   揽在腰际的手臂挪到了剧烈起伏的胸腔,宽大的手掌拖住纤细的脖颈,逼得人抬起了头。   景繁后仰着脖子,脆弱的喉结被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弄着,他难耐地吞咽了一下。   “嗯?有没有?”解渐沉对于这个问题穷追不舍,“自从上次帮你之后,有没有自己再弄过?”   景繁眼眶发热,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上一次的场景。   见他不说话,Alpha圈抚的手加重了点力道,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手下的人颤得更加厉害。   “哼呃,别,”浓密的眼睫已经不知不觉间沾上了水汽,景繁的声音不受控地染上哭腔,“做,做过。”   解渐沉轻咬着他耳朵,湿润的舌头从耳廓掠过,留下了一片水渍,他继续追问:“想着谁做的?”   耳朵上传来被咬噬的疼痛,景繁努力偏着脑袋却避不开,只能靠本能回答:“唔,你……想着你。”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Alpha终于松开了嘴,随后不等对方缓过神,胯骨向前重重一顶。   对方的炙烫擦着腿间撞到了敏感的部位,几乎灭顶的快感转瞬间便将景繁的意识吞噬。   “呃!”两人同时低吟出声。   解渐沉的动作不再迟缓,一下比一下重地推送,手中也一刻不停。   柔软的腿间很快就被前端溢出的液体沾湿,湿滑中的磨蹭要顺畅了不少。   景繁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撑着门移不开半分,只能被迫承受这无边无底般的欢愉。   像是短短一瞬,又像是半个世纪般漫长。   景繁在这期间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眼底的清明早已被茫然与沉溺覆盖。   Alpha却渐渐不满足于此,俯身凑近了光洁的后颈,毫不心软地咬了下去。   这一次的噬咬与先前的经历不同,疼痛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快感,景繁咬着下唇,浑身都绷紧发抖,只觉得某处蓬勃待发。   他有些慌张,腾出一只手按住对方的胳膊,但虚软无力的动作阻止不了分毫。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愈演愈烈,于是哭腔更甚:“呃嗯,解,解渐沉!”   “没关系,别怕,”Alpha松开了牙关,舔舐着深深凹陷的牙印,用诱哄般的嗓音宽慰,“我们一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在激烈的心跳与喘息中结束。   景繁浑身发软,怠惰的身体卸了力,连门都撑不住,好在解渐沉及时揽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借着屋内柔和的灯光,他盯着门眨了眨眼睛,在余韵中愣了半分钟,才不自然地偏开头,眼神闪烁:“弄脏了……”   “没关系。”解渐沉不太在意,只淡淡扫了一眼,接着将他打横抱起,朝着床铺走去。   景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揪着对方披散的长发,声音惊恐:“不,不去洗澡吗?”   “嗯,结束了再去洗。”Alpha的语气轻飘飘的,动作却不容置疑。   “不行,我不行了,”景繁的腿间还火辣辣地疼,“我想睡觉。”   “嗯,结束了就睡觉。”解渐沉装模作样,又当上了独裁者。   最后某人像个玩偶一样被折腾到了半夜,在Alpha结束前就晕睡了过去。   睡去前,耳边还有个恶魔在低语:“体能不太好,以后带你多锻炼锻炼,毕竟Alpha易感期至少持续三天。”   「什么三天?」断了线的思绪只抓住了这一个信息。   「要做噩梦了。」这是彻底掉线前,脑海中冒出的一句话。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并没有预料中的噩梦产生。   沉到连孟锦一大早的夺命连环门铃声都没有听见。 第126章 “等我回来,男朋友”   身边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渐渐染上绯色。   孟锦不禁起了兴趣,她玩味地挑起嘴角,用指尖抵着景繁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歪到了一边。   看着衣领下露出的红痕,她欠欠地感慨:“哇哦~”   潮湿羞耻的回忆被打断,景繁眨了眨眼睛。   没等转头看过去,下巴就被另一只手拢住。   那只体温更高的手掌带着熟悉的香味。   他在对方的托举下被迫扬起了头,就见Alpha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打断了孟锦的动作。   解渐沉十分自然且娴熟地往景繁的嘴里塞了颗糖,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旁边的孟锦身上。   他的视线中带着警告,假意一笑:“请不要对别人的伴侣动手动脚。”   这句轻飘飘的提醒直接沉默了两人。   景繁含着糖果一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绽开,诡异地蔓延到了心脏,愉悦又满足。   “伴侣”。   虽然两人昨晚已经确定了关系,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光是一个称呼就让人情不自禁心跳加速。   从解渐沉口中听到“伴侣”一词,孟锦显然也有些意外,但等意识到对方是在炫耀后,她咬牙切齿地竖了个中指。   糖果在嘴里转了个来回,景繁悄悄打量着眼前两个有些幼稚斗嘴的Alpha,忍不住觉得好笑。   阿姨在接到电话后就马不停蹄赶来,三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孟锦拿汤匙搅着碗里的粥,瞥了景繁一眼,又看向解渐沉:“咳,虽然不该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但是还是需要你尽快出面解决。”   景繁咬着包子,闻言抬头看向了身边人,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知道。”解渐沉敛下眼眸,回答。   Alpha们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景繁也就没有继续好奇。   三人用完早餐后,解渐沉叫了司机。   他站在车外,摸着坐在车内的景繁脸侧的小窝,突然对一边的孟锦开口:“东西呢?”   “什么东西?”孟锦纳闷。   “我的生日礼物。”Alpha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厚脸皮。   当然,孟锦也不遑多让:“不是给你带了瓶红酒吗?”   虽然是从她家酒庄随便挑的,但也不便宜。   解渐沉头也没回:“去年你生日从我这坑走了一套海边别墅。”   景繁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有钱人的生日礼物都是送别墅吗?】   “啧,”心虚的孟锦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你要什么?”   “你3号车库的车,随便挑一辆。”解渐沉看着目瞪口呆的景繁,笑着伸手挑了挑他的睫毛。   “滚蛋,那些车我自己都舍不得开。”孟锦听他狮子大开口,立马驳回。   她喜欢收集豪车,光车库就有好几个,唯独3号车库里的车自运回来就没开出去过,每一辆都是限量版。   “嗯,我到时候带人去挑,算是送给你小叔叔的见面礼。”解渐沉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继续自说自话。   孟锦被他的称呼点炸,骂道:“有病,八道弯的亲戚,你现在给我充上长辈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景繁想起了当初在系统那看到过的信息。   大家族一般都支系复杂,两人的确有些亲戚关系,算起来孟锦要比解渐沉低了一辈,是该叫一声“叔叔”。   只是刚刚说的是见面礼,那这个“小叔叔”指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景繁眨巴着眼睛。   “她车库里有不少好车,等我回来带你去挑一辆。”Alpha笑意盈盈地解释。   没等景繁做出什么反应,一边的孟锦终于看不下去,打断道:“行了行了,是我送的,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邀功,赶紧的,还得赶时间。”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手表。   解渐沉也知道轻重缓急,挑着车内人的下巴,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像是裹了蜜糖,在笑意中辗转而出。   “!”景繁下意识抬手按着唇瓣,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眼含笑意的Alpha,像是还没从这吻这称呼中回神。   不过他也看得出,他们这次好像是真的有急事,不然孟锦也不至于一大早跑过来。   分别后,司机将他送回了家里,他又尝试着联系了一次小白。   刚才在车上时,他就给曲由白发去了信息,只是一直没得到回信。   这个时间,大概率是在上课,景繁就没有多想。   直到下午两点,对面才发来了信息:「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那时景繁正在自家小区外面闲逛,看到消息时有些奇怪,以为对方出了什么状况。   只是打过去的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景繁不由得皱起了眉,第一时间打车赶往曲由白家的小区。   到了地方,刚要敲门,他就发现房门是半掩着的。   内心隐隐感到不安,景繁拉开了门。   走进屋内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短暂地嗡鸣了一声。   顾不上这转瞬即逝的怪异,景繁站在玄关处探着头,叫道:“小白。”   “汪呜,汪汪。”回应他的是小旋风带着哀鸣的吠叫。   屋内空荡荡的,像是没人在家,景繁犹豫着继续往里走了几步,才注意到了倒在沙发上的曲由白。   “小白?”心下一惊,他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然而没等碰到曲由白的身体,后颈就传来了一阵刺痛,接着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注入了体内。   清明的意识瞬间变得涣散,景繁只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中招了,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景繁撑着发晕的额角从床上坐起,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晕倒前的经过。   【系统,发生了什么,这是哪?】他咬紧后槽牙忍耐着眼前的眩晕,环顾了一眼房间。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复。   虽然系统经常装死,且提供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但是这种紧急情况下,它也不至于完全沉默。   【系统?】意识到不对劲,他又叫了一遍。   依旧沉寂无声。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景繁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他轻喘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掀开被子下了床。   好笑的是,目前为止遭到的偷袭绑架里,这次的待遇居然是最好的。   房间宽敞整洁,设施齐全,相比于是绑架,倒更像是招待客人用的。   景繁盯着其中一面墙壁上的窗帘,有些惊喜:“有窗户。”   有窗户,说不定会是个逃跑的通道。   他撑着虚软的身体走过去,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粼粼的水面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景繁被刺目的光线闪得闭上了眼睛。   缓了好几秒,他才重新睁开眼,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张了张嘴巴。   他现在居然是在海上。   【系统,你怎么掉线了?!】景繁再次慌了,忍不住继续向系统求助。   【小白呢,不会也在船上吧?】   只不过系统依旧没有反应。   正慌乱之际,身后的房门传来了动静,景繁脊背顿时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景先生,睡得好吗?”说话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含着无法言明的恶劣笑意。   景繁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握紧拳头,后退一步靠到了墙面。   来人居然是陈森。   “景先生不用这么防备,虽然我原本没想这么仓促地找你,但是如今形势所迫,我也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请你过来。”   陈森阴恻恻一笑,朝着景繁走去,身后的房门被守在门外的人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景繁戒备地看着他,对着他口中的“请”嗤之以鼻。   不过对方说的“形势所迫”,倒是让他想起了前段时间看到的新闻。   大约半个月前,陈森手下的制药集团被爆出问题,遭到了相关机构的调查,身为负责人的他受到了羁押问话。   整个事件貌似都是解渐沉暗中推动的。   这不得不让景繁产生了联想,怀疑对方抓自己来是为了对付解渐沉。   “曲由白呢?你把他怎么了?”他想到了被无辜牵连的人。   曲由白在他们的争斗中又无关痛痒,如果陈森的目标只是他,应该不至于对曲由白下手。   “是说那个Omega孩子吧,”陈森绕到沙发前坐下,“他现在在别的房间里休息。”   “你抓他干什么?”景繁一愣,没想到对方把曲由白也带上了船。   “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陈森眯了眯眼睛,眼里透露着算计。   景繁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可信度,也不想追问他“好奇”的点。   但既然现在联系不上系统,至少要先确保安全,再和曲由白汇合。   “我应该没有得罪过您吧,所以抓我过来有什么事呢?”   陈森闻言抬头看了过来,嘴角勾起:“景先生言重了,我这次请你过来,是想交个朋友。”   景繁当然不信他这冠冕堂皇的借口。   对方也像是知道他的话没有说服力,继续:“或者说,做个交易。”   “交易”一词让景繁立刻警觉起来,想起了手机上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   “那条信息是你发的?”他直接问了出来。   陈森看着他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易的。”景繁皱着眉打马虎眼。   “当然有。”陈森突然站了起来,朝着他走过去。   景繁注视着朝自己靠近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本能地握成了拳,手臂的肌肉也紧紧绷起,防备着对方。   然而陈森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提防,径直来到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等景繁做出反应,就见陈森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串珠子,放到了他的手心。   “你很清楚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吗?”陈森收紧了手,意有所指。   看着被死死按在掌心的诡异佛珠,景繁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半垂着的眼睫颤了颤,他抬头直视着陈森浑浊却精明的眼睛:“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听说,你现在和解渐沉走得很近。”陈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话题岔开了。   景繁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草率开口。   陈森松开了手:“你觉得他是真的信任你吗?”   对方似乎是想来挑拨离间。   “你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又知道他一直以来在做什么吗?”   见他不说话,陈森继续:“一切重要的信息,他都没有告诉你。”   景繁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唇瓣也暗自抿紧。   “他一直在调查你,甚至派人跟踪你,连你的手机里都安装了定位装置,你知道吗?”   景繁不知道。   但对于这些的话,他也只是半信半疑。   陈森轻笑一声退开几步。   接着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大汉鱼贯而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从一个月前就在暗中跟踪你,你从来没意识到吧?”   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陈森拿出枪,抵在男人的太阳穴,问:“告诉你的跟踪目标,你是谁派来的?”   男人被打得奄奄一息,闻言抬眼看了景繁一眼。   他咬着牙沉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回答:“解,解总,解渐沉。”   景繁咬着嘴巴里的软肉,目光闪了闪。   他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   接着,又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待那人走近,景繁才看清托盘上放着的东西。   是自己的手机。   是当初解渐沉给他的手机。   只不过完整的手机如今已经被拆卸开,散落的零件里,有一个不足黄豆大小的芯片被截成了两半,单独放在了一边。   那大概就是陈森提到的定位装置。   虽然景繁很想说这一切都是陈森找人自导自演的戏码,但被陈森提醒后,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以前的种种怪异地方。   比如,解渐沉总是能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他当初没有多想,如今却有了答案。   “你很特别,说不定他也意识到了,所以才会将你留在身边,”陈森继续诱导,“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   景繁无法辩驳,敛下的眼睛里眸光闪动。   察觉到他的动摇,陈森勾起了嘴角:“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只要你愿意配合我。”   景繁攥紧了手中的佛珠,掌心被十字架硌得生疼。   他垂着头:“我还是不明白,我能做什么?”   陈森不太满意他的装傻充愣,招了招手,示意房间里的其余人退下。   等房间再次空了下来,他点着自己的额角,笑了:“你现在没办法联系上它了吧。”   景繁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里霎时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管它们叫‘系统’,对吗?”如果说刚才陈森一直在暗示,此刻就是直接明了牌。   虽然景繁事先猜想过,陈森从伊藤那里获取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但是他没想到对方连系统的存在都知道。   而且陈森还知道了他也是任务者,甚至能通过什么手段让系统被切断。   景繁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在这种任人鱼肉的境地,他得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和曲由白的安全。   所以他选择继续装傻拖延时间:“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陈森细长的眼睛里透露着寒光,沉默地看了良久,景繁顶着这样的目光回视,强装淡定。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叫了陈森一声:“老板,那边刚刚来了消息。”   陈森蹙了蹙眉,片刻后轻笑出声:“那景先生,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稍后再来。”   景繁只能挂着假笑沉默回应。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盯着再次合上的房门,他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景繁靠着墙滑坐在地:【系统,这回好像是真的完犊子了。】   这句话依旧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第127章 穿越者   陈森虽说稍后再来,但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有再露过面,大概率是被什么麻烦绊住了脚。   房间外有人看守,房间里虽说家具齐全,也有独立卫生间,只是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连时间也只能通过送餐来大致推测。   麻醉药物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景繁躲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盯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首先,关于系统的失联,景繁只能祈祷它是短暂掉线,而不是遭到了什么破坏。   其次,如果那个被抓的男人真是解渐沉派来跟踪他的,那解渐沉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对。   但麻烦的是,他被陈森带上了船,现在不知道漂在那片海域上,带有定位的手机也被对方毁坏。   就算意识到他不见了,想要及时找过来也很困难。   窗外的落日渐渐消失在海平线,粼粼的海面吞噬了最后一缕余晖。   这种景色当初在游轮上见过好几次,不过这次景繁却没有了当时的惬意。   他知道,眼下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就在景繁扒着窗户想看看能不能拆开时,身后的房门传来了把手转动的声音。   他警惕地回头,就见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是那个经常跟在陈森身边的手下。   “景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一起吃个晚餐。”男人站在门口,故作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景繁皱了皱眉。   他的晚餐明明前不久才送来,因为怀疑送来的食物里会混有药物,所以他都倒进了马桶里。   不过他知道此刻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跟着对方出了房间,景繁打量着附近,试图找到点关于曲由白的踪迹,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男人带着他往船上走了两层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推开门就见到了正坐在餐桌前的陈森。   陈森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笑意,看到他后,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请。”   景繁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识时务地坐了过去。   房门被带上,偌大的空间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   “景先生,考虑好了吗?”陈森倾着身子过来,帮他倒了杯茶。   景繁垂着眼皮,扫了一眼面前的茶盏,没有说话。   他其实想不明白对方执着于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对陈森有用。   既然他有足够让对方“讨好”的筹码,那就不能贸然开口。   见他沉默,陈森敛在阴影下的眼眸轻轻眯了起来。   静默片刻后,他粲然一笑:“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景繁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想看他要怎么开这个“天窗”。   “你应该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关于你们的事的。”陈森端起杯子递到唇边,突然开口。   他这话倒是说中了,景繁确实想知道怎么回事。   “在你之前,曾有过一个所谓的‘穿越者’来找过我。”陈森不紧不慢地阐述。   他不动神色地盯着面前Beta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获取信息。   顶着对方审视的目光,景繁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脑子里的信息飞速闪过。   陈森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其他任务者,同样也不知道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叫“向生”的任务者。   只是这人如今咬定他就是穿越者,如果再继续装作不知道,也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对方不耐烦后采取暴力胁迫;要么认为他没有用直接除掉。   捋清思路后,景繁回视着那双锐利的眼睛,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丝惊讶。   果然,陈森在看到他难掩意外的神情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是带着任务的吧。”他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语气笃定。   景繁依旧沉默,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闪了两下。   “怎么样?合作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提供更多信息,”察觉到面前人的动摇,陈森继续加着筹码,“关于‘主角’解渐沉的,那些你无法得到的信息。”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诱惑之下,景繁终于松口。   陈森满意地勾起了唇:“很简单,来我这边,为我提供所要的信息。”   用信息换信息。   “我也说了,是交易。”他摊开双手,一派轻松淡然。   眼睫轻颤了颤,景繁犹豫着问出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另一个穿越者?”   “你在实验基地的表现很突出。”陈森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那场爆炸会将实验室的一切秘密都埋葬在地底。最后却因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精准时间,让大部分搜查人员甚至是实验体都幸免于难。   但事后从警方那透露出的准确时间,除了他这个幕后主使谁都不知道。   这就像是有人事先知晓了剧情的走向,而这种感觉,他只在二十多年前经历过。   从一个自称是“穿越者”的叫伊藤的人身上。   所以后来他花了不少功夫进行排查,最后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解渐沉身边的秘书。   巧合的是,当初在游轮上,也是这个叫“景繁”的人出手,阻碍了他派去的暗杀。   当然,实验室一事只是将他推到了自己面前,真正确定还是在那晚宴会,景繁对自己手中的珠串的反应。   那串佛珠是伊藤的东西,伊藤死后,就成了他的所有物。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这几十年来都无人在意,见过的人只以为是他定制的饰品。   那晚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景繁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惊讶。   没想到这么早就被盯上,景繁暗自握紧了拳头。   不过正如陈森所说,他确实需要更多的信息,与对方合作,说不定是个调查世界崩塌原因的机会。   “他,上一个穿越者是怎么死的?”他又问。   陈森看着对面的Beta,沉默了一瞬才笑着解答:“虽然我很遗憾,但是他死于意外,车祸而亡。”   景繁直觉他没有说实话,却也不再继续追问。   他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让系统被阻断的?”   和以往因隐私被屏蔽不同,这次系统是完全失去了监管能力。   关于系统和穿越的话题是受到管控的,但他现在却能与人直接交流。   “它的存在会阻碍你透露信息。”陈森捻着手指,大概是捻佛珠留下的本能习惯。   “所以我只是用了点小手段。”对方依旧没有给出详细解释。   但景繁推测,应该是和伊藤合作时,他俩研究出来的针对系统的方法。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系统的阻拦机制下,陈森还是从伊藤那获得了不少关键内容。   “如果我不答应呢?”景繁转了转眼睛,试探着问出口。   闻言,陈森换了个坐姿,他整理着身上的西装外套,低头轻嗤一声,语气阴森戏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   “……”景繁打了个冷颤。   他当然不想知道,用脚趾头思考也清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多此一问就是为了等对方软硬皆施后,他好顺势答应合作。   眼下没有比合作更好的选择。   对方也如他所愿,除了生命威胁,又搬出了被无辜牵连的人:“那个Omega和你是什么关系?看起来私下里很亲密。”   那个Omega指的是曲由白。   陈森特地提起他想增加筹码,但言辞间却让景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对同样身为“主角”的曲由白,他似乎并不上心,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景繁没有放过心底的这丝怪异感,故意用了不合理的回答:“他,是我弟弟。”   陈森有些好笑:“弟弟?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会有这种亲缘关系?”   对方只是质疑“你怎么会和这个世界的人是兄弟”,而不是“你为什么会和主角是兄弟”。   陈森并不知道曲由白的真实身份。景繁惊觉。   既然对方不清楚,那他就得瞒住:“……其实是我的男朋友。”   和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如此亲密,也只能用这个关系掩饰。   “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男朋友”后,陈森表现得异常兴奋。   他笑了一会儿,夸赞道:“确实是位美丽的伴侣。”   “所以,为了你自己和这位美人,我们合作如何?”   景繁垂下眼睫,置于膝盖上的手收紧,他自嘲一笑:“我有选择的机会吗?”   “我喜欢识时务的人,”陈森也笑了,“那具体的事我们明早再聊。”   猜不出对方有什么打算,景繁也只能顺着点头。   从餐桌前站起身,他提了个要求:“我想见见我男朋友。”   陈森看着他,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两下,拒绝:“明天协商结束后,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景繁咬紧后槽牙,内心忍不住骂街。   离开房间前,身后传来了陈森带着威胁的话语:“希望景先生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需要有价值的信息。” 第128章 和解渐沉是逢场作戏   “接近解渐沉是为了从他那得到信息,因为有任务在身。”景繁坐在桌前,皱着眉回答对面人的问题。   他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被人带到了这个会议室。   依旧只有他和陈森。   面前的桌子中央竖着一个监控器样的设备,景繁甚至怀疑是什么他没见过的测谎工具。   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紧张,但放在桌子下的手却无意识地握了起来。   面对一个无恶不作的纯恶人,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不过景繁不太理解,陈森今天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确认他和解渐沉的关系。   这明明是昨晚就已经告知的信息:他和曲由白是伴侣,与解渐沉只是逢场作戏。   无法确定对方再问一遍的目的,景繁只能按照原本的设定阐述。   陈森对这个回答倒未表现出什么质疑,只是继续问:“你在查什么信息?”   景繁抿着嘴巴,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他昨晚思考过。   他很清楚,如果想要从对方嘴里套取信息,那他必须也要提供部分可靠的内容。   “在调查付新雪的死因,以及苏志华身上的谜题。”   虽然现在的目标已经指向了面前人,但这确实是他曾经查找的方向。   就算陈森事先调查过,也不会露什么马脚。   “查他们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陈森笑意盈盈地盯着景繁,“因为他们和解渐沉相关?”   被注视着的人点了点头:“对。”   “那你应该知道苏志华在哪。”陈森浅浅眯起了眼睛。   景繁咬住嘴里的软肉犹豫了几秒,再次点头:“去过一次。”   “在哪?”对面人继续追问。   “益宁疗养院。”他答得肯定。   反正上次去看,人已经被转移走了。   陈森垂着眼皮,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景繁时刻关注着他的脸色,见状暗暗舒了一口气。   看来陈森已经事先调查过,还好他没有说谎。   趁着对方沉默的间隙,景繁的视线从面前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上一扫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些许的不安。   没等他继续探究这份不安的源头,对面的陈森抬起了眼,眸光变得锐利:“但据我所知,你和解渐沉的关系似乎并不一般。”   景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对方在质疑他和解渐沉的关系。   他捻了捻手指,目光从面前的摄像头掠过,最后落在陈森带着犹疑的脸上。   景繁状似无奈地扯着嘴角:“想要快速获得更深入的信息,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但我还是更喜欢Omega。”   “而且,就像你说的,他也没有想象中信任我。”他耸了耸肩,自嘲又惋惜地补充。   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眼睫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   为了防止陈森将他当成要挟解渐沉的人质,他必须和解渐沉撇开关系。   并且要让陈森相信他和曲由白的关系,至少让对方明白,如果想拉拢他,就不能动曲由白。   景繁想得很周到,但他低估了面前人的奸猾。   听完他的解释后,陈森又哧哧笑了起来。   苍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听得人脊背发凉。   景繁感到一阵不适,紧紧抿起了唇瓣。   只是下一秒,这阴恻恻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解总,看来事实非你所愿。”陈森的语气缓慢而嘲弄,目光落在了两人中间的摄像头上。   景繁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不是在对他说话。   眼眶不受控制地放大,瞳孔骤然紧缩,他看着面前的摄像头,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个猜想。   那一瞬间,景繁似乎透过黑洞洞的镜头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眉眼。   “你!”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人。   见他终于察觉到,陈森的嘴角扬起了恶劣的弧度。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那道缓慢闪烁的红光悄然熄灭。   而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额角的青筋也在顷刻间凸起。   景繁的眸光骤暗,沉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会直接联系解渐沉。   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人,陈森却丝毫不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感到羞愧。   他悠然地向后一靠,曲着手指敲了敲太阳穴:“解总这段时间的行为让我很是头疼,我觉得有必要断了他的念想。”   对方的解释让景繁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陈森说的是要断了解渐沉的念想,但实际上是要断他的后路。   两人间本就横亘着许多隐秘,他刚才的那些话足以将刚刚建立的关系击溃。   “怎么?我们昨晚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陈森的笑容里含着显而易见的猜忌。   景繁抠着食指指腹,强迫自己冷静。   他看着对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咬牙埋怨:“但你直接把我卖了,我以后会很危险啊,毕竟你也知道他有多疯。”   “不用担心,”陈森轻笑一声,“作为盟友,我会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放屁。   景繁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好了,既然现在我们都清楚自己的处境,那就开诚布公聊聊吧。”   说是“我们”,但只是单方面逼景繁认清自己的处境了而已。   陈森现在很清楚,景繁只能依靠他。   而景繁也清楚。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人真真假假地交换了不少信息。   从对方的话中,景繁大概拼凑出了二十年前伊藤身上发生的事。   在原本的世界里,伊藤就是非法组织中的一员,死于帮派斗争,死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但他并没有珍惜这重来一次的生命,反而想借着系统的帮助卷土重来,所以他主动找上了陈森。   当然,伊藤很清楚,在新世界里,他就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根本接触不到当时已经坐上组织二把手的陈森。   于是他选择了直接袒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陈森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人的疯言疯语当回事,直到后来好几次,对方都预测中了还未发生过的事,他才产生动摇。   顺利留下后,伊藤依靠系统搜索信息的功能与时不时解锁的轨迹剧情,成功帮助陈森吞噬了不少对手组织。   不到三年,陈森就成为了北市最大组织的头目。   但实现了人生跃变的人却逐渐不满足于此。   他想起伊藤曾提过的,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如今也有八、九岁了。   就在他想要继续借用伊藤的能力,去会会这个“主角”时,有一天,伊藤却像是变了个人。   他像是被强行清除了记忆一般,开始遗忘与“系统”相关的事。   唯独难移的是他贪婪的本性,陈森在忍耐了一年后,彻底放弃了这个人。   之后就如景繁所知,一场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车祸,书写完了伊藤最后的结局。   即使过去了二十年,陈森对于这段经历的记忆依旧清晰。   景繁注视着他,怀疑对方愿意将这段回忆说出来,也是在暗暗警告他不要耍小心思。   从对方透露的信息中,他注意到了几点——   首先,伊藤真的只透露了解渐沉这一个锚点的存在,未提及过曲由白和明越。   其次,伊藤并没有告诉陈森关于世界崩坍进度的信息。   最后,伊藤的系统,比他的好用……   至少和他现在的机制有所不同,系统的权限更高,解锁的剧情也更加详细具体,并非完全围绕主角展开。   不过对方还有个细节没说,景繁捻了捻手指,问:“所以,你们当时是怎么屏蔽系统的?”   陈森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也并非不能说:“伊藤在来找我之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说系统在特定的磁场和波段下会出现数据流紊乱。”   景繁心里一动,有了想法。   既然是科学手段,那理应有实物装置,只要能毁掉那个东西,应该就能唤醒系统。   “你说,你完成任务后就能在这个世界存活。”陈森突然又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   “对。”他点头。   这个信息是真的,不过任务内容是他按照伊藤当初的说辞编的。   他告诉陈森,系统给他的任务是扮演“主角”解渐沉身边的“卧底秘书”。   不仅需要调查主角的过往,还负责为主角的人生上难度。   伊藤当初的理由是扮演“炮灰反派”,所以陈森没有对他的话产生质疑。   “既然要与我合作,你可以提一提你的要求,权力?地位?名望?”   “钱。”面对陈森的提问,景繁毫不犹豫地回答。   “只要钱,权力地位对我来说太虚了。”这句话说得格外诚恳。   毕竟权力地位给他他也玩不明白,而且手伸太长还容易成为眼前人忌惮的目标。   陈森凝视着他的眼睛,片刻后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果然有意思,也很聪明。”   说着,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我待会还有事,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会让人把那个Omega送到你房间。”   景繁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在对方路过他身边时,他脑子一个不清醒,憋了很久的疑惑脱口而出。   “可权力地位金钱你都有了,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这个问题很可能会激怒对方,所以问出口后景繁就后悔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好在陈森并没有恼怒的迹象,只是顿在了原地。   “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贪得无厌的。”他的嗓音喑哑。   “谁都不会嫌自己的钱多,而当钱多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开始渴望权力,有了权力就会追求名声……”   陈森缓缓转身,看着景繁的目光轻蔑又高高在上:“当一切物质追求都满足后,人们就会对不可能的事物产生好奇,比如长生,比如挑战命运。”   “很有意思不是吗?”他粲然一笑,“亲手摧毁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   景繁盯着他眼角的纹路,被他满含恶意的声音激起一阵恐惧,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陈森感受到面前人的紧绷,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还要感谢你为我提供的礼物。”   “什么?”景繁不解。   “苏志华的位置,”陈森低低笑出声,“没有你的话,应该很难找到他。”   看着他的眼睛,景繁怔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苏志华不是被解渐沉转移的,而是被眼前人劫走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是,怎么找到的?”景繁揪着衣角,忍不住追问。   陈森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笑意更深:“不是我找的,准确来说是有人当作人情送来的。”   “不过,解渐沉应该认定是我俩串通带走的。”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房间。   【恶心的老头。】等人走后,景繁扶着会议桌,暗暗骂道。 第129章 “我好像要失恋了”   虽说是达成了合作的约定,但景繁依旧受到监控。   好在被送回房间后没几分钟,另一人也被带了过来。   “放开我,我不去!”曲由白被人反绑着手,半推半搡地押到了门口。   他激烈地挣扎着,但在看清房间里的人后,却直接愣在了原地:“学,学长?”   景繁上下打量了一眼,确定他没有受到伤害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将人拉到怀里,瞪着面前举止粗鲁的男人,冷声道:“打开。”   现在他算是陈森的半个“贵客”,多少也能狐假虎威。   果然,对方只看了他一眼,就顺从地将曲由白的手铐解开。   等门再次关上,怀里人都还没回神,景繁拉着他坐到了床边。   下一秒,一颗滚烫的金豆豆就掉到了他的手背上。   “?!”景繁愣住。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就见刚刚还对别人龇牙的人,此刻正在无声落泪。   “……怎么了?”   “对不起,我又连累了你。”曲由白以为是自己连累了面前人。   然而事实却相反。   景繁解释与他无关,又转了话题,询问他被绑架时的事。   曲由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   那天他在家里休息,还和明越约了傍晚见面,结果突然闯进来了一批人。   他们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他注射了一针药,接着他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船上。   “学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曲由白眨了眨眼睛。   从意识到自己被绑架后,他就在思考这些人的目的,但那些人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   “是和上次实验室的那群人有关吗?”他猜测。   景繁没想到他如此敏锐,点头:“对,不过这次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抓你应该是想要挟我。”   曲由白握着纸巾,有些担忧:“那怎么办?”他担心自己会成为累赘。   “他们需要我,而且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恋人,”景繁也挺头疼,揉着额角分析,“所以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一道不大不小的“咕噜”声打破了严峻的气氛。   “……还是挺危险的,回头要饿死了。”景繁忍不住笑了出来。   曲由白捂着“发言”的肚子,解释:“他们的行为跟实验室那次很像,我怕送来的食物里还有药,没敢吃。”   没敢吃是对的,因为景繁也没敢吃。   不过他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向守在门外的人要了餐食。   为了不在逃跑前饿死,他们必须得补充点食物。   除了不让他擅自走动,其他要求倒是一一满足,很快食物就送了上来。   这两天被压得喘不上气,眼下景繁干脆放开了吃,准备借药物好好睡一觉。   他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捋思路。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系统唤醒,但要唤醒系统,首先得出去找到那个屏蔽装置。   怎么摆脱监视自由行动是个问题。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行穿着白大褂的人。”曲由白也在思考对策,他突然想起被押过来时看到的那些人。   景繁咬着鸡腿,闻言一顿。   他盯着虚空愣了几秒,最后视线从面前的食物上一扫而过,突然有了主意。   和猜的差不多,饭菜里确实下了药,两人吃完后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清醒后,景繁又故技重施点了一大堆食物。   包括一杯牛油果奶昔。   他神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绿油油的饮品,看得曲由白有些不安:“学长,你想做什么?”   “我对牛油果过敏,”景繁端起杯子,压低声音解释,“待会儿你帮我叫医生,我要借身衣服。”   曲由白很聪明,立马领悟了他的计划。   因为担心待会儿会无力行动,这次两人都没敢吃东西。   下肚的那杯东西反应很快,不到半个小时,景繁就浑身发烫,从背后开始起了一片红疹。   在他的示意下,曲由白冲出房门。   他抓着门外人的衣袖,语气焦急:“我哥他好像生病了,快叫医生。”   看守的男人走近看了一眼,就见景繁缩在被子里,手臂和脖子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男人皱了皱眉,按着耳朵上的麦,向对面说明了情况。   那边也很干脆,派了随船的医务人员上来查看。   在等医生过来的期间,两人又商量了待会怎么配合。   “不能直接弄晕,到时候还需要他帮忙把门口的人支开。”景繁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对曲由白叮嘱。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对方果然和他们想得一样“全副武装”: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   这些都是景繁需要的东西。   那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走进了圈套中,背个医药箱走到床边。   他例行公事地掀开被子的一角,查看病人的症状,但等看清床上人的脸时,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   景繁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只是默默收紧了被子里的手。   他飞快瞥了一眼躲在男人身后的曲由白,动手的信号在交汇的目光中传递出去。   那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景繁找准时机立刻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防备不足下,直接被拖倒在床上。   曲由白当即冲了过来,他的手里抓着一块布条,精准地从身后勒住了医生的嘴。   两人配合着将他压在床上,然而这人比他们想得更加专业。   被反钳的手臂拧出了不可思议的角度,飞快挣脱了他们的束缚,他转身掐住离他更近的曲由白的脖子。   门外有专人看守,只要叫一声就会有人进来,但三人中竟无人弄出动静。   景繁咬着牙,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一沉。   他估算错误了,没想到来的这个人身手这么好,既然制不住,那就只能打晕。   飞快做出决定,景繁抓着对方的手臂,握紧的拳头暗中蓄上了力。   然而没等击中对方,就听那人突然压低声音,诧异地叫了一声:“小白?”   霎时间,景繁和曲由白同时瞪大了眼睛。   那人为了闪避挥来的拳头,松开了掐住曲由白的手,及时后仰。   带着十足力道的拳头堪堪擦着发丝落空。   缠斗的三人瞬间散开。   “……”   景繁喘着粗气,曲由白则捂着脖子轻咳,他们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无人动作。   直到对方将口罩摘下,两人才满脸惊讶地齐齐发问:“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樊卓同样惊讶,他跌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问。   “你,你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吗?”曲由白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对方。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四五个月前,当时樊卓说自己要去外市治病,临走前把小黑托付给他照顾。   曲由白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景繁知道。   “是明越让你来的?”他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破了对方和明越的关系。   景繁本来猜想是明越派他来解救曲由白的,不过看樊卓吃惊的样子,他大概率并不是为了救人来的。   从他口中听到明越的名字,樊卓下意识皱起了眉,他警惕地看过去,没有立刻回答。   曲由白有点懵,看看景繁又看看樊卓,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景繁不会擅自臆断,所以大概是真的,他没想到他的前室友还和明越有关系。   “我是来调查实验室事宜的。”樊卓叹了口气,选择直接承认。   接着他又反问:“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被陈森抓来的,你是怎么上来的?”景繁抓紧机会向他获取信息。   “我很早之前就潜伏在杂务人员中了。”所以他才会休学。   曲由白压低声音问:“你有办法离开吗?”   樊桌看着他,摇了摇头:“除非船靠岸,不然在这海上能怎么离开。”   “那你能联系外界吗?”景繁又问。   “不能,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只有相关人员有权限使用特殊频道通信。”   所以现在是逃不出去,也联系不上救援。   “下一次船靠岸,至少要两周。”樊卓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补充。   三人还想再交换一些信息,却被响起的敲门声打断:“还没好吗?”   樊卓在屋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我先走了,”樊卓将口罩戴上,看了景繁一眼,“我会再找机会过来。”   景繁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等一下,你能不能帮我阻止他们在食物里下药?”   樊卓转了转眼睛:“我试试。”说着,他整理好凌乱的衣服,走向门口。   门外人见他出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房间。   景繁早在开门前就躺回了床上,曲由白坐在床边,从表面看不出异样。   “他这是过敏了,不排除药物原因,先把吃的药停下。”樊卓神色平淡,像是随口一提的建议。   男人垂着眼睛:“我会向老板报告的。”   樊卓看着他没再说话,直接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   虽然计划因为樊卓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动,不过对被禁足又孤立无援的两人来说,反倒是好事。   后面几天,景繁和这群人展开了拉锯战。   确定送来的饭菜里依旧有药,他就把上次留下的牛油果奶昔拿出来喝一口,随后就可以趁机叫樊卓过来。   重复了几次,在那杯牛油果奶昔彻底变质前,陈森终于下令停了他食物里的药物。   不过得益于这反反复复的过敏,他们从樊卓那得到了不少信息。   景繁还顺便拜托他帮忙找类似屏蔽器的装置。   现在他们只能在房间里等消息。   景繁光着膀子趴在床上,曲由白则跪坐在他身边帮忙抹药。   冰凉的药膏抹在发烫的皮肤上,熨慰着钻心的痒意。   曲由白看得难受,中途有想过换他来,但奈何从小到大他都没遇到过自己过敏的东西,景繁也不愿意他折腾。   他无意识地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但这轻飘飘的动作,让趴在床上的人回忆起了第一次过敏抹药的情形。   “唔。”景繁忽然把头埋进枕头里,憋不住逸出了一声呜咽。   曲由白被他这短促的动静吓了一跳,以为他身体不舒服:“疼吗?”   景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嘟嘟囔囔的嗓音意外伤心:“小白,我好像要失恋了。”   “啊,啊?”曲由白更懵了。   愣了几秒后,他忍不住好奇:“发生了什么?”   景繁没有解释,而是委屈地抱怨着,闷闷的声音透露着真切的难过:“我甚至才谈了不到一天。”   而且不光是被分手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已经被当成了叛徒。   “……”曲由白不了解详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他摸着景繁的头发劝慰:“要不然,或者有很多树可以选?”   与此同时,某个会议室里,气氛沉得像是要碾碎空气,所有人都被低气压憋得噤若寒蝉。   孟锦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几人,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站了出来:“行了,都熬了这么多天,先休息一下吧。”   坐在主位上的Alpha撑着额角,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手中的笔不停地转动,对她的话充耳未闻。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否决,孟锦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她盯着面前神色森然的人,几次欲言又止。   自从收到那段无法定位的视频后,解渐沉的眉心就没有舒展开过。   亲眼见到投入了感情的人背叛,应该没人能稳稳地坐在这。   虽然解渐沉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疯,但孟锦怀疑他的精神已经逼近某个临界点。   至少空气中逸散开的狂躁的Alpha信息素是这么说的。   一向喜欢幸灾乐祸的人难得严肃了起来:“虽然我知道劝了也没用……可你不是早该料到景繁的目的不单纯吗?”   指尖旋转的笔停了下来,解渐沉抬眼朝她看了过去,眼底寒芒闪动。   孟锦叹了口气:“好吧,但是现在想要定位陈森的位置很困难,我认为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把苏志华找回来。”她敲了敲面前的文件,理性分析。   解渐沉盯着她手下的关于苏志华的文件,语气肯定:“他在等我。”   “……”孟锦有些傻眼。   脑子里适时地蹦出来一个词——恋爱脑,但很快她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等她吐槽,解渐沉又说:“陈森是故意的,他想引我过去。”   孟锦一顿,突然不确定他口中“在等他”的人,指的到底是谁。   “去联系明越。”Alpha将笔丢到了桌子上,眼眸浅浅眯起。   *   “你联系了明越?”景繁有些惊讶。   被关在房间整整一周后,他终于向陈森提出了要出门的要求。   对方也答应了,只不过依旧有人时时刻刻跟着。   此刻樊卓带着他的最新成果找了过来,两人躲在公共卫生间里交换信息。   “只发出了定位。”因为时间太短,他只来得及盗用别人的通讯器给明越发了个定位,还差点被发现。   不过明越在收到定位后,一定会跟着查过来。   “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屏蔽器,二楼左边走廊尽头有个房间,里面有很多设备,但是看守很严。”   景繁抿了抿唇,如果连专业训练过的樊卓都觉得困难,那他就更没有机会接近了。   “好,谢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不忘向对方道谢。   毕竟他原本只是跟船调查实验室相关事件的,现在被卷进来冒险帮忙。   樊卓看着他没说话。   景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奇怪地回视一眼后,又看向了厕所门口。   他该出去了,不然外面等着的陈森的人应该会怀疑。   离开前一刻,樊卓才轻声开口:“你果然不简单。”   当初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景繁咧了咧嘴,夸回去:“你也很厉害。”   一个Omega能孤身在这种危险地方执行任务,真的很了不起。   樊卓定定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犹豫着提起了自己无意间撞见的场面:“今天有点奇怪。”   “什么?”离开的脚步一顿,景繁重新转过来看着他。   “很多人在搬运箱子。”   如果只是普通的箱子,他不至于觉得奇怪。   果然,没等景繁再问,就听樊卓继续:“有火药味。”   “……”两人隔着一米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忧虑。   陈森以黑起家,携有枪支很正常,但如果箱子里不是枪弹而是炸药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有实验室基地的先例在。   当天和樊卓分开后,景繁尝试着去他看到搬箱子的楼层探探,但是被监视的人拦了下来。   晚餐过后,陈森又找了他。   只是当他被带到书房里时,对方却不在。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景繁的视线从一边的沙发不自觉地移到了书桌前。   整齐宽敞的桌面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景繁眨了眨眼睛,放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樊卓给的U盘。   他答应过对方,如果有机会,他会帮忙找陈森的资料。   U盘是改造过的黑科技,只要插进电脑就会无筛选自动爬取信息。   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眼下的空档正好可以下手。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再犹豫,果断凑到书桌前,将U盘插了进去。   正如樊卓所说,U盘一插上,电脑就自动亮了屏,深蓝的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进度条,正缓慢地增加。   只是爬取信息的速度实在太慢,景繁盯着电脑上的进度咽了咽口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景繁紧张到手脚发麻。   然而进度条好不容易读到35.9%,却像是卡住了,迟迟突破不了36%。   景繁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房门,蜷了蜷发凉的指尖,心里忍不住催促:“快点快点。”   没催几声,毫无征兆地,蓝色的屏幕骤然被暗红色的警告弹窗覆盖,尖锐的鸣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简直像催命曲一样骇人。   景繁被这一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立马手忙脚乱地拔了U盘。   但是警报却没有因为U盘的拔除而停止,他慌乱地按着关机键也于事无补。   就在他盯着屏幕中自己的倒影觉得“此命休矣”时,不知从哪蹿出了一道黑影,又快又重地撞到了他身上。   景繁本来就紧张到浑身发软,被这东西一撞,直接摔了个头晕眼花。   他坐在地上,本能地抓住了那个撞到自己的东西。   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温度,他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体型矫健的黑猫。   但眼下的重点不是关注这突然冒出来的生物。   他抓着猫站了起来,却诧异地发现刚刚还警鸣的电脑此刻彻底安静,连亮着的屏幕都熄灭了。   再一观察,就见电脑旁边倒着一个玻璃杯,杯中的液体从键盘上渗透下去,多余的沿着电脑边缘淅淅沥沥地滴到地毯上。   “……”景繁现在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绝望。   不等他思考出来个结果,书房门就被推开了。   陈森站在门口,看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眼里的狐疑只是一闪而过。   接着他不露声色地走了过来,视线从景繁手中的黑猫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了一边泡了水的电脑上。   景繁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找到了托辞。   “是它弄的,我想阻止来着,但没来得及。”他咬着舌尖,强逼自己保持淡定,将手里的黑猫推了出去。   陈森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未发,那双精明又锐利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景繁不敢表现出一丝心虚,只能咬牙硬撑。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了不知多久,陈森才移开视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黑猫。   他摸着猫头,意味不明地哑声一笑:“它确实比较调皮,幸好电脑里没什么重要文件。”   景繁知道他后半句话一定是在说谎。   如果不重要,也不会如此严密地防护,以至于樊卓给的U盘破解不了权限而触发警报。   但此刻不是质疑的时候,他必须转移话题:“对了,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坐下聊。”陈森坐到沙发上。   随后,他问了一些关于解渐沉和系统的事,景繁挑着无关紧要的信息透露了出去。   结束对话前,景繁抓住机会试探了一句:“我看今天船上要比以往热闹?”   陈森抚摸着黑猫柔顺的皮毛,闻言抬起了眼睛,冲着他勾了勾嘴角:“因为要招待贵客。”   阴冷的目光和笑意看得景繁头皮发麻。   他僵硬地点点头应和:“原来是这样。”   度过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后,景繁也不愿久留。   然而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门外就被推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跪趴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对,对不起,老板,是我记错了时间,我以为您在书房里,原谅我这一次吧。”   陈森未看一眼,轻飘飘道:“既然记性不好,那就切掉只手涨涨记性。”   接着不等地上的男人求饶,他就被拖离了房间。   房门再次关闭,陈森靠着沙发,一下一下地轻拂着黑猫的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突兀的警报声。   黑猫像是条件反射般站起,挣脱陈森的手掌,冲着声源撞过去。   警报附近的玻璃杯被撞倒,骨碌碌地滚下桌子,摔得四分五裂,桌面上撒了一片水渍,与书桌上的状况别无二致。   完成任务的黑猫闪着绿瞳蹭到了主人身边。   陈森满意地笑了,摸着它拱起的背,不吝夸奖:“好孩子。”   但与笑意盈盈的声音相反的,是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以及眼底的阴狠与算计。 第130章 “已经有人去了”   在返回房间的途中,景繁按着焦躁不安的心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森阴狠多疑,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不怀疑他对电脑动了手脚。   但这事却被轻易地一带而过……   站在房间门口,景繁抓着门把手,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偏头看了一眼走廊,从尽头的窗户能看到夜幕下一望无际的海面,偶尔翻起的浪将月光揉碎。   深色的海水像是潜伏的巨兽,蓄势待发,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陈森阴狠森然的眼底。   口袋里攥着U盘的手无意识收紧,景繁浅浅地眯起了眼睛。   推开房门,一直待在房间里的曲由白迎了过来。   他敏锐地感知到了面前人的不安,有些担心:“怎么了?”   景繁看向他,顿了几秒才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我们得赶紧离开。”   陈森大概率已经怀疑他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没有撕破脸皮。   曲由白正好也打算说这个问题:“樊卓说,后天傍晚会有补给船过来送货。”这是对方刚才传递来的信息。   所以后天将是他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他还让我转告你,”曲由白扫了一眼门板,低声转述,“就是火药。”   景繁闻言蹙起了眉。   他现在真的摸不清陈森在谋划些什么。   对方说是需要系统的能力才合作的,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解锁系统,也没有要借用系统预知未来。   当然,虽然猜不透陈森的目的,但景繁知道,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摆脱监视混上补给船。   好在第二天傍晚,樊卓带着计划和两件工服找了过来。   “明天他们卸货大概会停留四个小时,我会在最后二十分钟尽可能制造混乱,到时候你们趁乱下楼,去负一层找我。”   景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慨樊卓的能力。   不过更该庆幸终于有机会逃离这里。   为了逃跑的计划,他和曲由白一直待在房间里,静静等待着时机。   第二天,补给船果然如樊卓得到的信息那般,在太阳刚开始西斜之时到达。   景繁和曲由白早早穿上工作服,又在外面套上了平常的衣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外突然躁动起来,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是樊卓动手了。   果然,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守在门外的人皱着眉,对屋内两人解释:“失火了,两位跟我暂时换个安全的地方吧。”   走廊外的烟气蔓延得很快,浓烈的烧灼味呛人眼鼻,男人难受地呛咳了两声。   没想到樊卓的“弄出点动静”,居然是在这一层点火。   屋外确实混乱起来,而他们则需要按照计划去往负一层与樊卓汇合。   但是必须要事先解决掉这个负责监视的男人。   景繁给了曲由白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神色慌乱地朝着门口跑去。   刚靠近男人身侧,他就揪住对方的衣袖来了一个自然的平地摔。   男人被惯性带着侧过身,将后背露了出来,看着摔在面前的Omega,他下意识伸手去扶。   低头分神之际,就遭到了身后人的袭击。   景繁直接拿腰带将他勒晕了过去,又利索地绑好塞进了床底下。   解决掉监视的人后,两人立马将外套脱掉,靠着工作服混入了疏散的人群中,往负一层跑去。   而樊卓也已经准备好在等他们。他打晕了一个搬运工,换上对方的衣服,扮成了补给船的员工。   “你们躲进这个箱子,我带你们上船。”樊卓指了指面前大容量的箱子。   现在补给船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很快就会启船离开,两人果断钻进了箱子。   然而就在樊卓准备把箱子盖上时,门外却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和叫嚷声。   “全部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们要找人。”   听到这句话的三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陈森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两人不见了,派人找了过来。   那些人正堵在仓库外,他们根本没办法从眼皮底下混过去。   景繁很快反应过来,扶着箱子站起。   见他要出去,曲由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学长。”   景繁低头看了他一眼,回握住他的指尖,安慰:“没关系,你们先走。”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将U盘拿出来,放到樊卓的手中,语气不太确定:“导入时出了点状况,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取到信息。”   樊卓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抿了抿唇:“谢谢,但你要怎么办?”   “别担心,陈森还需要我,暂时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们顺利逃出去后再想办法来救我。”景繁一边将身上的工作马甲脱掉,一边说。   三人都明白,目前的情况,就算他们混上了补给船,陈森在找到人前也不会让船离开。   只能有人出去吸引注意力,而这个人,也只能是景繁。   景繁从蔬菜筐里抓了个苹果,拍了拍樊卓的肩膀:“你们小心。”   “你也是。”樊卓把眼眶通红的曲由白按回箱子里。   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几箱东西,他补充:“另外,他们这次送来的补给里还有一批火药。”   这怎么看都不会是什么好征兆。   景繁握紧手里的苹果,内心的不安再次放大。   门外吵闹声越来越近,搜查的人已经接近了这边的仓库。   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后,景繁主动推开了门。   他咬着苹果,看着门外站着的人,佯装出一脸惊讶:“嗬,怎么这么多人?”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为首的人居然是陈森的亲信,看起来还真怕他跑了。   男人打量着面前的Beta,故作淡定地解释:“哦,因为您所在的那一层不小心发生了火灾,我们老板很担心您的安危。”   他把搜查说得冠冕堂皇,景繁嘲讽一笑:“是吗?我还以为是在抓贼呢。”   男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好奇:“您的Omega呢?”   景繁将啃完的苹果核往他脚边一丢,语气不悦:“我还想问呢,着火后一堆人往楼下跑,挤得我和我对象都走散了。”   “但是您为什么会在这?”男人并没有因他无礼的行为而生气,而是带着狐疑继续询问,“这里是船上员工的活动场所。”   “你们晚餐又没及时送来,我低血糖犯了,只能自己来找点吃的。”景繁捻着发黏的指尖,将矛头又推了回去。   男人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Beta,似乎在判断对方口中信息的真假。   静默几秒后,他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抱歉,我们这就为您提供食物。”   景繁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上下扫视他一眼后迈开了腿。   上电梯前,男人暗暗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两个手下收到示意留了下来。   景繁也注意到,插在口袋里的手不由得攥了起来。   不过好在仓库里的两人有所准备,提前躲进其他地方,惊险地逃过了那两人的检查。   他们成功混上补给船时,景繁则在几人的看守下,重新回到了灭完火的房间。   为了掩人耳目,他将藏在床底的男人拖出来塞进被子里,谎称曲由白在灭火后自己返回了房间。   又借口曲由白发情期到了,禁止所有Alpha靠近,门外看守的人也按他的要求换成了Beta。   看起来似乎是暂时瞒了过去,但景繁清楚,这样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他坐在窗边,盯着平静又深黑的海面,不受控制地咬起了指关节,心里默默祈祷着曲由白那边一切顺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补给船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停船返回的命令。   大概因为收到了通知,船舱内再次展开了搜查,船上顿时变得乱哄哄,偷渡的两人被迫分开躲藏。   此刻曲由白刚从藏身处出来,躲躲闪闪来到了驾驶舱所在的一层。   走廊上围了不少人,只是那群人看起来不像一伙的,正大打出手。   他躲在一堆废旧的杂物后,偷偷打量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打算找时机逃到对面的楼梯口。   然而很快这场混战就结束了,而且是人数少的一方占据了优势,他们将反抗的人制服,径直推开了驾驶舱的门。   曲由白盯着地上躺的一群人,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他明白,陈森一定是发现他逃跑了,如果现在被抓回去,那这次逃跑求救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   所以至少要在被抓住前,将求助信息发出去。   心中有了计划,曲由白悄声离开了原地,但是在躲避的过程中,他发现到处都在进行单方面的镇压。   看着纠缠不清的人群,他壮着胆子,从骚乱中顺手摸了个通讯器。   窝在角落里,曲由白咬着下唇,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的震铃音混杂着心跳声,然而没等到电话接通,他就被人发现了。   “站住!”那几人在身后穷追不舍,曲由白拼了命地朝着人少的方向奔跑。   然而他只顾埋头狂奔,却没注意到拐角处走出的人影。   对方显然也没意识到极速冲来的人,他的手伸进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将震动的手机拿出,就被迎面一撞。   “呃!”曲由白被撞得惊呼一声。   还未接通的通讯器摔到了地上,打着旋儿滑出去老远,他瞬间僵在原地,心沉到了底。   然而下一秒,鼻尖就被熟悉的味道笼罩,嗅觉比大脑更快地认出面前的人。   曲由白恍惚地抬头,看清人后甚至怀疑是自己紧张过度产生了幻觉。   “明越?”   明越低头扫了一眼“投怀送抱”的Omega,又看向他身后追逐的人,不悦地“啧”了一声。   不等他主动开口,身侧的手下就主动上前制住了追过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曲由白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   未接通的电话还在孜孜不倦地震动,但依旧掩盖不了“砰砰”的心跳声。   “你失约了,我等了你三个小时。”虽然已经脱险,Alpha的手臂却未松开。   曲由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应该是他被绑架那天见面的约定。   这时樊卓也不知从哪跑了过来,看到他松了一口气:“我们正找你呢。”   两人分开不久后,他就发现了自己人,这才知道明越居然也在这艘船上。   曲由白还没消化完眼前的状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愣了几秒才想起要紧事。   他揪着Alpha整洁的外套,语气焦急:“对不起,但是你能不能帮帮我,景繁他还在陈森的船上。”   Omega额头的细汗凝聚滑落,纤长的眼睫被浸湿,眼眶发红。   明越下意识抬手替他擦去,但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又掩饰性地蜷起手指,虚虚握着的拳抵在唇边,假意轻咳了两声。   曲由白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依旧希冀地看着他。   被盯的人偏开头,解释:“已经有人去了。” 第131章 好想他   大概是这突发状况让他们重新警惕起来,好不容易停下的药又偷偷用上了。   景繁不知情吃下了晚餐,第二天直接昏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脑子还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看着再次送来的饭菜,他默默翻了白眼,干脆全塞进了床上男人的嘴里。   盯着窗外的飞鸟看了许久,景繁抿起嘴巴,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眼下陈森运来这么多火药,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如果不做些什么就只能任人鱼肉。   要是有系统在的话,说不定会更方便动手。   景繁浅浅叹了口气,以前真不该怪系统没用,失去了才知道它的重要性。   重点落回系统身上后,他又想起了樊卓说的那个设备室,说不定屏蔽仪器就在那里。   他之前找机会去看过一眼,确实如樊卓所说,设备室位于走廊的尽头,门外有人看守,既没有遮掩物又没有死角,很难悄悄靠近。   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   景繁转头盯着门板,突然生出了个冒险的想法。   午餐后,他借口昨天丢了东西,在监视下把船内能去的地方都溜达了一遍。   期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一直熬到后半夜,门外的守卫大概也认为他睡了,才松懈下来。   趁着对方去解决三急,景繁悄声钻出了房间。   今夜的皎月格外明亮,照得海面像是一面巨大的银镜,正适合摸黑潜行。   虽然没办法正面接触设备室的看守,但或许可以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将人引开。   绕开在船舱内值夜班的人,景繁从楼下的一扇窗户翻了出去。   白天他仔细研究过,这里的窗户外有个不算大的平台,联通了一些建筑横梁,这些横梁相互错落,只要小心点,就可以沿着到达下一层的甲板上。   接着便能从甲板绕到设备室那边的窗户。   在屋内不觉得,出来后才发现,此刻海上的风还挺大。   时不时掀起的浪拍打着船身,腥咸的海风将单薄的外套吹得鼓起,景繁看着脚下至少三米的落差,咽了咽口水。   他勾着腰放低重心,小心地穿过了那几个不足20公分宽的横梁,最终顺利落到了甲板上。   然而他刚准备从甲板绕过去,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很轻也很急促,从船舱里急奔着甲板而来。   景繁蹙着眉,条件反射般找了个角落,悄然躲了进去。   将自己隐入杂物和阴影下后,他放轻呼吸,打算静观其变。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阵脚步声居然直冲着他这边奔来。   景繁心下一惊,垂在身侧的手暗暗蜷了起来,他紧贴着墙壁浑身紧绷,做好了动手准备。   很快那人就穿过遮挡物,出现在了面前。   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个穿了一身黑的人,脸上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两人相视的瞬间,景繁毫不犹豫地将拳头挥了出去。   来人显然也没料到这里会藏了个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眼看要被击中要害,那人曲着手臂挡在头侧,硬生生挨住了这一拳。   一击不成,景繁快速从反方向下手,不料这次对方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并顺着他的力道就要反击。   景繁不是这人的对手。   余光扫见一抹残影,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拳头落下的前一刻,那人看清了面前的人。   眼睛暮然瞪大,带着劲风的拳头贴着鼻尖堪堪停下。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景繁疑惑地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错愕。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只是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身后的船舱内又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这次出现的是一大群人。   那人也侧头看了一眼,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景繁看到对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接着眼前人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抓着船舷一跃而出。   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深海,景繁惊讶地瞪着眼睛,迅速移到船边,扒着船舷朝下看了一眼。   那人此刻正抓着船身的缆绳,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   对方盯着他,腾出一只手,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景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人?出来。”身后追逐的人注意到了这边轻微的动静,立马靠近过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些人是追着眼前这人过来的。   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牵连到提前暴露。   景繁皱眉扫了一眼船外悬着的人,最后还是转身,主动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淡定地问。   追来的几人还举着枪械,为首的人认出了他,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不掩怀疑:“景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不着,来甲板上看看月亮。”景繁轻舔着干燥的唇瓣,指了指天边悬着的皎月解释。   这个理由显然很牵强,但不等对方再开口,船舱里就簇拥着又走出了一个人。   看清来人后,景繁不由得揪住了衣角。   “小景先生不在房间里陪你的Omega吗?”陈森披着外套,看起来是刚收到消息赶来。   景繁知道眼前的老狐狸要比其他人难缠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   他自嘲:“您也知道,Omega发情期,我们Beta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是被赶出来的,他嫌我没用。”   “呵,”陈森盯着跟他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那给您安排的人呢?”   景繁知道对方说的是门外监视的人,他耸了耸肩:“我出门时没见到,想着就出来透个气,也没必要人跟着。”   接着他又抬眼反问:“怎么?难道到现在您还信不过我?”   陈森看着他的脸,沉默了几秒才森然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担心船上有老鼠,不小心咬了我的客人。”   说着,他靠近了一步。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景繁垂着的手不由得攥紧:“怎么会,哪个老鼠不长眼敢来您船上。”   陈森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停下,瞥了一眼角落,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景繁被他阴冷的注视盯得脊背发凉,他知道对方在怀疑他,但是他不能让船下的人被发现。   “所以,这大晚上的,这么大阵仗是在做什么?”生怕陈森再继续上前,他尽量淡定地转移话题。   “有手下说看到了可疑的人。”对方这次倒是没有隐瞒。   景繁眨着眼睛:“是吗?但是我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陈森凝望着他没说话,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上前,撑着船舷探头看了一眼。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景繁甚至来不及反应,心顿时沉了下去。   但等他顺着看过去时,却发现刚才挂在船身上的人不见了。   没发现异常,陈森缓缓眯起眼睛,再看向景繁时又挂上了虚伪的笑意。   景繁垂下眼睫,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对方是打消了一部分怀疑。   “小景先生还是早点休息吧,”陈森突然开口,笑意变得阴森森,“明天还要迎接客人。”   说完,就有人上前要带他离开。   景繁不知道他说的“迎接客人”是什么意思,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后的船舷,跟着对方离开。   等甲板上的人都离开后,一道矫健的身影才翻了上来,潜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珏姐,你那边怎么样?”房间里,焦急的两人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人。   尚珏摘掉面罩,轻喘了口气:“解决了,现在将行动讯号发给老板。”   景繁被送回房间后想了很久,先不说那个被追的人是谁,陈森刚才闪烁的言辞让他感到了一阵不安。   直到天快亮,他才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摇醒的。   不是有人在摇他,而是船在摇。   “?”景繁坐起身,盯着窗外,有些懵。   等船稳定后,他匆匆披上外套,跑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聚集了不少人,越过人群,他看到了一艘更大的轮船横亘在他们的船前。   景繁又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感到茫然。   然而下一刻,目光触及到的熟悉身影,却让他直接怔愣在原地,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Alpha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边。   散落的长发随风而动,半垂着的眼睛幽邃深远,平静的眼底隐藏着难以言明的浓烈情绪。   对视上的一瞬间,景繁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盯上的猎物,脊背发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这一细微的逃避动作,却让高处的Alpha眸色更深了几分,好看的唇线绷得更紧。   审视的视线变得冰冷又锐利。   “……”景繁咬紧牙才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直直地回视。   解渐沉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小白找到他的吗?   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救他的?   解渐沉会认为他背叛了吗,解释的话他会相信吗?   好像对方最后发来的短息,还没有来得及回复。   脑海中万千思绪,最终却都化为一个结论:好想他。   哪怕是被当成背叛者,哪怕对方可能正痛恨着他,也湮灭不了这喷薄涌出的思念。   景繁很委屈,鼻尖一酸。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确定关系的两人,突然就变成了相互猜忌的状态,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解渐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疑问也得不到答案。   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遥遥凝视了良久。   景繁的眸光闪烁,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最终Alpha率先移开视线。   眯起的眼睛不掩寒芒,他死死盯着甲板上出现的另一人。   “解总,一大早的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陈森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拍着景繁的肩头,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景繁垂下眼睫,斜睨着满脸虚伪笑意的老头,怨愤地咬紧了牙。   这个一切误会的始作俑者!   “茶已经备好了,解总,”陈森侧身,半抬着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那就请吧。”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搭在景繁肩上的手,眼底眸光沉了下来。   他沿着两船间搭建的临时通道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人,手里各自提着箱子。   景繁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抿起了唇,不过对方这次没有回以目光。   两颊深陷的小窝可怜兮兮地颤了颤。   Alpha从身边经过,身上独特的香味掠过鼻尖,惹得景繁下意识蜷起了手指。   等到陈森带着人进了会议室,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说要迎接的“客人”,指的是解渐沉。   但同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是让他忽略的,未曾联系起来的重要信息。 第132章 我的游戏,不接受平局   昨夜明明皎月当空,今天的天气却反常地不给力,天际覆上了一层墨色,晨曦被压在厚重的云层之下。   两艘轮船并排停于海上,风雨前的低气压,让本就压抑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   景繁按住沉闷的胸腔,忍不住小幅度地做了个深呼吸,他瞥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跟着陈森的手下返回了房间。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陈森坐在主位,看着对面坐着的不掩敌视的Alpha,勾起了嘴角。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而敌对的Alpha信息素。   “解总,东西呢?”陈森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敲了敲桌面。   解渐沉扫了他一眼,将手边的手提箱转了个方向打开,露出里面的文件和几管药剂。   那是陈森非法人体实验和贩/毒的证据原件。   也是让面前人最近格外头疼的根源。   陈森脸上挂着笑,但眸底是一片阴冷,他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对身后站着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当即朝着解渐沉走了过去,却在伸手接过箱子时被挡下。   解渐沉将箱子扣上,面色阴沉地望向陈森:“我要的人呢?”   陈森低头一笑:“当然,说好了是场交易,既然解总这么有诚意,我又怎么会失约。”   对面并没有因为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而松动。   他摊着手掌,又解释:“你也知道,老人家身体不好,不适合跟着我在海上漂泊,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将他送来了,现在正在路上。”   解渐沉浅浅眯起了眼眸,似乎在判断他言语间的真实性。   沉默良久后,Alpha颔首,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笑:“那就需要再多打扰陈总一段时间。”   说着,他抬起手,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陈森满意地瞥了一眼拿过来的手提箱,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检查。   他整理着自己的西服外套,假意问候:“上次生日宴没能聊上天,听说解总父亲醒了?”   见解渐沉不搭话,他又略带挑衅地开口:“还没有表示祝贺,这么多年还能醒来真是奇迹,令堂要是还活着,应该会很高兴吧?”   提起付新雪,面无表情的Alpha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陈森很满意他的情绪变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他笑着打开了箱子,仔细检查里面的文件。   确认无误后,他又掀起眼皮:“其实我很好奇,你追查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   解渐沉敛去眼底的郁色,蹙眉反问:“从我十岁那年开始,纠缠不清的是你,不是吗?”   陈森抬眼回视,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小动作。   半晌后他轻笑一声站了起来,答非所问:“感人的母子情深,也难怪,毕竟令堂当初是为了你,才会加入我的实验室。”   似乎是为了激怒他,陈森粲然笑出声:“可惜了,到死的那一刻,她还在准备回去给自己的孩子庆祝生日。”   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骤然攥紧,下颌的肌肉因咬得太紧而凸起,解渐沉眼底的恨意弥漫:“你为什么要杀她?”   付新雪是陈森杀的,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陈森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原因,“因为她不听话,挡了我的路。”   “挡我路的人,我会一一解决,”他朝着解渐沉走去,在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语气骤然阴狠起来,“包括你。”   话音未落,Alpha身下的椅子突然弹出了两道枷锁,将他的双手束缚在了椅子上。   解渐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他抬头怒视着面前人,周身气势变得更加凌厉外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陈森咧开嘴,好心提醒,“不要太激动,不然药物会更快吸收。”   Alpha一愣,这才感受到手腕上细微的刺痛感。   这个手铐内侧配备有注射装置。   药效强烈,解渐沉的眼前很快就开始恍惚。   他烦躁又不甘地挣扎了几下,只是最终没能抵抗住药性,垂下了头。   陈森以一副胜利者姿态负手而立,高高在上地看着面前的Alpha:“这次,是我赢了。”   等景繁赶到会议室门前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倒在门外的解渐沉的手下。   以及站在门外的陈森。   景繁的心头一跳,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房间里待了没一会儿,就从窗户远远看到一艘正在驶来的轮船。   从两人一起进入会议室开始 ,他就明白解渐沉是被引来做交易的。   陈森阴鸷的神情与含糊的言辞在眼前逐一闪现,再联系船上莫名装运的火药,一个不太妙的猜测跳了出来:   这些火药是用来对付解渐沉的。   而如今新来的轮船更是加深了这个可能性——那是陈森用来跑路的船。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景繁甩脱监视的人,去到了樊卓提过搬运火药的那一层。   于是在中途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陈森看到他也并没有多惊讶,甚至带着笑意询问:“小景先生,要不要和你的前雇主做个告别?”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景繁平复着因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闻言转头看向了会议室。   Alpha被束缚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颅,像是晕了过去。   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好。”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景繁缓缓蹲到解渐沉的脚边。   视线从被铐住的手腕上扫过,最后落到紧闭的双眼上,他伸手牵住了那只温热的手掌,贪恋般摩挲了两下。   直到指尖染上对方的体温,景繁才仰起头。   他盯着有些干燥的唇瓣,眼睫轻颤,接着毫不犹豫地捧起Alpha的脸颊,莽撞又温柔贴了上去。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蜻蜓点水般,轻得像是一个许诺。   陈森就在门外等着,他没时间做更多的告别。   “等我。”景繁干脆地站了起来,唇瓣蠕动留下一句呢喃,转身离开。   最终和他猜的一样,驶来的正是陈森的新船。   站在新船的甲板上,陈森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旧船上的人还有很多手下没来得及转移,但他却毫不在意。   等到船快速驶离了一段距离,陈森的笑意已经几近癫狂。   景繁刚把伪装成曲由白的那人抗上新船,就被带上了甲板。   “小景先生,来看一场好戏吧。”陈森盛情邀请。   恶毒的目光让人发怵,景繁抓着一边的手臂,站在对方身侧。   他看到了陈森手里的设备。   很显然,那就是陈森在旧船布设的炸弹的控制器。   明明可以像实验室一样设定成程序,却还是采用了传统的操作方法,为的大概就是这一刻的快意。   景繁忍不住为眼前人的阴狠感到厌恶。   在确保不会受到爆炸波及后,陈森终于如愿按下了按钮。   然而,一秒,两秒……   一分钟后,不远处的旧船仍安然无恙,甚至没有晃动一下。   景繁揪着衣角的手缓缓松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边的糟老头。   陈森显然没想到计划会出现状况,满眼的意料之外,他不可置信地又按动了几下,结果都无事发生。   于此同时,旧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景繁抿着嘴巴,眸底闪过一丝欣然。   关注着那边的陈森也立刻认了出来,顿时目眦欲裂,脸色铁青。   很快,解渐沉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   正是提前潜入的尚珏,也是昨晚景繁帮忙掩护的蒙面人。   “嗡”的一声短鸣在脑海中响起。   景繁眨了眨眼睛。   陈森恼火地将手里的装置丢弃。   他抬手准备命令加速撤离,却收到了手下传来的坏消息。   “老板,轮船的操控系统被黑了,现在不受控制。”   那人的话刚说完,就明显感受到行驶中的船突然失去了动力。   然而另一辆船却在极速朝着这边靠近。   不多久,两船再次以并排的方式停在海面上,中间隔了不过数米。   陈森没想到被摆了一道,眯起的眼睛凶光毕露。   他刚刚亲眼见证因药昏迷的人,正一脸轻蔑地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边。   眸光锐利冷峻,气势内敛沉稳,哪还有会议室里轻易被激怒的草率冲动。   Alpha微微颔首,语气嘲讽:“陈总,这场游戏,似乎输赢未定。”   他明明用了药,不应该这么快就清醒,而且船上的炸药居然被截断了。   陈森脸色黑得像是要滴水,余光瞥到了正不着痕迹地后退的Beta。   眼看着两船的距离逐渐缩小,陈森的眼底闪过一丝奸诈算计。   他一把抓住景繁的胳膊,将人架在了身前。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景繁的太阳穴,他威胁:“不想他死的话,我劝你别轻举妄动。”   解渐沉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冷淡地随意一瞥:“你觉得一个背叛我的人,能用来威胁我?”   说着,他直接跨过了两船的衔接处,踏入了对方的船。   陈森皱着眉,拉着景繁后退到甲板的另一侧,身边的手下则将枪口对准了闯入的Alpha。   身后人勒得太紧,景繁有些呼吸不畅,只能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艰难地喘气。   即使已经被当成人质,他依旧装傻:“陈老板,你说和你合作,就会保我,现在拿我当挡箭牌是什么意思?”   “小景先生,你的演技不太好,漏洞太多了。”陈森冷嗤一声。   “另外,伊藤从未说过自己有什么角色扮演的任务,你似乎也没有合作的诚意。”   “如果你听话一点,我本来打算带走你,但你让我失望。”陈森知道他计划的失败,一定与这个他忽视了的Beta有关。   景繁咬牙,这个老头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他。   所以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把他当成诱饵或砝码。   就算被人用枪指着,解渐沉也丝毫不怯,继续靠近。   陈森将自己完全掩在景繁的身后,瞥了一眼船舱。   从刚才开始,除了原本就在这一层的零星几人,就没有新的人手上来。   想到刚才通知的轮船系统被黑,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其余的人马恐怕都被困在了楼下。   解渐沉船上架着不少瞄准这边的枪,如果硬拼,先败下阵来只会是他。   陈森不甘地眯起眼睛,再次收紧了手臂胁迫:“别动!”   “咳呃。”喉间的窒息感让景繁难受得呛咳出声。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底很快就沁出了水汽。   景繁条件反射地揪着陈森的衣袖挣扎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听起来痛苦又无措。   解渐沉最终还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陈森露出得逞的表情,明明处于危机之中,却仍出言挑衅:“怕不怕,你爱的和爱你的人都离你而去。”   “就像你的母亲。”   听着身后这老头使坏地戳人痛处,景繁恼火地皱起了眉。   拼命掰对方的手臂也无济于事,他仰着头,与甲板另一侧的Alpha对视。   在那深沉的注视下轻轻眨了眨眼睛,想要将安慰的情绪传递过去。   挂在眼睫上的生理泪水被眨去,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到他似乎看到了解渐沉眼底的犹豫。   “我知道这个Beta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如果不想他葬身在这深海,就按我说的做。”   陈森也意识到了解渐沉的迟疑,开始提要求。   “退离这艘船,并取消对船的操控,我会在到达安全范围后,用小艇把人送还给你。”   “这场游戏,我们可以算平局。”他补充。   景繁听着他的条件,不满地抿紧了唇。   这所谓的平局,代价是解渐沉失去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证据。   而他这次冒险继续跟着陈森上新船,就是为了拿回证据。   就算Alpha同意了,他也不答应。   这是解渐沉追查了那么多年,掰倒弑母凶手的关键,不能因为他弄丢。   Alpha垂下了眼睛,似乎在权衡。   陈森看着沉思的人,嘴角不由得勾起。   然而下一刻,解渐沉却是出乎意料地对着他举起了枪。   “不好意思,我的游戏里,不接受平局。”Alpha的声音很冷,眯起的眼眸漠然无情。   陈森的心一沉,只能将要害挡在景繁的身体后,枪口重重地抵在身前人的额角。   景繁咽了咽口水,也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看来解总确实无情,那就只能委屈小景先生给我陪葬。”他语气揶揄又森冷。   陈森明白,如果不是发去的那个视频,恐怕光靠苏志华,根本无法将解渐沉引来。   所以他在赌,赌景繁于解渐沉是特别的。   Alpha的手指轻轻抵在扳机上,指节微曲,对峙的人都下意识放缓了呼吸,等待着一场宣判。   如果解渐沉开了枪,现场将会陷入一场混战,但如果他犹豫了,陈森就会挟着人质占领上风。   景繁又吞咽了一下紧绷绷的喉咙,视线从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移到了Alpha严峻的脸上。   解渐沉眉心微蹙,眼底的情绪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沉潭难以辨清。   稳定不见闪烁的目光却让某人下定了决心。   “陈总,恕我死前有句话想说。”景繁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对身后人说。   陈森的眉心深陷,以为他是想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生机。   “我虽然脑子不太聪明,”景繁抓紧他的胳膊,飞快地扫了一眼脚边的消防栓,咧着嘴,“但我有力气。”   “什么?”   “砰!”   震耳的枪鸣掩盖了陈森下意识的疑问。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景繁趁着众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发言吸引注意力时,直接蹬着脚边的消防栓借力,将身后人抵在了刚到腰部的船舷上。   陈森手里的枪在撞击中走了火,擦着景繁的肩膀击中了甲板。   船舷的高度不够,冲击的惯性又大,眨眼间,靠在甲板边缘的两人便直接后仰着翻下了轮船。   突然翻身坠落的陈森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本能地伸手抓握,原本握着的枪便顺着指尖滑落。   景繁作为始作俑者,淡定了不少,在极速的坠落中,他直接喊了出来:“系统!”   【我在。】熟悉的机械声在脑海中响起。   “靠你了。”   相比于公司团建那次的深夜跳船,这次无论是高度还是能见度都是小巫见大巫。   景繁利落地调整好入水姿势。   等待落水的几秒间,脑海中神奇地浮现了坠落前一刻余光看到的,解渐沉骤缩的瞳孔和脸上意外惊慌的神色。   还有眼底的哀伤。   落水的瞬间,大脑在冲击中空白了一瞬,那双违和的眼眸也随之消失。   等有意识时,景繁已经沉了快两米的深度。   他屏住气,奋力向上游。   然而在即将破开水面时,脚上却多了一份重量,将他再次拖着沉了下去。   没憋住的气带起一串泡泡,景繁皱着眉转头,就看到了那个抓着他脚踝企图拉他垫背的人。   他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则配合着双脚挣扎脱困。   好在陈森年纪大且不太熟水性,被当头一踹后便失去了力气。   看着沉下去的影子,景繁立马折身向上浮去。   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艘无人驾驶的救生艇正等在身侧。   景繁扒着船身,费了点力气才翻身上去。   头顶的甲板上还能听见纷乱的枪声和哀嚎,系统选择了个安全的路线,带着人暂时远离了混乱的局面。   景繁跪坐在船舱里咳嗽,将不小心呛咳进肺里的水咳出来:“你没事吧?”   系统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问它:【没事,只是数据流紊乱,无法正确对接小世界。】   “真感动,没事就好,突然断联吓死我了。”景繁揉着被海水浸得发疼的眼睛,松了口气。   但系统不太理解:【为什么?如果我出现问题,里世界会指派新的系统为宿主服务。】   “什么为什么?”景繁转头看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两艘大船,“你朋友突然间生死不明,你不担心?”   这次系统沉默了。   “不是,你不会说我俩都狼狈为奸这么久了,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吧?!”景繁很不满意它的沉默。   系统想要他的纠正用词,但看着景繁确实狼狈的样子,又突然接受了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解渐沉看到他落水肯定会派人来捞他的。   【前面有艘货船。】系统觉得还是远离战场比较好,也为了防止陈森再纠缠。   景繁扒着船头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了一艘小型货船:“但是你离远了还能控制轮船系统吗?”   【我已经将系统锁死了,只要没有特别精通的人,短时间内破解不了。】   而且在破解前,解渐沉大概已经将陈森的人马镇压。   景繁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次和系统的合作是史无前例的默契。   不远处的那艘货船恰好也在往这边靠近,等两船相会,景繁才发现船上都是老熟人。   “学长,你没事吧?”曲由白看着被拉上船的人,眼底惊讶又担忧。   因为面前人的脸色过于惨白了。   景繁站稳,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明越,刚想说没事,摆动的手就顿住了。   眼前久违地出现了一片黑,接着非常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小白。”他突然叫了一声。   被叫的人有些疑惑地靠近一步。   景繁张了张嘴巴,发现舌头都沉到抬不起来,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吐出一句:“……扶住我。”   “什么?”曲由白没反应过来。   不等他抬手,面前人就突然掉线,直直倒了下去。   “学长!” 第133章 “不巧,我来抓人”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床头灯亮着。   Alpha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皮制封面的本子,半掩着的眸光晦暗不明。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了静音,时不时弹出几则新消息,大多都是兄妹俩的任务汇报。   尚齐:【苏教授无碍,孟总已经将人带回。】   尚珏:【两艘船都已经移交警方,但陈森目前仍是下落不明。】   盯着“下落不明”四个字,解渐沉未觉意外。   狡兔三窟,陈森三十多岁就能坐上组织一把手的位子,所以并不能指望这次将对方彻底击溃。   不过他断尾逃生后留下的两艘船,倒是成了摧毁他的利器。   熄灭的屏幕突然又亮了一下。   尚珏:【景先生的朋友说想来看他。】   解渐沉扫了一眼手机,目光又落到了床上沉睡中的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了景繁跳海前的一幕。   可能连景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那时是带着笑的。   明明脆弱又害怕,抓着陈森的手还在发着细微的颤,却又那么果断。   但其实那个让景繁不愿割舍的用来交易的证据,他却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舍弃的准备。   与明越合作定位到陈森的位置后,他便派尚珏几人提前潜入了进去。   他知道对方发视频来是为了引他过去,目的也显而易见。   接着就如猜想的那般,没过多久,陈森就主动暴露了位置,并且提出了交易的打算。   他要求用苏志华交换证据。   想要得到陈森的信任,解渐沉不得不将真东西交出去。   当然他也深知陈森必然不会守信交出苏志华,所以他和孟锦决定分头行动。   他负责与陈森交易,完成救人的目的,孟锦和尚齐则带人去拦截苏志华。   按照原本的计划,尚珏在解除完船上的危机后,会在他和陈森交易时将景繁带走。   然而当尚珏找到景繁并告知了他们的计划后,他却在短暂的沉默后拒绝了:“我不能让你们多年的成果付诸东流。”   “景先生说他有个计划,让我帮忙摧毁船上所有的控制屏蔽设备,他要跟陈森上船,他说他有办法让陈森的新船停运。   “他还说,不希望您为了他放弃这么重要的东西。   “并且让我转告您:‘请相信我。’ ”   这是陈森带人转移后,尚珏找来会议室时的转述。   解渐沉比任何人都清楚手提箱里的东西的重要性,但他更清楚,举起的那把枪终究无法扣下扳机。   所以在看到景繁翻身坠海的那一刻,他瞬间闪过的情绪里,悔意大于震惊。   或许不该举枪反向威胁,那样景繁也不会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拉陈森同归于尽。   即使他迅速冲到甲板边,也只看到了被激起浪花的水面。   尚珏反应很快,当即派人去捞人。   混乱动荡的甲板上,只有解渐沉注意到了一艘无人驾驶的小艇。   它从船尾快速驶来,精准地停在了景繁落水的位置。   那一刻Alpha恍然明白,当初他落水时莫名出现的救生艇并非偶然。   眸光随着思绪逐渐变得凝重,解渐沉瞥了一眼手中抓了许久的笔记本,指尖下意识用力,按在了“剧情”两个字上。   过时的设计,泛黄的纸张,只有寥寥几页的字迹,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数遍。   Alpha抿了抿唇,将本子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   就像他有所隐瞒,景繁的身上也有很多秘密,而这个记录了某些信息的本子,将会是两人坦诚的开端。   “唔。”大概是伤口处的麻药劲过了,睡梦中的人不太安稳地轻吟出声。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艰难地挣扎了一番后,景繁终于睁开了眼睛。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Alpha的身上,他侧身坐在床边,看过来的目光沉静又深邃。   眼前的画面和脑海中的梦境片段几乎重叠,景繁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在无厘头而又纷杂的梦的最后,有双熟悉的眸子也是这么看他的。   他不确定地眨眨眼睛,唇瓣嗫嚅喊了一声:“解渐沉。”   Alpha没有像以前那样积极回应,只是缄默地凝望着他。   掩在阴影下的眉眼只有轮廓分明,更深的情绪则看不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突然生出了摸一摸对方那好看的眉眼的想法。   只是手臂刚抬起一点,一阵刺痛就迫使胳膊卸了力,重新摔了回去。   手指蜷了几下,景繁抿着嘴巴,慢了半拍才确认自己的胳膊有伤。   只是解渐沉明明看到他醒了,却没有什么反应,神色也不太对劲,让人拿不准。   景繁撑着胳膊坐起,局促地舔着干燥的唇瓣,试探地问:“解渐沉,你生气了吗?”   因为他隐瞒了很多事,接近的动机也不单纯,所以面前人不高兴了?   被询问的人依旧没什么情绪地保持沉默。   嗯,不否认,大概就是生气了。   景繁根据自己长久以来的研究观察得出结论。   “那就好。”他暗暗舒了一口气,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解渐沉捻着指尖,抬起头看他。   景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匆忙解释:“啊,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讨厌我。”   至少生气比憎恨好。   生气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是不是又低血糖晕倒了?”Alpha一直不说话,景繁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给自己找话题。   因为陈森的饭菜里加了药,他连续好几顿都没敢进食,又这么折腾了一回,低血糖是必然的。   最后拉着陈森下水还是不可避免地挂了彩,不过从手臂的包扎来看,应该只是皮外伤。   “我,那些话是为了取得陈森的信任。”景繁挠了挠脸颊,想要尽快解决误会。   “虽然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有目的,但是……”他斟酌着系统的信息能透露多少。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为什么要跳船?”   景繁有些意外,Alpha好奇的居然不是“为什么要骗他”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在对方的注视中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开枪。”   他说得很肯定。   解渐沉眸光一闪,显然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你来找我了。”他知道解渐沉是为他而来,甚至甘愿放弃击溃死敌的关键。   “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景繁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认真而坚定,“我想做你的盔甲。”   他说得自然又理所当然。   暖色的灯光下,Alpha淡漠的眼底似乎都染上了温度,刚才还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了涟漪。   解渐沉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下了头,眉眼浅浅弯了起来。   Alpha一笑,周身肃穆的气势顿时散了不少,令人紧张的凛然态度也有所缓和。   景繁盯着那勾人的灿然笑容移不开视线。   “这是表白吗?”解渐沉问。   直到被点破,景繁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发言好像有些腻歪。   但对方笑了,说明不论是对于领导还是对象,拍马屁表忠心都是有用的。   他转了转眼睛,抿着嘴巴悄然伸出了手,轻轻牵住解渐沉垂在一侧的手。   见Alpha没有拒绝,他又得寸进尺地将手指插/进了对方的指缝间。   “是表白啊。”为了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恋情,景繁厚着脸皮承认。   解渐沉盯着他的脸,视线从小巧的酒窝处缓缓上移,落在了溢满诚挚的眼眸之上。   半晌后,他垂下眼睫,主动扣紧了手,小心地避开伤处将人拉进了怀里。   久违的温暖拥抱,仿佛将心底的空缺填满了,景繁枕在Alpha的肩头,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香味,小声询问:“那你还生气吗?”   解渐沉沉默了几秒,收紧手臂,语气揶揄:“如果你接下来能乖乖说实话的话,可以考虑原谅一下。”   景繁瘪了瘪嘴,觉得只要在系统允许透露的范围内,没什么不行的。   他点头答应:“好。”   脑海中已经开始预判对方会问什么问题,就听Alpha裹着蜜意的嗓音沉了下来:“景繁,你到底来自哪里?”   被问到的人顿时愣住。   这不是解渐沉第一次提这种问题,但之前的提问带着猜测,这次的语气却让人怀疑他在揣着答案问问题。   景繁没料到是这种问题,也不确定能不能回答。   他试探着张了张嘴巴,果然,喉间变得哽塞,无法发出声音。   这是系统禁止透露的信息。   “我,咳,我是邻市的人啊。”刚刚还信誓旦旦地答应说真话,结果第一个问题他就不能回答,景繁的目光不由得闪了闪。   解渐沉浅浅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将人拉开,安静地对视了一眼。   景繁被盯得心虚,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短暂的走神间,Alpha不知道做了什么,景繁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下意识抬手摸向领口。   是一条细细的链条,上面坠着一个圆环。   景繁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个素环戒指。   他暮然抬眼,看向帮他戴上的解渐沉,眼底满是惊讶。   “离开那天就找人订制了,本来打算事情结束就回来送你的。”Alpha伸手拨了拨那个小圆环,眉目间柔光流转。   景繁抓着链条,眼眶隐隐发热。   他低喘了口气,主动抱住面前人,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为什么会来救我?”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解渐沉抛弃的准备。   Alpha揽住细细发颤的单薄身体:“因为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景繁对于自己的情感认知迟钝,但同样的,他也不会隐藏。   忍了半天,眼睫还是沾上了湿气,景繁埋在解渐沉的肩上,委屈和欣喜一同涌上,搅乱了他的思维。   压抑的情绪急于宣泄,他紧紧揪着对方的风衣,坦诚告白。   “嗯,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Alpha一下一下抚着怀里人的脊背,认真回应他的爱意:“我也是。”   这是景繁所有猜测中最好的结局,惊喜而美满到忍不住落泪。   解渐沉捧着他的脸,不厌其烦地帮他抹去那一颗颗滑落的泪珠。   但大概是这么多天被压抑的恐惧和焦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景繁哭得停不下来。   Alpha蹙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他凑上前,在湿漉漉的脸上落下一吻。   景繁呆愣愣地眨巴着双眼,感受着对方沿着泪痕逐渐吻上。   直到那温软的唇瓣落在了盈满泪水的眼尾,他才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眼眶里盛不下的泪水一股脑滑落,将脸侧的酒窝盈满。   解渐沉将眼角的潮湿一一吻尽,又捧着那有些茫然的脑袋,贴上了柔软的双唇。   由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开始,直到每个角落都被他湿润的唇瓣染湿后,再逐渐深入。   沾了泪水的吻是咸的。   但在纠缠的唇舌间,那点咸意很快就被冲淡了。   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逐渐稳定,解渐沉才缓缓退开。   结果看到景繁脸颊上的两汪“清泉”,他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以为对方是在笑自己哭的狼狈样,景繁耳根一热,努力抿着嘴巴憋住。   不过泪是止住了,只剩下哭嗝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景繁伸手捂住嘴巴,有些羞恼这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解渐沉将他的手拉开,又笑着轻轻落下一吻。   景繁还沉浸在Alpha的温柔抚慰中,对方却突然掷了一个惊雷。   “那个系统给你的任务,是要降低所谓的崩塌进度吗?”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解渐沉又继续:“崩塌进度与剧情有关,是吗?”   这两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景繁一瞬间宕了机,他仰着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呆滞的眼珠才转动了两下,朝着语出惊人的Alpha看去。   景繁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嗝。”   解渐沉垂眸与他对视,眸光冷静而肯定:“是有什么在阻止你说出这些吗?”   【系系系系统,怎怎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甚至知道剧情和崩塌进度,这是连陈森都不清楚的信息。   然而不等景繁搞清楚状况,眼前突然一黑。   这次是真的一黑。   毫无预兆地,思维被迅速抽离,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他脱力地倒了下去。   好在解渐沉及时伸手接住了晕倒的人,他看着失去意识的人,眉心下意识蹙了起来。   他将景繁揽在怀里,凝重的视线却越过怀里的人,落在了床头柜放着的本子上。   页面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句问候——   「亲爱的,我叫向生,很高兴跨越时空遇见你。」   *   景繁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躺在床上装死没敢睁眼,第一时间向系统询问昨晚的情况。   昨晚解渐沉的话触发了系统的紧急避险程序,越权迫使他晕了过去。   被强制下线的景繁醒来时,甚至怀疑那只是场梦,但系统的解释却证实了昨晚的意外。   【所以你是说,解渐沉拿到了向生的日记本?】   日记本一直被他放在房间的书桌抽屉里,如果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解渐沉去过他家,确实有可能发现它。   【可是日记本明明有密码。】景繁还是诧异。   他不觉得日记本后的火星文和隐藏数字,能被这个世界的人破解。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他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打过草稿。   因为系统说不可以留下关于任务的信息,所以他每次在笔记本上记录剧情,捋清思路后都会把页面撕掉。   唯独那串计算出来的密码,为了方便打开日记本被他留了下来。   虽然正常人大概率不会注意到那道算式和结果,但如果是解渐沉的话,就不一定了。   闭着眼睛躺了很久,景繁隐约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身上带着冷冽的味道,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   见床上的人还没醒,解渐沉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景繁差点装不下去,好在Alpha似乎有急事需要出门,并没有久留。   又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确定解渐沉已经离开,他才坐起来。   【怎么办?系统,】景繁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个泄露了有影响吗?】   【如果本世界的人知道了世界运行机制,很可能会引发新的崩塌,所以宿主不能佐证他的猜想。】   景繁注意到了系统的用词:【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承认,这个就只能算是他的猜想。】   【是的。】   毕竟这个世界存在那么多人,许多天马行空的想象中也有关于世界起源的猜测。   只要没有人能够证明,那想象就是想象。   只要景繁这个知情人不去证实,那解渐沉就始终与真相隔了一层膜。   “啧。”景繁明白了,但是头更疼了。   他昨晚才答应了解渐沉不会骗他……   昨晚没注意,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景繁盯着紧闭的房门,问道。   【海沙湾,是距离事发海域最近的一个临海城市。】   景繁在船上晕倒后,明越立马通知了解渐沉,处理完陈森的人马,Alpha便把人带来了这里。   【这里距离北市多远?】   【1500公里。】系统回答。   【……帮我订飞机吧。】景繁已经想好了出路。   坐上出租车时,景繁的心跳仍未平息,刚刚爬窗不小心扯到了手臂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他从房间出去后才发现这居然是栋别墅,大概是不常住,所以只有几位保姆在照看房子。   见他出来,一位和蔼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并且递上了个新手机:“先生交代我,等您醒了之后将这个给您。”   想到之前那个被装了定位芯片的手机,景繁有些犹豫。   看出了他的迟疑,男人笑着解释:“先生还说,这个手机里没有安装其他东西,请您放心使用。”   景繁有种被看透的窘迫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伸手接过。   手机已经将之前的数据都备份好了,可以直接使用,这倒是方便了他的计划。   保姆说解渐沉去警局配合调查了,大概要下午三点才能回来。   所以,他从房间的窗户溜了出来。   【宿主你真的要逃跑吗?】系统理智分析后,觉得这不是最优解。   就算要逃,也不应该往北市逃。   这样既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景繁抠着指尖,闻言反驳:【这是缓兵之计,不算逃跑。】   逃避可耻,但有用。   说不定解渐沉见他如此抗拒,反而不会再追问了。   嗯,这个逻辑很牵强,但景繁不敢说他脑袋一热就跑出来了。   他现在也越想越紧张。   去往北市的飞机只有下午三点半这班还有票,而这个时候解渐沉大概率已经发现他不见了,此刻后悔也来不及。   最后的登机通知响起,景繁咬咬牙走上了廊桥。   然而等他匆匆忙忙踩着点进入飞机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登机廊桥上没有人,还可以说是因为大家都提前上了飞机,但是站在舱门口,舱内依旧安静到不合理。   景繁有些奇怪地朝着舱内瞥了一眼。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门口的空乘微笑着提醒。   空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景繁只好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机票,朝着舱内走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机内的座位居然全是空的。   可是他订票时,明明显示只有一张余票。   景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转头就发现舱门已经关上,他只能继续往里走。   找座位没怎么费功夫,但他却在距离座位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脚上像是灌了千斤水泥,抬不起来;心也像是被捅了个窟窿,哗啦啦地漏风。   因为他看到,他的座位旁边坐了个人。   引人注目的金色长发束在脑后,Alpha手里拿着飞机上提供的刊物,随意地翻阅着打发时间。   “……”景繁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去哪?”Alpha头也没抬,声音有点凉飕飕地提醒,“飞机快要起飞了。”   【完了系统。】某人欲哭无泪。   事到如今是逃不了了,景繁乖巧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揪着衣角尴尬一笑,企图装成巧合:“好巧,你也回北市?”   “嗯,不巧,”解渐沉将刊物放到一边,抬头看他,“我来抓人。”   景繁心虚地低下了头,给自己找着蹩脚的理由,妄图浑水摸鱼:   “咳,我是突然想起旺财和小咪还在家里,没人喂该饿坏了,所以想回家看看。”   Alpha挑了挑眉,对他的借口不置可否。   “你这边的事已经忙完了吗?”景繁岔开话题,其实他更好奇解渐沉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难道手机里其实还有定位?   景繁越想越合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手里的手机,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反将一军的机会。   “手机没有问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Alpha开口解释。   “那你怎么……”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解渐沉侧目凝视着他,沉默良久后轻笑一声,朝着他抬起了手。   景繁以为他要动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然而Alpha只是伸手将他衣领下的项链勾了出来:“但我没说,其他地方不装定位。”   反应过来的人下意识摸向项链,两人的指尖不小心撞上,景繁被对方的体温烫得蜷起了手。   他愣了一下才重新抓起滚烫的手,不信邪地贴在脸颊上试了试温度。   结果证明不是他的错觉,Alpha的体温确实不正常。   景繁担心地看着面前人:“你身上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解渐沉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闻言眯起了眼睛,眼底的欲望不加掩饰。   景繁隐约感觉出了什么,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Alpha的唇角掀起了愉悦的弧度。   解渐沉笑得意味深长:“我易感期到了。”   “……”   “…………”   “呜。”景繁顶着灼灼的目光,忍不住哽了一下,觉得自己快碎了。 第134章 “跑什么?”   从检测到空气中过量的信息素开始,家居净化系统便开始自行运转。   净化器运行的细微“嗡嗡”声,掩盖不住房间里急切的喘息。   “唔……”   明明陷入易感期的另有其人,但景繁反而是被燥热与情/欲折磨的那个。   他被Alpha按在床榻上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缺氧的脑袋变得迟钝,眼前也是迷蒙不清。   他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从下飞机开始,Alpha就展开了强势的掠夺。   正常情况下,解渐沉的易感期应该是在一周多以前。   但大概是为了他的事用了药物强行压制,导致了这来势汹汹的反扑。   领口已经在撕扯中被扯开了大半,房间里的温度暂时还未升上去,冷空气掠过胸前,引起了一阵寒颤。   景繁抵着Alpha的胸口推拒:“等嗯,解渐沉,唔,你冷静点。”   对方从进屋起就变得分外急切,动作强势又凌厉,让人招架不住。   挣扎中,景繁不小心咬伤了对方。   Alpha舔了舔渗血的唇瓣,盯着不安分的人浅浅眯起眼睛,更加像只丧失理智的野兽。   景繁甚至有些害怕,颤巍巍道:“我呼吸不了。”   然而他带着颤音的控诉,也只让罪魁祸首象征性地退开了一下。   没等他喘匀一口气,灵活的舌头就再次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钻了进来。   在这场掠夺战中,某人早早落了下风,他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或许和面前的Alpha多亲几次,他的肺活量还能得到质的飞跃。   解渐沉的吮吸又重又狠,交缠的舌头渐渐从疼痛变成了麻木。   景繁紧紧揪着Alpha后背的衣服,难耐又甜蜜地嘤咛着。   但这近乎撒娇的呜咽轻吟,对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不亚于最甜美的催情剂。   解渐沉掀开眼皮,眼底的兴奋与欲/火交织。   如果此时景繁睁开眼,就能看到Alpha眼眸深处汹涌的情欲和渴望。   很快Alpha就不满足于唇舌交缠。   揽在景繁后脑勺的手缓缓下移,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弄着细嫩的后颈。   晦暗的眼底,欲望逐渐攀升。   景繁还沉溺在这缠绵激烈的吻中,就觉得衣服被人从下摆处拉开了。   冷气灌了进来,他下意识收紧了挂在Alpha身上的手臂,想要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   等他反应过来时,解渐沉的手已经从衣摆伸了进去。   灼热的掌心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游走,最后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目的落在了腰窝处。   景繁今天穿的是件宽松的运动裤,Alpha很轻易便将手伸进裤腰,拉下了裤子。   直到柔软的布料堆叠到膝弯,迟钝的大脑才开始报警。   “等等。”景繁攥着对方的手,立刻叫停。   但解渐沉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干脆利落地剥下他的衣服,随手丢到了地毯上。   景繁的第六感叫嚣着不妙。   这次恐怕不会像上次那样点到为止。   陡升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扭身,抓着床单向另一边爬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爬开的瞬间,Alpha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和不悦。   解渐沉皱着眉,擦了擦湿润的唇角,他注视着不乖的某人,眸色沉了下来。   景繁早在刚才的激吻中软了手脚,好不容易爬走半米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就感到脚踝被紧紧握住了。   他的动作一滞,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解渐沉抓着他的脚踝用力一扯,他整个人极速下滑。   床单在景繁的誓死不屈中被带了下来,蜷成一团压在身下。   他有些惊慌地转身直面对方,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   Alpha双腿分开跪立在床上,而他则被拖拽着,以倒悬的姿势跨坐在对方的胯骨上,腰部悬空了一大截。   最要命的是底下的东西,朝气得令人心里发毛。   “跑什么?”低沉的质问中透露着Alpha的不满。   景繁蜷着指尖,慌乱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攥在脚踝处的手缓缓上移,解渐沉握住线条流畅的小腿,在受过伤的膝盖上落下一吻。   投下的目光中带着恶劣的笑。   他俯身而下,盯着景繁的眼睛,温声宣判:“今天不会再放过你了。”   景繁盯着面前似笑非笑的Alpha,忍不住浑身一颤。   解渐沉倒是很满意他的状态,手掌落到丰腴的臀肉上揉捏了几下。   接着他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了几样东西。   当看清那些瓶罐盒子后,景繁顿时喉咙一哽。   解渐沉也看出了面前人的紧张,他轻笑一声,拿起了一个粉色小包装,故意问:“用这个怎么样,你喜欢草莓味吗?”   景繁咽了咽口水,想否认。   他不喜欢草莓味……   他害怕。   然而不等他开口,嘴巴就再次被堵上了。   这次的亲吻不像刚开始般猛烈,但与之相反的,则是解渐沉手上不容抗拒的动作。   腰部依旧是悬空的,更方便Alpha把手绕到他的身后。   内裤边缘被拉开,滚烫的手掌覆在没什么温度的皮肉上,强烈的温差让景繁不受控地战栗起来。   解渐沉掐着软肉,或轻或重地揉了两下:“放松。”   “唔……”景繁揪着衬衫的手指都要僵了,他挺委屈,因为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Alpha在试探。   “唔呃!”虽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半身,但景繁还是被这陌生的感觉吓到了。   解渐沉并没有因为他的不适而停下动作。   景繁闭上眼睛,揪着Alpha的衣服挣扎时,不小心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咬紧了牙。   在他口中攫取的人没来得及退出,舌尖又被咬出了血。   但口腔里的血腥气却让Alpha更加兴奋。   他起身将自己的衬衫脱掉,引导景繁环住自己的肩膀,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景繁还没做好准备,就从半躺着的姿势变成了跨坐在Alpha的身上。   解渐沉揽着他的后背,两人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搂好。”   景繁下意识照做,收紧了手臂。   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腰窝处就一凉,接着更多的湿滑冰凉蜿蜒而下。   解渐沉将空了大半的润滑丢到一边,开始了细致的开拓。   “哼呃……唔。”景繁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呜咽。   “疼?”Alpha动了动手指。   景繁埋着脸,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喘一声解释:“好奇怪……”   解渐沉垂着眼睫,闻言又加了一根手指。   “唔啊,”景繁有些受不了这怪异且温吞的摩擦,他舔着唇,提了一个不顾后果的建议,“要,要不然你直接来吧。”   Alpha似乎是被他话里的某个字眼刺激到了,压抑着的喘息声瞬间沉重了许多。   他咬着牙,汗津津的额角青筋凸起,显然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疼就咬着。”解渐沉伸手将景繁的脑袋往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疼了就咬自己。   景繁趴在他肩头,还没意识到给自己招惹了个大麻烦。   他刚想说他能忍住,就感受到了轻轻磨蹭的东西。   景繁的背瞬间绷直,强势的触感让他生出了一点悔意。   然而不等他开口拒绝,解渐沉就又继续。   “呃!”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只浅浅一点,景繁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求饶,陌生又未知的感觉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碾压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不,好像不行,退呃,出去。”   Alpha在床上一贯独裁,并没有听取意见的打算。   解渐沉一边揉捏着景繁的后颈,一边轻咬着他小巧的耳垂,轻声安慰:“没事,可以的。”   说着,揽在他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而失去支撑的身体因为重力不得已下滑。   “哼呃呃……”景繁猝不及防坐下,恐怖又强烈的感觉仿佛从大脑上碾过,令人精神一阵恍惚。   Alpha也是重重喘息了一声。   这下成功了二分之一。   疼痛又撑胀,景繁怀疑自己要被撑坏了,他紧紧抱着解渐沉的肩膀不敢再往下坐,两条腿颤得快要支撑不住。   解渐沉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即使依靠了外物,但Beta不具备Omega的能力,深处窄而干涩,。   “我,我害怕,呜。”不知是疼还是害怕,景繁浑身抖个不停。   解渐沉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只好暂时退出了一点,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我慢慢来,不会受伤的。”   趴在肩上的人小声抽泣着,他无奈将人拉开,再次吻了上去。   与先前的掠夺占有不同,这次Alpha只是缓慢而轻柔地舔舐,尝试帮景繁平稳呼吸。   “张嘴,”解渐沉盯着面前的人,循循善诱,“慢慢呼吸。”   可能是温柔的抚弄起了作用,景繁紧张慌乱的情绪平复了许多,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Alpha啄着湿润的唇角,夸道:“真乖。”   景繁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了眼睛,然而下一秒,不知何时扶在他腰侧的手突然用力。   “啊呃!”惊呼声霎时染上哭腔,他条件反射地拽住Alpha的长发。   解渐沉喟叹一声,低哑的喘息声带着极度的兴奋与满足。   怀里的人早就泣不成声,Alpha却满眼笑意。   “骗,骗子。”景繁控诉。   解渐沉笑着将他满脸的泪水舔掉,不吝夸赞:“好乖,宝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Alpha贴在耳边轻语,气流钻进敏感的耳道,引起一阵战栗。   景繁不受控制地紧缩。   解渐沉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才笑了出来:“哈,喜欢吗?”   “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宝宝。”   果然又是一阵收缩,仿佛在积极回应他的轻唤。   景繁捂着坏心眼的人的嘴,呜咽着拒绝:“别,别这样叫,好羞耻。”   解渐沉弯着眉眼,眼底尽是玩味,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   他伸出舌头轻舔着覆在脸上的掌心,笑意盈盈唤他:“宝宝。”   景繁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对方戏弄。   见他逐渐熟悉,解渐沉也终于可以继续。   呼吸顷刻间又乱了。   但缓过那怪异的摩擦感,一种隐秘又汹涌的刺激与快感从小腹升起。   霎时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嘤咛声也变了调。   解渐沉同样沉浸在这场灭顶的欢愉中。   他将人放倒,又拿来枕头垫在景繁的腰下,看着两眼前的场景,眼底一热,呼吸也更加粗重。   欲/火翻腾的眼底褪去了温柔的伪装,露出野兽的本性,操纵着景繁腰肢的手臂青筋暴起。   但是不够。   于是他把人翻了过来。   景繁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转了个身。   新的刺激让他当即失声,他反手推搡着Alpha结实的大腿,张着嘴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不要,呃,别这样动。”   然而Alpha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并未理睬。   俯跪的姿势看不到身后人,景繁只能慌张地攥紧身下的床单。   惊恐间,他觉得内脏似乎都挤压到了一起,肺部的空气也被碾压殆尽。   景繁无措地撑着胳膊,艰难喘息:“慢,慢一点。”   但身后人毫不顾忌他的哀求。   大颗的汗珠滴落在漂亮的后背上,烫得身下人一颤,解渐沉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眶滚烫。   还不够。   随着易感期到来而逐渐积累的汹涌的信息素,折磨着Alpha的神经。   突入其来的空虚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无处发泄的信息素如潮水般,尽数倾泻在Beta没有一丝赘肉的躯体上。   然而景繁却像是个破了口子的容器,无法容纳Alpha带着情欲和占有的标记。   浮于表面的信息素很快就会散尽,就像从未拥有过。   这个认知让解渐沉痛苦。   Alpha对伴侣有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此刻却因为标记行为无法实现而变得狂躁。   他俯身撑在景繁的身侧,徒劳又执着地啃噬着Beta光洁的后颈。   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将喷薄的信息素注入没有腺体的皮肉中。   不顾身下人的痛苦挣扎与啜泣,直到平整的皮肤上被咬出一个个带血的咬痕,他才不甘心地起身。   得不到生理上的回应,解渐沉只能发了疯地试图用躯体上的快感,冲淡腺体和精神上无法结合的空虚。   Alpha得不到安抚而异常焦躁。   景繁感受不到空气中几乎要溺毙人的信息素,对Alpha的焦躁无法感同身受。   他只觉得身后人突然变得偏执又狂躁,害怕得想要逃离。   本能生出的自保意识驱使着他,景繁抓着身下凌乱的床单试图拉开与身后人的距离。   缓慢又奇怪的拉扯感差点让他直接软倒,好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胳膊爬离。   景繁忍不住转头瞥了一眼,就见Alpha的脸色不太好看。   解渐沉皱着眉,颔首凝视着眼前人微不足道的挣扎。   他伸手将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挽起,在对方成功的前一刻,抓着窄瘦的腰将人一把拖了回来。   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景繁的悲鸣,痛苦与欢愉相交织。   这次逃跑用尽了景繁最后的力气,他只能攀在解渐沉的身上配合对方的索取。   实在受不住了,就揪着Alpha的头发憋屈地反抗两下。   不过和自己身上遍布的咬痕相比,他只是揪揪头发挠挠背,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所以最后还是他先撑不住晕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等他醒来时,解渐沉居然还在继续。   床铺上倒了一个罐子,撒了不少糖果出来。   见他醒了,Alpha随手抓了几颗,塞进了他的嘴里。   “……”很好,他居然还贴心地给自己补充能量。   景繁只觉得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再继续下去恐怕得截肢。   “不行,歇会儿吧,好累。”他一开口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哑得像是活吞了只鸭子。   “你可以继续睡。”Alpha好心建议。   “……”这是人话吗?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景繁不想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生活,只能努力争取。   他揪着Alpha不知何时又散开的长发,将人拉开,一脸委屈:“会,会死的。”   以前鉴赏某类作品时看到这种发言,他都会觉得太夸张。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的脑子里也只有这个想法。   再做下去,他还得死一回。   “不会的。”解渐沉吻着他因为含着糖而鼓起的脸颊,又抬手擦了擦他眼睫上泪花。   最后景繁的抗议被宣判无效。   在累晕又被欺负醒中反复了几个来回,天渐渐亮了起来,也终于迎来了Alpha的中场休息。   彻底晕睡过去前,景繁突然想起了解渐沉之前说过的“Alpha易感期至少三天”。   大概是带着这个令人惊恐的信息睡着的,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   醒来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确认Alpha在不在身边。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这次醒来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景繁扶着床头艰难地坐起身,揉了揉腰。   下半身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某处甚至有种还在里面的错觉。   不过身上倒是干干爽爽,大概睡着后解渐沉帮忙清洁过。   地上散落的衣服都被堆到了一边,床头柜上放着用了大半的计生用品。   景繁看着那个只剩下一小半的“Beta专用润滑”,被下面的一行小字吸引了视线——   本产品含有少量镇痛、消炎效果。   “……”他忍不住扶额。   这大概是另一种含义上的“皮带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第135章 在这里,或者回房间?   为了避免某人待会儿回来还要折腾,景繁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   这是解渐沉常住的房子,是个两层的复式。   他在楼上没发现Alpha的身影,于是忍着下身的不适下了楼。   楼下的空间更大也更宽阔,景繁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倒是发现了个有意思的房间。   一间联通了桌球室的书房。   房间里也没人,景繁原本打算直接退出去,却在离开前瞥到了一面奇怪的墙。   他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走过去。   墙上钉着不少人像照片,而且每个人的额心都扎着一个飞镖。   只有最末尾的一张幸免于难,而这张照片则是景繁的证件照。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照片上的一道刻痕,有些懵。   接着他又认出了他照片旁边的那个人。   正是当初和他一起参加面试,又被他顶替位置的罗子默。   没等景繁琢磨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解渐沉靠在门框边,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番,挑眉:“能下床了?”   景繁有种擅闯私人领地被抓包的羞愧感,但很快就被对方审视的眼神盯得后腰一软。   他紧急避险:“不太能,还疼着呢。”   Alpha看着他轻笑一声,迈步走来:“对这个房间感兴趣?”   景繁侧目瞥了一眼照片墙,觉得不经主人允许擅自进隐私空间不太好。   他抿了抿唇,指着不远处的球桌:“我看到这个房间有台球……”   好在解渐沉没有对这拙劣的借口表示质疑,而是顺着他的话题问:“玩过吗?”   景繁摇了摇头。   他只玩过平替,打弹珠算不算,都是拿球撞球。   “要试试吗?我可以教你。”说着,解渐沉拿起了一边的长杆。   Alpha又恢复了以往的斯文正经,衬得昨晚的强势狂躁像是被夺舍了。   对方主动提出游戏对景繁来说是好事。   毕竟Alpha的易感期那么长,用其他东西打发一些时间,对他的屁股比较友好。   他点头:“好。”   解渐沉见他答应,拿着球杆又靠近了一步。   刚刚只顾着对话,眼下景繁才将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   Alpha下身穿着深灰色的家居裤,上身随便披了件衬衫,衣襟大敞着,露出胸肌和锁骨上的斑驳吻痕与抓挠出来的血痕。   “……”景繁眨了眨眼睛,默默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看来他昨晚也挺投入的。   Alpha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由得勾唇轻笑。   他将球摆好,简单讲述了击球规则,最后俯身做了个演示才将球杆放到了景繁手中。   景繁握着光滑的球杆,轻轻抿了一下唇,学着对方刚才的姿势,俯趴在绿色的桌台上。   但是他忘记了,他起床时只草草找了件解渐沉的衣服穿上,两人身形相差甚远,裤子的腰围不合适,所以他下身还是光的。   俯身的姿势让原本遮到大腿的衣服上提了许多,直接露了一半屁股蛋出来。   等冷风掠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要直起腰。   然而没等他站起,身后就伸来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他的肩胛上。   “再低一点。”Alpha的语气带笑,如果景繁此刻回头,就会发现他的眼底满是戏谑。   解渐沉站在身后,将他抵在了球桌之间。   折磨了他一晚上的东西此刻依旧精神,只隔了薄薄的布料贴在他的身后,散发着热气。   景繁意识到走向不太对,撑着桌面颤巍巍地反悔:“突,突然又不是很想玩了。”   但Alpha显然不打算中途结束,压在他背后的手依旧使着力,本就酸软的腰很快就撑不住这股对抗。   耐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哼,景繁卸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解渐沉看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由得轻笑一声。   他俯身撑在景繁的身侧,将手伸进了起伏的胸膛下,把人托了起来。   贴心地帮他摆好手上的动作:“试着瞄准主球的中心,将球杆送出。”   Alpha细致地教导着,似乎真的是要教他打球。   如果不是后腰上的东西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显的话,恐怕更有说服力。   景繁咬着下唇,尝试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白色球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在他专心瞄准时,Alpha突然侧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不要犹豫。”   “唔。”潮湿温热的气体掠过,敏感的耳朵受到刺激,引起一阵颤栗。   景繁条件反射地偏头,却手滑将球杆送了出去。   击歪了的母球缓缓撞上排列整齐的球阵,只将球阵撞散了一点。   大概是恶作剧得逞,罪魁祸首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装模作样地鼓励:“没关系,继续。”   解渐沉让他继续,却没有起身让景繁换位置找角度的打算。   景繁注视着目标球,眨眨眼睛,奇怪地问:“不,不换个位置吗?”   Alpha看着球的位置,又垂眸扫了一眼身下人白生生的脖子,盯着衣领下半掩着的标记咬痕,目光渐渐变得灼热异常。   他舔了舔唇瓣,声音喑哑:“这个角度也可以进。”   景繁怀疑这人在睁眼说瞎话,就算他不太会打台球,但他也能看出这个姿势并不好操作。   只是不等他质疑,解渐沉就突然抓起他的一条腿,曲着架到了桌子上。   景繁吓了一跳,不得已将重心放到了另一条腿上,但姿势原因,唯一支撑的脚也不得不踮起。   除了难以站稳,更要命的是,此刻的姿势让他门户大开。   景繁紧张地攥紧了手指,连呼吸都被迫放缓。   Alpha按住他蜷曲在桌上的腿,另一只手帮他调整角度。   “试试。”解渐沉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手背,紧贴着的某处更加明显。   景繁耳朵顿时烧了起来,他低下头拒绝三连:“不行,我不会,我不想玩了。”   Alpha咬住他的耳朵,用舌尖轻捻了两下:“可以的,我会帮你。”   说着,他从身后覆上景繁的两只手,帮他重新瞄准目标。   腰上的异物烫得景繁有些失神,他眨巴着眼睛,在解渐沉的辅助下将球杆击出。   有了Alpha手把手的帮助,正中球心的母球带着势不可挡的速度撞库反弹,又迅速击中了目标球。   球入袋在解渐沉的意料之中,但取得成绩的某人此刻却快要支撑不住了。   “你看,可以进的,对吧?”Alpha从身后托住景繁的脖子,刻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喃。   景繁松开球杆,轻喘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说的不是球。   身后走风,实在没什么安全感,眼下他万分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穿他那身脏衣服。   他不安地扭动了两下,正好蹭过兴奋的家伙,解渐沉压抑地沉吟出声。   景繁顿时僵住不敢再动。   然而已经晚了,Alpha的手已经沿着单薄的肩胛骨,下滑到了塌陷的窄腰上。   解渐沉托起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笑得玩味又恶劣:“在这里,或者回房间?”   “呜,”景繁瘪了瘪嘴,一脸生无可恋,他一个都不想选,“or……”   解渐沉垂着眼眸与他对视,闻言低低一笑:“好,那就all。”   没等景繁反应过来,Alpha的手就伸进了他的嘴里。   “?”感受到口腔里的异物,他愣了一下,眼神带着疑惑。   “止疼药。”解渐沉眉眼弯弯,好心地解释。   “……”景繁舌尖裹着胶囊,知道此劫难逃,妥协地咽了下去。   顿了一会儿,他又提议:“要不然,你再给我一粒吧。”   他怕药效不够。   解渐沉按住湿热的舌头,在他嘴巴里搅了搅。   “这已经是第二颗了。”Alpha的眼眸浅浅眯起,笑得意味深长。   “?”景繁暮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说现在这仿佛要散架的酸疼感,已经是吃过药的结果?   “不不,不行。”景繁抠着身下的绿色台面,试图逃离。   他决定还是要殊死一搏,他不敢确定继续做下去,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被Alpha笼在身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最终景繁确实没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Alpha的易感期至少三天。   *   回北市的第四天,景繁终于从纵欲无度日夜颠倒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这次醒来终于不是各种羞耻的姿势,解渐沉也不在。   窗外的太阳已经有了落下的趋势。   景繁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一脸悲痛地质问:【系统,你当初为什么没有给我科普Alpha成结的生理现象?】   【……】系统哑然,突然怀念起被陈森屏蔽的日子。   抱怨完,景繁一步三歇地挪出了房间。   在楼下的餐桌上,他发现了一张解渐沉留下的纸条——   「我出门一趟,厨房里温了粥,等我回来。」   景繁的确饿了,他摸了摸还隐隐酸痛的小腹,走进了旁边的厨房。   锅里确实温着白粥,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站在厨房里吃完的。   粥没什么味道,但总比这几天灌下的营养剂好吃。   吃饱后景繁也恢复了点精力,他拿上手机就出了门,完全把纸条的最后一句话抛到了脑后。   刚坐上出租车,就收到了曲由白的电话。   正好也有事想问他,他干脆让司机将地址改到了曲由白家的小区。   在去的途中,景繁也没闲着,向系统问了不少信息。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陈森还没有死。   因为崩塌进度只降了4%。   【果然祸害遗千年。】景繁皱了皱眉,他当时明明是亲眼看着陈森沉下去的。   【不过这居然也是剧情。】他摸着下巴,注意力又落到了系统被屏蔽期间解锁的新剧情,有些意外。   本来这次的绑架,他以为曲由白是受他牵连,但现在看貌似又不完全是。   在新解锁的剧情里,曲由白确实再次遭遇了绑架,并最后被明越解救,两人的感情再次升温。   只是原轨迹中,绑架他的人并不是陈森,而是明越的一个哥哥。   大概是景繁的存在让剧情发生了偏离,明家人的剧情角色被陈森顶替。   那股无形的力量让剧情强行圆了回来。   到曲由白家的时候,他正在给基拉梳毛,看起来在前几天的意外中并没有受伤。   景繁询问了后续的情况,包括他和樊卓坐补给船逃离后的经过。   曲由白简要地解释了在船上遇到明越的事。   “他和解渐沉合作了,于是他们根据樊卓发出的位置信息,提前潜入了补给船。”   景繁了然地点点头。   所以尚珏大概也是跟着补给船潜上去的。   “补给船被控制后,我们一直跟在陈森的船后,但他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前后派了几批人来阻拦。”   这应该是他们的计策,故意引走陈森的注意力和关注点,让船上的尚珏几人更容易行动。   弄清后续的原委后,景繁又开始对主角俩的剧情好奇:“你和明越怎么样了?”   新剧情里,两人也在这次经历中,戳破了盛宴酒店那晚的事。   “我俩?”曲由白不清楚他指的什么?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那晚,你和明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景繁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开门见山。   曲由白看着他,对他的“预知”能力已经见怪不怪。   他抿着嘴巴有些不好意思:“那晚其实我没跑远,本来想返回去帮你的,但是中途被人拖进了房间。”   景繁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是的,原轨迹他就是被拖进了房间,与明越发生了一夜情。   “是明越。”景繁知道。   “他没对你做什么吗?”毕竟一个是发情期的Omega,另一个是易感期的Alpha。   这简直是干柴遇上烈火。   “他,他想标记我来着,”曲由白抠着衣角,“但是我中途清醒了,就,给他注射了过量的抑制剂。”   那晚两人的确因为信息素难以自持,但是明越显然急切多了。   纠缠间两人摔在了地上,曲由白吃痛,清醒了一瞬。   他挣扎时摸到了散落在地的抑制剂,先扎了自己,再扎了面前陌生的Alpha。   给对方注射了超出正常剂量四倍的抑制剂,才阻止了易感期中失去理智的人。   多亏了过量的抑制剂,明越晕了过去,醒来后似乎也忘了那晚的事。   之后曲由白担心惹上麻烦,一直闭口不言。   “……”这是景繁没想到的发展。   他当初还担心对方会意外怀孕,原来两人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曲由白才能毫不别扭地认为他和明越有一腿……   “小白,那你现在觉得明越怎么样?”景繁试探着问。   陈森没死,经历过这次折损后,想要再找到他必然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因此接下来大概得靠走剧情来降低进度。   但新剧情都已经捅破窗户纸了,再往后解锁的剧情大概会越来越亲密。   如果曲由白对明越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他还需要换个方向。   “应该,是个好人吧。”曲由白犹豫着给出结论。   “咳。”景繁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人卡,那明越大概率没戏。   “好,我知道了。”景繁挠了挠脸颊,心里已经有了权衡。   回家的路上,他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静音了,期间某个Alpha发来了很多条信息。   景繁有些心虚地点开对话框,就被页面上齐刷刷的一排转账闪瞎了眼。   【老板向您转账52000】   【老板向您转账52000】   【老板向您转账100000】   ……   除了最开始问他在哪的信息,后面就是十几条这种转账记录。   “咳咳咳。”梅开二度。   景繁退出又重新进入,反复了几次才确定不是手机出bug了。   虽然见钱眼开的某人很想立刻接收,但他还是矜持了一下,给对面发去了一个“?”。   那边回得很快:【试试能不能把我男朋友钓上来。】   景繁憋了许久还是乐出了声。   他给对面发了一个“鱼上钩”的表情包,才开始一个个接收转账。   看着余额里瞬间多出的一大笔钱,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景繁:【我现在能恃宠而骄吗?偷看.jpg】   老板:【你想怎么骄?】   景繁:【下次转账请备注“自愿赠与”。】   老板:【如果你能把我的备注改成“男朋友”,或许可以考虑。】   景繁眨巴着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快速地修改备注,在按下确定前,又有些羞耻地在末尾加了个红色的爱心。   他把改过的备注截图发了过去,对面很快也回了一个截图。   解渐沉给他的备注就两个字——   宝宝。   景繁垂着的眼睫轻颤,顿时觉得脸上冒了热气。   他突兀地转换了话题:【我现在有钱了。】   男朋友[爱心]:【恭喜?】   景繁:【我可以还花瓶的钱了。自豪.jpg】   但是他转过去的钱被拒收了。   景繁:【为什么不收?】   男朋友[爱心]:【大概是为了享受男朋友每月上交工资的乐趣。】   看着这行字,景繁心里痒痒的,他突然觉得解渐沉比想象中幼稚,但又很可爱。   男朋友[爱心]:【什么时候回来?】   景繁舔了舔唇瓣,考虑着该怎么说他今晚要回他自己租的房子。   【我今晚回我自己的房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   Alpha的易感期也过去了,所以应该也不是特别需要他。   对面倒是没说什么,只回了一个:【嗯。】   景繁盯着这个字,怀疑解渐沉是不是不高兴了。   但是他此刻已经站在自家楼下,实在不想再折腾。   毕竟这几天他都快被对方拆了,现在某处还不舒服。   明天再见面哄哄吧,景繁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推开家门,发现屋里灯火通明,Alpha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景繁关上门,好奇:“你怎么在这?”   “房东出现在自己家里很奇怪吗?”解渐沉翘着腿,指尖在腿面上敲了敲。   “房东……”景繁很快反应过来,“你别告诉我,你把这个房子买下来了。”   Alpha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有否认。   “……”好吧,有钱人就是任性。   “是有什么事吗?”总不会是谈了恋爱一刻都不能分开吧。   解渐沉倒了杯水递过来,自然得仿佛他是客人。   “找你商量如何降低崩塌进度,完成系统任务,以及对付陈森的事。”Alpha淡淡开口。   “噗咳咳咳!”景繁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梅开三度。   今天的嗓子眼格外不听使唤。   他捂着嘴巴,一脸震惊地抬眼朝对方看去。   Alpha倒是异常淡定。   景繁没想到这事还没翻篇,但是他又想到了系统的机制。   他端坐好,准备好了像上次一样被强制关机。   但干坐了好几分钟,他依旧和解渐沉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儿?不是会让我晕过去吗?】他质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很久:【他已经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景繁诧异。   系统的机械音居然带上了意味不明的情绪:【谁知道呢?或许是我吧……】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攻击性了,】景繁听出了它的挖苦,【但是我怎么会说出来?】   他警惕地看向解渐沉。   “你在我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说的。”像是知道他所想,Alpha牵起嘴角,给出了答案。   他就知道!   这三天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几乎要溺毙于铺天盖地的情欲与快感中。   如果这个时候解渐沉趁虚而入,他真的没有丝毫理智来抵抗。   “你这是性拷问!”景繁控诉。   “那我道歉?”Alpha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语气却并没有认错的意味。   景繁瘪着嘴,脸颊凹陷的小窝诉说着不满,但既然已经透露出去了,怨怼也于事无补。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他没注意到,Alpha低垂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暗光。 第136章 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大概是怕人逃跑,解渐沉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景繁抽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索性也就随他。   不过他还不确定自己沉迷美色与快感时,嘴巴到底冒出去多少东西。   “我都对你胡言乱语了什么?”他并没有直接承认,想看看能不能再挽救一下。   解渐沉闻言抬眼看了过来,轻笑一声:“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需要按照系统的要求来维护既定剧情,从而降低崩塌进度。”   景繁不太自然地舔了舔唇瓣。   所以,他把自己的任务都给抖出来了……   Alpha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而我是剧情中的一部分,所以你才会来接近我,故事的另外两个主角是曲由白和明越。”   “……我还说了这个?”这不相当于全抖出来了吗?   解渐沉揉捏着他纤细的手指关节,否认:“不,这是我猜的。”   景繁先是诧异于对方精准的直觉,而后又想起,解渐沉已经看过向生的日记本,以他的脑子完全可以摸个透。   “咳,我要是说,这些都是我编的你信吗?”景繁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其实我一直有个当编剧的心……”   在Alpha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弱。   对方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看我信吗?   景繁心虚地挠着脸颊,尴尬一笑,默默将视线移到一旁。   他不理解,解渐沉为什么会对这种离谱的信息接受良好。   又想到系统之前所说,如果本世界的人知道这些信息,可能会引起新的崩塌,他当即又把弹窗调了出来。   只是不知该庆幸还是奇怪,崩塌进度还是51.4%。   这是主角俩走剧情降低4%后的成果。   解渐沉知晓世界秘密并没有引发新的问题。   【有点奇怪,】景繁盯着进度条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同样的状况,只有陈森会引起崩塌?】   【难道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吗,其实陈森也不是崩塌根源?】   身边人突然盯着虚空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解渐沉注视着他紧抿的唇瓣,眼神暗了暗。   【或许是因为解渐沉是锚点之一。】系统给出自己的推测。   景繁蹙着眉,不否认系统的猜测。   毕竟身为一个庞大世界的锚点,有点特权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他有些不习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人性化了?】   以前他捋思路时,这个人工智障可从来不参与,更别说给出这种不明确的推测。   系统没想到景繁这个时候突然敏锐。   它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复:【……如果宿主不喜欢,我可以清除情感模拟数据。】   【不用,挺好的。】景繁只是觉得新奇,倒也没必要为此删除数据。   他和系统进行着加密对话,把一边的Alpha晾了半天。   被冷落的人大概是不满意了,突然将景繁的食指含进了口中。   见人依旧在走神,他在指根处咬了一口。   钝痛感将注意力唤回,景繁侧目一看,就见Alpha正拿他的手指当磨牙棒。   幽暗的眼底隐隐躁动,这种眼神最近几天看了太多。   他立刻将刚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盯着面前的人,警觉:“你,你易感期不是结束了吗?”   解渐沉浅浅咬着他的指尖,热心科普:“正常Alpha的易感期是三到七天。”   他这是言外有意。   果然,下一秒Alpha掀起眼皮,笑得不怀好意:“不太巧,我一般是七天。”   三天他都感觉从天堂到地狱走了一遭,再翻一倍还得了。   景繁倒吸一口凉气,婉拒:“我突然觉得我俩不太合适,要不然还是好聚好散吧。”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解渐沉还是不满地眯起了眼睛。   他松开被舔得湿漉漉的手指,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朝着房间走去。   挂在Alpha的身上,景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的不行,后面还疼着呢。”   “嗯,我已经提前注射过抑制剂。”解渐沉比他更清楚他下身的状况,也足够体谅。   景繁颇感意外,心里一喜。   只是没等他松一口气,就听Alpha轻飘飘道:“所以今天只来一次。”   解渐沉比他更清楚他下身的状况,同样也更清楚他的极限。   “……”某人稍扬的嘴角又撇了下去。   好在这次Alpha并没有骗人,说一次就一次。   结束后,两人终于又想起了正事。   景繁靠在解渐沉的怀里,无意识地戳着对方揽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被Alpha这么一折腾,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究心里的那点奇怪,只能暂时接受了系统的说法。   毕竟当务之急是要趁机解决一些矛盾疑点。   虽然将这个秘密捅出去有点麻烦,但说不定会是个机会。   有了解渐沉的帮助,无论是走剧情还是找陈森,应该都会更方便。   正式开始交换信息前,景繁还是问出了他不理解的点:“你为什么会相信这种离谱的话?正常人应该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大概因为我也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吧。”解渐沉轻笑一声。   景繁感受着身后人因笑而引起的胸腔鸣振,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但如果他回头就会发现,Alpha的神情凝重,深沉的眼底异常认真。他并非在说笑。   景繁没多想,明知故问:“陈森逃掉了?”   “嗯,不过已经有线索了,正在找。”解渐沉正色回答。   “那苏志华教授怎么样了?”那天在船上,尚珏说过他们是借着交易的名头来的。   “孟锦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景繁抿了抿唇:“陈森给你发了我的视频吧,你为什么还相信我,你不认为位置是我透露出去的吗?”   陈森当时说过,苏志华的位置是因为他暴露的。   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但是结合那个视频里的发言,怎么看都是他背叛了。   “苏志华是公司那群不服我的老头子们动的手脚,就是当初团建游轮上,试图给我下药的那批人。”   景繁意外又恍然。   难怪当初陈森说是别人送他的礼物,看来是那群人和陈森私下勾结到了一起。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位置的?”他抚摸着Alpha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不由得好奇。   解渐沉抓着他不老实的指尖捏了捏:“你还记得当初在巷子里追你的那个男人吗?”   指的是那天被樊卓带去买下旺财后,跟踪他的男人。景繁还记得,他点头。   “他就是公司那群人派来的,你在游轮上救了我,他们误以为你是我的人,所以想从你下手,调查并跟踪了你。”   “和他有关系?”景繁猜到了一点。   “对,苏志华的位置,是他根据你寄到疗养院的快递找到的。”Alpha解释。   景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暮地瞪大了眼睛。   是那个他寄给小西瓜头的轮船模型。   “对不起,我没想到。”景繁有些愧疚,他当初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承诺。   但他又好奇,苏志华这么重要,解渐沉当初为什么会带他去?   身后人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解释:“当时带你去的时候,就做好了会暴露的准备。”   “因为当时你的举止很可疑,所以就想试探你是不是别人派来的。”Alpha直言不讳。   景繁眨了眨眼睛,他一开始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对方的,被怀疑也正常。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解渐沉才会准备了一个带定位的手机给他。   感受到怀里人的沉默,Alpha收紧手臂,继续道:“苏志华身上早就植入了定位芯片,和你分开也是为了去找他,只是没想到我刚离开你被陈森带走了。”   景繁垂着眼睫,忍不住感慨对方的心思缜密。   静默了几秒,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陈森说你安排了人跟踪我。”   想到他居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这么多人跟踪过,心里直发毛。   “苏志华消失后,我确实怀疑你,因为只有你知道位置。”解渐沉没有否认。   “一开始是为了确认你有没有和别人联系,之后是为了保护你。”   从抓住带走苏志华的那群人起,他就排除了景繁的嫌疑,只是并没有撤走跟踪的人。   景繁抿了抿唇,忍不住假设:“假如你最后发现我真的是别人派来的,要怎么办?”   “我看上的东西只能属于我。”Alpha的语气相当认真。   接着景繁曲着的小腿就被紧紧握住:“我会把你关进地下室,让你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直到……”   景繁下意识接茬:“到你玩腻了为止?”   Alpha却咬着他的耳朵轻笑了一声:“直到我死,或者你被我操/死为止。”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种粗鄙的字眼,景繁反而比对方更羞耻。   不过解渐沉看起来不太像开玩笑。   按照以前看过的囚禁文学,地下室的标配还有挑脚筋,关狗笼……   “……”景繁已经感觉脚脖子在隐隐作痛了。   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真的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   打了个寒颤后,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苏教授是知道什么吗?”   陈森和解渐沉都这么在意这个人,说明他身上一定有价值。   “他手里有陈森想要的东西,应该是当初实验室的部分数据。”   Alpha说完顿了一下才继续:“我是想知道当初我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   景繁轻轻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身后人。   他知道解渐沉一直在调查他母亲的死。   但每每提及付新雪,Alpha的脸上都没什么情绪,似乎既不伤心也不怀念。   这种状态与他执着于调查真相的行为又不相符。   景繁压下这点怪异感,又问起了他与陈森的交易:“你怎么知道陈森是骗你去对付你的?”   “我手里有能击溃他的证据,他应该急切地想除掉我。”Alpha回答。   在出事之前,他就已经将陈森逼得必须潜逃,估计也是因为被逼到绝境,对方才会动了抓景繁的念头。   “你当时是在演戏?包括晕倒也是?”   那天Alpha冷冰冰的态度让人记忆犹新,某人差点因为要被抛弃而破防。   知道怀里人因为那时的冷眼不安了,解渐沉抓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安抚道:“我不能表现出你是我的软肋。”   “不过晕倒不是演的。”他也没有神通广大到预料到一切发展,被束缚在椅子上是他没想到的。   好在他事先有准备,为了以防意外,在口腔里藏了解药剂。   “我知道你来过,只是那个时候身体还不能动。”解渐沉注视着景繁的眼睛,眸底柔光流转。   他感受到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也听到了那句“等我”。   景繁同样认真回视,他抿着嘴巴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凑上去索了个吻。   能把两人间的隔阂与误会都解开真是太好了。   景繁闭着眼睛,不由得庆幸。   一个缱绻绵长的吻结束,他终于问出了真正好奇的点:“你为什么一直在追查陈森?”   “因为我母亲的死和他有关。”   Alpha的声音喑哑,盯着景繁莹润的唇瓣意犹未尽:“而且,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试图杀死我。”   听到这景繁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些信息他已经从陈森口中得知,也知道陈森为什么会针对解渐沉。   但他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对方。   目前为止,解渐沉似乎还不知道陈森也知晓系统的事。   他担心Alpha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成为下一个崩塌源。   犹豫一番后,景繁还是决定先隐瞒陈森是崩塌根源的信息。   “我已经说了你想知道的信息,该轮到我了。”解渐沉伸手拨了拨面前人垂下的眼睫,轻声道。   景繁快速眨了几下发痒的眼睛,抬头看过去,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疑问。   “你是第几个任务者?”Alpha扬了扬唇角,一针见血,“你前面有个叫‘向生’的任务者,那她前面还有吗?”   景繁没想到解渐沉这么敏锐,他迟疑地点点头,尝试着回答:“据我所知还有一个。”   说完他咽了咽口水,发现喉间没有以前的哽塞感。   这次系统居然没有阻拦他。   Alpha并未表现出意外的神色,继续问:“第一个任务者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大概22年前,停留了4年。”   就在景繁以为他会针对第一个任务者继续问下去时,Alpha却及时停了下来。   他沉思了片刻,再抬眼时换了个话题:“现在的进度是多少?”   “51%。”景繁捻着指尖,如实回答。   “你的任务只是将系统公布的剧情片段回正?”   景繁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点头:“对,不过只要踩剧情点完成就行。”   “意思就是,配合演一场戏就可以了是吗?”Alpha轻笑一声。   景繁摸不清他笑什么,只是再次点头表示肯定:“差不多。”   “好,我会帮你演完,下次有新剧情解锁就告诉我。”解渐沉轻抚着他的脸颊,目光柔和而深邃。   明明一切都恰到好处,心底却莫名闪过一阵焦躁不安,景繁下意识攥起了手指。   他微微仰着头,盯着Alpha的眼睛看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解渐沉有些怪异,似乎在做什么打算。   景繁揪住他的衣袖,轻声道:“你有什么事也要告诉我,我也会帮你的。”   他带着关心的承诺对Alpha来说很是受用,解渐沉眼里的笑意与满足几乎要溢出。   没等景繁要个回答,对方就倾身吻了上来。 第137章 我只在乎你   昨晚两人一直聊到深夜。   解渐沉问到了景繁最核心的秘密——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发生崩塌。   景繁将有关陈森的部分隐去:“最终原因还不确定,但是回正剧情可以降低崩塌进度,大概和剧情走偏有关系。”   景繁也趁机询问了对方,为什么执着于调查他母亲的过去。   “因为她留下的东西里,有让我好奇的部分。”   “什么东西?”景繁眨了眨眼睛。   “一本日记,”Alpha眯起眼睛,神色凝重,“准确来说是,记录了一些胡言乱语的工作簿。”   虽然景繁未曾透露,但是他知道,第一个世界崩坏源很有可能就是付新雪。   仅凭向生的日记,就能坦然接受自己是存在故事里的角色,那让解渐沉都觉得奇怪的东西,说不定就关系着当初付新雪身上的经历。   “我可以看看吗?”景繁沉思片刻后,抬眼征询。   Alpha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我明天带你去。”   于是一大早,两人就驱车来到了解家老宅。   还没到门口,解正则就收到了消息,派人来请解渐沉:“少爷,老爷在二楼的书房等您。”   老管家依旧如上次见面一般整洁利落,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即使看到面前两人十指交握,也并未表现出多余的表情。   解渐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抬起景繁的手,旁若无人地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很快就结束,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提。”   景繁局促地看向面前的管家,又转头盯着Alpha中指指根处的银色戒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起唇。   解渐沉像是在刻意宣示两人的关系一样。   与景繁脖子上的素环不同,Alpha手上的戒指中央镶嵌了一颗钻石,在光线下格外显眼。   这是昨晚从曲由白家离开后,景繁马不停蹄去店里挑选的成品。   本来是想挑一个和自己脖子上的戒指相似的素环。   然而当他看到展柜里耀眼的钻戒时,脑海中立刻浮现了Alpha那张夺目的脸。   解渐沉很适合华丽的饰品,但毕竟不是结婚戒指,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于是他折中挑选了一个日常点的简约钻戒,也就是此刻Alpha手上戴着的嵌着小钻的戒指。   昨晚给解渐沉戴上时还很忐忑,但Alpha比他想象中更加满意。   “知道了。”景繁收紧手指,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心里软软的。   目送着Alpha上了楼,他站在客厅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自从知道解渐沉小时候在这栋房子里受了许多苦,景繁待在这里就觉得喘不上气。   客厅那副巨大的全家福依旧醒目,只是心情不同,这次再看就多了几分讽刺。   景繁盯着照片里稚嫩又淡漠的脸看了许久,才抿着唇移开视线。   楼下忙碌的佣人很多,被盯着的感觉并不舒服,所以他干脆溜去了屋后的庭院。   沿着铺设的鹅卵石小道走了一会儿,景繁在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洋楼前停下。   相比于前面的主楼,这个独栋要小了许多,位置也比较偏。   就在他好奇这个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时,一个东西掉到了他身前的草地上。   景繁吓了一跳,循着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沾着泥土的小花铲。   他弯腰将铲子捡了起来,抬头朝着楼上看去。   阳台上同样有个人在看他。   “小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那人扶着阳台的护栏,主动开口。   距离上次在解渐沉生日宴见面,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解鸿文的气色又好了不少,脸颊的凹陷也没有那么骇人。   景繁盯着对方,慢了半拍才点头回应:“是,您好。”   “我可以请你上来喝杯茶吗?”解鸿文轻咳了两声,声音柔和地邀请。   景繁回头看了一眼主楼,解渐沉要和老头子周旋,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   于是他点点头,拿着铲子走了进去。   一楼有个男佣,见到他也没觉得奇怪,直接带他上了楼。   解鸿文在长期的复健下已经能够短暂站立,景繁到的时候,他刚坐回轮椅上。   他的脚边是一条很长的花槽,地上撒了不少泥土,几株植物歪倒在坑里还未填埋。   看来他刚刚是在种花。   花铲应该不是意外掉落,景繁将铲子放到花槽里,开门见山:“您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解鸿文没说话,在旁边的桌子上给他斟了一杯茶。   景繁扫了一眼,坐到他的对面。   “这个花叫莫失。”Alpha自顾自地开口。   景繁不明所以地又看了一眼花槽里的植株。   矮小又枝叶稀疏,连花苞都小到不起眼。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吧,但开花时会很香。”解鸿文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浅笑着解释,“她很喜欢。”   景繁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她”指的是付新雪。   “我以前答应过,以后会在我们小家的院子里栽满这种花。”   对于面前的男人,景繁一直有种复杂的情绪。   他既怜悯这个一生受制于人的可怜男人,又怨恨他的软弱不作为导致妻儿受到迫害。   “但是已经晚了,不是吗?”瞥了一眼周围已经种好的几盆莫失,景繁淡淡地开口。   大概没想到会是这个回复,解鸿文肉眼可见地怔住。   半晌后,Alpha苦笑一声:“对,已经晚了。”   “你愿意上来,是有什么事想知道吗?”解鸿文自然能感受到面前人对自己的疏离与排斥。   景繁挺满意对方的直接,他捻着指尖,开口:“是,我想知道关于解渐沉母亲当年的事。”   解鸿文喝茶的手顿住,意外地抬起头:“我以为你会问关于小星的事。”   景繁注意到了他口中的称呼:“小星?”   “是渐沉妈妈给他取的乳名。”   呼吸不由得一滞,景繁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意外,解渐沉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长该多好。   “为什么会好奇那些?”解鸿文未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失神,不解地反问。   景繁垂着眼睫,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因为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关于他母亲的事。”   解鸿文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可能是才发现他对他的孩子一点都不了解。   静默片刻后,Alpha叹了口气:“我会尽力回忆的。”   景繁盯着面前碧绿的茶水,眼睫轻颤:“可以告诉我,你们当初离婚的真正原因吗?”   在系统和向生给出的信息里,两人离婚是因为解鸿文出轨并标记了别的Omega。   但他们正式离婚是在事发后的半年,他想知道那半年发生了什么。   回想二十多年前的错误不亚于再吞一遍刀子,解鸿文垂下眼皮,陷入了回忆。   “因为我不小心标记了个Omega,虽然我承诺会去清洗标记并切除腺体,但最终也没能挽回这段婚姻。”   “因为你没有履行承诺?”景繁不留情面地猜测。   只要他不摆脱解正则,那他的身体就不可能由自己做主。   然而解鸿文却否认了:“不,不是。”   “那是为什么?”景繁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解鸿文痛苦地捂住眼睛。   “她突然从某天开始变得非常奇怪,经常从梦中醒来后无声落泪,还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解渐沉也提到了付新雪留下的奇怪信息。   “她怎么了?”景繁放轻声音询问。   “她经常整夜整夜不睡觉,有时在纸上写写画画,有时自言自语,还会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总说要离开,不然小星会有危险。”   解鸿文的声音有些哽咽,在他看来,是因为他的出轨让妻子受到打击,才出现了精神问题。   “我后来带她去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是精神分裂。”   遭到深爱丈夫的背叛,或许确实足以击溃一个人。   但景繁知道,付新雪在离婚后还正常参与了研究,所以他怀疑她并不单纯是精神问题。   “我帮她辞了工作,让她在家里安心养病,可是后来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用自残来逼我带着孩子离开,但我……”   Alpha的言未尽,但结果不言而喻。   这个从出生就被操控的性格软弱的男人,就像是被脚环困住的大象。   自我设限下,他一辈子都走不出解正则控制的阴影。   最终两人还是离了婚。   “那你知道,解渐沉被你父亲拿来做实验的事吗?”景繁想起了明越那份调查报告上的B003。   解鸿文揪着额发,露出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知道。”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景繁忍住想要宣之于口的怨责。   Alpha也倍感痛苦,悔恨又自责地开口:“因为父亲想要个优性Alpha继承人,他说只要小星成功分化,就会放过新雪。”   解正则拿付新雪来威胁解鸿文。   不得不说,老头子非常清楚该怎么拿捏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长子。   大概是这些情绪与隐秘压在心中太久,如今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等景繁追问,解鸿文又继续解释:“后来实验的效果并不好,父亲就答应我,如果我能再生下个优秀基因的Alpha,他就会放弃实验。”   景繁想起了公园长椅上解渐沉的描述——   “源源不断的Omega被送上床,最终将懦弱的Alpha推上了死路。”   但是现在来看,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果然,解鸿文继续:“新雪走后我才想通,或许不止这一个办法,只要我死了,小星就会成为唯一的Alpha后代。”   没有了创造新继承人的可能,解正则为了保住这唯一的Alpha子嗣,自然也必须放弃冒险实验。   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蜷了蜷,景繁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感到了一阵无力和莫大的可悲。   死亡,是解鸿文这辈子唯一一次反抗自己父亲的行为。   义无反顾又懦弱至极。   挂在房间里的时钟到整点敲响。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将面前的茶端起一饮而尽,起身告别:“谢谢您的茶,我得走了。”   径直走向门口,他忍不住地想:或许那时解鸿文能站出来,毅然带着妻儿逃离,将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景繁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拉开房门,然而门外站着的身影却让他愣住。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仰头盯着面前的Alpha,呼吸都无意识地放缓了。   解渐沉轻抚着那因为情绪起伏而泛红的眼角,浅笑着解释:“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来看看。”   景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对方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他担心对方会在意,但Alpha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解渐沉安抚性地蹭了蹭景繁的脸颊,才掀起眼皮,目光凌厉地朝着阳台上的男人看去。   解鸿文也感到意外,坐在阳台的轮椅上暮地抬起头,他唇瓣轻颤着想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道注视的目光很快又移开,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   “走吧,不是说想看东西吗?”解渐沉拉起景繁的手。   离开前,父子俩再没有过对视。   直到一阵风吹过,含苞待放的莫失花香味逸散过来,解鸿文才回过神。   他刚才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看到了一枚戒指。   那日在疗养院,遇到了个身上沾有姜兰木信息素的Beta后,解鸿文便明了,他的孩子走上了和他相同的路。   苏醒后某次独处,面对他的规劝,身上流着他的血液的年轻Alpha眼底尽是嘲讽。   对方冷声嗤笑:“命运使然?呵,那你就看着,我怎么抵抗你口中所谓的命运。”   解鸿文靠在轮椅上,盯着还未栽种的莫失,双眼渐渐失神,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泪水便不知何时落了满脸。   “老爷子没有为难你吧?”景繁跟在Alpha的身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解渐沉牵着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不会,只是问我公司的事,毕竟这次公司大换血了一轮。”   景繁想起昨晚提到的那些不安分的股东,大概率已经被Alpha出手整治了。   “那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Alpha轻笑:“听到了。”   景繁抿了抿嘴巴,想知道他对解鸿文自杀的真正原因有什么反应。   大概是他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解渐沉抓着他的指尖轻蹭,淡声道:   “他自杀不是为了我,委曲求全也不是为了我母亲,这些不过是他不愿反抗而选择的逃避方式。”   说完似乎又意识到这番言论过于冷血,他看着前方的路面轻轻蹙起了眉,试图找合适的措辞美化一下。   景繁也敏锐地意识到他的想法,用力回握住对方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我只在乎你。”他认真道。   这回轮到Alpha怔住,神色短暂的凝滞后,他侧头看着景繁笑了起来。   解渐沉卸去伪装后的笑容总是格外耀眼,每次景繁都招架不住,只能跟着傻愣愣地弯起了眼睛。   两人一起去取了东西。   因为不想在这里多待,景繁和对方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回去看。   动身离开前,有人拿着个文件夹找了过来。   景繁认出那是解鸿文房子里的男佣。   他以为对方是来找解渐沉的,但男佣却径直将东西递给了他。   “解先生说,谢谢您听他说话。”   景繁看了一眼解渐沉才伸手接过。   出了别墅,走在楼前的庭院里,景繁又感受到了一阵令人不适的视线,这种情况第一次来时也发生过。   他蹙着眉,转头回望,果然在同样的位置上看到了同样的一张脸。   解正则正一脸肃穆地盯着他。   景繁丝毫不怯地与之对视,并停住了脚步。   解渐沉也跟着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等看清人后,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突然想起什么,景繁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两下。   攥着口袋里的东西,他坏心眼地翘起嘴角:“等我一下。”   说着便返回到了站在门口送客的管家面前。   他把口袋里的两样东西塞进了管家手里,又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管家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一脸为难。   景繁知道解正则在看他,他仰头朝着楼上看去,脸上挂着假笑,快速又顽劣地眨了一下左眼。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经小跑着回到解渐沉身边。   挽上Alpha的胳膊,景繁催促道:“好了,快走。”   “做了什么?”解渐沉被他推着走了几步,忍不住笑着问。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含糊其辞地解释:“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所以送了点礼物。”   Alpha看着他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大概是做了什么恶作剧,随即宠溺一笑。   等人都走后,管家才拿着烫手山芋敲开了解正则的门。   “老爷,刚刚景先生离开前托我送个东西给您。”   解正则坐在书桌前,闻言抬眼看了过来。   他刚刚在楼上也目睹了景繁折返的一系列行为。   管家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拒绝,才将手里的两个小玩意放到桌前。   一个是独立包装的劣质绿茶包,另一样则是个草莓味的避孕套。   “他让我转告您,”管家顿了一下,在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中转述,“多喝点绿茶少生气比较长寿。”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他美化过的,景繁的原话是“多喝绿茶少生气,说不定能多活两天。”   话音未落,解正则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死死咬着牙,一把将手边精致的茶盏连同景繁的恶作剧挥下。   一地碎片茶水中,唯独那两个防水的东西完好无损,显得更加滑稽嘲讽。 第138章 预知未来的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在下沉,水声,什么都看不见,很冷,窒息感。」   「造物主编织好的命运。」   「小文说我得了精神分裂症,不是,不是,我没病。」   「为什么不信我的话,所有人都是假的,为什么不信,真的,真的……」   「对,是我病了,我好好吃药,不要再让我做那些梦了。」   「头好疼,喘不上气,不是梦,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星辰、星辰。」   「会死、会死、会死……」   「我分不清。」   「我分不清。」   「我分不清。」   ……   「我站在现在与未来的交界线上,窥伺真相。」   「我要带小星离开。」   从解家老宅取回的本子上,写满了这些长短不一的句子。   光是“我分不清”就写了满满四页纸。   字迹从隽秀逐渐潦草,到最后已经完全认不出字型,只剩下一道道凌乱的笔迹。   景繁摸了摸那些因年代久远而略显褪色的字,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心脏仿佛也被纸上混乱无意义的语句揪起。   虽然没办法将这些文字完全联系起来,但是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语句里,足以窥见付新雪的错乱与挣扎。   单看这些无序的言论,确实很符合精神病患者的内心状态。   付新雪像是陷入了梦境与现实的泥沼,无法区分二者。   只是奇怪的是,总览全本,字迹到大后期反而变得越来越规整,但语句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窥伺真相……”景繁盯着付新雪最后留下的两句话,下意识皱起了眉。   解渐沉将倒好的水递过去,坐到了旁边。   这个册子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知道景繁在看最后留下的几句话。   “她在与我父亲离婚前夕突然恢复了正常,并且果断提出了离婚,但由于精神问题,无法向法院争夺我的抚养权。”   而且就算她可以证明自己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解正则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景繁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一副画上。   画纸就是一张普通A4纸,整幅画都是由蓝灰色与墨色构成,色调压抑又沉闷,只有画面中央用灰白提了个亮。   景繁把画纸转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   “这是画的什么?”他转头向解渐沉求助。   闻言,Alpha的目光也跟着落在画面中央,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深海。”   景繁带着答案又重新回看,这下似乎找到了那么点感觉,但他又开始好奇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解渐沉淡淡地移开视线,盯着手里的杯子,微垂的眼睫敛下了眼底的情绪:“猜的。”   他答得十分随意,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刚刚是随口胡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了,景繁审视着画面,越看越觉得就是解渐沉猜的那样。   从这两样东西上都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好在解家老宅带回来的除了这些,还有解鸿文托人交给景繁的文件夹。   只是等两人将文件夹打开,才发现里面居然也是几幅大大小小的画,还有些零碎的纸片。   看画的风格,与解渐沉手里的《深海》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解鸿文曾提过,付新雪在家养病的那段时间经常在纸上写写画画,所以这些应该都是那段时间的作品。   纸片上是一些描述,要比工作簿上混乱的语句好上很多,至少可以根据文字联想出画面。   景繁随手拿起一张画端详,却发现解渐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Alpha的眉心紧蹙,目光幽深地盯着手里的画,神色颇为凝重。   景繁奇怪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画。   画纸边缘因为他的用力攥紧被捏皱了不少,画的风格依旧压抑沉闷,不过这次大致能看出内容。   画面主体是个在雨夜中撑伞的人,伞面很大,看不出伞下的人。   “怎么了?”景繁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点。   解渐沉像是刚从沉思中缓神,他松开轻微发颤的手,闭了闭眼睛:“不,没什么,就是觉得画面有点眼熟。”   “你以前见过这些画吗?”   解渐沉摇头:“没有。”   当初他父母离婚后,他母亲的东西就被全部清理,她死后解正则更是进行了彻底的缴毁。   那副画和记录着混乱语句的本子,还是他幼时偷偷留下的。   他也没想到解鸿文手里居然还有幸存的画。   可惜景繁把这些画及文字逐个看了一遍,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   忙碌了一整天,最后景繁是带着不甘心睡着的。   然而深夜,漆黑的房间里,Alpha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依旧是那几幅画。   虽然选择了隐瞒,但他不会弄错,那些画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他前世经历过的一些片段。   包括那副“深海”。   那是他前世坠海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看到的画面。   再次从十岁的身体中苏醒后,他很快就从混乱和茫然中抽离出来,冷静地接受了自己重生的境遇。   重生后的第三年,某一天,在整理旧物时,他翻出了幼时从母亲书房里偷偷拿的画。   与死亡前看到的画面高度相似的画,让他瞬间留意起来,而那个工作簿上的“胡言乱语”同样引起了他的关注。   于是他私下开始了调查,结果证明他母亲的死并非单纯的车祸意外,接着继续顺藤摸瓜,最终掘出了一个叫“陈森”的人。   而这个人,在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屡次想害他。   黑暗中,Alpha浅浅眯起的眼眸透着深邃森然的光。   他想,他追逐了二十多年的真相,似乎在这一刻明晰。   *   之后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虽然自从那晚说开后,两人交换了很多信息,但景繁始终没有告知陈森与崩塌的联系。   陈森坠海后,解渐沉就和警方联手,并上交了陈森违法犯罪的证据,目前正在全力追踪畏罪潜逃中的人。   有官方的助力,胜算又大了许多。   所以如果可以秘密解决,景繁并不想冒险再透露更多。   几日后,接到警方的联系时,景繁和解渐沉正在实验室里。   解渐沉是来检查腺体的,而景繁则闲来无事带着一群孩子在玩游戏。   宽敞的房间里聚着五六个半大的孩子,因为输了游戏,作为惩罚,每个人脸上被贴了纸条。   唯独坐在中间的景繁脸上干干净净,笑得一脸得意。   这些孩子都是从陈森的实验室解救出来的,大部分都没有亲人,且在长期的实验中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解渐沉与政府合作,接手了部分无家可归的孩子,并会继续在他们身上实验。   只是与陈森的开发不同,这是针对他们疾病的治愈研究。   刚做完检查,解渐沉就收到了警方传来的消息,说是常采文想见他。   陈森逃跑后,他在几个城市的非法实验室也被挖了出来,抓住了几个参与研究的高层。   其中就包括了常采文。   “那你去吧。”景繁眨了眨眼睛。   刚才司淼过来说待会儿带他去做个全身检查,顺带治治他这动不动就低血糖晕倒的体质。   解渐沉知道他做体检的事:“我结束后来接你,别乱跑。”   景繁觉得他对自己的信任太低了,抓着项链哀怨道:“跑不了的。”   对方走后,他又陪着那群孩子玩了一会儿,才去找司淼做体检。   因为不需要排队,所以检查做得很快。   结束后,景繁被带去了解渐沉专用的休息室,结果在门外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费云手里提着个电脑包,低着头靠在门外,看到来人不是解渐沉,她也有些意外。   “原来你也在这里。”景繁弯着眼睛,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看起来还算健康,他感到几许欣慰。   费云仰着头看他,抿着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景繁习惯了对方寡言冷淡的性格,他拿房卡将门刷开,邀请她一起进去。   “你是来找解渐沉的吗?”   费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房卡,犹豫着跟了进去。   她站在茶几前,唇瓣又动了两下,才开口:“谢谢。”   刚坐下的景繁不明所以地抬头:“嗯?”   “谢谢你当初给的纸巾。”   她指的是那次在医院他递的一包纸巾,那时她的道谢没能说出口。   景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没想到举手之劳居然被记了那么久。   “没关系,不过你也坐吧,他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来。”   费云扫了他一眼,才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冷场了一会儿,就在景繁尴尬地想找个话题时,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们在对付陈森。”费云说得肯定。   “我这里有些信息,可能有用。”她抓着电脑包的手紧了紧。   看来这个小姑娘并没有放弃给她哥哥报仇。   景繁了然地点点头:“是的,陈森的罪行和勾当都被揭露了出来,警方也已经在全力抓捕,如果你有相关的信息,可以提供出来,他不会有好日子了。”   “你哥哥的仇,你的仇一定会得报。”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触动到了她的心,费云垂着的眼睫颤了几下。   她咬着唇瓣强忍住眼底的湿意,将电脑取了出来:“是我哥哥留下的。是他在找我的时候追查到的信息,并交给了他朋友代为保管。”   前两天,她哥的那个朋友联系上了她,说是费里有份东西在他那:   “我想了很久,你哥希望你能平安地活着,所以去医院见你那次,我没把东西给你,但是现在,我想或许这个选择权该交给你。”   景繁没想到这居然是费里留下的证据。   他扫了一眼费云颤抖的指尖,起身坐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臂,帮忙打开了电脑。   费里留下的U盘弹出了一道验证,需要密码才能进入。   景繁盯着那个密码框:“你哥哥留下密码了吗?”   费云摇头:“没有,但是他留了提示。”   说着,她指了指U盘表面用刀刻出来的划痕。   很抽象的线条,勉强能认出是三个卡通小动物的形象。   分别是:猫、兔子、狗。   费云输入一串数字:140611。   密码正确。   屏幕成功跳出了U盘内的文件。   景繁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然而很快脑海中浮现了那日在医院里费云的倾诉。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费里给费云送的小动物发夹以及对应年纪。   所以这是只有兄妹俩才知道的暗号,也是冥冥中费里对妹妹的最后一点帮助。   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这点,费云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显然在强忍着巨大的悲伤。   费里将证据整理在了一个文件中,但景繁却注意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被命名为《画》的文件夹。   他最近对这个字比较敏感,在征得费云的同意后,点开了那个文件。   随着两张图片的成功加载,景繁却瞬间愣住。   那是一幅画和一张字条。   依旧是非常熟悉的画风与字迹,和他们从老宅带回来的字画一样,是付新雪的作品。   顾不上奇怪费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景繁把照片放大观察。   这幅画整体都是暗红色,画得是个狭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小房间。   就像是——蜂巢。   单单这些场景只是他生出了个猜想,但画面的最角落里,一个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却让景繁电光火石间恍然醒悟——   这幅画,画的是当初那个地下实验室爆炸前的场景。   而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则是系统给出的剧情里,实验室最后爆炸的时间。   「梦中,人群在奔跑,非常吵闹,玻璃后孩子的叫喊掩在尖锐的警报声中,所有人都涌向一处,他们逃离了,接着电源被切断,所有孩子被掩埋在了废墟中。」   这是另一张照片上的文字,是一段梦境的记录,是对那张画的扩充和描述。   盯着眼前的屏幕,景繁只觉得脑子里的一道屏障轰然碎裂,所有线索顷刻间串联起来。   从这个“预知未来”的画可以推测:   付新雪的画描述的全是她在梦中所见,而她梦中呈现的场景则是原轨迹的发展。   解鸿文说她经常从睡梦中醒来后无声落泪,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知是何原因,付新雪“觉醒”了。   她意外窥探到了这个世界运行的秘密。   但是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作为“锚点”的她儿子——解渐沉的未来。   所以她才会说,她在现实与未来的交界上“窥伺真相。”   又因为无法接受这种超出认知的信息,所以她才会“疯了”。   本子上那些混乱的语句,如今也变得可以探查——通通指向了“命运”这个诡谲的话题。   后来她在梦中确定了现实,毅然地离开了解家,并希望带走身为“锚点”之一的解渐沉。   虽然没能成功,但她的“觉醒”引起了世界的第一次崩塌。   于是第一个穿越者伊藤到来,然而伊藤没有遵守规则,去招惹了陈森。   即使他没有告知陈森关于世界的真正秘密,但在付新雪死后,陈森带着这个世界的模糊真相,引起了第二次崩塌。   接着第二个穿越者向生接手了任务。   可惜向生没有意识到症结所在,只将重心放在了主角身上,改变了原本的锚点人设,从而引起了一些列连锁反应。   到景繁这里时,除了陈森这个崩坍根源,又多了原剧情走偏导致的问题。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修正剧情可以降低崩塌,但效果却不明显。   景繁盯着屏幕上的画陷入沉思,同样被这幅画吸引了视线的费云也看出了端倪。   虽然在离开地下实验室前,她就已经晕了过去,但这个熟悉的地狱般的环境,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景繁:“这是,实验室。”   景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蜷了蜷手指,再次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初地下实验室爆炸前,警方知晓的具体爆炸时间是从哪来的。   那个时候,景繁只告诉了费里粗略的逃跑时间范围。   虽然在事后警方的笔录中,他将责任推到了牺牲的夏学民身上,但他确实没有告知过任何人具体的时间。   盯着画上的电子时钟,他好像有了答案。   是因为地下室熟悉的场景,让费里想起了这幅画以及这段描述。   可能他一开始也难以置信,但是本能驱使他将信息告知了夏学民,再通过夏警官的口通知了警方。   而文字里描述的“电源被切断,孩子们被掩埋”,是原本地下室那群孩子的结局。   费里在最后将费云送上电梯前,就知道电梯最后会断电。   那时他诀别般的眼神,在此刻有了解释。   景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大脑在这巨大信息量的冲击下,一时缓不过来。   半晌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费云:“这些信息,我帮你交给他吧。”   费云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景繁拿上U盘,没有再继续等下去,直接动身去找了解渐沉。   只是在到地方前,他将U盘里的那两张照片删除了。   捋清思路后,他更加确信,如今的崩塌都是由窥探到了世界真相引起的,而陈森就是崩塌根源。   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解渐沉再了解更多的想法。   另一边。   刚结束与常采文的谈话,解渐沉就收到了景繁正在赶来的消息。   说是有新的证据需要上交。   景繁到达警局后,便将U盘交了上去。   两人一起离开时,在走廊上恰好遇到了结束审讯被带出来的常采文。   经历了二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审讯,她终于在见过解渐沉后松了口。   女人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憔悴了许多,脸上没什么表情,意识到有人在看她,她也抬头回望了过来。   景繁与她对视了一眼,但她只是淡淡地一瞥后收回了视线。   “她找你是要做什么?”   解渐沉注视着被人押送离开的背影,回答:“道歉。”   “嗯?”景繁疑惑。   “因为她欺骗了我的母亲。”Alpha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人转身离开。   景繁意识到他是故意想草草带过,没吃这套,停下了脚步:“你不要糊弄我。”   小心思没得逞,Alpha却笑了。   他妥协地如实解释:“常采文和我母亲都是苏志华手下的学生。”   这个景繁知道。   “我母亲离婚后,加入了陈森的实验室,开始研究优化基因和定向分化的药物,但是解正则却和常采文私下合作,将他们的药物用在了我身上。”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景繁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知道解渐沉小时候被当作实验体的事,但是没想到,用在他身上的药物居然出自他母亲的手。   恐怕付新雪到死都不知道,她视作珍宝的孩子会是她研制的药物的受体。   “心疼了?”注视着景繁抿紧的唇,解渐沉弯了眼角。   只是憋闷的氛围没有被他轻飘飘的调笑带过,景繁依旧死死拧着眉。   “没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的腺体检查也显示状态不错。”解渐沉摸了摸他脸颊上的小窝,又俯身在唇角轻啄了两下。   景繁垂着眼睫,被提醒后想到了司淼给的检查报告。   Alpha的腺体状况确实要比之前好一点。   解渐沉的实验室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治疗他幼时实验引起的紊乱后遗症。   目前看来颇有成效。   景繁难过憋闷的情绪这才得到安抚。 第139章 “我也想。”【一更】   几场雨后,北市的气温一降再降,很快就到了零下。   这段时间,除了要配合警方处理陈森的残余势力,还要兼顾公司的事务,偶尔还得按照新解锁的轨迹走个剧情。   在连轴转了半个月后,景繁终于难得睡了个懒觉。   睁开眼,罕见地发现身边人没醒。   平日里凌厉深邃的双眼阖上,看起来温润许多,盯着Alpha唇瓣上的那颗浅色小痣,景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这颗恰到好处的小痣,他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   只是此刻他才意识到,正常人应该不会去平白关注别人的嘴巴。   景繁现在毫不怀疑,他其实早就被解渐沉这张脸引诱了。   【原来见色起意的那个人是我。】在那颗小痣上浅浅戳了两下,某人不太认真地自我反省。   见人睡得安稳,他又起了玩心,用指尖沿着Alpha轮廓分明的脸轻轻描摹起来。   “想继续做吗?”   低哑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专注于动手动脚的景繁吓了一跳。   解渐沉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怀里的人,还未完全清醒的眸子里透着戏谑:“昨晚的事还没做完。”   没想到把人给玩醒了,景繁盯着对方悻悻一笑。   揽在腰间的手在他装傻间已经滑到臀部,吓得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婉拒:“不用了,谢谢。”   但这下的动作幅度太大,酸胀的腰部肌肉猛地抽搐,景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解渐沉见状伸手想帮他揉揉,但被谨慎的某人推开了。   景繁龇着牙从另一边爬下了床,他现在不太相信Alpha的信用。   毕竟揉着揉着就开干的事,对方不是没做过。   “下次会用简单点的姿势。”解渐沉侧身躺着,看着着急忙慌穿裤子的人,忍不住弯了眉眼。   景繁背对着他穿裤子,闻言转过来,眼神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穿好衣服后,景繁光着脚跑出了房间,活像是跑晚了就会被吃掉。   自从之前在地板上胡闹把膝盖磕青了后,解渐沉就让人在家里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这种天气光着脚也不会冷。   然而跑出去的人很快又一脸欣喜地跑了回来。   景繁扒在房门口,惊喜道:“解渐沉,外面下雪了。”   还是个地球人的时候,除了幼时和父母生活在北方,父母离异后,他就跟着爸爸搬去了南边,大学也是在南方念的。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我们出去堆雪人吧。”心智被大雪压到三岁半的人如是提议。   于是两人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昨天楼下还是萧瑟一片,此刻就变得银装素裹。   下了一整夜的雪停了有一会儿了,眼下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小朋友在堆雪人。   景繁瞄了一眼他们的成果,转了转眼睛。   小孩子才堆雪人,他要堆个艺术品出来。   说干就干,景繁哼哧哼哧滚了几个大雪球摞起来,接着又找了根木棍,开始了精修。   解渐沉看他在冰天雪地里忙得一头汗,忍不住对着那个半人高的不明雪柱发问:“这是什么?”   景繁加速完成最后一笔刻画,丢开树枝,后退了几步,信誓旦旦道:“断臂维纳斯。”   想到两个世界的文化并不相通,他又解释:“是我家那边的艺术作品,很有名的雕像。”   “……”解渐沉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艺术的鉴赏。   恰在这时有个小朋友牵着他妈妈的手路过,看到景繁面前的雪堆,锐评:“妈妈,那个哥哥堆的狗好丑。”   虽然他妈妈匆忙拉着他离开了,但这评价还是落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景繁:“……”   “噗。”Alpha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抵着唇笑了出来。   “所以,维纳斯是某种犬的名字吗?”   “…………”   不好玩。   堆雪人一点都不好玩!   某人气急败坏地咬了咬牙。   为了报复不懂他的恋人,气急败坏的某人偷偷裹了个雪球。   松散的雪球砸在肩膀上散开,散落的长发上沾上了几片雪花。   没料到会被攻击的Alpha愣了两秒,再抬头时,偷袭者已经畏罪潜逃。   景繁笑得一脸得意,手上又搓了几个圆溜溜的雪球出来,中二地指着对面:“开战吧,男朋友。”   解姓男友低头宠溺一笑,从身边的灌木丛上取了点雪,准备迎战。   两人围着花坛你追我赶,有来有往地丢雪球,幼稚的战争引来了周围的小朋友。   混战渐渐演变成了成人与小孩子的战争。   奈何寡不敌众,两人身上很快就留下了好几个被砸的雪痕。   又一个雪球飞来,景繁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雪球突脸而来。   然而下一秒,解渐沉却突然迈过来,将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景繁愣愣地看着替自己挡住雪球的Alpha,眸光闪了闪。   只是感动没三秒,解渐沉就将冰凉的手伸进了他的脖子里。   “嘶——”景繁顿时被冰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缩着脖子。   “抓住你了。”Alpha锁紧手臂,笑意盈盈地宣布。   见敌对阵营发生了内讧,几个小鬼不战而胜,嬉闹着跑走了。   景繁裹得严严实实还是畏冷,解渐沉身上的大衣还是敞着的。   不服气又带着报复心,他将手伸进敞开的大衣里,隔着不算厚的打底贴在了Alpha的腰上:“耍赖,合作期间禁止内讧。”   解渐沉埋在景繁的肩膀上,低低一笑:“这叫兵不厌诈,亲爱的。”   耳边Alpha低醇的笑声让景繁心里痒痒的,他放弃挣扎,环抱住解渐沉的腰,把自己埋进大衣下。   就这样依偎了半天,景繁转头瞥了一眼走远的孩子们。   确定附近无人后,他才伸手拉住Alpha的领口,凑上去亲了一口。   一触即分。   亲完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他低着头:“以后的每个雪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盯着他眼睫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雪花,解渐沉眼底的笑意愈浓。   他没有景繁的心理负担,干脆地倾身,吻去那片落单的雪花。   “我也想。”Alpha轻声回应。   景繁眨了眨眼睛,想要纠正对方的用词。   他说的明明是“要”。   但没等开口,解渐沉就捧着他的脸吻了过来。   天空中又开始陆续飘起了雪,白色的结晶落了两人一身,皮肤上的很快就在两人的体温下融化。   景繁紧紧抓着解渐沉的衣服,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要跟着融化了。   雪越来越大,出来玩雪的人纷纷回了家,安静的广场上,只有角落里的两人紧紧相拥。   这时解渐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擅长题海战术的景繁,吻技在多次的练习后得到了质的提升。   眼下一个绵长缱绻的吻结束,也只是稍稍有些喘息。   他靠在解渐沉的胸膛上,舔了舔唇瓣,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对方接起电话。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Alpha眉眼一怔。   挂断电话后,景繁好奇:“怎么了?”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缓声回答:“苏志华醒了。”   不是苏醒,而是清醒。   等两人赶到地方时,前来查看状况的警方才刚离开。   苏志华属于陈森实验室的最初参与者之一,所以在将他带回后,就由警方接手送到了疗养院。   虽然几个月前他就苏醒了,但一直处于对外界无反应的状态,直到今天早上护士来给他喂食,才发现他有意识了。   苏志华刚结束一场询问,此刻正坐在床头,盯着窗外被皑雪覆盖的柏树看。   老人此刻的状态,让景繁想起当初在益宁疗养院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只是那时他的视线空洞没有焦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苏志华缓缓转过头,他先是和景繁对视了一眼,才将目光落到了高大的Alpha身上。   盯着解渐沉看了良久,满是褶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他张了张嘴巴,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嘶嘶声。   两人缓步走到床前,苏志华仰着头,下意识朝着解渐沉伸出了手:“你,和你妈妈很像。”   显然苏志华已经认出了他。   “她当初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那个时候还只有一点点大。”像是回忆起了过往,老人低下头,轻声感叹道。   他也才刚知道自己居然昏睡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在浑噩中度过,再次醒来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谢谢你,孩子。”苏志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蜷了蜷。   从警察的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多亏了面前这个Alpha。   “我留你,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解渐沉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枯槁的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志华闻言一愣,过了好半晌才点点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起响亮的风哨,压着层层白雪的柏树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老人的视线又落到窗外,记忆似乎被屋外的景色带回了过往。   “那天你妈妈来找我时,差不多也是这种天气,屋外刮着风雪,她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倔强地站在门外,请我帮她介绍个工作。”   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边,知道苏志华说的应该是付新雪离婚后的事。   在离婚前半年,付新雪因病辞去了原本研究院的工作,离开解家后,又有解正则从中阻碍。   想要找份合适的工作确实不容易。   但景繁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苏志华也早就因为学校实验室爆炸而被辞退。   “你妈妈是我带过的所以学生中,最聪明最有韧劲的,所以她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   她说她要在三年内攒到300万,把你从解家带出来。”   解渐沉不着痕迹地蹙起了眉。   离婚时,解正则从中作梗,付新雪几乎是净身出户。   根据当地的法律,她必须要通过各方面的评估,才有机会重新争夺抚养权。   其中就包括经济能力。   而在攒到钱的基础上,还需要解正则松口才行,所以付新雪才会在离开前,要求他装傻。   解正则想要培养新的继承人,只有解渐沉成为没有用的弃子,付新雪才有机会带他离开了。   但三百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更何况是在解正则的百般刁难下,所以她没办法只能来请求当初的老师。   苏志华继续:“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加入了陈森的实验室。”   自从实验失误导致爆炸,间接害死了两个人后,他的身上就背上了污点。   从世京离开不久,他曾尝试申请进入地方实验室,却都被拒绝了。   做了半辈子的研究,最后却沦落到了在一所小学当科学老师。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要颓废地过完时,突然有个男人联系上了他,邀请他加入,并承诺可以为他提供目前国内最先进的仪器。   而这个人,就是陈森。   那时的苏志华被突然抛来的橄榄枝砸晕了头脑,在跟着对方观察过实验室后,立刻欣喜若狂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当时并不知道,陈森说的医疗项目根本只是个幌子。   对方真正在研究的,是一种基因成瘾性的药物。   也就是一种新型毒品。   当他发现这个秘密时,他已经在实验室待了快三年。   陈森按照当初的承诺,为他提供了最好的实验条件,除了辅助对方的实验项目,他也可以完成自己的研究。   如果提出退出,陈森一定不会容易放过他,而且他不会再有机会进行自己的研究了。   于是他在是非面前动摇了,为了私心,他当作不知情,继续帮陈森完成研究。   但后来他渐渐发现,他的实验靠他一人无法完成,他需要一个和自己同频的助手。   而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得意门生常采文也在陈森的手下。   当付新雪来找他时,他先是为自己学生不幸的遭遇痛心。   只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付新雪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拥有着出色的实践能力和过硬的专业知识,这将是他实验助手的最佳人选。   于是他一时被私心冲昏了头脑,将付新雪引进了陈森的陷阱中。   “你妈妈也是在进入实验室两年多后,才意识到实验室项目的问题。”   因为陈森十分谨慎,将所有实验项目进行了拆分。   除了最核心的几位研究员,其余人只负责自己部分的研究,并不清楚整体项目。   “当时她找到我,告知我这一消息,但是……”   苏志华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而听着的两人都知道未尽的话是什么。   但是付新雪没想到,她尊重的老师,其实早就知道陈森的阴险勾当,并选择留下来。   “后来我和她发生了争执,我劝她当作不知情。”   「你只要专注自己的目标就好了,你不是为了尽快攒到钱吗?这里的薪资是普通工作的十倍。   小雪,这些事我们不做总有人做,你阻止不了,所以只要当作不知道就好了。」   「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做的项目,被陈森用来给幼儿定向分化。   陈森的实验室不止这一个项目,他是打算将基因成瘾与定向分化结合!   你的研究方向就是基因优化,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定向分化技术成熟后顺利通过法案,就会面向全社会。   而那时,陈森会将结合后的技术投入市场,让那些还未分化的孩子染上毒瘾,形成一种新的基因病。   他们将一辈子靠陈森研发的药物来维持生命。   「我确实缺钱,但我不能为了我的孩子,将千千万万个家庭拉下水。」   「可是小雪,已经晚了,我们现在和陈森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的。」   「老师,如果我这么容易屈服,我就不会从解家离开了。」   苏志华的脑海中浮现出付新雪那晚的神情,她眼神中的坚毅现在依旧刺眼。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分别后的几个月,她干了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她将定向分化项目的源档案偷了出来,档案里记载了整个实验项目最关键的数据。   也因此她遭到了陈森的追杀,她在被抓前,将文件以匿名的方式寄给了我。”   文件是在付新雪遇害后半个月,才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拿到文件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意识到,那不是简单的车祸意外,一定是陈森动的手。   自那晚一别,付新雪的质问就一直萦绕在耳边,午夜梦回都是陌生孩子的哭嚎。   他诧异于她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同时又清醒地认识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他学生用生命帮他夺回的最后一点良知。   最终他在被找过来前带着东西逃跑了。   陈森果然很快就派人追杀过来,他带着档案躲躲藏藏,逃去了海外。   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他就被发现了行踪。   好在他被逼回北市时,遇到了一位Beta女性,在危难关头帮了他一把,让他得以继续苟延残喘。   从那个村子离开前,他将东西留在了她家院子的一颗树下。   逃了数年,还是没能逃过陈森的围堵。   他从崖口坠落,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被追查过来的解渐沉解救,最后昏迷至今。   景繁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选择报警,但很快又想到,陈森的势力盘根错节。   如果他有把握让违禁药物上市,就说明在几大关键部门都有他的人。   就像是当初曲由白被绑架时,他报警后那几名警察。   “那份档案为什么不销毁。”解渐沉皱眉。   “那是你妈妈的研究成果,原本是用于治疗异常分化的,只是被陈森拿来进行定向催化,我把部分数据销毁了,保留了你妈妈的那部分。”苏志华说着叹了口气。   “东西现在在哪?”   “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了,我离开前,那还是个小山村,”老人闭着眼睛,回忆了好一会儿,“叫,石,石……”   “石台村。”   “对,好像就叫这个。”苏志华像是被点醒,肯定道。   接着他诧异地看向开口的人,发现是那个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Beta。   解渐沉也看向景繁。   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就脱口而出了,景繁看着解渐沉,挠了挠脸颊,不太确定道:“我好像,知道那个帮了苏教授的Beta女性是谁。”   在听苏志华描述时,他就觉得熟悉,又记起曲由白当初闲聊时提过,他小时候和一个陌生爷爷住过一段时间,才大胆生出了这个猜测。   毕竟能在陈森的手底下隐藏一个大活人,对方应该不会简单。   “向生。”景繁抬头,低声道。   解渐沉垂着眼皮,想到向生曾以曲由白小姨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停留了数年。   所以大概是苏志华走投无路时,正好撞见了她才被收留。   Alpha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景繁松了口气,兜兜转转,二十年前的谜团终于在此刻解开——   一位不屈的Beta女性,在深渊中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却因此与自己的孩子失了约。 第140章 景大导演【二更】   从医院回来后,景繁联系上曲由白,按照苏志华的记忆,再次去了一趟石台村。   果然在他说的后院的一棵树下,挖出了二十多年前付新雪偷出来的资料。   解渐沉将这份资料交给了司淼,帮助研究治疗分化异常的药物。   即使是二十年前的研究,成果放到今日依旧惊人,也难怪陈森至今在寻找这份丢失的数据。   苏志华清醒后的一周,为了赎罪,主动交代了所有当初的事件细节,包括他参与陈森的制毒实验,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裁决。   而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费里留下的文件,以及当初景繁从陈森电脑里拷贝的部分数据,补齐了证据链。   一旦抓获,陈森将直接被送上法院判决。   与其勾结的相关人员也都被抓了起来。   目前多地警方合作,已经在边境线附近找到了逃窜的陈森的踪迹。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包括系统的崩塌进度,也在解渐沉和曲由白的配合下,降低到了39.5%。   三个锚点中的两人都倒向他,景繁只需要在新剧情解锁后,当个导演给“主演”们安排剧情就好。   比如此刻。   虽说是俱乐部,但内里的环境和酒吧没什么区别,昏暗的灯光下,众人在暗中物色着自己的目标。   景繁正在给今天的主演之一打电话。   “你待会儿到了直接进来就好,然后随便找个吧台坐下,他会去找你的,别喝别人递过来的酒。”   “好,我快到了。”电话那头的曲由白刚结束一个兼职,正马不停蹄地赶来。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这一个多月,他已经配合景繁走了很多类似的过场。   这次他依旧没有多问。   挂断电话后,景繁又转头看向解渐沉。   Alpha正专注地看着他。   “待会儿会有个人邀请你喝酒,并且在给你的酒里放了药,你把酒接过来,去找曲由白,你俩就随便聊一聊就好了。”   景大导演喋喋不休地给另一个“主演”通讲剧本,但某个Alpha明目张胆地走神。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景繁忍不住伸手,挡住了对方亲过来的嘴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偷亲不成,Alpha也不恼,笑意盈盈地直起腰:“在听。”   “但是我帮你,你该怎么谢我?”一直不求回报的人突然索要起好处。   景繁仰着头,眨了眨眼睛。   片刻后,他环住解渐沉的脖子,踮着脚在温润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只是伸出的舌尖还没被捕捉到就缩了回去,Alpha的眸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清。   他意犹未尽地盯着景繁的唇瓣,想要继续,怀里的人却坏心眼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Alpha的眼底闪过些许不满。   景繁得逞一笑,伸手拍了拍对方被压乱的领口,轻声哄道:“乖乖听话。”   这话一出,解渐沉的眸色又沉了几分,他盯着面前人弯下的眉眼,浅浅眯起了眼睛。   知道他这眼神意味着什么,害怕玩脱了,景繁赶紧把人推了出去:“快,快去做任务吧。”   将人送走后,他找了个方便观察的位置坐下。   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奇怪,解锁的剧情几乎都与解渐沉相关,而且按照剧情走,降幅还比之前大了不少。   新解锁的剧情里,解渐沉遇到一个想邀请他共度春宵的人,那人在递来的酒里加了东西,Alpha识破却未拒绝,将酒接了过来。   因为他看到了独自买醉的曲由白。   原剧情这里,曲由白和明越产生了矛盾,两人争吵后,他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解渐沉故意将加了料的酒递过去,喝了酒的曲由白很快陷入了情欲中,但他最后并没有得逞,被找来的明越打断了。   之后的剧情还没解锁,但是景繁能猜出来后续发展。   大概那杯酒为明越做了嫁衣,助力主角俩再上本垒。   解渐沉按照前世的模糊记忆,来到吧台前,刚坐下没多久,果然有个人端着杯酒找了过来。   他没有与对方多费口舌,只留下了那人手里的酒。   不多时,曲由白也到了,他还记得景繁交代的事,进来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解渐沉端着那杯绚丽的酒,起身坐到了曲由白身边。   这个月两人经常以这种尴尬的状态相处,但曲由白还是不习惯,手撑着膝盖,坐得格外板正。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   解渐沉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会盲目地听他的话?”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开启话题,曲由白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Alpha口中的“他”指的是景繁后,他低下头。   “我觉得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保护,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我。”   解渐沉摩挲着杯沿,静了数秒后,淡声感慨:“看来那个人对你的影响很大。”   被向生抚养长大的曲由白,与前世那个弱小可怜的菟丝子Omega完全不一样。   曲由白扫了一眼对方端来的酒,对这句不明所以的话不知作何反应。   “喝酒吧。”Alpha对着旁边的调酒师招了招手。   想起景繁之前的交代,他刚要拒绝,解渐沉又说:“这些酒里没有药,可以放心。”   “……”曲由白再次瞄了一眼对方手中那杯酒。   景繁说不要喝别人递来的酒,调酒师直接调好递来的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他已经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实习,好久没有喝过酒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喝完一杯,那边就递来一杯新的。   就这样喝完了三杯,曲由白奇怪地转头,朝着身边的Alpha看去。   解渐沉看着眼底毫无醉意的人,淡声道:“装醉。”   “啊?”曲由白更懵了。   两人对话的全程,解渐沉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你不想知道明越对你什么感情吗?”   说着他扫了一眼窝在角落里被人缠上的景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被戳中了心思的曲由白脸微微一红。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繁,犹豫片刻后,还是埋头趴到了台面上。   解渐沉从侧面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明越。   和前世一样,明越就在附近,不到五分钟,他就找了过来。   景繁好不容易摆脱一位来搭讪的Omega,再抬头就发现主角三人都到齐了。   但他原本只打算演完前半部分就算了。   毕竟曲由白和明越没发展到吵架买醉的地步,他也没有理由把明越叫过来。   明越到地方时就发现曲由白趴在桌子上,他皱着眉瞥了一眼解渐沉,沉默着将人搀起来,一言不发地带离了俱乐部。   等两人离开后,景繁才凑过来。   他目送着主角俩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小白怎么了?明越为什么过来了?”   “大概是剧情走上正轨了吧。”Alpha不太走心地回答。   之前也有过剧情强行圆上的经历,景繁对这个说法没有多质疑。   “明越不会对小白做些什么吧?”他调出系统弹窗,查看有没有新剧情解锁。   解渐沉端起那杯色彩绚丽的酒凑到嘴边,解释:“曲由白没醉。”   剧情页面还停留在目前的阶段,景繁松了一口气。   只是抬头看向对方时,却震惊地发现解渐沉在喝酒。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是那杯加了料的酒。   他赶紧按住解渐沉的胳膊:“你,你怎么把这个喝了?”   Alpha垂眸盯着一脸紧张的某人,眼底荡开了笑意。   这时候还能笑出来,景繁也是佩服他:“这里面不是有药吗?”   那个四季没有夏秋冬的药。   然而解渐沉却当着他的面,将含在口中的酒咽了下去。   背对着吧台棕黄色的射灯,Alpha好看的脸掩在阴影下,看过来的视线异常专注,眸光流转间暧昧又缱绻。   景繁不知不觉间就被引诱到失了神,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解渐沉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扬起唇角,将剩余的酒液倒入了口中。   接着他缓缓倾身,凑到景繁的面前。   直到Alpha唇瓣上沾染的酒香近在咫尺,景繁才回神。   “我不会喝酒啊……”只是他的呢喃声很快就被吞没。   辛烈的酒精带着果香,顺着被撬开的牙关流了进来。   景繁攥着解渐沉的衣服,主动咽下了渡过来的酒,顺带舔了舔对方的唇。   被取悦到的解渐沉扣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纠缠间,未来得及咽下的涎液沿着唇角流下。   一吻结束,景繁擦着嘴角,倚在Alpha的怀里喘息。   他身上沾染的Omega信息素已经被悄然覆盖,解渐沉满意地收紧了手臂。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酒里的药物起效,很快景繁就觉得整个脑袋都烧起来了,身上也虚软无力。   他忍不住抱怨:“我都说了我不会喝酒。”   解渐沉喜欢他酒后软绵绵的嗓音,回应这毫无威慑力的埋怨的,是Alpha的一声轻笑。   从月色如水到云边露白,那晚景繁再次深刻认识到了喝酒的危害。   *   而当晚的另一边。   明越将人从俱乐部带出来后,塞到了车里。   “行了,别装了。”Alpha一眼识破。   闭着眼睛的曲由白心一惊,车内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   “三杯酒,还不至于把你放倒。”   桌子上只有三个空杯子,明越当时就意识到了,只是没有戳破。   底子都被抖出来,曲由白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   他尴尬地睁开眼睛,干巴巴地冲着明越笑了一声:“哈哈。”   明越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学长叫我去的。”曲由白挠了挠脸颊回答。   “我之前就想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时不时出现我面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从很久之前,曲由白就经常在他面前出现,而且总是做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事。   就像是玩游戏输了,找他完成大冒险任务一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曲由白如实回答。   明越撑着方向盘,皱眉:“你对景繁这么唯命是从又是因为什么?”   这次曲由白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人的命运,是从出生时就决定好的吗?”   明越对这命运论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说我们的命运是天注定的?”   然而曲由白却格外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竟让他一时无法分辨。   “你相信有来自未知世界的人吗?”两人对视良久后,曲由白又问。   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个荒唐的问题中消散。   明越收回视线,嗤笑了一声:“外星人?你喝多了吧。”   曲由白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离谱,低头捻着手指:“你刚刚明明说我没醉。”   明越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为什么要装醉?”   曲由白捻着的指尖一顿,轻轻抿了抿嘴巴:“做个测试。”   “测试什么?”明越启动了车子,隐约猜出了他的意图。   但这次,身边人没有再回答。   “测试的结果怎么样?”他换了个问题。   “有待考察。”一道很小的声音从副驾驶传出。 第141章 “解渐沉,别哭”【三更】   上次误打误撞凑齐了三个人,剧情契合度很高,直接降了5%。   最近解渐沉似乎不怎么忙,新剧情也是一个接一个解锁。   某天早上起来,景繁坐在床头醒神,Alpha就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他懵懵地接过来,发现居然是公司内部的财务报表。   “什么意思?”   解渐沉坐到一边的沙发,轻飘飘地解释:“你上次不是说新剧情里,需要把公司的机密文件交给明越吗?”   景繁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把文件又翻了一遍,推测:“难道这份文件是假的吗?”   “当然是真的。”   景繁不理解:“那你是让我交给明越?为什么?这不会对你公司很不利吗?”   Alpha靠在沙发上,闻言挑了挑眉:“这不是我的公司。”   对方不清不楚的发言,让景繁更难理解。   “北丰一直都是解家的公司,我只是代理,所以它的死活与我无关。”解渐沉摊着手。   但他脸上的表情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想到解正则暗地里做出的那些事,景繁突然明白过来。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复仇的火,终于烧到了解正则的身上。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如果解渐沉准备对北丰动手,那就意味着他俩都得失业。   突然变成无业游民,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少爷男朋友……   景繁很担心。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解渐沉轻笑出声,询问:“要去我的公司看看吗?”   景繁愣了半秒:“你的,公司?”   直到看到面前屹立的几栋大厦,他甚至还不敢置信。   【系统,我好像真的傍上大款了。】   【……恭喜。】   原来当初和周启合作,拿下这片待开发的地,是为了用来作为公司的新址。   公司名字叫“荧光”,原址在另一个城市,近段时间才搬过来的。   解渐沉带着他进公司参观了一圈,景繁全程捂着嘴巴表示惊叹。   荧光是个研发智能科技的公司,规模与北丰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养家的重担,暂时还轮不到他的肩头,景繁很安心。   从公司离开后,他就联系上了明越。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主动联系对方。   身为锚点之一,景繁和他的联系实在不多,导致前面几次另外两人和他配合走剧情,状况外的明越总是一脸茫然。   此时Alpha也同样是满脸不解。   明越把文件丢到桌子上,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   景繁抠了抠指尖,硬着头皮解释:“没什么意思,就是送你的,东西是真的,想借你的手整垮北丰,这对我们彼此都有利的。”   虽然也是为了完成剧情线。   最后明越带着狐疑收下了这份文件。   这次剧情过完,进度条再次降了2%,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最终崩塌进度来到了26.1%。   【我觉得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景繁很激动。   只要将陈森抓住,那这剩余的百分之二十六,很快也能降下去。   他带着这段时间的成果找到解渐沉,然而分享完进度时,Alpha却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对方一贯对不感兴趣的东西漠不关心,景繁也就没有多在意。   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世界的新年。   景繁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热闹的节日氛围,一时间感慨万千。   粗略算算,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一年了,虽然有些文化差异,但偶尔还是会产生仍在原来世界的错觉。   当初觉得无所谓,此刻看着万家灯火,景繁还是生出了几分怀念。   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解渐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怎么了?”   景繁回身抱住他:“没什么,就是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嗯,”解渐沉摸着他的头发,突然提议,“等年后,我们去旅行怎么样,你不是说喜欢旅行吗?”   没想到当初随口说的话,解渐沉还记得。   “可是我们走远了,再解锁关于你的新剧情怎么办?”   “不会再有我的剧情解锁了。”Alpha盯着窗外,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唇边。   景繁没听清:“什么?”   “旅行不会很长时间的。”解渐沉重新看向他,笑着解释。   如今崩塌进度已经降到了26%,剩下的只能等陈森落网再说,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可以适当放松。   景繁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年后,解渐沉不顾解正则的反对,毅然辞去了北丰的职务。   出发前,景繁将旺财和小咪托付给了曲由白。   在看到那块叫“小咪”、属性小狗、带着兔耳发箍的石头时,曲由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   虽然解渐沉说旅行时间不会花很久,但是两人花了整整三个月。   巍峨的高山、郁郁葱葱的森林、浪漫的城市、历史悠久的古城……   所有网上推荐的“情侣必去”的风景胜地,他们都游玩了一遍。   最后一程是景繁无意间发现的一片草原。   这片草原远离城市,并没有开发成景区,所以也没有游客,只远远地能看见几户人家的灯火。   两人选了一块小坡安营扎寨,解渐沉在固定帐篷,景繁则拿出一块毯子铺到了帐篷外。   等安置妥帖后,两人并肩坐在毯子上,盯着苍茫夜幕下的广袤草原闲聊。   今天的天气不错,温度适宜,青草和泥土的气味让人的身心不由得放松下来。   深远的天空上聚满繁星,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   景繁深嗅一口清新的空气,仰躺到了毯子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解渐沉笑着看了他一眼:“累了?”   漫天的星光下,Alpha的神情显得格外温柔,景繁眨眨眼睛,拉住他的手扯了两下。   解渐沉收到示意也跟着躺下。   “好多星星啊。”   景繁伸出手,对着半空抓握了两下,但远在天边的星辰怎么可能触手可及。   解渐沉看着那只落空的手,伸手捉住,轻捻了两下。   一时间无人说话。   景繁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叫了一声:“解星辰。”   “……”   没有得到回答,景繁舔了一下唇瓣,又叫了一遍:“解星辰。”   良久后,身边的Alpha给予回应:“嗯。”   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景繁的手下意识抓紧,他转头看向身侧。   解渐沉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盯着头顶的星空,唇线抿紧。   景繁盯着Alpha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他注视着星空,再次收紧了抓着对方的手。   这个猜测,源于上次旅行途经的一个音乐小镇的传统。   在那个浪漫的村镇,每个孩子出生,都会由父母以孩子的名字创作一首诞生曲。   这让景繁想起了当初在益宁疗养院,解渐沉弹奏的那首曲子——   《星辰》   解鸿文说过,付新雪为解渐沉取的乳名是“小星”。   或许一开始,他就是带着希望出生的“星辰”,而非衰落之意的“渐沉”。   景繁盯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没有选择追问。   “等以后我们老了,就找个最喜欢的地方定居吧,你觉得上次去的那个山村怎么样?或者上上次的那个沿海的小城市……”   景繁弯着眼睛展望未来。   但他没注意到身边人敛起的眉眼,以及眼底逐渐浓郁的不舍。   第二天,两人终于结束旅行,返回了北市。   而在飞机上,景繁收到了曲由白发来的短信,说是北丰出事了。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解渐沉辞职后,那群觊觎已久的人就群起而上,争夺起北丰的控制权。   当初那些股东挪用公款,滥用职权留下的漏洞,没有解渐沉的控制便愈演愈烈。   最终在内部的侵蚀以及外部明越的压迫下,北丰短短三个月就开始资金链断裂,股市大跌。   而自从解渐沉离开后,解正则被迫站出来主持大局。   但他依旧无法挽救这将倾的大厦,在得知噩耗后,不小心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了下来。   老人最怕跌,所以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飞机还未落地,解渐沉那边又传来了个更好的消息。   陈森在边境落网了。   所有证据都集齐,数罪并罚,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他绝无活路。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审讯审判到最终判决,最快需要两个月。   也就是说,两个月后,就能得到结果。   景繁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又忙了起来。   因为解渐沉回到了荧光工作,把他也带了过去。   不是以老板秘书的身份,而是老板夫人。   性别不对,但是待遇很好。   就是要学一些以前没接触过的金融和管理知识,那一本本跟牛津字典差不多的书,景繁一看一个不吱声。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窝在沙发上狂补霸总文学的那段时间。   求了好几次让他当回秘书,只是都被拒绝了,而且解渐沉还开发出了新玩法。   比如,回答错一个知识点,打一次屁股。   或者答不上来就不停。   整整两周,景繁的屁股都是肿的,不过学习效果立竿见影。   平常解渐沉还会带着他出席酒会,见各种业界大佬。   面对那一个个老狐狸,解渐沉只是在身后默默看着,偶尔在别人强硬地灌酒时,才会替他挡一挡。   景繁不得不学会虚与委蛇,往往一场酒席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幻视,觉得解渐沉就像是个急于让孩子成长并独当一面的家长。   还是那种会一脚把幼鸟踹下山崖、逼它学飞的鹰式家长。   解渐沉也没忘之前的约定,带着他去孟锦的车库,在孟锦的悲鸣中开回了一辆最贵的车。   景繁沉浸在这种平静美好的生活中,享受着自身的成长和恋人的偏爱。   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陈森的最终判决也快到了。   然而就在判决日前一周,一直未变过的崩塌进度,竟然开始莫名增长。   只一个晚上,进度就回到了32%。   等到陈森判决日当天,进度已经涨到47%。   而这个变化,景繁没敢告诉解渐沉。   他坚信就是陈森的问题,他在等,等陈森的死期。   陈森参与的重大刑事案件包括:非法人体实验、涉黑、制毒、贩毒、武器走私、贩卖人口、贩卖人体器官、贿赂勾结官员等等。   光是判决书就长达536页。   最终判决死刑。   可惜判决后还需要审查复核,到最终执行最快也要三个月。   然而之后没过半个月,崩塌进度就涨到了75%。   与此同时,新闻上也频繁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自然灾害。   关于近期世界磁场异变的信息,更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出门一趟,人群中对世界末日的讨论,更是随处可听。   他们是慌乱中带着调侃,但只有景繁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正在走向毁灭。   【如果最后涨到了100%,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他再次问系统。   系统的回答和当初一致:【小世界会被里世界的磁场吞噬。】   景繁最近被骤增的数据扰得心神不宁,连公司也没去。   家里没人,不安感很快袭上心头。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驱散一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景繁钻进了厨房。   他想试着自己动手给解渐沉做顿饭。   把拿手的菜处理干净,景繁拿起锋利的刀开始备菜。   【宿主,崩塌进度到80%了。】   系统的话刚落,刀就切偏了。   手指被划开了一道半个指节的口子,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案板。   景繁咬着牙,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按住伤口,闪烁的眸光透露着他的慌乱。   就在他拿水龙头冲洗伤口时,解渐沉回来了。   比平日下班早了很多。   景繁来到厨房门口,与玄关处的Alpha遥遥对视一眼,眼眶忍不住泛上了湿意。   解渐沉一眼就注意到他还在滴血的手指,蹙了蹙眉,快步走上前。   看着越来越近的Alpha,景繁仰着头,抿紧了唇。   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逸散过来,让他慌乱的内心得到了片刻的安抚。   他一把抱住Alpha:“解渐沉,怎么办,我好害怕。”   “我在呢,”解渐沉按着他的脑袋,轻声安慰,“告诉我怎么了。”   景繁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很久,最后做了个决定。   “崩塌进度增加了,现在已经80%……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崩塌进度和陈森有关。”   解渐沉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他低声问:“那要怎么办?”   “陈森是根源,必须要除掉。”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解渐沉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景繁再次无比庆幸有解渐沉在。   当晚两人一夜都未睡,时刻关注着进度条,好在崩塌进度没有再涨过。   眼看着天亮了,景繁才在解渐沉的安慰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夕阳已经落到了海平线上,余晖之下,沙粒折射着金光。   景繁盯着光裸的脚面,海水漫过又退却。   一切都变得缓慢而迟钝,就这样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   愣了好一会儿,景繁缓缓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漂亮的金色,比绚丽的天际更加耀眼。   这个发色很眼熟。   这是他滞钝的大脑首先冒出的想法。   视线继续下移,就见牵他手的,是个不及他腰的小男孩。   蓬松的金色短发,将他衬得像是个雕饰出来的洋娃娃。   只是那双眼睛过于沉静,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和天真。   “解渐沉。”景繁盯着那双眼睛,认了出来。   这个孩子与解家老宅照片里的小男孩如出一辙。   男孩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失去抓握的手让景繁有一瞬的失落,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好半晌才想到去追那个转身走进海里的人。   只是不管他如何加快步伐,始终没办法追上前面的身影。   眼看着海滩就要被黑夜笼罩,那道孤单的身影也要在眼前消失,景繁焦躁地伸出手。   “解渐沉!”   这声呼唤效果不错,男孩停了下来,侧身回望着他。   恰在此时,悬于海面上的最后一抹光源也尽数收回。   世界暗了下来,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引人注目。   平静又深邃,蕴含着看不透的思绪。   眼睫颤动了两下,景繁缓慢睁开眼睛。   梦与现实的界限一时难以辨清,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轻喃一声:“解渐沉。”   只是被唤的人此刻并不在房间,景繁从床上坐起。   他扫了一眼床头柜,发现对方的手机还在,说明人还在家里。   景繁轻揉着发胀的额角,顾不上这奇怪的梦境,询问系统:【进度增加了吗?】   【目前没有。】   算是个好消息。   这时,解渐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景繁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孟锦打来的电话。   手机响了两声就自动挂断了,但他却注意到了状态栏上的一个备忘录信息。   那是一串眼熟的数字,景繁皱了皱眉,下意识点开,将备忘录拉到最上面。   页面上什么注释都没有,只有一个个数字。   再仔细浏览了一遍数据,他终于确定,这就是崩塌进度的实时数据。   从51.4%到最低的26.1%,再到如今的80%。   中间的记录不间断,绝大部分都是景繁没有透露过的数据。   “……”景繁抓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   正在他犹疑时,房门被推开,解渐沉走了进来。   Alpha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醒了?饿了吗?”   眸光闪烁了两下,景繁将手机递过去:“刚刚孟锦打电话过来,但是就响了两下就挂断了。”   解渐沉将手机接过,直接塞进了口袋里:“好,我待会儿给她回个电话。”   景繁扫了一眼他的口袋,最终没有问出口。   “我刚刚问过,陈森的判决执行就算按照最快的流程,还需要两个月。”   知道这事情的严峻,景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解渐沉捉住他紧扣的手,沉声道:“如果在那之前到了95%,我会让他死在牢狱之中。”   之后大概又过了两周,崩塌进度升到了90%。   而从这一刻开始,三个锚点都受到了影响。   随着崩塌值的不断上升,里世界磁场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也越来越明显,部分人开始无缘无故头疼、食欲不振、难以入眠。   而作为支撑这个世界的锚点,解渐沉三人的症状格外强烈。   景繁抿着唇给Alpha的手背抹烫伤膏,心里的担忧更甚。   没想到仅仅一个多月,这个世界就被搅得一团乱。   “没关系,只是眼前突然模糊了几秒。”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解渐沉轻声安慰。   最近他频繁产生眩晕感,刚刚倒水时这毛病又出现了。   “陈森那边正在找机会,会没事的。”   给烫伤处抹好药,景繁抓着他的手,凑到脸侧,闭上了眼睛。   沉默了几分钟,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和你殉情也可以,但这个世界很美好,我更希望和你一起走下去。”   解渐沉曲着手指,轻轻蹭了蹭景繁的脸颊,注视着的眼底某种情绪隐隐翻动。   因为这日益逼近的崩塌数据,景繁快一周没好好睡过觉,经常睡着后没多久就会突然惊醒。   没办法,解渐沉只能给他用了安眠药。   药的效果不错,很快景繁便困意上涌。   只是那个小男孩又出现在了梦里。   还是上次的那个海滩,一样的开头,男孩牵起他的手又松开,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海里走去。   景繁在梦里喊他,一连喊了好几遍,他才终于回头。   只是男孩的眼神与上次不同,毫无波澜的眼底被浓烈的不舍与眷恋覆盖。   景繁盯着他,不知道那粼粼闪烁的,是波光还是泪水。   隐约间,他感受到身边似乎有人一直在看他。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本能地伸出了手。   浅浅抬起的手被接住,半梦半醒间,对方掌心的炙热驱散了他的不安。   “解渐沉,别哭……”他对梦里的男孩说。   坐在床侧的Alpha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他握紧手低低一笑。   “嗯,不哭。” 第142章 “有人在等我”【四更】   「他果然准备了后路,人已经安排好了,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消息是孟锦发来的,解渐沉盯着最后一句话,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没有回复对方,他直接将手机熄屏塞进了口袋,又端着杯子转身进了房间。   景繁正坐在床上看系统弹窗。   目前的进度停留在了91.8%。   解渐沉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俯身挑起了景繁的下巴,眉眼间柔光流转:“睡觉吧。”   “等一会儿。”今天起得比较晚,现在还不困。   景繁还想再研究研究原剧情,崩塌进度骤增的原因,至今还不清楚。   只是Alpha却很坚持。   解渐沉弯腰,在他的唇边啄了一口。   最近解渐沉为了崩塌的事忙得晕头转向,也没能好好休息过。   看着他眼底的疲倦,景繁有些心疼。他主动揽住Alpha的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干燥的唇瓣。   解渐沉跪到床上,捧着他的后脑勺继续深入。   退出前,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咬着景繁的下唇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   下唇的溃疡正好被咬住,顿时疼得景繁眼冒泪花,他捂着嘴巴,委屈地看着解渐沉。   但他眼底泛泪又哼哼唧唧的模样,Alpha似乎格外喜欢,很是愉悦地弯起了眼角。   “你,好像有些不太健康的性癖。”景繁小声吐槽。   解渐沉没有否认:“要做吗?”   确实很久没做了,景繁点点头:“但是不要做太久,你今晚也早点睡吧。”   Alpha轻笑一声,倾身压了过去:“好。”   毁灭的剑时刻悬于头顶,但好在心爱的人就在身边。景繁紧紧拥住解渐沉,身心都被填满的感觉,几乎让他生出了落泪的冲动。   解渐沉也遵守了承诺,释放两次后,就抱着人去了浴室。   两人坐在浴缸里,洗着洗着又亲了起来。   解渐沉趁着亲吻,用舌头抵了个异物过去。   景繁舌尖轻捻着那个小圆片,意识到是安眠药。   最近几天他都是靠药物入睡的,虽然他觉得今晚或许不用药也可以睡着,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你也试试这个药吧,效果还挺好的,感觉你最近也没怎么睡好觉。”   解渐沉帮他冲掉身上的泡沫,应了一声:“好。”   躺到床上后没多久,景繁的意识就被席卷而来的困意吞噬。   然而答应了休息的Alpha却坐在床边,紧紧盯着沉睡中的人。   一如过去的几晚。   柔和而专注的目光在景繁的脸上流连,一寸寸地描摹,像是要将这张脸刻进眼底。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解渐沉俯身,在景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亲爱的。”   又是那个梦。   只是和前面两次都不同,这次男孩转身走得很坚决,任凭景繁怎么喊,都没有停下脚步。   眼看着海水已经淹没他的腰,景繁拼命地朝着他靠近,却都被一波波的浪推回来。   靠近不了,阻止不了。   “解渐沉!”   梦里的景繁并不能意识到这是梦,他只知道解渐沉快要被海浪吞没,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措地跌跪在浅滩上:“我害怕。”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男孩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望了过来。   只是转身的瞬间,男孩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解渐沉如今的模样。   那双深切的眼睛里溢满爱意,他看着景繁抬起手,唇瓣微动:“别怕。”   海水已经没及Alpha的肋下,好在他停了下来。   景繁生硬地挤出个笑,撑着地面踉跄地站起身,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但下一刻,解渐沉突然微笑着朝后仰去。   景繁的笑凝固在脸上,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了海中。   “解渐沉!”   悲痛的呼唤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景繁大喘着气,暮然睁开的眼睛一片湿润,几颗泪珠沿着眼角落在了耳廓。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只是个梦。   屋外天色渐明,景繁缓缓舒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身侧。   然而身侧的床铺却是空荡又冰凉。   “……解渐沉?”景繁立刻坐了起来,梦里的惶恐再次袭上心头。   他匆匆跑出卧室,将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却并没有看到Alpha的踪迹。   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用手机打电话,只是直到忙音结束,电话都未被接通。   【解渐沉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好向系统询问。   【凌晨三点左右。】   景繁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对方已经走了三个小时。   他稳了稳心神,将系统弹窗调出查看进度,却在这时,许久没更新的剧情框弹出了个提示——   新剧情已解锁。   景繁愣了一下才将新剧情点开,然而等看清新解锁的内容,他的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新剧情依旧和解渐沉相关。   故事发生在一艘轮船上,遭遇罗子默背叛的Alpha,最终被明越逼上了绝路,坠海而亡。   这是解渐沉的“杀青戏”。   根据以往解锁的惯例,必须是先决条件达成,才会解锁相应的剧情。   这就说明解渐沉此刻已经在船上了。   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全身,景繁紧咬着牙才止住身体的颤抖:【你们要做什么?】   这次系统却选择沉默以对。   他攥着拳头,重重锤在面前的桌子上:【告诉我!我知道解渐沉手机上的崩塌进度是你操作的!】   能够知晓崩塌进度的除了他,就只有系统。   但是他不能理解,系统为什么会主动现身透露信息。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系统还是选择和盘托出:【关于系统及任务的信息,是我告诉他的。】   在景繁与对方交换信息的前一晚,它就已经与解渐沉有过交流——   返回北市后,解渐沉发情期的第三天晚上,景繁在体力不支下昏睡了过去。   “我们聊聊吧”Alpha坐在床边,突然对着昏睡的人开口。   “系统,我知道你能听见,我可以帮助你们完成任务。”   虽然对方格外肯定它的存在,但系统深知不能去佐证解渐沉的猜想,所以并没有理会的打算。   然而Alpha已经非常敏锐地猜到了:“景繁不被允许透露关于系统和任务的信息,是因为担心将这个世界运转的秘密泄露出去吧。”   “但是如果说,我已经知道了呢?”   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Alpha又透露了部分信息,而系统分辨出,那是关于已解锁的原剧情内容,甚至还有未能解锁的部分。   它不由得警惕起来。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解渐沉也不气馁:“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吗?我知晓所有剧情,以及这个世界围绕着三个人运转的秘密。”   系统意识到了,面前的Alpha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你一直限制着景繁与我交换信息,那他就要花更多的时间调查。   所以合作吧,我会帮你们的,不需要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景繁。   如果你判定我的行为有损你们的权益,再将这一切告诉他,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系统将所有信息整合分析,最终做出了抉择。   它潜入附近的智能净化系统,缓缓留下五个字:【你想怎么做?】   “告诉我你们已知的信息,并对景繁隐瞒这件事。”   系统这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合作,是单指他们两个。   *   【解渐沉是重生者。】   系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景繁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朝着曲由白家赶去。   新解锁的剧情里有明越的戏份,说明他也会去那艘船。   但是他刚刚尝试打电话联系明越,电话却没打通。   见到景繁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前,曲由白有些意外。   景繁来不及解释:“帮我联系明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如此着急的样子,曲由白也赶紧照做。   在打过去第5个电话时,那边终于接通了。   “你是不是和解渐沉做了什么约定,你们现在在哪?”景繁夺过手机,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景繁?”   “告诉我位置在哪,我要去找你们。”明越没有否认,景繁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信。   对方依旧沉默,曲由白也看出了端倪,他帮忙请求:“告诉我们吧,这真的很重要。”   沉默了半分钟后,明越叹了一口气:“来兴阳码头,我让人去接你们。”   *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吗?”货轮上的某个房间内,Alpha坐在主位上,一脸哂笑地看着门口的人。   短短几个月不见,陈森已满头白发,看到房间里的不速之客,他面上的讶异难掩。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身侧的手不动神色地摸上腰间。   “别担心,只是找陈总喝杯茶叙个旧。”解渐沉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笑着给他斟了一杯茶。   陈森戒备地看着他,他俩可不是能坐在一起闲谈的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他很诧异解渐沉是怎么知道他的逃脱计划的。   “你的心腹都已经落网,你觉得还有谁能救你出来?”解渐沉手指轻点桌面,对陈森的天真感到好笑。   “是你?”陈森这才恍然。   他的确准备了退路,但其实他也没有成功的把握,毕竟他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抓。   当这么顺利地逃出来时,他就该反应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他逃出来有什么好处?   解渐沉低头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点了一下对面的座位,邀请陈森入座。   陈森眯着眼睛,招手示意手下守在门口,自己朝着座位走了过去。   虽然解渐沉识破了他的计划,还从中插手帮他,但这船上依旧是他的人,他仍占上风。   “在解决恩怨之前,不如坐下来喝一杯。”解渐沉抵着杯盏巧力一推,斟满的茶便沿着桌面滑到了陈森面前。   茶水轻荡,却没有撒出一点,陈森扫了一眼,又抬头见解渐沉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们应该不是能坐下来喝茶的关系。”   解渐沉挑了挑眉,答非所问:“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你逃跑的消息了。”   陈森眯着眼睛,眼里射出阴狠的精光,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通讯器,对着其中一个按钮按了下去。   “你今天追过来,是为了帮你母亲报仇?”   解渐沉敲了两下桌子,看着陈森笑而不语。   得不到回应的陈森突然怨毒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知道你母亲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她偷了我的东西,说不愿意再为虎作伥,所以我把她抓了回来,给她注射她深恶痛绝的毒品。”   解渐沉依旧神色自若,陈森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你知道的吧,我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新型毒品药效很强,半个月就不成人形了,她最后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幻觉和神经痛让她不断啃咬自己的身体。”   他面目狰狞地描述他对付新雪的所作所为,企图看到面前人的愤恨与暴怒。   但解渐沉却并未因他的话动摇。   陈森不甘心地搓了搓后齿:“她确实很聪明,是不可或缺的天才,如果不是太不听话,我是舍不得除掉的。”   至此,沉默了许久的解渐沉才终于开口,只是并不是因为怨恨。   “所以没了她的研究,你至今没有掌握定向分化的技术。   你当初急不可耐地使用了不成熟的实验品,二次催化成了Alpha,但不稳定的激素让你这些年不好受吧。”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陈森实验室的重点项目都关于定向分化。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与正常的Alpha无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人不鬼的身体日日折磨着他。   多年的隐秘被人揭穿,陈森眸色顿时沉了下来,额角的青筋暴起,可见有多恨。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出来?”解渐沉的双手交叉抵在桌子上,朝着对方浅浅一笑,“因为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   “怎么样,你实验室研制出来的药物,味道如何?”   陈森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扫了一眼面前的未动过的茶水,又看向Alpha。   “茶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前些日子里的饭菜里加入了TBr-3,你应该比我清楚这药的效果。”   这是他实验室最新研制出来的药物,过量使用会引起肺部纤维化,最终窒息而死。   陈森想将这当作是对方的恐吓,但是他想起自己从一周前开始,就有呼吸困难的症状。   “你!我当初就该在你小时候除掉你。”他浑身震颤,咬牙切齿。   “确实,”解渐沉表示肯定,“或许我也该感谢你当初的毒手,不然我也不会带着记忆重新回来。”   在他十岁那年,陈森应该是成功了的。   因为在本不该死去的时间段死去,所以他才有机会重生到十岁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什么天命之子,什么命中注定,我偏不信命。”陈森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他迅速起身,掏出腰侧的枪指向解渐沉:“不如就试试你的命运,能不能挡下这颗子弹。”   然而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那癫狂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甘心地连续按动几下,毫无阻力。   这是把空枪。   坐在主位的解渐沉像是看够了戏,也站了起来,嘲讽道:“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就来?”   说着,他取出自己的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这时,门外传来了混乱嘈杂的声音,陈森知道,按照他刚刚发出的信号,他的人已经和解渐沉的人打起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门口,在解渐沉开枪前一刻奋力朝着门口扑去。   砰!   子弹贴着陈森的颈侧射出,顾不上喷涌的鲜血,他迅速拉开房门。   解渐沉并没有对自己的失手感到懊恼,反倒有种狩猎的兴奋感。   他对着陈森的膝盖又射出一枪。   正中目标,陈森扶着受伤的腿,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Alpha。   于是他就看到,解渐沉紧缩的瞳孔中满是兴奋与玩味。   就像是只戏弄猎物的野兽。   顾不上其他,陈森咬着牙,强忍着膝盖的剧痛,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而半个小时前,明越的船上。   “我需要在这里等他的信号,现在不能直接靠近,但是我可以让人送你过去。”   “谢谢,这就够了。”景繁跨上了明越准备的小船,转身对他道谢。   “学长,你要小心。”想要跟随却被拒绝,曲由白只能扒着船舷,一脸担忧地叮嘱。   景繁对着他牵了牵嘴角:“也谢谢你小白。”   他知道如果不是曲由白,明越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帮忙。   【从现在开始,向我实时反馈进度。】小船的速度很快,景繁看着不远处的货轮,对系统交代道。   【明白。】   快靠近货轮时,系统提前潜入了轮船的监测系统,制造出了一个盲区,景繁在明越派来的人的帮助下,顺利翻上了船。   但上船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潜入得如此顺利。   船上已经乱成了一团,随处可见混战。   【解渐沉在哪?】景繁知道系统和他有联系,就一定能定位到他的位置。   果然,系统:【三楼休息室。】   得到具体位置后,景繁避开混战径直朝楼上跑去。   然而刚上到二楼平台,他就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拖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片眩晕。   那人压在他的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景繁抓着对方的手腕,试图挣开桎梏。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那人疯疯癫癫地重复着这句话。   景繁咬着牙,盯着眼前人的脸,迟了几秒才认出。   这是当初他被困在陈森船上时,曾负责监视他的一个人,只是后来这人被换了。   没想到他居然没被抓。   男人的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睁大的眼睛通红一片:“都怪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咳。”景繁呛咳两声,有些莫名其妙。   他伸手挣扎,乱挥时摸到了对方身上某处触感奇怪的皮肤,他抵着那处用力一推。   男人一时不稳,后仰过去,景繁这才看清他的左手居然没有手指。   五根手指都被切掉了,伤口处并不平滑,大概是被钝刀磨掉的。   “你对老板来说很重要,只要抓住你,我就立功了,等他东山再起,我会成为他的心腹……”   从他的自言自语中,景繁终于弄清了原委。   但是很可惜,陈森没办法东山再起了,面前这人也不行。   缓过劲的景繁蓄力将人掀翻,但对方毕竟比他身形高大不少,即使少了只手,他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优势。   脸上很快就挂上了彩,但是鲜血却刺激到景繁本就紧绷的神经。   混乱中,他抓住机会反骑在男人的身上,一拳比一拳重地砸在男人的太阳穴附近。   血管破裂,鲜血飙出溅了景繁一脖子,他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   身下的男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景繁扫了一眼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人,撑着膝盖晃晃悠悠地站起。   “对不起,但是还有人在等我。” 第143章 “解渐沉,我害怕”【五更】   鲜少有人来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被撞到货架轰然砸地,上面的东西洋洋洒洒摔了一地。   空气中是被掀起的灰尘,以及一丝不明显的汽油味。   “嗬嗬。”   喉咙仿佛被撕裂了个口子,挤出的喘息声沙哑又急促,带着漏风般的嘶嘶声。   陈森匍匐在地,大张着嘴巴,来不及咽下的口水从嘴角漏出。   失去了往日的得意与高高在上,狼狈极了。   两条腿的膝盖和脚踝都被射穿,鲜血浸染了裁剪合身的西裤,又缓慢渗入灰蒙蒙的地毯中,留下一片深色痕迹。   他痛到几乎失声,只能艰难地喘息着,被汗水浸渍的双眼疼得睁不开。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站在门前的一道身影。   解渐沉盯着眼前痛苦挣扎的人,眼底森然又冷漠。   他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对方迈近一步。   陈森死死咬着牙,感受到Alpha的靠近,他顾不上双腿彻骨的疼痛,抓着身下的地毯奋力向前爬去。   粗硬的地毯并不好抓握,费力也只爬开半米的距离,他看着摔倒时掉落的枪,伸直了手臂,却还是差一掌的距离。   见他还想反抗,解渐沉瞄准陈森伸出的手又开了一枪。   “啊——!”   掌心瞬间被洞穿,鲜血喷涌而出,陈森掐着手腕蜷缩成一团,痛苦哀嚎。   “陈总,像狗一样爬的滋味如何?”解渐沉垂着眼睛,将射空的弹匣换了下来,语气漫不经心得像是在闲谈。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满弹的枪再次上膛。   陈森被疼痛逼到极限的神经,也在这声响中几近崩断,前所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会死。   好不容易踩着尸骸才站到如此高位,如今就要死在这种破败的工具房中。   不甘纠缠着痛苦,他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解渐沉!”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紧张又迫切的呼唤。   屋内的两人同时朝着门口望去。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解渐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下一刻,幽深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枪。   砰!   砰!   两声枪响先后而至。   解渐沉抱着人翻滚了两圈,直到撞上另一边的货架才停下。   货架上的几个铁罐晃晃悠悠地倒下,液体撒了一地,沿着地毯飞速漫延开。   刺鼻的汽油味甚至盖住了浓烈的血腥气。   因为景繁突然飞扑而来,枪口偏移,原本瞄准眉心的子弹打中了门外男人的脖子。   动脉被划破,鲜血喷射而出,男人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倒了下去。   “老板……咳,功劳……”   景繁在慌乱中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外倒下的男人,居然是刚才被他砸得濒死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但顾不上这个男人,景繁再次将目光投到了一边的陈森身上。   他根据系统的信息来到三楼休息室时,却并没有看到人,于是他沿着地上淋漓的血迹找了过来。   他的闯入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力。   只是短短一瞬间,陈森就趁着解渐沉的失神,转身抓起了一边的枪,并对着他举起。   情急之下,他只好朝着解渐沉扑了过去。   陈森半撑在地,嘴角咧开了一个阴狠的笑,再次朝着他们举起了枪。   解渐沉咬着后齿,瞥了一眼倒下的铁罐,以及流淌至陈森身下的汽油。   在陈森重新蓄力射击前,他率先扣下了扳机。   子弹擦着铁罐滑过,迸发出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汽油,火焰以迅雷之速向四周蔓延开。   陈森瞪大的眼底,映照出猛然升起的烈火。   往日的华服,如今成了他甩脱不掉的枷锁,火焰舔舐着轻薄的布料,很快便将人吞噬。   景繁也被眼前的大火镇住,张着嘴巴愣了好几秒,才从地上爬起。   “快,快走。”   这里的汽油桶太多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引发爆炸。   他把解渐沉拉了起来,抓着对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跑去。   “额啊啊啊啊——!”   身后的被烈火灼烧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明明已经拉开了距离,但景繁还是听见了皮肉燃烧的“噼啵”声。   “解渐沉!解渐沉!!”   “哈哈哈哈哈,我在地狱等你!!!”   陈森怨愤又癫狂的诅咒很快被丢在身后。   景繁拉着解渐沉的手,径直朝着甲板上奔去。   两人靠到最远离船舱的甲板边缘,没等喘一口气,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船身也跟着剧烈晃动。   景繁差点没站稳,好在靠在船舷上的Alpha伸手捞了他一把。   解渐沉将人锁在怀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不听话?”   景繁倚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睛,生气又伤心:“你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说了,我会帮你的吗?”   然而没等对方回答,系统那边就有了进展。   【宿主,崩塌进度在下降。】   【86%】   【79%】   【72%】   ……   这说明陈森在刚刚的爆炸中身亡了,景繁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底闪过一丝欣喜。   “解渐沉,崩塌进度下降了。”   “嗯。”解渐沉依旧紧紧抱着他,像是不舍得松手。   但就在景繁以为崩塌进度会一直降下去时,系统那边却再次发生了转折。   【宿主,崩塌进度在上升……】   “什么?”景繁仰着头,茫然地眨着眼睛。   【65%】   【68%】   【74%】   “咳咳。”俯在他颈侧的Alpha突然呛咳了两声。   解渐沉的手环上也同步着这个数据信息,但他却并未对这个数据变化感到意外。   景繁攥紧掌心,听系统播报着不断攀升的进度,心沉到了底。   一个从知晓解渐沉是重生者开始,就不敢深思也不愿相信的答案悄然浮现。   “景繁,我才是崩塌根源,”解渐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出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信息,“我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   解渐沉是重生者,他知道前世的所有剧情和这个世界的真相,所以他与原剧情的人设差距如此之大,所以走与他相关的剧情崩塌进度会降得多,所以系统一开始就把他投放到他身边……   当初的疑惑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湿意漫上眼底,景繁觉得喉间哽塞到难以呼吸,只能无措地叫着对方的名字:“解渐沉,解渐沉……”   “嗯,在呢。”Alpha倚在他的颈侧压抑地低喘一声,回应着他的呼唤。   “景繁,在遇见你之前,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美好。它建立在我可笑的命运之上,所以存在还是毁灭都没有关系。”   “但我想让你活着,我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   重生后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人而留恋这个世界。   “我问过系统,如果任务完成后,你就能以这个世界的身份继续存活下去,但是会忘记有关任务的记忆。”   “你会忘了我吗?”   景繁拼命忍着眼底的泪水,摇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会的,不会忘的,一定还有……一定还有办法的。”   但随着他哽咽的宽慰响起的,是系统的实时播报。   【89%】   【91%】   “我前世就是在这一刻死去,但是相比于前世可笑的人生,这辈子很幸运能遇见你。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利刃,帮你破开一切阻碍。”   解渐沉的语气带着笑意,但这声笑很快又引起了一阵咳嗽。   “嗬咳咳咳。”   那种带着嗡鸣、仿佛牵连着肺腑的咳嗽,听得景繁心惊。   他抬手回抱住解渐沉,却在对方的背上触到了一手湿润。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景繁怔怔地抬起手,就见指尖沾着刺眼的鲜红。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脑海中浮现了陈森开的那一枪。   恐慌和混乱几乎要将心脏碾碎,景繁浑身震颤不止:“我明明推开了的……”   他是不是不该出现,他不出现解渐沉就不会走神,陈森也不会得逞。   自责顷刻间吞噬了景繁的理智。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Alpha收紧了手臂:“不是的,不怪你。”   这是那股维持世界正常运转的力量的影响。   自从与系统合作后,他就从得到的信息中推测出了一切。   这个世界的法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所以它不能直接抹除出了故障的锚点,但是它可以间接影响设定好的剧情。   比如让走偏的剧情,以其他方式强行圆回。   而能除掉故障的机会,它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会和明越达成约定。   原本这该是明越的任务,只不过因为景繁的出现,被陈森得手了而已。   “明、明越就来了,我们,先去医院,会有办法的。”景繁拼命按住解渐沉身后出血的伤口,但鲜血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   景繁觉得自己浑身的血也跟着淌尽了,从心底泛出的寒意逼得他死死咬住后槽牙。   解渐沉压抑地喘息了一声,但他极力掩盖自己的状态,却引起了更严重的反应。   “咳咳咳咳。”他捂着嘴呛咳起来。   景繁很快就感受到了滴在肩头的液体。   “解、解渐沉。”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他扶住Alpha的肩膀,想要把人拉开看一看对方的脸,按照他摸到的伤口的位置,大概是伤到肺了。   解渐沉想先擦掉嘴角的污渍,但血越涌越多,怎么擦都是徒劳,他只好任由人把他拉开。   景繁这才看清他的脸,惨白一片,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泪水再也憋不住,从睁大的眼角滚落。   “解渐沉。”   解渐沉对他扬起了唇角。   【95%】   受到里世界磁场的影响,所有人耳边都感受到一阵嗡鸣,接着是毫无征兆的眩晕。   景繁也一样。   但是他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连眨眼都不敢,他总觉得Alpha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就像梦里那样。   解渐沉向后靠在船舷上,伸出干净的手在景繁的脸侧轻轻蹭了蹭。   “你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不用自责。”   景繁摇着头,喉间紧涩到发不出声音。   解渐沉看着他弯了眉眼,神色格外温柔,接着他的身体又抵在不及腰的船舷上,往后靠了靠。   而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域。   景繁心里一惊,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要伸手抓住解渐沉,却被对方覆住了眼睛。   “别看。”   眼前突然暗下,景繁慌张地眨了眨眼睛:“解渐沉。”   “嗯。”Alpha回应。   心底的不安愈深,景繁颤抖着嗓音,哀求:“不要,我不要,解渐沉。”   “我害怕,我会害怕。”   解渐沉感受着掌心的湿润,觉得心脏被泪水灼烧出了一个洞。   手环上的数字再次更新:97%。   他敛下眉,垂着的眼睫轻颤:“别怕。”   景繁仓皇地抓住解渐沉的手腕,似乎只有确认对方的存在才能驱散心底的不安。   【98%】   景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荒诞又痛苦的梦,梦醒后他依旧躺在解渐沉的怀里,一如过去的几个月的早晨。   可是心脏几乎要被撕裂、连灵魂都跟着震颤的痛苦却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解渐沉盯着景繁干燥的唇瓣,倾身靠近,在触碰到的前一刻,又停了下来。   他浅浅叹了口气,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扫过景繁的鼻尖。   那双生动又惹人怜爱的眼睛被覆于掌心之下,Alpha盯着自己的手,最后在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带血的吻。   景繁抓着的手紧了紧,心脏仿佛被那隔着的吻抚慰。   “谢谢你来见我。”Alpha挣开被握住的手。   铺天盖地的悲伤比理智更快地涌上,没等景繁反应过来,解渐沉就松开了手。   “宝宝,忘了我,好好生活。”Alpha的声音很轻,呢喃般带着笑意。   眼前突然亮起,还没适应的视野空白了一瞬。   等再看清时,落入眼睛的,则是Alpha极速下落的身影,以及那双映着爱意与不舍的眸子。   “不要!!!”景繁飞快地伸出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捉住。   就如第一次跳船那样,他几乎本能地想跟着跳下去,然而却在抓住船舷撑起时,被人从身后拉住。   眨眼间,解渐沉便被无垠的深海吞没。   景繁目眦欲裂,发了疯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解渐沉,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别犯傻了,”匆忙赶上的明越死死桎梏住不停挣扎的人,他看了一眼海面,皱眉,“我答应了他不会让你出事。”   曲由白也抓着他的手:“学长,我们会去找的,你先别激动。”   但景繁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死死盯着解渐沉落水的位置,重复着一句话。   “解渐沉,我害怕,我害怕……”   他希望那个人能像梦里一样停下等他,但是他忘了,梦的最后,解渐沉也消失在了深海。   明越见他过于激动,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   随着药物的起效,所有要将景繁吞噬的悲痛与绝望都被抽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系统的提醒:   【崩塌进度正在下降。】   【79%】   【54%】   【9%】   ……   【检测到小世界异常清除,等待主系统判定。】 第144章 小草今天记得星辰吗   可能是因为镇定剂,也可能是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景繁这一觉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是黑的。   曲由白进门看到人醒来有些意外:“学长,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景繁倚着床头,眼神空洞地看过来。   曲由白没见过他这么消沉的样子,犹豫地开口:“已经第三天了。”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没想到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解渐沉……人呢?”   曲由白看了他一眼,想到明越那边的结果,声音低了很多:“暂时还没找到。”   眼眶酸涩发烫,景繁闭上眼睛,干燥的唇瓣张张合合,好半晌才哑声道:“好,我知道了。”   “学长……”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他拒绝了曲由白的陪同。   等人离开后,景繁才蜷着腿,将自己埋了起来。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查看了系统,崩塌进度已经降到了4%,并且整个页面都暗了下来。   系统弹窗中央的“任务成功”,曾是景繁最渴望看到的结果,此刻却异常刺眼。   因为那鲜红的四个字,宣告了他爱人的死讯。   景繁蜷缩成一团,只觉得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两瓣,心脏仿佛被剖开般剧痛到难以呼吸,他紧紧揪住衣领,痛苦又艰难地大口喘息着。   喉咙充血严重,哽塞到悲鸣被迫卡在喉间,连叫嚷发泄都做不到,只能挤出几声沙哑又无助的呜咽。   “骗子……”回想过去几个月的点点滴滴,景繁委屈又生气地骂道。   但骂完后,他又突然意识到,似乎当初的那些有关以后的约定,对方从没有正面答应过。   解渐沉不做无法兑现的承诺。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连曲由白送来的食物都凉了个彻底,景繁才从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中抬起头。   【系统。】   【嗯。】系统一直在等他。   【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会怎么样?】景繁想起解渐沉最后提起的话。   之前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从主系统判定任务成功开始,我只能继续停留七天,所以五天后我会被强制脱离,宿主将在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   景繁眨了眨红肿发烫的眼睛,眼睫轻颤:【然后我就会忘记关于任务的记忆吗?】   就像伊藤那样。   【是的。】   【有没有办法不忘,我不想忘记,如果我不记得他了怎么办?】景繁揪着身下的被子,指尖因攥得太紧失去血色。   他的Alpha,他唯一的爱人。   如果他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这是主系统的规则,无法违背,不过为了帮助宿主合理融入,这个过程不会太快,一般会在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后,景繁就会忘记有关任务的记忆,主系统撰写的新记忆会覆盖这段空白,最终顺利融入这个世界。   景繁捂住眼睛,近乎哀求:【真的没有办法吗?】   【正常情况下,人类是无法抵抗这种力量的。】系统如实回答。   接下来到几天,景繁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它和解渐沉的联手到解渐沉身上的秘密,从头到尾地问了个清楚。   五天很快过去,到了与系统告别的时候。   【我离开后,主系统规则即刻生效。】   其实原本主系统判定任务成功后,它就可以直接脱离,但最后它还是申请停留七天,为景繁的遗忘争取了七天的延缓。   这些天景繁也努力收拾好了心情,此刻还能开开玩笑:【虽然你经常掉线还冷冰冰的,但还是谢谢你,和你合作很愉快。】   【感谢宿主配合,合作愉快。】系统回道。   【再见,系统。】   这一句属实没有意义,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再见的诀别,但景繁认为,朋友间的告别,总要以这句话结尾。   系统倒是理性很多:【祝好。】   景繁抿着嘴巴,挤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来送别。   就这样静静地等了快十分钟,他又叫了一声:【系统。】   只是这次过了很久,那道冷冰冰的机械音都没有再出现,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景繁的呼吸声。   系统离开了。   笑僵的脸再也维持不住,眼角眉梢都落了下来。   眼前有些模糊,景繁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呢喃:“再见。”   明明一切尘埃落定,心里却猛然涌起一阵失落,像是哪里破了个洞,一下子丢失了许多东西。   苦涩难当。   这种寂寥感一点点蚕食着景繁本就岌岌可危的情绪,好在曲由白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学长,孟小姐带着人来找你,正在楼下等着。”   景繁抬起头,轻眨了两下眼睛,将眼底的水汽眨去后才应答:“好,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楼下,孟锦正坐在沙发上,身边是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这些天她因为解渐沉遗留下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向来明艳的脸憔悴了不少。   景繁站在楼梯上,两人遥遥相望一眼。   眉眼间同样的凝重与愁容。   解渐沉的死对他身边人的震惊和影响都太大了。   “这是解总一个月前拟好的合同。”刚坐下,孟锦带来的男人就递上了一份文件。   景繁接过,待看清文件上的字后,立刻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关于解渐沉的产权转让,包括了他手下所有的房车财产,甚至是荧光55%的股权。   转让方:解渐沉。   受让方:景繁。   “您可以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在最后签上名,合同即刻生效。”男人提醒。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抬眼看向孟锦。   她持有荧光25%的股权,是除了解渐沉之外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但她似乎对这个处置并没有异议。   只是景繁并不认为他能胜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我可能没办法……”   孟锦看出了他的犹豫,直接打断:“解渐沉没有子嗣,也没有其他亲近的人。”   景繁的拒绝卡在了喉间。   “自从他出事后,解家那些人正眼红这些资产,包括荧光一部分股东也跃跃欲试,想要瓜分他的那部分股权,而且荧光的对手公司也在趁乱施压。”   如今荧光就是块无主的肉,所有人都垂涎欲滴,企图从中分一杯羹。   公司内部蠢蠢欲动,外部又有一群人虎视眈眈。   如果不能尽快确定解渐沉手中产权的归属,还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荧光现在需要你。”孟锦的语气格外认真。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好。”景繁依旧畏怯,他担心会毁掉解渐沉的心血。   但他也清楚,解渐沉绝对不愿自己的东西沦到解家人手中。   “怎么应对那些事务,他不是已经教你了吗?”   那些日子,孟锦也见证了景繁的成长,她相信解渐沉的眼光和判断。   在孟锦肯定的目光下,景繁抓着笔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在转让合同上签了字。   “明天需要召开股东会议,我会派人来接你,你收拾好,”孟锦看了他一眼,“不论是形象还是情绪。”   景繁攥着手指,点点头。   孟锦还要回公司准备明天的会议,没有多做停留。   第二天的会议正常举行,虽然有部分人并不服气,却也在孟锦的威慑下没有表示异议。   解渐沉总是喜欢提前谋划,这次依旧算计得很好。   他预料到自己离开后的混乱,又将景繁推入了这片动荡复杂的局势中,让他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担任解渐沉的角色后,景繁逐渐忙碌起来。   虽然他在对方的教导下成长了不少,但是要坐到这个位置,还是欠缺许多。   于是除了要处理日常事务,他还报了相关的课程,熬夜补习各方面的知识。   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也常常因为忘了吃饭而犯低血糖。   景繁每天醒来就是疯狂摄取信息并进行处理。   而忙碌会让消磨人的情绪,包括痛苦和悲伤。   等到景繁意识到这点时,距离解渐沉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体会到了系统所说的强制遗忘。   他开始渐渐记不清自己原世界的经历。   每每追溯自己的来处,他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个想法: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种不受控制的遗忘让他恐慌。   原世界的一切都被模糊,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记起细节,他害怕很快他就连解渐沉也会忘记。   于是景繁便开始习惯性在笔记本上记录。   记录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和解渐沉结识的契机。   每天起床他都会把记录看一遍,就像当初考研时,不断巩固复习知识点一般。   而景繁上任没多久,公司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就遇到了新的问题。   因为解渐沉的离去,荧光最大的供应方提出了质疑,并表示决定放弃合作。   对方属于这个行业的龙头,如果失去这个合作伙伴,除了原本的资源丧失,还会引起连锁反应,其他合作方也会跟着动摇。   作为上任后的第一场仗,景繁必须要拿下。   他学起了解渐沉的样子,软硬兼施。   除了在不影响核心利益的情况下适当调整合同,景繁还做了市场上同类型企业的调查,强势展示荧光的优势,并保证会在未来的发展规划中带给对方更大的商机。   在最后约谈前,他打算投其所好准备个礼物,但在调查对方负责人的喜好时,他下意识叫了系统。   “……”景繁揉捏太阳穴的手顿住,半晌后才苦笑一声。   好在这么久的准备,最终没有辜负他。   “说实话,我原本就是冲着解总才选择合作的,所以在解总遭遇不幸后,我很怀疑荧光以后的发展。   但我似乎低估了您,这段时间我看到了您的坚持和诚意,同样我也认可贵公司的实力,我很期待荧光的未来。”   “合作愉快,景总。”   看着对方主动伸来的手,景繁有些怔愣,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他伸手回握:“合作愉快。”   但可能是松懈过了头,送走对方后,景繁就倒在了包间里。   再次醒来时,孟锦正陪在身边,见他睁眼,她拿着报告单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这年头还能营养不良我真不能理解,虽然我知道你急切地想要保住荧光,也想要证明自己,但不是让你拿命去换。”   景繁被她批评得有些心虚,他最近确实忙得连饭都不怎么吃。   不过这种被事务压到极限的麻木感觉,他其实很喜欢,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追忆和怀念,也就不用痛苦。   孟锦看着他叹了口气:“景繁,解渐沉绝对不是想要看到你这样才把公司交给你,在做好其他之前,你必须要照顾好自己。”   “因为在他心里,你永远比公司重要。”   眸光轻闪,景繁点头承诺:“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因为这个生存机会是解渐沉换来的,他没有自毁的权利。   在解决完供应方的危机后,景繁又抽空邀请其他合作方一起吃了顿饭。   这次到场的,基本都是解渐沉带着他多次接待过的人。   只是等到行酒环节,景繁却发现,桌上提前准备的酒都被换成了茶水。   他还以为是酒店弄错了,打算叫人重新替换,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景繁看着他们,眼底有些茫然。   “解总待我们不薄,当初就一直提小景总不会喝酒,所以今天就以茶代酒吧。”   景繁缓缓眨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但景繁这些天学会的客套的笑却维持不住。   「我家小孩不太会喝酒,希望各位多担待一下。」   回想起解渐沉当初在酒桌上的袒护,他忍不住鼻子一酸。   原来Alpha那么早之前就在为他铺路。   酒席结束后,景繁回到了丽景苑。   冰块还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出了事,只奇怪很久没见到解渐沉了。   它经常叼着球坐在门口,期待着主人会像以往一样出现,并敷衍地把球丢到一边,陪它玩一会儿。   景繁蹲下揉了揉冰块的大脑袋,却发现它今天嘴里叼着是个铁罐。   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有些诧异。   那是一盒糖果,是解渐沉经常喂他那个的牌子。   景繁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就见客厅的储物柜被打开了,地上倒了不少这种铁罐。   他走过去,将另一半柜门打开,发现里面居然堆满了这种糖。   每一盒都是新的,生产日期就在一个多月前。   景繁蹲在地上,手指从那一盒盒铁罐上划过,发出闷闷的声响。   忍了一晚上的情绪还是决堤,他捂住眼睛,狠咬着牙努力克制不让声音的颤抖,却还是抑不住哽咽。   他抱怨:“明明让我忘记你,可是你现在却无处不在。”   *   工作没有那么紧迫后,景繁终于按照和孟锦的约定,好好照顾起自己的身体。   每天早晨起来先去健身房慢跑半个小时,三餐也准时准点。   虽然作息健康后低血糖很少犯,但他口袋里一直备着糖果。   一切仿佛正在走向正轨,直到系统离开后的第40天,景繁发现了一个不太妙的趋势。   他正在忘记与解渐沉相关的信息。   最先模糊的是对方的脸,每当有人提起,他总是要费劲地想好一会儿才能记起。   而每次回想起,除了恍然,更多的则是慌乱和恐惧。他怕他下一次就再也没办法记起。   与解渐沉有关的人际也在被悄然取代。   比如他认为他和孟锦是儿时的伙伴,荧光则是两人一点点努力发展起来的。   即使这种逻辑极其不合理,但那股力量就是有办法让他如此坚信。   再渐渐地,解渐沉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少人提起。   除了与解渐沉亲近的几人,例如孟锦,尚姓兄妹,其他人都在淡忘。   哪怕刻意提起,大家的反应也很迟钝,好像都要回忆很久,就算记起,最后也只得出:那是解家英年早逝的继承人。   这个世界法则不光在改变景繁的记忆,更在抹杀解渐沉的存在。   惊觉这一点的景繁再也无法平静。他不能接受自己的遗忘,更不能接受解渐沉就这样被世界抹去。   状态不对,工作上也出了不少问题。   孟锦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变得焦躁不安,只能把人赶回家,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   闲下来后,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反刍。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几乎将他淹没,迟来的悲痛与正在遗忘的恐惧交织,带来了几乎摧毁意志的打击。   在家的那一周,景繁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孟锦来看过一次,皱着眉给他的假期无限延长了:“别总在家待着,多出去走走吧。”   景繁不知道往哪走,但他觉得孟锦的话有道理,于是他便开始按照记忆,故地重游。   第一站他选择去益宁疗养院看望小西瓜头。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到的时候,小西瓜头的病房已经空了。   “是他家人把他接走了吗?”景繁拦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工。   那人扫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惋惜地摇头:“半个月前病情加重,已经走了,那么小的年纪,可惜了。”   像是被这个噩耗当头砸了一棒,景繁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   没多久,曾经负责照顾小西瓜头的护工就看到了他。   “景先生吧,小童去世前有东西留给你,你要不要看看?”   她挤出一抹苦笑,解释:“那孩子给认识的人都留了东西。”   景繁迟缓地点了点头。   最后护工将一张字条交到了他手中。   虽然字迹依旧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写字的人在努力控制,这应该是小西瓜头练习中写得最好的一副。   而纸上的文字是:   「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景繁抓着纸条失神了很久,最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抱着膝盖放声痛哭。   自从解渐沉离去后,他一直强忍着没有好好大哭一场。   因为忙着系统的后续,忙着守住解渐沉的心血,他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不愿接受心爱之人的离去。   但小童的逝去,让他彻底认知了生命的消逝。   他真的再也见不到解渐沉了。   终于在此刻,压抑的情绪被一张小小的纸条引燃,景繁哭得像个迷失无措的孩子。   而默默守护在附近的曲由白攥紧了手。   他是受孟锦所托跟来的,她说景繁最近的状态不对劲,需要有人看着,所以他偷偷跟了过来。   从疗养院回来后,景繁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还未能完全接受解渐沉的逝去,现在又开始遗忘,这种无力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   只是原本深陷在失去的悲痛中,囚于原地不能自拔,此刻却冷静了下来。   景繁不想忘记,他还要带着解渐沉的爱意活着。   所以他必须抵抗。   他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从两人的相遇到分离,从穿越的契机到任务的完结,从世界的崩塌到新生……   好在作为世界锚点,曲由白的记忆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于是景繁向他求助,通过对方的回忆来补充一些被他遗忘的细节。   虽然有时候他会连与曲由白的关系都模糊,但对方会经常主动联系他,在他忘却之前重新帮他唤回记忆。   就这样重复着遗忘再记起、模糊再清晰……   好消息是,这样似乎有效果。   在频繁又刻意的回忆下,那些被蒙住的记忆开始有了松动,至少系统说的两个月已经过去,景繁并没有完全忘记。   虽然和那股力量对抗很辛苦,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他开始期待。   家里的笔记本很快就被写满,他转而在电脑上敲字。   短短一个月,他就写了四十多万字。   最后他隐去了有关系统和穿越的细节,将他和解渐沉的经历整理成故事,发布到了社交媒体平台。   本来只是想记录一下,但意外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一下子放了四十万字!!作者你就是大善人。]   [主角的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不要啊,怎么是be,小草和星辰要好好的,呜呜。]   ……   [小草为什么会渐渐遗忘星辰?]   盯着最后一条评论,景繁轻抿着唇,回复:[因为病了,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他不想忘记,所以写了这个来方便自己回忆。]   于是在回复完的第二天早晨,他收到了一条陌生读者的私信。   [小草今天记得星辰吗?]   景繁倚在床头,盯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眨了两下眼睛。   很耀眼的颜色,就像解渐沉的头发一样。   他扬着嘴角,回复:   [记得。] 第145章 我还记得你【正文完】   自从孟锦接手了荧光的大部分业务后,景繁就很少去公司。   最开始的几个月,他经常待在丽景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遛狗,就是用来巩固复盘自己的记忆。   等到逐渐熟悉了与法则力量的抵抗后,才开始出门。   他重新游走了一遍与解渐沉曾经去过的地方,每当走过熟悉的道路,他都会觉得对方依然在自己身边。   一路上走走停停,旅行了近半年,他才又重新回到北市。   曲由白靠自己的能力进入了荧光实习,明越对此似乎不太满意。   回到北市后的一周,孟锦突然打来了电话。   “解老爷子没了。”   解正则自从北丰破产摔了一跤后,就瘫痪在了床上。   伴随着其他疾病的复发,虽然有意识,却失去了离开病床的能力。   从家业到子嗣,他掌控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操控不了,这对于这个自私自我的老人来说,算是个合适的惩罚。   景繁垂着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孟锦顿了几秒,又说:“是解鸿文动的手。”   病房里的监控记录显示,解鸿文亲手停掉了解正则的氧气,眼睁睁看着老人带着愤恨窒息而死。   景繁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最终未作评价:“嗯。”   第二天,景繁收到了一束鲜花,大概是刚采摘下来不久,叶片上还沾着露水。   浅蓝色的花朵单看并不起眼,味道倒是很香。   同时寄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莫失花又开了,请帮我送给她。」   景繁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捧花,心情有些难以言明。   没过多久,孟锦又打来了电话:“解鸿文服药自杀了。”   他死在了在解家别墅后的小楼里,死在了莫失花开的季节。   不到一年的时间,解家三代就前后逝世,这事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只是网络的浪潮总是涨得快退得也快,很快就再次平息。   那捧莫失,景繁及时送到了付新雪的面前,顺便也去看了一眼解渐沉。   解渐沉的尸身至今未能找到,只能立了衣冠冢。   之后景繁又擅自做主,将付新雪从骨灰堂请了过来。   其实他一直没弄清楚解渐沉对他母亲的感情。   任务结束后,景繁曾询问过系统,从它那得知了当初没来得及了解的信息。   系统告诉他,解渐沉追查他母亲的死,最开始并不是为了复仇。   他在付新雪的画里看到了前世的记忆片段,所以怀疑自己的重生与她有关,这才开始展开调查。   看起来解渐沉对付新雪似乎并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但景繁却觉得每提及付新雪时,Alpha眉眼间短暂的凝滞,说明他并不像表现得那般漠然。   于是景繁将一位迟到的母亲送回了她孩子面前。   虽然给解渐沉立了衣冠冢,但墓碑上却是一片空白,这算是景繁的私心,他希望给自己保留一点念想。   与此同时的网上,自从发出去的那篇故事被大量转发后,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参与到每日询问。   双方都乐此不疲,就这样日复一日:   [小草今天记得星辰吗?]   [记得。]   [小草今天记得星辰吗?]   [记得。]   ……   [今天也还记得吗?]   [记得。]   *   【滴——】   【检测到小世界运行异常。】   *   解渐沉离开的第一年零三个月,北市的姜兰木终于开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的天气比较热,姜兰木的花期推迟了一个多月。   在姜兰木即将凋落的时候,景繁终于忙完了荧光的一个大项目。   他来到曾经和解渐沉确认关系的公园,又从路边摊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坐在了当初的椅子上。   他盯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游人,慢悠悠地剥着板栗。   只是这么久过去,景繁剥栗子的技术依旧毫无进步,软糯的栗肉被他抠得坑坑洼洼。   盯着手里丑兮兮的栗肉,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阵风掠过,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熟悉的香味笼罩全身,令景繁感到了一阵本能的归属和心安。   一朵姜兰木花被吹落,掉在了摊开的掌心。   景繁垂着眼眸,看着那朵可爱的小花,笑容一滞,半晌后,他伸手摸了摸后颈。   原本光洁的后颈,此刻被小半个掌心大小的刺青覆盖。   那是一个姜兰木的图案,兰草般的枝叶中,点缀着几朵小巧灵动的花朵。   这是在系统脱离后的第三个月留下的。   那时景繁被逐渐模糊的记忆折磨得痛苦不堪,想尽了一切办法留下有关解渐沉的痕迹。   他是个Beta,生理上无法被标记,但他认定了此生只会有唯一的Alpha。   所以他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所属。   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接近午餐时间,公园里的人陆续少了很多,景繁拍了拍掌心站起来。   这几天气温骤降,还是挺冷的,他把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往围巾里缩缩脖子。   又一阵风吹过,姜兰木的叶子相互击打,拍落了更多的凋谢的花朵,洋洋洒洒落了景繁一身。   白色的花朵乍一看有些像是下雪。   景繁仰着头,下意识伸手去接落花。   他将接到的花朵攥在手心,捏碎的花汁染上中指指根处的戒指。   像是想让戒指也留下姜兰木的气息。   景繁轻捻着戒指,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解渐沉,今年下雪,我们去滑雪吧。”   可惜戒指是个死物,并不会说话,也无法作答。   他沉默了几秒,敛着眉无奈地轻笑一声。   天冷了,得给冰块买件衣服,顺便给小咪捎带一件,旺财的口粮不多了,也要去买点。   这么想着,景繁便抬脚准备离开。   只是这时,一道迟来的允诺从身后传来——   “好。”   迈出的脚步一顿,景繁停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力量作祟,自解渐沉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所以此刻哪怕是幻听,景繁也万分欣喜。   他甚至不敢有其他动作,生怕打破了这份虚幻,直到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才缓缓转身,朝着刚才的声源处看去。   凛冽的寒风又至,掀起更多的落花。   被风迷了眼,景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一道朦胧绰约的身影,立于纷纷扬扬的落花中。   瞳孔骤然扩张,待花落尽,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景繁不受控制地朝对方伸出了手,轻声呢喃:“解渐沉……”   连呼唤的声音都极力压低,担心惊扰了好不容易出现的幻影。   他瞪大眼睛,从上到下地扫量着对方,想要趁机多看一些。   幻觉中的解渐沉穿着他偏好的长款深色风衣,看向他的眸光流转间满是眷恋与爱意。   一切如故,只是那头金色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   景繁还从来没有想过短发解渐沉是什么样的,这次倒是借着幻觉看到了。   依旧好看得紧。   两人就这样隔着五米的距离相视了许久,似乎都在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爱人。   直到解渐沉笑着朝他展开了双臂,景繁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放缓呼吸,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生出一种这不是幻觉的想法。   Alpha微微歪着头,笑意更深,敞开的怀抱像是在等他过去。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嵌进皮肉带来一阵钝痛。   不是梦。   但幻觉还在。   景繁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脚下却不受控地后退了一步。   心底闪过很多思绪,但最终都汇聚成“镜花水月”四个字,他害怕再失去一次,便连“说不定是真的”的想法都不敢有。   害怕失望,所以扼杀期待。   然而不远处的Alpha却突然靠近一步,下弯的眉眼格外温柔。   “亲爱的,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几乎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几颗泪珠就从瞪大的眼眶里毫无征兆地滚落。   熟悉的声音剖开血肉,将思念刻骨。   景繁再也维持不住平静和理性,哪怕是幻觉,他也想与解渐沉短暂相拥。   于是他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然而想象中的扑空摔倒没有发生,他重重地撞进了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   鲜活又有力的心跳从紧贴的胸腔传来。   景繁直接怔愣住。   懵了近一分钟,等反应过来后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抓着Alpha的衣服急于确认,只是嘴巴颤了颤,紧绷的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感受着怀里人的震颤,解渐沉收紧了手臂,伏在他耳侧轻声安抚:“别怕,我回来了。”   这句话胜过千万句安慰,滚烫的泪水从眼角簌簌滑落。   景繁紧紧揪住Alpha的衣服,像是委屈找到了诉口,哽咽道:“解渐沉,解渐沉,我还记得你。”   那委屈的呜咽声掠过Alpha的心房,留下一阵苦涩,他哑声回应:“是的,亲爱的,谢谢你记得我。”   “解渐沉。”   “嗯。”   “解渐沉。”   “在的。”   每一次呼唤都有回应。   景繁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同时又担心着再次失去,他将手臂收得更紧:“解渐沉,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现实,宝宝。”   景繁仍是难以置信,狠狠咬住了舌尖,尖锐的痛感证明这不是梦境,面前的Alpha是真的存在。   当确认了这一点后,紧抿的嘴巴突然撇了撇,接着他再也不压抑情绪,嘹亮地哭嚎起来。   “嗬呃,呜啊啊啊啊啊——”   景繁仰着头哭得喘不上气,腿脚也虚软到支撑不住,胸膛随着激动的情绪剧烈起伏,泪水肆意滚落,在脸颊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解渐沉抱着怀里的人,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眼底的酸涩,随后托住景繁后仰的脑袋,在湿漉漉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吻。   不带任何情欲,是当初那个未能完成的吻的延续。   景繁哭了很久,哭到脱水缺氧,嗓子哑了,人也蔫了,才被解渐沉托着抱起来。   两人回到车上,解渐沉打开了空调,又给哑了嗓子的人喂了水。   缓了足足十分钟,景繁才带着鼻音想起来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解渐沉拿纸巾帮他擦了擦鼻子,回答。   “你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系统说任务完成了……我以为你真的已经死了。”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又哽咽起来。   “嗯,我确实死了。”解渐沉没有否认。   景繁心一颤。   “……鬼也有实体吗?”   解渐沉被他的脑回路惹笑了,借着这个话题逗他:“嗯,怎么办,还要吗?”   “呜,”景繁瘪着嘴巴,眼里含泪,“要啊,变成苍蝇也要,毛毛虫也要。”   解渐沉不忍心再逗他,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   “不是鬼,是真的回来了。”   景繁感受着掌心下的温度,内心仿佛被填满般安定:“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解渐沉抬起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秒,淡声叫道:“系统。”   景繁一愣,没等反应过来,中控台的车载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在。】   “让你的老搭档帮忙回答吧。”   景繁对他口中的这个“老搭档”感到意外。   【解渐沉死亡后,我收集了他的精神数据送到了里世界。】   景繁还记得那片白茫茫的空间。   【期间我一直试图找机会将他送回,可惜没能成功,直到这个世界再次被判定状态异常。】   之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新的异常也就意味着出现了新的崩塌点。   景繁神色一凝,突然意识到:“异常是因为我吗?”   系统表示肯定:【因为你违背了主系统的世界规则,没有遗忘有关任务的记忆。】   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景繁一瞬间生出了许多担忧,身边的解渐沉注意到了他的不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Alpha,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不是说不能将任务者送回原世界吗?”他曾好奇问过回原世界的问题,得到了这个回答。   【原则上是的。】   景繁似有所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任务者因无法抹除记忆而成为新的崩塌点,这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我利用规则漏洞,将他送了回来。】   景繁在融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出现了异常,并没有完全成为这个世界的人,属于任务者与原住民的叠加状态。   而当他成为新的崩塌点时,同样难以判断,主系统也是在犹豫了很久后才做出异常警示。   但因为景繁作为半个任务者,世界通道被他占据了一部分,正常情况下,无法再容纳新的任务者进入。   除非是原本就在这个世界有数据流轨道的人。   也就是解渐沉这种原住民。   所以它利用规则漏洞,将解渐沉作为任务者传输了回来。   “那后面要怎么解决崩塌进度?”景繁担心后面的任务。   【你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完整数据流轨迹,所以主系统无法利用剧情将你抹除,崩塌进度也很难判定,这个小世界将会被纳入待定库,暂时停止安排任务者。】   崩塌进度的重要判定条件之一,就是崩塌源的死亡点。   如果崩塌源跳出原轨迹的死亡点存活,主系统就无法再通过影响轨迹对他进行控制,也就很难抹除。   小世界的故障无法排除,主系统就会选择直接销毁整个小世界数据。   这就是世界崩塌的逻辑。   解渐沉当初作为这个世界的人,拥有固定的数据流轨迹。   但景繁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外来者,并不存在既定的数据流轨迹,他在这个世界的死亡点是不确定的。   主系统无法预测他的死亡点,无法计算崩塌进度,也无法操纵原轨迹进行抹除。   景繁作为任务者,成为了半个原住民。   解渐沉作为原住民,成为了半个任务者。   两人都处在叠加状态,非常巧妙地卡住了主系统的规则漏洞,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景繁明白了系统的意思,欣喜的同时又奇怪:“但是你之前明明一问三不知,怎么现在连主系统的规则都摸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盗取了主系统的数据。】   景繁心惊:“你这么做会有惩罚吗?”   他想起了当初和系统闲聊时,它说过的销毁。   【是的,我无法在这里长时间停留,很快就会被回收。】   违规把解渐沉送来,主系统现在恐怕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它待不久。   景繁的眼睫垂了下去,知道系统是为了他:“那你怎么办?”   【系统的存在只是一串数据,并不用为此难过。】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不是同物种才会成为朋友的。”景繁不喜欢它这种冷冰冰的说法。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久。   看着一人一机关于“朋友”定义的对峙,解渐沉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随即,系统突然在脑海中提醒他。   解渐沉一怔,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他侧头看了眼身边人。   景繁从他眼中的情绪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皱起了眉。   果然,解渐沉轻声解释:“系统被发现了。”   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景繁匆忙抓住解渐沉的手,透过他的眼睛,对着存于他脑海中的系统认真道:“谢谢你,系统。”   “再见。”终了他又补了一句。   车内安静了几秒,车载屏幕上突然弹出了简短的几个字:   【再见,景繁。】   景繁盯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动,这是系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和上一次的脱离一样,系统走得无声无息,只留下景繁盯着屏幕上的字红了眼眶。   解渐沉回来后的一周,逐渐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   有媒体甚至闻风而动,迅速将先前“解渐沉死亡”的新闻打成了谣言。   一向大大咧咧的孟锦眼角通红,锤着他的肩膀,抱怨:“回来就好,下次别把烂摊子丢给我,累死老娘了。”   而曲由白和明越则什么都没有问,心照不宣地略过了细节。   一切终于安顿下来。   久违的温存后,景繁趴在Alpha的怀里,手指不老实地绕着对方的发梢:“为什么变成了短发?”   “喜欢长发吗?我可以去接长。”解渐沉的手指在他的背上轻抚,嗓音带着餍足的慵懒。   “不,还没看腻,短发也很喜欢。”景繁搂紧手臂。   不过动作牵扯到了被咬出斑斑血迹的后颈,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解渐沉伸手在他伤口附近轻轻按了按,目光从那道所属意味明显的刺青上掠过,平复的气血再次翻涌。   趴在他身上的景繁感受到了某处的变化,立马警惕地坐了起来。   “……你的那些财产,我还给你吧。”他岔开话题。   解渐沉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不用,吃软饭也挺好的,小景总裁。”   小景总裁被逗笑了。   最后荧光35%的股权以及一半财产被物归原主。   *   今年的初雪比以往要晚,却也比以往大。   解渐沉一连忙了好几天,最后不顾孟锦的反对给自己放了假。   因为景繁前几天不小心崴伤了脚,所以原定的滑雪计划也推迟了。   窗外落着雪,两人不用上班,干脆赖到下午才起床。   起床后,景繁提议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只不过家里的温度比较高,两人都有些低估了外面的温度。刚下到楼底,景繁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解渐沉盯着那截白生生的脖子,伸手在露出的墨色姜兰木叶片上轻搔了一下:“我回去给你拿围巾,在这等我。”   Alpha好像格外喜欢这个纹身,景繁摸了摸被刮搔的地方,乖乖点头。   解渐沉走后,他拿出手机,闲来无事点开了许久没登录的社交平台,就发现这些日子积累了不少私信。   他最近断了回复,大家都很关心小草和星辰的近况。   没想到这么久还有一群人记挂着,景繁为自己的无故失联感到一丝歉疚。   但询问的私信太多,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最后重新编辑了一条新的内容。   在点击发布前一刻,解渐沉回来了,景繁凝望着他,笑意盈盈地按下了发送。   “怎么了?”见他心情不错,解渐沉有些好奇。   但景繁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兮兮地收起了手机,站在原地等Alpha给他围上围巾。   “解渐沉,我好喜欢你啊。”嗓音格外甜蜜。   看着被掩在柔软围巾下的脸,解渐沉轻笑着回应:“嗯,我也爱你。”   眸光闪了闪,景繁主动牵起Alpha的手,自然地将手指插进对方的指缝中,提议:“今晚吃火锅怎么样?”   他突兀地转换话题,解渐沉也不在意,将伞往他那边倾斜了点:“要让阿姨来煮吗?”   “好大的雪,阿姨过来一趟会很麻烦吧,我们可以自己试着做。”   “好。”   “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   ……   两人手牵着手挤在一柄不算大的伞下,雪地上留下了两串并行的脚印。   雪光掩映下,交握的指间闪烁着璀璨的光,那是他们无名指上戴着的重新定制的戒指。   自从发送完最新一则帖子后,口袋里的手机就一直震动不停,大概是网友看到了他发的内容。   [引用:小草今天记得星辰吗?   回复:记得。]   文字下还配了一张图片,是两只交握的手,指间戴着象征伴侣身份的戒指。   戒指是景繁设计的,灵感来源于草原上那晚的满天繁星,以及当时地上成片的长忆草。   长忆草意为——我还记得你。   当世界重获新生,幸好我还记得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