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宝贝你在哪》作者:倾落九霄   【文案】   四年前的毕业晚会,宁薛在莫绍蘅的床上醒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颠覆了他的人生,他怀孕了,生了个儿子,紧接着父母的公司面临危机,在宣布破产后,父母自杀身亡,他在去接儿子的路上遭遇车祸。   再次醒来,他重生在了赫赫有名的音乐世家“覃(qin第二声)家”的天才少年覃桓昔身上,而此时离他死亡已过去三年。   理清现状后,宁薛决定利用覃家的人脉寻找儿子,恰巧,覃家安排他去给世交莫家的小少爷担任小提琴老师,而莫家的小少爷竟然是他的……   宝贝儿子?   本文又名《弃儿不舍》   【设定1】莫绍蘅(攻)、覃桓昔(宁薛、受)、生子、灵魂重生、慎入、温馨甜宠   【设定2】名字苏苏苏、剧情苏苏苏、金手指粗粗粗、覃(qin第二声)、桓(huan第二声)   【备注2】谢谢亲们的支持!谢绝扒榜,谢绝改编转载,请口下留情,手下留情!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绍蘅,覃桓昔 ┃ 配角:莫寺源,苏漾,莫姗杉 ┃ 其它:倾落九霄,锲而不舍   第01章 音乐世家   夏日宁静的午后,繁花似锦的别墅花园内飘荡着悠扬的旋律,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也抚平了炎热带来的浮躁。半晌,令人沉醉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透着一股一丝不苟的干练大气。   覃桓昔不急不缓地放下小提琴,端起茶杯小饮一口,润湿稍显干涩的喉咙,随即将目光调向稳步朝他走来的老人身上,老人头发花白,却神采奕奕,他缓缓勾起嘴角,语气温和地叫了一声:“赵伯!”   管家闻言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距离覃桓昔五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道:“小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覃桓昔放下茶杯,唤来女佣将他的小提琴收起来后,回头对老管家道:“走吧。”   管家立刻往旁边让了两步,待覃桓昔从他身边经过后,他才不急不缓地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体形修长,却略显单薄,如今正值炎炎夏日,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显白皙,透着一股大病初愈的苍白。   他自认活了近一辈子,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在这个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音乐世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说看人多准多通透,但也极有眼力,如今却始终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覃家的小少爷覃桓昔自打出生以来就被寄予厚望,从小便被冠上了“天才小提琴家”的称号,小小年纪斩获多项世界级小提琴大赛金奖。作为如此出色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他背负了整个家族的未来,他的生命里几乎只剩下小提琴。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覃桓昔在赶往一场音乐会的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送到医院后经过长达数小时的抢救,性命是保住了,能不能醒来却全凭他的意志。之后的两个月,覃老爷子几乎用尽了所有的人力和财力,这位备受瞩目的天才少年始终没有醒来。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昏迷不醒近三个月的覃桓昔突然睁开了眼睛,覃老爷子激动得险些昏过去,又是一场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的检查和救治后,覃桓昔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健康,直至一个星期前康复出院。   曾经的覃桓昔性格温和,安静乖巧,甚至有一些些孤僻。   生活在这样一个音乐大世家里,覃桓昔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之路就已经被铺平和规划完整,他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过去的十几年,覃桓昔除了奔赴在世界各大音乐大赛和音乐会的路上,剩余的时间几乎都用在学习和练习小提琴上了。   管家至今还记得覃桓昔唯一一次遭受严厉批评的情景,那年的覃桓昔才5岁,5岁正是贪玩的年纪,纵使是三岁就学习小提琴的覃桓昔也一样。因为偷玩玩具,手指不小心划破了一点皮,甚至连血也没有流一滴,但是在随后的练习中却出现了瑕疵。   管家清楚地记得,当时还在世的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小小年纪的覃桓昔脸色惨白,从今往后,覃桓昔记住了一句话——手是艺术家的生命。也正是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所有的玩具,一直到长大成人,他的伙伴只有小提琴。   不过那都是管家过去对于这位天才少年的记忆了,醒来后的覃桓昔让他捉摸不透,甚至有点毛骨悚然,清澈的眼眸里多了一份锐利,少了一份纯真,单薄的身躯多了一份气势,少了一份脆弱。   每当他想尝试着透过那双眼睛,揣摩少年的心思时,却被少年似笑非笑的神色定在了原地,惊得他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仓惶地别开视线,也让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覃桓昔已经终结在那场车祸里了。   覃桓昔镇定自若地走进大厅,对沙发上正在看书的老人道:“爷爷!”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却依然精神饱满的脸庞,见到覃桓昔时,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他拉过覃桓昔的手拍了拍道:“桓昔,今天身体怎么样了?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爷爷,知道吗?”   覃桓昔笑了笑,乖巧地坐到了老人身边,面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也不由得放缓了态度:“爷爷放心,医生一早就给我检查过了,我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爷爷担心的后遗症一点也没有留下,而且我每天都在坚持锻炼身体,爷爷完全不用担心。”   “这样我就放心了。”老人欣慰地感叹,“你父母去世得早,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后去了地下,拿什么脸面见你父母?幸好老天可怜我这个老头子,没有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爷爷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爷爷也会长命百岁。”覃桓昔见不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如此感慨,忍不住安慰了几句,随即岔开话题问道,“爷爷急着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覃老爷子点头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坚持练习小提琴,既然身体已经恢复了,练习也不成问题,爷爷今年的寿宴开场演奏,你还是要参加,明天开始跟着你大伯一起练习。”   覃桓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小提琴演奏不是交给斯语堂妹了吗?”   覃老爷子叹了口气:“斯语之前的表现确实很好,可是自从你醒来后,哎……”   老人家欲言又止,语气中含着不可忽视的失望,覃桓昔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眉头却未曾舒展。他明白老人家的心情,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他还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他的这个堂妹覃斯语也是个麻烦人物。   “往年都是由你演奏,若不是你之前身体不允许,斯语之前的表现也很积极,你二伯又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也不会考虑她。”覃老爷子叹息,他也不是刻薄古板之人,也愿意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但前提是至少有覃桓昔的天赋和稳重,才能得到大家的赞美和认可。   若只是普通的宴会,他不介意给后辈们多几次展现实力的机会,可是他的寿宴代表着整个覃家的尊严和威望,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在各个领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孙女,而是容不得一点点差池,覃家丢不起这个脸。   “是,爷爷,我明白了。”覃桓昔不用多加思考,也明白老人家的顾虑。   覃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笑容里多了一丝宠爱,他的这些后辈里,不乏站上世界舞台,备受世界瞩目的出色演奏家,但唯有覃桓昔才真正担得起“天才”两个字。   覃桓昔,将是覃家最耀眼的演奏家。   覃桓昔沉默片刻道:“对了,爷爷,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等爷爷的寿宴结束后,我想回学校上课了。”   覃老爷子的眼神越发欣慰,摸了摸覃桓昔的头道:“好,爷爷这就让人给你安排。”   “谢谢爷爷。”覃桓昔笑着站起身,“爷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爷爷休息了,三个月没碰小提琴,这几天的练习我始终觉得不太满意,还想回去多加练习。”   覃老爷子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很好,练习固然重要,也别忘记休息。”   “是,爷爷!”覃桓昔说着便走出了大厅,见候在一旁的管家也跟了上来,他回头含笑道,“赵伯,不用送我了,你陪着爷爷吧。”   管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老爷子,见老爷子点头,便恭敬地道:“是,小少爷。”   覃桓昔回到独自居住的小楼,交代了帮佣们几句,不要上来打扰他,便快步上了楼。进了书房,他锁上房门,这才脱力地窝进沙发,拉过一个抱枕枕在身后,抬手掐着发胀的眉头。   扮演音乐世家的天才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得多,的确,他一直在扮演这个角色,真正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早就死在了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里,活着的只是覃桓昔的躯体,内里早已换了灵魂。   宁薛,这才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可惜以后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活着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宁薛”这个人了,他的躯体连同他本来该拥有的一生,已经化为埋葬在地底下的灰烬,只留下一块墓碑,证明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   覃桓昔就着斜靠的姿势,缓缓躺倒在沙发上,抬起双手举到眼前,这是一双经过细致保养的艺术家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非常漂亮。但是在他眼里,却是一双无论看多少遍,仍然十分陌生的手。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将手背盖在额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属于灵魂和这具身体的记忆不断地交错,翻搅着他的思绪,让他的头突然疼了起来,才刚康复的身体终究抵挡不住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02章 宁薛   覃桓昔醒来时,天色已经变暗,他自沙发上坐起身,脑袋还有点晕,倒是不那么疼了,他也不急着开灯,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片刻才起身去开灯,房间突然的亮光有点刺眼,他闭了闭眼才慢慢适应。   覃桓昔下了楼,唤来一名女佣,让她去主院告知老爷子一声,今晚不去前厅吃晚饭了。随后又吩咐厨房准备一碗清淡的馄饨,刚恢复健康的身体吃不了太多油腻的食物,晚上他还是习惯吃清淡容易消化的东西。   等待厨房给他做馄饨的空当,覃桓昔坐到大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意找了一部电影播放,思绪却再一次飘到了前世“宁薛”时期。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算是借尸还魂了吧?或许更好听一点可以称之为“重生”。   对于上辈子死亡前的四年,覃桓昔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用“翻天覆地”四个字形容,糟糕的开端是从大学毕业晚会那天开始。   人的一生不断地重复着相聚和别离,毕业便代表着离别,心情难免感慨万千。   覃桓昔只记得那天学校还举办了盛大的晚会,邀请了学校的董事和很多从这所学校毕业的社会成功人士出席晚会,他参加了表演,拉了一曲小提琴,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晚宴上,作为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和曾经的学生会主席,他与不少人敬了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多了一个人,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而自己身体上叫嚣着的酸痛却也告知着,他昨晚与身边的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素来以冷静和沉稳大气示人的他,第一次落荒而逃了,直到离开学校回到家中,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发生这种事情,就算他是个男人,也会有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何况对方于他而言也称不上陌生人。   覃桓昔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T大的董事会成员,莫家现任掌权人莫绍蘅。莫绍蘅这个名字不光闻名T大,在整个商界也是赫赫有名,何况当年他们宁家也不是普通世家。   覃桓昔不敢肯定莫绍蘅有没有记住他,他也不想去计较那天喝醉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和莫绍蘅凑到一起,甚至还发生了那种关系。当时那种情况,他也怨不得莫绍蘅,而且晚宴上莫绍蘅也喝了不少酒。   接下来的很多事情,也容不得他抓着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毕业后他按照父母的安排,开始学习管理公司。大世家往往表面光鲜亮丽、财大气粗,内里却犹如一块腐肉,为了争权夺势,手足相残六亲不认。   当时宁家的掌权人是他的父亲,尽管如此,家族里仍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的位置,不仅父母不敢有丝毫松懈和麻痹大意,他作为未来的继承人,肩上的重担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覃桓昔本就是不服输的性格,父亲好不容易夺得的江山,他自然要替父亲好好看守,那段时间他几乎连家也没回,住在了公司里,毕竟丢了继承人身份事小,若是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要赔进去。   正当他慢慢适应忙碌的节奏时,身体却出现了状况,起初他以为只是三餐不定时,把胃给糟蹋了。后来胃口越来越差,还变得难以捉摸,每天早上起床吐得昏天暗地,人也消瘦了一圈。最后家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找来熟识的医生给他检查身体,检查的结果彻底颠覆了他对三观的认知。   他怀孕了!   覃桓昔只记得他愣怔了很久,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若不是父母拦着他,他差点就和医生动起手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只是发泄“继承人”三个字带给他的庞大压力,医生是父母多年的朋友,拥有丰富的经验,不可能跟他开如此恶劣的玩笑。   过去的二十几年,他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可想而知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谁。   覃桓昔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掉这个孩子,可是男子怀孕犹如天方夜谭,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未曾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不敢轻易动手术。毕竟手术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更是谁也不敢承担这个未知的后果,而且他虽然以男子之身怀孕,身体却很健康,各项数据指标也很正常。   事后覃桓昔渐渐冷静下来,父母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险,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说到底,肚子里的也是他的亲生骨肉,总有一种血脉羁绊的感觉。   怀孕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辛,过了孕吐期后,他能吃能喝,睡得也很安稳。只是后期肚子大了起来,身体也有了些许负担,不过还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自我安慰,再过段时间,他就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了。   等到孩子出生后,覃桓昔更是不再计较男子怀孕的事了,儿子长得很像他,虽然眼睛和鼻子有一点点像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莫绍蘅,不过总体更像他一点,这让他无比的骄傲和兴奋,儿子瞬间成了他的心头至宝。   覃桓昔原本以为他的人生就此圆满,儿子有了,他也渐渐掌握了公司的运营,生活步上了正轨,没想到大伯他们还是动手了,竟然联合商场上的劲敌,抢走了公司多个项目,导致公司投入的大笔资金收不回来。   父母变卖了所有的家财,也填补不了资金的空缺,最后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自杀身亡。那个时候覃桓昔只觉得,人生再悲哀也不过如此了,若不是还有宝贝儿子陪着他,或许他也会追随父母而去。   “小少爷……小少爷……”   恭敬的轻柔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覃桓昔回过神来,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他故作镇定地站起身,不去看面露担忧之色的女佣,背过身去道:“先把馄饨端去餐厅,我洗把脸就去吃。”   “是,少爷!”女佣不敢违抗覃桓昔的命令,只是满脸担忧地望着覃桓昔的背影,小少爷平时虽然话不多,却从不苛刻家里的帮佣,对他们也很和气,哪怕不小心犯了错误,只要不是原则和道德上的问题,他也不会苛责他们。   覃桓昔快步走进卫生间,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惊艳也不足以形容这张脸的出色,这样一张脸,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他抬手摸了摸镜子里那双通红的眼眸,指尖一片冰凉。   覃桓昔握紧了双拳,指甲切进掌心,针刺般疼了起来,却抵不过心头窒息般的疼痛。   父母自杀身亡后,他用所剩不多的积蓄,租了一间老旧的公寓,带着儿子搬去了公寓居住。他不怕吃苦,更不怕从头再来,他可以委曲求全,但决不能让儿子跟着他受尽屈辱,可惜上天没有给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覃桓昔早就知道,只要他活着一天,那群人就不可能放过他,害怕他东山再起,更害怕他伺机报复。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幼儿园接儿子,车子刚开出一段路,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车子显然被人动了手脚,他还没来及想出对策,一阵爆炸声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他成了音乐世家覃家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这一刻他反而冷静了,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就还有希望。他还有儿子,无论将来面对怎样的人生,以怎样的身份活着,他都不会放弃把儿子带回身边。   覃桓昔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当知道此时离他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年,那一刻他真的心如死灰。若不是昏睡了近三个月的身体过于虚弱,不允许他发疯,否则他一定会疯狂大笑,笑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如此恶劣的玩笑,给了他重活一世的希望,却又收走了他三年的生命。   三年,他用三年时间接受自己生了一个儿子,用三年时间看着儿子出生到学会走路,口齿不清地叫他爸爸,亲自送儿子上幼儿园。三年的时间让他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颠覆了他的人生,夺走了父母的性命,也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果然上天不会厚爱任何一个人,覃桓昔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他已经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一时的自暴自弃过后,他很快振作起来。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儿子,那群人再怎么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连一个三岁小孩都不放过。   覃桓昔握紧双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哪怕再着急,他也必须忍耐,如今的状况还不允许他轻举妄动。真心疼爱原身的老爷子也许不知道,但是他重生在了这具身体内,他比谁都清楚,原身的这场车祸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他完全可以肯定,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在他刚醒来的那几天,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原身残留的意念,别人只看到了天才小提琴家光辉灿烂的一生,却不知道原身有多抗拒这样的人生,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家族荣耀束缚一生,也正因为原身强烈的抗拒,他才能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覃桓昔知道,并不是医生无法救治,而是原身自己不愿意醒来。   原身选择了逃避,逃避“天才小提琴家”这个头衔套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逃避无法挣脱却又不敢反抗的命运,而原身真正想要逃避的,却是他永远也不敢面对的真正的自己。   覃桓昔叹了口气,他又有什么资格感慨这具身体的人生,他和原身一样都是胆小鬼,否则也不会被命运逼得走投无路,到头来原身倒是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一切,而他也好不到哪去,如今的他仍然被命运牢牢抓在手里。 第03章 名琴   覃桓昔好笑地望着脚步轻快、面带笑容的管家,这位素来沉稳得体的老管家,难得露出如此兴奋的神色,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他轻笑道:“赵伯,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管家微愣,随即难为情地屈指擦过鼻尖,脸上的笑容却未曾褪去:“小少爷,有好事发生的不是我,而是小少爷您,我可以向您保证,明天的寿宴,小少爷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哦?”覃桓昔语气轻扬,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管家笑了笑,不再多言,这样的惊喜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还是需要小少爷亲自体会,他带着覃桓昔上了二楼,经过长长的过道,最后在过道尽头的房间外停了下来,抬手敲了敲门,恭敬地道:“老爷,小少爷来了。”   “进来!”房间里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管家立刻打开门,侧身让覃桓昔进门:“小少爷,请!”   覃桓昔走进房间,好奇地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几十架名贵的小提琴摆满了整个房间,这里显然是老爷子最为宝贵的收藏室。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老爷子对这间收藏室十分重视,平时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就算是原身,过去的二十年,也只进来过两三次。   “爷爷。”覃桓昔收回视线,站在原地向老爷子问好。   “来了……”老爷子放下手中抚摸着的小提琴,招呼覃桓昔到他身边,待覃桓昔走近后,又转身走到墙边,将其中一个柜子推开,柜子后面竟然还有一扇门,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桓昔,跟爷爷进来。”   覃桓昔勾唇笑了笑,这间收藏室还另藏玄机呢,不过老爷子的收藏品确实不少,这里收藏的每一架小提琴都价值不菲,甚至还有几把出自世界最著名的三大小提琴巨匠之手,更是价值连城。   覃桓昔走进里间,里间的装饰非常考究,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对收藏之物的无比重视,他看着老爷子取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解锁几道密码后,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古朴的小提琴,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斯特拉迪瓦里?”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爷子突然将他带来收藏室,又是第一次允许他进入里间,必然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看。但是此时此刻覃桓昔仍然激动得无以复加,在他继承的记忆里,他知道老爷子有一把珍贵的名琴,平时不轻易拿出来示人,连原身也只是在小时候匆匆见过一次。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备受世界瞩目的小提琴演奏家,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小提琴,老爷子把这把小提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视。   在覃桓昔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把琴是爷爷最好的伙伴,陪伴他度过了最孤独的时刻,又陪伴他站上了一个又一个耀眼的舞台。如果没有这把琴,就没有当年的他,是他的这位伙伴,给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和尊严。   “她有一个很美很动人的名字——Black Diamond!”   “黑色钻石……”   老爷子像是对待无价之宝那般,恭敬、温柔、神圣地抚摸着琴身,眼中饱含着无法抑制的狂热,直到许久他才将小提琴递给覃桓昔:“只有配得上她的人,才可以使用她,这辈子若是找不到与她的尊贵足以匹配的人,等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我宁可将她同我一起埋葬。”   覃桓昔努力克制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提琴,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阿马蒂小提琴和瓜尔内里小提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三大小提琴,但并不是每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都拥有如此珍贵的价值。   覃桓昔本就是个热爱小提琴的人,从小就听说过这把小提琴的众多传奇故事,“黑色钻石”的第一位主人自然不是覃老爷子,可以说黑色钻石在覃家也传承了几代,最后就到了覃老爷子手里。   覃老爷子从世界舞台退下来后,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黑色钻石了,原本覃桓昔以为能够继承黑色钻石的人会是他的父亲。父亲曾经在一次大赛上用过这把琴,那场比赛也让父亲一夜成名,可是父亲和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之后的十年,黑色钻石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爷爷,我真的可以用她吗?”覃桓昔仍有点不敢置信。   原身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好琴,正是出自于阿马蒂家族,也是覃老爷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陪伴了他十几年,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黑色钻石相比。他不奢望将来可以拥有黑色钻石,但有生之年如果可以用这把小提琴上台演奏一次,那也此生无憾了。   覃老爷子笑得万分慈祥柔和,爱怜地抚摸着覃桓昔的头道:“不然爷爷为何让你们相见?”   “真的可以吗?”覃桓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睁大的眼睛充满期待。   覃老爷子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戏谑地笑道:“不相信?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覃桓昔定定地望着老爷子,在老爷子鼓励的目光中,他用力点了点头。随即他神色一变,认真而庄严地轻轻架起小提琴,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仿佛产生了幻觉,琴身一道无比神圣的光芒通过指尖传遍了他的全身。   《佛罗伦萨之夜》中曾经如此描述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师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在这琴声里,蕴含着一种无以名之的神圣激情,时而神秘地颤动着如柔波细语,叫人几乎听不见一些儿声息;时而又如日夜的林中号角,甜美得撩人心弦;最后却终于变成了纵情欢呼,恰似有一千个行吟诗人同时拨动琴弦,高唱着昂扬的凯歌。这样的妙音,你可永远不能用耳朵去听;它只让你在与爱人心贴着心的静静的夜里,用自己的心去梦。   这一刻,覃桓昔忽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和心情,从黑色钻石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沉醉了、着迷了。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黑色钻石的琴音里,他全心全意地投入,仿佛稍有一丝一毫的不专心,那都是对黑色钻石的亵渎。   覃家大宅另一栋别墅里,轻轻柔柔地传出一阵婉转动人的旋律,正当佣人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悦耳的琴声中时,下一秒却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音律,紧接着“哐当”几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接着又是几道胡乱砸碎物品和踢打家具摆设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玻璃杯子和瓷器的碎裂声。   佣人纷纷从琴音制造的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散开,各自忙碌去了。   覃斯语掐着桌沿的手指尖发白,原本精致美丽的脸庞,此时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狰狞,她双目刺红,拼命隐忍才没有大喊出声,瞪着躺在一片狼藉中的小提琴,通红的双眼仿佛要滴出血来。   覃桓昔!   都是因为覃桓昔,若不是因为他,她早就成为覃家最出色的小提琴家了,原本以为她终于不用生活在覃桓昔的阴影下了,不管是老天有眼,还是天妒英才,只有覃桓昔消失,她才能真正地活出自我。   可是,覃桓昔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医生不是说醒来的可能性很低了吗?老天为什么不及时将他收走?为什么要让他再次醒来?   自从覃桓昔回来后,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耀,又远远地离她而去,连参加寿宴的机会都要被他剥夺,她怎么能甘心?   “斯语,怎么回事?”朱霞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玻璃和陶瓷碎片,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本就神色严肃的脸庞立刻变得面无表情,尤其是看到随意丢在桌子上的小提琴时,愤怒油然而生,“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琴?”   “妈,我……”覃斯语对上母亲的愤怒,心生胆怯,她转头望着躺在散乱的物品堆里的小提琴,甚至还有打翻了的水杯,此时正沿着桌角往下淌水,她慌忙奔过去,将小提琴拿起来,小心地抱在怀中。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覃斯语拼命摇着头。   朱霞轻轻叹了口气,轻柔地抚摸着覃斯语凌乱的发丝,将盖住半边脸的发丝整理在耳后,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叹息道:“斯语,若是你一直都是这副状态,别说爷爷永远不会注意到你,你这辈子也无法超越覃桓昔。爸妈都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这几天的练习,非但不在状态,还时常出错……”   “妈!”覃斯语终于忍不住打断自家母亲的训话,哽咽着道,“妈,爷爷就是偏心,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只有覃桓昔,不管是比赛还是音乐会,每次都是覃桓昔优先,他什么时候想到过我们可是覃桓昔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给过我们表现的机会?还有,他嘴巴上说小提琴是我们的伙伴,他明明有那么多的好琴,明明知道从安堂哥一直想要那把阿马蒂,明明我们都是他的孙子孙女,可是当年他还是把阿马蒂作为生日礼物给了覃桓昔……”   “住口,斯语,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地大呼小叫,是想被你父亲听到吗?我平时教给你的礼仪,你都忘记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忘记自己的涵养……”朱霞眉头深锁。   “涵养?”覃斯语嘲讽地笑了,“妈……你知道我为了明天的寿宴,是那么努力地跟着大伯练习,我怕自己跟不上,白天拼命缠着大伯,让他多陪我练习几遍,晚上回来还一个人练习到深夜。我不想让爷爷失望,我一直在想,我终于等到了,终于可以让所有人知道,覃家不是只有一个覃桓昔,还有我覃斯语。我也想成为爷爷值得骄傲的孙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爷爷都要出尔反尔?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朱霞望着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喊,忽然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眼中恨意一闪而逝,随即她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语气温柔地安抚着失控的女儿:“只要你足够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努力?不会的……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覃斯语将头枕在母亲的肩膀上,神情恍惚,留着泪呢喃。   朱霞抱紧女儿,轻轻拍抚,神色沉静,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黑色钻石”,我是随便取的名字,灵感来源于另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红宝石”(本来还想叫黑珍珠的,噗~~~),还有诹访内晶子的斯特拉迪瓦里“海豚”(其实也想过叫人鱼之声),至于“黑色钻石”的故事,以后会写,当然也是我胡编的,请大家不要深究,谢谢,么么哒! 第04章 寿宴   今夜的覃氏大宅灯火辉煌,与夜幕下浮动的星光交错辉映,流淌在繁花锦簇的花园间。   一辆辆豪车绕过巨大的喷泉池,停靠在宴会大厅正门外的停车道上,身着一身名贵考究,做工精细正装的绅士们,与一身晚礼服勾露出完美曲线、用心打扮的优雅女士们,相互挽着手,缓缓走进宴会大厅。   灯光、美酒与佳肴,悠扬的旋律,高雅的舞姿,礼貌的寒暄,与颇有涵养的交谈。   此时,喧闹的宴会大厅突然一阵安静,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谈笑声渐渐停歇,掌声变得越发响亮。   覃桓昔搀扶着老爷子走上宴会大厅的舞台,老爷子微笑着向宾客们点头示意,察觉到老爷子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他便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趁老爷子发表感言时,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舞台。   覃桓昔还要做寿宴开场演奏的准备,离开宴会大厅时,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警觉地回过头去。宴会大厅宾客众多,此时几乎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落在了今晚的寿星身上,偶尔有几双眼睛朝他这边望过来,对他露出一个礼貌亲切的笑容,他也回以同样的礼仪。   作为覃家最优秀的后代,他的出现本就引人注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计其数,但大部分人都带着好奇和友善,偶尔会有几道探究的目光,他也不甚在意,然而刚才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却十分的与众不同。   在这么多宾客中找出那双眼睛的主人,覃桓昔知道不现实,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便很快就放弃了追究,回到房间将今晚演奏要用的小提琴取了出来。   覃桓昔摸着这把古朴的小提琴,几乎可以预料到今夜将有多少人为之疯狂,十年未曾示人的黑色钻石,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并且将由他来演奏,这是他上辈子做梦也不敢奢望的愿望,这不仅仅是黑色钻石的尊贵和荣耀,也将成为他这一生至高无上的荣耀。   “在场的很多朋友都知道,前段时间桓昔发生了一些意外,原本以为我将永远失去这个令我无比骄傲的孙子了,幸得上天垂怜,终将桓昔还给了我,他是我们覃家的珍宝。”老爷子说着眼眶微红。   话音刚落,宴会大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老爷子终于笑了。   覃桓昔拿着黑色钻石站在大厅外的墙边,听着老爷子诉说着对他的珍惜,在这个复杂的大世家里,除了已经过世的父母,老爷子恐怕是唯一真心实意疼爱他的亲人了,他能够感受到老爷子发自内心的疼惜。   待老爷子发表完感言后,覃桓昔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握着黑色钻石稳步走上舞台。毫不意外地,从他走进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宴会大厅内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黑色钻石,竟然是黑色钻石……”   “真的是黑色钻石……”   覃桓昔站定后,含笑向宾客们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随后直起身向坐在钢琴前的覃弘文点头示意。他缓缓收敛笑容,在宾客们的屏息中,自信而庄重的架起小提琴,黑色钻石十年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再次发出了她神圣而古老的旋律。   今晚他要演奏的是贝多芬的《F大调奏鸣曲》24号第五首《春天奏鸣曲》,而与他一起演奏的是原身的大伯覃弘文,一位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在这个暗潮涌动的大世家里,这位醉心于钢琴演奏的大伯,对他似乎没有敌意,平日里见了面也是和颜悦色。   “黑色钻石……”宴会大厅外的空中花园里,莫绍蘅端着酒杯,斜靠在扶手栏杆上,夜风中飘荡着小提琴悠扬的旋律,竟让他感受到了丝丝醉意,不知是杯中美酒过于醇厚,还是琴声过于悦耳。   “看来覃老对这个孙子,还真如传闻般重视,黑色钻石啊……”齐丰宇轻笑一声,端起酒杯小饮一口,煞有介事地抿唇摇了摇头,“二十年前覃老退下舞台后,黑色钻石似乎只出现过一次,当时使用黑色钻石的人好像就是这位覃小少爷的父亲吧?”   莫绍蘅神色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对他的认知似乎表示怀疑,随后沉默不语地喝着酒。   齐丰宇捏了捏酒杯,若非场合特殊,他定会暴躁,不服气地咬牙压低声音道:“什么眼神?有幸被邀请参加如此优雅的宴会,我就不能多做一点功课吗?再说了,老子也是拥有高雅艺术细胞的人好吗?”   莫绍蘅转过身去,决定不再理会他。   “行了行了,我就是个粗人行了吧?”齐丰宇摆摆手。   本来按照他平时的行事作风,和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宴会明显格格不入,不过不管是这种艺术大世家,还是财大气粗的商业大世家,抑或是呼风唤雨的政客大世家,总归被定义在一个圈子里,免不了形式往来。   不过此时齐丰宇倒是对这位覃家小少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起整天过着纸醉金迷、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游手好闲的同年龄段的富二代公子哥们,他们与这位覃小少爷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只剩下——都不差钱了。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还处在整日与狐朋狗友们厮混泡妞的叛逆中二期时,家里的老爷子拎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嚷嚷着要打断他的狗腿,其中听得最多的正面教材就是这位覃家小少爷,那时的老爷子恨不得他明天就能给他老人家捧一个柴可夫斯基金奖回去。   他们这些大世家虽然和覃家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但是很不可思议的,老一辈们和覃老爷子交情都还不错,平日里也会来往走动走动,各家后辈们的一些破事也互相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因此大家都知道覃家的小少爷覃桓昔,从小就是个天才,他们还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时候,人家覃少爷已经站上了世界舞台。而当他们摆脱了学校的束缚,终于可以肆意挥霍自由人生的时候,20岁的覃少爷已经把各种世界级的金奖捧回家了,来回奔波于各大音乐会现场。   每次听到自家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讲述覃桓昔的天才事迹时,齐丰宇狠狠抹了把脸,暗道这哪里是“天才”,这根本就是神级开挂的人生,所以比起他们这群虚度人生的富家公子哥们,覃桓昔才是真正的“少爷”。   而就在几个月前,他突然听闻这位覃小少爷出了车祸,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后来还真的昏迷不醒近三个月。他当时还颇有一番感慨,觉得真是可惜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   此时覃桓昔已经结束了演奏,他从容不迫地弯腰行礼致谢,谦和有礼地接受宾客们的赞扬,这份气度绝非普通人能够拥有,甚至连一向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齐丰宇,此刻也有了些许羡慕和嫉妒。   “哎,果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齐丰宇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绍蘅依旧沉默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重新回到宴会大厅的覃桓昔身上,他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存在,此时正笑容得体地接受宾客们的询问和攀谈,从不断传出的爽朗笑声中,可以非常地肯定宾客们对他十分满意和赞赏。   莫绍蘅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眼前的这一幕幕,仿佛唤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另一幕似曾相识的情景,那时也有这么一个人,哪怕被人山人海包围,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竟然是黑色钻石,爷爷真的把黑色钻石给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爷爷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正当莫绍蘅走神之际,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唤回了险些陷入回忆里的思绪,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俯首循声望去。   这座宴会大厅设计独特,他此时所在的空中花园,与宴会大厅之间连接着别致的楼梯,此时一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少女站在楼梯口,她情绪明显已经失控,全身颤抖,双手紧紧抓着晚礼服,揉出了几道褶皱。   “斯语,别这样……”另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年轻男子,双手按住少女的双肩,“别冲动,不管怎么样,今天是爷爷的寿宴,若是因为黑色钻石搞砸了爷爷的寿宴,就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后果了。”   “可是……从安哥,难道你就甘心吗?本来爷爷明明已经答应了父亲,今年的寿宴由我演奏,我并不奢求爷爷把黑色钻石给我用。但是为什么覃桓昔一醒来,爷爷就要我把机会让给他,现在竟然还把黑色钻石给他用,从安哥,我真的不甘心……”覃斯语用力揪着晚礼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处于爆发边缘的愤怒和不甘。   覃从安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覃斯语的后背:“我想爷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走吧,我先陪你去休息室,千万别让爷爷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的,爷爷最重视后辈们的家族教养,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举办的宴会上失仪,有什么话等宴会结束再说,乖,听堂哥的话,嗯?”   覃斯语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朝覃从安点了点头:“谢谢你,从安哥。”   “啧啧啧……”待两人离开后,齐丰宇才探出头来,他朝身后的莫绍蘅挤眉弄眼,煞有介事地感慨,“果然大世家出生的人,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莫绍蘅眼神暗了暗,他可没有忽视覃斯语在说到黑色钻石时,覃从安脸上那无法掩盖的异样。如果他记得没错,早在几年前,覃老爷子寿宴的开场演奏,覃桓昔就已经参加了,覃斯语口中所谓的“让”,应该用“还”才更为准确吧。   莫绍蘅几乎不用打探,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当时覃老爷子以为覃桓昔再也醒不过来了,因此才让覃斯语代替覃桓昔参加寿宴的开场演奏。不过按照他对覃家为数不多的了解,覃斯语的演奏水平、名声、地位和覃桓昔之间,恐怕是云泥之别吧,当然覃桓昔才是那个“云”。   “走吧,下去和覃老打声招呼。”莫绍蘅将空了的酒杯放到空中花园的桌子上,回头对齐丰宇说了一声,便率先走下了楼梯。   “喂,等我一下。”齐丰宇还在愣神,莫绍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赶忙放下酒杯追了上去,嘴里不忘嘀咕抱怨,“还是这么说风就是雨,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第05章 绑架   覃桓昔驾轻就熟地周旋在众宾客之间,或许与他攀谈的都是醉心于演奏,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奏家们,对他之前的演奏十分满意,面对他时脸上多了些许欣慰的笑容,更多的是对他的赞赏,甚至有不少人邀请他参加音乐会。   因此覃桓昔应付的还算轻松自在,不过对于参加音乐会,他一时也有些犹豫不决。在这具身体内醒来后,他也仔细思考过以后的生活,除了必须尽快找到儿子外,他也考虑过是不是继续过原身的生活。   原身对自己的命运十分抗拒,却始终无力反抗,但是覃桓昔能够感受到,其实原身从骨子里热爱着小提琴演奏,正是因为这份狂热,他才不想让小提琴成为家族荣耀的工具,被自己的所爱束缚一生。   原身背负了太多的包袱,也是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包袱,逼得他再也不愿醒来,所以覃桓昔绝对不能让过去的人生重蹈覆辙,他更愿意完成原身的愿望,其实说白了,原身想要的只是“自由”两个字。   原身想要抛开强压在他身上的光环和天才包袱,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参加的比赛和音乐会。不想练习,心情不好时,可以找一大群朋友,敞开怀喝地酩酊大醉,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尽情地发泄所有的情绪。   而不是被“必须”两个字将他的整个人生框了起来,每天必须要花规定的时间练习小提琴;这场比赛很重要,他必须要参加;这场音乐会可以让他和家族的声望更上一层楼,他也必须出席……   “覃桓昔,爷爷已经老了,爸爸妈妈能走的路也不远了,覃家的未来都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覃桓昔,你必须让国际舞台看到你的能力,让所有人认可你,你才能肩负起覃家的未来,你要好好努力……”   “覃桓昔,你是覃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覃家还能走多远,就看你的努力了……”   “覃桓昔……覃桓昔……覃桓昔……”   覃桓昔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半晌他才缓缓松开力道,轻轻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见覃老爷子正与几位在国际上声名显赫的演奏家聊得尽兴,便技巧地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谢绝了宾客们的热情攀谈,避开其他宾客离开了宴会大厅。   大概是重伤初愈的身体还不甚酒力,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属于原身的记忆不断地涌入脑海,那些语重心长的告诫一字一句地砸在原身的心头,就算体内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他,留在心头的记忆却刻骨铭心。   覃桓昔头有点疼,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清静的角落吹吹风,也好让自己冷静一下。其实他并非无法理解原身的心情,可以说他能够切身体会,曾经的他也是这般强迫自己,去接受强加在他身上的命运,只因“责任”两个字。   其实有时候他也忍不住羡慕原身,原身热爱小提琴演奏,却又被小提琴绑在了一条固定的人生轨道上,从此失去了自由。而他也从小热爱小提琴,却因为家族事业放弃了小提琴演奏家这条路,没能站上和原身一样的高度。   不过他现在这样说,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毕竟人有时候也要懂得换位思考,才能知足常乐,否则人心只会越来越贪婪。   覃桓昔刚走出不远,便又感受到那道与众不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循着感觉转过身去,竟看了一个两辈子都恐怕难以忘记的人——莫绍蘅!   覃桓昔狠狠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头更疼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四年前……不,现在应该是7年前的早晨了,他在莫绍蘅的床上醒来,之后的人生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覃桓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宁薛”了,莫绍蘅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他收敛情绪,向莫绍蘅微笑点头示意,随即转身快速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覃桓昔找了一个离宴会大厅不远的花坛坐了下来,这里能看到宴会大厅的正门口,又不会被大厅内热闹的气氛打扰,十分清净。他放松身体仰头靠在椅背上,鼻息间还能闻到花坛里的馥郁花香。   覃家的这座大宅或许称之为公馆庄园更为合适,虽然已经经过多次翻修和扩建,却也有些年代了,也正是因为年代久远,这座大宅才有它更高的价值。大宅占地面积壮观,光别墅小楼就有好几栋,除了今晚举办寿宴的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还有用来接待宾客留宿的别馆。   宁家以前虽然也算得上家财万贯,住着令无数人艳羡的别墅豪宅,但是与覃家的这座大宅比起来,他以前住的豪宅简直称得上简陋了,让他无数次感慨,不愧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音乐世家!   覃桓昔休息了十几分钟,搅成浆糊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他也不想让老爷子发现他偷偷溜出了宴会大厅,便站起身准备回去,只是他双脚刚跨出去一步,就察觉到几股危险的气息从花坛另一边窜了出来。   覃桓昔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回应,迅速往旁边一闪,可惜他高估了这具刚康复的身躯,心有余而力不足,躲开了前面攻击他的两个人,却躲不开后面趁机而上的攻击,他只感受道后颈一疼,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前的那一刻,一个人迅速接住了他的身体,覃桓昔在失去知觉前,暗暗在心里发下重誓。若是以前宁薛的身体,对付这几个三脚猫小喽啰绝对绰绰有余,等熬过了这场无妄之灾,定要把以前学的功夫全部补回来。   “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把他带走吗?这里可是覃家。”   “潘少说了,我们只要把人带去别馆就行了,剩下的他会安排。”   “快点带走,要是被人看到,就算是潘少也救不了我们了。”   “还真别说,这小子长得真不错……”   “别胡说八道,你们确定这人不是哪家的大少爷吗?看他穿的衣服,别是什么大人物?”   “怕什么?有潘少呢,别拖拖拉拉了,快走,再不走,等有人来了,谁都别想走了。”   待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林荫小道尽头,一道小巧玲珑的身影自阴影处走了出来。覃斯语一手捂着嘴巴,另一手牢牢抓着树干,竭力控制颤抖的身躯,化着精致眼妆的美丽双眸,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快意。   许久,覃斯语确定四周围没有人后,她才松开捂着的嘴巴,轻快的笑声溢出唇畔,最终亢奋的心情失去了控制,逐渐变成了疯狂大笑:“覃桓昔,别怪我狠心,这都要怪你命太好,连老天也不愿轻易放过你,车祸没能要你的命,这一次看你还怎么逃?”   仇恨与复仇的快意布满覃斯语的双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覃桓昔在寿宴上大放光彩的一幕幕,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黑色钻石将他再一次推上了荣耀的舞台,掌声、赞美和名望统统都属于他。   “斯语,听说覃桓昔又受邀参加音乐会了,这次去的还是音乐之都维也纳呢,你堂哥真是太厉害了,我要是有这样一位堂哥,做梦都会笑醒,走路也能昂起头了,哈哈……”   “说得你平时走路好像都是低着头一样,你低着头走给我看看。”   “滚滚滚滚,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   “哈哈哈,不过覃桓昔真的好厉害,他已经好几次受邀参加在国际上都很有名的音乐会了呢,我真的超级佩服他,他还这么年轻,很多艺术家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他的成就。”   “斯语,恭喜你了,听说你堂哥又获奖了,我昨天看到电视台的参访了。”   “斯语,听说你堂哥……”   所有人只知道覃家有一个覃桓昔,她覃斯语又算什么?   覃斯语捂住耳朵,拼命赶走闯进脑子里的声音,她蹲下|身想要蜷缩起来,更想张开嘴大声地叫。她想告诉所有人,覃家不是只有覃桓昔,还有她覃斯语,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可以走得比覃桓昔更远。   一定,一定可以……   覃斯语张了张嘴,喉咙却堵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双眼通红地瞪着林荫小道的尽头,仇恨渐渐被快意覆盖。刚才那群男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想来那个叫“潘少”的男人看上了覃桓昔的脸,想要据为己有。   覃斯语勾唇冷笑,她平时虽然不与那群虚有其表的草包废物们来往,但也知道那群游手好闲的少爷们,有的是上不了台面的怪癖爱好。   虽然为了覃家的名声,她不能让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但若是传到爷爷和覃家那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覃桓昔出丑的人的耳朵里,或者直接让那些人亲眼看到覃桓昔丑陋的一面,想必那群人更会觉得大快人心,看他覃桓昔以后还怎么嚣张?   覃斯语眯起眼睛,冷笑着向别馆走去。   花坛的另一边,覃从安倚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干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第06章 莫绍蘅   齐丰宇满脸狐疑地盯着笑得一脸猥琐的潘志杰,对方越是故作神秘,他心里越不踏实,瘆得慌。总觉得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又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他又得跟着遭殃,无端搓掉一层皮。   “听着,这里是覃家,你最好别给我添乱。”齐丰宇拎住潘志杰胸口的衣服,眯起眼睛警告。   “好事,绝对是好事。”潘志杰一脸讨好,直接略过胸口那只威胁他的手,凑到齐丰宇面前小声道,“我们给莫总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保管莫总会喜欢。齐少,你一直跟在莫总身边做事,一定比我们更加清楚,自从三年前莫总带回那个孩子后,这几年莫总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想来和孩子的亲生母亲有关。”   齐丰宇闻言,忽然神色一变,揪着对方领口的手猛地收紧,咬牙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别跟我拐弯抹角,听好,这件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聪明的,从今天开始就牢牢闭紧你的嘴巴,你要是敢在绍蘅面前提起一个字,就算你有十条命,我也保不住你,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松手松手,咳咳……”潘志杰憋红了脸,使劲扒着胸口不断收紧的手。   齐丰宇猛然松开手,仿若碰到了什么赃物般用力甩开,他将手插回裤袋,冷冷地望着拼命咳嗽喘气的潘志杰:“你是要选择自己说,还是等绍蘅来了,你亲自跟他说。”   潘志杰咳了很久,才勉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尽管心里颇有怨恨,却也不敢在齐丰宇面前造次,毕竟他们还要依附于齐丰宇,才能与莫绍蘅搭上线,他小心翼翼地道:“真的只是一份礼物而已……”   “哦?礼物?”齐丰宇哼笑一声,“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给绍蘅‘惊喜’,若是我非要追根究底,岂不是破坏了潘少的一番美意?那好,希望你的这份特殊的大礼,能让绍蘅心情有所转变,到时你可是大功臣了。”   潘志杰瞧着齐丰宇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突然也没了底,莫绍蘅的脾气一向捉摸不定,从小就是莫家的另类,就算是莫家性子最暴躁的老太君,也拿莫绍蘅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加上莫绍蘅喜欢反其道而行,明明是莫家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少爷,要什么没有?偏偏喜欢独自闯荡江湖,还愣是被他在道上闯出了一片天,现在道上的人见了他莫绍蘅,谁敢不称呼一声“莫爷”?   原本以为莫绍蘅就这么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了,莫家的老太君见他凭借一己之力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劝也劝不回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至于莫家的其他人,巴不得莫绍蘅别再回莫家了,他们也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可惜莫家的那群人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忘了莫绍蘅本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就在莫家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之际,莫绍蘅突然回到了莫家。   半年后,“莫爷”摇身一变,又变成了“莫总”。   潘志杰越想越心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此时他也顾不得擦拭了,战战兢兢地望着气定神闲的齐丰宇,讨好的语气瞬间换成了哀求:“齐少,我……要是我说了,齐少能帮我瞒过莫总吗?”   “呵!”齐丰宇笑了,“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保管绍蘅满意吗?怎么?潘少现在是想收回这份大礼不成?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潘少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齐少,您就别埋汰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潘志杰自知理亏,再次放低了姿态。   “不,你没错,堂堂潘少怎么会犯错?”齐丰宇双手抱胸,倚靠在沙发上。   潘志杰憋着一口气,无奈他现在有求于人,再多的不满和愤怒也只能强压回去:“我只是看到莫总似乎很喜欢那个人,还在宴会上的时候,莫总就经常看着他,后来我还看到那个人朝莫总笑,我想他应该也很喜欢莫总,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本事倒不小,啊?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齐丰宇忽然发现自己的直觉又应验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此时他身上若是有把枪,他一定会一枪崩开眼前这人的脑袋,好好看看这人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构造,是不是真长了一堆杂草。   “齐少,我……”潘志杰被齐丰宇凶狠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就因为双腿发软而跪倒在地,他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却是一路跟着莫绍蘅从莫爷变成莫总,而这个男人也从齐爷变成了齐少。   齐丰宇突然觉得,就算他现在一手掐死了潘志杰,也只是脏了自己的手,于事无补,他冷冷地扫视了潘志杰一眼:“人呢?”   “在……在莫总的房间……”潘志杰话音刚落,齐丰宇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直到猛烈的关门声响起,潘志杰才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齐丰宇离开前看向他的那一眼,让他仿佛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真的不是他潘志杰胆小如鼠杞人忧天,莫绍蘅若是想要一个人消失,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多的是心甘情愿替他卖命的人。   齐丰宇迅速离开客厅,他觉得自己只要再多待一秒钟,他就会忍不住失手掐死那个混账东西。果然是他最近太纵容这群一无所成的混账了,眼力见没长几分,胆子倒是长进不少,竟敢打莫绍蘅的主意。   别馆的上层住的都是宾客中的贵客,依照莫绍蘅与覃老爷子的交情,莫绍蘅在覃家的待遇,那可谓是贵客中的贵客,自然住在别馆的最高层。   齐丰宇乘坐电梯到达别馆十楼,莫绍蘅还在陪覃老爷子,他必须赶在莫绍蘅回来之前,尽快把这份“大礼”处理干净。覃老爷子最在乎颜面,不管潘志杰是不是自作主张,敢在覃家胡作非为,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潘志杰的一番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件头疼的事。 3年前,莫绍蘅突然从S市带回来一个三岁小孩,小孩长得白白嫩嫩,十分的可爱,讨人喜欢。起初齐丰宇以为是莫绍蘅哪家亲戚的孩子,毕竟莫家家大业大,乱七八糟的亲戚旁系不计其数,八竿子打不到边的远亲,也会想方设法地挤进来。   结果莫绍蘅丢给他“我儿子”三个字,就抱着小娃娃潇潇洒洒地走了,惊得齐丰宇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随后他还来不及询问清楚,莫绍蘅就交给他一大堆任务,给小孩找奶妈,置办小孩用品等等。   莫爷有令,所有的小孩物品都要精选,还要他亲力亲为,一整天时间,齐丰宇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莫绍蘅失去耐心前,把所有的小孩物品都布置齐全了,他这才有机会喘口气,好好问清楚小孩的来历。   莫寺源是莫绍蘅的亲生儿子,或许现在外面的人对这个认知深信不疑,还真别说,小孩的眼睛、鼻子和莫绍蘅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连莫老太君和莫家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怀疑小孩的身份。   但齐丰宇跟随莫绍蘅十几年,清楚莫绍蘅的为人处世,断不会做出让私生子流落在外的事。若说唯一一次意外,那也是7年前T大的毕业晚会,其实说穿了,也是莫绍蘅自己允许那样的意外发生,否则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齐丰宇原本以为莫绍蘅与那个人也不过是一夜纵情,对方的身份也不一般,就算莫绍蘅对那人颇有好感,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莫绍蘅轻举妄动,莫家的局势还不稳定,道上的一些虫子又开始伺机而动。   所以等莫绍蘅稳定局面,突然心血来潮想起那一夜的美妙体验时,那已经是四年后了,而那时的宁家早已物是人非。齐丰宇甚至还记得莫绍蘅在得知那个人已经去世的消息时,他真的以为莫绍蘅会失控。   第二天莫绍蘅就消失了踪影,几天后带回来一个三岁小男孩,取名莫寺源。齐丰宇当时也是震惊过度,才失去了最基本的观察能力,小孩除了眼睛和鼻子像莫绍蘅,其实整张脸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藏在莫绍蘅记忆深处多年的人——宁薛!   直到莫绍蘅把小孩带回来后,齐丰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他毛骨悚然。这么多年来,莫绍蘅的生命里似乎只出现过一个宁薛,7年前的那一晚过后,莫绍蘅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人。   齐丰宇知道从莫绍蘅的嘴里套出真相不现实,他便明智地转换死缠乱打的目标——死人脸,死人脸是他给莫绍蘅的特助贺璟逸取的绰号,谁让这家伙整天摆着一张棺材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当时就是贺璟逸撇下他,陪着莫绍蘅去了S市,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贺璟逸若是不清楚,那岂不是对不起这家伙“魔鬼特助”的称号?死人脸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齐丰宇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莫寺源的确是宁薛的儿子,齐丰宇莫名觉得,还真是小瞧了宁薛,没想到这人刚和莫绍蘅发生那样的关系,转身就结婚生子了。算算莫寺源的年龄,宁薛一毕业就该结婚了,否则也不会有莫寺源这么大的儿子。   除非莫寺源还真是宁薛给莫绍蘅生的儿子,这个日期似乎更吻合,而且莫寺源的小嫩脸的确也有莫绍蘅的影子,齐丰宇当即就觉得自己的脑洞突破天际,女娲都补不上了。   不过也确实可惜了,笑得那么耀眼、张扬、风华绝代的人,就这么化为了天地间微不足道的尘土,徒留一段稍纵即逝的回忆,刻在人们的心目中,等以后当大家想起时,也只是一个令人无比惋惜的人罢了。   齐丰宇对宁薛的印象也非常深刻,那样一个人,就算只是安静地坐着,嘴角稍稍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足以叫人难以忘怀。   何况宁薛的行事作风本就算不上低调,他肆意地挥霍自己的才能,让整个T大都笼罩在他的光芒下。他有属于自己发光发热的舞台,懂得如何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让所有人成为替他呐喊助威的崇拜者。   齐丰宇叹息,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宁薛那样的人,才能入莫绍蘅的眼了吧。每次看到莫绍蘅抱着莫寺源,他也忍不住替莫绍蘅惋惜,如果宁薛还活着,或许真的可以成为陪伴莫绍蘅一生的人。 第07章 乌龙   齐丰宇在电梯里时,还在祈祷覃老爷子多留莫绍蘅几分钟,但是当他打开房间门,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面无表情的莫绍蘅,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侥幸,尤其对方还是莫绍蘅,若是只靠侥幸两个字,根本不可能让他在莫绍蘅身边存活这么多年。   “绍蘅……”齐丰宇叹了口气,几乎已经做好了承受暴风雨的凌|虐。   “谁的主意?”莫绍蘅站起身,走至吧台边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轻轻晃动,酒杯中鲜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齐丰宇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十分阴冷,杯中装着的也并非是令人沉醉的美酒,而是潘志杰的新鲜血液,他低头道:“抱歉,是我没有看好他们。”   莫绍蘅神色沉静,将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把人给我带过来。”   “是!”齐丰宇立刻吩咐手下将潘志杰带来,随后他回到房间,见莫绍蘅心情似乎还算平静,便好奇地问,“绍蘅,对方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潘志杰就是个不成气候的货色,就会走些旁门左道。”   莫绍蘅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齐丰宇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未等莫绍蘅开口,便快步走进房间,待看到躺在床上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头的覃桓昔时,想要做了潘志杰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他紧握着双拳,竭力控制蔓延的怒火。   潘志杰被人带上别馆的最高层,原本他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齐丰宇找他,让他把之前送过去的人再带回来,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他心如死灰,浑身一软便跪倒在地:“莫、莫爷……”   莫绍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玻璃杯里艳丽的液体,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跪在他面前的人。不过“莫爷”这个称呼倒是提醒了他,或许真的是好久没有让人这么称呼他了,以至于连阿猫阿狗都敢动他的歪脑筋了。   “处理干净,别让他惊扰了其他宾客。”莫绍蘅看了潘志杰一眼,起身回了房间。   “唔……”潘志明刚想求饶,保镖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他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绍蘅消失在客厅,他立刻调回视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齐丰宇身上。   齐丰宇瞧着他浑身瑟缩,轻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呢,还是不幸?或许你该庆幸,你现在还身处覃家的地盘,绍蘅断不会让覃家的地板沾染血迹。不过潘少不负‘情圣’盛名,眼光果然独到,覃少的确是今晚最耀眼的那个人。”   齐丰宇眼神一冷:“在覃家的地盘,绑架覃家的小少爷,潘少胆子见长啊。”   潘志杰仿若雷劈,再也感受不到齐丰宇的愤怒,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那人虽然一身贵气,他也以为只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只要莫绍蘅喜欢,料想对方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   潘志杰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覃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覃家小少爷,他也知道自己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覃家的小少爷,那是和他们这群不堪造就的富二代两个世界的人,对方是天才,而他们只是外人眼中的草包。   所以潘志杰尽管对这样的寿宴满是排斥,却也迫不及待地攀着家族关系进来了,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出去后,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毕竟他是参加过覃老爷子寿宴的人,至于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了。   因此,潘志杰自然不会看到覃桓昔的演奏,也不知道极负盛名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究竟长什么样子。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脑容量和对人的认知素来浅薄,试想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非凡的成就,定是个一板一眼的呆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是那副漂亮到极具诱惑力的样子。   潘志杰对着那张脸,曾经下过最猥琐的定论,这么漂亮的人,就该躺在床上任人蹂|躏。让那张漂亮的脸蛋布满迷人的情|欲,最好还能让那双清澈的眼眸哭出来,红润的嘴唇发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再在那具洁白无瑕的身躯上留下“辉煌的战绩”。   然而此时此刻,潘志杰面对深刻在脑子里的漂亮脸蛋,再也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念头,他颤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脑子里脆弱的迷人小妖精摇身一变,变成了挥着鞭子的恶魔,一鞭一鞭抽得他血肉模糊。   潘志杰忽然觉得这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变得阴森恐怖,周围的墙壁和家居摆设开始扭曲,形成一张黑洞洞的血盆大口,朝他挤压而来,阴影将他笼罩,最终,他还来不及尖叫一声就被吞噬了。   潘志杰失去意识前,心里仍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快逃,他必须逃出覃家,否则他一定会被覃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真是没用!”齐丰宇抬脚踢了踢潘志杰,对侯在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先将人带回莫宅,别引起其他宾客的注意,绑架覃少爷的人,明天我要在莫宅一并看到。”   “是,齐爷!”手下们迅速将人带了下去,房间里恢复安静。   齐丰宇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决定暂时不要打扰莫绍蘅,便离开了房间。覃桓昔消失这么久,覃家还是一片太平,想来莫绍蘅已经安排妥当,否则依覃老爷子对覃桓昔的疼爱,早将这座大宅翻个底朝天了。   覃桓昔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在走钢索,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突然脚下一个不稳,便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开始往下掉。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他张开嘴想大声呼叫,却被刺骨的寒风堵得胸口发疼。   覃桓昔猛得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奢华考究的天花板吊顶,水晶灯闪烁着璀璨高雅的光芒。思绪渐渐回笼,他立马察觉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覃桓昔循着感觉望过去,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单手撑着额角,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酒,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从他躺着的角度,刚巧看到那人线条冷硬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透着一股威严和冷淡,高大挺拔的身体淹没在沙发的靠背中。   这个人就算只是坐着,也难以忽视他的气势,不过此时在覃桓昔的眼中,不管这个人如何出类拔萃、引人注目,也掩盖不了他见到这人时,胸中不断翻滚上涌的情绪,真真验证了一句古话——冤家路窄!   覃桓昔放弃了挣扎,心安理得地躺着继续休息,反正他和莫绍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尴尬的场面相遇了。索性除了被攻击的后颈还有点疼,身体没有丝毫异样,没有让他和莫绍蘅之间变得更糟糕。   对于莫绍蘅,在没有见面前,他只是偶尔会想起这个人,毕竟莫绍蘅是他儿子的另一位父亲。如今见了面,他忽然觉得对这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的事怪不得莫绍蘅,自然也谈不上怨恨或讨厌。   如果他们之间只是一夜风流,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成年人之间的一场艳遇,毕竟莫绍蘅是他非常欣赏和敬佩的类型。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对那一夜也没有什么排斥感。   如果可以,他很想和莫绍蘅交个朋友,有这样一位各方面都超群轶类的朋友,相信他也能受益匪浅。可是他们之间却有了一个儿子,他不敢保证莫绍蘅知道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回应,他不能拿儿子下赌注。   所以在找到儿子之前,他不想和莫绍蘅有任何牵扯,等将来找到了儿子,他会以出国深造为由,带着儿子去国外生活,相信老爷子也会赞同他的选择。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儿子是他唯一不能放弃的执念,比他的命还重要,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正当覃桓昔闭目沉思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他睁开眼,对上另一双神色沉静的眼眸,他镇定地坐起身:“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莫绍蘅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不语。   覃桓昔总觉得莫绍蘅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难道不是莫绍蘅救了他?那他怎么又会躺在莫绍蘅的床上?总不会是莫绍蘅派人将他绑过来的吧?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莫绍蘅怎么看也不是如此无聊的人。   莫绍蘅将一杯温水递到覃桓昔面前:“喝点水。”   “谢谢。”覃桓昔接过杯子,刚睡醒喉咙确实有点干涩,他差不多将整杯水都喝光了,正准备将空了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莫绍蘅伸手拦住他,取过杯子放回了桌上,让他忍不住多看了莫绍蘅几眼。   覃桓昔其实是个挺会聊天的人,可是面对莫绍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莫绍蘅却不是个多话的人,沉默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让他有种迫不及待逃离这里的冲动。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先回去了。”覃桓昔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床上,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表情淡然的莫绍蘅。   莫绍蘅将人按回床上,拉高被子替他盖上:“睡吧,我去睡客房,明天早上我陪你去主院,覃老邀请我明日一早用早餐。”   “谢谢。”覃桓昔忽然笑了,瞬间明白了莫绍蘅话里的意思,他失踪了一个晚上,外面却风平浪静,想来莫绍蘅已经替他挡去了所有的后续麻烦,老爷子本就很欣赏莫绍蘅,莫绍蘅给出的理由,自然深信不疑。   覃桓昔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不过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之前是车祸,原身直接魂飞魄散。这次又是绑架,虽然这次好运地遇到了莫绍蘅,让他化险为夷,但是他可不敢保证,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他还有没有命活。   短时间内他可能找不到证据指认凶手,但他至少也该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屡次三番地想要致他于死地,也好有个防范。何况他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只要被他找到证据,他一定会让那些人身败名裂。   这具身体还达不到健康的标准,又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前昏迷时,覃桓昔始终不曾放松警惕,睡得昏昏沉沉。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身心放松的瞬间,倦意席卷而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08章 早晨   覃桓昔轻轻打了个哈欠,拉开落地窗帘,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从十楼的角度可以俯瞰整座覃家大宅,着实壮观。他举起双手交握于头顶,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后半夜睡得十分踏实,早上起来精神抖擞。   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覃桓昔转过头去,笑着向来人打招呼:“莫先生,早!”   “早!”莫绍蘅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又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点意外。   覃桓昔也不甚在意,走到莫绍蘅身边道:“莫先生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去主院吧,爷爷一早就打电话过来了,等着我们一起吃早餐呢。”   莫绍蘅瞧着覃桓昔神采飞扬的笑容,完全没有了昨晚的虚弱,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嘴角竟也有了淡淡的弧度,眼神也不似平常的冷淡,语气亲和地道:“走吧。”   覃桓昔笑着点头,转身走出房间,看到走廊过道上不时地有宾客走动。   覃桓昔眯起眼睛,他眼尖地发现这些宾客中,有些气息独特的人混在其中。这些人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那是在枪林弹雨中流淌着鲜血过活的人,不过隐藏得很好,若是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上辈子过惯了这种必须时刻小心谨慎的生活,尤其是重生前的两三年,他好几次就差点如了那些人的愿,不明不白地踏上了黄泉之路,否则他也不会一眼就能从人群里分辨这些人的存在。   覃桓昔望向身边的人,顿时了然,莫绍蘅的背景十分复杂,有着双重身份。   人前莫绍蘅是家财万贯、光鲜亮丽的莫氏财团总裁,眼光独到,雷厉风行。但是谁也不会忘记莫绍蘅曾经的经历,他即使穿上了一丝不苟的儒雅衣装,也依旧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莫爷”。   “他们不会在覃家随意动手。”莫绍蘅突然开了口。   覃桓昔豁然抬头,望进一双深邃的眼眸,漆黑的眸子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一般,他慌忙转过头去,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他当然听明白了莫绍蘅口中的意思,只不过这人的眼睛还真是尖锐,他的一点小心思,在这人面前根本藏不住。   “覃家也不是随便可以动手的地方。”覃桓昔有些懊恼,粗声粗气地顶了一句。   莫绍蘅突然笑了一声,语调上扬:“你确定?”   “昨晚那是意外!”覃桓昔低声反驳,却没什么底气,覃家再怎么有权势、地位和名望,那也只是音乐世家,覃家的祖祖辈辈都是以艺术为生的人,和那些终日里争权夺势、明争暗斗的商人政客都不一样。   覃桓昔叹了口气,嘴角弯了弯道:“不过昨晚的事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通知了爷爷,我都无法想象还会发生什么事。爷爷对这场寿宴十分重视,就算最后我没有遭遇实质性的伤害,如果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对我和覃家的名声多少会有影响,我不想爷爷难过。”   莫绍蘅注视着他清亮的双眼,沉默片刻道:“你真这么想?假如这件事因我而起呢?”   “什么意思?”覃桓昔蓦然抬头,这件事他怀疑过很多人,音乐世家也不是没有劲敌,但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在寿宴上绑人,他甚至想过对方是不是冲着黑色钻石而来,而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覃家自己人。   莫绍蘅顿了顿,将昨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若是换成平时,他也不愿多做解释。却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会唤起他心底淡淡的悸动,并非是因为这张脸,而是这人身上带着他所熟悉的气息。   覃桓昔听完莫绍蘅的解释,脑子里刷过“荒唐”两个大字,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头也皱了起来。决定下次覃家举办宴会时,一定要严厉审核宾客的名单,不能凭着一点关系,就把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   “这个潘志杰究竟是什么人?胆子倒是不小,寿宴邀请的宾客都是名门望族,除了爷爷那些演奏家朋友们,还有像莫家和齐家这些商场、政治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除此之外就是即使没有身世背景,但是在演奏方面非常具有天赋,爷爷很看中的学生们。”   覃家也不是古板迂腐的人,老爷子看中的并非是一个人的背景和家族利益,他更看重演奏者的天赋。虽然覃家有些人因为出生就比别人站得高,习惯了用鼻子看人,比如他这个二伯的女儿覃斯语,年纪倒是不大,个性却是一言难尽,他平时尽量躲着她走动,倒不是忌惮或是害怕,而是嫌麻烦。   不过不管这个潘志杰什么来头,敢在覃家堂而皇之地绑人,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参加覃家的寿宴,却连他这个覃家的小主人也不认识。   覃桓昔真不知道该笑,还是先将这人拖出来揍一顿再丢出去,不过他应该没这个机会了,瞧着莫绍蘅平时的行事作风,潘志杰这次就算不被打死,也会搓掉一层皮。   莫绍蘅看了覃桓昔一眼,缓缓道:“潘家的二少爷,在丰宇手底下做事。”   覃桓昔觉得莫绍蘅的话还没讲完,料想又是个复杂的大家族,他也不指望莫绍蘅能说得多详细,能回答他的问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这个潘志杰在莫绍蘅眼里显然只是个小喽啰,不值得一提。   正当覃桓昔想要换个话题,打破沉默的气氛时,莫绍蘅又意外地开了口。   “潘志杰是潘振荣早年在外面生的儿子,从小就被接回潘家抚养。”   覃桓昔了然:“私生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齐少搭上关系?他在潘家很得宠吗?”   莫绍蘅轻笑:“早些年的确如此,潘振荣似乎更喜欢外面那位夫人。”   “噗!”覃桓昔笑了,“你这番话说得倒是委婉,说白了就是家里的夫人是利益,外面的夫人才是真爱,真爱生的儿子当然得宠。不过可惜,这个儿子注定长残了,否则也不会做出绑架这种事。”   莫绍蘅明显地感受到覃桓昔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了,那份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曾经的那个人在他面前也是这般谈笑风生,让他心生愉悦,于是点头道:“潘志杰也知道自己在潘振荣心中的地位不如往昔,才甘愿在丰宇的手底下做事,只是……”   “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吧?”覃桓昔笑着道,“估计也是早年过于得宠,才养成了这般狂妄自大的性子,不过大家族素来人情复杂,相信家里的那位夫人也容不下他,有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叫做‘腻杀和捧杀’。”   “哦?你倒是很懂?”莫绍蘅挑眉。   “身处其中多少也要懂一些,否则等什么时候出了意外,我还在对着杀人犯感恩戴德,那岂不是闹了大笑话?”覃桓昔恰似不以为意地道,“主院就在前面,我们快走吧,想必爷爷已经等很久了。”   莫绍蘅望着覃桓昔的背影,神色微敛,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如今看来也并非表面上的“意外”。覃桓昔也不是一无所知,相反这人看得很通透,也懂得隐忍,倒真是他看低了这位小少爷。   覃桓昔带着莫绍蘅走进主院的会客大厅,此时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正围绕在老爷子周围谈天说地,气氛似乎很融洽。这次他还见到了几位许久不见的长辈,其实覃家平时很少相聚,每个人都很忙,奔波于世界各地。   也只有老爷子的寿宴和过年这种重要的场合,覃家那些常年在外的长辈们才会回来,留在家里的也只有像他这样还在上学的小辈,除了必要的大赛和音乐会,其余时间都会待在家里。   “桓昔和绍蘅来了,快过来坐。”老爷子看到他和莫绍蘅进来,赶紧招呼他们过去坐。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莫绍蘅,见莫绍蘅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他便收回视线,很听话地坐到了老爷子身边。   “打扰了。”莫绍蘅落座后对老爷子道,语气带上了些许恭敬。   “绍蘅不必客气,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对桓昔的照顾,桓昔,你也太不知分寸了,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爷爷,爷爷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宴会固然重要,但是在爷爷的心里,你的身体难道还比不过一场宴会吗?”覃老爷子又是疼惜,又忍不住责备,“幸好有绍蘅在,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是想让爷爷心疼死吗?”   覃桓昔低下头乖乖认错:“对不起,爷爷,是我不小心,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我原本以为只是有点喝多了,想去外面吹吹风再回宴会大厅。出来时刚巧遇到了莫先生,就顺便聊了几句,哪知道身体会突然不舒服,幸得莫先生照顾。”   “你这孩子!”覃老爷子宠溺地摸摸覃桓昔的头,“这次真的要谢谢绍蘅亲自照顾了你一夜,你也别称呼什么莫先生了,爷爷和绍蘅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说一声忘年之交也不为过,你就称他为莫叔吧。”   “呃?”覃桓昔彻底咽了一下,想到他和这人之间还有个儿子,莫名觉得这声“莫叔”乱了辈分,不过算算年龄,莫绍蘅也有三十几岁了,足足比他大了一轮还多,好像叫一声叔叔也没差。   “莫叔!”覃桓昔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莫绍蘅听他这么叫时,表情似乎有点——憋气?这下子他可乐了,一个称呼能让堂堂莫爷吃瘪,估计他是前所未有唯一的一个了。 第09章 意外发现   正在众人闲聊之际,大厅外又传来了动静。   覃桓昔转头看向大厅门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覃从安一家,他的大伯覃弘文和大伯母陈代云。一同过来的还有覃斯语一家,二伯覃弘扬和二伯母朱霞,覃从安和覃斯语有说有笑,聊得开心。   大伯覃弘文在钢琴上的造诣颇深,在国际上也有些许知名度,平时与他一起练习时,覃桓昔从他那儿得到了很多灵感。大伯母陈代云却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他们的儿子覃从安在小提琴和钢琴上都有一番成就。   覃桓昔却发现,原身与这位堂哥似乎并不亲近,平日里也极少来往,偶尔在大宅和老爷子的主院里遇到,原身也只是客套地打声招呼。覃从安平时表现得很温和,但是他总觉得他的这位堂哥眼神过于活络,藏了太多心思在里面。   覃桓昔对覃从安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这种人他在前世见过不少,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在这种人手里吃亏。他们平时隐藏得太好,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甚至关怀备至,大家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   原身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些单纯,但并非没有警觉性,其实也多亏了他的这位好堂妹覃斯语。覃斯语从小就和覃从安亲近,而原身却从小被称为小提琴天才,又得老爷子的宠爱,让她十分嫉妒。   事情的起因就是那把陪伴了覃桓昔十几年的阿马蒂小提琴,那是他小时候老爷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就在他过完生日的第二天,覃斯语跑来跟他大吵了一架,指责他仗着老爷子的宠爱,抢了覃从安的阿马蒂。   当时的覃桓昔也不过几岁,一听自己抢了堂哥的小提琴,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哭着跑去找老爷子。老爷子那么疼爱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自然严厉地批评了覃从安和覃斯语,也告诉他,阿马蒂从来就只属于他。   也是从那件事之后,覃斯语更加不喜欢他了,甚至十分怨恨他,见了面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长大后虽然有所收敛,懂得了伪装表面功夫,却也不冷不热,能不见面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   至于覃从安,发生那件事时,覃从安已经十多岁了,究竟是不是他故意告诉覃斯语,他也想要那把阿马蒂,还是故意误导覃斯语,说老爷子原本是想把阿马蒂送给他,却被他覃桓昔抢了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此之后,他和覃从安也疏远了,虽然长大后他们彼此间的交流很少,但覃从安每次见了他,也会表现得很热情。只不过原身还惦记着小时候的事,反倒因为尴尬而刻意与这位堂哥保持距离。   覃桓昔轻笑,这也省了他很多麻烦,毕竟他也很不喜欢与这种人打交道。   覃从安这样的人,太过于现实,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其中也包括人和感情。说得直白点,覃从安根本没有心和良知,他的眼里只有往上爬和利益,以后他甚至连婚姻也可以出卖。   不过不管覃从安将来何去何从,都和他覃桓昔没关系,只要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或者三个月前那场车祸,覃从安没有从中参与,他才不会管一个不相干的人,覃从安自己想做个人渣,自有报应收了他。   像覃斯语那种把心思挂在表面上的人,覃桓昔反而不担心,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作死。何况覃斯语的身边还有一个覃从安,覃从安迟早会把她的利用价值榨干,到时候不用他出手,覃斯语也会自我毁灭。   覃斯语的父母覃弘扬和朱霞都是小提琴演奏家,两人在一场音乐会上相识,又同是出生于音乐世家,很快便走到了一起,两家的长辈也乐见其成,两人的婚事就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除了大伯和二伯,还有两位姑姑和一位小叔,各自都在自己的领域有出色的成就,至于那些旁系和攀亲带故的远房亲戚,覃桓昔并没有放在心上。从前原身没有搅和进去,安安心心地练小提琴,现在换成了他,他自然不想趟这摊浑水。   很快人都到齐了,老爷子一声令下,大家便转去餐厅就坐。   覃桓昔陪在老爷子身边,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莫绍蘅,见莫绍蘅就走在老爷子的另一边,其他人则跟在老爷子和他们身后,见此情景,他不禁微微一笑。   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莫绍蘅,他这个孙子倒是另当别论,老爷子从小就喜欢。但是这种场合,老爷子没有让其他孙子孙女陪伴,反而把莫绍蘅一个外人带在身边,可见莫绍蘅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到了餐厅,老爷子很自然地伸手将他和莫绍蘅拉在了左右两边。   覃桓昔和莫绍蘅对视一眼,便也没有反对地坐了下来,不过他刚坐下就发现了一件让他大感意外的事。   原本莫绍蘅坐下后,覃从安不着痕迹地走到了莫绍蘅身边,他还没来得及向莫绍蘅打招呼,覃斯语便挤了上来,直接坐到了莫绍蘅旁边的位置。覃从安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收敛情绪,十分包容地摸了摸覃斯语的头。   覃斯语立刻低下了头,脸颊通红,有些羞涩。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覃从安的确是个人才,这影帝级别的演技,普通人恐怕很难分辨,难怪把覃斯语收得服服帖帖。   覃斯语坐下后,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瞧莫绍蘅,眼神迷离,藏着快要溢出来的爱恋。   覃桓昔瞧着覃斯语的神色,这明显是“少女怀春”的节奏,那副想看又不敢看,偏又控制不住自己颤动的内心,坐立不安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猜得到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覃桓昔见莫绍蘅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目不斜视,安静地听着老爷子讲话,偶尔声音低沉又不失恭敬地附和几句,老爷子既开心又满意,若不是知道这人的身份背景,真的会以为莫绍蘅就是个颇具涵养的贵族少爷。   莫绍蘅一抬头就看到覃桓昔耐人寻味的笑容,他的嘴角也勾了勾,心下却再次起了波动。覃老爷子口中的覃桓昔,从小就乖巧、懂事、努力,颇具天赋的天才小提琴家,却也不问世事,甚至于天真无邪。   莫绍蘅和覃老爷子十几年的交情,平日里偶尔也会受到老人家的邀请,来覃宅坐坐走动走动。过去的十几年,他也见过覃桓昔几次,就在覃桓昔出车祸前,他还曾见过覃桓昔一次,那时他还没有这种突兀的感觉。   现在的覃桓昔可以说已经颠覆了他过去十几年对这人的认知,以前每次见面,覃桓昔总是十分客套礼貌,待人处事显得过分小心谨慎,哪怕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也绝对不会从覃桓昔的口中说出来。   覃家作为音乐大世家,极其注重个人修养,覃桓昔被教得很好,标准的大世家小少爷,却也少了几分少年应有的张扬和生气。从前的覃桓昔在莫绍蘅的眼里,仅仅只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后辈,老爷子经常在他面前夸赞这个孙子,他也未曾放在心在。   但是现在的覃桓昔,莫绍蘅总是在他身上看到那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熟悉感,同样随心所欲地高谈阔论,张扬又很好地掌控着分寸,那份率性和恣意,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留驻在他身上。   莫绍蘅端起茶杯,思绪渐渐沉淀,目光却落在了覃桓昔身上。   一顿早餐,莫绍蘅成了最受欢迎的人,有儿子的,都想让自己的儿子结交莫绍蘅这样的朋友。有女儿的,那就更疯狂了,拐弯抹角地推销自己的女儿,恨不得明天就将女儿送到莫家的大宅去。   覃桓昔看得有些幸灾乐祸,这顿早餐也是吃得有滋有味,他自然不用担心莫绍蘅会因此为难,应付这些人莫绍蘅游刃有余。何况莫绍蘅不想理会时,只要神色一敛,摆出他平时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大家自然而然就吓得噤声了。   最不开心地恐怕要数覃斯语了,她好不容易抢到了莫绍蘅身边的位置,一顿早餐吃下来,她却一句话都没和莫绍蘅搭上。莫绍蘅和别人讲话时,她插不上话,莫绍蘅沉默不语时,她又觉得这样的莫绍蘅很冷漠,甚至有点害怕,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似的,她根本不敢主动开口。   至于那些迫不及待地向莫绍蘅推销女儿的人,覃斯语完全不屑一顾,甚至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上不了台面。她才是覃家真真正正的大小姐,如果莫家真的和覃家联姻,只要有她在,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   其实覃斯语心里的确抱着这样的想法,爷爷和莫绍蘅关系那么好,更重要的是莫绍蘅至今还是单身,假如她主动一点,再让爷爷从中牵线搭桥,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让莫绍蘅爱上她。   覃斯语注视着莫绍蘅的目光渐渐变得痴迷,沉静在幻想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第10章 巧遇   早餐过后,莫绍蘅还有公事要处理,便起身向覃老爷子告辞。   覃斯语心下一阵悸动,顿时觉得这是个靠近莫绍蘅的好机会,便想由她送莫绍蘅出去,她快步走到老爷子面前,撒娇般轻柔地道:“爷爷……”   “桓昔,你代我送送绍蘅。”覃老爷子未等覃斯语把话说完,便转头对覃桓昔道。   老爷子并没有看向覃斯语,不用猜也知道覃斯语此时的表情有多难堪,其实他心里也有颇多无奈。倒也不是他偏心覃桓昔,不疼爱其他的子孙后辈,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的这些孙子孙女心思越来越多,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算计别人。若是这个“别人”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人算计的竟然是同为亲人的覃桓昔,这叫他怎能不心寒?   他也想给这些后辈多一些表现的机会,他已经老了,覃家的未来也只能靠这些后辈们了。可是心里一旦有了杂念,对演奏的热情不再纯粹,无论怎么努力练习,演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早已带上了他们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   否则覃桓昔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也不会同意让覃斯语代替覃桓昔演奏,他是真的很想信任他们。直到寿宴的前几天,即使覃桓昔已经清醒,他也没有打算换人,但是自从覃桓昔醒来后,覃斯语的怨恨也跟着回来了,练习时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老爷子也不是没看到覃斯语对莫绍蘅的感情,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他才不能坐视不管。莫绍蘅是什么性子,他们十几年的老朋友,他再清楚不过了,覃斯语喜欢莫绍蘅,注定不会有好结果,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趁早断了她的念头,免得越陷越深。   其实他真正担心的不是覃斯语,覃斯语虽对覃桓昔有诸多不满和怨恨,却还没有失去本性,没有真正的害人之心,他真正忧心的是覃从安,小时候覃从安的天赋并不比覃桓昔差多少,只可惜……   覃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年纪大了,已经管不了这些孩子了,他只希望他们能趁早醒悟,做一个真正令人敬佩的演奏家,而不是整天将全副心思用在如何算计自家人身上,否则覃家到这一代,就只剩下一个覃桓昔了。   覃桓昔没有忽视老人家眼底的复杂,他听话地站起身道:“是,爷爷。”   覃老爷子望着覃桓昔满意地笑了,总算还有一个不用他操心的孙子。   “覃老,今日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莫绍蘅走到覃桓昔身边,回头对老爷子道。   “好好好,我会让人备好茶,等着你来,还想让你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呢,这么多人里,就属绍蘅你的棋艺最好,就连桓昔也无法跟你相比。”覃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爽朗地笑了起来。   覃桓昔抬手轻轻拭过鼻尖,故作埋怨地道:“爷爷,人家莫叔都要走了,你还趁机拆我的台,岂不是让莫叔看我笑话了?我的棋艺虽然比不上莫叔,可我会拉小提琴啊,下次您和莫叔下棋时,我给你们充当背景音乐如何?”   “哈哈哈……”老爷子这下子是真的开心了,或许是经历了生死,放下了很多执念和负担,他的这个孙子性子是越发开朗了,他挥挥手道,“就你牙尖嘴利,我这个老头子说不过你,快走快走。”   覃桓昔也笑了,扯了扯莫绍蘅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离开了客厅。其实他也不想卖乖,毕竟这也不是他的本性,只是他见不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伤心难过,只能想着法子逗老人家开心。   覃桓昔走在前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回头就看到覃斯语夹在人群中,看向他的眼神充斥着浓烈的恨意。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在对方愣怔的瞬间,收回了视线。   他早就说过,除了老爷子,覃家任何人对他的看法,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喜欢也好,嫉恨也罢,只要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他可以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还想致他于死地,他一定会赶在他们动手前赶尽杀绝。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在没有找到儿子和报仇之前,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些不相干的人手里,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如今寿宴已经结束,他也该回学校上课了,只有离开覃家,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他才有机会找寻儿子的下落。   莫绍蘅一路走在覃桓昔身边,眼睛余光没有忽视这人的神色变化,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狠厉,他自然看在眼里。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觉得这人身上似乎藏了很多谜团,连他也有点看不透这个人了。   来接莫绍蘅的司机已经等候在覃家大宅的正门口,原本隐在暗处的保镖也走了上来。   覃桓昔停下脚步道:“莫叔,路上小心。”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像是犹豫了片刻,道:“小心!”   覃桓昔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的,再见!”   “再见!”莫绍蘅说完便上了车,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覃桓昔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远去,保镖也紧随其后离开,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从在这具身体内醒来,除了覃家大宅,他好像还没出过门?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或许他该出去走走了。   上辈子他虽然是S市人,不过也是在T市念的大学,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三年时间,也不知道T市有没有大变化。覃桓昔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出门了,于是快步回到大厅,此时人群已经散去,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   老爷子听他说要出门,也没有反对,叫来了管家,让管家安排司机送他。   覃桓昔其实想自己开车出去,一个人到处逛逛,如果可以他想去一趟侦探社,先让侦探帮忙打探儿子的消息。不过前不久他刚出过意外,老爷子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他也只好接受管家的安排。   覃桓昔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便让司机开车带着他在热闹的大街上到处逛,T市这座发达的大都市,三年的时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热闹繁华,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和商铺,也没有太大的变动。   覃桓昔莫名感到有些怀念,他让司机将车开到最近的商业广场,推开车门对司机道:“陈叔,我下车在附近逛逛,你先去对面的咖啡厅等我,我待会儿再去咖啡厅找你。”   司机有些为难地道:“小少爷,老爷有吩咐,让我跟着小少爷。”   覃桓昔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司机只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一路跟着保护他,所以他也不想为难司机。他刚想点头同意,眼睛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小身影,他当即愣住了,仿佛连全身的血液也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耳朵再也听不到周围一丝一毫的声音,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他很想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可是此时此刻,面对那张稚嫩的小脸,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发软,差一点就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小净……   覃桓昔眼眶发热,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对儿子发疯般的思念,让他的情绪几度失控。他抬起脚想要往前走,却发现脚下的步伐犹如千斤重,好不容易跨出一步,身体却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小少爷!”司机眼疾手快地扶住覃桓昔,一抬眼便瞧见覃桓昔双眼泛红,他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扶着覃桓昔,“小少爷,您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们今天就先回去,老爷会担心的。”   “我没事……”覃桓昔轻轻推开司机的手,竭力控制颤抖的身躯。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具小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仿佛连一个细小的毛孔都舍不得放过。儿子稚嫩的小脸长开了一点,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可爱漂亮,皮肤还是那么白白嫩嫩,小身体也长高了,却也瘦了。   三年,他只不过闭了一会儿眼睛,醒来就失去了儿子三年时间,莫名的惶恐盘踞在心头,覃桓昔忽然失去了靠近的勇气。他猛然发现,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三年的时光流逝,连自己原本的身份也已经失去了,他已经不是宁薛了。   覃桓昔觉得眼睛很酸,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却无力擦拭。   “小少爷……”司机见覃桓昔突然失控,顿时慌了手脚。   莫姗杉带着莫寺源吃完儿童营养早餐出来,正准备送莫寺源去上课,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和莫寺源身上。她下意识地握进了莫寺源的小手,慌忙回头查看,只见十几米开外站着一个人。   对方通红的眼睛让她不由得心下一紧,待她看清楚对方是覃桓昔后,莫姗杉立刻放松了警惕,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和覃桓昔本就是T大的校友,虽然平时没什么交流,却也相信覃桓昔不会对他们不利。   也不知道覃桓昔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会对着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和平时覃桓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朝覃桓昔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带着莫寺源上了车。   此时覃桓昔已经慢慢恢复理智,他目送着车子缓缓驶离他的视线,垂着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直到许久才放松力道,他回头对司机道,“对不起,陈叔,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让爷爷知道,我不想他老人家担心。”   司机点了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小少爷,你真的没事了吗?”   覃桓昔笑了笑:“嗯,走吧。”   覃桓昔没等司机回应,便转身先行离开,他知道司机一定会跟上。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全身心都放松了,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紧绷感,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解脱,儿子过得很好,这是他重生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第11章 莫寺源   覃桓昔随意地在广场上逛了一圈,便决定先回去了,他虽然已经恢复平静,但心里始终惦记着宝贝儿子,也没有心情再到处闲逛,何况看司机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希望他继续在外面走动。   覃桓昔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和莫姗杉在一起,莫姗杉是莫绍蘅的侄女,也是原身在T大的校友,美术系的高材生。莫姗杉对画画很有天赋,也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纵使年龄不大,却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   儿子似乎很依赖莫姗杉,覃桓昔忽然有点动容,如果不是莫姗杉平时就把他的宝贝照顾得很好,宝贝不会有那么强烈的依赖性。小孩子虽然单纯,直觉却非常灵敏,他能分辨一个人身上善与恶的气息。   覃桓昔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注视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原本他还想尽快找私家侦探调查儿子的线索,现在私家侦探是不用找了,最大的危机却出现了,他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莫家,这件事和莫绍蘅有没有关系?   其实看到儿子和莫姗杉在一起时,他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姗杉还是学生,而且据他所知,莫姗杉在莫家的地位有些不太好过,因为莫老太君不喜欢她,这其中也恐怕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莫姗杉绝对不可能□□,她也没有这个能力收养。   至于莫姗杉的父母,莫氏的继承权落到莫绍蘅手里后,他们在莫氏的地位岌岌可危,拼命挽回威严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而莫家的其他人自然也一样,都自身难保了。   所以莫家唯一有可能收养宝贝的人也只有莫绍蘅了,不管怎么说,7年前他和莫绍蘅曾有过那么一夜。虽然他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莫绍蘅还记得他,但是莫绍蘅会收养他的儿子,当年的那点关系恐怕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除非还有更荒唐的内|幕,比如莫绍蘅对他一见钟情什么的,要他相信这个理由,还不如让他相信莫绍蘅已经知道了儿子的真实身份,毕竟凭借莫绍蘅的手腕,若真要调查,当年的事他根本瞒不住。   覃桓昔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他原本并不希望和莫绍蘅有太多的牵扯,也不想让莫绍蘅知道儿子的存在,但是看到自家宝贝被照顾得这么好,他却感到十分安心。   宝贝如果有莫绍蘅亲自照顾,想必宁家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么一来,宝贝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可是他该以什么理由去见宝贝?明知道宝贝在莫家,他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   覃桓昔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和纠结,他甚至冲动地想不管不顾地冲去莫家,好好地抱抱宝贝。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宝贝已经长大了,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宝贝三岁的时候,错失了宝贝整整三年的成长光阴。   覃桓昔终究还有一些理智,在此之前,他必须打探清楚,确定真的是莫绍蘅收养了他的宝贝。   覃桓昔回到覃宅,先去和老爷子报备一声,便以练习小提琴为由,离开了主院。一路上他还在考虑到底问谁比较妥当,其实最好的人选就是覃老爷子,可是他又担心贸然开口,引起老爷子的怀疑。   覃桓昔刚走出主院不远,便看到管家迎面走来,他立刻计上心来,管家跟在老爷子身边几十年,老爷子的事他多半都知道。凭借老爷子和莫绍蘅的关系,想必管家对莫绍蘅也有些了解。   “赵伯……”覃桓昔停下脚步,含笑打招呼。   “小少爷?”管家看到覃桓昔,微微一愣,“小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有些热,我也没什么东西要买,随便逛了一圈就回来了。”覃桓昔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搪塞了过去,随即恰似漫不经心地道,“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了同校的莫姗杉同学,她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我不记得姗杉同学还有个弟弟,而且我发现小孩长得和莫叔有点像,该不会真的是莫叔的儿子吧?莫叔不是还没结婚吗?”   管家轻咳一声,难得见小少爷对小提琴以外的事感兴趣,他自然愿意多讲一些,而且看小少爷和莫绍蘅似乎相处得还不错,他也不想小少爷对莫绍蘅有什么误会,便解释道:“小少爷误会了,小源少爷是莫总收养的孩子。”   果然!   覃桓昔心中叹息,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表面故作疑惑地问:“小源少爷?”   “是!”管家笑着道,“小源少爷就是小少爷今天见到的那个孩子,他原本的名字我是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莫总三年前从S市带回来的孩子,带回来后就给孩子改了名字叫莫寺源。其实不怪小少爷有那样的误会,很多见过小源少爷的人,都觉得那一定是莫总的儿子。连老爷第一次见到小源少爷时也吓了一跳,小源少爷长得真的很像莫总,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简直和莫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覃桓昔心情越发复杂,因为他们口中的“莫寺源小少爷”,本就是他和莫绍蘅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像莫绍蘅?   当初孩子出生时,他就觉得儿子总体像他,但是眼睛和鼻子却像莫绍蘅。一开始倒也不明显,等那张小脸蛋慢慢长开后,眼睛和鼻子像极了莫绍蘅,不过这也说明,小宝贝长大后一定是个超级大帅哥。   “爷爷也见过那个孩子?”覃桓昔好奇地问。   “莫总有时候会把小源少爷一起带过来,老爷很喜欢小源少爷,不过也就那么两三次,刚巧小少爷您都不在家,也难怪小少爷不知道小源少爷的事。”管家笑着解释道,“莫总他很疼爱这个孩子,完全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照顾。”   覃桓昔不禁有些高兴,也有些动容,他不知道莫绍蘅为什么会替他照顾儿子,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以男子之身怀孕生子,莫绍蘅自然也不会怀疑孩子的身世。   既然如此,莫绍蘅仍然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的儿子,难道这就是血缘的羁绊?就算他们之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仍旧逃不开血脉相连的吸引。   “赵伯,那你知道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吗?”覃桓昔试探着问,“莫叔总不会无缘无故收养一个孩子吧?而且还是特意去S市把孩子带过来,想来莫叔早就知道孩子的存在,那又是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孩子?”   管家想了想,摇摇头道:“对不起,小少爷,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爷或许知道一些,毕竟莫总的心思,旁人也很难揣测。不过我曾经听齐少爷对老爷说起过,小源少爷是莫总从S市宁家带回来的孩子,宁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动,最后只留下小源少爷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年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我猜想莫总和小源少爷的亲生父亲宁薛应该有些交情,宁薛去世后,莫总才收养了小源少爷。”   覃桓昔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掩住眼底的复杂,随即故作惊讶地道:“宁家刚出事,莫叔就收养了这个孩子吗?果然莫叔突然收养一个孩子,并不是没有理由。”   “小少爷您说得对,您要是还想知道别的事,可以去问问老爷,老爷知道的可比我清楚多了。”管家说着拿出定制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歉意地道,“对不起,小少爷,老爷之前吩咐我去一趟主院,我必须得过去了,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覃桓昔笑着摇头:“既然爷爷找你,赵伯,你快去忙吧,我也只是刚巧遇到,一时有些疑惑。”   管家不疑有他,再次表达了歉意,便快步离开了。   覃桓昔目送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身影,眼神暗了暗,管家有句话说得非常准确,莫绍蘅的心思要是这么好猜,就不是莫绍蘅了。不过他也已经得到最想要的消息,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感激莫绍蘅了。   宁家虽然远在S市,曾经也是家大业大,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当年的新闻媒体肯定也有过轰轰烈烈的报导。莫绍蘅若是看到消息,才赶去S市收养了他的宝贝,足以证明宝贝在失去他后,没有吃太多的苦。   覃桓昔忽然感到有些脱力,进了客厅便躺倒在沙发上,抬起手背盖住额头。   “小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负责照顾覃桓昔生活起居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她已经照顾了覃桓昔十几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见覃桓昔似乎有些不适,心里十分着急。   覃桓昔坐起身道,“不用了,李婶,你去叫人给我泡杯咖啡过来。”   “好的,少爷,那您先休息一下。”李婶见覃桓昔确实没什么大碍,才转身离开。   覃桓昔仰靠在沙发上,以前原身和莫绍蘅之间并没有交情,莫绍蘅偶尔被老爷子找来覃宅,原身也很少和莫绍蘅碰面。他和莫绍蘅之间唯一的接触,也就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一顿早餐的时间了。   覃桓昔顿时有些头疼,他实在找不到接近莫绍蘅的理由,听管家的意思,莫绍蘅就算不知道真相,也非常疼爱他们的儿子。其实今日匆匆一瞥,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宝贝被照顾得非常好。   如此一来,他就更难找到理由接近莫绍蘅了,他甚至试想过拿昨晚的事当做借口,请莫绍蘅吃顿饭,表达昨晚的谢意,借此拉近两人的距离。可是老爷子今早已经请莫绍蘅吃过早餐了,该说的感谢话也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他要是再发出邀请,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莫绍蘅的心思如此敏锐,肯定会看出他另有目的,要是惹得莫绍蘅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他还得从长计议才行,或者等回到学校后,直接从莫姗杉那边下手,他和莫姗杉本就相识,可以适当地拉近距离。   覃桓昔叹气,这已经是最拙劣的办法了,谁让莫绍蘅这个人这么难以接近?非但莫绍蘅周围的保护层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想要让莫绍蘅卸下心防,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惹他起疑,那便是万劫不复。 第12章 两个爸爸   莫姗杉单手托腮,温柔地注视莫寺源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练字。   小孩白净的侧脸分外可爱,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最吸引人的是小巧的鼻子,特别的立体挺直,和小叔真的很像,难怪大家都会以为他就是小叔的儿子,长大后也一定是个让女孩子神魂颠倒的美男子。   莫姗杉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脑袋。   “姗杉姐姐……”莫寺源小身子顿了一下,抬起小脸疑惑地望着莫姗杉,待看到对方眼里的温柔时,紧抿的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随后转过头去拿起小本子,举到莫姗杉面前道,“姗杉姐姐,你看我写得好不好?爸爸会表扬我吗?”   莫姗杉笑着接过小本子看了起来,小孩毕竟才六岁,一笔一划虽然弧度很大,落笔却非常有力,可见小孩是多么认真地在练习,天真无邪地想要得到大人的赞扬。   莫姗杉赶紧一边点头一边表扬道,“那当然了,我们家小源最聪明了,字写得多好,爸爸看到了一定会表扬我们小源的。”   莫寺源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顿时弯成了月牙:“那我再多写几个字……”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收住到了嘴边的话,原本笑得阳光灿烂的小脸也垮了下来。   “怎么了?小源不想给爸爸看吗?爸爸如果看到小源写了这么多字,一定会很高兴。”莫姗杉见不得小孩愁眉苦脸,弯腰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到了腿上,低头亲了亲小孩的额头,温柔地安慰起来。   “爸爸昨晚没有回来?前天也没有回来,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姗杉姐姐,爸爸今天会回来吗?他是不是不要小源了?”莫寺源一脸难过地望着莫姗杉。   他真的很想念爸爸,爸爸平时虽然一脸严肃,也很少见到爸爸开心地笑,但是他知道爸爸其实很疼爱他。在这个家里,只有爸爸和姗杉姐姐、还有爸爸身边的那帮叔叔们喜欢他,奶奶和奶奶家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莫寺源尽管年纪小,其实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告诉他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最不喜欢他的奶奶。刚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时,他真的很难过,害怕爸爸会因此不要他。   奶奶还告诉他,他没有资格叫爸爸和奶奶,还说他是不吉利的孩子,正是因为他的出生,害得他原本的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死了,连爷爷奶奶的公司也没有了,所以他是坏孩子,坏孩子不能进家门。   不过爸爸却告诉他,不管他是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他都是爸爸最疼爱的孩子。所以不管奶奶喜不喜欢他,他已经不难过了,只要爸爸喜欢他就好了,何况他现在还有姗杉姐姐和丰宇叔叔他们呢。   丰宇叔叔也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就哭鼻子,只要在乎的人喜欢自己就足够了。   虽然他听不太懂,但是有一点他却听明白了,丰宇叔叔说以前奶奶还不喜欢爸爸呢,可是爸爸才不会像他这样哭鼻子,因为现在有很多很多人喜欢爸爸,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大姐姐们,他们可喜欢爸爸了。   当然这些都是丰宇叔叔告诉他的,不过听到有这么多人喜欢爸爸,他特别开心。在他心里,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大家都要听爸爸的话,丰宇叔叔还告诉他,只要他足够坚强,将来也可以变得和爸爸一样厉害。   莫姗杉一时顿住了,莫寺源已经六岁了,已经到了记事和分辨谎言的年纪,她也不想用谎言逗小孩开心,于是抱紧小孩安抚道:“小源乖,爸爸怎么可能不要小源呢?爸爸最疼小源了,只是爸爸还有工作要忙,等爸爸忙完了,一定会回来陪小源的。”   “真的吗?可是我想爸爸了。”莫寺源抱住莫姗杉的胳膊,轻轻晃荡着两条小腿,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了,所以也不会再问别人,自己为什么没有妈妈陪伴?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爸爸妈妈。   莫寺源不是没有想过原来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他们真的死了吗?曾经有一天晚上,爸爸抱着他睡觉时,他没有忍住问了出来。他记得当时爸爸的表情让他很难过,后来他就再也不敢问了,他不想爸爸难过。   莫姗杉揉着小孩的脑袋,笑着道:“小源要是想爸爸了,可以打电话给爸爸呀,爸爸接到小源的电话,一定会非常高兴,小源也可以自己问问爸爸,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陪小源。”   莫寺源顿时眼睛一亮,可是很快又低下头,摇着小脑袋道:“不可以,小源不能打扰爸爸工作……”   “傻瓜!”莫姗杉心疼地抱紧了小孩,“我们家小源真是个小傻瓜,爸爸不管再怎么忙,小源永远是爸爸的宝贝,小源怎么能拿自己和爸爸的工作比呢?小源要是敢这么想,爸爸会不开心的哦。”   莫寺源一听,灿烂的笑容布满整张小脸,他挣扎着从莫姗杉的腿上下来,爬上另一边的椅子,拿起笔和本子认真写了起来,边写边道:“那我再练几个字,待会儿就给爸爸打电话,告诉爸爸我今天写了很多字。”   “好,我们家小源最乖了。”莫姗杉温柔地抚摸着小孩的脑袋。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自己,她比谁都懂得那份孤独,以及得不到亲人喜欢的伤心。那个年纪的自己连什么是绝望都不懂,默默地哭泣着,只知道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委屈很难过。   长大以后,认识了更多的人,因为她的身份,大家总会不由自主地忌惮她、迁就她。看得多了,她也能分清哪些人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哪些人是因为她的身份阿谀奉承她,哪些人是想通过她得到更多的利益。   莫姗杉也就看开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家里总还有那么几个疼爱她的人,至少父母还把她当成女儿关心着,小叔莫绍蘅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当小叔带回莫寺源后,她就常常代替忙碌的小叔陪伴莫寺源。   至于莫家的其他人,生在这样一个大世家里,若还有所期待,那便是自欺欺人。   “姗杉姐姐!”莫寺源突然抬头叫了一声。   莫姗杉回过神来,轻柔地问:“怎么了?”   莫寺源像是有些犹豫,白嫩的小脸皱了起来,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姗杉姐姐,什么叫做特别的人?特别的人是怎样的人呢?”   “小源怎么突然这么问?”莫姗杉很惊讶,这不是六岁小孩该懂的问题。   莫寺源有些紧张,放下笔挪向莫姗杉,小声道:“我如果告诉姗杉姐姐,姗杉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爸,我不想爸爸难过。”   莫姗杉点头:“好,姗杉姐姐向你保证,我们不告诉爸爸,那小源可以告诉姗杉姐姐了吗?”   莫寺源微微歪着小脑袋,努力思考该怎么说,好半晌才缓缓道:“爸爸说,小源的亲生爸爸是个很特别的人,特别的人是怎样一个人呢?姗杉姐姐见过小源的亲生爸爸吗?”   莫姗杉诧异地睁大眼睛,想不到小叔竟然会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六岁的小孩已经开始慢慢记事了,大人说过的话,小孩也会记在心里。   当年小叔把莫寺源带回来的时候,莫寺源毕竟才三岁,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人待在一起,一开始还会哭着闹着找爸爸和爷爷奶奶。但是时间一久,他就会慢慢忘记谁才是真正的爸爸,完全把疼爱他的莫绍蘅当成了自己的爸爸。   莫姗杉有时候真的很恨奶奶,竟然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从小到大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她始终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小叔把莫寺源带回来后,非但不允许孩子进莫家主宅,这也就罢了,原本小叔十几年前就搬离了主宅。后来还趁着小叔不在的时候,冷酷无情地告诉小孩,他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孩子,不是小叔亲生的孩子。   莫姗杉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觉得后悔不已,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地把孩子带回来。   那几天小叔正好有事去了国外,离开前让她好好照顾莫寺源,她那天下课后,像往常一样先去幼儿园接小孩放学。司机却告诉她,奶奶在小叔家里等着他们回去,让她接了莫寺源就赶紧回去。   纵使她的心里多不愿意回去,但对方始终是她的长辈,她接完莫寺源后,还是乖乖地跟着司机回去了。尽管已经做好了被责难的心理准备,却始终想不到,那样一番痛彻心扉的话,会从一位长辈嘴里说出口。   莫姗杉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位名义上的亲人、长辈,她这个孙女得不到她老人家的喜欢,她早就认了,谁让她生在莫家呢?但莫寺源是无辜的,他只是小叔收养的孩子,凭什么要承受这种屈辱和责备?   那次也是莫姗杉第一次违抗老人家的命令,她抱着大哭的莫寺源转身上了楼,不管对方如何叫嚣着骂她不孝和没有教养,她也不予理会。反正在她老人家心里,她这个孙女不管做什么都不对,会画画不对,有一群朋友不对,照顾莫寺源也不对,总之除非她消失,否则这辈子也讨不到老人家的欢心。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远在国外的小叔,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不在乎。只是听齐丰宇十分不屑地说,小叔回国后去了一趟主宅,等小叔离开后,主宅的管家匆匆忙忙地找来了家庭医生,想来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太君被小叔气得不轻。   莫姗杉头一次觉得大快人心,在这个家里,能治住这位老太君的,也就只有小叔了。   “姗杉姐姐,你怎么了?姗杉姐姐……”莫寺源见莫姗杉发呆,伸手拉拉她的衣袖。   莫姗杉赶忙回神,歉意地摸摸小孩的脑袋:“小源乖,姗杉姐姐刚才在想小源的另一位爸爸……”   “姗杉姐姐见过小源的另一位爸爸吗?他叫什么名字呢?”莫寺源睁大眼睛问。   莫姗杉笑得十分温柔:“嗯,姗杉姐姐见过,小源的另一位爸爸叫宁薛,他和姗杉姐姐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只是姗杉姐姐还没去那所学校上课,小源的爸爸就已经毕业了。不过姗杉姐姐在学校里看过他的照片,他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人,好多好多人都喜欢他,就算他已经毕业很多年,学校里还是有很多人崇拜他。”   “真的吗?”莫寺源仰起头问,“那他和爸爸比,哪个比较有名呢?”   “呃?”莫姗杉莫名一阵语塞,她哭笑不得地掐住小孩柔嫩的脸蛋,“两个都有名。”   莫寺源捧住被掐的脸:“我可以看看另一位爸爸的照片吗?”   莫姗杉顿了顿,点头道:“好,等姗杉姐姐明天去学校把照片拍下来,再拿回来给小源看好不好?”   “他长得好看吗?”莫寺源满脸好奇,“和爸爸比,哪个长得比较好看?”   莫姗杉扶额,再一次掐住小孩的脸蛋:“你怎么什么都要和爸爸比?他们都是你的爸爸呀,他当然长得非常非常好看,不然我们家小源怎么会长得这么可爱呢?小源长得很像很像他呢。”   “我长得像那位爸爸吗?”莫寺源歪着小脑袋问。   “当然!”莫姗杉含笑点头,“好了,小源乖,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你不是还要练字吗?练完字还要给爸爸打电话,小源忘记了吗?”   莫寺源一听要给爸爸打电话,立刻乖乖地从莫姗杉的腿上滑下去,跑去练字了。   莫姗杉轻笑摇头,此时大厅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头就见莫绍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别扭的齐丰宇和面无表情的贺璟逸,她笑着拍拍莫寺源的脑袋,语气轻快地道:“小源,爸爸来了!” 第13章 家庭教师   莫寺源一听爸爸来了,立刻转过头去,看到已经走进大厅的莫绍蘅,紧抿的小嘴慢慢扁了下去,一双明亮的大眼布满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哎呀,我们的莫少爷这是怎么了?见到爸爸和叔叔们不开心吗?还是被这张棺材板死人脸吓到了?”齐丰宇说着煞有介事地瞪了一眼贺璟逸,率先奔到莫寺源面前,抬起手就要去捏莫寺源的小脸蛋。   莫绍蘅眼疾手快地拍掉齐丰宇的手,冷声道:“脏!”   “嗨呀……”齐丰宇甩甩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莫绍蘅,“竟然嫌我脏?也不想想是谁在你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照顾你家宝贝儿子吃饭、洗澡、睡觉、看电视、写作业,当祖宗一样伺候。”   莫绍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姗杉吗?”   “咳咳……”齐丰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忘恩负义……”   莫姗杉低头轻笑,将莫寺源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呵!”贺璟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面瘫的脸露出一丝冷笑,“愚蠢!”   “你说什么?你这个棺材板死人脸……”齐丰宇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立刻蹦了起来。   莫绍蘅不再理会他们,大步垮到莫寺源面前,见小孩仍旧一脸委屈地望着他,眼睛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伸手将小孩抱了过来,拍了拍小孩的后背道:“乖,爸爸在这里。”   “爸爸……”莫寺源一把搂住莫绍蘅的脖子,将小脸埋入莫绍蘅的肩窝,小鼻子嗅着爸爸身上熟悉的味道,只有这样他才敢确定,爸爸是真的回来了,他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今天还会走吗?”   莫绍蘅闻言,冷硬的脸庞有了一点温度,轻声道:“爸爸今天不走了。”   莫寺源开心地笑了,再一次搂住莫绍蘅的脖子,恰似撒娇般不停地叫着“爸爸”。   莫绍蘅听着莫寺源一声声软软糯糯的“爸爸”,神色十分柔和,他转头对齐丰宇和贺璟逸道:“你们先去书房,我等会儿再过去。”   “是,老板!”贺璟逸点头,转身上了楼。   齐丰宇怒瞪了贺璟逸的背影一眼,回头对上莫寺源时,又换回了嬉皮笑脸,逗弄了一会儿莫寺源,得到小孩一声亲昵的“丰宇叔叔”后,才在莫绍蘅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下,脚下生风快速溜走。   莫姗杉失笑,走上前去拍拍莫寺源的后背道:“小源这下子开心了吧,爸爸今天晚上会一直陪着小源,小源不是还有东西要给爸爸看吗?快去拿过来给爸爸看看?”   莫寺源的小身子一愣,赶紧挣扎着要下地:“爸爸,快放我下去。”   莫绍蘅弯腰将小孩放到地上,望着小孩欢快地跑向桌子,回头问莫姗杉:“怎么了?”   莫姗杉笑着道:“小源今天放学回来后,一直在努力地练字,他想多练几个字,等你回来后给你看。小叔,你这几天没回来,小源他很想你,本来小源还想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莫绍蘅点头道:“嗯,公事已经处理完了。”   莫寺源拿着小本子,前脚拌后脚地跑到莫绍蘅面前,踮起脚尖将小本上塞到莫绍蘅手里,小脸满是兴奋:“爸爸,这些都是我今天写的哦,爸爸快看,我写得好不好?”   莫绍蘅接过小本子,低头看得十分认真。   莫寺源忽然觉得有点紧张,交握在一起的小手搅得发白,他很担心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爸爸看了会不高兴。他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莫绍蘅的表情,直到头顶传来暖暖的温度,他才怯怯地抬起头。   “写得很好!”莫绍蘅将小本子递给莫姗杉,弯腰将莫斯抱到了沙发上。   莫姗杉拿着小本子跟了上去,坐到了莫绍蘅的身边,倾身哭笑不得地拍拍笑逐颜开的莫寺源:“这下子不用担心了吧,瞧你,小眉头都皱起来了,再皱眉就变成小老头了……”   “小源才不是小老头,姗杉姐姐坏!”莫寺源羞涩地躲到莫绍蘅的怀抱里。   莫姗杉轻笑出声,逗了莫寺源几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莫绍蘅道:“小叔,我们要不要给小源找个家庭老师?我看小源对画画好像兴趣不大,或许可以试着让他学点其他东西。”   “家庭老师?”莫绍蘅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乖乖坐在他膝头的莫寺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那人侧着头眼神微敛,沉浸在小提琴绝妙的旋律中,他沉思片刻道,“既然小源对画画没兴趣,那就换吧。”   莫姗杉松了口气,不管是画画还是其他的艺术,天赋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热情,若是自己不喜欢,便也无需强求。她从小就喜欢画画,不管家人如何反对,她毅然选择了画画这条路,从不后悔。   莫姗杉注视着仰着小脑袋和莫绍蘅讲话的莫寺源,如果能让小孩自己选择,那再好不过了,可是孩子还这么小,压根什么都不懂。她看了一眼莫绍蘅,莫绍蘅虽然很宠莫寺源,却也没那么细的心思。   莫姗杉轻叹,握住莫寺源的小手试探着问:“小源是不是不喜欢画画?告诉姗杉姐姐好不好?”   莫寺源闻言,小身体一僵,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第一眼就去看莫绍蘅。   莫姗杉扳过小孩的脸,放软语气道:“小源乖,小源只要告诉姗杉姐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画画,姗杉姐姐向你保证,就算你不喜欢画画,爸爸也不会生气,你只要告诉姗杉姐姐心里的想法就好,嗯?”   莫寺源一双小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咬了咬嘴唇,像是还在犹豫,许久才小声地道:“小源笨,画不好,不管姗杉姐姐怎么教小源,小源就是画不好……爸爸,小源是不是很笨?”   莫绍蘅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小孩的脸,沉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不学画画。”   莫寺源失落地低下了头,班上很多小朋友都有特长,有些小朋友画画特别好看,还有一些小朋友会唱歌跳舞,也有小朋友会拉小提琴和弹钢琴,就他什么都不会,他果然很笨。   “小傻瓜又在想什么了?”莫姗杉见莫寺源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既心疼又好笑,“乖,小源不想学画画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不学,那小源告诉姗杉姐姐和爸爸好不好?小源喜欢学什么呢?”   莫寺源立刻收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莫姗杉,小脑袋一歪,当真认真地思考起来:“嗯……上次小源在电视机里看到有位非常漂亮的小哥哥在拉小提琴,小源可以学小提琴吗?班上也有会拉小提琴的小朋友,小源也想学。”   莫绍蘅搂着莫寺源的手一紧,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小源想学小提琴?”   莫寺源用力点了点头:“爸爸,我可以学吗?”   莫绍蘅摸着他的头道:“嗯,爸爸明天就给你安排家庭老师。”   “谢谢爸爸,我一定会认真学的。”莫寺源开心地笑眯了眼。   莫姗杉忽然有些好奇,莫寺源看到的那位漂亮小哥哥到底是谁,平时她很少给莫寺源看电视,只是偶尔会给他看一点动画片放松心情,便问道:“小源认识那位会拉小提琴的漂亮小哥哥吗?”   莫寺源一时有些呆,回忆良久道:“就是覃爷爷家的那位小哥哥啊,上次电视机里有放他在拉小提琴,覃爷爷也说过,小哥哥拉小提琴特别厉害,小源也要学,将来像小哥哥那么厉害。”   果然是覃桓昔,莫绍蘅曾经带莫寺源去过覃宅几次,她记得覃家主院的大厅里就挂着覃桓昔拉小提琴的巨幅画像,想来莫寺源记住了,否则也不会对偶然在电视里看到的人物记忆犹新。   莫姗杉忽然想起早上见到覃桓昔时的情景,覃桓昔当时的神色让她有些在意。   “怎么了?”莫绍蘅察觉到莫姗杉的异样,开口问道。   莫姗杉若有所思地道:“今天早上带小源吃完早餐出来时,遇到了覃桓昔,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他看到小源时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激动得有些失去控制,或者说失而复得更贴切……”   莫姗杉说得犹豫,莫绍蘅却听进了耳朵里,每次面对覃桓昔时的异样,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和覃桓昔短暂的相处,也足以让他了解覃桓昔的性格,覃桓昔绝不是那种轻易表露心思的人。   莫姗杉说着摇摇头:“也许是我多心了,他之前刚出了车祸,说不定只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对了,小叔,如果小源想学小提琴,或许我们可以问问覃桓昔,看他愿不愿意教小源,要是小源有覃桓昔教导,将来必定学有所成。”   莫绍蘅低头去看莫寺源,小孩眨巴着眼睛,乖巧地听他们讲话,既不插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忽然有些心疼,过去的经历让小孩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敏感,也失去了同龄人该有的开朗和活泼,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学校的老师说过,小孩上课非常认真,但是性格有些内向。   莫绍蘅知道老师只是说得委婉,他比谁都了解孩子的性格,莫寺源只是在他们面前还算开朗,面对莫家其他人和外面的陌生人,小孩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不小心就会受到惊吓。   或许莫姗杉说得对,给小孩找一个家庭老师未必不是件好事,还能让他学会和更多的人相处。小孩一旦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覃桓昔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莫绍蘅想着,便顺水推舟地道:“我明天带小源去一趟覃家,亲自找他谈谈。”   莫姗杉非常高兴,拉住莫寺源的手道:“小源,爸爸给你找电视机里的那位漂亮哥哥教你拉小提琴好不好?就是覃爷爷家的那位小哥哥啊,小源愿不愿意?”   莫寺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起初有些不解,随后像是想明白了,激动得小脸通红:“真的吗?爸爸会找小哥哥来教我小提琴吗?”   莫姗杉好笑地掐掐小孩的脸:“爸爸明天就带你去找小哥哥,开不开心?”   “开心!”小孩难为情地捂住小脸。   莫姗杉瞬间被逗笑了,眼睛余光瞄到莫绍蘅微微弯起的嘴角,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有些欣慰。自从小叔知道宁薛去世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也唯有面对宁薛留下的这个孩子时,他才会偶尔笑一笑。   莫姗杉虽然不知道莫绍蘅和宁薛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宁薛在小叔的心里应该有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位置吧。就像小叔自己说的,宁薛是特别的,特别的并非是宁薛这个人,而是宁薛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第14章 见面   吃过晚饭,覃桓昔先去浴室泡了个澡,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服,下楼时唤来李婶,让人给他泡了杯茶,便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便找了部电影边看边休息。   覃桓昔刚坐下不久,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人。   覃桓昔接过李婶递给他的茶杯,抬头疑惑地问道:“赵伯,怎么了?”   管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覃桓昔,眼睛里似乎藏了一些狐疑:“小少爷,莫总来了。”   覃桓昔险些被茶水呛到,他有些不敢确信地问,“莫叔?”   “是!”管家笑着道,“莫总是带着小源少爷一起来的,说有事找小少爷商量。”   覃桓昔全身一僵,差点端不稳手中的茶杯,他慌忙将茶杯递还给李婶,站起身故作镇定地道:“赵伯,快让莫叔和……小源少爷进来。”   覃桓昔说着又回头对李婶道:“李婶,再让人泡杯茶,准备一杯热牛奶和一些点心。”   “是,小少爷!”李婶将茶杯放到茶几上,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覃桓昔,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她总觉得小少爷的情绪不太对劲,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如此失控的小少爷了。   覃桓昔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像是有些等不及了,跟着管家走向大厅门口。他拼命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对方是莫绍蘅,哪怕他只是表现出一丝丝的情绪变化,也逃不开莫绍蘅锐利的眼眸。   越靠近大厅门口,他才惊觉无论如何保持镇定,也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甚至失去了再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气。大厅外站着的是他就算重活一世,也不能失去的宝贝,可是在宝贝的眼里,他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莫总,小源少爷,快请进。”管家热情又不失恭敬地邀请莫绍蘅进来。   莫绍蘅朝管家轻点头,牵着好奇地四处张望的莫寺源踏上了台阶,轻声道:“小心台阶。”   莫寺源这才回神,低头看向脚下的台阶,下意识地往莫绍蘅的身边靠。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   “莫叔。”覃桓昔含笑望着莫绍蘅,很快又换上一个亲切的笑容,平静中稍稍带着一丝欣喜地望向莫绍蘅牵着的小孩,他上前一步摸摸小孩的脑袋道,“想必这就是赵伯口中的小源了吧,真可爱。”   “打扰了。”莫绍蘅定定地注视着覃桓昔,对方尽管表现得很镇定,他却没有忽视覃桓昔眼底拼命隐忍的情绪,抚摸莫寺源的手还有一丝丝的颤抖,那抹压抑在他心头的怪异感觉变得越发清明。   “怎么会?莫叔能来,我很高兴。”覃桓昔说这话时,眼神却已经落在宝贝身上,他蹲下身与宝贝平视,双手轻轻扶住宝贝的胳膊,语气极其温柔地道,“小源乖,桓昔哥哥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莫寺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怯地望着蹲在他面前的大哥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害怕一个陌生人,甚至有些激动和害羞。蹲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电视机里看到的那位小哥哥,小哥哥长得比电视里更加好看呢。   而且,他莫名觉得小哥哥身上有他喜欢的气息,很温柔很亲切,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位小哥哥。当小哥哥说要带他去吃点心时,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搂住了小哥哥的脖子,连先要问过爸爸的意见都忘记了。   覃桓昔激动地抱紧怀中柔软的小小身体,许久都无法平稳泛滥的思绪。   “小哥哥,你怎么了?”莫寺源忽然觉得小哥哥的身体在发抖,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舍不得离开小哥哥的怀中,他总觉得小哥哥抱着他时很舒服,和别人抱着他的感觉都不一样,他喜欢被小哥哥抱着。   “没事,桓昔哥哥只是见到小源太高兴了。”覃桓昔放松力道,一使力将宝贝儿子抱了起来,比记忆中的小身子重了很多,差一点他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份重量了,如今还能将宝贝抱在怀里,知道宝贝过得很好,让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了。   “莫叔,快进来坐。”覃桓昔倒是没有忘记莫绍蘅,这人身上的气势过于强烈,让他想忽视都难,说完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到怀中的宝贝身上,“小源,桓昔哥哥这就抱你去吃点心。”   莫绍蘅沉默地跟在覃桓昔身后,看着覃桓昔动作温柔地将莫寺源放到沙发上,倾身从茶几上拿了几块糕点给莫寺源。他的注意力落在覃桓昔手中的点心上,眼神一暗,覃桓昔挑的全都是莫寺源最喜欢的口味。   莫绍蘅神色沉静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接过女佣递上来的茶杯,道了一声谢谢后,一边喝茶一边关注着覃桓昔和莫寺源的一举一动,耳边不时地传来小孩清脆的笑声,一声声“桓昔哥哥”叫得无比亲昵。   短短几分钟时间,极怕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莫寺源已经主动坐到了覃桓昔的腿上,坦然地享受着覃桓昔喂到他嘴边的点心和牛奶,笑得阳光灿烂,从进门开始,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他这位爸爸。   莫绍蘅轻咳一声,成功引来一大一小疑惑的目光,神似的表情让人莫名感到好笑,他不受控制地勾起了嘴角,缓缓开口道:“小源很喜欢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覃桓昔闻言心情特别好,他低头亲了亲宝贝的额头,话语中的激动和欣喜再也压抑不住:“我也很喜欢小源,而且我和小源特别投缘。对了,莫叔,您突然带小源过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吧?”   莫绍蘅点了点头:“小源曾经在电视里看过你拉小提琴,他想学小提琴。”   覃桓昔豁然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莫寺源:“小源曾经见过我?”   莫寺源抬头看覃桓昔:“嗯,很久很久以前,我在电视机里看过桓昔哥哥拉小提琴,后来爸爸带我来看覃爷爷时,也在覃爷爷那里看到过桓昔哥哥的照片,我也想像桓昔哥哥一样很厉害地拉小提琴。”   覃桓昔失笑,小孩说的话尽管有些颠来倒去,却让他倍感满足和骄傲,心里暗道不愧是他的宝贝,连兴趣爱好都和他一模一样。上辈子,他也是在这般大的时候喜欢上了小提琴,拼命缠着父母要学小提琴,父母便找了一位很有名望的小提琴演奏家教他。   若不是因为家族事业,他不得不放弃小提琴演奏,上辈子他在小提琴上的天赋并不比原身差,曾经也获过大大小小无数奖项,差一点站上了和原身一样的高度,连当时教他小提琴的老师也不住地摇头惋惜。   覃桓昔深深地注视着笑得天真烂漫的宝贝,他绝对不允许宝贝走上和他一样的人生道路,宝贝若是真的喜欢小提琴,他绝对不会因为家族的负担,让宝贝放弃本该属于他的人生,那样的人生太痛苦了。   覃桓昔情不自禁地转头去看莫绍蘅,又低头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宝贝,想来莫绍蘅也不是个不顾孩子意愿,强迫孩子做出选择的人。   不管莫绍蘅收养宝贝的理由是什么,他确实感动了,感动于莫绍蘅为宝贝所做的一切,若不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孩子,断不会为了孩子想学小提琴就来找他。   覃桓昔捧起小孩的脸,神色认真地问:“小源真的想学小提琴吗?”   莫寺源眨眨眼,很认真地点头道:“想学!”   “如果桓昔哥哥很严厉呢?小源学小提琴的时候要是不听话,不肯乖乖练习,桓昔哥哥可是会生气骂人的呢,小源怕不怕?”覃桓昔故作严肃地问。   莫寺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转头去看莫绍蘅:“爸爸……”   莫绍蘅正一派悠闲地端着茶杯喝茶,欣赏一大一小谈天,气氛十分和谐,听到莫寺源小声的呼唤,他抬眼望过去,沉默片刻道:“小源要听老师的话。”   覃桓昔没忍住笑出了声,戏谑地调侃:“莫叔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小源的吗?”   莫绍蘅无视覃桓昔调侃,恰似一本正经地道:“嗯,以后小源的教育就拜托你了。”   覃桓昔这下子是真的被逗笑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莫绍蘅表情僵硬地教育孩子的场景。两张稍显相似的脸庞,一张表情严肃,另一张怯怯地挂着眼泪,莫名觉得十分喜感,血缘的羁绊就是这么神奇。   覃桓昔见自家宝贝明显被吓到了,颇为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傻瓜,桓昔哥哥怎么舍得骂小源呢?桓昔哥哥吓唬你呢。不过这次是小源自己想学小提琴,爸爸才找桓昔哥哥教你,所以小源必须为自己做出的承诺负责,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行,不然爸爸和桓昔哥哥都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莫寺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源听桓昔哥哥和爸爸的话。”   “小源真乖,来,再吃一口小蛋糕。”覃桓昔非常高兴,端起碟子又喂了一口蛋糕给宝贝吃,回头对莫绍蘅道,“我还以为小源会学画画呢,毕竟莫姗杉同学在绘画上的天赋和成就让人望尘莫及。”   莫绍蘅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姗杉教过他,不过小源兴趣不大,姗杉也不想强迫他。”   覃桓昔点头道:“毕竟兴趣爱好只是陶冶情操的方式,既然小源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他学习。不管小源喜欢什么,将来有多大的成就,也只能靠他自己,不过我相信小源的选择,因为我们家小源最聪明了。”   莫寺源听到覃桓昔夸他,害羞地低下了头,一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覃桓昔的手。   莫绍蘅听到“我们家小源”五个字,心里泛起一丝悸动,脸色镇定地道:“小源白天还要上课,听覃老说,你过几天也要回学校上课了,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把小源送过来……或者你也可以去我那。”   “好,莫叔如果忙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接小源下课。”每天都能和宝贝在一起,陪宝贝写功课、吃饭和练习小提琴,覃桓昔求之不得,曾经在命运的捉弄下失去宝贝的三年,他会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补回来。 第15章 拉钩钩   覃桓昔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宝贝儿子,久别重逢的感觉令他整个晚上都处于欣喜若狂的状态,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望见坐在他腿上的宝贝不时地揉眼睛,他才猛然回神去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竟十点钟了。   和莫绍蘅聊得太尽兴,又有宝贝儿子相伴,覃桓昔根本没注意时间,总觉得和宝贝儿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倍感珍惜和满足,他根本舍不得放开怀中小小的身体,莫绍蘅竟然也没有提醒他。   覃桓昔抱起莫寺源,不舍地亲了亲宝贝的额头,歉意地道:“小源是不是困了?对不起,都是桓昔哥哥不好,桓昔哥哥见到小源太高兴了,一直拉着小源说话,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小源一定很困了吧?”   莫寺源抬起双臂搂住覃桓昔的脖子,歪过头靠在覃桓昔的肩膀上,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他也舍不得覃桓昔,平时这个时候,姗杉姐姐已经哄他睡觉了,但是他还想和桓昔哥哥说话,再困也不想睡觉。   覃桓昔将莫寺源横抱起来放到腿上,拍抚着道:“小源乖,现在就让爸爸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莫寺源已经快要睡着了,一听要回去了,豁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覃桓昔的胳膊,扁着小嘴撒娇:“小源不可以和桓昔哥哥一起睡吗?桓昔哥哥跟小源、还有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   覃桓昔笑了,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感动,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抱紧莫寺源,告诉宝贝,他就是宝贝的爸爸,这是他的儿子,一辈子都舍不得放开的宝贝儿子。   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再解决所有的事情之前,他不能让宝贝暴|露在危险中。有些仇他必须要报,属于他的东西也必须夺回来,那是父母留给他的东西,怎能白白便宜了害死他们的人?   覃桓昔平复心情,抬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莫绍蘅,又低头望着莫寺源,含笑温柔地安慰道:“小源乖,今天先和爸爸回去,明天桓昔哥哥去接小源下课,晚上在桓昔哥哥家里吃晚饭好不好?”   莫寺源眨巴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覃桓昔,心里似乎有些挣扎,又不愿意妥协。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宝贝儿子如此依赖他,他的确很开心,但是宝贝突然的任性,却让他既头疼又无可奈何,最终他还是决定再退让一步:“要不这样,明天早上桓昔哥哥去接小源一起吃早餐,再送小源去上课好不好?”   莫寺源似乎终于满意了,开心地笑了起来:“桓昔哥哥不可以骗小源,要拉钩钩!”   “好好好,我们来拉钩钩。”覃桓昔哭笑不得地抬手勾住莫寺源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谁骗人谁就是小狗狗……小狗狗……小狗狗……”   莫寺源成功被逗笑了,抱着覃桓昔扭动着小身子,乐滋滋地笑个不停。   覃桓昔哄了莫寺源一会儿,站起身将怀中的小宝贝递给莫绍蘅,歉意地道:“莫叔,很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小源,小源很乖、很懂事,我明天早上可以去接小源一起吃早餐吗?”   莫绍蘅抱过莫寺源,小孩心满意足地得到覃桓昔的承诺后,又开始犯困了,嘴里呢喃着“爸爸爸爸”,便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注视着覃桓昔的眼神渐渐柔和,轻声道:“小源也很喜欢你,他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谢谢。”   覃桓昔心疼地拍拍莫寺源的后背,这也怪不得莫绍蘅,莫绍蘅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收养他的儿子,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已经很感激了,便道:“莫叔平时这么忙,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覃桓昔说着突然想到了莫姗杉:“昨天早上我看到姗杉同学送小源上课,小源看起来很依赖她。”   莫绍蘅微点头:“我不在的时候,姗杉会照顾小源。”   覃桓昔了然地点头,加深了对莫姗杉的感激之情:“莫叔,我送你们。”   “好。”莫绍蘅抱着莫寺源走出大厅。   十月的天气到了晚上有些凉意,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手,有莫绍蘅抱着,倒也不会受凉,他松了口气。为人父母,总是会不经意地操心孩子的身体健康,上辈子他虽然忙于事业,对于宝贝却也是亲力亲为。   莫绍蘅将覃桓昔的细心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一整晚他的视线几乎都没离开过覃桓昔和莫寺源,细细咀嚼着两人的相处。按照覃老爷子口中的覃桓昔,覃桓昔不曾照顾过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小孩子相处。   从前的覃桓昔给人的感觉有些呆板,待人处事循规蹈矩,但是看今晚覃桓昔与莫寺源的相处,覃桓昔明显对照顾小孩子很有经验,甚至比他这个当爸的还要细心,连莫寺源喜欢吃什么,覃桓昔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莫姗杉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覃桓昔见到莫寺源时激动的神色,几次相处,他总是在现在的覃桓昔的身上感受到那份熟悉感,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中闪现,莫绍蘅紧了紧抱着莫寺源的手臂。   覃桓昔陪着莫绍蘅走到大门口,接送莫绍蘅的司机一直候在门口。   司机看到莫绍蘅出来,赶紧下车替他开门。   莫绍蘅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覃桓昔,沉声道:“明天早上7点,来接你。”   “好,路上小心。”覃桓昔点了点头,目送莫绍蘅的车子离开,直至车子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挪动脚步,脸上激动和狂喜的笑容再也无法掩盖,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宝贝甜美的笑容。   想着明天一早还要陪宝贝吃早餐,覃桓昔回到独居的小楼,交代李婶一声便上楼休息了。一直到躺在床上,他还有些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辗转反侧许久才缓缓入睡。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父母健在,宝贝也才三岁,一家人每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没有仇恨,没有家破人亡,没有失去儿子的三年,他也没有变成覃桓昔,他还是——宁薛!   第二天一早,覃桓昔就起床了,他先让李婶派人去主院告知老爷子一声,早上他约了莫绍蘅和莫寺源一起吃早餐,今早就不去主院陪老人家了。   他没有让人多说什么,这座覃家大宅里发生了什么事,哪里逃得过老人家的眼线,除非是像寿宴那天的意外,老人家自己都很忙,来不及顾及其他。否则依照昨晚的情况,莫绍蘅出现在覃宅的大门口时,自然有人第一时间通知老爷子,哪里还需要他的解释。   覃桓昔走出覃宅大门时,莫绍蘅派来接他的司机就已经等着了,见到他出现,立刻下车替他打开车门,恭敬地邀请他上车。   “久等了。”覃桓昔坐上车后礼貌地开口道。   “覃少爷千万别这么说,您很守时。”司机有些受宠若惊,手下的动作却很利落,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覃宅,在很多人眼里,覃桓昔的身份很特殊,非比一般的富家子弟,他对上覃桓昔时不由自主地变得十分恭敬。   覃桓昔到达莫宅时,莫姗杉正牵着莫寺源等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小家伙伸长着脖子一个劲地往大门口瞧,一副害怕他失约的焦急模样,白白嫩嫩的小脸布满委屈,一见到他下车,立刻飞奔而来。   “小源,慢点,小心台阶。”莫姗杉根本来不及拉住他,赶忙追了上来。   覃桓昔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接住朝他扑来的莫寺源,无奈地屈指刮过宝贝的小鼻子:“不可以乱跑听到没有?万一摔倒了怎么办?爸爸和桓昔哥哥、还有姗杉姐姐会心疼的知道吗?”   莫寺源一把搂住覃桓昔的脖子,他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覃桓昔的教训。桓昔哥哥果然没有忘记和他的约定,一早就来陪他吃早餐了,他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等了很久桓昔哥哥也没有来,他还担心桓昔哥哥不来了呢。   “桓昔哥哥,小源等你很久了,爸爸今天特意吩咐管家伯伯,准备了很多早餐,因为不知道桓昔哥哥喜欢吃什么,所以爸爸说可以多做几样,桓昔哥哥,我们快去吃早餐吧。”莫寺源一脸兴奋地催促着覃桓昔。   “好,小源最乖了。”覃桓昔忍不住亲了宝贝一口,回头朝莫姗杉点头道,“早,莫同学,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   莫姗杉轻笑:“覃同学千万别客气,小源很喜欢你,你愿意教小源小提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也不用互相客气了,以后我就叫你桓昔吧,你也别叫我莫同学了。”   “好。”覃桓昔点了点头,如今他成了小家伙的小提琴老师,以后和莫姗杉的相处机会会更多,他也不习惯如此客套,何况莫姗杉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他的宝贝,他对莫姗杉本就充满感激。   “小家伙今天一大早就跑来告诉我,今天早上你要过来陪他一起吃早餐,兴奋得不得了,要不是我拦着,他都想去大门口等了。”莫姗杉说着笑了起来,“桓昔,莫叔还在等着我们,快进去吧,边吃边聊。”   “好,谢谢。”覃桓昔抱着莫寺源跟随莫姗杉走进大厅。 第16章 早餐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莫绍蘅。   “小叔,桓昔来了。”莫姗杉语气格外轻快,说完回头对覃桓昔道,“桓昔,先坐。”   “莫叔,早。”覃桓昔将莫寺源放到地上,笑看着小孩欢快地跑向莫绍蘅,嘴里还嚷嚷着“爸爸,桓昔哥哥来了”,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原本以为他会排斥儿子和莫绍蘅见面,真当面对这一刻,覃桓昔忽然觉得,过往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其实说到底,他怕的也是莫绍蘅知道真相,毕竟男子怀孕生子堪比天方夜谭,不是谁都愿意接受。   “早。”莫绍蘅放下报纸,接住扑上来的莫寺源,小孩满脸的兴奋,他勾着唇抚摸着小孩的脑袋,随即拍拍莫寺源的后背,示意小孩站起来,起身对覃桓昔道,“先去餐厅。”   莫寺源闻言,立刻跑去拉覃桓昔的手:“桓昔哥哥,我们快去吃早餐吧。”   “好,那小源就给桓昔哥哥带路吧。”覃桓昔好笑地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听到宝贝捂住小嘴偷乐,也感染到了宝贝的好心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姗杉笑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绍蘅,见莫绍蘅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小叔虽然和覃老爷子交情甚好,但毕竟和覃桓昔不熟,她还担心小叔和覃桓昔会很难相处呢。   覃桓昔面对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中式和西式不可胜举,他终于明白莫寺源口中的意思了,莫名感到汗颜。按照小家伙的意思,这是莫绍蘅特意吩咐厨房给他准备的早餐,原因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覃桓昔揉了揉额角,覃老爷子平时已经够讲究挑剔了,没想到莫绍蘅比老爷子还夸张。   莫姗杉瞧见覃桓昔的表情,觉得很好笑,她邀请覃桓昔入座道:“小叔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些,以后小源还要麻烦你照顾了。”   “小源这么乖巧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以前我只有一个人练习小提琴,以后若是有小源陪着我,想必一定非常热闹,也不用担心一个人会寂寞无聊了。”覃桓昔抚摸着坐在他身边的莫寺源,眼神宠溺柔和。   莫姗杉深有同感,她能理解覃桓昔说这话时淡淡的孤独感,她何曾不是这样?从小就被灌输着大世家小姐必须要拥有的涵养和礼仪,这不能做,那不能玩,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学着强加给她的东西。   想来覃桓昔比她更孤独寂寞,她和覃桓昔的状况既相似,又有些许不同,她从小就喜欢画画,而覃桓昔也从小就热爱小提琴,只不过父母不愿意她专心学画,但是覃桓昔却背负着整个覃家的荣耀。   莫姗杉很喜欢现在的覃桓昔,过去虽然和覃桓昔相识,交流的机会却极少,覃桓昔总是带着疏离的态度,让人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但是现在的覃桓昔性格变得开朗了,也爱笑了,更是多了几分亲近。   不过很多时候,一个人只有经历了极大的挫折和死亡的恐惧,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覃桓昔曾经与死亡擦身而过,大概是看明白了很多事情,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才有了这些转变,却也是好事。   齐丰宇打着哈欠走进餐厅,见到堆满桌子的早餐,眼睛瞬间一亮,飞扑上来抓起一块烤面包就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道:“今天什么日子?早餐这么丰盛,饿死我……咳咳咳咳……”   齐丰宇一手猛捶胸口,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笑得云淡风轻的覃桓昔:“覃覃覃……”   “让开!”贺璟逸仿若看白痴般瞥了一眼齐丰宇,气度非凡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镇定自若地道,“早!”   “早,璟逸哥,丰宇哥。”莫姗杉好笑地望着饱受打击的齐丰宇,解释道,“桓昔从今天开始就是小源的家庭老师了,教小源小提琴,小叔昨晚特意邀请桓昔今天一起吃早餐,待会儿还要送小源去上课。”   齐丰宇接过女佣递上来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才将卡住的烤面包吞下去,他将水杯还给女佣,坐上椅子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莫绍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要让你知道?”   “卧槽!”齐丰宇差点跳起来,“我好歹是小源宝贝儿的干爹,这么大的事情,我作为干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成何体统?像话嘛!”   覃桓昔失笑,好整以暇地吃着美味的早餐,忽然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如此热闹的早餐了。覃老爷子对规矩很重视,食不语寝不言,除非宴请宾客的重要场合,否则作为覃家人都要遵守规矩。   他对齐丰宇和贺璟逸两人也是略有耳闻,莫绍蘅最得力的左右手,一个管黑,一个管白。别看齐丰宇平日里吊儿郎当很不靠谱的样子,事实上这种人最可怕,“齐爷”这个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覃桓昔见齐丰宇还在嚷嚷着,好心地帮着解释一句:“小源想学小提琴,姗杉就向莫叔推荐了我,很荣幸能成为小源的家庭老师。”   “覃少爷过谦了,小源能有覃少爷教导小提琴,将来必定前途无量。”齐丰宇抓耳挠腮,总觉得他和覃桓昔就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也是两个世界的人,私底下他胡闹惯了,覃桓昔却是规规矩矩的小少爷。   覃桓昔但笑不语,一边照顾莫寺源,一边坦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一顿早餐吃得其乐融融,莫寺源时不时地闹几个天真无邪的笑话,又有齐丰宇附和,覃桓昔和莫姗杉被逗得哈哈大笑。连莫绍蘅也跟着笑了起来,让众人倍感诧异,莫绍蘅素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见他今天的好心情。   吃过早餐,莫姗杉一早还有课要上,便让司机送她去学校上课,本来都是由她送莫寺源上课,偶尔时间来不及时,也由管家亲自接送,不过今天有覃桓昔在,她也想多给覃桓昔和莫寺源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覃桓昔教莫寺源检查过书包后,再给小家伙背上,看着小家伙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欢快的样子,他的心阵阵柔软,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成就感。   覃桓昔摸摸宝贝的脑袋教育道:“记住了吗?以后每天上学前都要检查一遍书包,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不能养成丢三落四的坏习惯知道吗?不然爸爸和桓昔哥哥都会生气的,明白了吗,莫寺源同学?”   “明白了!”莫寺源仰起小脑袋,认真地回答。   “乖!”覃桓昔十分满意,牵起宝贝的手,“来,我们出发。”   莫绍蘅站在一边,看着一大一小之间温馨和谐的气氛,嘴角的弧度再也没有落下,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覃桓昔身边道:“走吧……”   覃桓昔蓦然回头望着他,诧异地问:“莫叔也一起去吗?”   莫寺源惊喜地仰起头,一把抱住莫绍蘅的腿:“爸爸要送小源去学校吗?”   莫绍蘅弯腰抱起莫寺源:“嗯,今天爸爸和桓昔哥哥一起送你去学校。”   “太好了,我最喜欢爸爸了。”莫寺源搂住莫绍蘅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磨蹭。   莫绍蘅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心,刚才看到莫寺源黏着覃桓昔,而覃桓昔的眼里也只有莫寺源,他心里莫名有些异样,这一大一小把他忽视得彻彻底底,如今两人的目光终于放到他身上了。   覃桓昔眼睛余光打量着抱着莫寺源走在他身边的莫绍蘅,莫绍蘅这个爸爸其实当得很称职,虽然会因为忙碌,不能时刻陪在孩子身边,但莫寺源的一切,莫绍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莫绍蘅毕竟身份特殊,若不是时刻小心谨慎地派人保护着莫寺源,莫寺源的生活也无法安安稳稳。覃桓昔很庆幸,7年前那一晚遇到的人是莫绍蘅,若换成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莫绍蘅那般周全,在他“死”后还能收养莫寺源。   莫寺源直到坐上车,还一直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今天不但有桓昔哥哥送他上学,连爸爸也一起跟来了。他知道爸爸平时很忙,虽然偶尔也会送他上学,但是他也不想爸爸太辛苦,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桓昔哥哥以后还会送小源上课吗?”莫寺源坐在覃桓昔和莫绍蘅之间,幸福得不得了,偷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覃桓昔。   “当然,只要小源愿意让桓昔哥哥送你上学。”覃桓昔求之不得,他多想时刻陪在宝贝身边,随即又道,“刚才桓昔哥哥已经和姗杉姐姐说好了,今天让桓昔哥哥接小源放学。   莫寺源当下激动地捧着脸,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覃桓昔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小孩的脸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绍蘅,见莫绍蘅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神色平静,他悄悄松了口气。   在说出真相之前,他不想惹来莫绍蘅的怀疑,但是面对心头的至宝,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覃桓昔已经想清楚了,莫寺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要想将莫寺源带回身边,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说出他就是宁薛的真相了。   到了学校,莫寺源依依不舍地拉着覃桓昔的手:“桓昔哥哥,你要早点来接我。”   覃桓昔失笑,摸摸他的小脸保证:“好,桓昔哥哥一定提前过来,等着小源下课。”   “一言为定!”莫寺源这下满意了。   “吆,我们家小源真厉害,都会说成语了。”覃桓昔故意逗他,“好了,小源乖,再不进去上课可要迟到了。”   莫寺源惊了一下,立刻放开覃桓昔,挥挥小手道:“爸爸再见,桓昔哥哥再见。”   覃桓昔目送着莫寺源小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和骄傲,他下意识地感慨道:“小源真的很懂事,你把他教得很好。”   “嗯,他一直都很乖。”莫绍蘅顿了顿,忽然道,“把他教好的人,不是我。”   覃桓昔一时有些愣怔,直直地望着莫绍蘅,忘了如何反应。   两人对视良久,莫绍蘅轻声道:“去走走?”   覃桓昔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只是循着莫绍蘅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第17章 试探   覃桓昔望着与他并排行走的莫绍蘅,最初的惊愕已经慢慢退去,原本他确实抱着试探的念头,想找机会问问莫绍蘅当初收养莫寺源的事,哪料到莫绍蘅竟主动开了口,倒也省了他拐弯抹角。   覃桓昔最想知道的是莫绍蘅在哪里收养的莫寺源,收养之前宝贝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和吃苦。宁家的那些人如此痛恨他们一家,他和父母死后,铁定也不会善待他的儿子,光想象他就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怎么了?”莫绍蘅见覃桓昔突然脸色苍白,稍显担忧地揽住他的肩膀,“不舒服?”   覃桓昔歉意地摇摇头:“我没事。”   莫绍蘅松开揽着他的手,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移开:“若是身体不适,今日便先回去。”   覃桓昔笑了笑:“谢谢莫叔,不过我真的没事,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告诉莫叔。其实我只是……只是想到了小源,之前我听爷爷提起过,小源是莫叔从S市宁家带回来的孩子,宁家遭遇那样的变故,小源他……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莫绍蘅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沉默片刻道:“没有,我去的时候……他刚过世。”   莫绍蘅的口气似乎有些落寞,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得知宁薛去世时究竟是何种心情,只记得当时脑子里有些乱,一时间不想见到任何人,连齐丰宇和贺璟逸也被他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   莫绍蘅对宁薛的感情很复杂,但不可否认的确受到了这个人的吸引,毕竟那个时候他和宁薛已经过了为感情冲动的年纪。7年前发生的那晚,他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醉到失去理智,也确实有他的刻意为之,他的心里并不想拒绝这个人。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就此结束,虽然开端有些荒唐和尴尬,但也不是无法补救。   宁薛毕业后就回到了S市,莫绍蘅知道宁薛的身份,大世家出生的人都背负着太多的家族包袱,他暂时也不想去打扰宁薛,给宁薛平添更多的烦恼,而且他也等得起,只是命运似乎并不给他机会。   当年他也是刚坐稳莫家的掌权人位置不久,家族里仍有不少不甘心的人蠢蠢欲动,而道上的苍蝇蚊子也以为那时的他定是焦头烂额,正等着伺机而动,那些人甚至相互勾结,妄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莫绍蘅有时候虽然自负,但也懂得弱点两个字,尤其是心里的弱点,更不能暴|露在人前。在他和宁薛都没有稳定局势之前,他断了对宁薛的所有关注,这一断便断了四年,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宁家出事的那一年,他正好人在国外,莫绍蘅原本就有打算,国内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处理完国外的事后,他就回来找宁薛。想来这么多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合格继承人。   当他知道宁家已经易主,宁薛的父母也早在一年前双双自杀,宁薛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却也已经车祸去世的时候,莫绍蘅第一次尝到了懊悔的滋味,他懊悔当初的过于理智,更懊悔自己的犹豫不决。   生在大世家,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大世家的无情,明争暗斗都是小事,很多时候为了利益连至亲之人都可以残害。就像当年的他,如果不是知道父母的死亡并非巧合和意外,他也不会回到莫家,将莫家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看着那些逼死父母的人,在他的手掌心里垂死挣扎,苟延残喘。   莫绍蘅想如果当初他没有为了那些所谓的弱点,断了对宁薛的关注,在宁薛最困难无助的时候,他就可以拉宁薛一把,宁薛也许就不会死了,而他们之间也会变得不一样了吧,至少不是阴阳相隔。   “莫叔……”覃桓昔停下脚步,抬手覆在莫绍蘅的手上,这才发现莫绍蘅的手十分冰凉,他的心微微一颤,安慰的话脱口而出,“您无需自责,我并没有觉得您当初的决定有何不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无法体会您当时面临的局面。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我处在您的位置,我想我也会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在乎的人。”   不管当年他和莫绍蘅之间发生过多荒唐的一夜,覃桓昔是真的从未怪过莫绍蘅,但是时至今日,突然听莫绍蘅亲口说出他死后发生的事,说不悸动,那是真的自欺欺人。   说到底他和莫绍蘅谁也不欠谁,莫绍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覃桓昔却能感受到莫绍蘅潜藏在话语里的后悔和一丝淡淡的感情。他不知道莫绍蘅当年对他究竟抱了多深的好感,也不想自作多情,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莫绍蘅当年对他应该是有些感情的,但是爱肯定谈不上。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覃桓昔心里却并不排斥,莫绍蘅这样的人,浑身带着光环,若是莫绍蘅喜欢上谁,应该很难有人能够拒绝吧,包括他自己也一样,何况他和莫绍蘅之间有过一夜,还有一个儿子。   覃桓昔完全能理解莫绍蘅当年的做法,他也身处其中,那样的生活犹如一片巨大的澡泽,每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连自己的命都无法预估,谈何保护心爱之人?   莫绍蘅的身份尤为特殊,那种危机四伏的局面,自然不是常人能够感受,如果当真被仇视莫绍蘅的人知道,莫绍蘅如此在意他,他本就四面楚歌的生活,想必更加艰辛,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威胁莫绍蘅的筹码。   莫绍蘅感受着手上光滑细腻的温暖,记忆里当年将宁薛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再次变得清晰。他贪婪着那份温暖和充实感,才在这么多年后仍旧念念不忘,即使矫情,那也是千真万确不可磨灭的事实,得不到的永远是存在于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无论天涯海角相隔多远。   覃桓昔见莫绍蘅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手上,猛然发觉在大庭广众下,他和莫绍蘅的举动有些过于亲昵了,他忙缩回手,有些难为情地道:“人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一个人的能力也毕竟有限,做不到十全十美面面俱到,何况莫叔您已经做得够好了,我想……我想宁薛学长在九泉之下,也会很感激您为他所做的一切。”   莫绍蘅突然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宁薛学长”四个字从覃桓昔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些别扭,而且这人每次提到宁薛的事时,眼神中总有些道不明的情绪,那种感觉仿佛在谈他自己的过往。   “嗯!”莫绍蘅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于何意,看到覃桓昔时总有些情不自禁,这些埋藏在心里7年之久的心思,他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但是对着覃桓昔,却比想象中更容易说出口。   覃桓昔这才朝莫绍蘅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恰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莫叔,您之前说您找到小源时,宁薛学长刚过世,那您是在哪里找到小源的?”   “我去的时候,他的葬礼刚结束,宁老爷子找了保姆照顾小源。”莫绍蘅没有说出口的是,莫寺源纵使有保姆照顾,但是过得并不好,倒不是说保姆没有尽心尽力,而是莫家的其他人容不下莫寺源。   覃桓昔一想到莫寺源失去他时的无助和孤独,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努力压住翻滚的情绪,轻声问道:“小源他过得好吗?莫叔收养小源,定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吧?”   宁家和莫家素来没有交情,莫绍蘅突然要求收养他的儿子,在宁家掀起的风浪定然不小。爷爷对他这个孙子倒也算得上疼爱,但是老人家也想一碗水端平,就算想要保护莫寺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莫绍蘅想要收养莫寺源,想必爷爷第一个不会反对,但是莫家的其他人恐怕要着急了。莫绍蘅是什么人?莫寺源将来要是有了莫绍蘅这座靠山,长大后知道了他们这帮亲戚的所作所为,想要颠覆宁家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覃桓昔勾唇浅笑,光想象那群人当时的反应,他就觉得大快人心,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又能怎样?他们又有多少资本和胆量承受莫绍蘅的怒气?何况这群人最会的就是见风使舵,有机会见到莫绍蘅,巴结都还来不及,哪还敢反对莫绍蘅做出的决定?   莫绍蘅能感受到覃桓昔对莫寺源深厚到不可思议的感情,也不想覃桓昔难过,淡淡地道:“没有。”   莫绍蘅说的倒是事实,确实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因为他在收养莫寺源之前就做了一些调查,也只是单独和宁老爷子见了一面。老人家一年内失去了儿子、儿媳妇和孙子,本就对莫寺源怀有愧疚,也知道莫寺源留在宁家不会有好日子过,自然不会反对他收养莫寺源。   至于宁家的其他人,从不在莫绍蘅的考虑范围内,不管宁老爷子同不同意,就凭宁家人对待莫寺源的态度,他也会不择手段地带走莫寺源。莫寺源是宁薛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宝贝了,他不能再让过去的悔恨重蹈覆辙,他会替宁薛好好照顾莫寺源,也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   有时候死亡并不代表过去,更不是终点,有些人有些记忆,活着的时候并不清晰,似乎也不那么深刻,只是想起时心头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悸动。但是失去时,却发觉那丝悸动其实早已刻入骨髓,越是想要忘记,记忆反而越清晰,心也显得更加空空荡荡。   覃桓昔没有打扰莫绍蘅的走神,他安静地走在莫绍蘅的身边,直到又穿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的保镖,轻声道:“莫叔今天不用急着去公司吗?”   莫绍蘅脚步一顿,转头问:“你有事?”   覃桓昔笑了:“莫叔都不着急,我这个既不用参加比赛和音乐会,也不用上课的人,更加无所事事了,我也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出来走走了,如果可以,我真的舍不得就这么回去。”   莫绍蘅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语气低柔地道:“那就走吧,公司有璟逸和丰宇。”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想来大老板旷工,身为属下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覃桓昔环顾热闹的大街,兴致盎然地道,“我们先去看看小提琴吧?小源还没有小提琴,虽然我有很多用过的小提琴,但是我想送一把新的给小源,等将来小源学有所成,再送一把收藏的好琴给他。”   “好,你决定就好。”莫绍蘅似乎也感染到了覃桓昔的好心情,神色越发柔和。 第18章 留宿   覃桓昔低头凝视着莫寺源安静练字的小模样,心里一片柔软,他抬手按亮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不知不觉已经9点了,宝贝还在长身体,这个时间点该准备睡觉了,就算再舍不得,他也得告辞离开了。   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小脑袋,柔声道:“小源,今天先练到这里,该睡觉喽。”   莫寺源抬起小脸直直地望着覃桓昔,突然扁了扁小嘴,一脸不舍地道:“桓昔哥哥要回去了吗?明天星期六,我不用上课,可以晚一点再睡,桓昔哥哥今天晚点再走好不好?我还想听桓昔哥哥拉小提琴。”   覃桓昔失笑,但是他不能让莫寺源养成晚睡的坏习惯,小孩子其实很懂得利用撒娇达到目的,如果他今天因为星期六不上课的理由,答应了莫寺源,莫寺源下次会找更多的理由,让他一次次地妥协。   这种习惯很不好,覃桓昔自然不会让宝贝养成坏习惯,他稍显认真地道:“小源乖,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健健康康,小源还在长身体,更应该早点睡觉。小源要记住,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熬夜对身体很不好,所以不光是小源要早点睡觉,爸爸和桓昔哥哥也要早点睡,明白了吗?”   莫寺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歪着头思索片刻道:“爸爸晚上常常不睡觉,待在书房里很久很久,小源也不晓得爸爸在做什么。”   覃桓昔突然一阵语塞,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绍蘅。   莫绍蘅微微尴尬地轻“咳”一声,故作一脸镇定。   覃桓昔努力忍笑:“小源怎么知道爸爸晚上不睡觉?”   “丰宇叔叔说的呀,而且小源也看到过,有一天我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又有点口渴,想找家里的帮佣阿姨给我倒杯水,看到爸爸书房的灯还亮着。”莫寺源睁大眼睛,毫不客气地“出卖”了打小报告的齐丰宇。   “爸爸平时工作很忙,晚上还要处理公事,不过爸爸以后若是不爱惜身体,熬夜不睡觉的话,小源应该提醒爸爸,让爸爸早点睡,这才是爸爸的好儿子。”覃桓昔含笑摸摸莫寺源的脑袋。   莫寺源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小源听明白了。”   说着便转身跑向莫绍蘅,扑到莫绍蘅腿上,一本正经地道:“爸爸,你以后要早点睡觉,桓昔哥哥说了,不睡觉会生病,小源不要爸爸生病。”   莫绍蘅接住莫寺源小小的身体,抬头看着别过头去偷笑的覃桓昔,冷硬的脸庞第一次露出无奈的表情,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他拍了拍腿上小孩的后背道:“好,爸爸答应你。”   “太好了!”莫寺源得到满意的答复,又从莫绍蘅腿上滑下来,跑向覃桓昔,一把抱住覃桓昔的腿撒娇,“桓昔哥哥,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回去了?小源的床很大很大……”   “这么大!”小家伙为了让覃桓昔相信他的床非常大,张开双臂比了一个“超级大”的手势,“桓昔哥哥可以和小源一起睡,绝对不会掉到地上。”   覃桓昔一愣,转头去看莫绍蘅,莫绍蘅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收回视线,低头去看搂着他的腿,使劲磨蹭撒娇的宝贝儿子,想要答应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怎么舍得让宝贝失望?宝贝灿烂的笑容才是他最想见到的。   从答应成为莫寺源的家庭老师,到今天也才过去短短半个月,这是他重生以来过得最充实的半个月。白天在家里复习功课和练习小提琴,晚上有宝贝儿子陪伴,陪宝贝写作业、做手工、教宝贝学小提琴。   覃桓昔从未想过,他能这么快回到宝贝身边,就算宝贝已经认不出他这个爸爸,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大哥哥,他也已经毫无怨言了,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守护在宝贝身边。   “莫叔,今晚恐怕要打扰您了。”覃桓昔最终还是心软了。   莫绍蘅起身走到一大一小身边,拍拍小孩的脑袋,对覃桓昔道:“随时可以留下。”   覃桓昔笑着点头,似乎正是从那天一起散步逛街开始,他和莫绍蘅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了。他知道莫绍蘅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对人也有些冷淡,但是那天莫绍蘅与他说了很多事。   覃桓昔甚至想过,莫绍蘅特意告诉他莫寺源的事,是想让他全心全意地照顾和教导莫寺源,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有一点他却深刻地感受到了,莫绍蘅提起那些事的态度很真诚,真诚地让他感到多了一分亲近。   “桓昔哥哥,我们快打个电话给覃爷爷和李婶,告诉他们你今天不回去了。”莫寺源激动地原地转了几圈,随即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跑向桌子,踮起脚尖将覃桓昔的手机拿过来,举到覃桓昔面前。   “人小鬼大!”覃桓昔接过手机,哭笑不得地拿手指点了点莫寺源的小脑袋,在小宝贝闪闪发亮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一边去给覃老爷子和李婶打电话。   小家伙别看年纪小,记性却很好,脑子也特别灵活,去了覃宅几次后,就和老爷子、还有李婶混熟了,这会儿都知道要给李婶打电话了。   “小叔,桓昔。”莫姗杉还没走下楼梯,就听到莫寺源围着覃桓昔转圈圈的欢呼声,她笑着道,“我刚走出画室就听到小源的声音了,桓昔今晚不回去了吗?”   “姗杉姐姐……”莫寺源拉长调门,飞扑向莫姗杉,“桓昔哥哥今晚和小源一起睡。”   莫姗杉弯下腰摸摸莫寺源的脑袋,小孩显然已经兴奋过度了,大眼睛炯炯有神,小脸也涨得通红,她无奈地笑了:“好,桓昔哥哥今晚陪你一起睡,小源饿不饿?营养粥要不要喝?”   “桓昔哥哥要喝吗?”莫寺源第一个就先问覃桓昔。   覃桓昔还来不及回答,莫绍蘅走上前来道:“让厨房准备吧,我正好也有点饿了。”   ”好。”莫姗杉应声,低头问莫寺源,“小源想喝什么营养粥?”   覃桓昔上前将小孩抱了起来:“告诉姗杉姐姐,小源想喝什么粥?”   莫寺源抬起小胳膊圈住覃桓昔的脖子,想了想道:“我要喝玉米瘦肉粥,桓昔哥哥,玉米瘦肉粥很好喝的哦,桓昔哥哥要不要和小源一起喝?”   “好,听小源的。”覃桓昔笑得分外温柔,看来小家伙还是个吃货。   “小源说得没错,小叔家厨师做的营养粥特别好喝,今天晚上我们先喝玉米瘦肉粥,明天早上再换一种口味尝尝。”莫姗杉说着转头问了莫绍蘅的意见,随即离开休息大厅,叫来管家吩咐厨房准备营养粥。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坐到沙发上:“吃完了营养粥,我们就去洗澡,然后赶快睡觉,明天白天我们不做功课,也不练小提琴,桓昔哥哥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莫寺源一听,顿时两眼发亮:“真的吗?”   “当然,桓昔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覃桓昔笑着点点小孩的鼻尖,“星期六我们就好好休息一天,这样呢,就叫做劳逸结合,懂吗?星期天我们再做功课和练习小提琴。”   莫寺源激动地脸蛋通红,一脸期待地问:“爸爸和姗杉姐姐也一起去吗?”   “好啊,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正好画作快完成了,剩下的只要做些修饰就好了,是该出去透透气了。”莫姗杉表示没问题,“小叔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莫绍蘅沉默地注视着覃桓昔,对方的神色十分平静,让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万岁万岁,明天我们去游乐园玩。”莫寺源激动地险些跳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游乐园了,虽然姗杉姐姐偶尔会带他出去玩,但是姗杉姐姐平时要画画,带他出去玩的时间很少。爸爸就更忙了,经常连续好几天不回家,不过自从桓昔哥哥来了之后,爸爸每天都会回家陪他们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一起去桓昔哥哥家吃饭。   三个大人看着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孩,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莫姗杉坐到椅子上,单手托腮感慨道:“自从桓昔来了之后,小源的性格变得更开朗了,我还从没见过小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喜欢和依赖一个人,我都有点吃醋了呢。以前小源最喜欢黏着我,现在小源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的亲亲桓昔哥哥了,哪里还有我这个做姐姐的?连小叔这个当爸的都得退居二位了。”   “我最喜欢姗杉姐姐了。”莫寺源像是听懂了,跑上去扑在莫姗杉的膝头,撒着娇讨好。   “切,你早上还在说最喜欢桓昔哥哥了,这么快就变成最喜欢姗杉姐姐了?我不信!”莫姗杉故意转过脸去,“你明明最喜欢桓昔哥哥,姗杉姐姐不开心了。”   “桓昔哥哥和姗杉姐姐都喜欢,还有爸爸也喜欢,我最喜欢爸爸、姗杉姐姐和桓昔哥哥了。”小家伙这下子学聪明了,一口气讨好了三个人,一个都没落下。   莫姗杉被逗笑了,一把将莫寺源抱起来,狠狠亲了他一口。   覃桓昔屈指擦过鼻尖,低低笑了起来,宝贝在他们面前变得越来越开朗了,他们心里也能放心不少。莫绍蘅和莫姗杉曾经都对他说起过小源在外面的表现,小孩是典型的怕生性格,在外面和在家人面前完全两个样。   幸好莫寺源现在年纪还小,只要认真地教导他,在学校里多和小朋友们交流,多带他出去走走,性格自然会变得开朗起来,也就不会那么怕生了。 第19章 童言无忌   吃完了美味的营养粥,覃桓昔带着莫寺源回房间洗澡,莫寺源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学会了一个人睡觉。小孩的房间装饰得十分温馨典雅,每一样摆设和装饰品都很考究,看得出莫绍蘅对莫寺源的用心。   覃桓昔先去浴室放洗澡水,莫寺源自动自发地爬上了浴室靠窗的椅子,摆弄着堆满一桌子的玩具,晃荡着双腿等待着,他笑着摇摇头,回房间给小孩拿换洗衣物。   “小源,过来洗澡。”待浴缸放满水后,覃桓昔试了试水温,招呼莫寺源过来洗澡。   莫寺源听话地放下玩具跑了过来,覃桓昔帮他脱掉衣服后,小孩蹬蹬蹬踩着台阶踏进了舒适的圆形大浴缸,捏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玩具,咧着小嘴乐呵呵地笑。   覃桓昔失笑,坐上浴缸的边沿,轻柔地替宝贝擦拭身体。   莫寺源玩着玩具,抬头看向认真替他洗澡的覃桓昔,见到覃桓昔眼里的温柔和宠爱,他忽然觉得很开心,心里美滋滋的:“桓昔哥哥,你以后会一直一直陪着小源吗?会一直一直这么疼小源吗?”   覃桓昔一愣,忽然笑了,抬起湿漉漉的手,捏着宝贝的小鼻子道:“小脑袋里胡思乱想什么呢?小源永远是桓昔哥哥的心肝宝贝,桓昔哥哥当然会一直一直陪着小源,一直一直疼小源,而且只疼小源一个,满意了吗?”   “嗯!”莫寺源一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半晌他突然低下了头,一双白嫩的小手捏着玩具,失落地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所以奶奶家里的人都不喜欢我,奶奶也不让我叫她,还不让我回去……”   覃桓昔的手猛然一顿,注视着宝贝落寞的小脸,心脏如针刺般疼了起来,他抓着浴球的手不断收紧,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放松心情。   莫家的老太君本就是个顽固不化的人,否则莫姗杉也不会一直住在莫绍蘅这里了,虽然他不知道莫姗杉为何不讨她老人家欢心,但是连对待自己的亲孙女都这般刻薄,更别说宝贝只是莫绍蘅收养的孩子了。   覃桓昔倒也不要求老人家接受他的宝贝,甚至不闻不问不进莫家主宅都无所谓,但若是因此刁难和欺辱他的宝贝,他可不会顾虑她长辈的身份忍气吞声。   覃桓昔张开双手,轻柔地包住宝贝软软的小手,认真地道:“不管小源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只要记住爸爸非常非常爱你,不光爸爸爱你,还有姗杉姐姐和桓昔哥哥都很爱很爱你,知道了吗?”   莫寺源点了点头道:“嗯,爸爸也不回家,爸爸说有小源的地方才是家……小源也不喜欢奶奶,奶奶好凶好凶,她说小源是不吉利的坏孩子,害死了小源的亲爸爸和爷爷奶奶,还说都是因为小源,没有人愿意嫁给爸爸……”   “胡说八道!”覃桓昔眯起了眼睛,眼底闪烁着隐忍的怒火,没想到堂堂莫家的老太君竟是如此残酷无情的人,难怪莫绍蘅小小年纪就离开莫家独自打拼。   这种人极其势利,眼里只看得到能够给她带来权利和利益的人,那些在她看来毫无价值的人,在她眼里犹如粪土,连看一眼都觉得污了她的眼睛,但是面对他这位覃家的小少爷,却又是另一副和善的面孔。   覃桓昔心疼地抱着莫寺源小小的身体:“小源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说这些话的人才是坏人,小源怎么会是不吉利的坏孩子?小源也许不记得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出生是爸爸和爷爷奶奶的骄傲,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不然爸爸和桓昔哥哥听到了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真的吗?”莫寺源睁大眼睛问,“那爸爸为什么讨不到老婆?不是因为小源吗?”   覃桓昔差点喷笑,用食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爸爸讨不讨老婆,要你这个小屁孩操什么心?难道你想要个妈妈了?”   “小源没有妈妈,连爸爸也不知道小源的妈妈是谁?”莫寺源其实对妈妈没什么概念,但是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就他只有爸爸,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他都只有爸爸,从来没有妈妈。   不过让他叫一个陌生的阿姨“妈妈”,他似乎也不想要,但是爸爸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老婆,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而且丰宇叔叔也说过,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大姐姐都喜欢爸爸,只是爸爸不喜欢她们。   莫寺源整张小脸都纠结到了一起,嘟着嘴望着覃桓昔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庞,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纠结的小脸顿时变得神采飞扬,他激动地惊呼:“桓昔哥哥可以当小源的妈妈呀!”   “咳咳……”覃桓昔差点一个不稳跌进了浴缸,心里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过从某种深层次的意义上讲,小家伙的确真相了。   覃桓昔还未来得及开口,忽然听到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抬头就看到莫绍蘅正站在浴室门口,洁白的浴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子,透着一股无限诱惑的性感。   莫绍蘅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让他知道这人绝对站了不短的时间,也听到了他之前说的话,当然也包括小家伙爆炸性的豪言壮语。   覃桓昔倒也不觉得多尴尬,想来谁也不会把小孩子的玩笑话当真,他收回视线,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道:“你这个小脑袋里一整天究竟在乱想什么呢?爸爸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家伙操心,来,站起来,快点洗完澡,乖乖睡觉去。”   “为什么呀?桓昔哥哥难道不能当小源的妈妈吗?桓昔哥哥那么漂亮,比班上很多小朋友的妈妈还要漂亮一百倍,小源喜欢桓昔哥哥当我的妈妈呀。”莫寺源将小脸凑近覃桓昔,仔细盯着覃桓昔的眼睛猛瞧。   “小小年纪,你知道一百倍是多少吗?”覃桓昔特别想扶额叹息。   这么深奥的问题要他怎么告诉一个六岁的小屁孩?难道要他说,他是男人,不能成为妈妈?别说这么点大的孩子对性别的认知能有多少,他一旦这么说了,小破孩子定又要追根究底地问他男人为什么不能当妈妈了。   所以,还是要他说,他其实才是真正的爸爸?是他亲自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宝贝?   “知道啊,一百倍就是这么多这么多这么这么多……”小活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最终覃桓昔叹息道:“好好好,这么这么多,小源乖,听话,你现在年纪还小,不需要考虑大人的事情。”   莫寺源嘟嘟小嘴,仰起小脑袋看莫绍蘅:“爸爸,我不要别的姐姐和阿姨当我的妈妈。”   莫绍蘅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沉声道:“好,不会有别的姐姐和阿姨当你的妈妈。”   “嘿嘿……”小家伙这下子满意了,兴致高昂地将玩具小鸭子捏得“嘎嘎嘎嘎”响个不停。   覃桓昔瞧了莫绍蘅一眼,见对方神色认真,只当是莫绍蘅在安慰小家伙,不过他似乎的确没听过莫绍蘅身边有什么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莫绍蘅的私生活很干净,这个年纪了也没结婚生子的打算。   折腾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覃桓昔终于给莫寺源洗完了澡,给小孩穿上一套可爱的小睡衣,将小孩抱起来递给莫绍蘅:“莫叔,你先把小源抱去床上,我整理一下浴室。”   莫绍蘅抱着莫寺源,看了覃桓昔一会儿道:“明天会有人整理,很晚了,你早点睡。”   覃桓昔点了点头,弯腰将浴缸里的水放掉,擦干净手后跟着莫绍蘅走出浴室,见莫寺源的床上正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袍,他瞬间就了然了,拿起睡袍对莫绍蘅道:“谢谢莫叔,那我先去客房的浴室洗澡了。”   莫绍蘅将莫寺源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直起身道:“客房不在这栋楼,去我房间的浴室洗。”   覃桓昔有些诧异地望着莫绍蘅,像莫绍蘅这样的人多少有些洁癖,应该是那种不喜欢外人碰触他私人领域的人,尤其是房间卧室这种特别隐私的地方,更是不允许外人踏入,而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莫绍蘅安慰了莫寺源几句,起身走到覃桓昔面前道:“走吧。”   覃桓昔回头看了莫寺源一眼,小孩眼巴巴地望着他,他笑道:“小源自己先睡,桓昔哥哥马上就回来陪小源。”   “桓昔哥哥,你洗完快点回来,小源还想听桓昔哥哥讲晚安故事。”莫寺源有些可怜兮兮地道。   “好,桓昔哥哥回来就讲晚安故事给你听。”覃桓昔弯腰摸了摸小孩的额头,低头亲了一口,拿着换洗衣物跟着莫绍蘅走出了房间。   莫绍蘅的主卧就在莫寺源房间的隔壁,这也是他第一次进莫绍蘅的房间,房间的格调就像莫绍蘅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些冷漠的欧式风格。房间外是一个宽敞的阳台,摆着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放着酒杯和红酒。   “浴室在这边。”莫绍蘅推开浴室的门道。   “谢谢。”覃桓昔也没有客气,直接进了浴室关上了门,莫寺源还在等着他,他也不打算享受泡澡的乐趣了,直接用淋浴冲洗了一遍,便擦干净身体穿上了睡袍。   覃桓昔走出浴室时,看到莫绍蘅正坐在阳台上喝酒,他疑惑地走上前去问道:“莫叔,您没有去陪小源吗?”   莫绍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覃桓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随后才道:“小源已经睡了,要不要喝一杯?”   覃桓昔这才松了口气,坐到了莫绍蘅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莫绍蘅起身给他倒酒,他也乐得享受,单手托着下巴道:“今天确实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小家伙早就睡了,硬是撑到了现在。”   莫绍蘅将酒杯递给覃桓昔,随即端起自己的酒杯举到覃桓昔面前。   覃桓昔勾唇浅笑,端着酒杯与莫绍蘅的酒杯轻轻一碰,小饮一口,慢慢品味口中的香醇,望着窗外美丽的夜景感叹道:“莫叔真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在这样的夜色下品着美酒,别有韵味,也让人惬意。”   莫绍蘅坐回椅子,淡淡地道:“我说过,你随时可以留下。”   覃桓昔低笑一声:“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莫叔千万别吝啬你的美酒。”   莫绍蘅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他的那两句“随时可以留下”并非出于客套。每次和覃桓昔在一起,让他总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越是靠近这个人,那份熟悉感也变得越发浓烈。   覃桓昔喝了口酒,试探着开口道:“莫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莫绍蘅的声音显得特别低沉磁性,“问吧。”   覃桓昔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要给自己壮胆,毕竟他即将问出口的问题过于敏感,也无法拿捏莫绍蘅的脾气,最终他还是开了口:“莫叔,您知道小源的妈妈吗?小源今天告诉我,他以前也没有妈妈,关于小源的身世,您有调查过吗?”   覃桓昔小心翼翼地观察莫绍蘅的表情,莫绍蘅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他悄悄松了口气。他早就说过,莫绍蘅若是真要调查莫寺源的身世,他怀孕生子的事根本瞒不住。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见他有些局促,低声道:“没有,我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覃桓昔条件反射地问,莫绍蘅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更加不解,随后沉默了差不多将近一分多钟,他以为莫绍蘅不会回答了。   莫绍蘅却带着点懊恼地冷声开了口:“你会刻意调查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结婚生子的事,给自己添堵吗?”   “噗……”覃桓昔庆幸自己没有着急喝酒,否则一定失礼地喷莫绍蘅一脸。   莫绍蘅这句话说得有够直白,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真的松了口气,虽然心头有些未知的异样感,但可以肯定莫绍蘅还不知道莫寺源的身世,仔细想想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覃桓昔这口气才松了不到一分钟,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莫绍蘅这句话里透露的另一层含义,他脸上的热度直线上升。莫绍蘅说的这句话,他完全可以当做是莫绍蘅对“宁薛”的告白,这人是真的喜欢上辈子的他吗?   覃桓昔故作镇定地表达歉意:“对不起,莫叔,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没事。”莫绍蘅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有些懊恼,当初收养莫寺源时,宁薛刚去世,他根本无心计较那么多,等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宁薛和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宁家的整场变故里却没有宁薛的妻子这号人物。   莫绍蘅自然不会刻意去调查宁薛毕业后的经历,儿子都这么大了,自然有过婚姻,不是已经离婚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时候他刚明白自己对宁薛的在意有多深,下意识地逃避宁薛的过去,逼迫自己不去计较。 第20章 调侃   覃桓昔醒来时面对陌生奢华的吊顶,有些云里雾里状况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得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双手,见还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时,他撑着额头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和宝贝儿子见面后,每次早上醒来,他变得有些敏感和庸人自扰,一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死后竟然还能借尸还魂,他就很怕哪天上天又收回了给与他的优待,他好不容易找到儿子,不想就这么失去。   覃桓昔知道自己的心态过于患得患失,重生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发生一次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他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收拾起心情,正准备叫宝贝起床,却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覃桓昔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随即猛然抬头环顾四周,这里根本不是自家宝贝的房间?下一秒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的脖子瞬间变得僵硬,不敢去看床的另一边。   覃桓昔特想不顾一切地躺回被子里蒙住头,假装自己还在做梦,再睡一觉醒来,他就在宝贝的床上了。昨晚他和莫绍蘅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品着美酒,好不惬意,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覃桓昔懊恼,为什么他和莫绍蘅之间总是发生这种事?他好像已经第三次迷迷糊糊地在莫绍蘅的床上醒来了。幸好除了第一次,之后都没发生荒唐的关系,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留在莫宅,当宝贝的家庭老师了。   不过覃桓昔有些怀疑上辈子那一晚的意外了,以他对莫绍蘅的了解,莫绍蘅根本不是个会让那种意外发生的人,何况莫绍蘅昨晚已经间接表明了对他的好感,说不定那次意外也有莫绍蘅借着酒劲顺水推舟的意思。   覃桓昔轻轻呼了口气,发现自己恐怕真相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计较了,“宁薛”的躯体都已经化为灰烬,再计较也毫无意义,他转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莫绍蘅,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进浴室时,洗漱台上果然已经放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他的嘴角不禁弯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给倒映在镜子里的漂亮脸庞增添了几分惑人的魅力,让这张本就格外惹人注目的脸更加耀眼夺目。   覃桓昔心里还惦记着莫寺源,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后,换下浴袍走出了浴室。   房间里莫绍蘅已经醒了,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   覃桓昔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自然,随后故作镇定地道:“早,莫叔。”   “早。”莫绍蘅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深邃,漆黑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吸进去般令人不敢直视,嗓音也有些沙哑。   覃桓昔别过头去轻咳一声,他绝对不承认差点被莫绍蘅低沉磁性的声音苏了一把,深刻地体验到了什么叫耳朵都怀孕了,莫绍蘅的声音不光苏,还性感得要命。   莫绍蘅没有忽视覃桓昔一闪而逝的异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起身道:“等我一会,一起去看小源?”   “好。”覃桓昔想到莫寺源,一颗心再次变得柔软,稍显歉意地道,“不知道小源醒了没有?我得跟他道歉才行,竟然因为贪杯而食言了。”   莫绍蘅忽然笑了:“你可以今晚再补偿他。”   覃桓昔豁然抬头,定定地望着莫绍蘅,对方的表情很认真,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昨晚确实是他贪恋美酒的香醇,一个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直接睡得不省人事,完全抛弃了和宝贝的约定。   “是该好好补偿小家伙才行,作为大人说话不算话,我这个家庭老师当得一点都不称职呢。”覃桓昔也开起了玩笑,“小家伙要是已经醒了,看到我不在他身边,肯定要闹起来了,莫叔,你快去洗脸吧。”   莫绍蘅点头:“等我五分钟。”   “嗯。”覃桓昔应了一声,等莫绍蘅进了浴室后,他走到落地窗前,拉起深色窗帘,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他倍感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随即坐到阳台的椅子上,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莫绍蘅的时间掐得很准,差不多五分钟后,他便一身整洁地出现在覃桓昔的面前。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味深长和戏谑地打量着莫绍蘅。   第一次见到莫绍蘅,是在学校召开的董事会上,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负责招待和会议布置,而莫绍蘅作为T大的董事会董事长,自然出席了会议,会议结束后,他还负责带领董事会参观校园。   之后他便和莫绍蘅有了些许接触,或许他们都是彼此眼中最为欣赏的一类人,即便交流不多,但对彼此却是印象深刻。在他的记忆里,不管是何时何地,莫绍蘅总是一身正装,一丝不苟,不怒自威。   乍一眼见到穿着一身休闲服的莫绍蘅,覃桓昔当真惊了一下。   莫绍蘅本就长得十分帅气,不笑的时候透着一股冷酷威严的气势,嘴角微微勾起时,更是叫人心跳加速,少女心泛滥。而此时一身休闲打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少了那份生人勿近后变得温文儒雅。   当然作为男人,最不愿意被人说老,“老”这个字用在男人身上太有歧义了,覃桓昔可不敢挑战莫绍蘅的底线。   “怎么,有问题?”莫绍蘅见覃桓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猛瞧,挑眉问道。   “不,莫叔今天特别帅气,莫叔要是这个样子去游乐园,一定会被很多小女生要联系方式,说不定还会被偷拍发到微博里,热门话题就叫‘T市游乐园惊现超高颜值男神’,莫叔以后可以改叫成游乐园男神了。”覃桓昔说着自个儿乐了起来。   莫绍蘅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却是一脸淡定地道:“你今天……也特别活泼。”   覃桓昔语塞,本来他还想调侃莫绍蘅几句,结果反被调侃了,他略显气闷地道:“我去看看小源,说不定已经醒了。”   莫绍蘅望着覃桓昔夺门而出的背影,扬起嘴角跟了上去,心情特别愉悦。   覃桓昔走到莫寺源房门前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他轻轻打开门,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温柔的讲话声和奶声奶气的笑声,他立刻推开门,见莫姗杉正坐在床上给莫寺源穿衣服。   “桓昔?小叔?”莫姗杉惊讶地望着跟在覃桓昔身后一起进来的莫绍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昨晚覃桓昔是和小叔一起睡?   莫姗杉莫名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刺激到了,她原本以为覃桓昔是和莫寺源一起睡,早上过来看莫寺源时,她还担心覃桓昔也在,直接进门有失礼数,还特意敲了门,结果来开门的只有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的莫寺源。   即便如此,她也以为覃桓昔只是去其他房间睡了,小叔的主院平时不留宾客,但也有空闲的房间,留覃桓昔住一晚也没什么。她绝对想不到会是和小叔一起,小叔不是素来就有洁癖,不喜别人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吗?   “桓昔哥哥!”莫寺源一看到覃桓昔,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若不是莫姗杉及时按住了他,小家伙就要直接跳下床了。   覃桓昔好笑地上前抱起莫寺源,拍拍他的后脑勺道:“乖,先把衣服穿好。”   莫寺源搂着覃桓昔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半晌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小表情分外严肃地道:“桓昔哥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陪小源一起睡?小源早上起来没有看到桓昔哥哥。”   覃桓昔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去看莫绍蘅,朝莫绍蘅使了个眼色。   莫寺源抬起一双白嫩嫩地小手,捧住覃桓昔的脸转向自己:“桓昔哥哥不可以骗人,老师说了,骗人的都是坏孩子。”   莫姗杉再也忍不住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一旁的莫绍蘅故作镇定地别开脸,微微抖动的脸颊却出卖了他此时强忍的笑意。   覃桓昔颇为无奈地将小家伙放到床上,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解释道:“对不起,小源,桓昔哥哥没有遵守约定,桓昔哥哥昨晚和爸爸一起喝了点酒,不小心睡着了,所以为了补偿小源,桓昔哥哥今天晚上再陪小源一起睡好不好?”   “桓昔哥哥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吗?”莫寺源听了眼睛一亮。   “是,为了好好补偿小源,桓昔哥哥今晚也不回去了。”覃桓昔替莫寺源穿好衣服,将小孩抱下床放到地上,牵起他的小手道,“我们先去洗脸刷牙,等吃好早餐就出去玩,小源是想去游乐园呢?还是动物园?”   莫寺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游乐园和动物园都想去……桓昔哥哥,我们这个礼拜去游乐园,下个礼拜再去动物园好不好?”   “你这颗小脑袋想得可真美啊。”   “嘿嘿,桓昔哥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   “好好好,都依你,不过你可要好好练习小提琴知道吗?不然哪也不许去。”   “遵命!”   莫姗杉含笑望着覃桓昔牵着莫寺源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门后,转头去看神色柔和的莫绍蘅:“桓昔是真的很有耐心,他对小源也是真的用心疼爱,才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把小源教得这么活泼开朗了。”   莫绍蘅稍作沉默道:“小源的小提琴天赋很高,和他很像。”   “他?”莫姗杉了然,“小叔说的是宁薛学长吗?我早就听闻宁薛学长的小提琴天赋不比桓昔差,如果他没有为了家族事业放弃了小提琴演奏,如今恐怕早就站上了和桓昔一样的高度,真的很可惜。”   莫绍蘅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莫姗杉觉得有些耐人寻味,她说了什么值得深思的话吗?而且她始终觉得小叔对覃桓昔有种特别亲密和信赖的感觉,她虽然不知道小叔以前对宁薛究竟怎样,但是听齐丰宇和贺璟逸的意思,小叔应该是喜欢宁薛的,否则就不会收养莫寺源了。   莫姗杉摇了摇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也无需计较,小叔若是真的能放下对宁薛的感情,她倒是乐意见到小叔和覃桓昔亲近。7年了,小叔也年纪不小了,总不可能带着莫寺源就这么单身一辈子,她真的非常希望小叔能有个人陪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与小叔真心相爱,她也就放心了。   如果这个人是覃桓昔,她会很高兴,毕竟其他人不一定能这么疼爱莫寺源。   在整个莫家,小叔是唯一真心对她照顾她的人,小时候她不得奶奶的喜欢,父母习惯了对奶奶言听计从,就算想要关心她,也不敢表现得很明确,有时候甚至称得上忽视,后来小叔就把她带离了莫宅。   对她而言,小叔才是真正的亲人,所以当小叔把莫寺源带回来后,她知道小叔很忙,就代替他全心全意地照顾莫寺源。在她看来,有小叔和小源的家才是她真正的家,那个家太冷漠、太自私了。 第21章 谈心   周末的游乐园热闹非凡, 大型游乐项目都排起了长队,高空中不时地传来惊声尖叫。   覃桓昔坐在休闲椅上,仰头望了一眼有些刺眼却无比温暖的阳光,今天的天气冷暖适宜, 出来玩再合适不过了。周围的欢声笑语仿佛也感染到了他,他环顾四周望着热闹的人群, 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幸好小源年纪小, 很多大型项目还不能玩,不然排一天的队也玩不了几个项目。”覃桓昔凝视着由莫姗杉牵着手排队买奶茶的莫寺源,小家伙今天乐坏了, 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们跑来跑去, 一点也不嫌累。   莫绍蘅将身体往后倚了倚, 神色却有些紧绷,似乎不太习惯如此吵闹的气氛。   覃桓昔瞧见莫绍蘅的表情, 忽然笑了起来:“莫叔该不会从未来过游乐园吧?”   莫绍蘅就算被戳穿事实, 也不觉得尴尬, 淡淡地道:“小时候没时间,也不允许。”   覃桓昔有些了然, 宁家在S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但比起莫家和覃家这些大世家,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他的童年就算再没有自由,至少还有出来玩的机会,上了大学后,也曾和朋友一起来过游乐园。   “后来是没机会了。”莫绍蘅接着道, 口气有些淡然。   “那莫叔今天怎么会同意陪我们来游乐园?”覃桓昔似乎明白了莫绍蘅的意思,从出门开始他就发现了跟在身后随时保护的保镖,此时这群人正假装成游客隐在人群中,他有些担心地道,“莫叔不应该来的。”   莫绍蘅的身份特殊,不管莫家如何家大业大,也不是一家独大,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等于将自己的安全暴|露了。何况游乐园里人多吵杂,保镖可以假装成游客,想要莫绍蘅性命的人亦然,不过莫绍蘅不应该如此大意,这些最基本的问题他早该考虑到了。   覃桓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豁然睁大,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绍蘅,对方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他笑了:“不愧是莫叔,想来我的担忧是多此一举了,就算有人想要趁机出手,也要看看这座游乐园是谁家的地盘,我想没人敢在盛家的地盘闹事,他们没这个胆子。”   莫绍蘅紧绷的神色忽然得以放松,他一派悠然地倚靠在休闲椅的椅背上,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地注视着覃桓昔,稍作沉默后,恰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呢?应该也没机会来这种地方吧。”   “我……”覃桓昔差点把宁薛时期的经历脱口而出,他赶紧收住到了嘴边的话,故作镇定地道,“从我出生开始,爸妈就把我未来要走的每一步路都规划好了,三岁,我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小提琴了。”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覃桓昔的神色很平静,他静静地听着:“嗯,然后呢?”   “从小到大别说游乐园了,我连玩具都没有,三岁前我的玩具是各种乐器的模型,三岁后连这些模型也离我远去。我还记得有一次,大概五岁的时候吧,我偷偷把模型拿出来玩,不小心弄破了手指,母亲发了很大的脾气,当着我的面把模型全部摔碎了。”   这件事在原身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纵使灵魂已经换成了他,覃桓昔仍然还记得原身母亲那愤怒的神色。原身当时只有5岁,他吓坏了,甚至连哭泣都忘记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玩过玩具,更加努力地练习小提琴,他害怕看到母亲的愤怒。   原身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覃桓昔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根据原身的记忆,和挂在他独居小楼大厅里的巨幅肖像画,原身的父母平时应该是非常温和的人,颇具艺术家的优雅气质。   “所以我小时候过得说不定比莫叔还单调,除了练习还是练习,等我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家人就安排我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和演出,直至站上世界的舞台。”覃桓昔侧过脸笑得云淡风轻。   莫绍蘅望着覃桓昔,忽然问道:“据我所知,覃家和你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不少。”   覃桓昔低笑一声:“莫叔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莫绍蘅沉声笑了:“你看得很清楚。”   覃桓昔忽然苦笑:“莫叔还是高看我了,若是真看得那般清楚,爸妈就不会这么早离开我,几个月前我也不用当两个多月的植物人了。就算是站上再高的舞台,拥有更多的权利、名誉、地位和金钱,总还有更大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们不择手段地争夺。”   莫绍蘅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你怀疑那两场车祸不是意外?”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和巧合?”覃桓昔敛了笑容,“不过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莫绍蘅定定地注视着覃桓昔,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庞和记忆里那张脸再次重合到了一起,他忽然像是承诺般道:“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覃桓昔豁然转头,惊讶地看着莫绍蘅,在看到对方眼中的认真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谢谢莫叔,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和莫叔客气。”   “你有怀疑的人选?”莫绍蘅问道。   覃桓昔摇了摇头,除了覃老爷子,覃家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可疑,旁系更是人多复杂,覃老爷子有不少兄弟姐妹,如今虽然没有住在一起,却也是常有来往。   覃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多情,明媒正娶的老夫人生下的几个孩子,包括原身的父亲,还有大伯覃从安的父亲,和二伯覃斯语的父亲,覃斯语原本还有一位姐姐,不过因为生病,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小叔和两位姑姑,小叔是一位出色的管风琴演奏家,在国家上享有不错的声誉。两位姑姑嫁得也很不错,都是门当户对的大世家,生下的几个孩子与他来往并不亲密,却也时常来覃宅走动,覃桓昔对他们也留了几个心眼,暂时没有发现异样。   至于覃老爷子年轻时留在外面的种,后来在老夫人去世后,也都接了回来,不过没有再结婚。覃桓昔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扶额,貌似覃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比他大了没几岁,还没结婚呢。   莫绍蘅有些好笑地看着覃桓昔懊恼的模样,覃老爷子的过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覃家的基因非常强大,包括覃老爷子在内,每个人都长得非常不错,因此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没节制。而这一辈中最出色的要数眼前的这个人了,所以寿宴那天,连潘志杰也动起了歪脑筋,企图用覃桓昔讨好他。   莫绍蘅问:“在你看来,哪些人最值得怀疑?”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道:“大伯心里只有钢琴,对我也挺和善,但是藏得最深的也是这种人,他们习惯了扮猪吃老虎。大伯的儿子覃从安,从小就与我有芥蒂,陪伴我十几年的那把小提琴阿马蒂,覃从安本来也想要,但是爷爷却送给了我。我甚至怀疑覃斯语与我之间的矛盾,也是他从小一手挑起的,为了那把小提琴,覃斯语还与我大吵了一架,虽然爷爷最终证明那只是误会,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阿马蒂送给我。莫叔你想,如果不是覃从安与覃斯语说了什么,覃斯语为什么会以为是我抢了阿马蒂?”   “覃从安……”莫绍蘅皱眉想了想,老爷子曾经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不过似乎不想多谈,话语里充斥着惋惜和些许苦涩,他便也没有多加在意,后来见了几面后,他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很好。   年纪不大,心思倒是藏了不少,这种人莫绍蘅见得太多了,覃从安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这样的人骗骗刁蛮任性的覃斯语还行,要想骗过同样藏了不少心思的覃桓昔,恐怕练上几年也不够,还得重活一世。   “覃斯语很信任这位堂哥,可谓百依百顺,当然覃从安也非常宠她,至于这份宠爱里面藏了多少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覃桓昔失笑摇头,“覃斯语么,说她单纯,小心思似乎也不少,但还不至于构成威胁,小打小闹罢了。不过这种人一旦失控,反而比每一步都精打细算的覃从安更可怕,她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不按牌理出牌,让人防不胜防。”   莫绍蘅脸上的笑意渐渐直达眼底,神色十分愉悦。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愉悦到莫叔了吗?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能够讨得莫叔的欢心?”覃桓昔惊讶于莫绍蘅的好心情,努力回想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玩的话题。   莫绍蘅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他轻轻抚过覃桓昔的发顶:“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莫绍蘅说着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覃老是不是有意由你继承黑色钻石?”   覃桓昔心下一颤,随后摸了摸下巴,覃家后辈中小提琴演奏家不止他一个,如果他记得没错,老爷子最小的那个儿子在小提琴上也有颇深的造诣,不过常年在国外发展,他平时很少见到,毕竟私生子的身份不光荣。   “继爷爷之后,除了父亲,我的确是唯一使用过黑色钻石演奏的人,在那场寿宴之前,黑色钻石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覃桓昔心下动容。   不管是前世还是重生后,他对小提琴的热爱并不会少几分,黑色钻石是所有喜欢小提琴的人梦寐以求的名琴,说他不心动,那绝对是矫情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也不会用肮脏的手段玷污了黑色钻石。   覃桓昔感慨道:“对于一位出色的演奏家来说,拥有一把名琴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对她的热爱和理解。若只是一味地追求她的名贵和盛誉,那么即便拥有了她,演奏出的也只是没有灵魂的旋律。黑色钻石很珍贵,我很想拥有她,但也不能强求,即便得不到,我也已经拥有了我最好的伙伴,阿马蒂也是爷爷送给我的名琴,我至今所获得的所有荣耀,都是阿马蒂赠予我的,哪怕将来有一天拥有了黑色钻石,我也不会舍弃她。”   莫绍蘅深深地望进覃桓昔漆黑的眼眸:“你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黑色钻石,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谢谢莫叔吉言。”覃桓昔笑了笑,站起身道,“今天我们是出来放松心情的,就不要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姗杉和小源回来了,我们快过去吧。”   到底是谁起的头?莫绍蘅失笑摇头,眼神却格外温柔。 第22章 苏漾   从游乐园里出来时, 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覃桓昔瞧着莫寺源满脸兴奋的小脸,一颗心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他突然不想让小宝贝失望,便提议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 小家伙难得出来玩,索性就一次玩个痛快, 不留任何遗憾。   覃桓昔话音刚落, 小家伙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激动得两眼闪闪发亮,抱着他的双腿直呼“我最最最喜欢桓昔哥哥了”, 一个劲地磨蹭, 逗得他一把抱起莫寺源, 在小家伙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覃桓昔搂着莫寺源,将脸埋在小宝贝的脖子间蹭了蹭, 心里倍感满足的同时, 也有着浓烈的感动和不舍, 也唯有此时此刻他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他还是宁薛, 还能够拥有怀中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宝贝。   想要扮演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非常不容易, 毕竟生活不是演戏,演得不好还可以重来,倘若他一旦走位失误,那便是万劫不复,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重生后的每一天都绷紧着神经活着, 覃家多的是人精,尖锐的视线时刻落在他身上,覃桓昔不敢有丝毫差池,害怕被人看出端倪,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放肆地开怀大笑,尽情地玩乐了。   放下小提琴,放下重生,放下仇恨,陪着生命里最重要的宝贝,再做一天宁薛。   吃饱喝足后,莫姗杉似乎也显得意犹未尽,于是一群人又去了距离西餐厅最近的休闲广场散步消食。小家伙这下子更开心了,一路牵着覃桓昔的手蹦蹦跳跳,尽显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看到小源这么开心,一天玩下来,再累也算值得了。”莫姗杉由衷地感到高兴,她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玩了,何况还是和莫绍蘅一起,能够看到莫寺源和莫绍蘅都玩得这么尽兴,她是真的很感激覃桓昔。   覃桓昔牵着莫寺源沿着河道缓缓走着,看到前方一棵茂盛的大树下,围着一圈休闲椅,而且这里离热闹的休闲广场中心很远,非常的清静幽雅,他低头问道:“小源,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莫寺源抬头望向前方的休闲椅,顿时觉得十分新奇,他挣脱覃桓昔的手,前脚拌后脚地跑了上去。   “小源,不要跑,注意脚下!”覃桓昔哭笑不得地望着兴致勃勃的小宝贝。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此时河道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混乱,夹杂着拳脚相向和男人的闷哼惨叫声。   覃桓昔心下一紧,赶紧上前一把抱起呆住了的莫寺源,快速回到莫绍蘅身边。   “苏漾?”莫姗杉似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有些焦急地转头去看莫绍蘅,“小叔,好像是苏漾的声音。”   一名黑衣保镖从黑暗中走到跟前,低声恭敬地道:“莫爷!”   莫绍蘅皱眉道:“过去看看。”   黑衣保镖点了点头,转身往黑暗处走去,只是未等他靠近,一名男子护着一名长发女子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凌乱的脚步声。黑衣保镖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护在莫绍蘅几人身前,黑暗中又走出几名保镖。   覃桓昔搂紧怀中的莫寺源,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右脸一道伤疤让整张平凡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可怕。此时男子神色紧绷、眉头紧蹙,被鲜血染红的手臂紧紧揽着身边的女子,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凌乱,显然训练有素。   女子面容姣好,即使此时长发凌乱,神色慌乱,光鲜的衣着也有些狼狈,却依旧掩盖不了她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女子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救星,一双化着精致妆容的眼眸隐隐泛起了泪光。   “莫叔,姗杉……”苏漾激动不已,飞快地朝他们奔来,却忘了自己此时还踩着高跟鞋,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身旁的男子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   “苏漾……”莫姗杉赶紧上前扶起她,“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姗杉……”苏漾哽咽着一把抱住莫姗杉,低低抽泣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莫姗杉轻柔地拍抚着苏漾的后背安慰道,看向不远处追上来的人,对方显然人多势众,否则凭关翼的身手,不至于让自己受伤,还差点保护不了苏漾,弄得如此狼狈。   “去桓昔身边。”莫绍蘅上前一步,沉着声音对莫姗杉道。   莫姗杉点了点头,扶着苏漾走到覃桓昔身边,她知道现在不是询问原因的时候,只是低声安慰了苏漾几句,便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围上来的人身上,她倒是不担心,莫叔的身边一直有保镖跟着。   苏漾看到抱着莫寺源的覃桓昔,惊魂未定的神色有一刹那愣住了,刚才她是真的吓坏了,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是莫绍蘅和莫姗杉时,只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并未注意到覃桓昔也在场。   “没事吧?”覃桓昔轻声问发愣的苏漾,他也有些惊讶,好巧不巧遇到的人竟是苏漾。   苏漾,苏闻天的独生女,苏家的大小姐,正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T市有一个莫绍蘅挡在前头,其他人想要冒头就难了。苏闻天素来视莫绍蘅为最强劲的对手,也是他最想要铲除的人,对付莫绍蘅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偏偏苏家的大小姐苏漾却和莫姗杉情同姐妹,其实说白了,T市也就这么大,包括“与众不同”的原身覃桓昔在内,他们这几个大世家出生的小姐少爷,也是从小就认识,只是原身与他们不怎么来往罢了。   苏大小姐与温婉的莫姗杉截然不同,可谓是泼辣任性,将千金大小姐的刁蛮脾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稍有不畅,火爆脾气说来就来,当然去得也快。不过苏漾的这种张扬和锋芒也算是直性子,至少不会蛮不讲理,更不会斤斤计较和算计他人,倒不会惹人讨厌。   覃桓昔瞧着眼角带泪的苏漾,皱着眉头看向与莫绍蘅的保镖对峙的另一帮人,与一身黑衣的职业保镖完全不同,那群人显得流里流气,甚至还有人叼着烟,仿佛只是一群混迹在社会边缘的混混喽啰,见着一身名贵的千金大小姐,便起了歪心思。   覃桓昔再次看向那名面无表情的男子,即使手臂流淌着的鲜血,男子也未曾皱一下眉头,仿若完全感知不到疼痛。这种男人如果不是曾经在刀尖上爬过,绝对不会有这般毅力,也就不会让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留下如此深的疤痕了。   覃桓昔嘴角勾了勾,他曾几时见过这般狼狈的苏大小姐?若是普通人,或许真以为那帮人只是一群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别开玩笑了,就算能骗过警察,还能骗过苏漾身边的这个男人?能让这个男人受伤的人可不多。   覃桓昔将莫寺源递给莫姗杉,轻声道:“抱好。”   “桓昔?”莫姗杉接过莫寺源,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覃桓昔,“你要做什么”   覃桓昔并未回答莫姗杉,只是将人往后揽了揽,他用身体挡在莫姗杉和苏漾身前。若真发生无法预测的意外,他抱着莫寺源便无法反击,将莫寺源交给莫姗杉,他还能更好地保护他们,也好做出回击。   覃桓昔警惕地环视四周,他们这次出门带的保镖不多,此时出现的也就七八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躲在暗处。而对方起码有十几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苏闻天派给苏漾的专属保镖关翼。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对方的目标虽然是苏漾和关翼,遇到他们也是偶然,但是若有人想要趁机对付莫绍蘅,这也是一个最佳的机会。也不知道是苏漾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关翼昔日的仇人,抑或是苏闻天的仇敌。   覃桓昔此时也不想计较,他皱着眉头问留下来保护他们的保镖:“你有带枪吗?”   保镖明显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覃桓昔:“覃少爷?”   “把枪给我,你们留下一个人保护,剩下的去帮忙,速战速决,拖久了怕引来其他人,对莫叔很不利。”今天若是只有他和莫绍蘅,覃桓昔倒是不担心,但是此时身边还有两个手无寸鸡之力的女人和小孩,他便不敢有丝毫大意,速战速决是唯一的办法。   保镖思索片刻,便遮掩着将枪递给了覃桓昔,与其余两名保镖交换一个眼神,其余两人便离开了。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遇到莫绍蘅,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改变计划,何况莫绍蘅今天显然只是出来闲逛,并没有带很多人。他们就算不能拿莫绍蘅怎么样,只要有女人和小孩做牵制,莫绍蘅也伸展不开,他们成功的机会便很大。   至于覃桓昔,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漂亮小少爷,根本没入他们的眼,最多也是一个很好的牵制莫绍蘅的人选。一群人交换几个眼神,便一语不发地冲了上来,与挡在莫绍蘅身前的保镖缠斗起来。   覃桓昔皱着眉头,却始终保持着警惕,对方人多,而且都是职业打手,几名保镖也是分|身乏术,他对一直护在他身前的莫绍蘅道:“莫叔,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源和姗杉,其他你不用担心。”   莫绍蘅深深地看着覃桓昔,覃桓昔向保镖要枪的一幕,他自然看在眼里,此时见对方眼神坚定,他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小心,保护好自己!”   覃桓昔笑了,随即神色一敛,看了一眼保护着莫姗杉和莫寺源的保镖,又回头看着揽着苏漾的关翼,如此他便可以放心应敌了。   覃桓昔把他们对莫绍蘅的顾忌全都看在眼里,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一清二楚。莫绍蘅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职业保镖,哪怕比他们少一半人,一时半会儿也对付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他和抱着莫寺源的莫姗杉做人质。   覃桓昔见他们将保镖缠住后,剩下的人便快速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他暗道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将抱着莫寺源的莫姗杉往后一揽,飞起一脚将人踢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愣住了,覃桓昔也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眼神凌厉,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到一声骨骼错位的咔擦声,对方还来不及闷哼一声,他便将人过肩摔了出去。   覃桓昔不去看被他摔出去爬不起来的人,再次一个敏捷地闪身,攻向了另一个人,这次对方已经有所准备,但架不住覃桓昔猛烈凶狠的攻势和躲避速度,没几招就被他一脚踢中额角,倒地抽搐几下就昏死过去。   剩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覃桓昔这个“变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富家大少爷,非但不是牵制莫绍蘅的最佳人选,还是个身手不输于职业保镖的顶级高手,跟这样的变数打下去于他们非常不利。   领头的人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将手摸进了外套的内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拔枪,却听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划破空气,下一秒只觉得摸着枪的手传来一阵被子弹贯穿的剧痛,他眼前发黑,跪倒在地。   “水哥!”身边的人一把扶住捂着手跪倒在地的高大男子,抬头看向面色清冷的少年。   覃桓昔面无表情地举着枪,迈步走到两人面前,突然抬起一脚踢飞了扶着“水哥”的男子,随即一脚踩住水哥被子弹贯穿的手臂,不顾对方发出的惨叫声,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冷声道:“还要继续吗?”   在场的人显然都被覃桓昔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怔住了,一瞬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覃桓昔冷淡地看着水哥沉重的呼吸声,冷汗浸湿了对方的脸庞,滴落在地上,显然已经痛到了极致,能忍到现在没有昏过去,到底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打手。   覃桓昔松开脚,却没有把枪移开,对身边的莫绍蘅道:“把人都带回去吗?”   莫绍蘅听着喧哗声由远及近,揽住覃桓昔道:“这里交给丰宇,你先跟我离开。”   莫绍蘅话音刚落,齐丰宇便带着人快步走了过来,此时的齐丰宇不见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他看了一眼拿着枪的覃桓昔,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和凝重,似乎还夹着一丝丝的迷惑不解,随后便开始善后。 第23章 胡扯   覃桓昔面无表情地坐在莫宅主院大厅的沙发上, 心情十分糟糕,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并非是快乐的一天,在完美收尾时遇到了糟心事糟心人,而是他竟然当着宝贝的面开枪了, 还凶残地把人踩在脚底下。   覃桓昔低头揉了揉额角,他果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爸爸, 连这种事都没有考虑清楚, 宝贝还那么小,就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而造成这种场面的还是他这个前世的爸爸, 这辈子的家庭老师。   覃桓昔越想越懊悔, 恨不得能把时间倒退回去,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先把宝贝的眼睛蒙起来, 绝对不会让宝贝看到他如此凶残狠辣的一面, 要是宝贝因此留下阴影, 他跳进大海也偿还不了了。   “喝杯水。”此时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中端着一只杯子。   “谢谢……”覃桓昔抬起头接过杯子, 见莫绍蘅端着另一个杯子坐到了他身边, 轻声问道,“小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惊吓?是我考虑不周,让他看到这么可怕的一面,莫叔,你说小源以后见了我, 会不会感到害怕?”   莫绍蘅忽然有些不忍,放下杯子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安慰道:“别胡思乱想,相信我,小源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何况……”   莫绍蘅突然欲言又止,覃桓昔转头望着他。   莫绍蘅揽着覃桓昔肩膀的手紧了紧,直视着他道:“何况你今天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覃桓昔有些愣神,随即别过头去,淡淡地道:“我怕时间拖久了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于我们很不利,而且那里毕竟是休闲广场,闹大了会伤及无辜。其实一开始,我原本以为他们的目标虽然是苏漾和关翼,但是看到你会放弃计划,大概是又看到了我和姗杉、还有小源也在场,才不想轻易收手。”   莫绍蘅放下揽着覃桓昔肩膀的手,仰身靠进沙发,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管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谁,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嗯。”覃桓昔轻轻应了一声,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对方的人又比他们多,他不能让莫寺源和莫姗杉有任何闪失,一旦落入那群人之手,即使一时不会伤害他们,宝贝也会受到极大的惊吓。   “桓昔哥哥……”   就在覃桓昔陷入沉思之际,一道稚嫩地声音自头顶传来,他猛然抬起头,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正抱着莫寺源,小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脸竟然还带着担忧。   覃桓昔慌忙站起身,一把抱过莫寺源,将小孩紧紧抱在怀中:“宝贝……”   莫寺源乖巧地搂住覃桓昔的脖子,小脸满是不解和担心:“桓昔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沈叔叔给你看看?沈叔叔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把桓昔哥哥看好,桓昔哥哥不要怕。”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将脸埋入宝贝小小的胸膛,忽然觉得鼻子眼睛都有些酸,宝贝没有怕他,还是像以前那般依赖着他。   许久覃桓昔才稳住心神,笑着柔声道:“宝贝乖,桓昔哥哥没事,桓昔哥哥只是有些担心宝贝会不会害怕桓昔哥哥,桓昔哥哥当着宝贝的面打架,宝贝会不会觉得桓昔哥哥是个很可怕的人?”   “为什么?”莫寺源睁大眼睛,非常不解地看着覃桓昔,“他们都是坏人呀,他们要抓苏漾姐姐和关翼叔叔,都是坏人,桓昔哥哥把坏人都打倒了,可厉害了,小源将来也要像桓昔哥哥一样厉害,把坏人都打跑。”   覃桓昔看着手舞足蹈的莫寺源,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抱紧怀中总是让他感动不已的小宝贝:“宝贝,你真是我的心肝宝贝!”   莫寺源搂着覃桓昔的脖子,激动得两眼放光,小嘴喃喃自语地道:“我是桓昔哥哥的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嘿嘿嘿嘿……”   “对,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永远的心肝宝贝。”覃桓昔含笑亲亲宝贝的脸颊,随后才看向年轻的家庭医生,感激地道,“谢谢沈医生。”   年轻的家庭医生突然接收到覃桓昔的道谢,莫名地有些无措,慌忙道:“覃少爷客气了,我……我是小源少爷的家庭医生沈宇,请多多指教。”   覃桓昔忽然笑了,这位家庭医生意外的腼腆:“沈医生不必客气,小源看起来很好,没有受到惊吓。”   一说到莫寺源的身体状况,年轻的医生立刻正色道:“覃少爷放心,我已经替小源少爷彻底检查过了,小源少爷一切安好,精神方面没有受到任何刺激,也没有丝毫的皮外伤。”   “那我就放心了。”覃桓昔说着将莫寺源放到沙发上。   沈宇看了看覃桓昔和莫寺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莫绍蘅,突然有种一家三口的和谐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力甩开闯进脑子里突破天际的“不良”信息,一本正经地道:“莫总,覃少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去帮父亲的忙了。”   莫绍蘅点头淡淡地道:“去吧。”   覃桓昔瞧着沈宇飞快地溜了,有些好笑地道:“这位沈医生的性格似乎十分独特。”   莫绍蘅嘴角些微抽了抽:“沈叔原本就是主宅那边的家庭医生,我搬出主宅时,他选择跟着我。沈叔的儿子去年刚毕业,请求我让他做小源的专属家庭医生,这人的性格虽然有些不着调,却很专业,人也细心,平时也会关照厨房给小源烹制营养餐。”   “连莫叔都称赞的人,那必然值得信任。”覃桓昔坐到沙发上,将莫寺源抱到腿上。   莫绍蘅望着覃桓昔,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此时莫姗杉带着苏漾走进了大厅:“莫叔,桓昔。”   覃桓昔抬起头看向两人,苏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褪去了狼狈,又恢复到以往意气风发的大小姐形象,习惯性微微扬起的下巴弧度优美,让人一眼看上去有些傲慢和张扬,却又有她独特的气场。   “莫叔。”苏漾走到莫绍蘅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随后转脸去看覃桓昔,“之前听姗杉提了一句,说桓昔成了小源的家庭老师,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之后姗杉也没再提起,我一时也忘记了这回事,今天看到桓昔还真惊了一下。”   覃桓昔点头道:“小源喜欢小提琴,姗杉就让我教小源小提琴,顺便做了家庭老师。”   苏漾笑了笑,弯腰捧住莫寺源的脸:“小宝贝,今天吓坏了吧,都是苏漾姐姐不好。”   莫寺源显然和苏漾很熟,张开双臂让苏漾抱:“那些坏人欺负苏漾姐姐和关翼叔叔,爸爸和桓昔哥哥把坏人都打跑了,小源不怕,等小源长大了也要像桓昔哥哥一样厉害,帮苏漾姐姐打坏人。”   “小心肝,果然没白疼你,苏漾姐姐最稀罕你了。”苏漾抱着莫寺源开心得不得了,蹭了许久才回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覃桓昔的眼神满是疑惑,“桓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那一枪打得堪比狙击手。”   “对啊,我当时真的惊呆了,一直以为你平时专注练习小提琴,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身手,简直深藏不漏啊,要不是你那一枪,我们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呢。”莫姗杉也是一脸激动,现在回想起来,仍感到惊心动魄。   覃桓昔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绍蘅。   莫绍蘅端着茶杯,气定神闲地低头喝了一口,眼底却浮着狡黠的笑意。   覃桓昔轻咳一声,面对那种情况,一想到宝贝有可能受到伤害,他哪里还会计较在意那么多?在他心里,宝贝的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会不会被人怀疑和看穿,和宝贝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曾经在国外参加音乐会时,认识了一位搏斗高手,他教过我几年,这么多年一直保持联系,私底下我也在练习,每次见面都会和他过几招,增长实战经验,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覃桓昔一本正经地胡扯,“至于枪法,那也是在国外的时候跟他学的。”   “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苏漾深信不疑,毕竟覃桓昔常年在国外参加比赛和音乐会,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几个传奇人物也不足为奇。   覃桓昔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据说是退役的雇佣兵,应该是个挺有故事的人,我也不好多问,不过他很喜欢听音乐会,大概是过去的生活过于轰轰烈烈,想要安静下来享受人生了吧,我就是在英国的一场音乐会上偶然认识了他。见过几次后发现和他挺合拍,便跟着他学了一些搏斗技术和枪法,不过和他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了。”   莫绍蘅见着覃桓昔颇为感慨的模样,而莫姗杉和苏漾端坐着听得十分认真,连莫寺源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微微别过头去,似乎有些……不忍直视!   覃桓昔见莫姗杉和苏漾一副很相信的样子,赶忙端起杯子喝茶,掩饰满脸的心虚。作为豪门世家出身的人,他必然从小就学习格斗技术防身,当然枪法也有学过一点,不过真正教他枪法的人,却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莫绍蘅!   “原来如此,不过桓昔能学一点用来防身也挺好,有时候就算你不想招惹别人,总有人看你不顺眼,想方设法对付你。”苏漾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莫姗杉感同身受地道:“苏漾,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苏漾轻轻叹了口气:“白天我和老头子吵了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我不想回家,就让那个笨蛋闷葫芦陪我到处走走,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不是老头子的仇人,就是那个闷葫芦的死敌,说不定也有可能是那个胸大无脑的贱人想要寻我的不痛快。”   “你是说付伊蕾?”莫姗杉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贱?”苏漾一脸的理所当然,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仔细想想,今天的事应该和她无关,凭她的脑容量,能找的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今天这帮人虽然一副地痞流氓扮相,明显是职业打手,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然怎会是莫叔那群保镖的对手?”   苏漾说着苦笑:“说不定又是老头子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不能拿老头子怎么样,只能拿我这个女儿出气了。那个笨蛋已经好久没出任务了,过去的仇敌也差不多死绝了,和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莫姗杉笑了笑:“你啊,别左一个笨蛋,右一个笨蛋的,人家为了你可是受伤了。”   “若不是笨蛋,怎会让自己受伤?”苏漾恼羞成怒地瞪了笑容满面的莫姗杉一眼,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即飞快地自沙发上站起身,“我去看看他,别疼死了也不吭一声。”   “去吧。”莫姗杉看着苏漾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地摇摇头。   覃桓昔和莫绍蘅对视一眼,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第24章 感情   白天在游乐园痛快地玩了一天, 晚上又经历了如此惊险的场面,莫寺源到底只是六岁的小孩子,哪怕没有被血腥的场面吓到,精力也有些扛不住了, 被覃桓昔抱在腿上,听大人们聊着天, 很快小脑袋便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了。   覃桓昔察觉到窝在他怀抱里的莫寺源异常安静, 低头看过去,见小宝贝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 他笑着将宝贝横抱起来, 对莫绍蘅道:“小源睡着了, 我先抱他回房间。”   莫绍蘅也跟着站起身,陪着覃桓昔一起上了楼。   莫姗杉待莫绍蘅和覃桓昔都走了, 心道苏漾去看关翼后一直没回来, 也有些担心, 便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大厅,准备去看看关翼。之前看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几乎整条袖子都浸透了, 关翼又是那种哪怕整条胳膊都废了,也不会吭一声的性子,这次恐怕又伤得不轻。   覃桓昔将莫寺源放到床上,轻柔地脱去宝贝的外套和鞋子,替他盖好被子, 又去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泡过后,回到房间仔仔细细不失温柔地给莫寺源擦拭脸蛋和手脚。   莫绍蘅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覃桓昔的一举一动,那周到细心的动作十分的理所当然,仿佛早就已经深刻进了灵魂骨髓里,变成了身体的本能,他的眼神逐渐暗沉。   许久,莫绍蘅站起身道:“我先去洗澡。”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莫绍蘅,点头应了一声,便继续给莫寺源擦拭身体。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嘴角勾了勾,转身离开了莫寺源的房间。   覃桓昔给莫寺源擦拭完身体,换好睡袍盖上被子后,他轻轻舒了口气,坐到莫绍蘅离开前坐的沙发上休息,专注的目光却依旧落在莫寺源安稳的睡脸上,思绪渐渐飘远。直到许久,他估算着莫绍蘅也该洗完澡了,才起身拿了换洗衣物去莫绍蘅的房间洗澡。   覃桓昔洗完澡走出浴室,见莫绍蘅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想着今天大家都累了,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莫绍蘅的房间。昨晚他已经食言了,小家伙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再说他心里也惦记着小家伙,担心小家伙晚上会做噩梦。   回到莫寺源的房间,覃桓昔躺上床,将宝贝小小的身子抱入怀中,低头凝视着怀中安静的睡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宝贝白嫩的小脸,满足感溢满整颗心脏,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眼神也格外温柔。   覃桓昔想起先前惊险的一幕幕,眼神微冷,不管对方的目的是谁,若是想用他的宝贝作为筹码,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只是莫寺源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辈子不可能平凡,拥有宁家这样的杀父仇人,还有莫绍蘅这个拥有双重身份的父亲,已经容不得莫寺源选择未来的人生了。   覃桓昔其实并不希望莫寺源过早地知道宁家的事,背负太多的仇恨,莫绍蘅儿子的身份已经足够压垮他小小的身躯了,他更希望莫寺源的生活能够简简单单,至少在莫寺源长大成人前,过得简单快乐一点。   想来莫绍蘅也是不希望莫寺源小小年纪就满心仇恨,否则凭借莫绍蘅的人脉和手腕,想要调查他和父母的死亡,也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莫绍蘅并没有那么做,也是考虑到了莫寺源长大后的感受吧。   覃桓昔也不希望莫寺源一出生就背上整个家族的颠覆,他的心情也十分茅盾,虽然他希望莫寺源的生活能够简单一点,但也不能变成活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大少爷,既然做了莫家的孩子,若是没有足够的认知和警觉,将来寸步难行。   此时覃桓昔无比庆幸,他虽然死了,却又有了重获一次的机会,有些仇恨已经不需要莫寺源长大后作出选择,替他这个“死去”的亲生父亲和爷爷奶奶报仇,他会在莫寺源长大前,把一切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覃桓昔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混乱,一时半会儿竟然毫无睡意,他担心辗转反侧吵醒了莫寺源,便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打算去露天阳台透透气,他刚打开房门,就见隔壁莫绍蘅房间的门也心有灵犀般打开了。   莫绍蘅一身白色睡袍走了出来,见到覃桓昔似乎并不意外,低声道:“睡不着?”   覃桓昔轻点头:“想去阳台透透气。”   “要不要喝点酒?”莫绍蘅问道。   覃桓昔沉默了,最终没有抵挡住诱惑,点头道:“好。”   “你先去阳台,等我一会。”莫绍蘅说着便去拿酒了。   覃桓昔嘴角带笑,看着莫绍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其实他对莫绍蘅的酒窖很感兴趣,不过莫绍蘅似乎没有邀请他参观的意思,他也只好作罢。前世他就很喜欢闲着时喝点酒,除了本身就喜欢美酒的香醇,酒精也能麻痹自己,暂时忘掉所有的压力和不痛快。   不过凡是要懂得适可而止,他也不贪杯,毕竟酒精这种东西最能迷失心智,否则当年和莫绍蘅的那一夜岂不成了笑话?虽然本身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但也是酒精惹的祸,之后覃桓昔便不敢让自己随意喝醉了。   覃桓昔走上露天阳台,偌大的阳台繁花锦簇,景色宜人,夜风袭来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阳台正中央放着一套别致的桌椅,靠近栏杆的位置还摆着两张躺椅,的确是一个平心静气的好地方。   覃桓昔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手肘支着桌子,手掌托着腮,欣赏着莫宅精心打理的美景。夜风轻抚,夜色迷人,心境渐渐趋于平静,仿佛拨开了乌云的皎月,照亮了漆黑的夜路,一瞬间找到了迷失的方向。   覃桓昔翘起嘴角两端,心情豁然开朗,他耐心地等着莫绍蘅的美酒。   没过一会儿,身后便传来步履稳健的脚步声,覃桓昔转头见莫绍蘅一手拿着红酒,另一手握着两个酒杯,手腕上还搭了一件风衣,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那件风衣,莫非是……   莫绍蘅将红酒和杯子放到桌子上,拿起风衣披到覃桓昔肩上,随后一边倒酒一边道:“夜间风大,露天阳台有些冷,你身体刚恢复,今晚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别着凉了。”   覃桓昔低头扯了扯风衣的领子,心情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心头无法掩盖的悸动,他垂着眼眸低声道:“谢谢……”   莫绍蘅只是笑了笑,将一杯酒摆到覃桓昔面前,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沉默地喝着酒。   覃桓昔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感受着浓烈的酒味在口中弥漫,划过喉咙,缓缓坠入腹中,荡起淡淡的暖意。他今天的表现能用拙劣的谎言,瞒骗过对他不了解的苏漾和莫姗杉,却不一定能骗过莫绍蘅的眼睛。   覃桓昔心中轻叹,也许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潜意识里他不想欺骗莫绍蘅,甚至有些希望莫绍蘅能够看穿他,以前是为了莫寺源,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念头和期待。   “小叔,桓昔,你们还没睡呢?”气氛沉默之际,莫姗杉走了过来,她绕过两人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瞧着桌上的红酒,托着腮帮子犹豫着道,“好久没喝酒了,我也要喝。”   莫绍蘅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自己去拿酒杯。”   莫姗杉闻言,难得任性地撇了撇嘴,不过她也知道,让自家高冷的小叔替自己跑腿,比做白日梦还异想天开,所以她要是想喝酒,就得自己认命地去拿酒杯。   莫姗杉拿了杯子很快就回来了,也不指望莫绍蘅给她倒酒,便不客气地自己倒了半杯,还很爽快地与覃桓昔干杯,满足地叹息道:“小叔的收藏果然无与伦比,难怪小叔每天睡觉前,总喜欢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喝上两杯,太惬意了。”   覃桓昔赞同地点点头,转脸问莫姗杉:“苏漾呢?关翼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   莫姗杉想到苏漾,脸色有些担忧:“已经睡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受了不小的刺激。关翼的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流了很多血,有些失血过多,沈叔给他包扎好后,他就昏睡过去了。苏漾其实心里很担心他,一直提心吊胆的,看到关翼没事,她才能真正放心。”   覃桓昔想起关翼,好奇地问:“这个关翼到底是什么人?”   “关翼是苏闻天培养的杀手。”莫绍蘅突然开口道。   “杀手?”覃桓昔非常惊讶,“那他现在怎么成了苏漾的专属保镖,而且苏漾对他……好像十分在意。”   覃桓昔说得很委婉,不过之前看苏漾对关翼别扭的态度,虽然嘴巴上十分嫌弃,眉宇间却布满忧心。他心里十分肯定,苏大小姐应该是动了真心,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苏漾心里有些恼火,像是在跟关翼怄气。   莫姗杉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关翼是孤儿,苏漾的父亲捡到他的时候,关翼最多七八岁,后来就留在了苏漾家里,跟着苏漾父亲的手下训练,十几岁就开始出任务了,关翼很能吃苦,又有毅力,苏漾的父亲很器重他。”   覃桓昔想到那张平凡却坚韧的脸,这人的外表再怎么平淡,但他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属于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去之人般决绝的人,一眼便知绝非泛泛之辈。   那样的人仿佛一滩死水,哪怕只是荡起一丝涟漪,恐怕也很难做到,即便是苏漾这种脾气暴躁的大小姐,想要打动他,估计也需要费一番功夫。何况越是这种人,就越有他固守的原则,墨守成规,顽固不化。   “苏漾读初三那年夏天,遭遇了一场绑架,对方是她父亲道上的仇敌,如穷寇困兽般不顾一切地想要报复。关翼为了救苏漾受了很重的伤,险些丧命,他脸上的伤疤就是那次留下的。从那天起,关翼就很少出任务,被派到了苏漾身边,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莫姗杉说着有些感慨。   覃桓昔了然,初三正是花朵含苞待放的年纪,苏漾那样的身份,从小习惯了别人对她阿谀奉承,她要发脾气砸东西,别人就得将东西双手奉上,任她发泄情绪,然而那个时候也是她最为敏感的年纪。   苏漾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谁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哪些人又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有丝毫怨言,背过身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若是这个时候,在她最脆弱无助的绝望之际,有个人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那么这个人便会如朱砂痣般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从此成为她生命里最与众不同、最无法割舍、最无法撼动和替代的存在。   “苏漾她……是真的很在意关翼。”莫姗杉说着叹了口气。   她和苏漾从小一起长大,就算莫苏两家是死敌,她和苏漾却情同姐妹,苏漾究竟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说白了,苏漾只是习惯了用傲慢掩盖内心的脆弱,她出生再好,那也只是一个刚满20岁的女孩子。   “我想重要的并不是苏闻天会不会赞同他们的感情,而是关翼本身吧。”覃桓昔直言道,“先不管苏闻天知道后会不会反对,就关翼的性子,恐怕也不允许自己喜欢上苏漾吧,在他眼里,苏漾是大小姐,是他拼死也要保护的任务目标。”   莫姗杉闻言苦笑:“这还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关翼就算真的喜欢上了苏漾,以他的性格也会拼命克制自己,他不会考虑是不是配得上的问题,他会觉得自己动了感情就是犯了规矩,他不能也不该拥有这份感情,苏漾气的也是他的这份顽固。”   覃桓昔能够理解,要是他遇到这样的人,自己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和身份,只想不顾一切全心全意地与对方在一起,对方却因为各种莫须有的理由逃避。明明同样在乎着,还要拼命压抑,他一定会气得恨不得将人痛揍一顿,再掰开这人的脑袋,将那些足以气死他的固执理由统统揪出来丢掉。   虽然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人很多时候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个人的一生也不是只有爱情,当两全不能其美时,必须舍弃的东西太多了,爱情也只是其中之一。   但是真当遇到一个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人,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去拥有,否则一旦失去时,那样的遗憾便是缠绕终身,一辈子也不得释怀。 第25章 小乌龟   莫寺源兴致勃勃地看着工作人员将一个大号玻璃水族箱抬了进来, 水族箱里已经布置好了白沙、假山、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和海草,待工作人员安置好水族箱后,他兴奋地小脸通红,手舞足蹈地跑向覃桓昔。   “桓昔哥哥, 我们快把小乌龟放进去吧。”莫寺源激动地捧起小巧的塑料鱼缸,鱼缸里有两只手掌大的巴西赤耳龟, 这个塑料鱼缸是买小乌龟时, 老板见他长得可爱,性格腼腆又很懂礼貌,破例送给他的。   小家伙为此高兴得不得了, 接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叔叔”, 逗得老板又多送了他两包龟粮。不过小乌龟住在这么小的鱼缸里不利于成长, 小家伙十分担心,覃桓昔便给他买了一个大号玻璃水族箱。   覃桓昔按住他蹦蹦跳跳的小身子, 接过他手里的小鱼缸道:“乖, 桓昔哥哥帮你把小乌龟放进水族箱里, 小源以后可要记得喂小乌龟,每天早上起床后, 给小乌龟喂一次, 晚上放学后也要喂小乌龟,记住了吗?”   “记住了!”莫寺源笑得阳光灿烂,攀着玻璃鱼缸,看小乌龟探出了脑袋,在鹅卵石上缓慢地爬行, 他又激动地惊呼起来,“小乌龟爬了爬了爬了,它们一定很喜欢新家,桓昔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小乌龟起个名字呀?”   “好,那小源要不要试试自己给小乌龟起名字呢?”覃桓昔摸摸小孩的脑袋,鼓励小孩自己动脑筋发展想象力,莫寺源的性格虽然在慢慢转变,在他们面前也越来越活泼了,但是出门在外仍然有些拘束。   莫寺源当真歪起小脑袋,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小嘴里喃喃自语着:“叫什么好呢?”   覃桓昔觉得心都要被自己的心肝宝贝萌化了,他蹲下|身一把抱住莫寺源蹭了蹭,眼睛余光瞥见女佣端着点心走了出来,抱起莫寺源道:“小源乖,起名字的事可以慢慢来,我们一边吃点心一边想。”   “覃少爷,点心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小源少爷一定饿了吧,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厨房还在准备晚餐。”管家含笑望着覃桓昔和莫寺源,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敬意。   “谢谢。”覃桓昔道了谢,将莫寺源放到椅子上,厨房准备的点心是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包,一看就叫人胃口大开,他拿起一个小碟子,夹了一个放到碟子里,摆到莫寺源面前道,“来,吃包子,小心烫。”   莫寺源拿起筷子,乖乖地自己吃了起来。   莫绍蘅是真的把莫寺源教得很好,他曾听莫姗杉说过,莫寺源四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吃饭了,不吵也不闹,更不会挑食,厨房给他准备的营养餐,他都能很听话地吃完,也不会毫无节制地吃零食。   “有了!”莫寺源突然两眼放光,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用力一拍,发出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桓昔哥哥,叫它们妖王和不周好不好?”   莫寺源说着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跑到水族箱前,招招小手示意覃桓昔过来。   覃桓昔无奈地轻笑摇头,走到莫寺源身边弯腰问道:“哪只叫妖王?哪只叫不周呢?”   “嗯……”莫寺源拉长了调门,仔仔细细地瞧着在石头上爬行的两只小乌龟,伸出小手指了指颜色较深,个头也稍微大一点的小乌龟道,“这只大的叫妖王,小的那只叫不周。”   覃桓昔摸摸小孩的脑袋,笑着赞赏道:“小源真聪明,那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妖王和不周,小源要是能把妖王和不周照顾好,等过段时间,桓昔哥哥就给你买一只小狗狗养好不好?”   “真的吗?”莫寺源豁然睁大眼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一直想要养一只小狗狗,以前姗杉姐姐带他出去玩,他就喜欢去宠物店看那些可爱的小猫咪和小狗狗,但是姗杉姐姐说他还小,要先学会照顾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顾小猫咪和小狗狗,否则它们就太可怜了。   “桓昔哥哥最好了。”莫寺源眼睛都笑弯了,咧着的小嘴乐得完全合不拢,他只是和桓昔哥哥说了一次,想要一只小狗狗,桓昔哥哥就记住了,桓昔哥哥果然最疼他了,他最最最喜欢桓昔哥哥了。   莫寺源越想越兴奋,一时控制不住,像颗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了覃桓昔的怀抱,撞得正蹲着的覃桓昔往后退了一步,短短的小胳膊用力圈住覃桓昔的脖子。   覃桓昔哭笑不得地稳住身体,弯腰安抚心潮澎湃的小家伙:“好了,小乌龟的名字也起好了,我们快去把点心吃了,冷掉了就不能吃了。等你吃完了点心,该给小乌龟喂食了,待会儿还要写作业呢。”   “我可以先给妖王和不周喂食吗?它们来了之后还没吃过东西呢,一定饿坏了。”莫寺源眼巴巴地望着水族箱里的小乌龟,眼里充满新奇。   “好,那我们先给小乌龟喂食。”覃桓昔无奈,小家伙现在整颗心都扑在了小乌龟上。   覃桓昔拍拍他的小脑袋,俯身打开水族箱的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一袋龟粮和一袋干虾,递给莫寺源道:“小乌龟现在还小,一次不能喂太多,小源一定要记住。”   “那我给妖王和不周少喂几粒龟粮,再喂几只虾。”莫寺源打开袋子,抓了几粒龟粮丢进去,见小乌龟伸出脑袋,张嘴就把一粒龟粮吃了进去,他激动地直欢呼,“桓昔哥哥,妖王吃了。”   覃桓昔见着宝贝兴奋的表情,笑着摸摸他的头。   “桓昔哥哥,妖王和不周要冬眠吗?”莫寺源仰起头问,“小乌龟不是要冬眠的吗?”   覃桓昔笑了:“小源真厉害,平时教给你的知识都记住了,小乌龟确实需要冬眠,不过妖王和不周还小,可以不冬眠,只要我们把水温控制在妖王和不周适合成长的温度,冬天它们也可以活动和吃东西了。”   “太好了……”莫寺源拍着小手开心地不得了。   莫绍蘅带着齐丰宇和贺璟逸走进大厅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围在一个玻璃水族箱前,莫寺源开心地一个劲喋喋不休,夹杂着覃桓昔温柔清透的解释,他冷硬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柔。   “再去买两只乌龟来。”莫绍蘅突然转头对齐丰宇道。   齐丰宇刚要招呼覃桓昔和莫寺源,蓦然听到莫绍蘅的声音,仿若被雷劈了般愣在了当头,脸上的笑容渐渐碎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大,您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有些耳鸣。”   “晚饭前回来。”莫绍蘅丢下一句话,快步走进了大厅。   齐丰宇一脸抽搐,指着莫绍蘅的背影,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璟逸抬起手腕,冷冷淡淡地道:“你还有一个小时,59分59秒、58秒……”   “卧槽!”齐丰宇被激得差点蹦起来,转身往外跑,边跑边咬牙,“死人脸,给我等着……”   贺璟逸镇定地放下手臂,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趣味,气定神闲地抬腿走上了台阶。   “爸爸……”莫寺源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走进来的是莫绍蘅,赶忙飞扑上去。   莫绍蘅将脱下来的风衣递给管家,接住扑上来的莫寺源,低声道:“怎么,今天很开心?”   “嗯,开心!”莫寺源圈住莫绍蘅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莫绍蘅的脸,随即拉开距离直视着莫绍蘅的眼睛道,“桓昔哥哥今天给我买了两只小乌龟,我给它们起了名字,大的叫妖王,小的叫不周,好听吗?”   莫绍蘅:“……”   “噗……”莫绍蘅还没来不及回答,一道清亮的笑声自大厅门口传来,苏漾拉着莫姗杉走了进来,“小源,为什么要叫妖王和不周?你这颗小脑袋怎么想出来的名字?”   莫寺源不解地看着苏漾:“昨天看的神话故事书里的呀,苏漾姐姐没看过吗?”   “咳咳……”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鄙视了,苏漾表示很心酸,她上前一步一把抱过莫寺源使劲揉搓,“小屁孩得意什么呢?看我不挠你!”   “哈哈哈……苏漾姐姐,小源错了,再也不敢了……”莫寺源怕痒,哈哈大笑起来。   覃桓昔笑了笑,很自然地走到莫绍蘅身边,看着苏漾和莫寺源在大厅里你追我赶,莫姗杉在一旁提醒莫寺源注意脚下,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有值得信任的人和最重要的宝贝陪伴,还有性情直爽又很合拍的朋友。   不过他突然觉得莫绍蘅也是个很神奇的人,外人眼中的莫绍蘅是莫家雷厉风行的掌权人,踩着整个莫家的血肉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同时又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莫爷,在刀尖上流淌着鲜血走过来的阎罗。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让人敬畏的可怕之人,却又有他独特的令人不由自主依赖的气场。除了自家宝贝特别喜欢这个爸爸外,就连莫姗杉和苏漾也是这般信赖着这个人,甚至更愿意待在莫绍蘅身边,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冰冷的家。   “笑什么?”莫绍蘅忽然沉声问。   覃桓昔一愣,这才惊觉自己竟不小心笑出了声,他一脸戏谑地望着莫绍蘅道:“我在想,莫叔似乎特别容易得到晚辈的尊敬和依赖。”   “晚辈?”莫绍蘅咀嚼着嘴里的这两个字,看着覃桓昔的眼睛,语调上扬,“你?”   覃桓昔愕然,莫名觉得有点吃亏,随即扬起下巴道:“我一向很懂得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莫叔是觉得我平时不够尊重吗?等我明天接小源放学的时候,需要给您准备厚礼吗?”   覃桓昔话音刚落,突然又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特别有“内涵”,他瞧着莫绍蘅意味深长的神色,转过身去道:“随便开个玩笑,莫叔千万别当着,我去辅导小源做功课了。”   莫绍蘅沉声一笑,心情十分愉悦,抬腿跟上覃桓昔的脚步。 第26章 调查结果   覃桓昔半垂着眼, 心境渐渐沉入小提琴悠扬的旋律中,也唯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真正地忘掉所有的一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小提琴发出的美妙音律, 没有激情的昂扬,亦没有悲天的怜悯, 有的只是沉静与平和。   莫绍蘅单手怀胸, 另一手端着茶杯,透过落地玻璃窗,俯首望着庭院中聚精会神的覃桓昔。眼前的画面令人心旷神怡, 漂亮的少年用灵魂演奏着最美的旋律, 小小的孩童白嫩的双手托着稚嫩的脸庞, 专心致志地听着少年演奏,明亮的眸子透着孩子独有的天真无邪。   “突然觉得让覃桓昔当小源的家庭老师, 还真是值了, 这样的琴声听着真叫人舒服啊。”齐丰宇走到莫绍蘅身边, 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要是每天都能听到如此优美的琴声, 还能洗去一身的疲惫。   “呵……”贺璟逸轻哼一声, “肤浅!”   齐丰宇难得没有怼回去,只是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懒得和这个整天不怼他就浑身长刺的死人脸计较。何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覃桓昔在场, 让他莫名觉得往日的言行举止有些不忍直视。   大概这就是覃桓昔与众不同的气场吧,人家毕竟是国际上都拥有超高知名度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尽管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觉得这人与外界和记忆里的天才小提琴家出入很大,几乎颠覆了他对这个人所有的认知,但是覃桓昔终究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一面。   齐丰宇拿起桌上的文件袋递给莫绍蘅道:“袭击苏漾和关翼的人查到了,那个水哥嘴巴还挺硬,吃了覃少爷一子弹,除了最初吼了一嗓子,之后无论我们怎么询问,他始终没吭声。”   齐丰宇当时接到莫绍蘅传回的消息,赶到的时机掐得特别准,正巧看到覃桓昔堪比神枪手的一击。本来已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覃桓昔出手之快,竟超过了莫绍蘅,一枪便打中了水哥掏枪的手,子弹直接贯穿那人的手臂。   齐丰宇至今想起覃桓昔那张冷漠的脸庞,仍然感到毛骨悚然,明明应该是不问世事的音乐世家小少爷,那双修长的手更适合拉出最美妙的旋律,枪这种冰冷的武器与那双艺术家特有的手,方枘圆凿。   齐丰宇以为当时只是情势所逼,就算是不问世事的贵公子,当性命遭遇威胁时,也会懂得反抗。结果竟是他小看了这位总是以优雅贵气示人的小少爷,面对那样血腥的场面,还能冷酷无情地将那人流淌着鲜血的手臂踩在脚底下,恐怕他们这群世家子弟,没有人真正认识过这位天才少年吧。   齐丰宇忽然觉得后背有些阴冷,如果这才是覃桓昔真正的性格,那才是真的可怕,这人可是欺骗了所有认识他的人,这些被欺骗的人中还包括素来精明,把整个覃家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覃老爷子。   莫绍蘅接过袋子,抽出调查报告大致翻了一遍。   齐丰宇侧头瞄了一眼调查报告,耸耸肩道:“苏闻天底下的人抢了他的地盘,伤了他好几个兄弟,还引来了警察。对方只是小帮派,货和地盘丢了不说,十几个兄弟都被抓进去了,损失惨重,苏闻天那边虽然也被抓了几个,不过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齐丰宇说着耸了耸肩,本就是见不得人的货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逃也逃不掉。说来也是这个叫水哥的倒霉,原本想偷偷摸摸地把货物弄过来,偏巧遇到了苏闻天的人,也不知道两方怎么一番交涉,竟然动起手来了。   莫绍蘅将文件丢回桌子上,皱眉道:“付则成也掺了一脚?”   齐丰宇轻笑一声:“人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本来水哥和苏闻天也没什么瓜葛,说白了一个小帮派,苏闻天还不看在眼里,但莫名被他的人害得这么惨,水哥就筹划了这场绑架。至于付则成也不过是想给苏闻天添堵罢了,给水哥送了点人过去,其实付则成心里很清楚,就水哥和这点人,根本动不了苏闻天,纯粹就是闲得蛋疼,不过……”   齐丰宇说着脸色有些凝重:“水哥因为苏闻天积了很深的怨气,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主要这次的目标也不是我们,再加上……覃少爷出手了,我们也不能扣留这些人太久,若是弄出了人命,覃少爷就很难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而且水哥还有一些人在外面,如今已经知道他人在我们手里,如果只是我们的人出手,倒也无所谓,若真把事情闹大了,对覃少爷恐怕有些影响。”   齐丰宇其实考虑的是覃桓昔的处境,这件事让他对覃桓昔重新有了认识,如今看来莫绍蘅对覃桓昔的态度也非同一般。既然覃桓昔不想让人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定然还想继续扮演覃家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身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尊重覃桓昔,目前还不能让覃家知道覃桓昔的这一面。   “你把人放回去了?”莫绍蘅皱眉问道。   齐丰宇有些头疼:“我们总不能把人一直扣留着吧?以什么理由?而且那些打手可都是付则成的人,那个蛇精病最喜欢不按套路走,要是被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突然来了兴致,大张旗鼓地找我们要人,岂不是越闹越大了?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我们,再加上又不能交给警察,一旦警察介入,覃少爷开枪的事也会被警察知道。放他们走,他们也不敢报警,毕竟水哥自己好不容易从警察的手里逃过一劫。”   “那你担心什么?覃桓昔废了他一条胳膊,你担心他找覃桓昔报复?”贺璟逸突然开口,冷笑一声道,“你觉得那人会是覃桓昔的对手?别太小看了这位文质彬彬的小少爷,这人狠起来不比我们手软。”   “明的自然不是覃少爷的对手,万一来阴的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懂不懂?”齐丰宇冷哼。   “你倒是很关心他,或许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担心就显得多此一举了。”贺璟逸嘲讽道。   齐丰宇顿时咬牙切齿,半晌他放松了紧绷的表情,淡淡地道:“那你说,怎么处理那些人?”   贺璟逸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懒洋洋地道:“道上的事不归我管,那是你的事。”   齐丰宇恨不得将贺璟逸一口吞了,他刚要怼回去,只听莫绍蘅冷冷淡淡地开了口。   “明天开始,派人盯着姓水的,多派两个人跟着桓昔,别惊动覃家的人。”   齐丰宇稳了稳气息,点头道:“我知道了……”   齐丰宇说着,又看了看莫绍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犹豫着问道:“绍蘅,要不要查查覃桓昔?我总觉得他和传闻中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知道他对小源少爷和我们都没有恶意,只是……防人之心终究不可无,这个覃桓昔藏得未免也太深了,他等于是欺骗了所有人,我想就算是覃老,估计也不知道覃桓昔还有这样的身手。”   齐丰宇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莫绍蘅,莫绍蘅对覃桓昔的态度,令他不敢妄下判断,也不好拿捏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但是事关莫绍蘅和莫寺源的安全,不怕覃桓昔故意伤害,就怕遭人利用。   齐丰宇头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动摇,他觉得覃桓昔应该是没有异心,也没有图谋不轨,但一想到覃桓昔将本性隐藏得这么深,若不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他恐怕一辈子都会把覃桓昔当成一个文弱无害需要人保护的小少爷。   莫绍蘅沉默地坐到了沙发上,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用,我心里有数。”   果然!   齐丰宇似乎松了口气,其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担心覃桓昔的深藏不漏,另一方面,覃桓昔总给他无端的好感,他不想用恶意去揣摩覃桓昔的心思。   此时客厅外传来莫寺源欢快的笑声,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一头准确无误地扎进莫绍蘅的怀抱,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爸爸,姗杉姐姐说养生粥已经做好了,可以下去吃了。”   小家伙嚷嚷完,又回头对齐丰宇和贺璟逸道:“丰宇叔叔,璟逸叔叔,你们也一起下去吃吧。”   “哎呀,还是我家小源最贴心了。”齐丰宇上前一把抱起莫寺源,“来,让丰宇叔叔亲亲抱抱举高高。”   覃桓昔轻笑,这个齐丰宇的个性有时候真的让他一言难尽,他绕过抱着莫寺源在大厅里奔来奔去,逗得莫寺源哈哈大笑的齐丰宇,走到莫绍蘅身边道:“事情谈完了吗?没有打扰你们吧?姗杉让厨房做了养生粥,已经做好了,小源就迫不及待地想来叫你们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莫绍蘅看到覃桓昔,脑子里突然闪过齐丰宇的那番话,他的手微微握了握拳,有些事情他想亲自去做,有些人他想亲自去了解,唯有他才可以了解。   覃桓昔看了一眼丢在桌子上的文件袋,恰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些人的身份查到了?”   莫绍蘅看着他,眼底有了一丝笑意,耐心地将查到的结果解释了一遍。   “这其中竟然还有付则成的一脚,倒是有些意外。”覃桓昔若有所思地单手抱胸,另一手的食指似有若无地搔了搔光滑的下巴。   他后来也仔细想过,若真的是苏闻天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不可能这般计划不周,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下绑人。显然是那个叫水哥的心急了,苏漾毕竟是苏闻天的独生女,身边除了有个关翼,平时还有其他人跟随保护。   估计那水哥也已经跟了苏漾一段时间,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那天也是苏漾和苏闻天大吵了一架,大小姐任性的脾气上头,离家出走才给了水哥可趁之机。也算是苏大小姐无意中搅了水哥原本的计划,让他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绑人,最后又遇到了他们,才没有让人得手。   这么说来,苏漾的猜测倒也算不上全盘失误,她的猜测里也怀疑是付伊蕾的人,这两位大小姐从小就水火不容,闹得人尽皆知,付伊蕾看她不顺眼,想要使绊子,而真正掺一脚的是付则成,付伊蕾的父亲,总归是付家的人。   覃桓昔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付则成的某些行为,比苏闻天还要让人头疼,不痛不痒地撩一把,没有给苏闻天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却又让苏闻天十分恼火。若是因为这件事和付则成正面开火,显得劳师动众不划算,还容易给其他人可趁之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苏闻天这次只能吃闷亏了。”   莫绍蘅勾起嘴角,拍了拍覃桓昔的肩膀道:“不过还是要小心。”   “小心谁?那个被我废了一条胳膊的水哥吗?”覃桓昔笑了,“齐丰宇若是想要把人放了,莫叔会不把人盯紧了再放吗?有莫叔的人盯着,再派人保护我和小源,我很放心。”   莫绍蘅眼神专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臂,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我们快下楼去吧,等会儿姗杉和苏漾就要上来逮人了。”覃桓昔说着就往外走,边走边对跟上来的莫绍蘅道,“对了,莫叔,下个星期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接送小源。”莫绍蘅知道覃桓昔原本早就想回学校上课了,为了莫寺源才又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人的心思,每天花这么多时间陪着莫寺源,只是想和莫寺源培养感情。   “下午没课或者只上两节课的话,我还是可以去接小源下课。”覃桓昔其实也想多陪莫寺源几天,但是有些事情还要他亲自去做,不能因为感情用事,就放弃了原本就规划好的路,否则只会越拖越久,覃老爷子也不允许他这么散漫下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完美味的养生粥,覃桓昔又一次顺理成章地留宿在了莫宅,他忽然觉得自己最近似乎经常夜不归宿,竟有越来越习惯的感觉。连老爷子每天看他出门的眼神都饱含着幽怨,那种感觉像是在控诉他,有了莫寺源就不要他这个爷爷了。   覃桓昔无奈,其实比起住在覃宅,他更喜欢留在这里,这里只有莫绍蘅和莫寺源,还有莫姗杉这个让他十分信任和感激的人。说到底,他终究他不是真正的覃桓昔,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密的人,除了莫寺源,就只是莫绍蘅了。   比起面对覃家的人,他在莫绍蘅面前更自然,莫绍蘅总让他有种无条件信赖的感觉。 第27章 恨意   夜深人静, T市一条远离闹市区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肮脏的地面凹凸不平,傍晚时分下过的一场雨,让坑坑洼洼的泥坑里积起了一层飘着油渍的污水,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刺鼻的发霉异味。   随处可见的散发着腐臭味的垃圾随意地堆积在墙根处,旁边是几只翻倒在地的垃圾桶, 几只流浪猫从墙根处窜了出来, 跳进倒在地上的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猫叫声惊得同样在垃圾堆里找寻食物的老鼠刹那间四处逃窜。   小巷子隐藏在繁华大都市光鲜亮丽的背后,这个地方人口密集, 却鱼龙混杂, 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社会底层人士。他们从事着各种各样, 甚至是遭人唾弃的违法职业,竭力掩盖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是每一座繁华的大都市里, 阳光永远照射不到的地方。   此时这条安静的小巷子尽头,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有些凌乱和匆忙, 落在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寂静的巷子里顿时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即便如此,也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人,大家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半夜三更的狗叫声。   巷子很昏暗,矗立在墙角的路灯仿佛只是这条巷子里多余的障碍物,隔几个才有一个亮着微弱的灯光。人影终于走到了一个亮着的路灯下,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男子满脸胡渣,眼窝凹陷,双目布满血丝,眼底却是一片阴冷。   半晌男子在一座破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他一手捂着胳膊,微微低着头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望不到尽头,看不到半个人影,男子这才松开捂着胳膊的手,轻轻扣响了残破的木门。   “谁?”屋子里传来一道男声,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谨慎和警觉。   “是我!”男子压低声音小声道。   男子话音刚落,木门便打开了,那名应门的男子探出头来,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后,立刻露出一脸惊喜,他激动地道:“水哥,你总算回来了,兄弟们都很担心你,你……”   “进去再说。”水哥皱着眉头打断对方失控的情绪,他抬腿跨进院子,关门前又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快速关上了门,神色却不见丝毫松懈。   应门的男子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水哥,怎么了?有人跟踪你吗?”   水哥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往里走去,低着头不经意地扫到脚下踩着的泥土,原本锃亮的皮鞋沾满了泥水污渍,早已看不出它原本昂贵的价值。四周围破旧的院墙仿佛一推就倒,院子里种着的果树也是半死不活,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水哥的眼底渐渐涌现出浓烈的恨意,手臂上还未来得及治疗的伤口还在剧烈地疼痛着,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赤红着眼往里走去。   一道枪伤算什么?他水哥风里来雨里去,早已不记得吃过多少次子弹,甚至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他照样从血泊中爬起来了。   何况身体的疼痛哪有一无所有来得可怕?他拿性命拼搏得来的一切,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一夕之间全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非但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连同生共死的兄弟都搭了进去。   苏闻天!   水哥含着恨意的眸子一片血红,总有一天他会让苏闻天付出代价,哪怕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水哥对天发誓,绝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屋子里的一帮子兄弟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水哥,你总算回来了,没有你,兄弟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多兄弟被抓了进去,外头又有警察排查,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了。”   水哥摆了摆手,走到一把竹椅前坐了下来,手下见状,立刻端了一杯茶给他。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劣质茶叶十分清苦,他有些难以吞咽,但是想到兄弟们目前的状态,最终忍了下来。   “听说这次的计划不怎么顺利,水哥,你怎么会落到莫绍蘅的手里?剩下那些没被抓的兄弟知道后吓得魂飞魄散……”一名手下说着,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讲,但是事关重大,这个时候选择隐瞒已经毫无意义,他刚想继续开口,一道声音已经接了他的话。   “他们以为水哥你得罪了莫绍蘅,害怕遭到报复,趁着我们兄弟几个不注意,偷偷跑了。”之前替水哥开门的人接了话,脸色十分凝重,说话的口气却满是愤怒,“不过是几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水哥不用放在心上。”   水哥闻言,捏着杯子的手不断收紧,脸色紧绷。   “水、水哥,听说你受伤了,要不要先看看伤口。”另一名手下见他脸色难看,胆战心惊地岔开了话题,目光偷偷瞄向对方垂着的手臂上。   水哥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似乎很痛,又有些麻木,齐丰宇倒是没有刻意为难他,只是叫人给他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拖得确实有些久了,毕竟那人的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手臂,还差点将他的手臂直接踩断。   “水……水哥?”那手下见水哥低头不语,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让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看吧……”水哥淡淡地道,他的仇还没有报,这条胳膊还不能废。   那人听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让人将药箱拿来,看状况应该做过一些处理了,伤口看上去也没那么狰狞可怕。他本就是众人眼中混迹在社会边缘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后来跟了水哥,混出了一点名堂,如今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关翼还真不能小看他,到底是苏闻天养出来的忠犬,水哥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也没讨到好处。”   “这次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了莫绍蘅,否则苏大小姐早就落入水哥之手了。”   “动手的不是莫绍蘅。”水哥突然冷声开了口。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水哥沉默片刻,双眸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看来世人都错看他了。”   说句实话,覃桓昔若不是莫绍蘅的人,他倒是很欣赏这样的人物,一个真正称得上人物的人。覃家这种表面光鲜的大世家,内里早就腐朽得惨不忍睹,那些大少爷大小姐狠辣起来,不比他们心慈手软,他们只是善于用漂亮高傲的外表,掩盖那颗肮脏的内心罢了。   “除了莫绍蘅,还有谁能在那种情况下伤了水哥你?”一名手下忍不住问。   “呵!”水哥冷哼一声,“覃家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   “覃桓昔……”付则成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悠然自得地叠起一条腿,接过管家递上来的酒杯,举到眼前轻轻晃动,娇艳欲滴的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迷人的色泽,“覃桓昔啊,的确是出乎意料之外。”   “是,听说是莫小少爷想学小提琴,莫小姐就向莫爷推荐了覃家的小少爷,论资质,确实没有人能和覃少爷相比了。据说还是莫爷亲自带着莫小少爷去覃宅拜访覃少爷,不过按照莫爷和覃老的交情,覃少爷怕也不会拒绝。”候在一旁的管家适时地解释道。   “哦?莫绍蘅对这个儿子倒是真的上心,能请到覃桓昔教他儿子学小提琴。”付则成似乎颇感兴趣,挑起了眉头问,“听说覃家的那位天才少爷之前出了一场车祸,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是,老爷您没有记错,那场车祸差点要了覃少爷的命,覃老为了救他,动用了不少的人脉和财力。最后命是保住了,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多月没有醒来,连医院都劝覃老放弃希望了,不过覃少爷也是福大命大,突然就奇迹般地醒了,之后的康复速度也是让人惊叹。”管家笑着道。   付则成轻笑,若不是突然觉得最近的日子过于太平无趣了,心血来潮想给苏闻天添点堵,他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了,也就错过了重新认识覃家这位天才的机会。覃家在T市有着特殊的名声和地位,虽然和他们几个大世家之间没什么利益纠葛,却也无需得罪,甚至都想着与之交好。   付则成之前确实没把覃家放在心上,想着只要保持不冷不热的来往,便也不需要刻意地讨好。现在突然觉得他之前的举动有些怠慢了,莫绍蘅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得力助手,齐丰宇和贺璟逸足够不好对付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覃桓昔,情况可就不妙了。   覃桓昔一旦站在莫绍蘅那边,凭借覃老爷子对覃桓昔的宠爱,等于是将整个覃家送到了莫绍蘅面前。不过目前看来,覃家的人恐怕不知道覃桓昔才是将整个覃家捏在手里的人,还把他当成天真无邪,只会拉小提琴的小少爷。   “老爷,我们要不要……”   付则成一扬手,打断管家接下来的话:“这个时候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得罪莫绍蘅,莫绍蘅既然会把人放回去,必然是为了保护覃桓昔,想来也已经知道我们的人参与了这件事,我们何不暂时卖他一个人情?何况苏闻天那边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动作,现在不宜把莫绍蘅和覃桓昔牵进来。”   “老爷考虑得周到,是我大意了。”管家附和着。   付则成坐直身体,屈指轻扣沙发扶手:“你派个人去巷子里看看,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手别真的废了,带个医生过去吧,齐丰宇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地替他治疗。”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管家毕恭毕敬地领了命令,赶紧下去安排人手。 第28章 回校上课   覃桓昔站在T大的校门口, 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欢声笑语与他擦身而过,心情颇有些感慨。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7年前他从这里毕业, 毕业那一晚改变了他的人生,重活一世他又来到了这里。   T大的音乐学院非常有名, 设有近十个音乐专业, 除了音乐学系、钢琴系、管弦系、指挥系、民乐和声乐等等,还有音乐表演相关的专业,覃桓昔学的自然是音乐学。   这段时间他除了每天必须要练习的小提琴, 和晚上辅导莫寺源外, 其余时间都用在了复习原身所学的音乐学功课上, 音乐学要学的科目非常多,而且T大的音乐学一学就是五年, 他现在才大三。   他从上一世开始就非常向往T大的音乐学院, 可惜家族的命运终究不允许他这般任性, 如今走在音乐学院不同于其他院系,美丽静雅又富有艺术氛围的校园内, 覃桓昔第一次觉得, 能够重来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覃桓昔凭着记忆,先去了一趟办公室报个到,虽然老爷子已经让人给他办好了回校上课的手续,他直接就可以去教室上课了,不过出于礼貌, 他还是决定先去办公室和老师打声招呼。   原身作为国际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于T大而言,也是一种无上的光荣,老师们看到他回校上课,自然是热烈欢迎。一番热络和关怀后,终于放他回教室上课,甚至还关照他,若是身体不适,定要及时通知他们。   覃桓昔笑着应答和感谢,礼貌又恭敬,再次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当覃桓昔捧着课本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教室一阵突兀的安静,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未等大家从呆滞中回神,便找了一个空位坐。   半晌后,教室里渐渐想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仔细辨认,这些交谈声中夹杂着“覃桓昔”三个字,这些人一边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一边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将目光调向覃桓昔,然后迅速回头继续讨论。   覃桓昔气定神闲地单手托腮,一手翻着课本,似乎正十分耐心地等着老师的到来。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不管是前世的他,还是原身,在T大都是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就算想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上午的课程还算顺利,原身虽然经常缺席课程,参加各种比赛和音乐会,成绩却依旧名列前茅。覃桓昔以前作为T大的学生会会长,成绩自然让人望尘莫及,哪怕重来一次,换了完全不同的专业,他依旧会延续前世的辉煌。   结束上午的课程,覃桓昔刚捧着课本离开教室,手机来电铃声便响了,他取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是莫姗杉打来的电话,他笑着接起电话道:“姗杉……”   “桓昔,你下课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覃桓昔刚开口,莫姗杉就迫不及待地道。   覃桓昔笑了:“好,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也刚下课,正要去找苏漾,我和她约了在学生餐厅大门口见面,苏漾听说你今天第一天回校上课,说什么也要给你庆祝,这顿饭她请了。”电话另一头有些吵杂,夹杂着莫姗杉行走时的风声。   覃桓昔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边走边戏谑地道:“给我庆祝,就请我吃学生餐厅吗?”   莫姗杉哈哈大笑:“我会帮你转告她的。”   覃桓昔笑了一会儿:“好,那学生餐厅见。”   说着他便挂上了电话,加快脚步走向学生餐厅。   刚走到学生餐厅门口,覃桓昔就看到莫姗杉和苏漾正站在台阶上,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就莫姗杉和苏漾两人的外貌,在T大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当之无愧的校花女神。   覃桓昔有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人的性格明明截然不同,莫姗杉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性格温婉,落落大方,不爱计较,出门在外有些内向,苏漾的性子却极其火爆,发起脾气来简直是灾难现场。   按照两人以往的性格和看人的喜好,对于莫姗杉而言,苏漾这种性格的大小姐,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却是她最不愿意交往的一类人。苏漾亦然,她性情直爽,有些刁蛮,最看不惯柔柔弱弱,被欺负了只知道哭的千金大小姐,这样的两个人偏偏走到了一起,还情同姐妹。   “桓昔,这边。”苏漾一抬头就看到了覃桓昔,连忙挥手招呼。   苏漾的这一声很响亮,吸引了无数前来学生餐厅吃饭的人的侧目,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若说覃桓昔是风靡整个T大的风云人物,那么苏漾和莫姗杉的出名程度也不亚于覃桓昔。   两人感情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覃桓昔也知道,从前原身很少和什么人走得太近,有些人或许以为那是原身出生名门,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其实他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原身只是不善于与人相处罢了。   如今看到苏漾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甚至开心地跑了上来,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嘴里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要给他庆祝的话,周围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总觉得今天T大的画风有些诡异。   覃桓昔嘴角带笑,不甚在意地任由苏漾拉着他走,笑容里甚至有些纵容。   从第一次见到自家宝贝对苏漾的喜爱,他就知道在宝贝最灰暗的岁月里,苏漾定是给了宝贝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让宝贝说出“以后要变得和桓昔哥哥一样厉害,帮苏漾姐姐打跑坏人”这样的愿望。   苏漾和莫姗杉一样,就冲着她们对宝贝的爱,他也会另眼相待,把她们当成真正的朋友。而且莫绍蘅似乎也很纵容她们,他已经好几次看到苏漾留宿在莫宅,莫绍蘅也没什么意见,由着苏漾任性。   三人说笑着上了四楼特色小吃美食城,刚走出楼梯口,一个托盘径直朝他们飞了过来,覃桓昔条件反射地将莫姗杉和苏漾往后一拦,一脚就将托盘踢飞了出去,为了不砸到人,他还特意往墙壁上踢。   托盘发出“哐当”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众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覃桓昔稍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掉落在墙根的托盘,幸好托盘是空的,若是装满了食物,那可就不好收拾了,但凡他反应稍微慢一拍,可就砸到他们身上了。   “桓昔,你没事吧?”莫姗杉扶住覃桓昔的手臂,语气有些焦急,她刚才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要被托盘砸到了,幸好覃桓昔反应快,否则这一下砸过来,即使不会受多重的伤,也会疼上一阵子。   覃桓昔轻摇头:“没事。”   “我数到三,谁砸的?给我站出来,否则后果自负!”苏漾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见覃桓昔没事,心里松了口气后,火爆脾气顿时上来了,她眯起眼睛冷冷淡淡地扫过安静的众人,“一……二……”   “苏大小姐好大的口气!”此时一名大波浪长发女生拨开人群走了出来,过分浓重的妆容已经看不出女生原本的长相,透着一股超乎年龄的成熟韵味,身材也颇为火辣,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傲人的胸器!   覃桓昔轻咳着移开视线,他这个与男人有过一夜情,还生过孩子的人,性取向早就弯成了弹簧,拉也拉不直了。就算当年没有与莫绍蘅的那一夜,他似乎也没特别重视过自己的性取向,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排斥过莫绍蘅,说不定从一开始他就更能接受男人一点。   不过瞧着眼前这名女生“特殊”的体型特征,一瞬间就让他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大概就是苏漾口中“胸大无脑”的付伊蕾了,付则成的女儿,还真是名不虚传,这“胸器”其他女生就算动个手术也追赶不上。   “又是你!”苏漾一看到付伊蕾,火气更旺了,要不是今天有覃桓昔在场,她早就上去撕了,虽然她平时脾气算不上好,但也不会不分场合就使小性子,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胡乱丢东西。   “是我又怎样?”付伊蕾高傲地扬起下巴。   “道歉!”   “……”苏漾刚想开口,就听到一声极淡却含着一丝清冷的声音,转头见覃桓昔从她身后缓步走了上来。   覃桓昔面色沉静,不紧不慢地走向付伊蕾,淡淡地道:“你差点砸到我了。”   付伊蕾瞪大眼睛,愣愣地注视着离她越走越近的覃桓昔,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和怒气,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她莫名觉得全身阴冷,在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覃……覃桓昔?”付伊蕾见覃桓昔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紧张慌乱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得以抚平,她微微抬头,失神地望着覃桓昔,“我……”   “伊蕾!”此时,一名女生跑了上来,站到了付伊蕾身边。   女生长得十分清秀,从她脸上化着的淡淡的精致妆容,便可知道这也是一个极其懂得展现自己的女生。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并不适合走付伊蕾那种火辣性感的路线,小清新风格更适合她,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反而对她这种清新的气质更难以抗拒。   覃桓昔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生,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却渐渐泛起冷意。   又是一个熟人呢!   宁紫易,宁家人,上辈子和他还有着血缘关系呢,他那大伯一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掌上明珠,就连老爷子也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无关其他,只因宁紫易的性格是长辈最为喜爱的小家碧玉型,乖巧懂事,又识大体,无论面对谁都是未语先笑,浅浅一笑,大部分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   就算是面对他这个堂哥,宁紫易也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两家之间几乎已经撕破了脸,见到他总是亲昵地叫他一声“宁薛哥”。覃桓昔笑了,如果宁紫易真有她表现得那么善良纯真,当年他家的宝贝又为何一见她就躲?   他的宝贝连苏漾都那么喜欢,却对总是以亲切面孔待人的宁紫易如此排斥,虽然目前覃桓昔还不知道原因,更何况小孩子三岁前基本没什么记忆,现在就算见了宁紫易,也已经不认识了。但他完全可以肯定,当年宁紫易肯定对他的宝贝做过什么,抑或说过什么,宝贝才会如此讨厌和惧怕这个人。   不过,三年时间,宁紫易倒是越发出色了,当年的她还是高中生,清纯的外表还有些稚嫩,如今更懂得收敛锋芒,展露出她最想让人看到的完美面孔。   就算她的长相比起妖娆的付伊蕾,温婉端庄的莫姗杉,以及张扬自信的苏漾,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但胜在她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亲切可人,大家第一眼还是会注意到她。   宁紫易也已经注意到了覃桓昔,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礼貌笑容,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小声问付伊蕾:“伊蕾,发生什么事了?”   付伊蕾不知道是对覃桓昔有所畏惧,还是十分信任宁紫易,她竟一把抓住了宁紫易的胳膊,再也看不到面对苏漾时的盛气凌人,小声道:“我……我刚才差点砸到了人……覃桓昔让我道歉……”   宁紫易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覃桓昔:“没有受伤吧?”   覃桓昔只是淡淡一笑,脸色平静地看着她。   宁紫易突然有点不敢直视覃桓昔的眼睛,也有些明白付伊蕾的反常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个传闻中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哪怕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却让她感到有种莫名的惧意。   宁紫易略显慌乱地别开视线,安慰付伊蕾的话带了一点催促,等付伊蕾道歉后,便拉着付伊蕾匆匆离开了。直到走出学生餐厅,再也看不到覃桓昔的身影,她才感觉到身上的冷意终于消散了。 第29章 水火不容   覃桓昔没有忽视宁紫易眼中的慌乱, 哪怕脸上表现得再镇定,无论怎么努力保持优雅的形象,凌乱的脚步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他好心情地弯起嘴角,就连差点被付伊蕾砸到的不悦, 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闹事的主角走了,人群也渐渐散去, 三人点了餐找位置坐。   覃桓昔无论是上辈子, 还是重生后的这具身体,都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过他对各种美食的接受程度倒也很高, T大学生餐厅的美食城有着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 以前他就很喜欢来这里吃饭。   “对了, 付伊蕾究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莫姗杉刚坐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刚才发生的事太突然,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素来骄纵的付伊蕾似乎很怕覃桓昔。   今天如果不是有覃桓昔在,按照以往苏漾和付伊蕾水火不容的态度, 非得闹得不可开交才会罢休, 别说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还能不能安稳地吃上饭都成问题,莫姗杉想着就头疼欲裂。   “谁知道?她不是一向这么恣意妄为吗?也许是她点的东西不好吃,又或者哪个人惹到她了,指不定就是看到餐厅里哪个人穿的衣服颜色刺了她的眼, 她想发脾气总有各种魔性的理由。”苏漾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莫姗杉忍不住扶额,苏漾虽然说得浮夸,不过对方是付伊蕾,还真像是她会干的事。   覃桓昔轻笑,低头喝了一口汤,眼睛余光瞥到旁边原本空着的餐桌坐下了两对男女。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付伊蕾脾气可真大,那一巴掌打得姜励脸都肿了。”   “怎么?看到帅哥被打心疼了?你们女生就是肤浅,一看到对方是个有钱的大帅哥就心软。”   “少胡说八道,乖乖吃你的饭,我只是想不明白,姜励的自身条件明明不差,家里也挺有钱的,听说他爸爸还是某家大公司的老板呢,长得也不错,一米八大长腿。你说付伊蕾对他好一点也就算了,偏偏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给,一巴掌就打过去了,姜励还一声不吭,任她打骂。还说我们女生肤浅,我看是你们男生好色,一看到美女魂都没了,被打死也活该……”   “咳咳……”其中一名男生轻咳一声,偷偷朝着“高谈阔论”的女生拼命使眼色。   “干嘛?”女生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她不悦地飞了一个眼刀子过去。   “咳咳……”那男生不说话,将拳头抵住嘴唇,眼珠子转向覃桓昔那边,示意女生注意场合。   女生这才发现她的声音过于洪亮了,尤其是看到覃桓昔几人正含笑望着她,脸色的温度瞬间燃烧起来,她飞快地低下头,因为用力过猛,险些将脸埋进了饭菜里。   此时她的脑子里飞速刷过满屏的弹幕——要死了,覃桓昔怎么坐在她的隔壁?所以她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覃桓昔的耳朵里?这回可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在覃桓昔面前丢脸,比在一个班的男生面前丢脸还难堪。   覃桓昔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名女生虽然长相普通,尤其是他的对面还坐着莫姗杉和苏漾,但她的性格却很爽朗,似乎习惯于大大咧咧地说话,实际上没什么坏心思,开玩笑的成分占了大比例。   “惹付伊蕾大发脾气的人是姜励吗?”莫姗杉转头问那名拼命使眼色的男生。   男生闻言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莫姗杉,几秒钟后,由脖子开始泛红,一直蔓延至整张平凡无奇的脸庞,一双不大的眼睛隔着镜片都能看到闪烁着的激动光芒,那种兴奋到极致的疯狂劲,仿佛中了头彩。   莫姗杉有些不明所以,与苏漾面面相觑,苏漾只是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   “喂,回魂了!”另一名女生拿筷子末端使劲戳了戳魂飞天外的男生。   男生猛然回过神来,脸庞涨成了猪肝色,他尴尬地抓耳挠腮,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向莫姗杉,见莫姗杉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动作十分轻柔优雅,偶尔抬头与旁边的苏漾、以及对面的覃桓昔交谈几句,笑容格外柔和。   男生有些气馁,好不容易T大美术系的女神主动找他说话,他却表现得如此差劲,非但没有好好回答女神的问题,还给女神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女神主动搭话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姜励是谁?”覃桓昔略感好奇地问道。   听刚才那名女生的意思,这个姜励在T大应该也挺有存在感,之前和付伊蕾对峙时,他似乎看到人群后面站着一名高个男生,周围还围着几名男生和女生,那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边,只是当时围观的学生很多,他没有多加留意。   苏漾皱了皱眉头,思索道:“好像是法学院那边的,曾经听人提起过,付伊蕾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两家应该有生意上的来往,不过看他对待付伊蕾的态度,姜家可能只是依附于付家,否则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这般对待?”   覃桓昔轻点头,他对姜励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宁紫易。宁紫易和付伊蕾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违和,再说他也不清楚宁紫易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重生后他曾经调查过宁家如今的状况,宁家刚度过危机的那一年,的确元气大伤,他以为宁家最终会落入宁紫易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伯手里,没想到最后掌权的竟然是他的小叔——宁莘!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想着,他对这个小叔的印象倒是深刻,与他父母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恩怨情仇。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叔就很宠他,当年他的父母去世后,几乎所有的财产都拿去抵债了,他搬去普通公寓居住时,也只有小叔仍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和宝贝。   不过,说不上什么原因,覃桓昔总觉得小叔给人的感觉有些邪气,眼睛里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他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来表达心里那种怪异的感受了。   总之自从他上了大学后,小叔对他的态度隐隐有些改变,或许是一种直觉,也有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了,他甚至不太愿意接近小叔。   当初小叔看到他和宝贝过得很辛苦,多次提出要接他们过去一起居住,不过覃桓昔拒绝了。当时的局势,宁家每个人都很有嫌疑,他对小叔也不曾放下戒心,尤其是重生后知道了宁家的现状,心头的那股违和感也越来越强烈。   覃桓昔不止一次觉得,当年的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的争权夺势那么简单,虽然小叔一直都很强势,但大伯和二伯对小叔的态度也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爷爷,说他不喜欢小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总之绝对称不上亲切,很客套,更多的是戒备。   覃桓昔低着头,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现在想要打探小叔的事情,已经很困难了,不能做得过于明目张胆。但若是不依靠覃家的力量,想要查一个人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如果让莫绍蘅帮忙调查宁家的事,凭莫绍蘅的势力,那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他用什么理由向莫绍蘅解释呢?除非他表明真实身份,可惜这样一来,莫寺源的身世也等于透明了,还有莫绍蘅对他的感情……   覃桓昔纠结万分,其实他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早知如此应该多花点精力,把宁家每个人都调查一遍,也好做一手防备。   “桓昔也许有所不知,宁紫易是S市宁家的人,宁薛学长的堂妹。”苏漾突然开口道,“在法学院很受欢迎,出了名的清秀佳人,若是撇开付伊蕾的家世,宁紫易比她受欢迎多了,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宁家的人,也算是出生豪门。”   覃桓昔了然,宁紫易的性格自然比付伊蕾会做人,受欢迎也不意外,便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应该不容易相处,不过刚才看她们之间相处,似乎感情很好。”   苏漾嗤笑一声:“所以我说付伊蕾那个女人胸大无脑,和你二伯家的堂妹覃斯语有得一拼,宁紫易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安分。当然我不是说她的行为举止不安分,而是她的心,白莲花的外表,黑莲花的心。也许是同为女人的直觉吧,女人看女人往往更有眼力,而男人看女人,容易被女人过分华丽的外表迷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相信我,我苏大小姐看人一向精准,遇到这种女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千万别靠近。”   这下子覃桓昔终于忍不住笑了,苏漾虽然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又是极度不肯吃亏的性子,但是说的话却非常在理,有些毒舌,却又挑不出毛病,她对宁紫易的感官,正是他眼里的宁紫易。   “不过就宁紫易的水平,骗骗付伊蕾这个胸大无脑女,还有覃斯语那个肤浅的女人,一骗一个准,当然还有T大的广大男同胞们,十分吃宁紫易那种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人设。“苏漾不以为意地道。   “人设?”覃桓昔低笑,“这个词倒是新鲜。”   “本来就是嘛。”苏漾一脸的理所当然,“她所有的表现,不都是她刻意营造出来,想要给人看到的设定吗?”   覃桓昔挑眉:“哦?那依苏大小姐之见,宁紫易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我不是说了么,白莲花的外表,黑莲花的心。”苏漾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汤。   “好吧,总结的很精辟。”覃桓昔失笑,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苏漾,“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们几个都是从小就认识,你和付伊蕾怎么会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止我们几个,这其中还包括你,我们都是从小就认识。”苏漾想到付伊蕾就头疼,“谁知道她的脑容量是不是从小就有什么毛病,每次见了我和姗杉就跟吃了□□包似的,小时候参加宴会,也要和我们比谁打扮得漂亮,我真懒得理她。以为长大后她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一见面就要怼,句句带刺,好吧好吧,我绕道走还不行吗?结果她还以为我害怕她,猖狂得直到我一巴掌扇了她。”   “你打她了,什么时候?”覃桓昔很惊讶,两人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小姐,吵到打架的地步有些难收场了吧?   苏漾仰头想了想:“不记得了,大概小学或者初中的时候吧?”   莫姗杉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听苏漾和覃桓昔闲聊,听他们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她看了看苏漾,轻声道:“那次是因为我,苏漾才动手打了她。”   苏漾其实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不了解她的人,都会觉得她很任性,不比付伊蕾温和多少。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苏漾的任性是有分寸的,她发脾气也不是蛮不讲理,定是有人挑战了她的底线。   莫姗杉记得很清楚,那是苏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付伊蕾,她们之间从小到大吵过无所次的架,苏漾习惯爱理不理,心情好了就骂回去几句,心情不好直接转身走人,让付伊蕾一个人唱独角戏。   谁都知道她从小就不讨莫老太君欢心,莫姗杉小时候还很敏感,十分在意大人对自己的喜爱,当付伊蕾以此对她冷嘲热讽时,她心里很难过,当场就哭了起来。   苏漾知道后,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当场把付伊蕾打懵了。   “后来呢?”覃桓昔很感兴趣地问。   莫姗杉轻笑:“大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种气?付伊蕾又打不过苏漾,最后哭着跑了,还找来他的哥哥付舜飞,想让她的哥哥替他讨回公道。不过付舜飞知道来龙去脉后,大概是碍于小叔的面子,他还让付伊蕾向我道歉。”   莫姗杉说着不由得笑了,从她出生开始,只有小叔才让她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唯一的温暖。她的身边如果没有小叔和苏漾,还不知道自己的童年会有多灰暗,大概根本就看不到阳光吧。   “对了,桓昔,告诉你一个秘密。”苏漾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覃桓昔面前,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幸灾乐祸,外加一丝丝的邪恶。   “你又来了。”覃桓昔还没开口,莫姗杉哭笑不得地道。   覃桓昔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问:“什么秘密?”   苏漾难得很没形象地咧嘴一笑:“那个胸大无脑女有一个伟大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嫁给莫叔,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噗……”覃桓昔正好喝汤,差点就喷了,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噗哈哈哈……”苏漾乐得哈哈大笑,“能看到桓昔失态,不枉我告诉你这个秘密。”   覃桓昔忍俊不禁,摇头道:“你确定这是秘密?莫叔不知道?”   “不不不,她初中的时候就对莫叔说要嫁给他了,后来还想让她爸出面,让她和莫叔联姻。”苏漾单手托腮,“不过么,我们这些和莫叔走得近的人都知道,莫叔心里应该有人了,当然我很好心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免得她越陷越深,长痛不如短痛么,对吧?”   覃桓昔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这顿饭吃得还真是跌宕起伏,心里头再一次感叹莫绍蘅的特殊“体质”,总能吸引晚辈,尤其是年轻小姑娘的青睐,前赴后继地往他身边涌,覃斯语是一个,现在还得再加一个付伊蕾……   “哎……”苏漾突然叹了口气,一手托腮,低头拨弄着碗筷,“你说莫叔心里的人真的是宁薛学长吗?宁薛学长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他收养了学长的儿子,难道打算就这么把小源抚养长大,自己孤老终生吗?想不到冷心冷情的莫叔,其实是个这么痴情的人。”   “噗……”覃桓昔差点又要喷了,他深吸一口气,怎么莫绍蘅身边的人,不管是他那个人小鬼大的宝贝儿子,还是莫姗杉和苏漾,齐丰宇和贺璟逸,都这么爱操心莫绍蘅的终身大事?要是莫绍蘅真的打算孤老终生,这群人的心都要操碎了。   “感情的事本来就最难以说清,要是人能这么理智地对待感情,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别说小叔了,别人只看到他强势的一面,但是一旦面对感情,谁都有可能成为不敢面对,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莫姗杉说着对苏漾道,“小叔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吧。”   “哼!”苏漾别扭地轻哼一声,“那个榆木疙瘩,有什么好操心的?你说的对,他就是个不敢面对,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我才懒得理他。”   莫姗杉叹气:“其实感情很多时候特别脆弱,哪怕只是一些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段自认为坚不可摧的感情。所以你啊,能够把握的时候就好好把握,千万别到了最后让自己追悔莫及。”   覃桓昔闻言,转头看向苏漾,苏漾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苏漾的心里有属于她自己的明镜。对于感情,旁人只能点到为止,但是很多时候,感情就像莫姗杉说的那般,十分的脆弱,破碎得让人猝不及防,连追悔莫及的机会都来不及给予。 第30章 手工布偶   覃桓昔单手托腮, 看着莫寺源打开小书包,将要写的作业本和课本一本本摊在桌子上,最后拿出一本《手工大全》和一个材料包。他拿起材料包反复看了看,材料很齐全, 里头有布料、棉花和针线包。   “这是做什么?”覃桓昔狐疑地问,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要做手工吧?”   莫寺源不明所以地望着覃桓昔, 点点小脑袋道:“对呀,今天手工课上老师教的,让我们参照《手工大全》做一个布偶, 下个星期要拿去教室, 放在展示栏给其他同学看, 大家都要做的,桓昔哥哥以前没有做过吗?”   覃桓昔刚要回答,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他蓦然回头, 看到莫绍蘅端着两杯茶走了上来,将其中一杯摆到他面前。   “谢谢。”覃桓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着莫绍蘅很自然地坐到了他另一边的椅子上, 他挑衅地道,“莫叔,您儿子今天要做手工布偶呢,你这个当爸爸的,不帮个忙吗?”   莫绍蘅上下打量了覃桓昔一眼, 随后理所当然地道:“你才是他的家庭老师。”   覃桓昔一阵语塞,撇过头去拿起《手工大全》翻了起来,突然有点理解上辈子朋友圈里那些年轻爸妈的感受了。自从儿子女儿上幼儿园后,各种各样的手工作业层出不穷,甚至有一位年轻的妈妈开玩笑地感慨自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妈妈。   覃桓昔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当年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种“无所不能”的体会,命运就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机会。那个时候莫寺源才刚去幼儿园,三岁的小班还不需要做复杂的手工,他就算想体验那种和宝贝一起做手工的快乐气氛,也体会不到。   “小源先写其他功课好不好?桓昔哥哥和爸爸一起给小源看看,做那个布偶比较可爱。”覃桓昔摸摸莫寺源的小脑袋,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很没底,做个剪纸或黏土也就算了,针线活真不是他擅长的。   “好。”莫寺源十分乖巧地用力点头,拿过数学作业本低头写了起来,专心致志地做完算术题后,他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覃桓昔和莫绍蘅,见两人正凑在一起讨论布偶,捂住小嘴偷偷乐了起来。   以前总是听班上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陪他们一起做手工,莫寺源一直很羡慕,虽然他有姗杉姐姐给他做,但是他还是想体会一次爸爸妈妈一起亲自给他做手工的感觉,因为小朋友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幸福。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虽然不是爸爸妈妈给他做,但是以后总有一天会是了,他一定会努力让桓昔哥哥成为他的妈妈,桓昔哥哥一定是专门给小朋友送礼物的圣诞老人,给灰姑娘漂亮衣服和南瓜马车的神仙。   因为桓昔哥哥来了之后,爸爸几乎每天都会回家吃饭和睡觉,桓昔哥哥教他写作业和小提琴的时候,爸爸也会一直陪着他们。爸爸一定和他一样喜欢桓昔哥哥,不然爸爸为什么每次看到桓昔哥哥就会笑得特别温柔呢?   覃桓昔低头研究着《手工大全》,自家宝贝落在他身上“火辣辣”的视线,他想当做一所无知都难,小家伙只差没把脸贴到他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他了,不用想也知道小家伙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这只小熊挺可爱的。”覃桓昔并不打算破坏小家伙自娱自乐的好心情,小孩子不比大人,他们或许会一瞬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自我陶醉,但不会像大人那般无法自拔,很快他们又会被其他事分心,忘记上一秒的沉醉。   莫绍蘅扫视了一眼,看着覃桓昔道:“是很可爱,你会做吗?”   覃桓昔再次语塞,不禁瞧了莫绍蘅好几眼:“莫叔今天是专门来打击我的吗?”   莫绍蘅失笑,抬头摸了摸覃桓的后背,轻声道:“没有,就算你不会,还有姗杉,以前小源上幼儿园时,都是姗杉帮他做手工。你要是真的喜欢这只小熊,等姗杉回来,让她给你做一个。”   覃桓昔闻言,斜着眼看他:“你这个爸爸当得可真轻松。”   莫绍蘅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覃桓昔,半晌才道:“难道你会做?”   覃桓昔决定暂时不要理会莫绍蘅了,同时又觉得他和莫绍蘅在手工上互相较劲十分幼稚,连小家伙都捂着嘴偷笑着,取笑他们这两个不靠谱的大家长了,不过若是重生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莫绍蘅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给宝贝做手工。   “做这个。”莫绍蘅翻过一页,伸手指指图片上的胡萝卜。   覃桓昔仔细瞧了瞧,很简易的胡萝卜,可以做成好几种颜色,看上去似乎很简单,把手工布剪成胡萝卜的形状,缝起来后在里面塞上棉花,再用绿色的布做几片叶子缝上去,一个胡萝卜就大功告成了。   “会不会太简单了?万一班上的小朋友都做小猫小狗小兔子,我们却只给宝贝做一个这么简单的胡萝卜,宝贝多没面子啊。”覃桓昔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偷懒,有必要再考虑考虑。   虽然这是莫寺源的手工作业,但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做布偶根本不现实,最后基本都是父母替自家孩子完成。曾经有很多家庭反应过,自从孩子上学后,连带着全家都上学了,很多作业小孩子根本无法独立完成。   甚至有不少家长抱怨,白天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回家还要辅导孩子写作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覃桓昔倒是不这么认为,只能说有利有弊吧。   现在的人压力大,毕竟要养一个家庭,很多人都把孩子留给家里的老人照顾,甚至忽视了孩子的成长过程。适当的亲子活动也能增加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和孩子一起做手工,孩子开心,做父母的见到孩子的笑容,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莫绍蘅注视着认真研究制作过程的覃桓昔,注意力却飘到了覃桓昔说的“我们”两个字上,他将这两个字放进心里细细地咀嚼。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一种叫做满足的心情涌上心头。   “爸爸,桓昔哥哥,我想去上厕所。”莫寺源写完了数学作业,滑下椅子道。   覃桓昔立刻站起身道:“要不要桓昔哥哥陪你?”   “不用不用不用……桓昔哥哥和爸爸帮小源做布偶。”莫寺源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覃桓昔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家伙跑远的身影,坐回了椅子对莫绍蘅道:“要不先做个胡萝卜练练手?实在不行只能等姗杉回来,让姗杉给小源做。”   “好。”莫绍蘅拿起材料包拆开,挑了一块红色的布递给覃桓昔。   覃桓昔直愣愣地盯着莫绍蘅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最后叹息着接过布,方方正正一块手工布,突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让莫绍蘅动手,比教莫寺源亲自做胡萝卜还不现实,莫绍蘅这家伙估计连穿针引线都不会。   “我觉得……还是等姗杉来了再说吧?”覃桓昔拿着布研究了半天,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他认命地放下布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莫绍蘅看着他笑了起来,戏谑地道:“你刚才不是信心满满地说胡萝卜太简单了?”   覃桓昔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咬咬牙道:“我做!”   莫绍蘅以拳抵唇笑了一会儿,在覃桓昔彻底恼羞成怒前,好心情地替他取出工具包。   莫寺源上完厕所回到大厅,刚跨进大厅就听到莫绍蘅愉快的笑声,他立刻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地躲到大厅里一根巨大的柱子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偷偷看着莫绍蘅和覃桓昔的背影,乐得小嘴咧到了耳根。   莫寺源正看得起劲,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惊得他猛然回头,见抱起他的人是齐丰宇,他立刻松了口气,抬起小手捂住齐丰宇地嘴巴,对齐丰宇道:“嘘……”   齐丰宇不解地蹙起眉头,小声问:“怎么了?”   莫寺源拍拍齐丰宇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拉着齐丰宇一起躲到柱子后面,指指大厅里的莫绍蘅和覃桓昔道:“爸爸和桓昔哥哥正在帮小源做布偶,老师今天布置的手工作业。”   齐丰宇浑身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问:“你确定你爸爸会做手工?还是布偶?”   “不是还有桓昔哥哥嘛,桓昔哥哥无所不能,他会教爸爸的。”莫寺源非常开心。   齐丰宇再次感到一阵恶寒,脑补了一下莫绍蘅捏着针线缝缝补补的场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出了问题,看到了幻觉。   齐丰宇赶紧摇头,驱赶那些诡异的画面,低头拍拍莫寺源的脑袋问:“那你躲在这里干嘛?”   齐丰宇话音刚落,莫寺源就仰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二百五。   被鄙视了!   齐丰宇眉头皱成了“川”字,总觉得莫寺源有了覃桓昔这个家庭老师后,已经性情大变了,变成了一个小腹黑,他蹲下|身抱住莫寺源的小身子,讨好地问:“小祖宗,你就告诉丰宇叔叔吧。”   “丰宇叔叔真笨,当然是在看爸爸和桓昔哥哥呀。”莫寺源拿细细白白的手指戳戳齐丰宇的脸。   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齐丰宇有点跟不上小孩子的跳跃性思维了,下意识地问:“那你坐他们面前,不是看得更清楚?干嘛要躲起来?”   莫寺源突然觉得今天的丰宇叔叔特别笨,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不能打扰爸爸和桓昔哥哥。”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呀。”   齐丰宇只听到脑子里“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一把捞起莫寺源,飞快地跑离大厅,躲到了隔壁更安全的观景客厅里。他喘着气将小家伙放到沙发上,自己蹲在了小家伙的面前。   齐丰宇瞧着一语惊人的小祖宗那张无辜的小脸,到现在还觉得脑子嗡嗡响,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告诫自己“童言无忌”,耐着性子问:“小祖宗,你不是在跟丰宇叔叔开玩笑吧?”   莫寺源非常不解,嘟起小嘴道:“为什么要开玩笑?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不好吗?”   齐丰宇扶额,他该怎么向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解释男女有别这个深奥的问题?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因为莫绍蘅真的不喜欢女人,应该说除了死去的宁薛,莫绍蘅一个都不喜欢。   齐丰宇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莫寺源,莫寺源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小源已经和桓昔哥哥说过了,想让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爸爸也说过,以后不会有别的姐姐和阿姨当小源的妈妈。”莫寺源歪着头道,“小源喜欢桓昔哥哥,不要其他人当小源的妈妈,爸爸也很喜欢桓昔哥哥,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齐丰宇觉得自己已经被炸得外焦里嫩了,这一大一小绝壁生来就是克他的,老子常常无理取闹地奴役他,小的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就让他操碎了心。   得,爱让谁当妈妈就找谁去吧,他不管了!   “小源上厕所去了很久还没回来,管家,你有看到小源吗?”   就在齐丰宇放弃挣扎的时候,听到观景客厅外的过道上,传来覃桓昔焦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晃荡着腿的莫寺源,再次心痛地扶额,这小祖宗竟然是偷跑出来的?他只能叹息着将人抱出去。 第31章 钢琴曲   覃桓昔见齐丰宇抱着莫寺源从观景厅走出来, 不禁松了口气,他沉默地上前将莫寺源抱了过来,低头轻柔地抵着宝贝的额头,抬起一手揉着宝贝的后脑勺。   莫寺源乖乖地任由覃桓昔抱着, 看到覃桓昔淡淡的表情时,心里有些难过。忽然想起自己是出来上厕所的, 上完厕所却没有及时回去, 而是和丰宇叔叔去观景厅玩了,桓昔哥哥一定是担心了,才和爸爸一起出来找他。   莫寺源顿时不知所措地搅着小手, 糯糯地道:“对不起, 桓昔哥哥, 小源错了。”   覃桓昔终于笑了,柔声道:“小源能知道自己做错了, 这样很好, 小源现在还小, 以后一定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 都要提前告诉爸爸和桓昔哥哥一声。哪怕小源是真的去上厕所了, 但是上完厕所想去找丰宇叔叔,也要先回来和爸爸说一声,再去找丰宇叔叔。否则爸爸和桓昔哥哥等不到小源,会想小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会很着急地到处找小源, 知道了吗?”   莫寺源用力点着小脑袋:“小源记住了。”   “乖。” 覃桓昔笑着摸摸他的头,将他放到地上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莫寺源看了覃桓昔一眼,扑向一旁的莫绍蘅,抱着莫绍蘅的双腿道,“爸爸,小源错了,小源以后一定乖乖听爸爸和桓昔哥哥的话,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含笑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沉声道:“嗯!”   齐丰宇摸了摸鼻子,这次应该是他的锅,是他一声不响地把莫寺源抱走了。不过覃桓昔教育孩子的态度,他倒是真的很惊讶,原本以为覃桓昔会忍不住责问莫寺源,没想到竟是平静地给孩子讲道理。   相处的时间越久,齐丰宇对覃桓昔的疑惑只增不减,比起照顾了莫寺源三年的莫绍蘅,覃桓昔显然更懂得如何照顾和教育孩子,若不是知道覃桓昔自己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以为莫寺源是他的孩子呢。   可惜莫绍蘅不允许他私自调查覃桓昔,齐丰宇自然不会违背莫绍蘅的命令,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覃桓昔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覃桓昔和莫绍蘅似乎心照不宣,只是嘴巴上一直没说破。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莫姗杉见大厅里没人,还以为都在楼上呢,刚准备上楼就看到一群人聚在过道口,连管家和女佣们都在,她快步走了过来,“小叔,怎么了?”   莫绍蘅看着莫姗杉,向莫寺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源怎么了?”莫姗杉心里一急,赶紧走到莫寺源面前,见莫寺源平安无事,狠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小源没发生什么事吧?小叔你不要吓我。”   “别担心,虚惊一场。”覃桓昔瞧见莫姗杉满脸着急,心里一暖,把刚才的事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莫姗杉扶额,伸手掐了掐莫寺源的脸颊:“臭小子,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你可真是我们莫家的小祖宗,你是要吓坏桓昔哥哥和爸爸吗?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莫寺源知道自己错了,张开双臂扑上去让莫姗杉抱,一个劲撒娇讨好。   “你啊……”莫姗杉一把抱过莫寺源,按在怀里使劲揉了揉。   管家见事情解决了,便让大家散了,各自忙碌去了。   一行人回到大厅就坐,莫姗杉将莫寺源放到椅子上,抬眼看到摊在桌子上的手工材料包,低头问莫寺源:“今天又要做手工了吗?这次做什么?布偶?”   莫寺源点头:“嗯,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做一个布偶,下个星期拿到班上给其他同学看,爸爸和桓昔哥哥说会给小源做。”   “噗……”莫姗杉很不客气地笑了,“你确定他们两个会给你做布偶?”   莫寺源看看莫绍蘅,再回头看看覃桓昔,睁大眼睛问:“爸爸和桓昔哥哥不会做吗?”   “咳咳……”覃桓昔轻咳一声,“小源,做布偶的事不急,今天才星期三,桓昔哥哥这几天会好好向姗杉姐姐学做布偶,等学会了再给小源做一个漂亮的小布偶,小源今天没有其他作业了吗?”   莫寺源听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明天要音乐考试。”   “好,那今天先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习一遍。”覃桓昔站起身,转头问莫绍蘅,“我记得隔壁的观景客厅有一架钢琴?可以用吗?”   莫绍蘅也跟着站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那是姗杉的钢琴,你会弹钢琴?”   覃桓昔挑了挑眉头:“覃家有好几位钢琴演奏家,覃从安的父亲就是国际知名的钢琴演奏家,我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即使没有小提琴那么深的造诣,比起一般会弹钢琴的人,我应该算是精通级别。”   莫绍蘅勾起嘴角,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虚,不过身为音乐世家的天才,会几种乐器也不算是让人惊讶的事。就算不是精通,天赋也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何况覃桓昔本就是天才,应该不止会钢琴和小提琴两种乐器。   覃桓昔拿着音乐课本走进观景客厅,一架白色的钢琴就放在观景厅巨大的观景落地窗前,他走上前去打开钢琴盖,试了几个音,转头问莫姗杉:“小源会弹钢琴吗?”   莫姗杉侧身轻轻倚在钢琴上,伸手按了几个音道:“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虽然很喜欢钢琴,但是我对演奏实在没有天赋。这架钢琴是小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平时也只是偶尔弹上一曲,小源学歌时,我就是用这架钢琴教他,他学过一点。”   莫寺源听了蹬蹬蹬跑了过来,坐到覃桓昔身边,一脸傲娇地道:“我会弹钢琴哦。”   “哦?小源会弹什么?弹给桓昔听好不好?”覃桓昔笑着问。   莫寺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开始弹奏起来。   覃桓昔侧头含笑注视着紧绷着小脸的莫寺源,嘴角的笑容迅速扩大,看来以前真的是莫绍蘅和莫姗杉弄错了小家伙的天赋。他的宝贝很好地遗传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尽管现在还很稚嫩,但总有一天会绽放光彩。   “桓昔哥哥,我弹得好吗?”一曲结束,莫寺源仰起脸问覃桓昔。   “小源弹得很棒,接下来我们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一遍。”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   得到夸奖的莫寺源立刻笑逐颜开,捧着脸乐淘淘的。   覃桓昔将音乐课本翻到要学的儿歌《找朋友》,这首歌几乎是每个人小时候的必学曲目,他扫视了一遍乐谱,便开始弹了起来。一旁的莫寺源听到钢琴旋律,立刻跟着唱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   练习了几遍,莫寺源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节奏,唱得也非常好,覃桓昔非常满意,他将莫寺源抱到沙发上道:“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莫寺源摇摇头道:“不渴,桓昔哥哥弹琴给我们听好不好?桓昔哥哥小提琴拉得可好听了,一定也很会弹钢琴对不对?小源想听桓昔哥哥弹琴。”   覃桓昔下意识地去看莫绍蘅,见莫绍蘅正一脸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勾起嘴角,摸着莫寺源的脑袋道:“好,桓昔哥哥弹给你听。”   “好棒!”小孩开心地鼓掌。   覃桓昔坐回钢琴前,思索片刻后神色忽然一敛,激情盎然地旋律倾泻而出,他跟着琴声轻轻唱了起来:“Got a feeling nothing is forever keep your voice low,The sun is high but I wish I could bathe in the moonlight,Ooo…… This is it now come out of the shadow Ooo……”   覃桓昔边弹边唱,等唱完一遍时,节奏感渐渐强烈,旋律也变得越发激昂,仿佛燃烧着所有的激情。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干净清透的歌声,几乎倾注了灵魂般让听者一瞬间达成了共鸣。   齐丰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沉浸在昂扬的旋律中的覃桓昔,虽然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不妨碍他瞬间被点燃的热血因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当歌声结束后突然燃起的强烈节奏感,这样的琴声和歌声,真的只能用简单粗暴的“燃爆了”三个字形容。   “《Out of the shadow》,桓昔弹得太棒了。”待覃桓昔最后一个音落下,莫姗杉第一个激动地跳了起来,“真不愧是桓昔,也只有你能弹出这首歌的精髓,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覃桓昔轻笑道:“有段时间没弹这首歌了,有些生疏,以后还得多练习几次。”   莫姗杉赶紧摇头:“你弹得够好了,不像我,学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只会弹最简单的歌曲。”   “你会画画,但我不会。”覃桓昔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到了莫绍蘅身边。   莫绍蘅端起一杯茶递给覃桓昔,沉声道:“弹得很好。”   覃桓昔笑着接过茶杯:“谢谢。”   齐丰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莫绍蘅和覃桓昔之间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莫寺源的影响,他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与众不同,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更多的是暧昧。   喝完一杯茶,覃桓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莫寺源一如既往地腻在他身上,依依不舍地不让他走。不过他已经在莫宅连续住了三个晚上了,再不回去,老爷子真的要亲自跑来逮人了。   莫姗杉赶紧上来将莫寺源抱走,劝了好久,让覃桓昔做了很多保证,小家伙才肯放人离开。   “我送你。”莫绍蘅走到覃桓昔身边道。   “好,谢谢莫叔。”覃桓昔也没客气,与莫绍蘅一起走出观景客厅。   十一月的夜晚有些许冷意,覃桓昔轻轻揉了揉胳膊,等车子开到大厅门口时,他赶紧步下台阶坐上了车,待莫绍蘅在后座的另一边坐下后,忍不住道:“晚上有些冷了,以后带小源出去玩,要给他多穿件衣服了。”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开了口:“你的心里只有小源吗?”   “嗯?”覃桓昔忽然心跳漏了一拍,故作不解地望着莫绍蘅。   双目交汇间,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失速。   最终莫绍蘅在气氛变得尴尬前,有些无奈地别开视线,淡淡地道:“有你在,他不会冻着。”   覃桓昔暗暗松了口气,他实在估不准莫绍蘅突然问出这句话究竟是出于何意,还是莫绍蘅已经知道了什么?他不敢自作多情,毕竟他的躯体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他变成覃桓昔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若是他和覃桓昔在同一段时间内发生车祸,他的躯体死了,覃桓昔却在被宣告成为植物人两个月后,突然奇迹般地康复。莫绍蘅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怀疑他就是宁薛,这还说得过去,可是他终究已经死去三年了。   “对了,你派去跟着水哥的人有什么进展吗?”覃桓昔岔开话题问。   莫绍蘅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们现在就躲在城郊,那片区域一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人回去后,付则成当天夜里就派了人过去,应该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留着他对付苏闻天?”覃桓昔挑眉,“也对,凭着水哥对苏闻天的憎恨,就算不能拿苏闻天怎么样,也能时不时地给苏闻天添堵。不过付则成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们把人放回去了,看来付则成也很关注这边,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开枪打伤水哥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就算当时不知道,水哥回去后也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那帮手下和付则成,付则成的人也会告诉他。”   莫绍蘅点头:“这段时间你不要一个人外出,在学校里也要注意些。”   “嗯,发生那场车祸后,爷爷或许已经也有所怀疑了,他本就不让我一个人外出。”覃桓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按照爷爷以前对我的管束,他之所以会允许我长时间地住在莫宅,至今没有抱怨或者强迫我回家,或许也有他的考量,比如我留在莫宅,比住在家里更安全?”   莫绍蘅闻言,眉头微皱:“需要我重新调查那场车祸的详情吗?”   覃桓昔想了想,点着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该销毁的证据也已经销得差不多了,现在调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想请莫叔帮我这个忙,哪怕找不到证据,能知道是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也好有个防备。”   “好,两天后给你想要的资料。”莫绍蘅郑重地道。   “嗯,谢谢莫叔。”覃桓昔笑得格外轻松,身体轻轻后仰,倚靠在了椅背上。   莫绍蘅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最终没有说出口,比如,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言谢。 第32章 邀请函   午休时分, 秘书端着泡好的咖啡走进办公室,莫绍蘅正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地将咖啡摆到茶几上。此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她惊了一下, 赶紧端正姿势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莫绍蘅的表情。   莫绍蘅睁开眼, 直起身看向手机屏幕, 待看清楚来电提示后,冷漠的神情立刻融化,连眼神也迅速柔和, 他快速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声音低沉却亲和:“桓昔?”   秘书惊讶地看着快速变脸的莫绍蘅, 虽然很好奇能让莫绍蘅露出这种表情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桓昔”难道是她脑子里所能想到的那个人?著名音乐世界覃家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   不过职业道德告诉她, 她必须得尽快离开办公室, 莫绍蘅的私事并非她能够打探。作为莫绍蘅多年的秘书, 足够了解自家顶头上司的脾气,她立刻收敛心神, 轻轻退出了办公室, 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莫叔,我没有打扰你吧?”电话另一头的覃桓昔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晒到太阳,又吹不到冷风的地方,他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莫绍蘅, 心里有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莫绍蘅似乎听出了覃桓昔口气里异样的情绪,关切地问:“怎么了?”   覃桓昔缓了缓道:“刚才吃午饭时,我接到了李婶的电话,说付则成给我送了请帖,姗杉和苏漾也收到了,我想付则成应该不会忘记给莫叔的请帖吧?举办宴会的日期就在这个星期六晚上。”   莫绍蘅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贺璟逸上午就拿过来的请帖,此时正被他随意地丢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原本他并不打算出席这场宴会,贺璟逸会代替他出席,如今看来付则成似乎另有打算。   “莫叔?”覃桓昔许久没有听到莫绍蘅的回应,但电话另一端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让他知道莫绍蘅一直在听着他讲话,他有些猜不透莫绍蘅的心思,但莫绍蘅突然加重的呼吸,似乎是在担心他?抑或生气?   莫绍蘅轻柔地道:“我在,别担心,周六晚上我会陪你参加宴会。”   覃桓昔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心满意足,半晌他收敛笑容道:“莫叔,你觉得付则成突然举办这场宴会的用意是什么?并非是我自作多情或者多疑,但上次苏漾和关翼的事才过去没多久,他就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理由地举办了这场宴会,还邀请了苏漾一起参加,我总觉得他这场宴会的目的……是我!”   莫绍蘅沉默片刻,突然答非所问地道:“你下午几点的课?”   覃桓昔愣了愣,虽然不解,却也乖乖地回答了莫绍蘅的问题:“今天下午只有两节选修课,三点上课,我正准备给莫叔打完电话,休息一会儿去图书馆看书。”   “好,等我二十分钟,我过去找你。”莫绍蘅边说边往外走。   “你要过来吗?”覃桓昔几乎从长椅上惊跳起身,一时动作弧度过大,吸引了其他同学的侧目,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覃桓昔这才发觉自己过于一惊一乍了,他忙转过身去,边走边道:“莫叔,你不用休息吗?”   莫绍蘅轻笑:“午休时间,刚吃过午饭,只当饭后散心消食了。”   覃桓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脏有些失速,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掩藏,最终轻声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便挂上了电话,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原本被付则成的不按常理出牌搅得心烦意乱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得到了抚平。   覃桓昔想着莫氏总部离T大并不远,现在也不是早晚高峰期,莫绍蘅开车过来是差不多只要二十几分钟。他一边欣赏校园风景,一边往校门口走去,莫绍蘅说得对,就当是饭后散步了,何况T大景色宜人。   莫绍蘅的时间掐得很准时,覃桓昔刚漫步走出校门,莫绍蘅的车便到了。   莫绍蘅推开车门,人却没有下车,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覃桓昔上车。   覃桓昔笑了笑没有拒绝,现在还不到一点,离选修课时间还早,出去逛一圈也来得及。待他坐上车后,车子便驶离了校园,他也没有问莫绍蘅要去哪里,像是对待一位相识多年的朋友,拥有着最基本的信任。   车子最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庄前停了下来,覃桓昔下车后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座茶庄,有别于其他茶庄低调古朴的奢华,这座茶庄的外观更像一座大宅院,跨进入口的拱门,走上长廊看到的是亭台楼阁和假山流水。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莫绍蘅,感叹道:“很幽静雅致的茶庄。”   莫绍蘅淡淡一笑:“你下午还有课,今天只能先带你来这里坐坐。”   覃桓昔挑眉:“莫叔的眼光我自然信得过。”   莫绍蘅轻笑保持沉默,虚虚揽了揽覃桓昔肩膀,带着人进了一座小院。   覃桓昔只闻到院子里花草树木所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味道,不同于闹市区的喧哗,幽静中夹着涓涓的流水声,落座后,他侧头欣赏着庭院中的小池子。   铺满鹅卵石的池子中,翠竹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竹香,流水顺着假山缓缓流淌而下,添水鹿威敲击着石头,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听着却叫人格外心思沉静。   覃桓昔吸了口气,坐在这里确实叫人心旷神怡。   “心情好点了?”莫绍蘅瞧见覃桓昔嘴角的笑意,心头划过一丝满足。   覃桓昔转头定定地看着莫绍蘅,这个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让他悸动,那种感觉并不是一瞬间地点燃他所有的感动,激动得热泪盈眶。更像是独属于细水长流的温柔细腻,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声轻柔的关怀,轻轻柔柔地触动着他的心脏。   覃桓昔轻声道:“其实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左右的感觉罢了,那种事态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却又不得不出面应对,却又担心事情变得更糟糕。不面对嘛,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等着对方出其不意,还不如亲探虎穴,才有机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覃桓昔没有给莫绍蘅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大概是以前的生活太过自我,总感觉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朝着早已铺好的人生道路勇往直前,其他的根本不需要考虑和理会。但是自从发生那场车祸之后,突然发现周遭的人都变得十分陌生,应该被称为‘家’的地方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么温馨,而那些所谓的亲人却是想方设法要致我于死地的敌人。”   覃桓昔抬头看着莫绍蘅的眼睛,见对方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他,眼神中似乎透着一种叫做温柔的安慰,他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紧绷了,淡淡一笑道:“不过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此起彼伏大起大落,过了就好了。”   “嗯。”莫绍蘅轻轻应了一声,沉默地看着覃桓昔,欲言又止,又似乎在酝酿着怎么开口安慰,片刻才道,“如果不是知道父母的意外离世,正是所谓的至亲一手策划,我也以为‘家’就算不温暖,那也终究是最后的归属。”   覃桓昔豁然抬头,这是他第一次听莫绍蘅提起过去的事,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琢磨着该怎么询问才显得委婉些:“我曾经听爷爷提起过,以前莫家一直由莫老夫人掌权,原本她并不打算把继承权交到莫叔手里。”   想也知道莫老夫人好不容易把莫家的权利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就算要交出去,也该交给自己的亲生子女。当年莫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绍蘅的父母意外死亡,属于他们的继承权一瞬间落到了兄弟手里,其实不用深究也知道又是一场由继承权引发的手足相残。   莫绍蘅突然低笑一声,语气有些嘲讽:“我只是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罢了。”   覃桓昔笑了笑,不由得感慨,比起莫绍蘅,他终究缺了一份气势和魄力,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父母,他必须要这么做。   “那你的大伯呢?当年你的父母过世后,继承权应该是落到了你的大伯手里,怎么最后反倒是莫老夫人掌控了莫家?”覃桓昔很好奇,以前莫绍蘅还没有回到莫家时,莫老夫人才是代表着整个莫家的人物,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莫老爷子。   莫绍蘅皱眉:“莫家到他手里没多久,他就过世了。”   覃桓昔惊讶,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年莫绍蘅轰轰烈烈地回到莫家,莫家更换继承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上一辈的恩怨免不了又会被人翻出来,人们都说莫绍蘅早年离开莫家,在外建立自己的势力,再回到莫家必然是为了复仇。   其实比起莫绍蘅的大伯,莫绍蘅的父亲显然更胜一筹,只不过莫绍蘅的大伯身边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夫人。莫绍蘅的大伯本就是个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人,也是个没命享福的人,最后才成就了如今的莫老夫人。   这么一说,覃桓昔就更不明白了,莫绍蘅和莫老夫人水火不容还能理解,毕竟对方是害死莫绍蘅父母的仇人。莫绍蘅至今还留着她,不过是想看她在自己的手心里苟延残喘罢了,有时候报复一个人,比起直接杀死对方,让对方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名誉地位,一点点地失去更痛苦。   连莫老夫人如此厌恶莫寺源,覃桓昔也能够理解了,莫绍蘅至今未娶妻生子,却突然收养了一个孩子。眼看着莫绍蘅将这个“养子”宠上天,莫老夫人自然心急如焚,莫绍蘅这是要把整个莫家拱手送给一个“外人”了啊。   覃桓昔不明白的是,按理说莫姗杉才是莫老夫人的亲孙女,她究竟为何如此不待见自己的亲孙女?他曾经偷偷问过苏漾,苏漾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莫姗杉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莫绍蘅了,莫老夫人素来强势,导致莫姗杉的父母逆来顺受,对老夫人言听计从,老夫人不喜欢莫姗杉,作为父母竟然不敢有半句怨言。   更重要的是,莫姗杉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莫姗杉离开莫家,留在了莫绍蘅的身边。连当年莫绍蘅在道上打拼时,莫姗杉也是宁可留在莫绍蘅身边,随时遭遇生命危险,也不愿意回到主宅。   不过莫老夫人看到莫绍蘅将她不喜欢的孙女,保护得如此滴水不漏,哪怕是莫绍蘅最弱势的时期,莫姗杉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老夫人估计更痛恨莫绍蘅了,说不定还以为莫绍蘅生来就是克她的。   当然莫绍蘅也不是为了报复折磨莫老夫人,才把莫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孙女养在身边,覃桓昔看得出来,莫绍蘅是真的疼爱自己的侄女,不管上一辈有多大的恩怨仇恨,莫姗杉作为晚辈,她是无辜的。 第33章 身世   覃桓昔看着莫绍蘅, 心里有些犹豫,他很想问问莫绍蘅关于莫姗杉的事。   “怎么了?”莫绍蘅瞧着覃桓昔不停偷看他的眼神,有些好笑,沉声道, “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都会告诉你。”   覃桓昔屈指揉了揉鼻尖, 竟然有种被莫绍蘅宠着的错觉。   莫绍蘅看到他不经意间的动作, 眼神暗了暗,轻声道:“所以……你想问什么?”   覃桓昔瞄了莫绍蘅一眼,似乎在仔细计算对方这番话的重量, 他的确很好奇, 但更多的是出于对莫姗杉的关心。自家宝贝十分喜欢莫姗杉这个姐姐, 莫姗杉也是真心疼着莫寺源,若是莫姗杉有困难, 他定然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   “我只是觉得奇怪, 按理说姗杉才是老夫人的孙女, 老夫人似乎并不喜欢姗杉,虽说姗杉不是她唯一的孙女, 但是据我所知老夫人对待其他的孙女, 乃至外孙女都疼宠有加,为什么独独那般对待姗杉?”   莫绍蘅闻言沉默了,他喝着茶,许久才道:“姗杉不是莫家的人。”   “什么意思?”覃桓昔蓦然抬起头,“姗杉知道吗?”   莫绍蘅眼神微冷:“我不会让她知道这件事。”   覃桓昔松了口气, 这件事无论搁在谁身上都极其残忍。   莫姗杉已经成年了,哪怕从未受宠,哪怕有千万种不被亲人喜爱的理由,但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不是莫家的孩子,身上根本没有留着莫家的血液,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这个沉痛的打击,何况莫姗杉本就是一个心思极其敏感的人。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姗杉知道的好。”覃桓昔叹息道,“幸好姗杉还有你这位小叔,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少恩怨,姗杉都是无辜的。”   “嗯。”莫绍蘅轻轻应了一声。   大世家间的竞争从未停歇,如今就算莫绍蘅掌权,明争暗斗仍旧十分激烈,比如苏家和付家,从未放弃过扳倒莫绍蘅的念头。何况是当年的莫家,根基远不如现在这般稳定,激烈的斗争免不了利益的牺牲品。   其实当莫绍蘅说出莫姗杉的身世时,覃桓昔心里已经有底了,莫绍蘅和莫姗杉的父亲虽然是堂兄弟,年龄应该也相差不大。莫绍蘅35岁,莫姗杉却已经20岁了,莫姗杉的父亲也就比莫绍蘅大了五六岁,如此推算,莫姗杉的母亲当年生她的时候还不到20岁。   覃桓昔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莫姗杉何其无辜,却要承受父母当年留在的罪。若不是莫姗杉的父亲年轻气盛,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莫姗杉的母亲也不会遭受他人侮辱。   虽说在这件事里,莫姗杉的母亲也是受害者,但她之后的所作所为却直接导致了莫姗杉如今尴尬的处境。或许是过于恐惧和不知所知,更或许是害怕莫家退婚,莫姗杉的母亲把整件事隐瞒了下来,哪怕后来怀孕了,她也抱着侥幸的态度,未曾怀疑过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莫家的。   当时莫姗杉的父亲也非常满意这场联姻,自然不会怀疑莫姗杉的母亲,莫姗杉的母亲怀孕后,他非常高兴,对心爱之人更加体贴入微。而莫姗杉的母亲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来自情人的温柔,甚至在心里发誓,不管孩子是不是莫家的,她都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孩子都怀上了,自然要尽快举行婚礼,再加上两家对彼此也很满意,莫姗杉的母亲很快就嫁进了莫家。   覃桓昔扶额,更多的是无奈:“后来你的堂哥又是怎么知道姗杉不是他的孩子?”   莫绍蘅接着道:“姗杉小时候受过很重的伤。”   覃桓昔顿时了然:“原来如此,所以说姗杉刚出生的时候,在莫家其实很受宠,正是因为这场突然的意外,让姗杉的身世曝光了?可是据我所知老夫人最好面子,这件事对她老人家而言等于是奇耻大辱,依照莫老夫人以往的脾气,她怎么还能容忍姗杉和她的母亲继续留在莫家?”   莫绍蘅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冷意:“因为当年的莫家还需要更多的利益。”   覃桓昔愕然,瞬间明白了莫绍蘅话中的意思:“这件事的确是姗杉的母亲自己造的孽,不管当年她的遭遇因何而起,之后发生的种种,总归是她亏欠了莫家,留着她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因为心有愧疚,就会无条件地供对方索求,老人家还真是冷酷无情,难怪莫家的人如此对待姗杉,作为父母却不敢有半句怨言,那姗杉的父亲呢?他会甘心?”   莫绍蘅淡淡地道:“他心有愧疚,终究是因他而起。”   覃桓昔笑得有些不屑:“他倒还算有点良知,他们自己造的孽,如今却要姗杉一个人背负,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整个莫家的侮辱,独自一人离开莫家也无人阻止。我看这么多年来,他们唯一对得起姗杉的也就瞒下了整件事,没有让姗杉遭到更大的伤害和打击。”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他:“你很生气?”   覃桓昔不解:“那当然!”   “为什么?你很喜欢姗杉?”莫绍蘅的口气很平淡。   覃桓昔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莫绍蘅,心头的不解更深了,下意识地问:“如果你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把她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姗杉是最疼爱小源的人,在小源最年幼灰暗的时候,是姗杉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他曾经听苏漾说过,莫绍蘅收养了莫寺源后,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莫寺源身边,很多时候忙得几天都回不了家。那段时间又是莫寺源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是莫姗杉没日没夜地照顾着莫寺源,莫寺源才能这么快适应新家。   莫绍蘅突然又露出了笑容:“你如此关心她,是因为小源?”   覃桓昔此时看莫绍蘅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这家伙该不会吃自己侄女的醋了吧?   他笑了笑道:“把一个人当做朋友,看的难道不是这个人的人品吗?”   莫绍蘅低头喝着茶,嘴角的笑意却未曾掩去,再一次觉得把这个人带出来,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抑或心血来潮。在电话里听出覃桓昔声音里的异样,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心头只有一个念头,赶到覃桓昔身边陪着他   覃桓昔单手托腮,侧头欣赏着庭院的风景:“太惬意了,都不想回去上课了。”   莫绍蘅沉声一笑:“那就逃课吧,我陪你。”   覃桓昔瞬间被逗笑了,他看着莫绍蘅,发现莫绍蘅的表情很认真,并不像是逗他开心。他突然觉得脸上的温度有点烫,他喜欢和莫绍蘅相处的感觉,并不单单是因为前世的那层关系,而是和莫绍蘅在一起很舒服。   但是很多时候,他称莫绍蘅一声“莫叔”,一开始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占多数,最后叫着叫着便也习惯了,毕竟这具身体确实比莫绍蘅小了15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莫绍蘅似乎很纵容他,带了一点点宠爱的包容。   覃桓昔脸上难得一见的羞涩,让莫绍蘅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连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一丝沙哑:“你要是喜欢这里,不想去上课,我留下来陪你,我们可以一直待到傍晚,再一起去接小源下课。”   覃桓昔非常心动,可惜理智告诉他,按照他如今的课程进度,还真不允许他这般任性,只能十分可惜地摇头道:“我已经缺了几个月的课程,这个学期不能再缺了,要不我们周末再来吧,带着小源一起来?”   “好,听你的。”莫绍蘅倒也没有失望,有些事情急不得。   覃桓昔笑了,淡淡地道:“其实姗杉离开莫家也并非不是好事,至少能做她想做的事了,曾经听苏漾说,姗杉从小就喜欢画画,天赋也很高,但是当初选择专业时,她的父母极力反对。苏漾还说,如果不是莫叔强势地介入,姗杉差点就妥协了,放弃了她的热情和挚爱。”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够覃桓昔深刻地了解莫姗杉的性格,她没有苏漾的霸道和倔强,莫姗杉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哪怕离开莫家多年,可是她潜意识还是希望得到家人的喜爱和认可,父母的反对,她即便再难过,也不想让父母为难,更害怕本就淡薄的亲情彻底消散。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爱自欺欺人,明知道无论如何妥协,也得不到对方的感激和认可,却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一句反对,默默地选择了妥协。   想要莫姗杉放弃画画的人,恐怕也不是莫姗杉的父母,而是那个冷漠自私的莫老夫人吧,而莫姗杉的父母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覃桓昔不用多加思索就能猜到她的用意,只要莫姗杉的身世没有曝光,莫姗杉于她而言就还有利用价值。   不过,覃桓昔唯一放心的是,只要有莫绍蘅挡在前头,将来莫老夫人和莫姗杉的父母想要用她换取更大的利益,莫绍蘅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莫绍蘅眼神锐利:“从姗杉离开莫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权利过问姗杉的事,更没有权利操控姗杉未来的人生。”   覃桓昔轻笑:“难怪在她眼里,莫叔才是亲人,父母反倒成了陌生人。”   两人又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离选修课的时间越来越近,覃桓昔不得不起身离开。在这么幽静别致的地方待久了,的确会叫人上瘾,等周末空闲了,他一定要带宝贝一起来,这里的点心也精致美味,小宝贝一定会很喜欢。   覃桓昔想着宝贝灿烂的笑容,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绍蘅的视线未曾离开过覃桓昔的脸,见这人有些走神,却又笑得一脸满足,他很快就猜到了覃桓昔的心思,能让覃桓昔这般在意的人,也就只有这人心目中的心肝宝贝了。   莫绍蘅眼神暗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或许有些事情,他该查一查了。 第34章 厉俊彦   覃桓昔捧着课本快步走出教学楼, 刚下楼就看到苏漾倚靠着白色长廊的柱子,微微抬着头仰望天际,路过的男生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驻足在她身上。   不可否认,安安静静的苏漾有着特别惹人注目的独特气质。   “桓昔。”苏漾转脸就看到了覃桓昔, 高兴地跑了上来,“我们走吧。”   覃桓昔点了点头:“姗杉呢?怎么突然找我陪你去买资料?”   苏漾努了努嘴:“姗杉之前交上去的那幅要参加比赛的画, 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刚下课就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没人陪我去买资料了,我不找你找谁?”   覃桓昔戏谑地笑看她:“关翼呢?”   苏漾立刻傲娇地别过头去, 一脸的不耐烦:“找那个木头陪我去买资料, 他知道要买什么吗?问他一句话, 半天回答不上来,只知道嗯嗯啊啊地附和我。若真要找他, 我还不如找小源陪我, 小源多可爱啊, 说不定还会给我意见,苏漾姐姐, 这本这本买这本。”   “问题是找我陪你买法学系的资料, 我又不是法学系的,也没法给你意见。”覃桓昔哭笑不得,“姗杉说得对,你就是嘴硬心软,说吧, 关翼去哪了?”   苏漾撇了撇嘴,眼中有些落寞:“出任务去了,老头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他之前受了伤,最近还让他频繁出任务,之前明明说好的,木头以后就是我的专属保镖,不需要出任务了。那根死木头也是,一点也不懂得为自己考虑,说句实话会死吗?”   覃桓昔沉默不语,突然有些担心苏漾:“关翼最近经常出任务吗?”   苏漾漂亮的脸庞起了怒色,更多的却是无奈:“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头子从来不让我过问这些事情,出任务只是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又让他去做危险又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前他离开时,我逼问过他,他说是以前负责这个任务的人受了很重的伤,暂时由他代替,等那个人伤好了,他就会回来继续做我的专属保镖。”   苏漾说着眼神很淡,轻声道:“桓昔,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希望他只是我的保镖,哪怕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起码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我身边,保护我守着我,不需要时时刻刻面对生命危险。你说得对,我就是嘴硬,爱逞口舌之快,但是我又不想限制他的自由,把他困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能去。他的心不在这里……起码不是完完全全在我身上,如果他不开心,我会更不开心。”   覃桓昔定定地看着她:“可是你放他离开,你还是会不开心。”   苏漾苦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爱这个人,当年关翼为了救她,差点丢掉了性命,可是说白了,保护她是关翼身为保镖的责任。可就是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彻底沦陷了,从今往后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不再是肆无忌惮的苏大小姐了。   苏漾无数次问自己,到底爱他什么呢?比起身份地位,她是大小姐,而他只是父亲捡来的孤儿。这人长得也很糟糕,脸上那么大的伤疤,能吓哭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连一个成年人见了他那张脸都要吓一跳。   所以她究竟爱他什么呢?她想不明白,可是她就是爱上了,爱这个叫关翼的男人,爱他的沉默寡言,爱他的舍命保护,爱他的木讷固执,连脸上那道难看的伤疤,她也爱!   覃桓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多想,总有一天,关翼会看明白的。”   苏漾抬头看着覃桓昔,眼神里有着希冀,最终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两人沉默地往校门口走去,苏漾突然问道:“对了,你中午去哪了?”   覃桓昔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和莫绍蘅去茶庄的路上,好像是收到过苏漾发来的信息,当时他正和莫绍蘅闲聊,就随意地回了一句“有事出去一趟”,之后他就没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也没看苏漾的回复。   “莫叔过来找我,我们去了茶庄,你发我信息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路上。”覃桓昔也没有隐瞒。   苏漾眯起眼睛,满脸可疑地望着他:“你和莫叔……不太对劲呢。”   覃桓昔被咽了一下,瞪她:“哪里不对劲?别胡说八道。”   苏漾突然笑了,凑到覃桓昔面前道:“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只是觉得莫叔好像对你特别好,比对我和姗杉还上心,我常常赖在莫叔家,也没见莫叔什么时候带我和姗杉去茶庄喝茶呀。”   苏大小姐还知道自己常常赖在别人家呢?   覃桓昔哭笑不得,听到苏漾说莫绍蘅对他上心,心脏仍是经不住稍稍起了些许波动,不过明面上他还是得挣扎一下:“我们不是收到了付则成的请帖吗?中午时我告诉了莫叔,莫叔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苏漾倒是没有再开玩笑,她也知道孰轻孰重,清秀的眉头皱了起来:“莫叔怎么说?”   “他会陪我们参加宴会。”覃桓昔没有告诉苏漾他的猜测,既然已经怀疑付则成的目标是他,苏漾和莫姗杉暂时就不会有危险,何况付则成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自然不会在宴会上光明正大地动手。   “有莫叔在,那就不用担心了,付则成胆子再大,也不会当着莫叔的面搞小动作。”苏漾松了口气,抓住覃桓昔的胳膊道,“到时候我们彼此留意,注意周遭的人,大家都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覃桓昔点点头,他刚想说什么,抬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姗杉?”苏漾显然也看到了对方,“她不是去办公室了吗?”   覃桓昔也很疑惑,此时的莫姗杉正站在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在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眉目清俊的男子,男子一身正装,眉眼带笑,温文尔雅。见到莫姗杉似乎特别激动和高兴,脸上竟露出了些许腼腆,显得有些憨厚。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看这个男人的表现,似乎对莫姗杉有意?再回头看莫姗杉,莫姗杉生性温柔,此时面对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多了一丝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时特有的羞涩和兴奋,脸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润。   “他是谁?”覃桓昔在原身留下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厉俊彦!”苏漾笑得十分暧昧,“他是莫伯父公司里的部门经理。”   覃桓昔打量着不远处正和莫姗杉聊得尽兴的男子:“他喜欢姗杉?姗杉也喜欢他?”   苏漾突然一脸古怪地看着覃桓昔,漂亮的眸子也眯了起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覃桓昔不以为意地笑问。   苏漾直摇头:“没有,我就是好奇,你以前明明一天到晚只知道小提琴,连女孩子向你表达好感,你都是一脸懵逼。我可是听姗杉说过,当初你只是看了我和关翼一眼,就知道我喜欢关翼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感了?”   覃桓昔扶额,原身有那么迟钝吗?   苏漾拉着覃桓昔往莫姗杉和厉俊彦看不到的方向走,想来是不想打扰他们,直到走出了广场,她才对覃桓昔道:“厉俊彦当年也是T大毕业,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的成绩非常好,毕业后就进了莫伯父的公司上班,工作能力也很强,又有上进心,莫伯父很器重他,不出两年就当上了部门经理。”   覃桓昔仔细观察苏漾的表情,见苏漾谈论厉俊彦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来苏漾和莫姗杉对这个厉俊彦的印象都非常好。倒不是他疑心重,只是习惯了面对一个陌生人时,多一分审视,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这么说来,他是你们的学长?”覃桓昔问道。   苏漾点头:“是啊,不过我们也不是在T大认识,我们进T大时,厉俊彦早就毕业了。姗杉和他是在莫伯父的公司里遇到的,后来莫家举办的宴会,莫伯父都会邀请他参加,聊了几次后,姗杉对他印象特别好,也有些许好感。不过看厉俊彦那小子,对姗杉应该也是有几分意思,只是碍于身份和地位,至今不敢有所表现。”   覃桓昔看着苏漾,突然感到汗颜,莫非他的身边又要多一对身份相差悬殊的爱侣?   莫姗杉再怎么不受宠,表面上她还是莫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可以肖想。何况莫家那个势利眼的老太君,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莫姗杉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除非莫姗杉自己主动开口,让莫绍蘅替她做主,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厉俊彦在一起。   覃桓昔问:“那姗杉自己怎么想?”   苏漾耸耸肩:“在厉俊彦还没有任何表示前,你觉得按姗杉的性格,她会主动开口?不可能的,她连在我面前都不好意思说厉俊彦的事,都是我猜出来的。我想姗杉自己也不抱希望吧,不管莫伯父如何看中厉俊彦,那都是公事上的事,若是涉及私事,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莫家除了莫叔和姗杉,都是极其自私自利的人。”   “其实我感觉厉俊彦是真的喜欢姗杉,他这种性格的男人,很适合娶姗杉这样温柔娴淑的小女人做老婆,姗杉也适合嫁给这种对她体贴入微,生活中又可以替她拿主意的男人。”苏漾自顾自地感慨。   覃桓昔挑眉:“怎么说?”   苏漾斜昵了他一眼:“看一个男人够不够体贴,就要看细节,有时候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他都会先顾及到姗杉,马上就记住了姗杉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走路遇到凹凸不平高低差,他也会立刻提醒姗杉注意脚下,总之就是一个非常细心周到的男人,我倒是希望他和姗杉能够有很好的发展。”   覃桓昔点点头:“所以还是要看姗杉自己,如果厉俊彦开了口,她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想和他在一起,我想莫叔会替她做主。”   苏漾闻言,仿佛一瞬间豁然开朗,笑了起来:“对,还有莫叔呢,只要有莫叔在,莫家那些人才不敢逼迫姗杉。”   覃桓昔轻笑摇头,这两个丫头平时明明以莫绍蘅为天,关键时刻却关心则乱,把替她们做主的人给抛到了脑后,也不知道莫绍蘅知不知道这件事,需不需要告诉莫绍蘅一声?   覃桓昔有些犹豫,这件事莫姗杉连在苏漾面前都不好意思提,应该是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心思。所以还是等莫姗杉自己开口吧,毕竟这是莫姗杉的个人感情隐私,万一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到时候也不会弄得太难堪。 第35章 发现   贺璟逸拿着两个文件袋走进莫宅, 老远就看到齐丰宇正在和莫寺源打羽毛球,线条冷硬地嘴角抽了抽,握着文件袋的手不断收紧,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和一个六岁小孩也能得玩这么起劲。   贺璟逸走到齐丰宇身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举着羽毛球拍原地蹦跳的齐丰宇。   “谁呀?”齐丰宇猛然回头, 一看到贺璟逸就翻了个白眼, 回头对莫寺源道,“小源,我们继续, 咱们不理怪蜀黍, 来, 我要发球了,你可得接好了哦。”   莫寺源立刻一脸严肃地两手握紧球拍:“丰宇叔叔, 我准备好了。”   “来咯, 接好了。”齐丰宇弯下腰, 将羽毛球对准莫寺源的球拍,轻轻拍了过去。   贺璟逸的嘴角再次忍不住抽搐起来, 面无表情地轻咳一声, 伸手夺过齐丰宇手中的球拍,在齐丰宇跳起来炸毛前,将两个厚厚地文件袋拍到齐丰宇胸口:“拿去书房给老板。”   “卧槽,你为什么不自己拿上去?”齐丰宇手忙脚乱地接住往下滑的文件袋。   贺璟逸推了推眼镜,将羽毛球拍丢回给他:“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齐丰宇瞪了贺璟逸一眼, 拿起文件袋翻了翻:“这是什么啊?”   “你最好别看。”贺璟逸冷冷地道。   “你看过了?凭什么我不能看?”齐丰宇非常不满。   贺璟逸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齐丰宇气结,腹诽了贺璟逸几句,低头看了好几眼手中的文件袋,不过他尽管好奇,但是想着贺璟逸说那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将心头的好奇心压了下去。   齐丰宇回头对莫寺源道:“小源先去大厅坐着休息一会儿,丰宇叔叔把资料交给爸爸后,马上就回来陪小源继续打羽毛球。”   “好!”莫寺源点了点头,乖乖地跑进了大厅。   齐丰宇捧着文件袋上了楼,走进书房时,见莫绍蘅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将文件袋放到莫绍蘅面前的茶几上道:“贺璟逸刚拿来的,他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莫绍蘅睁开眼,端正姿势看着茶几上的文件袋,点头道:“有个项目刚动工,他要亲自盯着。”   齐丰宇点了点头,好奇地朝文件袋张望了几眼。   莫绍蘅瞧着齐丰宇的表情,淡淡地道:“你很想看?”   齐丰宇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看,小源还在等着我陪他打羽毛球,我先出去了,老大你慢慢看。”   齐丰宇说完便一溜烟跑了,还不忘带上门。   莫绍蘅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拿起其中一个文件袋,将里面厚厚一叠资料全部拿了出来。资料的第一页赫然是一个人的详细个人信息,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逝去多年的——宁薛!   莫绍蘅的视线由上往下,最后停驻在“未婚”两个字上,他的瞳孔蓦然放大,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莫寺源就是宁薛亲生的儿子,然而这份资料上却写着宁薛并未有过婚约,不过帮他调查这份资料的人,他绝对信得过,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莫绍蘅立刻将资料往后翻,这份资料十分详细,几乎囊括了宁薛从出生到去世的所有生平事迹,包括宁薛身边亲近的人也一并详细地调查清楚了。   莫绍蘅越往后看,他的心脏跳动得越发激烈,连翻着资料的手都经不住颤抖起来。事到如今,以前很多违和的事情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难怪宁家遭遇巨大变故时,唯独少了宁薛的妻子这号人物,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宁薛从始至终都没有结过婚。   莫绍蘅抬手盖住眼睛,低沉的笑声缓缓溢出唇畔。   此时书房外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莫绍蘅收回心神,立刻收起资料放进茶几的抽屉里,站起身正要走到门口,门便开了。   莫寺源踢踢踏踏跑了进来,扑上来一把抱住莫绍蘅的腿:“爸爸,桓昔哥哥来了。”   莫绍蘅低头凝视着莫寺源小小的身体,低垂的眼眸掩住满眼的复杂,他拼命控制颤抖的双手,轻轻蹲下|身将莫寺源紧紧抱入怀中,手掌按住莫寺源的后脑勺,将莫寺源小小的脑袋埋入自己的胸膛。   莫寺源乖巧地将脸贴在莫绍蘅的胸口,总觉得爸爸今天抱他的力道特别大,而且爸爸的情绪好像也有点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心情变化这么大的爸爸,在他的心里,爸爸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爸爸?”莫寺源伸出白嫩的小手,推了推莫绍蘅那对他而言格外宽阔坚实的胸膛,将小脸凑到莫绍蘅面前,仔细地盯着莫绍蘅的眼睛,“爸爸,桓昔哥哥来了,爸爸怎么了吗?”   莫绍蘅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稚嫩脸庞,外面无数人都在猜测莫寺源的身份,不仅是因为莫寺源的眼睛和鼻子与他长得十分相似,更是来自于他对莫寺源的宠爱和重视,以往他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直接说莫寺源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曾辩解。   在他心里,宁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和念念不忘的人,宁薛已经去世了,他会替宁薛把孩子抚养长大。从收养莫寺源的那一刻开始,莫寺源就是他莫绍蘅的儿子,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第一眼见到莫寺源,他的心就疼痛不已,当知道宁薛去世后,莫寺源在宁家受尽屈辱,他会如此愤怒。这一刻他才深深地明白,这就是血缘的羁绊,莫寺源就是他莫绍蘅的亲生骨血。   “莫叔?”覃桓昔看着莫绍蘅明显失控的神情,心跳漏了一拍,他上前一步走到莫绍蘅面前,将手搭上莫绍蘅的肩膀,轻声问道,“莫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绍蘅感受着肩膀上轻微的重量,他下意识地一把握住肩上的手,紧紧抓在手心。   覃桓昔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挣扎,任由莫绍蘅握着,再次柔声问:“莫叔,怎么了?”   莫绍蘅缓缓站起身,紧紧注视着覃桓昔。   眼神中有着覃桓昔难以理解的情绪,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在他的心脏扎根发芽。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回避对方仿佛要将他燃烧似的火热目光,可他的眼睛就像被摄了魂魄般,完全无法转动。   直到许久,莫绍蘅感到一只小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松开抓着覃桓昔的手,弯腰一把抱起莫寺源,揽着覃桓昔的肩膀,将人带到沙发上坐:“你来看这个?”   覃桓昔松了口气,接过莫绍蘅递上来的文件袋。   “你猜得没错,那场车祸的线索基本都被销毁了,因此多花了几天时间。”莫绍蘅将莫寺源放到地上,让莫寺源自己在书房里玩,他不着痕迹地往覃桓昔身边靠了靠,俯首凝视着眼前这张白皙精致的侧脸。   覃桓昔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这份资料上,但是莫绍蘅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专注得让他想忽视都难。从踏进这个书房开始,他就感觉到莫绍蘅今天对待他的态度与以往都不同,看他的眼睛里也多了更深的感情。   尤其是刚才莫绍蘅抱着莫寺源时的表情,让覃桓昔十分在意,那是一种竭力压抑又无法控制的震撼和激动,难道莫绍蘅已经知道了什么?否则他很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莫绍蘅如此失控?何况失控的原因很明显是因为莫寺源。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不是莫绍蘅知道了什么,看莫绍蘅的态度,哪怕知道莫寺源就是他给莫绍蘅生的儿子,莫绍蘅应该也不会把他和莫寺源当成怪物,只会加倍努力地疼爱莫寺源。   这样一想,覃桓昔反而静下心来了,认真地将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遍。   原身几个月前遭遇的这场车祸,起因是两车相撞,对方车辆全责,醉驾加超速,直接从后面撞了上来,所以原身才会受这么重的伤,而那名醉驾又超速的司机直接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表面看起来的确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车祸了,事故原因十分明了,肇事司机也已经死了,根本无需深入调查。   覃桓昔醒来后也问过李婶,那名肇事司机前天晚上在酒吧里和朋友喝到了天亮,一群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就趁着朋友不注意,或许也已经意识不清醒,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独自开车回去了,车子开出没多久就撞上了起早赶往机场,去国外参加音乐会的原身的车子。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条路是覃宅去机场的必经之路,而酒吧刚巧就在那条路上,这个人曾经有过醉驾的记录,当时是撞上了路上的护栏,索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根据这份资料中对肇事司机的调查,这人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整天只知道和狐朋狗友鬼混,更重要的是他喝醉后,不是打架闹事就是喜欢飙车。”   覃桓昔说着指了指手中的资料,示意莫绍蘅过来看。   莫绍蘅顺势靠向覃桓昔,低头看着他手指的方向。   覃桓昔的脖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莫绍蘅靠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感到有些痒,心跳微微失速,淡淡的红润爬上脖子。   覃桓昔努力保持镇定,接着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巧合?那天一起喝酒的人里有覃从安认识的人,而且刚巧也是这个人邀请他们一起去那个酒吧喝酒。原本他们这群人打算去山里飙车,听说那里有一个豪车俱乐部,平时又很少有车辆经过,是富二代飙车族的聚集地。”   莫绍蘅点了点头:“所以是突然改变了计划?”   覃桓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叔没有看过这份资料吗?”   莫绍蘅镇定地道:“你来之前我刚拿到这份资料。”   覃桓昔不疑有他,将资料递给莫绍蘅道:“若真相只是这样,还真的没法抓到覃从安的把柄,何况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覃从安对那个人说了什么,才改变了原本要去飙车的计划,反而去了酒吧喝酒。不过这样一来就存在很大的诱导性了,大家都知道那个死掉的富二代喝醉后喜欢飙车,那个人只要把握好时间,有意无意或者更直接地把车钥匙随处丢,让那个富二代看到,喝多了的富二代自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事后大家都喝醉了,早就不记得这些细节,那个人也很好地把自己摘出去了。”   覃桓昔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低,若真是覃从安所为,或许他也只是尝试着进行这个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不管是死去的富二代,还是那个改变飙车计划,召集大家喝酒,掐准时机拿出车钥匙,引诱富二代醉酒飙车的人,都能很好地从整件事里摘出去。”   这个覃从安,还真不能小看了他。   莫绍蘅若有所思地道:“并不会很低,只要知道你出门的时间,就能准确地计算你经过酒吧的时间,而且他离开酒吧没多久就撞上了你的车子,事后有人检查过那辆车吗?”   覃桓昔豁然睁大眼睛:“莫叔的意思,那辆车事先还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莫绍蘅点了点头:“因为他是醉驾超速,整辆车几乎已经报废,人也死了,因此不会有人深入调查,更不会检查他的车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覃桓昔眯起眼睛:“这个覃从安算得可真细,说不定连这个富二代会死,他都已经算到了,若车子事先真被人动过手脚,一旦富二代死了,覃从安在这件事里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需要我再深入调查吗?”莫绍蘅抬手摸着覃桓昔的发丝。   “好,再仔细找找,总能抓到他来不及擦干净和忽略的证据。”覃桓昔将资料放回文件袋,搁到茶几上道,“资料还是放在莫叔这里保管,这件事不能让覃家那些人知道,尤其是爷爷,爷爷并不希望我插手这些事情。不管当初那场车祸究竟是谁一手策划,如今我平安无事,爷爷应该是不希望我继续追究了,老人家到底还是心软了。”   莫绍蘅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还有我,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覃桓昔转头看着莫绍蘅,两人对视着,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对了,晚上还要参加付则成的宴会,之前我就和姗杉、苏漾说好了,今天晚上一起过去,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莫绍蘅道:“嗯,我陪着你。”   覃桓昔笑了,转头看到莫寺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小手握着鼠标,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认真,一看就知道在玩游戏。难怪他们聊了这么久,小家伙一点声音也没有,敢情是沉浸在游戏里无法自拔了。   覃桓昔起身走到莫寺源身后,顿时满脸无奈地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摁在怀里使劲揉了揉:“小小年纪竟敢玩纸牌!”   莫寺源十分镇定,搂住覃桓昔的脖子磨蹭:“桓昔哥哥,你和爸爸谈完了吗?”   “不要故意岔开话题,说,谁教你玩的纸牌?”   “没人教我,我自己玩的……桓昔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玩了。”   “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昨天教你的小提琴曲子练过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写作业,练小提琴,桓昔哥哥,我真的错了……”   “不可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你,多练一页字和多学一首曲子……”   莫绍蘅含笑跟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书房,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第36章 宴会   莫姗杉轻轻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俯首望着宴会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俊男美女,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感慨道:“突然觉得桓昔真的是无所不能,以前一直以为他的人生特别单一, 除了小提琴再无其他。事实上桓昔文武双全,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今天又发现他连舞都跳得这么好。”   莫姗杉目光追随着覃桓昔和苏漾, 不管今晚付则成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覃桓昔和苏漾无疑已经成了整场宴会最耀眼的人,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苏漾已经有深爱的人, 他们就是无数人眼中艳羡的王子和公主的完美组合。   厉俊彦注视着莫姗杉, 轻柔地道:“人道是有得必有失, 覃少爷的无所不能定然不是天生就会,他付出的努力也比任何人都多, 但同样的, 他也失去了很多自由。他在花大量时间学习和练习的时候, 别人正在享受悠闲,哪怕是虚度时光, 那也是享受到了那份快乐。”   莫姗杉忽然笑了, 定定地看着厉俊彦道:“我懂你的意思。”   厉俊彦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尖:“当然,覃少爷是众所周知的天才,他的天赋也不是谁都能够拥有,在别人看来他的那些不断的反复练习十分枯燥,也许他会觉得很快乐。”   “嗯, 我相信你说的。”莫姗杉将手轻轻搭在栏杆上,“因为我和桓昔一样,很多时候我也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也许很多人难以理解,但那是我用生命热爱的东西,无论多枯燥乏味,但是对我而言,那是最能证明我自己的时刻,很多时候还能让我忘记时间的流逝。”   “我也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用你最想要的方式证明自己。”厉俊彦鼓励道。   “谢谢你。”莫姗杉低头轻笑,白皙光滑的脸庞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此时一曲结束,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覃桓昔牵着苏漾优雅至极地向宾客行礼,顿时掌声变得越发响亮,两人礼貌地婉拒了宾客们的攀谈示好,挽着手朝莫姗杉和厉俊彦的方向走去。   “好累啊。”苏漾一看到莫姗杉就倚了上去,夸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莫姗杉哭笑不得:“大家还在看着你呢,这么快就把大小姐的高贵形象给丢弃了,你让那些还沉迷在你优雅舞姿里的少爷们情何以堪?”   “本小姐就是这种个性,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该幻灭的早就幻灭了,再说了,本小姐是那种看别人眼光过活的人吗?”苏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挤眉弄眼地瞧着莫姗杉和厉俊彦,“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真的不去跳一支舞吗?”   莫姗杉和厉俊彦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跳舞只是懂点皮毛,我可不想出丑,不过桓昔真的惊到我了,我刚还在和俊彦说,桓昔你可真是无所不能,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你不会的东西?”莫姗杉笑看着覃桓昔。   苏漾也转头去看覃桓昔,豪爽地伸手拍了拍覃桓昔的肩膀:“刚才宴会开始时,付则成让我们跳舞,尽管我到现在还觉得他就是想故意刁难你,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本就会跳舞,但是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跳过舞,所以你答应付则成的时候,我真的捏了一把冷汗。姗杉说得对,你的确无所不能,我想付则成也没想到,你可不只是会拉小提琴,还是个‘舞’林高手。”   覃桓昔但笑不语,撇头看向被人群包围的莫绍蘅和贺璟逸。   原身的确不会跳舞,过去的十几年,他的人生早就被小提琴包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学习其他的特长。但他是宁薛,宁薛的人生潇洒恣意,只要他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会花心思去学,去细细琢磨,没有人会约束他。   不过,覃桓昔倒不认为付则成在宴会开场,就给了他和苏漾这么大的排场,只是为了故意刁难,恐怕连刁难都算不上。付则成这么做除了让人认为给足了他和苏漾面子,更多的恐怕是一种试探,试探他这个众人眼中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到底还有多少底线和不为人知的一面。   覃桓昔眼神暗沉,嘴角弯了弯,他的底线可是在灵魂,而非现今的身份。   正在覃桓昔沉思之际,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端着酒杯出现在他眼前,他抬眼看着笑容满面的莫姗杉,接过酒杯与她碰杯,抿唇喝了一口,轻轻晃动着酒杯道:“谢谢。”   “在想什么?这么专心?”莫姗杉轻倚着栏杆,望着人群中的莫绍蘅,神色一派了然,扬起秀丽的眉头,戏谑地道,“在想莫叔?”   覃桓昔轻笑摇头:“我在想苏漾刚才说的那番话……”   覃桓昔话音刚落,才发现苏漾和厉俊彦都不见了,疑惑地问:“他们人呢?”   莫姗杉失笑:“我就说你走神了,苏漾去补妆了,俊彦去趟洗手间。对了,你刚才说在想苏漾说的那番话,怎么了吗?”   覃桓昔想了想道:“没事,我也只是猜测,付则成这么做并非为了刁难,而是试探。”   “试探?”莫姗杉诧异,像是有些明白覃桓昔的意思了,“其实之前我也问过小叔,付则成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试探你。何况当时攻击苏漾和关翼的人,本就有付则成的人,当时的情形肯定瞒不过他。”   “嗯……”覃桓昔淡淡地应了一声,若只是为了试探,他反而放心了。   此时一名侍者走了过来,恭敬地道:“莫小姐,苏小姐请您去一趟洗手间。”   “苏漾?”莫姗杉疑惑地与覃桓昔对视一眼,回头问侍者,“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的侍者似乎有些紧张,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刚才苏小姐回来大厅时,有位宾客不小心撞到了她,那位宾客的酒撒了一些出来,溅到了苏小姐的礼服。”   “她现在在哪里?”莫姗杉松了口气。   “苏小姐已经去休息室了。”侍者恭敬地回答道。   莫姗杉回头对覃桓昔道:“桓昔,我先去休息室看看苏漾。”   覃桓昔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名侍者。   年轻的侍者被覃桓昔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覃桓昔。   “你要是不放心,我陪姗杉一起过去。”厉俊彦从卫生间回来就听到了侍者和莫姗杉的话,他看着沉默不语的覃桓昔,似乎猜到了覃桓昔的心思,便主动开口道。   莫姗杉看了一眼厉俊彦,对覃桓昔道:“放心,我们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小叔。”   覃桓昔这才点了点头:“好。”   莫姗杉和厉俊彦跟着侍者离开后,覃桓昔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微微眯起眼睛环顾人群。付则成举办的这场宴会邀请了很多宾客,T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参加了这场宴会,此时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敬酒攀谈。   “是巧合吗?”覃桓昔低头看着杯中娇艳的液体喃喃自语,或许是他多心了,那名侍者也说是一位宾客不小心撞到了苏漾,待会儿等苏漾回来,只要问问她那位宾客的名字,事后再做一些调查就行了。   莫姗杉有厉俊彦陪着,应该不用担心了,而且厉俊彦这个人似乎的确很精明,他只是稍作沉默,没有立刻回应莫姗杉,厉俊彦就立刻看穿了他的担忧,有这样的人陪在莫姗杉身边,哪怕真的有什么猫腻,厉俊彦也能及时发现。   覃桓昔走下楼梯,将空了的杯子放到桌子上,越过人群望着莫绍蘅,对方像是心有灵犀般回头看向他。他勾起嘴角,伸手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待莫绍蘅点头示意后,他才转身离开。   覃桓昔走进洗手间,刚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下腹一股灼热迅猛地窜了上来。他立刻用手撑住洗漱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精致脸庞,眼睛一片清冷。   从进入这个宴会大厅开始,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唯一喝的那杯酒也是莫姗杉端给他的,因为是莫姗杉,所以他毫无防备,果然还是大意了。他当然不会怀疑莫姗杉,但是对方只要有心,在莫姗杉不备时做点手脚,莫姗杉毕竟只是女孩子,素来心思单纯,自然发现不了。   覃桓昔感到头越来越晕,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他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恢复了些许清明。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飞快地拨通了莫绍蘅的电话,他怕多耽搁一刻,定会有人过来将失去反抗之力的他带走,到时候他就真的成了待宰羔羊。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覃桓昔刚要开口讲话,就听见洗手间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迈开双腿,想要冲上去将门反锁。可惜药效十分猛烈,他刚跨出一步,身体便一个踉跄往前冲,全身的无力感让他连手机都拿不稳。   “啪”的一声,手机应声掉落在地上。   覃桓昔靠着墙壁,单手捂住额角,拼命维持身体的平衡,另一手伸向洗手间的门。脑子里天旋地转,他已经看不清周遭的事物,若不是他的意志力足够坚强,支撑到了现在,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覃桓昔只听到洗手间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终于坚持不住,身体往前倒去。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揽住了他的腰身,他一把揪住对方胸口的衣服,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抬头努力看清眼前人的脸。   覃桓昔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部轮廊,却足够叫他深深刻入脑海。   宁莘! 第37章 打草惊蛇   宁莘低头凝视着怀中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人, 这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让人想要忽视都难以将目光从这张脸上移开。脑中浮现出这人见到他时,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愕,在那人去世后不曾起过丝毫波澜的心, 此时竟起了一丝涟漪。   揽着腰身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他抬起手试探着抚向眼前这张白皙的脸庞, 突然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恰似要硬生生掐断他的手腕。   宁莘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来人,见是莫绍蘅, 眉头皱得更紧了。   莫绍蘅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将覃桓昔从宁莘怀里拉出来, 动作看似速度很快,手下的力道却十分温柔, 他将覃桓昔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洗手间。   宁莘愣怔了片刻, 猛然转身想要跟上去,一道人影上前揽住了他, 他皱眉道:“让开!”   贺璟逸无动于衷地推了推眼镜, 嘴角牵起一个冷硬的弧度,语气却不容拒绝地道:“多谢宁总出手相助,覃少爷是莫小少爷的家庭老师,莫总会照顾好覃少爷,就不必麻烦宁总了。”   宁莘望着贺璟逸冷漠的脸, 双手用力握了握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贺璟逸看着宁莘的背影,嘴角一勾,迈步跟了上去。   付则成得到消息后立刻寒了脸,带着管家匆匆赶来,正巧撞上面无表情的莫绍蘅抱着覃桓昔向他走来。他停下脚步,目光却落在已经昏迷不醒的覃桓昔脸上,见覃桓昔呼吸平稳、神色平静,似乎没什么大碍。   付则成暗自松了口气,倒不是他惧怕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宜与莫绍蘅为敌,何况覃桓昔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小少爷,在自己的宴会上一连得罪莫、覃两家,他还干不出这样的蠢事,不过这件事的确是他失算了。   “抱歉,今晚的事我会亲自调查,给覃少爷一个交代。”付则成看着莫绍蘅道,“我这就让管家安排家庭医生过来。”   “不必了。”莫绍蘅冷漠地道,“你该祈祷这件事还没有传到覃老的耳朵里。”   付则成有些气恼,但覃桓昔在他的宴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确实理亏,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浮躁,淡然道:“不劳莫总费心,明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覃老。”   莫绍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抱着覃桓昔与他擦身而过。   付则成看着莫绍蘅离开的背影,回头冷冷地对管家道:“把姓水的给我找来。”   “是,老爷!”管家领命,立刻吩咐手下下去找人,自己跟着付则成进了休息室。   付则成坐到沙发上,掐了掐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想了想,将今晚发生的事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付则成揉着眉头的手一顿:“你说撞到苏漾的人是谁?”   “是展家的三少爷展硕明,这事说来应该只是巧合,莫小姐将酒端给覃少爷时,苏小姐刚去休息室补妆,只是后来恰巧发生了苏小姐礼服被弄脏的事,将莫小姐和厉俊彦支开了。”管家巨细无遗地解释道。   付则成屈指轻扣着沙发扶手,抬手摸了摸下巴:“我还当是谁,能够让覃桓昔这般精明的人放下戒心,这么拙劣的手段也看不清。呵,原来如此,他对莫姗杉和苏漾倒是信任得很,像他这样的人,普通人根本动不了他,也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管家低头附和:“是……”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付则成朝管家抬了抬下巴。   管家立刻前去开门,来人正是水哥。   水哥走到付则成面前,木着脸道:“付爷,您找我?”   付则成将身体往沙发里倚了倚,交叠起双腿,看着水哥道:“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是觉得我付则成说的话不够分量,还是觉得我答应过你的事会出尔反尔?抑或觉得能在莫绍蘅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水哥紧绷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他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不懂付爷在说什么。”   “不懂?”付则成不怒反笑,“你是说覃桓昔在我的宴会上出事与你无关?难不成是我付则成蠢到搞砸了自己的宴会?让最重要的宾客在宴会上出事?”   水哥闻言,终于听出了付则成话中的关键信息,此时他并没有因为覃桓昔出事而有种报复的快意,反而心事沉重,几乎不用查也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当初货物被苏闻天的手下抢走后,多个兄弟被关进了局子里,剩下的几个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绑架苏漾的计划失败后,他被覃桓昔打伤的事也没有瞒着底下的几个兄弟,事后付则成派人去巷子里找到他们,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跟着付则成做事,今天这场宴会,他和兄弟们也都参加了。   不过并不是作为宾客参加宴会,而是乔装成侍者的保镖,避免宴会突发意外事故。   水哥心里倒没有责怪手下自作主张、冲动行事,说到底整件事也是因他而起,跟着他的兄弟素来以他为天,就算他能为了当前的形势,暂时咽下这口气,他的兄弟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辱却无动于衷。   此时休息室外传来喧闹和争执声,水哥听出了其中两道声音是他的手下,心里有了些许着急,他上前一步道:“付爷,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会给付爷一个交代,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他们。”   付则成轻笑一声:“你倒是有义气,可惜你要给交代的人并不是我,上次莫绍蘅之所以放了你,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想水哥是聪明人,应该已经看懂了。如今你的人又当着莫绍蘅的面动了覃桓昔,你倒是说说,你的这个交代该给谁?”   水哥低着头沉默不语,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的阴霾却越来越浓烈,对苏闻天的仇恨更深了一层。若不是苏闻天,他水哥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受了罪只能忍气吞声,瞥在心里不能发泄,如今连兄弟们也要跟着他受尽屈辱。   “付爷,这件事和水哥无关,是我们兄弟两个善做主张,您要罚就罚我们兄弟俩。”此时两个侍者打扮的人冲了进来,挡在了水哥身前,低着头向付则成求情。   付则成坐在沙发上,交叠的双腿上下换了个姿势,接过管家适时递上来的茶杯,喝了口茶缓缓道:“说说你们原本的计划。”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我们……我们只是想给覃桓昔一点教训……”   “教训?”付则成像是听到了多么有趣的词,轻笑了几声,“然后呢?”   两人显然被付则成的笑声惊到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他们并非不知道孰轻孰重,只是刚才在宴会上看到覃桓昔和苏漾兴致高昂地跳舞,所有宾客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就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水哥就是被这群人害得如此凄惨,他们好不容易混出了些许名堂,这群所谓的少爷小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随心所欲地践踏他们的自尊心。水哥的一条胳膊被他废了,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高调地参加宴会,和苏闻天的女儿翩翩起舞。   他们当时就有了主意,一定要给覃桓昔一点颜色瞧瞧,不过他们也不是蠢货,知道覃桓昔并不是表面上天真无邪的富家小少爷,手段和心思毒辣得很,若是直接行动肯定会打草惊蛇,引起他的注意,便想着从覃桓昔身边的人下手。   莫姗杉无疑是最佳人选,早前他们就听说过覃桓昔的大名,这无关文化素养和自身修养,而是他们混的就是这么一条路子,对T市那些大世家必须有一定的了解,原本他们以为覃桓昔这样的人离他们很遥远,更不是他们想要接近的目标人物。   水哥被覃桓昔打伤后,他们也对覃桓昔做了一番调查,知道覃桓昔成了莫家小少爷的家庭老师,而覃桓昔和莫姗杉关系甚好,十分信任莫姗杉,况且莫姗杉就是一个单纯的大家闺秀,很好下手,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他们原本打算等覃桓昔落单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覃桓昔弄到苏闻天的休息室里去,今晚他们是宴会的侍者,更方便他们行事。   看到覃桓昔去了洗手间,他们就猜到药效发作的时间快到了,担心贸然跟踪会被覃桓昔发现,还特意多等了两分钟再去洗手间。想到覃桓昔在洗手间发觉身体异样,一时也离不开洗手间,他们就可以趁莫绍蘅赶来之前将人弄走。   哪知道刚到洗手间,就看到宁莘先他们一步走了进去,当时他们就知道这件事算是白忙一场了,虽然他们心里极度不甘,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将覃桓昔绑走,但是比起对覃桓昔的报复,他们更不敢招惹阴晴不定的宁莘。   “讲完了?”付则成恰似听得津津有味,将茶杯交给管家,看着两人道,“很精彩的故事,把覃桓昔弄晕后放到苏闻天的休息室,你们想做什么?让苏闻天和莫绍蘅反目成仇?想一箭双雕?你们该不会以为就这点雕虫小技,能骗过苏闻天和莫绍蘅?”   两人闻言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水哥,见水哥只是沉着脸保持沉默,顿时感到一一阵后怕。他们当时也只是被覃桓昔和苏漾刺激到了,一时竟也冲昏了头,几乎是一想到这个计划就开始行动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苏闻天和莫绍蘅会不会如他们所愿地彼此动怒。   当下经付则成一语点破,才猛然觉醒,他们的所作所为连计划都称不上,若不是宁莘突然出现,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承受的恐怕是莫绍蘅和苏闻天两个人的怒火,苏闻天自然不愿招惹莫绍蘅,到时候定然追根揭底。   “说了这么多,我倒是很好奇,在你们心里,覃桓昔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布的人?”付则成托着下巴问道,“既然你们知道覃桓昔不好对付,才选择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覃桓昔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们难道以为他会默不作声地吞下这个亏,就此罢手?好好想想你们的水哥当初到底是怎么败在他手里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呼吸一窒,双手紧握成拳。   “我之前已经交代过你们了,我举办这场宴会自然有我的道理,也清楚地告诉过你们,不要动覃桓昔,你们倒是勇敢,把自己当成复仇的超级英雄,坏了我所有的计划……”   “付爷,对不起!”两人见付则成收敛了笑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跪倒在地。   水哥见状,紧了紧拳头,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慢慢跪倒在付则成面前:“付爷,对不起,是我管教不周,希望您能原谅他们这一次,覃桓昔那边,我会……我会亲自登门致歉。”   “亲自登门?”付则成嗤笑一声,“我一直以为水哥是聪明人,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覃桓昔?你能以什么身份去见他?是要我叫人抬着你的尸体去见吗?我看覃桓昔当初那一枪,打废的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脑子!”   付则成说罢挥了挥手,不再理会跪在面前的三人。   管家立刻会意,让人把水哥三人带了下去,回头轻声问付则成:“老爷,明天你真的要去见覃老吗?”   付则成叹了口气:“人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事,于情于理我也该走这一趟,原本我以为姓水的是个聪明人,可用之才,对兄弟手下也算重情重义,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果然啊,有些人无论给他打扮得多么光鲜亮丽,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算了,你让他带着人走吧,也不用派人跟着了,我想覃桓昔和莫绍蘅能够看懂我的意思。”   “是,老爷!”管家恭恭敬敬地领命。   “你先下去吧,今晚的事千万别走漏了风声,让舜飞在宴会上盯紧一点。”付则成说着站起身,“我去见一见宁莘。”   “是,老爷!” 第38章 露馅   覃桓昔的意识昏昏沉沉, 恍惚间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庞,一道稚嫩却熟悉无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这道声音于他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超越了他的生命和所有的一切。   覃桓昔的心揪到了一起, 他努力思索,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他一生都不能失去的宝贝。   “小净, 小净……”   莫寺源探着小身体趴在床上,小眉头完全拧了起来,白嫩的小脸满是担忧, 他举起小手轻轻柔柔地摸着覃桓昔的脸和头发。桓昔哥哥一定很难受, 爸爸说桓昔哥哥被坏人喂了药, 所以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忽然间听到覃桓昔含糊不清的呢喃声,莫寺源将小耳朵贴到覃桓昔的嘴边仔细听着, 越听越迷糊, 他不解地抬头问莫绍蘅:“爸爸, 小净是谁呀?桓昔哥哥为什么一直在叫小净?”   莫绍蘅早就听清楚了覃桓昔的梦魇,瞳孔猛然一缩, 扶着莫寺源肩膀的手不断收紧。   “爸爸, 你怎么了?”莫寺源睁大眼睛看着莫绍蘅,“爸爸也不认识小净吗?”   莫绍蘅俯身将莫寺源抱到腿上,摸着莫寺源的头道:“小源还记不记得在成为爸爸的儿子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小源以前的名字就叫宁净,所以桓昔哥哥叫的小净, 只是小源的另一个名字。”   莫寺源闻言,激动地捧了捧脸,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原来桓昔哥哥梦到小源了。”   莫绍蘅低头用脸蹭了蹭莫寺源的发顶,轻声道:“嗯,小源只要记住,桓昔哥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最重要的人,你可以把桓昔哥哥当成另一个爸爸,甚至可以把他看得和爸爸一样重要。”   莫寺源立刻嘟起了小嘴:“为什么不可以是妈妈?我已经有爸爸了,我想要桓昔哥哥当我的妈妈?爸爸难道不喜欢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吗?可是在小源的心里,早就已经把桓昔哥哥当成了小源的妈妈。”   莫绍蘅温柔地抚摸着莫寺源的后背,眼底有了笑意,从某种意义上讲,宁薛的确是莫寺源的“妈妈”。所以不管宁薛变成什么样子,穿越了多少年的时空,莫寺源和宁薛之间的羁绊永远都无法割断。   “好,他会是你的妈妈。”莫绍蘅的语气很轻,却藏着无法掩盖的坚定。   覃桓昔藏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又多了一道,多出来的这道声音同样很熟悉,低沉、浑厚、磁性,非常吸引人的一道声音,能给他带来无比的信赖和安全感。   覃桓昔猛然睁开眼,看到的是奢华闪耀的水晶灯,他还来不及感受身体的异样,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小小身影扎进了他的胸膛。他弯起嘴角,想要抬手抱住胸口的小小身影,手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莫绍蘅眼疾手快地按住覃桓昔的手臂,轻声道:“别动。”   覃桓昔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正打着吊针,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小源乖,桓昔哥哥没事了。”   莫寺源在覃桓昔的胸口蹭了蹭:“桓昔哥哥,你终于醒了,小源等你很久了。”   覃桓昔的眼神格外柔和,抬眼看向莫绍蘅:“我睡了多久?”   莫绍蘅松开手,将莫寺源从覃桓昔身上抱起来,替覃桓昔掩了掩被子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覃桓昔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意思就是昨晚莫绍蘅将他从宴会上带回来后,他睡了一整夜,今天白天又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如此看来,给他下药的人还真是铁了心要将他带走。   覃桓昔抬起头,想从床上坐起身,莫绍蘅立刻将莫寺源放到一边,回头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他从床上抱起来,体贴地拉起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又把他打着吊针的手轻轻地放到被子上,避免磕到碰到。   莫绍蘅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又端起一杯温水,喂到覃桓昔的嘴边。   “谢谢莫叔。”覃桓昔就着莫绍蘅喂到嘴边的姿势,喝了几口水,朝他笑了笑,“我感觉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使不上力气。”   莫绍蘅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对莫寺源道:“小源,去告诉姗杉姐姐和苏漾姐姐,桓昔哥哥已经醒了,还有让管家把厨房备着的粥给桓昔哥哥端上来。”   “好……”莫寺源拉长了调门,开开心心地跑出了房间。   覃桓昔含笑注视着莫寺源蹦蹦跳跳跑出去的小小身影,感叹道:“小源真的很懂事,对了,莫叔,昨天晚上……我记得当时在洗手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还以为我会被他带走,幸好莫叔及时赶到了。”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眼中有些异样的情绪,他稍作沉默,半晌才沉着声音道:“当时在洗手间里的人是宁莘。”   覃桓昔低着头,其实那时他还有些许意识,虽然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但足够他看清楚宁莘那张脸孔。从前他就对宁莘这位小叔的感情很复杂,想要远远地避开,可对方毕竟是他的小叔,只能尽量与宁莘保持恰当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意识过于模糊,总觉得三年时间,宁莘变了很多,身上的戾气似乎越来越重了。他用拼命保持的最后一秒清醒看清了宁莘的脸,但是身体的本能让他更想远远地避开这个人了。   “别担心,他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去的时候,你们还没有离开洗手间。”莫绍蘅将手轻柔地覆在覃桓昔的手背上,缓缓抓在手心里,“宁莘这个人,最近几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不过你与他素不相识,他不会无故伤害到你。”   覃桓昔总觉得莫绍蘅话里有话,他有些狐疑地看了莫绍蘅一眼,斟酌片刻道:“嗯,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小源的父亲,宁薛学长的小叔吧?宁薛学长和他的父母过世后,宁家现在的掌权人就是宁莘,不过莫叔所说的阴晴不定是什么意思?”   覃桓昔话音刚落,就觉得莫绍蘅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有说错什么吗?”覃桓昔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莫绍蘅淡淡地道:“没有,我与宁莘从未有过合作,对他这个人不是很了解,只是略有耳闻罢了,今天也是第一次碰面,怎么,你对他有所怀疑?”   覃桓昔忙摇头:“没有,我想昨晚的事和他无关。”   “嗯。”莫绍蘅低低应了一声,“他只是碰巧出现在洗手间,下药的人是那名水哥的手下,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跟着付则成做事,昨晚付则成让他们乔装成侍者,负责维护宴会的安全,他们就趁此机会对你下手了。”   覃桓昔昨晚感觉身体出现异状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付则成,付则成这人虽然有时候做事十分离谱,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更不会如此莽撞,搞砸自己的宴会现场,付则成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所以当时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水哥,之前莫绍蘅派去的人一直跟着水哥和他的那帮兄弟。齐丰宇将水哥放回去那天,付则成就派人去那条小巷子里给水哥治疗手臂的事,莫绍蘅曾经告诉过他,没多久水哥就跟着付则成做事了。   “这是那位水哥的主意?我想他还没蠢到在付则成的宴会上动手吧?”覃桓昔问道。   莫绍蘅轻笑,抬手抚过覃桓昔的脸:“是他的手下自作主张行事。”   覃桓昔忽略被莫绍蘅轻触的丝丝悸动,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位水哥虽然心狠手辣,却并非冲动之人,相反他很能忍气吞声,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付则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有什么表示?   覃桓昔问:“那付则成呢?”   莫绍蘅沉声道:“宴会还没结束,那水哥就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付宅,付则成说今日会亲自登门拜访覃老。”   覃桓昔不以为意地低笑一声,这个付则成果然不容小觑,他会这么做,定是料定他和莫绍蘅能看明白他的意思。不管这件事水哥究竟有没有参与出谋划策,那两个人终究是水哥的手下,如今水哥已经成了付则成的弃子,意思就是告诉他和莫绍蘅,任凭他们处置。   不过……   覃桓昔猛然抬起头:“你说付则成今天会亲自登门拜访爷爷?”   莫绍蘅轻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嗯,覃老白天已经来看过你了。”   覃桓昔轻轻倚靠在舒适的枕头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莫绍蘅抬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发丝,轻声道:“明天我送你回去。”   其实老爷子今天来看覃桓昔时,本想将覃桓昔带回去照顾,只是被他以覃桓昔身体不适合移动为由拒绝了,再加上莫寺源看到覃桓昔昏迷不醒,担心地又哭又闹,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把覃桓昔带走,老爷子才只好作罢。   覃桓昔的心思,莫绍蘅岂能猜不透?覃桓昔昨晚在付则成的宴会上出事,当日开枪打伤水哥的事自然瞒不住覃老爷子了,与其让覃桓昔独自面对覃老,他更愿意陪着覃桓昔一起,何况他心下早就有了主意。 第39章 愧疚   莫姗杉坐在观景厅的沙发上, 侧头看着观景窗外的夜景出神,脸色十分平静,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她只是在竭力保持冷静, 否则她真的很怕自己会失控,尤其是想到覃桓昔至今还昏迷不醒。   莫姗杉的呼吸再次忍不住一窒, 如果覃桓昔这次真的遇到什么意外, 就算莫绍蘅和覃桓昔本人没有责怪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明知道付则成举办这场宴会目的不纯,覃桓昔也告诫过她很多次, 她还是轻易地踏入了敌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莫姗杉眼眶微微泛红,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去,沿着肩膀上的手缓缓往上看, 当对上苏漾那张含笑的脸庞时, 她轻声道:“苏漾……”   苏漾看着莫姗杉泛红的眼眶, 脸色苍白,十分憔悴, 她轻叹摇头, 坐到了莫姗杉的身边,拍了怕她的手道:“我看你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昨天晚上又几乎一整夜没睡,黑眼圈这么重。沈伯和沈医生不是已经说了嘛,桓昔没事, 等药效过了就能醒过来了,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莫姗杉轻摇头:“我知道桓昔没事,可是苏漾……桓昔这么信任我,我却这么轻易地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参加宴会前,桓昔不止一次告诉过我,让我时刻注意周遭的宾客,我还是……”   “好了!”苏漾阻止莫姗杉继续消沉,轻声道,“这也不能怪你,既然他们会选择从你下手,定然是知道直截了当的办法对付不了桓昔,而我们都是桓昔身边最信任的人,就算不是你,也会从我这边下手。”   莫姗杉沉默不语,其实她至今也没能想起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这才是最可怕,也是她最胆战心惊的。因为这次对方没有成功,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就会成为覃桓昔最大的弱点。   莫姗杉看着苏漾道:“苏漾,你不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后怕才自责,而是打从心里感到毛骨悚然。就像你说的,他们知道无法直接对付桓昔,就会从他身边的人找寻机会,就算这次失败了,还可以有下一次。我却永远都不知道敌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把炸|弹绑在了我的身上,只要我一靠近桓昔,他就可以按下手上的遥控器。”   苏漾定定地注视着莫姗杉,半晌才轻笑一声:“姗杉,你是不是太小看桓昔了?”   莫姗杉不解地注视着笑得轻松自在的苏漾。   苏漾含笑拍拍莫姗杉的肩膀,舒服地倚进沙发,伸了个懒腰道:“你把桓昔想得太简单了,他要是这么好对付,他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何况按照我对桓昔的了解,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还会给别人第二次害他的机会?就算他们还想从待在桓昔身边的我们身上下手,哪怕我们再一次踏入了陷阱,难道桓昔还会没有丝毫防备吗?”   莫姗杉似乎有些明白苏漾的意思了,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桓昔可不是我们。”苏漾笑得颇为得意,“我看啊,这次是他们打草惊蛇了,以后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桓昔,可没那么简单了。桓昔这个人比我们想象中的可要精明得多,你千万别小看了他,而且经过这次教训,桓昔以后一定会提高警觉,他们就更加不容易得手了。”   莫姗杉重重地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她过于担心了。   “好了,你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了,或者你再换个角度想一想,这次有莫叔在,桓昔就算中招了,他也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莫叔,所以无论如何,桓昔都不会有事。再说经过这件事,我们还能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对桓昔不利,不管对方有没有成功,莫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苏漾想得可比莫姗杉通透多了。   莫姗杉闻言沉思片刻,含笑点了点头:“嗯,小叔一定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苏漾道:“等桓昔醒了,我们再问问莫叔不就知道了。”   莫姗杉轻点头,自从知道昨天晚上她和厉俊彦离开去找苏漾后,覃桓昔马上就出事了,而且出事的原因正是她端给覃桓昔的那杯酒,她就沉浸在愧疚中无法自拔,根本不敢面对莫绍蘅。   就在侍者告诉她,苏漾在休息室里等她时,覃桓昔还那般警惕地看着那名侍者,担心她一个人离开会不会有危险。直到厉俊彦主动开口陪她一起去,覃桓昔才放松戒心,覃桓昔时时刻刻替她担忧,而她却轻易地入了套。   莫姗杉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莫绍蘅抱着覃桓昔出来时脸上阴沉的表情,那一刻她根本不敢往前靠近一步。若不是厉俊彦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只要一想到覃桓昔是因她出事,就像要窒息了一般难受。   今天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不敢面对小叔,更不敢面对昏迷不醒的覃桓昔,这种时候要她如何开口询问小叔?覃桓昔还未醒来,她哪有心思关心其他的事?她知道小叔不会责怪她,可是她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无颜面对小叔。   就在莫姗杉再次陷入愧疚之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由远及近,莫寺源小小的身影飞奔进客厅,一看到莫姗杉和苏漾便开心地大喊:“姗杉姐姐,苏漾姐姐,桓昔哥哥醒了,爸爸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莫姗杉豁然自沙发上站起身:“桓昔醒了吗?”   莫寺源仰头看着莫姗杉,高兴地点头:“嗯,桓昔哥哥说他已经没事了。”   “太好了!”莫姗杉转身激动地一把抱住苏漾,忍了一天一夜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苏漾无奈地拍着莫姗杉的后背:“我不是说了叫你不用担心嘛,有沈伯和沈医生在,桓昔怎么可能还会有事?走吧,我们去看看桓昔。”   莫姗杉擦了擦眼角,回身将莫寺源抱了起来,用脸蹭了蹭莫寺源柔嫩的小脸:“小源,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爸爸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莫寺源歪头想了想,爸爸好像是交代了他别的事,他努力转动小脑袋,半晌终于想起来了,两只小手用力一拍,眼睛闪闪发亮地道:“对了,爸爸说桓昔哥哥醒来要吃东西,让厨房准备着。”   苏漾哭笑不得,掐了掐莫寺源的脸道:“小祖宗,亏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行了,吩咐厨房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快带着姗杉姐姐去看桓昔哥哥吧,你的姗杉姐姐啊,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别胡说八道。”莫姗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莫寺源听说莫姗杉哭了,赶紧捧起莫姗杉的脸,一脸担忧地道:“姗杉姐姐怎么了?为什么要哭?爸爸说桓昔哥哥已经没事了,所以姗杉姐姐不要再哭了,你看小源都没有哭了呢。”   “噗……”苏漾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沦落到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安慰,小源宝贝,你可真是我的小活宝,哈哈哈……“   莫姗杉瞪了笑得毫无形象的苏漾一眼,抱着莫寺源赶紧跑路。   房间里,覃桓昔正靠在床头和莫绍蘅聊天,见莫姗杉抱着莫寺源站在房门外,忙直起身道:“姗杉,怎么不进来?”   莫姗杉将挣扎着要下地的莫寺源放下,看着莫寺源飞奔向覃桓昔,她才跟在莫寺源身后,缓步走到覃桓昔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覃桓昔,见他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似乎已经恢复了,终于松了口气。   莫姗杉轻轻开口道:“对不起,桓昔……”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反而让你替我担心了,说到底还是我大意了。”覃桓昔打断莫姗杉的话,安抚道,“对了,姗杉,后来你和厉先生去休息室找苏漾时,有没有问过苏漾,撞她的人是哪家的少爷?”   “是展家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三少爷展硕明。”苏漾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恼怒,“这个该死的没长眼睛的混账东西,要不是他,姗杉和厉俊彦也不会离开你身边……话说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了吗?难不成是他在酒里动的手脚,然后故意把酒撒到我身上,支开了我们?”   覃桓昔失笑,不愧是苏大小姐,脑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他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形,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在酒里动手脚的人是水哥的手下,付则成让他们乔装成宴会的侍者,维护宴会的安全,所以他们才有机会下手。”   “原来如此。”莫姗杉终于想起来了,“宴会上端着酒的侍者来来回回,就算他们故意在我面前多走动几次,我也不会注意到他们。等我想要喝酒招呼他们时,他们只要随便走个人过来,轻而易举就能趁我不注意在酒里下药了。”   “怎么又是他们?”苏漾皱起了眉头,“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付则成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竟然把这群人留在身边做事,还让他们乔装成侍者混进宴会大厅,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覃桓昔轻摇头:“应该不会,这件事是他们自作主张行事,和付则成没有关系。”   覃桓昔说着,转脸问莫绍蘅:“这个展硕明是什么身份?”   “我不是说了么,展家的三少爷,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吃喝嫖赌的公子哥,以前常常和潘家那位私生子二少爷潘志杰混在一起。展家和潘家性质差不多,在T市还算有点地位,不过和付家比起来就差远了,听说展硕明最近常常跟着付舜飞,大概是想攀点关系吧。”苏漾不以为意地道。   潘志杰?有点耳熟?   覃桓昔支了支下巴,半晌才恍然大悟,潘志杰不就是当初在老爷子的寿宴上绑架他,企图将他送到莫绍蘅床上的那个糊涂私生子富二代嘛,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不过潘志杰后来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莫不是被齐丰宇偷偷处理掉了?   不过他对潘志杰没什么兴趣,当初是他刚醒来不久,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想要绑架他,可没那么容易了。既然展硕明和水哥毫不相干,昨晚的事应该和展硕明没关系,苏漾被波了一身酒就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覃桓昔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一时却捕捉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莫叔威武   覃桓昔喝了厨房准备的美味养生粥, 体力总算回来了一点,这具身体曾经经历过重创,这段时间他虽然每天都会坚持锻炼身体,偶尔还会和莫绍蘅过两招, 不过到底经不住这种下药的折腾。   至于和莫绍蘅过招的结果,不提也罢!   覃桓昔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时见莫绍蘅正坐在沙发上翻莫寺源的故事书,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提议,坐到莫绍蘅身边,十分遗憾地道:“本来说好这个周末带小源去茶庄玩, 结果非但茶庄没去成, 还让小源这么替我担心。”   覃桓昔刚才喝粥时听苏漾说, 昨晚莫绍蘅把他抱回来时,莫寺源以为他怎么了, 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讲话, 小宝贝就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苏漾和莫姗杉哄了好久,小家伙才抽抽噎噎地一个劲问“桓昔哥哥怎么了”。   覃桓昔听了既心疼又心满意足, 他的宝贝就是这么可爱, 这么小就知道疼人了。   莫绍蘅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放柔声音道:“没事,下个星期我们再去。”   覃桓昔轻点头,掩嘴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又有点困了, 其实他很想出去走走,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躺得腰酸背痛,不过药力没那么快过去,莫绍蘅也不允许他任性。   “困了就继续睡吧,明天我会帮你向学校请假。”莫绍蘅紧了紧搂着覃桓昔的臂膀。   覃桓昔摇头:“我想不用请假,再睡一晚,明天应该没事了。”   莫绍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赞同地看着他。   覃桓昔轻笑:“我向你保证,如果明天药力还没过,我一定乖乖待在家里休息。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让沈医生给我检查一遍,若是沈医生说还需要休息,莫叔再帮我请假也不迟啊。”   莫绍蘅这才勉强同意,他沉默地站起身,在覃桓昔不解地注视下,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懒腰打横抱起,朝着房间正中央的大床走去。   “莫绍蘅……”覃桓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搂住莫绍蘅的脖子,情急之下第一次喊出了莫绍蘅的名字,重生前他和莫绍蘅一直都是称呼彼此的名字,重生后大概是年龄严重缩水的缘故,连带着“莫叔”这个称呼也叫得极其顺口。   莫绍蘅低头看着覃桓昔,突然勾起了嘴角,戏谑地道:“终于不叫莫叔了?”   “莫叔!”覃桓昔索性放弃了挣扎,反正不用问也知道,昨天晚上是谁把他抱回来的,丢脸也丢得差不多了,他微微抬起下巴,眯起眼睛道,“莫叔好像从第一天开始就特别在意这个称呼?我和姗杉、苏漾同辈,理应叫你一声莫叔。”   莫绍蘅沉默地看着他,轻柔地将人放到床上,俯身道:“不,我可以当做这是你我之间的……情趣!”   覃桓昔仰脸望着虚虚压在他身上的莫绍蘅,自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对方漆黑的眼眸中,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他故作镇定地拉起被子盖住身体,翻了个身背对着莫绍蘅:“莫叔,我睡了,麻烦你帮我关灯。”   莫绍蘅低沉的笑声在宽敞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显得尤为低沉浑厚。   覃桓昔紧了紧被子,泛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此时又羞又恼的心情,他逼迫自己闭上眼睛,忽视落在身上久久不曾离去的目光。大概是莫绍蘅的气息让他感到格外安心,他竟然慢慢地有了睡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间好像听到一声极其温柔的“宁薛”,一抹温暖湿润落在嘴角。   第二天一早覃桓昔就醒了,看到躺在身边的莫绍蘅,他又有种时空错乱的幻觉。   莫绍蘅倒是十分镇定,覃桓昔动一下他就察觉到了,非常淡定地看着覃桓昔。   “咳!”覃桓昔表面一脸淡定地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漱。”   莫绍蘅注视着他难得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发狡黠,他走出房间唤来管家,让管家通知家庭医生过来给覃桓昔检查身体。   覃桓昔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沈宇正坐在沙发上和莫寺源聊天,他对这位家庭医生印象深刻,专业知识和能力都很强,就是有些一惊一乍,总觉得是那种一根筋通到底,而且脑容量无边无际不着调的人。   “桓昔哥哥。”莫寺源见到覃桓昔下楼,撒开脚丫子飞扑而来。   覃桓昔弯腰抱起莫寺源:“早安,小源。”   “桓昔哥哥,早安。”莫寺源圈着覃桓昔胳膊,高兴得不得了,桓昔哥哥终于好了。   “覃少爷,早!”沈宇一见到覃桓昔,立马从沙发上惊跳起来。   “早,沈医生。”覃桓昔轻笑。   沈宇对着覃桓昔的笑容,瞬间憋红了脸,半天反应不过来。   让覃桓昔看得都替他着急,好心地问:“现在就开始检查身体吗?”   沈宇浑身一震,一本正经地道:“嗯,空腹检查身体。”   覃桓昔昨晚一觉睡到自然醒,今天早上醒来精神特别好,检查的结果如他预料的一样,哪怕身体还有些乏力,但回学校上课绝对不成问题,莫绍蘅也无话可说,只能送他去学校上课。   车子停在T大校门口的广场上,莫绍蘅陪着覃桓昔下了车:“下课后我来接你,陪你一起回去见覃老,小源那边姗杉会去接他。”   覃桓昔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进去了。”   覃桓昔心里确实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覃老爷子,老爷子是真心疼爱原身这个孙子,也对原身寄予厚望。从前他一直在老爷子面前扮演着乖巧懂事的孙子,一心只顾着专心致志地练习小提琴,不问任何世事。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事,他还会继续扮演这个老人家心目中最欣慰的孙子的角色,可惜如今恐怕在老爷子的心里,他离这个角色的美好形象已经越来越远,不懂人情世故的孙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开枪就打人的残酷之人,还和一群麻烦人物牵扯到了一起。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想躲也躲不掉,他可以继续走原身原本的生活轨迹,上课、练习、参加比赛和音乐会,周而复始。可惜他的灵魂还是宁薛,宁薛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他曾经想过,等尘埃落定后,这辈子他就做真正的覃桓昔。   一整天覃桓昔想了很多,期间莫绍蘅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问询他的身体状况,偶尔还会发几条消息给他,陪他聊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发生这次意外后,莫绍蘅对他的态度越来越诡异暧昧了。   覃桓昔不否认对莫绍蘅的好感,除了莫绍蘅是莫寺源另一个爸爸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和莫绍蘅在一起的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令他全身心放松的默契,很多话不需要做太多的解释,彼此就能体会和明白。   他曾经试想过无数次,如果莫绍蘅向他表达好感,他恐怕很难拒绝。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覃桓昔刚走出校门,就看到莫绍蘅的车子已经到了。   只是两天没有回覃宅,如今面对这座美丽壮观的庄园,覃桓昔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虽然会因为莫寺源的撒娇而留宿莫宅,但是他也懂得分寸,哪怕再怎么想待在莫绍蘅身边,他还是会经常回覃宅住。   管家一看到覃桓昔,立刻迎了上来:“小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很担心你。”   管家说完,又回头对莫绍蘅道:“莫总,请!”   覃桓昔和莫绍蘅跟着管家走进主院,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两人进来,他立刻将茶杯递给管家,走到覃桓昔面前细细打量。   “爷爷……”覃桓昔心里有些没底,只能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   覃老爷子叹了口气,将宝贝孙子拉到沙发上坐,拍了拍他的手道:“你的事我已经听绍蘅说过了,桓昔,我知道你心里对一些事耿耿于怀,但是你想做什么,难道连爷爷都要瞒着吗?”   覃桓昔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转头去看莫绍蘅。   莫绍蘅扶住他的肩膀,神色沉静地道:“我把你跟着我学枪法的事告诉覃老了。”   覃桓昔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总觉得莫绍蘅说这句话的口气有些一语双关耐人寻味,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莫绍蘅的意思,说不感动绝对不可能,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把这份感动强压在心底。   “爷爷,对不起,但是就像爷爷说的,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当做视而不见。这次我侥幸死里逃生,万一还有下次更狠的在等着我呢?我不可能坐以待毙,一点防备也没有。”覃桓昔说的也是心里话。   覃老爷子沉默不语,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惆怅和沧桑。   莫绍蘅与覃桓昔对视一眼,认真地道:“相信覃老并没有忘记桓昔不久前的那场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大家心知肚明。桓昔现在是小源的家庭老师,亦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想教给他一些防身术,下次若是再遇到危机,也能多一份自保能力。”   覃桓昔看着覃老爷子,轻声道:“爷爷……”   “罢了罢了,绍蘅做得很好。”覃老爷子笑了,笑得有些欣慰,“我知道你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担心,但是桓昔,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我们覃家的骄傲,无论发生什么事,覃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谢谢爷爷,桓昔记住了。”覃桓昔亲昵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转头朝莫绍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莫绍蘅勾唇浅笑,笑得意味深长。 第41章 疯狂的爱   深夜的小巷子里, 突然冒起一阵火光,不多时便燃成了熊熊大火,照亮了黑夜。   齐丰宇看完报纸,眉头越皱越紧, 回头看向沙发上的莫绍蘅,他将报纸丢回桌上道:“今天一早铺天盖地的新闻报导, 火灾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人都睡着了,火势迅猛,水哥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但是我派去的人回来说, 那些死去的人里并没有水哥。”   莫绍蘅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沉默半晌问:“火灾原因呢?”   齐丰宇突然嗤笑一声:“抓到了一个疯子。”   莫绍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多意外。   齐丰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你也知道那块地方素来鱼龙混杂, 别看人家穿得邋里邋遢破破烂烂, 指不定这人就是个顶尖杀手, 我不是开玩笑,那地方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当年苏闻天就是在那个巷子里捡到了关翼, 不过那时的关翼还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儿,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苏闻天为什么要去那条巷子里?所以那条巷子里多的是背景复杂的人。”   莫绍蘅没心情听他闲扯,淡淡地道:“然后呢?”   齐丰宇见莫绍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顺着莫绍蘅的视线望过去,正是莫宅的正门, 果然不出所料,莫绍蘅就是在等某人出现。他咧嘴一笑,如此看来,不用多久,莫寺源的愿望就能达成了。   不过齐丰宇心里这么想,嘴巴上自然不敢调侃莫绍蘅,他收敛心神正色道:“听住在那条巷子里的普通居民说,那个疯子就是个好吃懒做的酒鬼,有点钱就去赌,输了就回来喝酒发酒疯。之前和水哥的人发生过争执,被水哥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昨天他又输钱了,买了酒喝得酩酊大醉,还有人听到他在巷子里破口大骂水哥的人,之后火灾就发生了。”   “他承认是他放的火?”莫绍蘅皱眉问。   齐丰宇再次耸了耸肩:“那里本就是个破院子,院子里堆了很多杂物,要点火实在太容易了。巷子里到处都是垃圾,随便点燃一些东西丢进去,天干物燥,很快就烧起来了,何况警察已经找到他的打火机了,还有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汽油桶,再加上他和水哥的人本就有矛盾,连动机都有了。”   “汽油桶?”莫绍蘅看着齐丰宇问。   齐丰宇点了点头:“我也曾怀疑过,不过那种地方本就肮脏杂乱,垃圾堆里什么都有,有几桶丢弃的汽油也很正常。何况那种地方就是地痞流氓的聚集地,哪有清洁工敢去那条巷子里打扫?住在那条巷子里的普通居民,也都是社会底层的劳动者,但凡稍微有点钱或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也不会住在那种地方。”   齐丰宇说着也叹了口气,每座城市繁华的背后,总有普通人看不到的阴暗之地。   “不过这只是警方的初步调查,那个人酒醒后,记忆也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确实想烧死他们,连怎么点火和泼汽油都不记得了。”齐丰宇看着莫绍蘅道,“这件事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警方那边也不可能那么快得出结果,我会让人继续盯着,带走水哥的人还未找到。”   莫绍蘅点了点头:“不太可能是苏闻天和付则成的人。”   齐丰宇也有同感,水哥对苏闻天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苏闻天这个人素来傲气,根本不会跟一个小喽啰计较。而付则成既然会把水哥和他的人一并赶走,就是为了向莫绍蘅和覃桓昔表明他的态度,不可能在他们动手前,就先行将人解决了。   “对了,你让我调查宁莘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齐丰宇说着,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莫绍蘅,“宁莘这人警惕心很强,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若是引起他的警觉,恐怕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事端。”   莫绍蘅点头,不由得想起宁莘看覃桓昔的眼神,不悦油然而生。   齐丰宇没有察觉莫绍蘅的些许走神,脸色有点凝重,若不是莫绍蘅突然让他调查宁莘,他真不太愿意接触宁家的事。莫绍蘅对宁薛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覃桓昔,他实在不想莫绍蘅继续惦记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反而错过了身边值得拥有的人。   但是莫绍蘅的命令,齐丰宇也不得不执行,不过这次还真让他查到了很多宁家拼命掩藏的秘密。只是现在他又有些为难了,这些秘密不仅关系着宁家的声誉,还牵扯到了宁薛的去世,等于是要狠狠剥开莫绍蘅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   “怎么?”莫绍蘅见齐丰宇欲言又止,微微勾了勾嘴角道,“说吧。”   齐丰宇犹豫片刻,答非所问:“老大,在说宁莘的事前,我能确认一个问题吗?”   莫绍蘅看他:“问!”   “你……”齐丰宇像是豁出去般,一脸认真地道,“你已经放下对宁薛的感情了吗?那覃桓昔呢?”   莫绍蘅似乎早就料到齐丰宇会这么问,面色十分平静:“他会是小源的另一个爸爸。”   齐丰宇松了口气,对于覃桓昔他倒是十分欣赏,虽然拿覃桓昔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比较不太妥当,也有些不道德,但是这关系到莫绍蘅的一辈子,他不得不多一点关心,覃桓昔比起过去的宁薛,在他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覃桓昔更适合莫绍蘅。   “说真的,绍蘅,宁薛确实很好,但是他已经不在了,我和贺璟逸,包括姗杉和小源,都不希望你深陷过去而错过了更适合你的人。小源很喜欢桓昔,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想要桓昔当他的妈妈,如果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宁薛,我觉得覃桓昔很适合你。”   莫绍蘅是他的上司,但同时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作为朋友,他自然希望莫绍蘅能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总不能抱着过去的回忆孤老终生吧?别说他们这群大人会操心,连莫寺源一个小孩子都知道替爸爸找妈妈了。   齐丰宇以为莫绍蘅会像往常一样冷着脸,却突然看到莫绍蘅竟然笑了。   “我知道,我说了,他会是小源的另一个爸爸。”莫绍蘅的口气十分坚定,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温柔,心头的愉悦比自己得到他人的肯定还要来得骄傲,他看上的人,无论变成何种模样,依然耀眼夺目。   “既然你能这么想,那我也就放心了。”齐丰宇看到莫绍蘅说到覃桓昔时眼中的温柔,相信莫绍蘅是真的喜欢覃桓昔,便放心地道,“宁莘的事恐怕连宁薛也不知道,他并不是宁老的亲生儿子。”   这个结果莫绍蘅的确很意外,他皱眉问道:“宁家其他人呢?”   齐丰宇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否知情。”   大世家的恩怨情仇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理清,宁老一生娶过两位夫人,宁薛的父亲和他的大伯二伯,都是第一位夫人所生,不过他的这位夫人生下宁薛的父亲没多久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差不多过了五年,宁老就娶了现在的这位夫人,据说还是宁老大学时期的学妹,女神级人物,宁老当时还很倾心于她。只不过心目中的女神嫁给了别人,后来又离婚了,离婚之后没多久就嫁给了宁老,生下了宁莘,之后又给宁家生了两个女儿。   不过有一点齐丰宇十分在意,那就是宁莘的母亲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她前夫的公司遭遇破产,她的前夫一蹶不振,变得生性暴躁,喝醉了还会动手打她。就在她深陷人生的澡泽之际,遇到了宁老,对比宁老的温柔关怀,她很快就选择了离婚,顺利嫁进了宁家。   “宁莘是她和前夫的儿子?”莫绍蘅问道,“她前夫公司破产,是宁家从中作梗?”   齐丰宇莫名觉得自己很没成就感,他揉了揉脸道:“的确如此,至于她知不知道内情,有过这么多人生经历的女人,就算当年傻白甜,现在也已经身经百战了。事实上说得直白点,他的前夫虽然破产后变成了人渣,但是她也算婚内出轨,没有离婚就已经和宁老在一起了。”   齐丰宇说着看向莫绍蘅:“宁莘这个人阴晴不定,我想他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如今宁家算是落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且……我始终觉得宁莘虽然不是宁老的亲生儿子,到底是他一手抚养长大,本质上如出一辙。”   当年宁老为了心目中的女神,搞垮了一个公司和一个家庭,宁莘在宁家潜藏这么久,养精蓄锐,报复自然谈不上,毕竟他一直是宁家高高在上的少爷。宁莘恐怕就是为了心目中疯狂又变态的暗恋,只不过出手过于猛烈,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人,还把人给弄没了。   齐丰宇无法理解这种病变的爱,为了得到一个人不择手段,宁可折断他的羽翼,企图把他圈养在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的地方,让对方的一生只能以自己为天。   宁莘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阻断宁薛所有的退路,让宁薛只能永远生活在他张开的羽翼下。可惜宁薛毕竟不是女人,不能像宁老当年的做法,将人娶回家。   宁薛的人生本就光芒万丈,是宁家未来的继承人,在宁莘看来,只能让宁薛失去所有的光芒,才能完完全全地将宁薛禁锢在自己身边,否则他永远也得不到这个人。   齐丰宇甚至想过,宁莘当年突然变得如此疯狂,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宁薛和莫绍蘅有过那么一夜。小心翼翼珍视的白月光朱砂痣,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拥有,本就因为求而不得的不甘心,一下子就变成了极端的偏执。   宁薛不是普通的聪明,能够和莫绍蘅成为朋友的人,岂会是普通人?宁莘对宁薛的感情即使藏得再深,宁薛也已经有所察觉,甚至不着痕迹地慢慢疏远宁莘,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宁薛也没有接受宁莘的帮助,住进宁莘给他打造的华丽牢笼。   不过有一点齐丰宇想不明白,按照宁莘对宁薛偏执的感情,怎么会容许别的女人生下宁薛的孩子?不过他是正常人,自然无法理解宁莘这种对感情如此变态的思想。   “对了,宁莘最近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人的样子,当初宁薛去世后,宁莘彻底陷入了疯癫的境地,找了很多情人,这些情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言行举止,总有一处和宁薛有些相似。据说宁莘去年在国外遇到了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气质很像宁薛,但是最近失踪了,宁莘估计是在找他。”   齐丰宇话音刚落,突然感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他狐疑地望着冷了脸的莫绍蘅,刹那间的愣怔过后,心头忍不住爆粗口:卧槽,说好的已经放下了对白月光的念想呢?怎么又吃醋了?   “盯着宁莘!”莫绍蘅面无表情地道,半晌又道,“别让他靠近桓昔,这件事也别让桓昔知道。”   齐丰宇懵了:“你该不会怀疑水哥是在宁莘手里吧?话说这和覃桓昔又有什么关系?”   莫绍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齐丰宇更加懵了,蓦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果然,去接覃桓昔的车子到了,心里当下冒出了一句粗口: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前一秒还在吃白月光的醋,下一秒又欢欢喜喜兴高采烈地奔向现任了。 第42章 一家三口   莫寺源今天特别开心, 他已经好久没有来动物园玩了,记得上次来动物园,是去年还是什么时候,姗杉姐姐带他来的, 都已经记不清楚了,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动物园, 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不过今天对他来说是特别有意义的一天, 爸爸和桓昔哥哥两个人陪他来动物园看小动物们,以后他再也不用羡慕班上那些有爸爸妈妈带着去动物园玩的小朋友们了,因为爸爸已经很肯定地告诉, 桓昔哥哥以后就是他的妈妈了。   莫寺源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爸爸说还不能叫桓昔哥哥“妈妈”, 因为桓昔哥哥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要是突然开口叫“妈妈”, 爸爸说桓昔哥哥会很害羞, 要给桓昔哥哥一点准备的时间。   莫寺源听了偷偷乐了很久, 原来桓昔哥哥也会害羞,那他就再给桓昔哥哥一点时间好了。爸爸说等桓昔哥哥成了他的妈妈, 桓昔哥哥就会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覃桓昔认认真真地给莫寺源普及国宝大熊猫的知识,讲了半天也得不到丝毫反应,低头就看到怀中的小家伙不知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捂着小嘴一个劲地偷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定是莫绍蘅又给小家伙瞎承诺了什么,比如他将来会是小家伙的“妈妈”,他们将来会结婚,他会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之类的话,没错,他早就从小家伙的嘴里把话套得一干二净了。   覃桓昔很想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莫绍蘅的“邪恶”用心,莫寺源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保守秘密?就算他不套话,小家伙也会兴高采烈地主动跑来告诉他,说完还一脸神秘地让他保守秘密。   “爸爸说还不能告诉桓昔哥哥,因为桓昔哥哥会害羞,但是小源觉得骗人不好,老师说过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所以小源偷偷地告诉桓昔哥哥,桓昔哥哥千万不可以告诉爸爸。”小家伙就这么一脸坦荡荡地把自家亲爸给“出卖”了。   覃桓昔只觉得哭笑不得,莫绍蘅这个家伙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他真的很想将小家伙横抱在腿上打一顿屁股,竟敢说他会害羞,不过仔细想想,肯定又是莫绍蘅教他这么说的。   既然莫绍蘅还不打算主动开口,他也假装不知情好了,看谁沉得住。   从熊猫馆出来,覃桓昔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宽敞的草坪,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草坪上休息,他低头问牵着手走的莫寺源:“小源,走了这么久累不累?我们要不要去草坪上休息一会儿?休息完了我们去看海狮表演。”   莫寺源乖巧地点点头:“好!”   覃桓昔笑着捏捏他的脸,越看越可爱,弯腰就将小宝贝抱了起来。   莫绍蘅在一旁看着,伸手将莫寺源抱了过来:“我来抱吧。”   覃桓昔也没有拒绝,抬手将莫寺源滑下肩头的小书包带子整理好,突然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他和莫绍蘅身上,他循着感觉警惕地回过头去,竟看到一群小女生正满脸兴奋地偷看他们。   覃桓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捏了捏莫寺源的小手,和莫绍蘅继续往前走。   他大概已经知道那群小女生在兴奋什么了,之前还是宁薛时期,他们学生会也有这么一群小女生,特别喜欢看一些对他来讲比较与众不同的小说和漫画,还明目张胆地把他定义为“女王受”。   覃桓昔平时很纵容她们,也由着她们胡闹,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或许也是听习惯了,受到了一些影响,在他和莫绍蘅发生关系时,他并没有特别排斥,更或许打从一开始,莫绍蘅在他心里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对了,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事了吗?齐丰宇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覃桓昔趁着莫寺源独自在一边玩耍时,凑到莫绍蘅身边小声问,总觉得今天的齐丰宇特别古怪,用着一种既同情又难以言说的表情看他。   莫绍蘅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低声问:“你很想知道?”   覃桓昔不是没见过莫绍蘅笑,外人总以为莫绍蘅是一个不苟言笑,冷冰冰得有些不近人情的人。事实上第一次见到莫绍蘅,确实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冷硬的脸庞几乎没什么表情,让人见了不敢靠近。   其实莫绍蘅长得很帅,虽然不是时下很受女孩子青睐的小鲜肉美男子,但莫绍蘅的五官棱角分明,属于成熟稳重硬朗型。岁月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增添了一种这个年龄段独有的男人味,让人觉得十分可靠,无法抗拒。   覃桓昔看着莫绍蘅嘴角的笑意,忽然觉得有些晕,有种被迷惑了的晕眩感。莫绍蘅不笑的时候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一旦笑起来,估计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得了,此时他很想摸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一定跳得飞快。   覃桓昔脸色微红,懊恼地偏过头去,故作镇定地道:“莫叔不想说的话,我不勉强。”   莫绍蘅低笑一声:“嗯,以后你会知道的。”   覃桓昔很想瞪回去,又担心会被莫绍蘅嘲笑他幼稚,只能憋着一口气,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看过早上的新闻了吗?水哥住的地方被人烧了,纵火的人还是一个之前与他们发生过争执的酒鬼,莫叔应该已经查到了什么吧?”   莫绍蘅收敛笑容,点头道:“烧死的只是他的那帮手下,他在着火前就被人带走了。”   覃桓昔闻言,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或许那个酒鬼的确点火了,但有人趁机让火势烧得更旺,否则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都没逃出来。做这件事的人应该不是苏闻天和付则成,还有第三个人要他们的命,这个人比苏闻天和付则成更加心狠手辣。”   覃桓昔虽然有仇必报,但不会赶尽杀绝,而且他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十分敏感,国际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很多事情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之前宴会上发生的事,他本想亲自处理,结果等他一觉睡醒,上了一天课,回家解决完老爷子的“危机”后,一问才知道那两个人早就被莫绍蘅丢到警察局里去了,再加上之前偷运货物的事,一时半会儿已经出不来了。   覃桓昔扶额,他实在跟不上莫绍蘅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   莫绍蘅点头:“这件事丰宇还在查,对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有所防备,要查起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引起对方的警觉。”   莫绍蘅暂时还不想让覃桓昔知道宁莘的事,他知道覃桓昔心里有仇恨,但是宁莘现在插手进来,覃桓昔一旦有所动作,引起宁莘的注意,按照宁莘对宁薛的疯狂,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   莫绍蘅转头看着覃桓昔,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覃桓昔能够放下上辈子的恩怨,那些仇恨,他会负责讨回来。这辈子只要做简简单单的“覃桓昔”,上辈子一直渴望的生活与梦想,这辈子都可以以覃桓昔的身份实现。   但是莫绍蘅知道覃桓昔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作为宁薛的骄傲,他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一旦折断了他的羽翼,他就不是那个光彩照人的宁薛了,所以无论重来几次,宁莘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这个人。   不管宁薛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只是他莫绍蘅的宁薛!   “爸爸,桓昔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海狮表演?”莫寺源在一边玩了一会儿,每次回头都看到爸爸和桓昔哥哥在聊天,他心里纠结得不得了,既不想打扰爸爸和桓昔哥哥聊天,可他又很想去看海狮表演。   莫寺源又玩了几分钟,爸爸和桓昔哥哥还在聊天,完全没有要去看海狮表演的意思。   莫寺源终于急了,跑上前来挤到莫绍蘅和覃桓昔中间,拉住莫绍蘅的手道:“爸爸,今天晚上让桓昔哥哥陪你睡,你们好好聊,我们先去看海狮表演好不好?”   覃桓昔没忍住“咳”了一声,尴尬地别过头去,拼命告诫自己童言无忌。   莫绍蘅弯腰抱起莫寺源,摸了摸他的脸道:“好,我们先去看海狮表演。”   “爸爸最好了,那今天晚上桓昔哥哥就陪你睡了,小源可以一个人睡,我问过班上的小朋友了,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的。”莫寺源说着垮下了小脸,“爸爸,我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总是让桓昔哥哥陪我睡,小源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从今天开始小源要一个人睡觉,桓昔哥哥和爸爸一起睡。”   覃桓昔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十二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温暖,常言道,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那儿子就是爸爸的小棉裤,他的宝贝儿子的确是爸爸的小棉裤,不过是莫绍蘅这位爸爸的小棉裤。   莫绍蘅低头亲了亲莫寺源的额头,赞赏道:“乖儿子!”   覃桓昔再次抬头望了望冬日暖阳,感叹一声:小棉裤!   看完海狮表演已经临近中午,下午还要去茶庄,覃桓昔和莫绍蘅带着莫寺源在动物园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厅吃午餐。   莫寺源原本以为吃完午餐就要回去了,一听说下午还要去茶庄,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小心思再次转动起来,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桓昔哥哥早点嫁给爸爸,只有这样他们一家三口才能经常一起出来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对了,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份音乐会邀请函。”趁着牛排还未端上来的空当,覃桓昔单手托腮道,“临近圣诞节和新年,很多国家会举办音乐会,邀请函是直接送到爷爷那里,爷爷希望我参加。”   “具体什么时候?”莫绍蘅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就在这个月月底,德国柏林音乐厅。”覃桓昔笑看着莫绍蘅,“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略带挑衅的笑容,心里有些悸动,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覃桓昔端起玻璃杯,掩住嘴角不断扩大的笑容。 第43章 小叔   覃桓昔捧着课本走出校门, 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广场上,他不由得扬起嘴角,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车子里的人似乎早就看到了他, 在他走近车子时,后座的车门便开了。   “你怎么来了?小源呢?”覃桓昔坐上车后问道。   “我让丰宇去接他了。”莫绍蘅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转头看着覃桓昔道,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覃桓昔侧头欣赏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脸上的笑容却只增不减,莫绍蘅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哀怨, 不过仔细想想, 他们之间的重心一直都在莫寺源身上, 从一开始的不愿意靠近,到如今越发接近明了的暧昧。   覃桓昔突然觉得, 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不管是否重来一次, 他和莫绍蘅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不过若是放在上一世,他和莫绍蘅儿子都生了, 想要在一起也没什么阻碍, 可是这辈子的身份,貌似还有一道坎要过。   覃桓昔失笑,现在想这些似乎还太早了,他和莫绍蘅都挺享受这种暧昧不明的气氛。不过小家伙看到他还是回覃宅住,着急得不得了, 每次他离开时,都用一种委屈至极的小表情目送他,逗得大家啼笑皆非。   车子一路驶离闹市区,再往前开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   覃桓昔推开车门下车,望着眼前这座淹没在花草树木与翠竹间的庄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莫绍蘅似乎特别喜欢带他来这种看似古朴,实则美观雅致的地方,这座庄园就和上次莫绍蘅带他去的茶庄如出一辙,掩藏在别致风景下的奢华。   覃桓昔沿着长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跟着服务员往前走,最后在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前停了下来。他的视线并未落在小木屋的外观上,而是小木屋的底下,这座小木屋竟然是建造在河流之上。   覃桓昔看向前方,河流一望无际,大概是环绕庄园一周,河流上方都是一栋栋别致的小木屋餐厅。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的莫绍蘅,却望进一双带笑的深邃眼眸,心跳再次失去了平常的速度。   服务员推开门,恭敬地邀请他们进入,端上茶后便离开了小木屋。   小木屋里开着暖气,覃桓昔端着茶杯走到窗边,欣赏着夜幕下的庄园,别有一番风味,他转身笑看着朝他走来的莫绍蘅,调侃道:“没想到莫叔是个这么喜欢安静的人,我一直以为金碧辉煌的宴会餐厅更适合莫叔。”   莫绍蘅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覃桓昔轻笑:“当然是……开玩笑的,每个人都有他安静的一面,不为人知的一面。”   覃桓昔突然觉得,外人对莫绍蘅的误解真的很深,作为莫爷时期,大家都以为莫绍蘅是一个冷血无情、凶狠残暴的人。而作为莫家的掌权人后,大家又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人。   总之除了莫绍蘅身边的亲信,比如齐丰宇和贺璟逸,见过莫绍蘅的人应该都不太愿意接近他。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种从身心散发出的本能的恐惧,莫绍蘅这样的人,不同于普通成功商人的强大气场,不是谁都能够承受。   比起穷奢极侈、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也更喜欢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在阳光灿烂、繁花锦簇的午后,拉一曲小提琴,陶醉了自己,也陶醉了他人。   覃桓昔侧头望着安静地欣赏着风景的莫绍蘅,心头有些悸动,莫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了解他,所以每次都喜欢带他来这种静雅的地方?还是觉得他的性格和这些地方更相配?   莫绍蘅转过头来,见覃桓昔盯着自己出神,突然伸出手抚过他的脸:“想什么?”   覃桓昔感受到脸上温暖的触感,轻轻别过头去,喝了口茶道:“我在想莫叔下次会带我去什么地方?还有多少令人惊喜的地方没有带我去?”   莫绍蘅沉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荷兰?丹麦?卢森堡?或许奥地利维也纳更适合你。”   “噗……”覃桓昔差点不顾形象地将茶给喷出来,这几个国家的确很漂亮,总给人一种充满艺术氛围的气息,但是这几个国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和莫绍蘅可以移民登记结婚。   覃桓昔睇了他一眼:“莫叔的眼光自然不需要怀疑。”   莫绍蘅也没有把人逼得太紧,这种时不时地类似于调情的气氛,更让他享受,便一派怡然自得地道:“嗯,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   撇开莫绍蘅恶趣味的调侃,这样的提议的确让人心动,就在刚找到莫寺源的那一刻,覃桓昔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莫绍蘅无法接受真相,他会带着莫寺源离开,去不同的国家走走,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最后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定居。   覃桓昔转头望着莫绍蘅,轻点头道:“好,带上小源一起。”   莫绍蘅突然觉得心脏一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覃桓昔的手。   此时小木屋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小木屋里香味四溢。   覃桓昔忽然觉得饿了,望着服务员将一盘盘美味摆到桌子上,看着十分精致可口。   莫绍蘅轻笑,将人拉到桌边就坐:“坐下尝尝。”   覃桓昔上了一天的课,确实有点饿了,闻到这么香的味道,顿时垂涎欲滴,想也没想就吃掉了莫绍蘅夹到嘴边的香酥鱼,虽然是家常菜,味道却格外纯正,不禁点头道:“很好吃。”   莫绍蘅勾起嘴角,夹起一块不做犹豫就吃进了嘴里。   覃桓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刚才吃的貌似是莫绍蘅的筷子,尽管上辈子早就已经和这人有过更亲密的关系,但是有时候偏偏正是这种纯纯的暧昧,反而更叫人怦然心动,脸上的温度也渐渐燃烧起来。   一顿饭吃得浓情蜜意,覃桓昔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对莫绍蘅喂到嘴边的食物吃得有些犹豫,几次下来他也就放开了,由着莫绍蘅喂他。心里还在暗想,莫绍蘅这人肉麻起来,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吃完了晚饭,莫绍蘅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回去,铁了心要把莫寺源丢给莫姗杉照顾,不过小家伙等不到他们,心里十分着急,连续打了两个电话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覃桓昔心软,听着电话里小宝贝委屈的声音,立刻拖着莫绍蘅回去了。   莫绍蘅满脸无奈,之前的教育算是白搭了。   覃桓昔瞧着莫绍蘅面无表情的脸,侧过头去暗自偷笑,确实有点意犹未尽,活了两辈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何况还是和身边的这个人,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两个人独处约会。   覃桓昔刚想和莫绍蘅说点什么,突然一道人影映入眼帘,他直起身道:“麻烦李叔靠边停一下。”   这里刚好是热闹的街道,随时可以靠边停车,司机立刻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了车。   覃桓昔推开车门,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聚在酒吧门口的一群年轻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显然喝多了,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那群人一脸轻浮,对着被包围的年轻男子动手动脚,不堪入耳的调戏声传入他的耳朵。   那人一脸漠然,任由他们侮辱。   “你认识?”莫绍蘅走到覃桓昔身边问。   覃桓昔皱起了眉头,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覃屿,原身留下的记忆中,对覃屿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既然撞见了,他也不能当做视而不见,不过这个时候覃屿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我的小叔。”覃桓昔说着便要走上前去。   莫绍蘅一把拉住他的手,朝跟上来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几名保镖会意,立刻上前将那名男子带出了人群,那些人不过是一群终日混迹在酒吧里吃喝玩乐,有点小钱的公子哥,看到一身黑衣面色阴冷的职业保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乖乖地把人交了出来。   覃桓昔上前一步,眯起眼睛打量着覃屿,此时的覃屿几乎已经站立不住,全靠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扶着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究竟被谁带走了。   一靠近,覃桓昔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他皱了皱眉头,轻轻叫了一声:“小叔?”   覃屿浑身一颤,倒是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和理智,他豁然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着眼前的漂亮少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讶和诧异:“桓昔?”   覃桓昔轻点头,淡淡地道:“先回去再说吧。”   覃屿却突然挣扎起来:“不,我不想回去……”   覃桓昔有些惊讶,在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的这位小叔素来温和礼貌,哪怕遭到覃斯语的嘲讽和排斥,眼底有着受伤,脸上也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何时有过这般失控的时候?   覃桓昔对覃屿的印象还算不错,便轻柔地道:“那先回莫叔家。”   覃屿这才注意到站在覃桓昔身边的莫绍蘅,明显愣了一下,却沉默了下来。   覃桓昔见覃屿没有反对,便让保镖将人带上了车,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位小叔。 第44章 私生子   等回到莫宅, 覃屿已经昏睡过去了,莫绍蘅便叫人将他送去别馆的客房休息。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看着别馆的方向,并不急着戳穿覃屿的伪装。   覃屿突然回国,既没有回覃宅, 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覃桓昔总觉得和原身记忆中的小叔反差很大。那种反差倒不是变得有多坏, 反而像是经历了什么, 有种自暴自弃、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茫然感。   莫绍蘅将一杯酒放到覃桓昔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道:“还在想你的那位小叔?”   覃桓昔点了点头:“你和爷爷交情那么好, 之前没听爷爷提起过他的事吗?”   莫绍蘅想了想道:“提过一点, 没太在意。”   覃桓昔失笑, 这个世界上能让莫绍蘅在意的人恐怕不多吧,于是解释道:“覃屿是爷爷最小的儿子, 貌似只比我大了不到十岁, 他是爷爷在外面生的其中一个孩子, 奶奶过世后,爷爷就把他们接回覃宅抚养。”   “私生子?”莫绍蘅对覃屿确实没什么印象, 老爷子早年风流在外, 私生子女可不止一两个,况且老爷子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谈论他们,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只大致记得老爷子有一个年龄很小的儿子,很早就出国深造了。   莫绍蘅连覃屿长什么样都未曾见过, 若不是今天突然遇到,他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覃家作为赫赫有名的音乐世家,除了最受瞩目的覃桓昔,覃家的子孙后代们多多少少都有一番成就,覃屿这种默默无闻的人,早就淹没在其中了。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不过我对这位小叔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常年不回家,不过他在小提琴上的造诣颇深。他大概也明白以自己私生子的身份,留在覃家毫无意义,还不如出国发展,凭他的天赋,拥有更高的成就指日可待。”   其实覃桓昔倒是觉得,覃屿如果不是私生子,他也是继承黑色钻石的最佳人选,可惜生在这样的大世家里,名声永远摆在第一位,不过看得开放得下的人,注定比斤斤计较的人拥有更多。   比起覃家其他人,覃屿显然更明白这个道理,老爷子并没有亏待这些后来带回覃家的子女,给了他们良好的教育,毕竟他们都是老爷子自己种下的因果,也该由老爷子自己承担。   不过私生子的身份注定尴尬,覃屿在覃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覃斯语小小年纪就知道对这位私生子小叔冷嘲热讽了。覃屿一开始也会很受伤,久而久之便也麻木了,后来高中毕业就去国外留学了。   在覃桓昔看来,覃屿的性格很温顺,很容易满足,原身对这位小叔不算熟悉,但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排斥他,见了面也会叫一声“小叔”,谈不上热络,但也很礼貌很尊重,对于覃屿来讲却是难能可贵的真情。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也很容易受伤。”覃桓昔单手托腮道,“而且一旦受伤,他也不会直接面对,只会选择远远地逃离,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所以我觉得小叔这次回国,准定是遇到了什么事,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否则依照他的性格,让他独自一人去酒吧买醉,绝对需要极大的勇气。”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覃桓昔,愉悦地笑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若是从前的覃桓昔,绝对无法对一个不熟悉的人,给出这般精准的评价。   从前的覃桓昔其实和覃屿的性格有些相似,温和得有些呆板,不缺乏大世家的良好修养,却也不懂人情世故。那种感觉就像提线木偶,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像是有人操控着,必须得这么做。   莫绍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齐丰宇说过宁莘似乎在找什么人,这个人是宁莘去年在国外认识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宁莘似乎很喜欢他,而宁莘“喜欢”的人,某个方面都有宁薛的影子。   莫绍蘅眯起眼睛,宁莘突然来到T市,而覃屿又是小提琴演奏家,也是突然之间回到T市,失魂落魄地在酒吧买醉,这其中应该不是巧合,宁莘要找的这位在国外认识的小提琴演奏家,很有可能就是覃屿。   “莫叔?”覃桓昔见莫绍蘅走神,拍了拍他的手背,“莫叔也有失神的时候?”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充满挑衅的笑容,他轻轻放下酒杯,将覃桓昔紧紧抱入怀中,手掌轻柔地安抚着覃桓昔的后背,眼神却是极其的阴冷,宁莘对他怀中的这个人有着疯狂的执念,他绝对不能让宁莘有机会靠近覃桓昔。   覃桓昔没有拒绝,只是缓缓抬起双臂,将手搭在莫绍蘅的肩头,他知道莫绍蘅定有什么事没有告诉他,而且这件事关系着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将最近遇到的事和人全部回忆了一遍,唯一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他上辈子的小叔——宁莘!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在莫绍蘅的胸口蹭了蹭,上辈子的人一个个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和这辈子的人纠缠到一起,总觉得现在的平静生活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了,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辈子他再也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哪怕再糟糕,还有此时抱着他的这个人陪在身边。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过去的悲剧重蹈覆辙,至少他会好好保护珍视的人,他的宝贝和心爱之人,还有值得信赖的朋友们。   别馆的客房里,覃屿等管家派来照顾他的人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眸完全没有了在酒吧门口时的迷离,看起来非常清醒。他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轻轻撩起落地窗的一角,主院的方向灯火辉煌。   他不知道覃桓昔为什么会和莫绍蘅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之前他虽然身在国外,却也听说了覃桓昔车祸的事。覃桓昔是覃家除了父亲外,唯一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当时听说覃桓昔受伤严重,他偷偷回来过一次,去医院看望覃桓昔。   不过那个时候覃桓昔还在昏迷中,并不知道他曾经回去过,或许是因为他也是小提琴演奏家的关系,他对覃桓昔十分欣赏,覃桓昔的天赋让他望尘莫及,却也由衷地替覃桓昔感到骄傲和高兴。   不过今天再次见到覃桓昔,覃屿突然觉得十分难堪,大概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距,覃桓昔仍然是那个备受瞩目的天才,而他已经沦落到在酒吧里自暴自弃、肆意践踏自尊的地步,和天才的距离遥不可及。   覃屿紧紧捏着手中的落地窗帘,最终轻轻松开手,跌跌撞撞地躺回床上。   曾经以为小提琴是自己这一生唯一追逐的热情和梦想,不管别人如何看不起他的出身,只要有小提琴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高处证明自己,让大家看到他最耀眼的一面。   事实上他的确成功了,可是现在,他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覃屿甚至无数次地反省,如果人生能够从来一次,他宁愿放弃梦想,安安静静地做个普通人。哪怕留在覃家遭受所有人的嘲讽和排斥,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不要再让他遇到那个人,不要再这么痛彻心扉。   覃屿翻了个身,用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自嘲地苦笑,就算事到如今,只要想起那个人,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还在叫嚣着疼痛不已。   宁莘……   覃屿原本以为遇到宁莘,是他等了一辈子的幸福,他从小就饱受人情冷暖,或许正是因为太渴望温暖,才会在宁莘对他微笑时,敞开心扉接受了宁莘所有的关怀,义无反顾地留在了宁莘身边。   有宁莘的日子,他的确过得非常满足和开心,宁莘对他很好,包容他所有的小缺点,哪怕他偶尔想尝试着对心爱之人使点小性子,宁莘也会笑着纵容他,让他无数次感叹,他终于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就算宁莘有时候会提出一些很奇怪的要求,给他买以前不怎么穿的衣服,将他打扮成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让他吃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食物。但是每次看到宁莘用满意和激动的目光看着他,不管宁莘的要求多奇怪,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只当是宁莘送给他的礼物。   毕竟宁莘为人处世很霸道,覃屿以为自己很了解宁莘,才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宁莘的霸道。是的,他一直以为宁莘所给的一切,全是因为宁莘对他这位情人霸道的表现,他还开开心心地享受着这份霸道。   直到上个月,宁莘带他回到了S市,他住进了宁莘给他安排的别墅,刚回来的几天,他们过得和往常一样甜蜜。他甚至想,如果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算不能结婚,他也愿意陪着这个人一辈子。   可惜现实很快狠狠地打了他的脸,那是他回到S市的十天后,宁莘突然消失了踪影,不管他怎么打宁莘的电话,对方的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他心里很着急,可是S市于他而言人生地不熟,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宁莘。   覃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宁莘毕竟是宁家的掌权人,定然有很多事情要忙。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无所事事的他在别墅里到处闲逛,无意中他上了三楼,打开了一扇门……   覃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别墅的,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T市。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到曾经待了十几年的法国,只能在T市找了一个普通的小宾馆住着,他很怕宁莘会找到他。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宁莘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宁莘所有的温柔和包容都是为了将他变成心目中的那个人,可笑的是他还把这些当成是情人间的情调,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替代品。   藏在那栋别墅里的,才是宁莘的挚爱,就算他的挚爱已经化为人世间的尘土,任何人也替代不了,因为宁莘只会疯狂地把他看中的人,变成他心目中挚爱的形象,再对着这个虚幻出来的形象情深义重。   覃屿甚至觉得宁莘已经疯了,当时他住进别墅时,宁莘告诉过他,三楼是他一个侄子住的地方,只不过那段时间,他的这位侄子有事出门了,当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原本覃屿也只是想上去看看,没想到会让他看到如此不堪的真相,宁莘所谓的侄子就是三年前死去的宁薛。但是三楼所有的房间,都放着宁薛的遗物,房间、书房、客厅、卫生间等等,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生活物品一应俱全,仿佛宁薛真的还活在那栋别墅里。   覃屿越想越觉得浑身冰冷,宁莘对宁薛病态的爱,早已没有理智可言,他敢保证,如果宁莘知道他曾经打开过三楼的房间,宁莘一定会当场发疯,因为他打搅了宁薛的安静,惊扰了宁薛的魂魄。   心脏一阵阵地抽痛,覃屿蜷缩起身体,双手牢牢地抓着胸口的衣服,慢慢地有泪水浸湿了脸庞,黑暗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第45章 情伤   覃桓昔掩嘴打了个哈欠, 走进餐厅就看到苏漾正开开心心地和莫寺源一起吃早餐,却没有看到莫姗杉的身影。说起来,他好像已经连着几天没看到莫姗杉在家里吃早餐了,就连住在覃宅的那两天, 他来接莫寺源上课,似乎也没看到莫姗杉出现。   苏漾和莫寺源一大一小不知道在聊什么, 老远就听到莫寺源嘻嘻哈哈的笑声了, 覃桓昔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个场景还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苏大小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个星期总有三四天住在莫宅, 比他这个家庭老师还要住得勤快, 剩下的几天必须由关翼亲自前来请求, 苏大小姐才“勉为其难”地回家住两天意思意思,很快又跑到莫宅来了。   虽然对于家财万贯的莫绍蘅而言, 钱多得几辈子都挥霍不完, 只当是多一张嘴吃饭, 何况莫姗杉和苏漾情同姐妹,也无所谓苏漾长期住在这里, 再加上莫寺源和苏漾感情好, 莫绍蘅更加没有意见了。   覃桓昔不理解的是,也不知道苏闻天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女儿三天两头住在死对头家里,连家都不愿意回,苏闻天竟然也不闻不问?   苏漾正吃得津津有味, 一抬头就看到覃桓昔站在餐厅门口出神,她忙招呼道:“桓昔,你醒了,快过来吃早餐。”   “桓昔哥哥!”莫寺源一听覃桓昔来了,立刻就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覃桓昔忙快步上前按住莫寺源,坐到莫寺源身边的椅子上道:“乖乖坐着吃早餐。”   莫寺源用力点头,用叉子叉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奶黄包给覃桓昔吃:“桓昔哥哥,吃!”   覃桓昔张嘴叼住奶黄包,笑着伸手掐了掐莫寺源的脸颊,柔嫩的触感就和嘴里的奶黄包一样光滑细腻。奶黄包的个头很小,一口就能吃掉,也是厨房专门做给莫寺源吃的点心,小家伙平时很喜欢吃。   很快,厨房将覃桓昔的早餐端了上来,他边吃边问苏漾:“姗杉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她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姗杉姐姐交男朋友了。”未等苏漾开口,莫寺源神秘兮兮地凑到覃桓昔身边小声道,“姗杉姐姐说还不能告诉爸爸。”   “噗……”苏漾差点笑喷,“人小鬼大!”   莫寺源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小嘴,乐呵呵地道:“昨天爸爸和桓昔哥哥出去约会后,是姗杉姐姐和厉叔叔一起来接的小源,小源问过姗杉姐姐了,姗杉姐姐说厉叔叔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厉叔叔也很喜欢姗杉姐姐。”   这回轮到覃桓昔差点喷了,小家伙还是一如往常的语出惊人,他哭笑不得地问:“谁告诉你,我昨天是和你爸爸出去约会了?”   “难道不是吗?桓昔哥哥骗人,你明明就和爸爸一起丢下小源,还让姗杉姐姐来接小源下课,小源打了好几个电话给爸爸,你们才回来。”莫寺源不满地嘟起小嘴,不过一想到桓昔哥哥昨天晚上是和爸爸一起睡,他就大方一点原谅他们这一次好了。   覃桓昔扶额,小家伙挺记仇的嘛,还以为睡了一觉,小家伙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哪知道记得这么清楚,早餐还没吃完,就开始找他算账要紧了。   苏漾见覃桓昔满脸无奈,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气定神闲地托着下巴问:“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已经和莫叔在一起了?今天一早看到莫叔出门时,莫叔可是神采飞扬的呢,可见是好事降临了。”   覃桓昔精致绝伦的脸庞难得出现了羞赧,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莫绍蘅久久相拥的情景,哪怕已经过了一夜,身体的感知似乎还清晰地记得莫绍蘅温暖的体温。   覃桓昔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丢脸,和莫绍蘅紧紧相拥的感觉太好,好到他根本舍不得离开莫绍蘅的怀抱。贪恋温暖的后果就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莫绍蘅已经起床不见人影了。   覃桓昔突然觉得很遗憾,那么好的气氛,明明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他竟然睡着错过了。不过遗憾的恐怕不止他一个人,一想到莫绍蘅看到他睡着后的脸色,肯定比他现在还无奈,心头那一点点遗憾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正在他回味无穷之际,一张放大的白嫩小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得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仰。   “桓昔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苏漾姐姐和小源都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回答。”莫寺源疑惑地歪着小脑袋问。   “抱歉,小源,桓昔哥哥刚刚想了一些事情。”覃桓昔歉意地摸摸莫寺源的小脑袋。   “在想爸爸吗?”莫寺源一脸天真无邪,眼睛闪闪发亮。   “哈哈哈……”苏漾起身一把搂过莫寺源,使劲地磨蹭,“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   覃桓昔突然觉得头很疼,莫寺源果然是莫绍蘅的小棉裤,暖的只有莫绍蘅,不过一想到小家伙一心一意希望他和莫绍蘅在一起,他也就舍弃了别扭,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想你的亲亲爸爸。”   莫寺源先是直愣愣地望着覃桓昔,然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猛地扑入覃桓昔的怀抱,搂着覃桓昔的脖子亲昵地叫唤:“妈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妈妈了,我终于也有妈妈了。”   覃桓昔这下子是真的惊呆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漾已经笑得完全失去了大小姐优雅的形象,一个劲地直呼“心肝宝贝、开心果”。   覃屿由管家领着带路,刚踏进餐厅就听到莫寺源搂着覃桓昔叫“妈妈”,覃桓昔目瞪口呆,一旁的苏漾笑得前仰后合。一早就看到如此热闹又温馨的景象,竟奇迹般地慢慢治愈了他这颗破裂成无数颗粒,如今却要伪装坚强的心。   覃桓昔敏感地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回头就看到覃屿正站在餐厅门口出神,此时的覃屿尽管保持着亲和的笑容,脸色却十分憔悴,双目布满血丝,还有些红肿,明显睡得很不好,甚至看得出哭过的痕迹。   覃桓昔将莫寺源放回椅子上,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道:“小叔,早,过来坐。”   覃屿收敛心神,含笑坐上了覃桓昔拉开的椅子,柔声道:“谢谢。”   覃桓昔笑了笑,回头见莫寺源睁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覃屿,不禁好笑地将小家伙抱到腿上,给莫寺源介绍道:“小源,这位是桓昔哥哥的叔叔,来,叫覃屿叔叔。”   莫寺源看了一眼覃屿,忙回头看着覃桓昔,一本正经地问:“妈妈的叔叔,小源也可以叫叔叔吗?”   “哈哈……”苏漾不管了,哪怕有其他人在场,她也要笑个够,还管什么千金大小姐的高贵优雅,小家伙已经承包了她一年份的笑点,莫姗杉和莫绍蘅不在真是亏大发了。   “我的小心肝,你应该当着你爸的面叫,我保证,你爸一定会狠狠地夸奖你。”苏漾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直到许久才勉强止住笑声,大大方方地朝覃屿打招呼,“覃小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覃屿微笑点头,他对苏漾其实谈不上熟悉,不过不妨碍他对苏漾的好感,苏大小姐尽管刁蛮任性,却也不会是非不分,更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他这个私生子出身的少爷,对他很是友好。   覃桓昔给了苏漾一个“收敛些”的眼神,不过苏大小姐正处在兴头上,压根没理会他的警告,只顾着偷乐。他无奈地低头揉了揉怀中特爱拆他台的小宝贝,小家伙对“妈妈”这个称呼似乎特别执着。   待厨房将覃屿的早餐端上来后,覃桓昔问专心吃早餐的覃屿:“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回家?”   覃屿抬头看着覃桓昔,覃桓昔的神色很平静,眼中带着些许关心,让他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淡淡地道:“刚回来不久,遇到了一些事情,不想让爸替我担心,正准备过两天就回去看他。”   覃桓昔点点头,没有急着追问,覃屿的样子根本不是“一些事情”那么简单,明显是受到了极大打击才会有的绝望和受伤。对于覃屿而言,他的出生注定比别人经历得更多,不应该这么不堪一击,唯一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意志力的伤害就是——情伤!   “吃完早餐,我陪你回去见爷爷,既然回来了,总要回去一趟。”覃桓昔轻柔地道。   覃屿点点头,撕心裂肺的悲伤,在面对来自亲人的关怀时,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对了,桓昔,你怎么会住在莫先生家里.”覃屿看了一眼莫寺源,犹豫着问,“你和莫先生……”   覃桓昔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小源的家庭老师……”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腿上的小家伙不开心了,覃桓昔好笑地摸摸小家伙的头,补充了一句:“我正在和莫叔交往。”   莫寺源顿时眉开眼笑,用力点头:“嗯嗯,爸爸和桓昔哥哥正在谈恋爱,从今天开始桓昔哥哥就是我的妈妈了。”   “小东西!”覃桓昔自然不能和自家宝贝儿子计较,只能捏了捏他的脸蛋以示警告。   覃屿看着覃桓昔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莫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   覃桓昔转头望着覃屿,心里又有了些许了然,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了早餐,覃桓昔拜托苏漾送莫寺源去上课,他先带覃屿回一趟覃宅,也幸好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离上课时间还早,他刚带着覃屿走出大厅,就接到了莫绍蘅打来的电话。   “我先陪小叔回去一趟,苏漾送小源去上课。”覃桓昔说着,突然想起了莫姗杉,顿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也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一天,还是被自家宝贝儿子给牵跑了,把莫姗杉和厉俊彦交往的事给忘了。   “路上小心,我让管家安排人送你们回去。”莫绍蘅很不放心,就在刚才他接到了齐丰宇传来的消息,宁莘要找的人就是覃屿,按照宁莘的人脉和手段,很快就能查到覃屿已经回到T市了。   莫绍蘅一点也不希望覃桓昔卷进这件事里,更不希望宁莘看到覃桓昔。   “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安心工作。”覃桓昔轻声道,心里却想着莫姗杉的事,决定等中午吃饭时再问问苏漾,莫姗杉和厉俊彦交往,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等确定了再找莫绍蘅商量看看。   “下课后在学校等我,我过去接你。”   “好,我等你。”   覃桓昔挂上电话,回头对身边的覃屿道:“小叔,我们走吧。”   覃屿看着覃桓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第46章 拦截   覃屿转头看着平静的覃桓昔, 沉默半晌道:“对了,桓昔,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覃桓昔回过神来,笑看着覃屿点头道:“已经完全好了, 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那就好。”覃屿明显松了口气,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关心覃桓昔, 他轻声道,“那个时候见你毫无生气地躺在医院里,不管我们怎么叫你, 你都没有反应, 连医生都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幸好总算是挺过来了。”   覃桓昔略显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叔回来过?”   覃屿含笑点头:“你刚出车祸, 爸就打电话告诉我了, 其实就算没人通知我, 你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新闻铺天盖地地报导, 我在国外都看到了。”   覃桓昔勾了勾唇:“谢谢小叔。”   覃桓昔对覃屿的好感又深了一层, 能在如此复杂的大世家里,从小遭遇这样的不公平待遇,还能保持着一颗真诚的平常心,覃屿是真的挺不容易。若是放在他身上,他都不敢轻易地保证还能不能保持初心, 没有一丝恨意。   覃屿轻笑摇头,不经意地打量着覃桓昔,除了躺在医院里那次,他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过覃桓昔了,这次若不是碰巧遇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只是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现在的覃桓昔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   覃桓昔是覃家的骄傲和希望,这一辈里最出色的演奏家,老爷子几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覃桓昔一个人身上。覃屿从小就对小提琴有一种超越生命的热情,这种热情让他对覃桓昔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覃屿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讨喜,也没有引人注目的资本,至少在覃桓昔面前,他变得格外黯淡无光。如果覃桓昔是闪耀星空的月亮,那么他就是月亮周围众星拱月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星星。   不过就算如此,覃屿也不想怨天尤人,毕竟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只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他总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覃家有太多优秀的子孙后代,以他的身份留在覃家,只会淹没在其中。   其实覃屿也很害怕,他害怕继续留在覃家,在嘲讽和排挤中逐渐失去本性,把自己变成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所以他选择了远离。他坚信只要初心不变,总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最珍视的小提琴发光发热,成为受人尊敬的演奏家。   如果说从前的覃桓昔就像一颗经过精雕细琢,闪耀着璀璨光芒的宝石,却始终少了那么一点点人气。那如今的覃桓昔就是注入了灵魂,拥有了灵气的完美钻石,比起从前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覃屿突然很羡慕覃桓昔,在遭遇如此毁灭性的车祸打击后,不但顽强地战胜了死神,还让尘封十几年的黑色钻石,再次发出了她古老神圣的旋律,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拿起小提琴。   覃屿自嘲地苦笑,竭力压下心头的苦涩,平静地问道:“斯语和从安怎么样了?”   覃桓昔浅笑,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片刻才问道:“小叔是指他们对我的态度吗?”   “看来他们两个一点都没变。”覃屿低笑一声,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以前在覃家时,就属覃斯语对他最为排斥,见了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指责他没资格待在覃家,小小年纪就懂得用身份地位压人了。   覃从安虽然每次都从旁阻止覃斯语,但是面对他时的那副亲切温和脸孔,温度根本就没有深入眼底。或许是看惯了他人的冷暖,覃屿对人的态度十分敏感,覃从安并不如他外在表现得那般豁达,相反覃从安才是最冷情的那个人。   “桓昔……”覃屿突然低声叫住覃桓昔,神情带了些许认真。   “嗯?”覃桓昔不解地回头望着他,“怎么了,小叔?”   覃屿斟酌片刻道:“小心覃从安。”   覃桓昔嘴角的弧度迅速扩大,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小叔,小叔也要保重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小叔要是有什么困难,也不要一个人硬抗,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爷爷也一直惦记着小叔。”   “谢谢!”覃屿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至少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有覃桓昔这样的家人给与他温暖,他别过头去,掩住眼底的复杂,不想让覃桓昔看到他的狼狈。   直到平复了心情,覃屿才想起吃完早餐到现在,他一直担心的问题:“桓昔,你和莫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覃桓昔也不打算隐瞒:“小源想找一位小提琴老师,姗杉就向莫叔推荐了我,本来想着按照爷爷和莫叔的交情,我也不好拒绝,莫叔还带着小源亲自过来找我。小源的小提琴天赋很高,若能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成就非凡,何况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小源,就顺便担起了小源的家庭老师。”   覃屿点了点头:“那你和莫先生交往的事呢?爷爷知道吗?”   覃桓昔失笑:“恐怕让小叔误会了,我昨晚才刚答应与他交往试试,小家伙平时特别喜欢黏着我,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有性别之分,他心里喜欢谁,就想让谁当他的妈妈,童言无忌嘛!”   覃桓昔说着顿了顿,语气有些认真地道:“不过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很期待。”   覃屿闻言保持沉默,表情并没有覃桓昔那么轻松,他已经尝到感情带来的痛苦,如今正饱受煎熬。他不希望覃桓昔也受到感情的伤害,让一颗富有灵气的闪耀宝石,变成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   覃屿想了想试探着问:“桓昔,你知道小源的身世吗?”   覃桓昔有些诧异,点头道:“他是莫叔收养的孩子,小源的亲生父亲是宁薛学长。”   “宁薛”这个名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穿了覃屿的心脏,他突然觉得十分悲哀,他和覃桓昔叔侄俩爱上的人,心里都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宁薛”的男人。   只不过宁莘至今还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不知道莫绍蘅是不是已经从“宁薛”的深渊里走出来了,但是莫绍蘅会在宁薛去世后立刻收养了他的儿子,想来也是爱得深沉。   那天在宁莘的别墅里,覃屿见过无数宁薛的照片和巨幅肖像画,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宁薛的脸还清晰地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哪怕只是照片和肖像画,也无法掩盖宁薛的风华,这样的男人恐怕很难让人抗拒,就算是莫绍蘅和宁莘也一样。   覃屿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开口道:“你确定他放下了对宁薛的感情吗?”   覃桓昔仔细打量覃屿的表情,尽管覃屿拼命隐藏眼底的痛苦,他却依旧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疑惑陡然加深。他确定在重生前并不认识覃屿,可覃屿似乎对过去的他有着某种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让覃屿十分痛苦和绝望。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有一点他十分肯定,覃屿并不是喜欢他才痛苦绝望,而是因为他的存在,间接造成了覃屿如今痛苦不堪的局面。   覃桓昔微微皱了皱眉头,或许可以让莫绍蘅帮忙查查覃屿的近况,他表面不动声色地道:“小叔,我相信他,但是人在感情面前最为脆弱,因为人在面对感情时,最容易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不管莫叔曾经对宁薛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只要他能尘封这段感情,把对宁薛的爱埋藏心底,从今往后全心全意地只爱我一个人,我不会在乎他的从前。”   覃屿定定地看着覃桓昔,笑得十分勉强:“我想……莫绍蘅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覃桓昔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安慰覃屿几句,突然神色一敛,猛然回头看着车子后方,原本温和的表情也瞬间冷了下来,他回头面无表情地对司机道:“李叔,保持刚才的速度,不用刻意甩开和回避。”   “是,覃少爷!”司机的表情也变得格外严肃,他知道覃桓昔不是普通人,心里定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和主意,便遵循覃桓昔的命令,保持着平常的速度前行,仿佛并没有发现紧跟其后的车辆。   覃屿被覃桓昔突然的变脸惊了一下,听着覃桓昔和司机的对话,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回头透过车后的玻璃窗,当他看清楚跟着他们的车子后,那辆眼熟的黑色奔驰,恐惧油然而生。   “小叔,不用担心,你只要安心地待在车上,剩下的我会解决。”覃桓昔的语气十分轻松。   覃屿有些愣怔地看着覃桓昔,见覃桓昔笑得云淡风轻,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覃桓昔的巨大变化,竟让他感到十分的陌生。覃桓昔刚才冷着脸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个人身上有着同样的强大气场。   此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黑色奔驰,突然加速超到了他们前面,稳稳地挡在了他们的车前。   “李叔,停车吧。”覃桓昔缓缓勾起嘴角。   前面不远就是覃宅,如此庞大的庄园豪宅不可能建造在闹市区,像这种庄园周围的环境都十分宁静。对方从他们离开莫宅开始便一路跟着,覃桓昔还以为多沉得住气,终于扛不住了吗?   黑色奔驰的驾驶座车门很快便开了,一名黑衣男子走下车来,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覃桓昔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从后座车门下车的男子——宁莘! 第47章 宁莘   覃桓昔并未急着下车, 皱眉打量宁莘片刻,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从未想过会和宁莘扯上关系,更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宁莘。此时再次看到宁莘, 不解和疑惑油然而生,他还以为宁莘只是单纯地来T市参加付则成的宴会, 早就已经回S市了。   覃桓昔突然想到了莫绍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莫绍蘅显然已经知道宁莘的事了,至于不告诉他的原因, 自然和他形同虚设的“马甲”有关, 莫绍蘅如此精明的人, 他还真没想过能够隐瞒下去。   不过宁莘突然出现,还敢堂而皇之地拦截莫家的车, 覃桓昔倒是不觉得宁莘是冲他而来, 原身和宁莘之间没有任何恩怨, 他重生后也没有和宁莘有过接触,既然如此, 那宁莘的目标……难道是覃屿?   覃桓昔下意识地去看覃屿, 却被覃屿的反应惊了一下,此时的覃屿脸色惨白,双目通红,仔细看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形容复杂的心情,前世的小叔和这一世的小叔纠缠到了一起, 或许也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了吧。   孽缘!   “小叔?”覃桓昔抬手轻轻搭在覃屿的肩上,安抚似的地拍了拍,轻声道,“小叔,你就留在车上,我去见见宁总……”   “桓昔……”覃屿抖了抖嘴唇,勉强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让我下去见他。”   覃桓昔忽然笑了:“小叔,你是要与我见外吗?听我的话,你安心待着,我能应付。”   覃屿望着覃桓昔,唇角的笑容越发苦涩,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个只会逃避现实、懦弱无能的人,如今还要依靠侄子来护他周全,他颤抖着手拉住覃桓昔的胳膊:“桓昔……”   “小叔,听我的。”覃桓昔笑容温和,轻轻拍了拍覃屿的手,收敛情绪推开车门下了车。   宁莘静静地倚靠在车门上,双眸却注视着远处的风景,像是十分耐心,又像是单纯地在欣赏风景。听到身后的车子终于有了些许声响,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直至看到下车的人,他的瞳孔才蓦然放大。   “宁总,我们又见面了。”覃桓昔勾着嘴角,缓步走向宁莘,“上次在宴会上多亏宁总出手相助,至今还没来得及向宁总表达我的谢意,今日既然遇到了,欠了宁总这么久的谢意必然不能少。覃宅就在不远处,宁总若是不嫌弃,要不要去覃宅坐坐,容我好好招待宁总?”   宁莘的目光紧紧锁住覃桓昔带笑的精致脸庞,少年的容貌无疑是无与伦比的昳丽,扬起的淡淡笑容神采飞扬,每走一步都带着他独有的卓然气质,和记忆中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渐渐重叠在一起。   “小薛……”宁莘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   覃桓昔只是平静地低笑一声:“我让宁总想起什么人了吗?”   宁莘定定地注视着覃桓昔的笑容,半晌无声地笑了,连那双平日里聚满戾气的眼眸也泛起了笑意,面无表情的脸庞变得分外柔和,他语气亲和地道:“覃少爷客气了。”   覃桓昔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笑容,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小叔的确有迷惑人心智的资本。   论外貌,宁家的基因十分强大发达,一点也不比覃家的基因差,不管是他宁薛时期,还是宁莘和宁紫易,都有着傲人的外在条件。   内心敏感又容易受伤的覃屿,一旦遇到宁莘这样的人,覃屿根本无法抗拒。连他都能第一眼就准确无误地看穿覃屿的内心,更别提阅人无数又极其精明的宁莘了,三言两语就能让本就脆弱敏感的覃屿,一瞬间陷入宁莘撒下的温柔陷阱。   覃桓昔也终于知道覃屿为什么会对上辈子的自己有那样强烈的感情和惧意,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哪怕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也能大致猜到覃屿和宁莘之间的恩怨纠葛。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上辈子他和宁莘明明是叔侄,宁莘究竟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为了他不惜伤害覃屿,更不明白宁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宁莘的脾气虽然有些怪异,却也不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的确,宁莘若是一直把覃屿当成他的替代品,宁莘的所作所为和所谓的感情,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覃少爷,我有些事情想和车上的覃先生谈谈,不知道覃少爷能否让他下车见我一面?”宁莘的语气十分客气礼貌,目不转睛地看着覃桓昔。   覃桓昔大大方方地回头看了一眼覃屿,歉意地道:“抱歉,宁总,小叔的身体有些不适,我正要送他回去休息。宁总若是真有事要与小叔详谈,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覃宅?等小叔休息好了,再让小叔和您谈谈,在此之前就由我亲自招待宁总,宁总意下如何?”   宁莘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但是面对眼前这张满是歉意和真诚的笑脸,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重话。这种感觉就和第一次见到覃桓昔时的心情一模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莫绍蘅将人抱走,他的心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就像珍视了一辈子的至宝,正在被人一点一点地夺走,窒息般的疼痛。   宁莘舒了口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覃少爷应该还有课要上吧,我不想耽误覃少爷上课的时间,请给我几分钟时间,容许我和车上的覃先生说几句话。”   覃桓昔眯了眯双眸,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拒绝呢?”   覃屿和宁莘都是他的小叔,无论伤了谁,他都不愿意看到,何况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却都是因为他,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让宁莘见到覃屿,更不能让宁莘再次伤害覃屿。   覃桓昔见宁莘失去了笑容,他轻笑道:“宁总难道要对我和小叔采取强制手段不成?我说过宁总若是想去覃宅坐坐,我作为覃家的小少爷,自然热烈欢迎宁总大驾光临。但若是宁总拦下我的本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礼貌,那么对宁总的谢意,我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回报了,覃宅就在前面,宁总确定要在覃家的地盘对我和小叔动手吗?”   宁莘只是沉默而专注地看着覃桓昔,双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兴奋光芒,体内的血液随着覃桓昔平静却带着冷意的话语,渐渐地燃烧起来。对,就是这个样子,此时的覃桓昔张扬、耀眼、无所畏惧,这才是记忆中那个人该有的模样。   “看来宁总是不想去覃宅坐坐了。”覃桓昔看着包围在宁莘周围的人,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伤了你。”宁莘的语气十分温柔,他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宁莘,住手!”覃屿在车上坐立难安,虽然听不到覃桓昔和宁莘谈了什么,他却清晰地看懂了宁莘看覃桓昔的眼神,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狂热,早已痛到麻木的心,再次如刀割般撕裂开来。   覃屿快步走到覃桓昔身边,满目悲凉地望着宁莘:“宁莘,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牵连桓昔,曾经你给过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你真正想给与温柔的人并不是我,但是那段时间于我而言,我是真的很开心。宁莘,我们之间难道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吗?请你不要连最后的美梦都要撕毁好吗?你要找的人并不是我,你真正爱的人也从来都不是我,让我和桓昔走吧。”   “小叔……”覃桓昔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覃屿,有些不忍心地将人往后一拦,朝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会意,立刻将覃屿带了下去,沉声道:“覃先生,请您相信覃少爷,我已经通知少爷了。”   覃屿这才停止了挣扎,一脸担忧地看着覃桓昔,他们能撑到莫绍蘅赶过来吗?   覃桓昔看了一眼站到安全范围的覃屿,回头冷眼看着宁莘:“看宁总的架势,确实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覃桓昔是真的不想和宁莘动手,并不是还顾及所谓的叔侄情分,从他知道宁莘如此对待覃屿时,他就想狠狠地打醒宁莘这颗糊涂至极的脑袋。如果他还是宁薛,根本不用废话,宁莘早就被他狂揍一顿了,可是现在的他是覃桓昔,他不敢保证一旦动手,他就是宁薛的秘密还能保住。   现在,覃桓昔只希望莫绍蘅能在他动手前赶到!   他也想过覃宅就在前面,可以通知老爷子,但是看覃屿的状态,暂时还是不要让老爷子知道的好。覃屿在覃宅的处境已经很困难了,如果他和宁莘的事在覃宅闹得人尽皆知,覃屿的情绪恐怕真的会就此崩溃。   宁莘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覃桓昔道:“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   覃桓昔不怒反笑:“宁总以这样的架势说出这番话,您觉得可信度能有多少?”   宁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覃桓昔的问题。   覃桓昔心里有些摸不准宁莘的心态,也皱起了眉头。   从一开始宁莘对他的态度就十分怪异,不过他毕竟是真正的宁薛,无论外表如何改变,已经习惯了的言行举止很难改掉。宁莘又对他了如指掌,保不准会因此看出一些端倪,就算不相信重生这种事,指不定又想把他变成第二个“覃屿”,成为“宁薛”的又一个替代品。   覃桓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宁总,诚如您所说,我也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谁也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小叔身体不太舒服,我想尽管将他送回家休息,您要是真的关心小叔,不如与我们一同回覃宅。”   “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宁莘轻笑一声,眼神突然一利,伸手探向覃桓昔的手腕。   覃桓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刚皱起眉头想要回避宁莘的攻击,对方却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狠厉地拳头朝着他的脸挥了过来。他赶紧撇头躲开,拳头堪堪擦过他的脸颊,额角发丝飞扬。   覃桓昔是真的动怒了,他直接扫腿攻击宁莘的下盘,宁莘的拳脚功夫自然不弱,很轻松地躲开了,眼中的兴奋和激动快要溢出双眸。   此时宁莘的人也围了上来,对付宁莘或许需要拼尽全力才有胜算,但是应付宁莘身边的保镖,覃桓昔就游刃有余了。他一个闪身躲到其中一名保镖的身后,踩着那名保镖的后背一个后空翻,落地前加重力道,将那名保镖直接踹了出去。   那名保镖显然低估了覃桓昔的实力,瞬间重心不稳,将身前的同伴扑倒在地。   覃桓昔低笑一声,莫绍蘅的魔鬼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玩,那家伙每次陪他训练,虽然会适当地控制力道,却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他的目标也不是谁的职业保镖,更不是宁莘,而是有一天能把莫绍蘅摁倒在地。   覃屿心惊胆战地看着覃桓昔和宁莘,和宁莘在一起一年多,自然知道宁莘的拳脚功夫十分厉害,而覃桓昔的身体刚经历重创,哪怕没有那次车祸,覃桓昔也从未学过功夫,一旦动起手来,覃桓昔怎么会是宁莘的对手?   直到宁莘突然出手,覃屿的心差点蹦出胸膛,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阻止。   司机牢牢钳住覃屿:“覃先生,请您不要轻举妄动,相信覃少爷,您要是过去,才会让覃少爷分心。”   覃屿满脸着急地看着覃桓昔和宁莘对峙,见覃桓昔轻轻松松地躲过多名保镖的围攻,漂亮的后空翻,一拳一脚全都是职业水准,狠辣猛烈,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   覃屿此时才明白司机话中的含义,是的,他过去才会成为覃桓昔的累赘。   如今再看覃桓昔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莫名感到陌生得可怕,他不知道曾经只醉心于小提琴演奏的覃桓昔,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般不可思议的境界?就像是注入了新鲜灵魂的躯体,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时护在宁莘身边的保镖,凑到宁莘耳边低语几句。   宁莘眉头一皱,扬手道:“停手!”   几名保镖立刻离开战斗圈,捂着身体最痛的部位回到宁莘身边,目光却落在只是微微喘气的覃桓昔身上。别看这位被誉为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覃家小少爷柔柔弱弱,爆发力却异常的可怕,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蹦起来扑人。   用他们的职业水准发誓,覃桓昔绝对受过比他们更专业的训练,训练覃桓昔的人绝非普通人。不过按照覃桓昔和莫绍蘅的交情,指不定教导覃桓昔的人正是莫绍蘅本人,若真是莫绍蘅,覃桓昔有这样的身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宁莘眯起眼睛看了眼道路的尽头,对覃桓昔勾起一抹淡笑:“既然覃先生身体不适,覃少爷还有课要上,今日就不打扰覃少爷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覃桓昔面无表情地看着宁莘的车子扬长而去,眯了眯眼,总有一天他要把宁莘摁在地上暴打,他的小叔就这么变成了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渣怪物,不打醒这个人渣小叔,便是他这个做侄子的不孝。 第48章 伤痛   覃屿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仍有些惊魂未定地走到覃桓昔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覃桓昔,见覃桓昔毫发未伤,他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覃桓昔笑了笑:“小叔, 我有分寸,宁莘不会真的在覃宅的地盘闹出太大的动静。”   覃桓昔欲言又止, 他的这番话也只是不想让覃屿担心和胡思乱想, 现在的宁莘已经不是三年前对他关怀备至的小叔了。他不知道宁莘在他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看了就想揍的样子。   现在的宁莘说好听点叫高深莫测,实际上就真的是阴晴不定, 覃桓昔甚至怀疑宁莘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否则怎么会动不动就受刺激?还学会了死缠烂打蛮不讲理, 曾经高高在上,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的小叔, 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覃屿不认识从前的他, 自然不明白宁莘的用意, 只当以为宁莘是为了为难他,可他却很清楚, 宁莘刚才的举动, 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罢了。   覃桓昔突然想起之前水哥和他那帮兄弟的住所被烧毁的事,事后警方那边也一直在调查,虽然抓到了一名嫌疑犯,但仍有很多疑点没有理清。他记得当时莫绍蘅的表情很古怪,明显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该不会和宁莘有关吧?下落不明的水哥在宁莘手里?   “桓昔!”正在覃桓昔沉思之际,莫绍蘅的车终于到了,他推开车门快步走到覃桓昔面前,双臂紧紧抓住覃桓昔的肩膀,眸中满满都是担忧,略显着急地问,“没事吧?”   覃桓昔几时见过如此担惊受怕的莫绍蘅,被宁莘打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和,他将手覆在莫绍蘅的手背上,安慰道:“我没事,宁莘已经走了,在覃家的地盘他还是会有所顾虑,不会轻举妄动。”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沉默地将人紧紧抱入怀中,俯身在怀中人的额头落在几个细碎的亲吻。他没想到宁莘会如此大胆,竟敢一路从莫宅跟到这里,本不想让宁莘遇到覃桓昔,最终还是失策了。   莫绍蘅搂着覃桓昔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力道,直到许久才放开他:“我送你去学校。”   覃桓昔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莫绍蘅稍显失控的亲密,倒也不觉得尴尬,从决心和莫绍蘅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两人的感情,何况他和莫绍蘅还有着前世的缘分,想逃也逃不开。   “小叔,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吧,或许可以换种心情。”覃桓昔提议道,“我上午只有两节课,中午我们还能和姗杉、苏漾一起吃饭,吃完饭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覃屿低头想了想:“也好,我也想领略一番T大音乐学院的艺术氛围。”   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不适合回去见人,不过一说到T大的音乐学院,覃屿的心情也有了些许好转。决定出国前,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考上T大的音乐学系,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最终还是做了胆小鬼,远离了覃宅这个是非之地。   “那走吧。”覃桓昔主动握住莫绍蘅的手,回头示意覃屿一起上车。   莫绍蘅将他和覃屿送到学校便离开了,看得出来莫绍蘅确实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匆匆赶过来,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他不要离开学校,下课后会过来接他。   覃桓昔哭笑不得,看来一大早发生的糟心事,都让莫绍蘅产生心理阴影了,因为对方是宁莘,莫绍蘅才会如此放心不下吧。对于情敌,人总是会特别敏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情敌就像心中的一根刺,碰一下就会戳疼心脏。   “莫先生是真的很在意你。”覃屿终于相信莫绍蘅是真心在乎着覃桓昔,他在莫绍蘅眼中看到的是浓烈的情意和关切。   像莫绍蘅这样的人,只有他在乎的人才能入他的眼,从莫绍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只有覃桓昔一个人。一直到离开,莫绍蘅的眼睛也未曾在旁人的身上停留过,若说在乎,或许用“爱”这个字更贴切,莫绍蘅深爱着覃桓昔。   覃屿忽然有些羡慕,只有现在他才能真正地体会到“旁观者清”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作为旁观者,他能很好地看清莫绍蘅对覃桓昔的感情,如此才能更准确地看待宁莘对自己的感情,他于宁莘,或许连喜欢都谈不上吧。   “嗯,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他!”覃桓昔含笑点了点头,“小叔,我先去上课,你就在校园里到处转转,等我一起吃午饭。”   “去吧,安心上课,不用担心我。”覃屿的笑容不似刚才那般惨淡,带了几分真诚。   覃桓昔算是放心了,捧着课本进了教学楼,相信覃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否则当年也不会独自一人走上异国他乡。在遭遇宁莘毁灭性的感情折磨时,只是一个人躲起来疗伤,并没有失去理智到放弃自我。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覃桓昔一下课就快步离开教室,刚走出教学楼便看到覃屿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也许是音乐学院的艺术氛围使人陶醉,覃屿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层。   “姗杉和苏漾已经在学生餐厅等我们了,我们快过去吧。”覃桓昔道。   “好。”覃屿边走边道,“不愧是T大的音乐学院,两个小时逛下来,完全看不够。”   覃桓昔失笑:“小叔下午要是没事,尽管在T大多逛逛,傍晚我们再一起回去。”   覃屿心里确实有这个打算,不管是逃避也好,还是真的想欣赏T大的风景,只有待在这个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校园里,他才能感到安心,慢慢抚平心底的伤痛。   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初最纯真的学生时代,他还是那个只知道专心练习小提琴的追梦者,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没有宁莘,没有悲痛,没有爱与恨,他还能一心一意地在演奏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莫姗杉和苏漾看到覃屿也很高兴,四个人边吃边聊,倒也十分尽兴。吃过午饭,莫姗杉和苏漾也看得出覃屿有心事,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留下覃桓昔陪着覃屿在校园里闲逛。 12月的T市已经很冷了,覃桓昔提议去学校的咖啡厅坐坐,覃屿也正有此意。   “小叔,不介意与我说说你和宁莘的事吗?”覃桓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道。   他并不想刻意撕开覃屿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可是按照宁莘今天的态度,显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覃屿,而覃屿对宁莘也明显余情未了。覃屿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只会越积越沉重,说出来反而能轻松许多。   覃屿低着头,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和宁莘是去年在法国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受邀参加一场宴会,我参与了小提琴演奏。演奏结束后,他就主动找我聊天,表达了对我的欣赏,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能在异国他乡遇到他,而且他对小提琴很了解,我们聊得很尽兴,彼此也很投缘。”   覃屿回想起刚认识宁莘的时候,那股遇到知音的兴奋和悸动,仿佛还在心头荡漾着挥之不去。之后的发展变得越发顺其自然,宁莘在法国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从朋友、知己,很快发展成了恋人。   覃屿不是没有挣扎过,在遇到宁莘前,他从未想过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可是宁莘带给他的温柔和快乐,让他来不及拒绝就已经深陷其中。这辈子,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宁莘是对他最体贴和无微不至的人。   “我甚至无数次考虑过我们的未来,能不能结婚我都不在乎,就算父亲知道后会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在乎。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母亲去世后,我更是不敢再奢望温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一辈子不回国。”   宁莘笑得满是苦涩:“我就是这么天真,这么傻傻地想象着我和他的未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未来根本就没有我,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人,我不过是他怀念那个人时,精心塑造的替代品。”   覃桓昔沉默地低垂着眼睑,他能够明白一个人从美梦中惊醒的茫然与无助,美好的期待原来只是一场梦,那种一瞬间空旷的落差感,会让人感到十分绝望,美梦也便成了噩梦。   覃桓昔轻声道:“并不是你太傻,而是宁莘编织的梦太真实,真实得让人不愿清醒。但是小叔,你现在已经醒了,能够清楚地明白梦与现实的差距,那就是醒得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覃屿牵了牵嘴角,眼神满是落寞:“你说得对,我已经醒了,可是桓昔,你不明白,想要忘记一个人很难很难,我已经尝试了无数遍,我甚至想过一个人躲起来,直到彻底忘记他为止。可我还是忘不了他,哪怕他让我痛彻心扉,只要想到和他在一起时,曾经有过那样快乐的时光,我的心还是会被他牵动。”   覃桓昔没有开口打断他,默默地听着,覃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心底的情绪。   “我想他带我去的那栋别墅,原本也是要留给宁薛的吧,除了在那栋别墅里,我刚才在逛校园时,也看过宁薛的简历。不管过去多少年,宁薛对T大的影响力从未消退,赞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不是谁都有勇气与之相比。”覃屿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苦涩刺激着味蕾,却不及心头那份苦涩的万分之一。   覃桓昔并不是铁石心肠,也没有表面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对于覃屿而言,真正的现实比宁莘的伤痛更加残忍,因为覃屿永远也不会想到,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真正的宁薛。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更不是一句合适或不合适就能解答,但是如今的宁莘,已经不是覃屿一个人能够应付了,或许他的去世真的给了宁莘极大的打击,才造就了宁莘疯狂的一面,可是覃屿终究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小叔,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什么都不要想,等彼此冷静了,才能更好地思考将来的事。”覃桓昔也只能如此安慰,“对了,我每天都会去莫叔家里,给小源补习功课和教他小提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   覃屿想了想,点头道:“好,只要莫先生不嫌弃。”   覃桓昔低笑一声:“连苏漾都常常住在莫宅,他怎么会嫌弃小叔呢?”   “也对,他已经和你在一起了,理论上我就是他的小叔了。”覃屿也开起了玩笑。   覃桓昔仔细想了想,莫绍蘅的年龄似乎比覃屿还大上几岁? 第49章 怀疑   覃桓昔笑看着在大厅里你追我赶的莫寺源和苏漾, 小孩天真烂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覃屿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覃桓昔身边,看一眼摊了一桌子的课本和作业本,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母亲还在世,只是母亲自从生了他后, 身体一直不太好,母亲虽然很疼爱他, 对他的功课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怎么了?”覃桓昔正和莫绍蘅闲聊, 回头见覃屿神色复杂地发起了呆。   这几天他一直刻意把覃屿拉在身边,三不五时地邀宁莘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就算是来莫宅教莫寺源小提琴, 也会拉着覃屿一起。宁莘毕竟也是他的小叔, 小叔如此伤害覃屿, 即使他的陪伴算不上补偿,但对于覃屿, 他也心生好感。   覃屿淡淡一笑, 有些怀念地道:“想起了小时候, 差不多也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吧,作业特别多, 还是那种抄生字词语和课文好几遍的作业, 母亲对我的功课又十分严厉,有好几次到了深夜,作业还是写不完,我一边偷偷地哭一边写。”   覃桓昔听着笑了起来,差点就把上一世小时候的事给抖了出来。   作为宁薛时期, 他从小就是孩子王,别说写作业了,好几次把课本和作业本给弄丢了。别的小朋友要是弄丢了课本准定嚎啕大哭,吓得不敢告诉老师和父母,他却十分淡定,重新买一本继续写作业。   不过他虽然淘气,让父母和老师十分头疼,但是扛不住他成绩好,脑子灵活,又多才多艺,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他有张扬的尺度,也有矜持的底线。   覃屿见覃桓昔走神,轻笑道:“我以为你会对小源很严格。”   毕竟覃桓昔就是从严厉中走出来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比起普通人,覃桓昔确实有让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但是如果知道覃桓昔有着怎样的童年,相信不会再有人只看到他的天赋了。   覃桓昔轻摇头:“我不想小源的童年没有欢声笑语,等长大后再回首儿时的记忆,只剩下周而复始的练习,有的也只是遗憾。我的童年已经失去够多了,怎么能让小源再走上与我一样的人生之路呢?”   覃屿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他小时候不是没有埋怨过母亲,直到母亲去世,他进了覃家,才真正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母亲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而他总有一天会进覃家,才会狠下心来教导他。   覃桓昔转头看着莫绍蘅,支着下巴问:“莫叔应该从小就是学霸吧?”   覃桓昔话音刚落,齐丰宇哈哈大笑起来,他疑惑地眨眨眼:“我有说错什么吗?”   莫绍蘅嘴角抽了抽,伸手掐了掐覃桓昔的脖子后颈,动作十分亲密。   齐丰宇无视莫绍蘅警告味十足的眼神,凑到覃桓昔耳边小声嘀咕。   只见覃桓昔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最后再也压抑不住强忍的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莫绍蘅无奈地注视着兴致盎然的覃桓昔,嘴角渐渐浮现出几分笑意,眼中也多了几分柔和,掐着覃桓昔脖子后颈的手稍稍使力,惹得覃桓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痒的啊……”覃桓昔抓住莫绍蘅的手臂,沿着手臂缓缓往下滑,握住了他的手,戏谑地道,“原来莫叔小时候是这么的反差萌,板着脸调皮捣蛋的莫叔一定非常可爱,我也想多听听莫叔小时候的事。”   覃桓昔说着自个儿先笑了起来:“想想莫叔小时候一本正经地面瘫着一张小脸,却做着与脸蛋截然相反的事,难怪同学和老师都要被莫叔气哭了,光想象那副画面就觉得非常有趣。”   “有趣?你还想听?等私下里我再好好讲给你听。”莫绍蘅捏了捏覃桓昔的手心,暗示的意味显而易见。   “咳咳!”覃桓昔不由得红了脸,假装镇定地咳了一声。   情人间独处难免会情难自控,他和莫绍蘅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他们才刚开始交往,但正是因为如此,独处时才会更容易意乱情迷。偶尔他还会像往常一样留宿,同床共枕在所难免,若不是还稍稍存有一些理智,说不定早就过上没羞没躁的日子了。   覃桓昔发觉自己的思绪开始飘向诡异的方向,刚要转换话题,抬眼便看到莫姗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莫姗杉本就是T大女神级别的美女,经过精心打扮更是光彩照人,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羞涩。   “又要出门呢?”苏漾嬉笑着凑到莫姗杉面前,“和俊彦出去约会?”   “别胡说八道,我们只是约好一起吃午饭罢了,吃完马上就回来。”莫姗杉红着脸瞪了苏漾一眼,抬头对莫绍蘅道,“小叔,我出去一趟。”   莫绍蘅点了点头:“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莫姗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俊彦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好,路上小心。”莫绍蘅待莫姗杉走后,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覃桓昔,低声问,“怎么了?”   覃桓昔摇了摇头,希望是他多想了,莫姗杉才刚开始和厉俊彦确认关系,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他和厉俊彦也只是在付则成的宴会上见过一面,短暂的接触不足以了解一个人,何况当时的厉俊彦给人的感觉确实很可靠。   苏漾和莫姗杉对厉俊彦的印象都很好,俊秀帅气,努力上进,勤奋肯吃苦,年轻有为,谦和有礼,的确挑不出任何缺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覃桓昔每次想起那场宴会上发生的事,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厉俊彦。可是莫姗杉将酒端给他之前,厉俊彦已经去厕所了,再说在此之前他和厉俊彦素不相识,那天的事怎么扯也扯不上厉俊彦。   “苏漾姐姐,姗杉姐姐又和厉叔叔出去约会了吗?”莫寺源抬起小脸问苏漾,“姗杉姐姐最近常常不在家,已经好久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她每天都和厉叔叔在一起吗?”   苏漾摸了摸莫寺源的小脑袋:“对呀,小源想姗杉姐姐了吗?”   莫寺源想了想,点点小脑袋:“想的呀,不过丰宇叔叔说过,不能打扰爸爸和桓昔哥哥谈恋爱,所以也不能打扰姗杉姐姐和厉叔叔谈恋爱,那苏漾姐姐怎么没有和关翼叔叔出去约会呢?你们不是也在谈恋爱吗?”   苏漾被咽了一下,拧了拧莫寺源小巧的鼻子:“你这小家伙,神补刀呢,谁告诉你我在和那根死木头谈恋爱了?谁稀罕跟一根木头约会呀?闷都闷死了。”   “桓昔哥哥说过,苏漾姐姐这样的叫做傲娇。”莫寺源咧开小嘴偷笑,说完便躲进覃桓昔的怀抱找靠山。   覃桓昔无奈地望着又开始你追我赶的苏漾和莫寺源,小家伙很聪明,知道跑不过苏漾,就躲到他身后找掩护,他转身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指了指练习本道:“玩够了就开始写作业。”   莫寺源看了一眼覃桓昔,倒是十分听话地开始写作业了。   覃桓昔非常满意,支着下巴满眼温柔。   小家伙虽然闹腾,尤其是有苏漾和齐丰宇在的时候,小孩子本就容易分心,如果有人陪他玩,陪他闹腾,若是不及时提醒他,一整天他都不会想到还要做功课。好在莫寺源很听话,让他玩,他就会尽情地玩,让他学习的时候,他也会认认真真地学习。   苏漾也不再逗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莫绍蘅对面,犹豫片刻道:“莫叔,你真的不反对姗杉和厉俊彦交往吗?”   一群人闻言都看向苏漾和莫绍蘅,莫姗杉再不得宠,那也是莫家的大小姐。   “为何这么问?”莫绍蘅问。   苏漾换了个手托着下巴:“你也知道姗杉的心思其实很敏感,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对厉俊彦心存好感,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厉俊彦很喜欢姗杉,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两人都没有捅破这层关系。姗杉很担心伯父伯母知道后,会阻止他们在一起,如果莫叔同意,伯父伯母就算再反对,我想莫叔也会站在姗杉这一边的吧?”   莫绍蘅闻言,率先转头去看身旁的覃桓昔,随后才淡淡地道:“那是她的人生自由,其他人没有资格阻碍她,除非这个人存在极大的问题,否则我不会反对。”   “太好了,这下子姗杉不用出去约会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了。”苏漾非常高兴。   她是真心替莫姗杉感到高兴,像她们这种豪门世家的大小姐,外人看着光鲜亮丽,仿佛什么都不缺,其实很多事情,她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根本做不了主。最悲哀的莫过于婚姻大事,为了家族的利益,她们的婚姻就成了交换权益的牺牲品。   哪怕找到了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人,除非对方和她们一样出生豪门,在家族眼里可以相互合作,甚至相互利用,否则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在梦里了。   吃过午饭,覃桓昔将莫寺源哄睡了,拉着莫绍蘅去观景厅休息。   苏大小姐大概是闲得发慌,缠着覃屿教她学小提琴。   覃屿对苏漾本就印象很好,也就由着她任性胡闹,倒也很有耐心地指导起来。   覃桓昔趁着观景厅没其他人,在莫绍蘅的怀抱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着:“小叔这几天心情恢复得不错,只要宁莘不出现在他面前,我想时间总能治愈他的伤口,宁莘那边你一直派人盯着吗?”   莫绍蘅低头在他的唇畔落下一串细碎的轻吻,沉声道:“他前天回S市了,宁家似乎又有人不安分了。”   覃桓昔轻笑出声:“该不会是你从中挑拨离间吧?”   莫绍蘅但笑不语,轻柔地抚摸着覃桓昔的手臂,他并不在乎宁莘出现在什么人面前,只要别在覃桓昔面前晃荡就成。那天发生的事,他已经从司机那里了解得一清二楚,宁莘的所作所为,恐怕就是冲着覃桓昔而来。   “你对姗杉不放心?”莫绍蘅突然问,“需要我查查那个人吗?”   覃桓昔陷入了两难,他没有证据,对厉俊彦的感官全凭直觉,若是擅自调查厉俊彦,按照莫姗杉的个性,即使不会生气,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可是若不查清楚,他实在不放心,万一厉俊彦这个人真有问题,也能让莫姗杉趁早看清这个人,长痛不如短痛,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先观察看看吧,姗杉很喜欢他,她那么敏感,应该能够分辨一个人的真心和虚情假意,如果厉俊彦这个人真有什么问题,我想姗杉也能发现。”覃桓昔还是决定尊重莫姗杉的想法和决定,“苏漾会陪着她,我们也能从旁观察。”   对待敌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查那个人的隐私,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放在平时,应该不会有人喜欢用这种方式了解彼此。在乎和喜欢一个人时,更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亲自观察这个人,哪怕对方是个人渣,也应该由自己亲自揭穿和斩断这段感情。   “等厉俊彦真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时,我们再调查,我想那个时候姗杉自己也能察觉到,就算恋爱使人变笨,我们也能委婉地提醒她……”   莫绍蘅低低地笑了一声,俯首亲吻着覃桓昔的嘴唇:“待会儿就让丰宇调查。”   覃桓昔有些懊恼地搂住莫绍蘅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咬了咬莫绍蘅的嘴唇,换来一个令他差点窒息的缠绵深吻,他喘息着道:“不要让姗杉知道,最好是我们多虑了。”   莫绍蘅低头抵着他的额头,沙哑着声音道:“嗯!” 第50章 生气   覃桓昔将请帖放到桌子上, 蹲下|身整理行李箱,此时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边叫着“桓昔哥哥”,一边朝他飞扑而来, 直接将他扑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小源,你是不是又重了?桓昔哥哥就快抱不动你了。”覃桓昔轻笑着, 正要扶着身上的小身影坐起身, 身后一双坚实的臂膀已经托住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覃桓昔回头看着莫绍蘅,含笑道:“谢谢。”   莫绍蘅摸了摸他的发丝, 就着搂腰的姿势, 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将人抱在怀里。   莫寺源转身垮坐在覃桓昔的腿上,不满地嘟起小嘴:“才没有胖, 我在减肥, 沈宇叔叔说我只是比标准体重重了一公斤, 只要少吃几次点心就能瘦下来了,肯定是桓昔哥哥刚才没有接住我。”   覃桓昔哭笑不得, 掐了掐莫寺源柔软的小脸蛋:“小小年纪减什么肥?好好好, 是桓昔哥哥力气小,没有接住你。”   莫寺源这才满意地笑了,凑到覃桓昔面前,给了覃桓昔一个大大的么么哒,站起身搂着覃桓昔的脖子, 一边磨蹭一边问:“桓昔哥哥,我们明天就要去德国了吗?爸爸说,我们可以和桓昔哥哥一起去。”   覃桓昔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安抚着道:“那你想不想和桓昔哥哥一起去?”   莫寺源用力点头:“想,小源不想和桓昔哥哥分开,爸爸说桓昔哥哥要去一个礼拜,如果小源不和桓昔哥哥一起去,那就要一个礼拜见不到桓昔哥哥了,小源才不要和桓昔哥哥分开,小源必须要每天和桓昔哥哥、还有爸爸在一起。”   “我的小心肝!”覃桓昔用力搂住莫寺源,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覃桓昔逗了莫寺源一会儿,转头对莫绍蘅道:“对了,我想让小叔和我们一起去德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虽然你一直派人盯着宁莘,可宁莘也准定时刻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我担心等我们走后,他会趁机把小叔带走。”   莫绍蘅搂着覃桓昔的手微微一顿,低头亲吻着他裸|露的脖子,最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你决定吧,让他离开T市也好,不过……你似乎很关心他?”   “你该不会连小叔的醋也要吃吧?”覃桓昔笑了一会儿,有些感慨地道,“在整个覃家大宅里,能找到一个彼此关心和欣赏的亲人已经很难了,爷爷虽然很疼我,但是他总想着一碗水端平。老人家也不容易,手心手臂都是他的子孙,我父母过世得早,爷爷就对我多一点关心,这点关心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满和怨恨了。”   覃桓昔说着仰头靠在莫绍蘅的肩头,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意小叔吗?”   莫绍蘅搂了搂他的腰,沉声问:“嗯?”   覃桓昔直起身,面对着莫绍蘅道:“他说,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留在覃家不管遭到多少讽刺和排挤,但是绝对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们不敢的,生活也有很好的保证。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他害怕继续留在覃家,连本心和初心都会失去,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怨天尤人,善妒,嫉恶如仇,满腹仇恨。”   这也是覃桓昔最欣赏覃屿的一面,生在这样的大世家,又是以私生子的身份,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覃屿着实不容易。对比覃从安和覃斯语,覃屿已经算得上出淤泥而不染了,也不知道覃从安和覃斯语究竟经历了什么,如此痛恨他和覃屿。   莫绍蘅抬手抚摸着覃桓昔的脸,眸中带笑:“你也一样。”   覃桓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望着莫绍蘅的双眼移不开视线。   原身背负的是整个覃家的未来,也不能责怪原身父母对他过分严厉,音乐世家不是只有覃家一家独大,但是辉煌了几十年的大世家,总不能毁在子孙后辈手里,总是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份责任,而这份压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和承受。   覃桓昔转头望着在一边独自玩耍的莫寺源,作为父母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一方面不想孩子小小年纪就背负太大的压力,连一个快乐的童年都没有,整天处在上课、补习和学习才艺之间。   可是如今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尤其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你在享受童年的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子在拼命努力。等长大以后呢?有一张好的文凭和多一份技能,总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强上太多了。   莫寺源的起跑线虽然比别的小朋友高出太多了,但若是莫寺源自己不够努力,迟早有一天会被超越,一味地纵容只会害了他,所以莫寺源该学的,覃桓昔还是会毫无商量余地地教给他。   覃桓昔摇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杂念,起身将莫绍蘅拉起来道:“先帮我收拾行李,收拾完了去找小叔。”   莫绍蘅站起身,搂过覃桓昔,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别,小源看着呢。”覃桓昔推了推莫绍蘅的胸膛,转头去看莫寺源。   小家伙正用两只小手捂着眼睛,从张开的指缝中偷偷看着,小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覃桓昔上前屈指刮过小家伙的鼻尖,拉下他的小手道:“行了,别耍宝了,来帮桓昔哥哥整理行李,整理完了我们去找覃屿叔叔,让覃屿叔叔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德国好不好?”   “覃屿叔叔也一起去吗?好啊好啊,小源喜欢覃屿叔叔。”莫寺源非常高兴,搂着覃桓昔的双腿一个劲地撒娇。   在莫绍蘅带着莫寺源来找他之前,覃桓昔已经收拾了一些衣物,这次要去德国住一个星期,他还给莫寺源准备了很多东西,要一并带过去,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总要多做一些准备。   收拾完行李,覃桓昔带着莫绍蘅和莫寺源去找覃屿,覃屿回来后一直住在别馆,本来他想让覃屿和他一起住,不过覃屿还是选择了住别馆,别馆离得比较远,覃屿更喜欢清静一些,也不需要和其他人碰面。   “覃屿,你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找了覃桓昔这座靠山,就可以在覃宅翻身了吗?我不会承认你是我们覃家的人,更不会承认你这个小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爷爷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以为爷爷还会认你这个儿子吗?”   覃桓昔刚走出别墅不远,就听到覃斯语愤怒尖锐的吼声,他立刻皱起了眉头,快步走上前去:“覃斯语,覃家的教养就是教你肆无忌惮地威胁别人吗?一个人并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生,你出生在名门世家,那是上天给你的垂怜,而不是让你用来炫耀的资本。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白手起家,通过自身努力让自己成为名门望族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傲慢自大?名门的教养是让你学会珍惜,但是你如今的言行举止并不会让人觉得你高人一等,只会让别人怀疑覃家的教导。”   “覃桓昔,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育别人?”覃斯语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看到抱着莫寺源的莫绍蘅时,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对覃桓昔的怨恨几乎达到了顶峰,恨不得上去撕了覃桓昔。   覃桓昔低笑一声:“教育?不,那是二伯和二婶的责任,就算你是覃家人,我也只是你的堂哥,没有这个义务教育你如何做人。但是小叔是长辈,你出言侮辱长辈,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何况你还是当着客人的面出言不逊,你把覃家的教养放在何等位置了?”   覃桓昔没有给覃斯语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你若真对小叔的出生持极大的意见,不妨去找爷爷商量商量,小叔虽然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爷爷可以啊。”   “覃桓昔,你……”覃斯语是真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场车祸虽然没有夺走覃桓昔的生命,却彻底夺走了他的沉默寡言,如今这个能言善道的覃桓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天才了。   覃桓昔撇头看了一眼强忍笑意的莫绍蘅,眯起眼睛道:“我有说错吗?”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莫绍蘅轻咳一声。   莫绍蘅话音刚落,莫寺源也用力点点小脑袋:“桓昔哥哥说什么都对。”   覃桓昔被逗笑了,揪住莫寺源的脸扯了扯:“鬼灵精,怕是跟你老爸学坏了。”   莫寺源捧着脸揉了揉,桓昔哥哥生气的样子好可怕,以后绝对不能惹桓昔哥哥生气,不过那位凶巴巴的大姐姐欺负覃屿叔叔,更加不可原谅,桓昔哥哥教训得好,所以桓昔哥哥说什么都对。   “小叔,我正有事要找你,去我那儿谈吧。”覃桓昔无视覃斯语,回头对覃屿道。   覃屿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把覃斯语的态度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小少爷……”此时管家匆匆走了上来,见这么多人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小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主院,后天的音乐会,老爷有件东西要给您,这件物品十分贵重,小少爷必须亲自过去一趟。”   覃桓昔微微眯起眼睛,心下已经有了些许了然,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覃斯语站在原地望着一行人走远,垂着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的恨意逐渐加深。管家口中这件十分贵重的物品,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爷爷难道真的要把黑色钻石给覃桓昔了吗? 第51章 邀请   覃桓昔跟着管家走进主院大厅, 一眼便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琴盒,这个古朴又华贵的琴盒,只消一眼就能让他铭记于心。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黑色钻石令人无法忘怀的触感。   哪怕早就猜到老爷子心里的打算, 真当再次见到黑色钻石,覃桓昔仍然无法压抑心头的狂热和激动, 他转头看向老爷子:“爷爷……”   “来了。”老爷子看到覃桓昔, 笑得分外温柔,目光越过覃桓昔,望向跟在覃桓昔身后的覃屿和莫绍蘅, 见到莫绍蘅怀中抱着的莫寺源时, 苍老的脸庞露出了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 “小源也来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打扰了。”莫绍蘅说着将莫寺源放到地上。   覃老爷子一如既往地喜欢莫绍蘅, 见到他更是眉开眼笑:“我已经听桓昔说了, 这次你会陪着他一起去德国参加音乐会, 有你一路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也能放心了。”   莫绍蘅只是点了点头, 保持沉默。   莫寺源抬头看了一眼莫绍蘅, 怯生生地走到覃桓昔身边,举起小手拉住覃桓昔的手。   覃桓昔轻笑,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鼓励道:“快叫爷爷,到爷爷身边去。”   “爷爷。”莫寺源乖乖叫了一声, 迈开小步子走到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笑得越发温柔宠溺,摸着莫寺源的脑袋道:“乖!”   莫寺源终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挤到老爷子面前道:“小源这次也会和桓昔哥哥一起去德国,还有覃屿叔叔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覃屿闻言愣了一下,忙转头看向覃桓昔,神色不由得动容。   覃桓昔含笑道:“刚才我说的有事找小叔,就是想和小叔商量一起去德国的事。”   覃屿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桓昔。”   老爷子会心地望着覃桓昔和覃屿,对于覃屿他终究心存愧疚,覃家是大世家,他作为一家之主,很多事情无法面面俱到,一颗心也难免会有偏颇,免不了会有疏忽的时候。   他的这个儿子天赋很高,他也不想埋没了覃屿的才华,当覃屿选择出国发展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推荐了国外极负盛誉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教导覃屿,覃屿也不负他的期望,在国外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地位。   覃屿在覃家的处境很尴尬,他年纪大了,也罩不了多久了,与其看着覃屿在覃家默默无闻,还不如放他出去自由翱翔。如今看到覃屿和覃桓昔相处和睦,覃桓昔也有携带覃屿的意思,他也就放心了,以后只要有覃桓昔在,覃家就没有人能伤害到覃屿了。   老爷子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和覃屿谈笑风生的覃桓昔身上,心里既欣慰又苦涩,这个孩子经历得太多了,覃家的未来、外人的目光、天才的包袱、荣耀与光环,统统压在他纤瘦的躯体上。   从前他或许还会犹豫覃桓昔是否能够承担起整个覃家,也担心覃桓昔的性格不适合成为覃家的下一任家主,但是现在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覃家最珍视的至宝,郑重地交到覃桓昔的手里了。   往后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会继续替覃桓昔守着覃家,在此之前,覃桓昔只要安心地享受他的演奏家梦想,站上更高的舞台,等待着羽翼足够丰满的那一天的到来,再回到覃家时,覃桓昔就是覃家最合适最强势的家主。   “桓昔,过来。”老爷子朝覃桓昔招招手。   覃桓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莫绍蘅,在对方眼神的鼓励下,缓步走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捧起琴盒,郑重地将琴盒递到覃桓昔面前:“桓昔,以后你就是她的主人了,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的盛名。”   “爷爷!”覃桓昔豁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老爷子,本以为老爷子只是让他带着黑色钻石参加音乐会,未曾想到老人家竟是要把黑色钻石交到他手里,这件事对于覃家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   老爷子见覃桓昔没有立刻接过黑色钻石,马上就猜到了他的顾虑,叹了口气道:“替黑色钻石寻找最适合的新主人,本就是我多年来的梦想。桓昔,爷爷并非一时的兴起,更不是草率地做下这个决定,你是覃家最适合拥有她,也是最有资格拥有她的人。桓昔,我想你是最懂她的人,拥有黑色钻石,不仅要让她的光芒笼罩整个舞台,更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和利用。”   覃桓昔沉默着,抬头看向莫绍蘅和覃屿。   莫绍蘅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道:“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资本拥有和保护她。”   覃屿也上前道:“桓昔,覃家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拥有她了,我相信爸的选择。”   覃桓昔点了点头,缓缓伸手接过琴盒,郑重地道:“爷爷,我定不负黑色钻石的盛誉,我一定会让黑色钻石的荣耀重回音乐厅,黑色钻石的传奇会永远流传下去。”   “好!”老爷子开怀大笑,拍着覃桓昔的手臂,满意地道,“爷爷相信你。”   覃桓昔捧着琴盒,用力地点了点头。   直到离开主院,覃桓昔仍有些恍恍惚惚,虽然誓言说得激情盎然,然而他的心脏却一直在嘭嘭地剧烈跳动,随时都有可能蹦出胸膛。他曾经试想过,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拥有黑色钻石,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让他快要分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了。   “爸爸,桓昔哥哥怎么了?”莫寺源圈住莫绍蘅的脖子,狐疑地看着覃桓昔。   莫绍蘅轻笑,淡淡地道:“桓昔哥哥得到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伙伴。”   莫寺源似懂非懂地看着覃桓昔,皱着一张小脸回头问莫绍蘅:“那把小提琴对桓昔哥哥很重要吗?那小源以后也可以用那把小提琴拉一首曲子吗?”   莫绍蘅摸了摸他的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莫寺源开心地笑眯了眼,他知道桓昔哥哥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以前电视上经常放桓昔哥哥拉小提琴时的样子,大家都说桓昔哥哥是天才,他也喜欢小提琴,等长大了,他一定要变得和桓昔哥哥一样厉害。   回到独居的别墅,覃桓昔才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把黑色钻石锁进房间的保险柜,还把保险柜的钥匙放到了莫绍蘅的身上。他已经决定了,等从德国回来,他就把黑色钻石藏在莫绍蘅房间的保险柜里,任谁都不会想到黑色钻石会在莫绍蘅手里。   他继承黑色钻石的事,相信不用一天就能传到覃家所有人的耳朵里,在他还没有继承黑色钻石时,这个家里就有人想要他的命,往后那些人为了黑色钻石,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是如今在覃家,他只有老爷子和覃屿两个人值得信赖。白天他还要上课,若真有人□□色钻石的主意,他房间的保险柜根本不安全。   老爷子既然已经把黑色钻石交给了他,他自然不可能再把黑色钻石放回老爷子的收藏室里,如今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莫绍蘅了,不管这个藏黑色钻石的地方如何简单粗暴,只要能保护好黑色钻石,其他的已经容不得他计较了。   覃桓昔屈指擦过鼻尖,拍着莫绍蘅的肩膀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莫绍蘅摇头轻笑,这个家伙还真是理直气壮,不过被心爱之人如此信赖的感觉,却又让他甘之如饴。只不过从今往后,覃家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太平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恐怕要蠢蠢欲动了。   莫绍蘅揽着覃桓昔臂膀不断收紧,只要有他在,他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覃桓昔,他已经失去过这人一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过去的悲剧重蹈覆辙,他不但会牢牢地保护黑色钻石,更会保护好黑色钻石的主人。   覃桓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轻轻拉开莫绍蘅的距离,问抱着莫寺源的覃屿:“对了,小叔,你和宁莘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除了我,覃家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了吧?”   覃屿微微一愣,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和宁莘交往的时候都在法国,我是一个月前才和他回到S市,那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宁莘的别墅里。除了宁莘身边的人,期间也没有其他人去过那栋别墅,难道你怀疑覃斯语知道了我和宁莘的事?”   “小叔,你先别慌张。”覃桓昔见覃屿脸色大变,赶紧出言安慰,“我只是猜测,覃斯语说的那番话,不像是毫无证据的威胁,她恐怕已经知道了什么事。不过你放心,就算覃斯语把你和宁莘的事宣扬出去,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到你,更不会让覃家的人肆无忌惮地拿这件事威胁你。”   “最坏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处境,不过我现在还有你,桓昔,真的谢谢你,我这个小叔总是要你这个侄子替我操心,当得一点也不称职。”覃屿苦笑,这才稳下心神,“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覃桓昔若有所思地道,“平时在学校里,大家都知道我与姗杉、苏漾关系密切,但是苏漾和付伊蕾从小就水火不容,宁紫易和覃斯语却与她交好。若说有谁会知道你和宁莘的事,宁紫易恐怕是唯一的知情人,她素来喜欢黏着宁莘这位小叔,只要是宁莘的事,她都会千方百计地打探清楚。宁莘回到S市,宁紫易肯定会去找他,她会知道你和宁莘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覃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可是桓昔,你又为什么会知道宁紫易和宁莘的事?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覃桓昔呆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又回头看向别过头去偷笑的莫绍蘅,在莫绍蘅面前,他的透明马甲穿都不穿一个样了,于是故作镇定地道:“对不起,小叔,我曾经在付则成的宴会上出了点事,恰巧遇到了宁莘,之后莫叔就让人调查过宁莘,我看过那份调查资料。”   覃屿不疑有他,无所谓地摇摇头:“他没有为难你就好。”   覃桓昔笑了笑:“没有,那次还多亏了宁莘,否则我早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覃屿嘴角弯了弯,笑容有些勉强,他终究还是无法忘记那个人。 第52章 疯狂迷弟   覃桓昔心疼地注视着趴在莫绍蘅肩头的莫寺源, 小家伙恹恹地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宝贝还这么小,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飞机,确实会不适应, 这才累坏了。   覃桓昔看着走在前头接应他们的人,疼惜地摸摸小宝贝的脸:“宝贝乖, 马上就到酒店房间了, 等到了房间,我们先吃点东西再睡,乖!”   “嗯……”莫寺源搂着莫绍蘅的脖子, 轻轻应了一声, 小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覃屿轻笑一声, 拍了拍莫寺源的后背:“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就算是大人也会累, 何况小源还这么小, 不适应也很正常。小源乖, 再坚持一下,吃了东西再睡。”   这时, 接应他们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恭敬地道:“覃先生,莫先生,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请进!”   接应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他看了一眼跟在莫绍蘅和覃桓昔身后拉着行李的黑衣保镖们, 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位抱着孩子的男子身份很不一般。   “谢谢。”覃桓昔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先不打扰覃先生休息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我。”男子说着回头对覃屿道,“覃屿先生,您的房间在隔壁,请随我来。”   覃屿对覃桓昔道:“桓昔,那我先过去了,你也先休息一会儿。”   覃桓昔点头道:“好,大家都累了,下午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男子等两人说完,便带着覃屿去了隔壁的房间,神情看起来还有些迫不及待。   覃桓昔好笑地看着男子紧绷的身影,没有忽视对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过任谁第一眼看到面无表情的莫绍蘅,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莫绍蘅曾经毕竟是踩着刀尖打拼上来,身上难免带着些许肃杀之气。   “我们进去吧,先给小源叫一些吃的,让他吃饱了好好睡一觉。”音乐会要后天才举行,覃桓昔想着时间很充裕,下午先休息,晚上吃了晚饭,可以带莫寺源去附近逛逛,不过现在的柏林也很冷。   “咦?这不是覃吗?覃,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覃桓昔刚准备走进房间,突然一道兴奋的声音朝他奔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名长相帅气的年轻金发男子直冲他面前,五官立体的英俊脸庞洋溢着激动的神情,一把握住他的右手不停地上下摆动。   “覃,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先前在新闻里得知你出了车祸,受了非常严重的伤,我想去看你,但是你还躺在加护病房,我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现在看到你终于没事了,我又可以和你一起参加音乐会了,真是太好了。”金发男子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文,神色异常激动,甚至还能看到他淡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泪花。   覃桓昔震惊地望着情绪失控的金发男子,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好几度,后背一阵冷飕飕寒毛直竖的感觉,他无奈地轻轻抽回被对方紧握着的手,礼貌地笑了笑:“好久不见,罗伯。”   “覃……”年轻的金发男子罗伯看到覃桓昔脸上的笑容,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覃桓昔瞧见罗伯的表情,心道这活脱脱现实版的“疯狂迷弟”呢,他担心罗伯会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冲上来抱他,赶忙技巧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对莫绍蘅道:“莫叔,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在美国认识的罗伯先生,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疯狂迷弟”罗伯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覃桓昔身后的莫绍蘅,他眨眨眼不明所以地上下打量了莫绍蘅一番,长得不错,但是表情太可怕了,还是他的覃最好看了,覃简直就是他梦想中最完美的东方天使。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覃桓昔时的心情,那是两年前在美国纽约举办的一场音乐会,当覃桓昔站上富丽堂皇的舞台表演小提琴独奏时,他仿佛见到了洁白的翅膀在覃桓昔的身后展开,羽毛轻盈地飘荡在空中。   那幅画面既美丽又圣洁,让他终于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的存在,他对这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天使一见钟情。他参加过无数场音乐会,见识过来自世界各地的出色演奏家们,但是覃桓昔绝对是他见过的演奏家里最完美的一个。   罗伯炽热的目光紧紧落在覃桓昔的脸上,这张脸太有冲击性了,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他惊叹不已。不过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酒店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好几度,站在覃身边的这个可怕男人貌似不太高兴的样子。   覃桓昔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位叫罗伯的年轻钢琴演奏家印象很好,虽然有点招架不住罗伯的热情,不过性格开朗的罗伯总能给原身带来欢声笑语,他很喜欢和罗伯在一起。   原身从未有过感情的经历,自然看不懂罗伯对他的热情中饱含的深厚感情,不过覃桓昔作为旁观者,一眼就看到了罗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只可惜就算原身还在,估计也不太可能接受这份感情,他清楚地感受到原身的内心,只是把罗伯当成志同道合的朋友。   “桓昔哥哥,这位外国人哥哥是谁呀?”莫寺源正趴在莫绍蘅的肩膀上昏昏欲睡,突然听见一道讲话很奇怪的声音,他还在想这个讲话奇奇怪怪的大哥哥是谁,就敏感地察觉到爸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莫寺源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了,他刚抬头就看到一个金头发的外国人哥哥,正抓着桓昔哥哥的手不放,爸爸一定是看到别人拉桓昔哥哥的手了,所以才不开心,桓昔哥哥只有爸爸才可以抱抱。   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小脸,温柔地道:“桓昔哥哥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位罗伯先生是桓昔哥哥在美国认识的一位朋友,小源可以叫他罗伯哥哥,罗伯哥哥是一位很厉害的钢琴演奏家。”   莫寺源眨着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罗伯:“罗伯哥哥?”   罗伯突然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光芒闪过,如果说覃桓昔是天使,那眼前这名可爱的小孩就是小天使,他心潮澎湃地窜到莫寺源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了握莫寺源的小手:“你好,小天使,我是你的罗伯哥哥。”   覃桓昔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罗伯的性格还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他知道罗伯只是性格过于开朗,完全没什么怀心思,于是笑着介绍道:“莫叔和小源陪我一起来参加音乐会,小源是莫叔的儿子,全名叫莫寺源。”   罗伯云里雾里地点点头,他的中文本就是为了覃桓昔而学,刚认识覃桓昔的时候,他根本不懂中文。后来想多了解覃桓昔和中国文化,他便开始努力学习中文,两年学下来,他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了。   “咦?这位先生是覃的叔叔吗?”罗伯顿时抓到了重点,目瞪口呆地问,他话音刚落,再一次感觉到酒店的温度又下降了,这位莫先生的脸色好像变得更黑了,莫先生很不喜欢他吗?为什么?   覃桓昔别过头去轻笑,罗伯的这句话可谓狠狠扎了莫绍蘅的心,他恶趣味地笑着道:“莫叔是爷爷的忘年之交,与我有年龄上的差距,论辈分,我确实该称他为一声叔叔。”   “哦,原来如此。”罗伯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他其实没怎么听懂,什么忘年之交的,他一概不懂,只要知道这位莫先生是覃桓昔的叔叔就可以了。不过话虽然听不懂,但是莫先生对覃桓昔的态度,他倒是看懂了,莫先生明显也喜欢覃桓昔,这件事他必须提高警觉。   覃桓昔见罗伯看向莫绍蘅的眼神有着戒备,想来这位大大咧咧的年轻钢琴演奏家,也不是真的迷糊,他不动声色地道:“罗伯,不好意思,小源有些困了,我先带小源进去休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罗伯依依不舍地望着覃桓昔:“覃,我不打扰你休息,但是晚上能请你一起用餐吗?”   覃桓昔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晚上见。”   罗伯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覃桓昔进门,直到房门关上,他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覃桓昔轻轻舒了口气,见保镖们动作很快,已经将他们的行李都放回了房间,客厅和房间也重新整理过了,他将莫寺源抱到沙发上,回头对莫绍蘅道:“莫叔,给小源叫一些吃的吧,我先带小源去浴室洗个澡。”   莫绍蘅微点头,给保镖们使了个眼色,保镖们立刻会意,快速离开了房间。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回了房间,将揉着眼睛的莫寺源放到床上,轻声道:“小源乖,桓昔哥哥先带你去洗澡,等洗完澡就有精神了,爸爸已经让人叫了好吃的,我们吃完东西再睡好不好?”   莫寺源乖巧地点点头,趴倒在床上看着覃桓昔整理行李,嘴角弯了起来。   覃桓昔将莫寺源的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拿进浴室放好,刚放下东西,准备回房间抱莫寺源进来洗澡,就察觉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渐渐将他包围,一双坚实的臂膀由后搂住了他的身体。   覃桓昔勾起嘴角,放松身体倚进身后的怀抱,双手轻柔地握住腰间的手:“怎么了?”   莫绍蘅沉默不语地低头亲吻着他脖子上光滑的肌肤,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   覃桓昔缩了缩脖子,转身面对着莫绍蘅,凑上前去亲吻莫绍蘅的嘴角。对方显然经不起他的撩拨,用力将他抱入怀中反客为主,浅尝辄止的轻吻渐渐失去了理智,变得越发激烈。   覃桓昔抬起双臂搂住莫绍蘅的脖子,闭上眼睛任由对方为所欲为,一旦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小心眼,若是发现还有其他人觊觎自己的爱人,免不了会心生不快和介意,不管是莫绍蘅还是他,都一样! 第53章 情敌情敌   房间里, 一觉睡醒恢复精神的覃桓昔正在整理行李,莫绍蘅坐在床沿翻着邀请函。   客厅里,罗伯蹲在沙发前,与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脚丫的莫寺源大眼瞪小眼。   吧台边, 覃屿坐在高脚椅上,端着红酒杯, 一边品酒一边欣赏着窗外的异国风情。   罗伯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但是眼前的东方小天使全身上下360度无死角戳中他的萌点,让他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自从见到莫寺源,他已经无数次脑补覃桓昔小时候的模样了, 一定和小天使一样精致可爱。   罗伯越想越控制不住疯狂失速的心跳, 眼中的温柔都快要泛滥成灾了, 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莫寺源,伸手轻柔地握住莫寺源置于身体两侧的小手, 触感光滑细腻, 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似的, 吓得他完全不敢用力。   “罗伯哥哥,你怎么了?快上来坐。”莫寺源抽出小手拍了拍沙发。   “不不不……”罗伯连忙摇头, “我跪着……不, 我蹲着就可以了,你你你你长得这么可爱,真的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天使呢,你的妈妈一定是一个超级大美人。”   莫绍蘅虽然面无表情,冷淡得让人感到害怕, 但是莫绍蘅的长相毋庸置疑,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的审美观,莫绍蘅都是个引人注目的超级大帅哥,莫寺源的眉眼和鼻子很像莫绍蘅,那他的妈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莫寺源歪过小脑袋认真思考起来:“小源没有见过妈妈呀。”   罗伯顿时萌得心肝儿颤,淡色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不过莫寺源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定格,兴奋的神色也变成了心疼,他起身坐到莫寺源身边,轻轻拍抚着莫寺源的后背,十分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失礼的问题。”   莫寺源似懂非懂地摇摇头,随即开心地道:“不过小源现在有新妈妈了,小源虽然不晓得以前的妈妈好不好看,但是小源的新妈妈非常非常漂亮,比班上所有小朋友的妈妈都要漂亮,绝对是个超级大美人。”   罗伯心疼得不得了,眼睛都泛红了,他将莫寺源抱到腿上,温柔无比地问:“你喜欢新妈妈吗?新妈妈对你好不好?”   莫寺源用力点头,想到覃桓昔平时对他的照顾和宠爱,白嫩的小脸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小源最喜欢桓昔哥哥了,桓昔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最疼爱小源了。”   “那就好……”罗伯刚松了口气,又想了想,总感觉莫寺源的话哪里不太对劲,他眨了眨眼,注视着双眸笑成一弯新月的莫寺源,小模样特别的天真无邪,他愣愣地问,“你的新妈妈是?”   “小源的新妈妈就是桓昔哥哥呀。”莫寺源一脸理所当得地看着罗伯道。   晴天霹雳!   罗伯突然感觉今天的柏林特别寒冷,寒风刺骨,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桓昔哥哥呀。”莫寺源疑惑地歪头看罗伯,“桓昔哥哥已经是小源的妈妈了。”   罗伯忽然觉得身后又刮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终于明白莫绍蘅为什么特别不喜欢他了,敢情他们一见面就是情敌。俗话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莫绍蘅肯定是看出了他对覃桓昔的感情,所以动不动就拿冷眼看他。   罗伯呻|吟着将脸埋入双掌,覃桓昔那么出色,追求的人一定非常多,都怪他总是磨磨蹭蹭,害怕唐突了美人,不敢有丝毫逾越的举措,更担心被覃桓昔看穿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感情,总是装得十分大度。   现在好了,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覃桓昔都成别人家的爱人了,罗伯越想越心酸,恨不得找个地方痛哭一场。他的覃,他最完美的东方天使,竟然成了莫寺源的新妈妈,他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就三振出局了。   覃屿端着酒杯,好笑地注视着莫寺源和罗伯一本正经地闲聊,当听到两人聊到新妈妈时,他就已经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了。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从看到罗伯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对覃桓昔有着很深的感情。   罗伯自以为藏得很好,只不过覃桓昔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恐怕早就看穿了罗伯的内心,所以才会毫不避讳地当着罗伯的面,和莫绍蘅躲在房间里整理行李,也只是想间接告诉罗伯他和莫绍蘅之间的感情。   可惜罗伯是个粗神经,都这么明显了,他还是没能看明白覃桓昔的暗示,还要靠莫寺源直截了当地点醒他,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恐怕已经将他霹得外焦里嫩,许久都回不了神了。   覃屿再次摇了摇头,托着下巴欣赏着窗外的夜景,心情却格外的平静,嘴角渐渐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人都说,旅游和时间是治疗心伤的良药,不能说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宁莘的感情,至少现在想起宁莘时,已经没有那种心如刀割的疼痛了。   想来覃桓昔也是希望他能出来散散心,才会邀请他一起来德国,若是放在从前,覃屿已经不奢望亲情的温暖了,没想到在他最痛苦绝望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他温暖和无微不至照顾的人竟会是覃桓昔,那个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才少年。   覃屿打从心底感激覃桓昔,所以不管将来覃桓昔和莫绍蘅的感情遭遇怎样的阻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覃桓昔这边。哪怕失去所有的亲情和友情,他也会陪着覃桓昔,因为是覃桓昔将他从沼泽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等覃桓昔整理完行李走出房间时,客厅里已经不见了罗伯的身影,他好奇地问道:“罗伯呢?已经回去了吗?”   覃屿愣了一下,他刚才只顾着走神,都没发现罗伯是什么时候走的了。   “已经回去了呀。”莫寺源晃荡着小脚丫道,手中还端着一碟小蛋糕,吃得津津有味,“罗伯哥哥说他有点累了,想早点回房间睡觉,明天再来找我们一起出去玩,还说桓昔哥哥忙的话,今天就不打扰桓昔哥哥了。”   覃桓昔笑了笑,自然不相信罗伯会因为这个理由突然离开,之前吃晚饭的时候明明还精神抖擞,而且像罗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热情高涨的样子,几乎很少见到他闷闷不乐的一面,几时变得这么脆弱了?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覃桓昔坐到莫寺源身边,假装不经意地问,拿起手帕给小家伙擦了擦粘满蛋糕奶油的嘴角。   莫寺源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努力想了想道:“罗伯哥哥问小源,小源的妈妈是不是很漂亮很漂亮,因为小源长得好看。但是小源没有见过妈妈呀,不过小源告诉罗伯哥哥,小源已经有新妈妈了,新妈妈就是桓昔哥哥,嘿嘿……”   覃桓昔扶额,罗伯这家伙竟然会栽在一个六岁小孩手里,还被刺激得直接遁了。   一旁的莫绍蘅闻言,立刻挑起了嘴角,用力揉了揉莫寺源的脑袋,夸赞道:“不错!”   莫寺源尽管听不懂莫绍蘅这句话的含义,却听出了莫绍蘅是在夸他,不禁笑眯了眼。   覃桓昔无语地瞧了一眼莫绍蘅:“有你这么教儿子的吗?”   莫绍蘅注视着覃桓昔,突然将脸凑到覃桓昔面前,双唇似有若无地碰了碰。   覃桓昔惊得立刻将身体往后仰,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覃屿,只见覃屿正端着酒杯,一脸戏谑地笑看着他们,他的脸不由得红了红。   莫绍蘅这个家伙真的是肆无忌惮,自从开始交往后,这家伙像是解锁了什么奇怪的技能,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他难以招架的亲密举动,两人虽然至今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那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形同虚设了。   “不过……”覃屿说着顿了顿,笑着道,“让罗伯早点知道你们的关系也好,他从未向你坦白过这份感情,你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小源无意中点破了,还能将罗伯的伤害降到最低。”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罗伯的为人很不错,确实是个值得信赖和交往的朋友,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失去罗伯这个朋友,他的天赋也很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了。其实他对小提琴也颇有见解,之所以能和罗伯成为很好的朋友,除了彼此对演奏的追求,他本人的性格很开朗,尽管有些时候热情过头,心思却很单纯。”   覃屿点了点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个人在国外闯荡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除非对方的手段像宁莘这般深沉。   罗伯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年纪不大,似乎和覃桓昔的年龄差不多,大概是从小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又只专心于钢琴演奏,还有些活在童话里的天真,和这种人成为朋友会很轻松自在。   “对了,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酒店顶层坐坐?我记得这座酒店的顶层是休闲观光大厅,四周都是观景窗,很受欢迎,一起去看看?”覃桓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9点,下午睡了一觉,时差算是调过来了,现在还不困。   “要去要去!”覃屿和莫绍蘅还没来得及开口,莫寺源已经蹦下了沙发,飞扑上来抱住覃桓昔的双腿,撒着娇道,“桓昔哥哥,我们去观光大厅看风景。”   覃桓昔哭笑不得地点了点莫寺源的小鼻子:“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风景?”   莫寺源胡乱地点着小脑袋:“懂的懂的,风景很好看,桓昔哥哥,我们快去吧。”   覃桓昔失笑摇头,任由莫寺源拖着他往外奔,小家伙兴致格外高昂。   覃屿看向莫绍蘅,见莫绍蘅心情似乎特别好地跟在一大一小身后,笑容里满满都是温柔宠溺。就算那个人是莫绍蘅,一旦面对感情,也会变得斤斤计较,如今炮灰了情敌,心情自然舒畅无比。   覃屿轻笑摇头,也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第54章 音乐会   柏林音乐厅, 这座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毁于一旦的建筑物,重修后已经成为德国,乃至世界古典建筑物中最为炫目的杰作之一。   华丽的席纹地板、绘有彩画的镶板、照亮雕像的白墙、金碧辉煌的眺台栏板、水晶枝形大吊灯等等,都展示着这座音乐厅不同寻常的高贵典雅, 何况这座音乐厅还有着德国最为卓著的管风琴,更是为这座宏伟的音乐厅增添了光辉灿烂的一笔。   今日在柏林音乐厅举行的这场音乐会, 也可以算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新年音乐会, 新年音乐会的传统源自于奥地利维也纳,不过人们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世界各大城市都会不约而同地举办一场高水准的音乐会。   作为一名演奏家, 能够受邀参加如此盛大的音乐会, 等于是奠定了他在国际艺术舞台的地位, 覃桓昔无疑是一位成功的演奏家。因此,当他拿着黑色钻石站上舞台时, 音乐厅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莫绍蘅微微眯起眼睛, 双眸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覃老爷子这辈子做的最准确的一个决定, 就是让覃桓昔继承了黑色钻石, 覃桓昔这样拥有得天独厚天赋的人,本就是为了这个舞台而生。   然而也只有莫绍蘅一个人知道,真正让黑色钻石散发出耀眼光芒的人,是深藏在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宁薛。上辈子宁薛为了家族放弃了热爱的演奏家之路,直到这一刻他的灵魂才得到了真正的释放, 站上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舞台。   莫寺源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瞪大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舞台。他虽然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但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紧张严肃的气氛,也发现大家都在看桓昔哥哥,小手紧张地抓紧了莫绍蘅的袖子。   莫绍蘅低头望着莫寺源,眼中溢满温柔,他轻轻地安抚着莫寺源小小的后背。   莫寺源是他们的儿子,极好地继承了宁薛的艺术天赋,他之所以带莫寺源一同前来欣赏音乐会,也是想让莫寺源亲自感受一番站在舞台上的覃桓昔。哪怕莫寺源如今只有六岁,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在莫寺源幼小的心灵留下深刻震撼的印象,彻底加深他的信念。   莫寺源仰头看着莫绍蘅,渐渐地放松了心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以前他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桓昔哥哥演奏小提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的桓昔哥哥,桓昔哥哥真的好厉害,以后他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练习小提琴,将来和桓昔哥哥一起参加音乐会。   覃屿含笑注视着莫寺源,仿佛看到了小孩的未来,这段时间足够他体会到莫寺源的天赋,如此高的天赋,若是再加上覃桓昔这样的天才老师用心栽培,莫寺源必定会成为第二个覃桓昔。   拥有黑色钻石的覃桓昔,无疑成了整场音乐会最耀眼的演奏家,直到音乐会结束,包围在覃桓昔身边的人久久未曾散去。覃桓昔始终保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有条不絮地回答大家的问题,一口流利的英语让所有人好感倍增。   覃屿站在人群外注视着言行举止格外潇洒自如的覃桓昔,此时的覃桓昔仿佛浑身都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也让人羡慕不已,不过他的心里,更多的是高兴和骄傲。   覃家有一个覃桓昔,足矣!   如此盛大高水准的音乐会,自然吸引了国内外媒体争相报导,此时覃家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和黑色钻石的报道,恐怕已经霸占了国内的头条新闻,就是在国外也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黑色钻石终于又站上了世界的舞台。   覃屿想着眼神暗了暗,覃桓昔越优秀,获得的成就越高,对比的却是覃家其他人越是黯淡无光。尤其是同样作为小提琴演奏家的覃从安,他的成就根本无法和覃桓昔相比,但是覃从安的心思远不如表面那么亲切温和。   秦从安平时隐藏得很好,但覃屿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覃从安比覃家任何人都在乎颜面,暗地里与覃桓昔较劲,只可惜天才和凡人间的差距遥不可及,覃从安又心术不正,很容易就会走上歪路。   覃桓昔在这场音乐会中得到的殊荣,老爷子必然高兴,但是覃从安和覃家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想了,只要想到从此以后覃桓昔将与黑色钻石绑定,那些一心想要得到黑色钻石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吧。   “如果黑色钻石有琴灵,她一定会认桓昔为主人,唯一的主人。”覃屿感慨道。   “嗯,只有他才配得上黑色钻石。”莫绍蘅点了点头,眸光深沉。   晚宴过后,覃桓昔婉拒了众人的邀约,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宴会大厅,原身几个月前遭遇的那场车祸,本就是大新闻,很多人都知道,因此大家都很体谅和关切地让他先回去了。   一同回去的还有罗伯,覃桓昔瞧着一脸茫然的罗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晚宴上喝了不少酒,兴致也不是很高,想来还没有从昨天莫寺源的打击中恢复精神,幸好演奏时没有出错。   不过对于罗伯的职业素养,覃桓昔还是信得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作为一名演奏家,既然已经站上了这个舞台,绝对不允许自己受到情绪的支配,这是必须保持的最基本的心态和素养。   罗伯的房间离他的房间并不远,覃桓昔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沉默不语的罗伯,叹了口气轻声道:“早点休息,我先进去了。”   罗伯定定地注视着覃桓昔转过身去的背影,脑子里早就被覃桓昔和黑色钻石占满,眼眶突然阵阵发酸。他眼见覃桓昔即将开门进去,身体本能地涌起一股冲动和勇气,冲上去拦在了覃桓昔面前。   覃桓昔疑惑地望着双眸通红的罗伯:“罗伯……”   罗伯的后背紧紧贴着房门,一副要和覃桓昔倔到底的架势,嘴角微微扁了扁,看上去特别的委屈,低着头道:“我不让你进去,莫先生在里面,我不能让你进去……我不能……”   覃桓昔扶额,十分确定这个家伙是真的醉了,若是放在平时,罗伯对他再热情,也不会这般任性,更不会失了分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罗伯的感情,正是因为这份喜欢,罗伯对待原身总是特别小心翼翼。   “罗伯,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覃桓昔是真的很累了。   他不是真正的覃桓昔,上辈子参加过的演出自然无法和高水准的音乐会相比,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精神集中。一场音乐会下来,他一直紧绷着神经,音乐会结束还要面对国内外媒体的采访和晚宴邀约,现在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覃桓昔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房间,泡个热水澡,然后蒙头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罗伯似乎看出了覃桓昔的疲态,懊恼地自责不已,覃桓昔经历过那么严重的车祸,昏迷了两个多月,身体状况自然大不如从前。他还这么任性地挡着不让覃桓昔休息,要是覃桓昔从今往后讨厌他了,这可比失恋的打击还让他难以接受。   “对不起,覃,是我任性了。”罗伯赶紧让开,“覃,你不要讨厌我……”   覃桓昔轻笑一声,拍了拍罗伯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会,朋友之间不会计较那么多。”   “只是朋友吗?”罗伯低声喃喃自语,神色不由得落寞,想到覃桓昔和莫绍蘅的关系,他忽然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了,越想越控制不住想哭的冲动,他红着眼问,“你真的喜欢莫先生吗?”   覃桓昔微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罗伯,我和莫叔已经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我真的没机会了吗?”罗伯有些不甘。   覃桓昔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会在柏林待一个星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   罗伯沉默地注视着覃桓昔转过身去,这次他没有阻止覃桓昔开门,直到覃桓昔打开的房门再次关上,他才默默地转身离开。看着覃桓昔的背影,他有一种彻底失去了这个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并非是眼睁睁地看着覃桓昔属于别人,而是仿佛覃桓昔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罗伯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是一种直觉,从再次见到覃桓昔开始,他就觉得现在的覃桓昔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覃桓昔性格腼腆,甚至有些内向,面对一同参加音乐会的演奏家们,覃桓昔总是显得小心谨慎、拘束和沉默。但是今天的覃桓昔带给他的震撼无与伦比,面对国内外那么多媒体的采访时自信而谦和有礼,晚宴上回应他人的攀谈也是游刃有余,这根本不是以前的覃桓昔能够做到的。   或许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故,覃桓昔变得更成熟了,所谓凤凰涅槃,覃桓昔已经浴火重生了,成为了一只真正的凤凰。罗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覃桓昔更加优秀卓越,但同时也离他越来越远。 第55章 传闻   苏漾百无聊赖地单手托着腮, 右手捏着小勺子搅拌着咖啡,唉声叹气。   莫姗杉好笑地看着苏漾:“自从桓昔他们去了德国,你已经叹了一个星期的气了。”   苏漾将勺子放到碟子上,换了一只手托下巴, 垂着长长的睫毛道:“桓昔和莫叔去德国也就算了,连小源宝贝和覃小叔也一起去了, 身边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 多冷清呀,太不习惯了。”   苏漾并非无所事事才想念他们,也不是因为与关翼怄气才住到莫宅, 她从小就和莫姗杉感情深厚, 没少和莫姗杉一起住, 却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频繁。   以前的莫宅就算有莫姗杉和莫寺源,也不如现在这么热闹, 似乎就是从覃桓昔成了莫寺源的家庭老师后, 她忽然觉得莫宅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内向胆小的莫寺源也变得无比开朗活泼,她喜欢这种富有人情味又温馨的家的感觉。   或许在外人眼中, 她是苏闻天唯一的女儿, 苏家的千金大小姐,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是无数人羡慕不来的豪门千金。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多么的害怕寂寞,那种感觉仿佛遭到了全世界的抛弃。   她不是不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庭, 以前她还会憧憬,但是这些年她已经看透了,也就不那么期待了。她和父亲苏闻天之间的相处,还不如和莫绍蘅来得自然,莫绍蘅即使再冷漠寡言,至少看在莫姗杉的份上,莫绍蘅十分纵容她。   苏漾是打从心底把莫绍蘅当成了亲人小叔,十几年下来,她也能感受到莫绍蘅对她的包容和关怀。莫宅仿佛成了她的心灵依托,从小到大每次和父亲吵完架,她都会跑到莫宅寻求安慰和安全感。   苏漾也不是不知道父亲对莫绍蘅的敌意,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父亲即使没有再婚,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和她的母亲,不结婚恐怕也是不想逍遥的日子被家庭束缚,其实外面的情人不计其数。   所以在她心里,父亲对她的关心远不如莫绍蘅的十分之一。   苏漾并非要求父亲为了去世多年的母亲孤单一辈子,如果能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重新组成家庭,哪怕再生一个孩子,她也就认了,可惜事实上呢,从始至终父亲放不下的只是风流的本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莫绍蘅可以为了宁薛,不但收养了宁薛的独子,也为宁薛单身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覃桓昔的出现,苏漾完全可以相信,莫绍蘅真的会将莫寺源抚养成人,从此孤单一生了。   如今看到莫绍蘅将覃桓昔疼进骨子里,连她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羡慕,莫绍蘅能重新找到相爱的人,她是真心希望莫绍蘅这一次能够得到幸福,和覃桓昔相守一生,不要再有任何的遗憾了。   莫姗杉抬眼望着陷入沉思的苏漾,苏漾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她都看在心里,轻声道:“桓昔他们明天就回来了,说实话我也想念他们,耳边没有听到小源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不习惯。”   苏漾很快便收敛心神,别有深意地睨了莫姗杉一眼:“还说呢,你还有亲亲男朋友陪伴,我才是孤家寡人好嘛,小源宝贝要明天才回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莫姗杉但笑不语,只是在苏漾说到“亲亲男朋友”时脸色微红,一旦下定决心无所顾虑地和厉俊彦在一起,她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仿佛抛开了所有的过往,再也不被过去那份对亲情的渴望束手束脚,全心全意地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苏漾看着莫姗杉问:“你打算把你们的事告诉伯父伯母吗?”   莫姗杉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吧,我和俊彦也才交往没多久,不急于一时。何况……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根本不指望得到他们的支持,说不定还会为难俊彦,俊彦好不容易在公司站稳了脚跟,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成为他发展事业的累赘,而且我也还没毕业,考虑将来的事还早了点。”   “哎!”苏漾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伯父伯母还好说话一点,主要是你那个奶奶,不是我不想尊重她老人家,实在是一言难尽。也不晓得哪里不如她意了,年纪都一大把了,不安安心心享受晚年,操得哪门子心?明明一手好牌,也有能力,偏偏打烂了,我说莫叔离开莫家真是明智的选择。”   莫姗杉轻笑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回莫家了。”   苏漾忙用力点头:“反正现在莫家已经完全掌握在莫叔手里了,你只要安心跟着莫叔就可以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莫叔铁定会替你做主。而且我觉得俊彦能力不错,要是在伯父的公司待不下去了,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创业呀,凭借他的能力,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莫姗杉听着苏漾夸奖厉俊彦,莫名觉得比夸奖自己还开心,她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在乎他的出身,更多的是喜欢这个人的认真和努力,拥有责任心和上进心,比起一个人的出身重要多了。   厉俊彦恰恰正是这样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厉俊彦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拥有了今天的地位。是金子总有一天会闪闪发光,莫姗杉相信厉俊彦,就如苏漾说的,厉俊彦只要想,依照他的能力一定可以成功。   莫姗杉点头道:“嗯,如果不是下定决心不管不顾,我当初就不会答应俊彦和他在一起了,过去二十年,我为了他们已经妥协的够多了,若是没有小叔,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莫姗杉光想象就觉得后怕,人的心里一旦有了怨恨,阴暗面就会无限扩大,初心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她不想恨什么人,不管是父母,还是从未接受过她的奶奶,她都不想恨,只要还有疼爱她的小叔和陪伴她长大的苏漾,她就知足了。   苏漾沉默片刻道:“不管是你和厉俊彦,还是我和关翼,其实只要我们坚持,想要在一起并没那么难,难的是莫叔和桓昔。莫叔这边没什么阻碍,但是桓昔不一样,他是覃家的未来,老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妥协。”   莫姗杉笑着摇摇头:“我倒是不那么想,很多时候我觉得桓昔和小叔很像,他们都不是别人可以轻易左右的人,小叔就不用说了,否则当年他就不会干净利落地离开莫家了。桓昔那么聪明,覃家那些人想要掌控他可没那么容易,一旦把他逼急了,他说不定就甩手走人了,就和小叔当年一样洒脱。”   莫姗杉真觉得覃桓昔会这么做,何况音乐演奏的国度里,就算覃桓昔和莫绍蘅的感情曝光,也影响不了覃桓昔的地位。何况覃桓昔这样的人,无论想要在哪个领域发展都轻而易举,世人的眼光哪里能够限制他?   苏漾低笑出声:“你说得对,哎,没想到小时候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小男生,已经变得这么强大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那天我和关翼被水哥那群人逼得走投无路,我还以为要完蛋了呢,桓昔的出现真的吓到我了。”   莫姗杉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你不觉得正是这样的桓昔吸引了小叔吗?”   “有道理,莫叔大概就是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吧,听说以前的宁薛学长也非常强势,也对啦,要是不够强势,怎么能成为T大的学生会会长呢。”苏漾笑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皱起了眉头,“说到宁薛学长,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莫姗杉好奇地问。   苏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知道覃小叔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吗?我之前问过桓昔,桓昔说是在经过酒吧门口时,无意中遇到了覃小叔,而且你不觉得刚开始那几天,覃小叔明显心情不对吗?”   莫姗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件事我听小叔说过,可是怎么又扯到宁薛学长了?”   苏漾一脸嫌弃地道:“还不是付伊蕾那个胸大无脑女,突然又怼上来了,还莫名其妙地扯到了覃小叔,然后我就让关翼稍稍调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真不得了,覃小叔原来和宁薛学长的小叔宁莘在一起过。”   莫姗杉惊讶地望着她:“覃小叔和宁莘?”   苏漾点了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貌似现在已经分手了,桓昔和莫叔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担心的是覃小叔,依照付伊蕾和覃斯语的关系,覃斯语估计已经知道覃小叔的事了,她以前就很不喜欢覃小叔,这件事要是在覃家宣扬开来,覃小叔在覃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莫姗杉也是一脸担忧,覃屿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覃家,那都是因为有覃桓昔在,然而覃屿和宁莘的事一旦爆发,就算是覃桓昔也很难保住覃屿,覃屿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恐怕会撑不住。   何况覃桓昔这次在德国柏林的音乐会上大放光彩,又因为黑色钻石让他占据了各大新闻的头条,T大更是以覃桓昔为荣。现在的覃家可谓暗潮汹涌,等覃桓昔回到覃家,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覃桓昔怕会自顾不暇。   苏漾支了支下巴:“其实我觉得覃小叔离开覃家也不错,覃小叔多年来一直只身一人在国外定居,那就代表他有能力一个人生活,没必要留在覃家受气。”   莫姗杉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覃小叔突然回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定然和那个宁莘有莫大的关系。我曾听丰宇说过,宁莘这个人很麻烦,不容易对付,你不觉得覃小叔最近明显在躲什么人吗?”   “你是说他在躲宁莘吗?”苏漾惊讶地问,“要不我让那块木头再仔细查查覃小叔和宁莘的事?如果直接去问桓昔,他未必会告诉我们,让关翼帮忙查一查吧。”   “还是不要了。”莫姗杉阻止苏漾道,“宁莘这个人太危险了,你就别把关翼扯进来了,我想桓昔会处理好这件事,何况别人的感情生活,我们也不便插手。”   苏漾想了想,点头道:“说得也是,桓昔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覃小叔受委屈,就是不知道付伊蕾和覃斯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们这两个天天和覃小叔在一起的人,都不曾听说他和宁莘的事。”   莫姗杉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这件事的确有些莫名其妙,覃桓昔和莫绍蘅知道并不奇怪,可是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连她和苏漾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就传到了付伊蕾和覃斯语的耳朵里,总觉得她们好像遗漏了什么人?   莫姗杉不放心地道:“等明天桓昔回来,我们还是跟他说一声吧,也好让覃小叔有个心理准备。”   苏漾点了点头,她和莫姗杉一样心理不踏实,总感觉扯上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人。 第56章 追来了   覃屿走进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洗手,不经意地抬头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比起刚和宁莘分手时不人不鬼自暴自弃的颓废模样,现在的他明显气色好了许多, 人也精神了,或许这样的自己更顺眼吧。   覃屿轻笑着抬手摸了摸脸庞, 微微扬起下巴打量, 镜子里的这张脸只能算清秀干净,至少在覃桓昔面前,他的这张脸根本不够看了。唯一能够吸引人的也只是他看起来比较和气, 记忆里很多人对他说过, 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   覃屿始终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和宁薛相似了?难道就是因为他们都会拉小提琴吗?他在那栋别墅的三楼看过无数宁薛的照片和肖像画,宁薛就算是和现在的覃桓昔站在一起, 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并不是他自卑, 抑或怨天尤人,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是才貌还是家世, 他根本无法和宁薛相提并论。宁薛只是放弃了成为小提琴演奏家的梦想, 如果坚持走下去,宁薛如今的成就恐怕不会比覃桓昔低。   不过那也是过去的覃桓昔,现在的覃桓昔……   覃屿眼神暗了暗,低头仔仔细细地清洗双手,再次抬头时, 镜子里多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惊得他猛然转过身去。由于用力过猛,后腰重重地磕到了洗手台上,疼得他低低地“嘶”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宁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覃屿吃痛地扶了扶后腰。   宁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刚下飞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进了洗手间,所以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被我遇到熟人了。怎么,有段时间不见,过得还好吗?那日匆匆一别,就没有再去覃宅拜访你了。”   信你的鬼话!   覃屿心里偷偷腹诽几句,他故作镇定地将手烘干,淡淡地道:“既然宁总刚下飞机,定然也是要急着回去,我就不耽误宁总的行程了,桓昔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再见!”   覃屿说完便与宁莘擦身而过,只是刚跨出一步,一只有力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下意识地用力甩开,可惜对方的力道非常之大,他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开,顿时怒火冒上心头:“放手!”   宁莘低笑了一声:“果然近朱者赤,和覃少在一起久了,连脾气也见长了。”   覃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不断上涌的怒火,冷淡地看着宁莘道:“是,我真后悔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早点和桓昔相处,否则就不至于让自己坠入深渊,还把自己弄得片体鳞伤,所以不需要宁总的好意提醒了。”   覃屿沉默地抬手轻轻抚摸着覃屿耳畔的发丝,却被覃屿撇头躲开了,他也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松开了些许力道,轻声道:“你确定过去的覃桓昔,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   “宁莘,你到底什么意思?”覃屿微微眯起眼睛,“我不准你动桓昔!”   宁莘突然哼笑一声,放开了抓着覃屿的手,撇开视线道:“你还是这么天真,永远看不清身边的人,他真的是你记忆里的覃桓昔吗?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份心无杂念,这样活着才不会太辛苦……”   覃屿头一次觉得宁莘真的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虽然无法马上放下对宁莘的感情,却也不是明知对方不爱自己,还要死缠烂打的人。曾经他和宁莘之间共度过的快乐和幸福,他不想忘记,那是于他而言最美好的时光。   覃屿不想玷污了那段感情,那是他全心全意付出,最真挚的一段感情。   覃屿闭了闭眼,睁开眼时满是平静:“宁莘,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劝你,也不会残忍地一遍遍点醒你宁薛已经死了,因为我知道深爱一个人的感觉,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只要他还活在你的心里,那么他就永远存在。但是我终究不是宁薛,无论如何我都替代不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宁莘定定地注视着覃屿,伸手拂过他的脸庞。   这一次覃屿没有躲开,站在原地任由宁莘的手在他脸上为所欲为,那份温暖的触感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不止一次深深地体会过,过去的他如此贪婪着这份温暖,才会陶醉在宁莘给与的温柔中害怕着清醒。   宁莘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覃屿的故作平静,在他看来就是倔强得有趣,流连在白皙脸庞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缓缓低下头,将嘴唇凑近覃屿紧抿在一起的双唇,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覃桓昔倚靠在门框上,屈指轻扣敞开的厕所门,完全没有打断别人“好事”的尴尬表情,他轻笑着走到两人面前,轻声道:“小叔,莫叔和小源正等着我们回去呢。”   覃桓昔说着又看向宁莘,仍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宁总,好久不见,上次匆匆一别,我还在等着宁总的拜访呢,不过宁总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定然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既然今日又‘恰巧’遇到了,不妨择日不如撞日,允许我还了欠宁总的谢意?”   宁莘面对覃桓昔,嘴角顿时勾了起来:“那就多谢覃少爷的美意了。”   “既然如此,宁总请,我们上车再做详谈,待在卫生间谈事情总归过于失礼了。”覃桓昔倒也不意外,笑着说完后,对覃屿轻声道,“小叔,我们走吧,小源等不到你回去,很担心地想来找你了呢。”   覃屿勉强露出一抹淡笑,跟着覃桓昔离开了洗手间,他不知道覃桓昔在洗手间外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和宁莘的谈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面对宁莘的靠近,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抗拒。   如果不是覃桓昔的出声阻止,他和宁莘恐怕又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的心果然很贪婪,明知道宁莘的心不在他身上,却依旧无法拒绝宁莘的亲近,和宁莘在一起这么久,身体早就习惯了对方每一个亲昵的举动。   幸好覃桓昔及时点醒了他,覃屿满怀感激地看着走在身旁的覃桓昔,他十分肯定,如果不是在他买醉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覃桓昔,恐怕他早就堕落了,不用多久就会回到宁莘身边,继续糊涂地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假装宁莘的温柔属于他。   三人沉默地走进停车场,覃桓昔见莫绍蘅正倚在车门上等他们,他快步走到莫绍蘅面前,回头看了一眼宁莘,轻声对莫绍蘅道:“出了点事。”   莫绍蘅看向宁莘的眼神带着冷意,伸手揽住覃桓昔的肩膀道:“你先上车。”   覃桓昔轻摇头:“我不放心让他和小叔坐一起,让我和他坐一辆车,我有些话想和他说,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莫绍蘅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不赞同地注视着覃桓昔,最终默默地打开车门,准备不由分说地将覃桓昔塞进车子里,沉声道:“我和他一辆,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覃桓昔失笑摇头,摸了摸探出头来的莫寺源,回头对覃屿道:“小叔,上车吧。”   覃屿站在原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宁莘。   宁莘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走上前来打量着莫寺源,感叹道:“长这么大了。”   莫寺源歪过小脑袋,疑惑地问:“桓昔哥哥,这位叔叔是谁呀?”   覃桓昔微微愣了一下,一脸严肃认真地道:“这位是宁莘叔叔。”   宁莘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看覃桓昔的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   “宁叔叔?”莫寺源盯着宁莘看,看完宁莘又看了看覃桓昔几人,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他也不是很懂,小身子便乖乖地往里面挪动,拍拍座椅道,“桓昔哥哥,覃叔叔,快上车。”   覃桓昔先让覃屿上车,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门。   宁莘见状低笑一声,看着面无表情的莫绍蘅道:“不管过去多少年,穿越多少时光,变成何种模样,他还是这么任性,任性得叫人不得不爱,对吧?”   莫绍蘅神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另一辆车,也不管宁莘会不会跟上来,如果不是因为覃桓昔真心在意着覃屿这位小叔,他根本不想过多理会覃屿和宁莘之间的感情纠葛。有些麻烦一旦牵扯上,覃桓昔的身份很容易暴露,他不想覃桓昔与上辈子的人有太多的瓜葛。   很多事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莫绍蘅始终觉得覃桓昔上辈子或许没有找到真正的人生目标,把身为家族继承人的包袱看得太重,错失了很多原本属于宁薛自己的人生自由。但是自从这场音乐会结束,他清晰地感受到覃桓昔的心境在慢慢改变,他相信总有一天,覃桓昔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宁莘倒是显得很大度,没有计较莫绍蘅的冷淡,气定神闲地坐上了莫绍蘅的车。   司机看到宁莘,表情有些惊讶:“莫爷?”   莫绍蘅微点头:“开车吧。”   “是,莫爷!”司机回过头去,动作迅速地发动车子离开。   宁莘双手抱胸仰靠在椅背上,含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会乖乖地跟你们回去,绝对不会做出让他为难的事。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莫绍蘅冷笑一声:“这句话你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亲口对他说。”   宁莘沉默地垂下眼皮,许久才落寞地道:“是我大意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也就只有这两件事了,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离开了S市,离开了我的视线,让他遇到了你。第二件事……我明明想要保护他,让他不要活得那么累,放下所有的包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最终是我的失策,让他变得一无所有,最后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莫绍蘅闻言,心下不以为然,宁莘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失策,能将整个宁家牢牢掌控在手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失策?那只是宁莘的自负,导致了最终的悲剧。   不过作为情敌,莫绍蘅自然不会告诉宁莘,宁莘的自负只会让他失去更多,最终走上无法挽回的结局,宁薛上辈子短暂的一生,不就是宁莘间接导致的吗? 第57章 爆发(1)   车子停靠在覃宅覃桓昔独居的别墅外, 覃桓昔推门下车,转身将莫寺源从车里抱了出来,站在原地望着莫绍蘅朝他走来,他将莫寺源交给莫绍蘅道:“莫叔要不要吃了晚饭再回去?”   他原本不打算将宁莘带回覃宅, 但是看宁莘的态度,势必要跟着覃屿一起回来, 不过就算覃斯语看到宁莘, 将宁莘和覃屿的过往说出来,他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应付,毕竟没有证据, 只是道听途说的事情, 说出来缺乏可靠性。   莫绍蘅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宁莘, 点了点头道:“好。”   覃桓昔淡淡一笑,回头让李婶吩咐女佣将他的行李拿回房间, 他先带着黑色钻石和莫绍蘅一行人去主院见老爷子。如今正值傍晚时分, 刚巧赶上了吃晚饭的时间, 老爷子也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管家看到覃桓昔回来异常高兴,小少爷在柏林音乐会上取得的成就, 让黑色钻石重现当年的耀眼光芒, 早已成为国内外的热门新闻。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爷子笑得这么开怀了,老爷子开心,他这个做管家的自然也跟着高兴。   主院的大厅内,覃老爷子精神饱满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覃桓昔在音乐会上的演奏, 以及音乐会结束后接受国内外新闻媒体采访时的转播视频,老人家笑得满脸皱纹,眼中闪烁着骄傲和欣慰的光芒。   “这些新闻老爷每天都要翻出来看几遍,就盼着小少爷您早点回来。”管家笑着对覃桓昔道,说完便快步走到老爷子身边,轻声道,“老爷,小少爷他们回来了。”   “爷爷。”覃桓昔走进大厅。   “爸。”覃屿也跟着走了进来。   老爷子不由得自沙发上站起身,望着覃桓昔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满意,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覃桓昔的手臂道:“回来了就好,你在音乐会上的表现我都看到了,你没有辜负黑色钻石和覃家的希望。”   “是,爷爷。”覃桓昔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黑色钻石放到桌子上,回头将莫寺源抱到老爷子面前,柔声道,“小源,叫爷爷。”   莫寺源现在见到覃老爷子已经不怕生了,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本就心情大好,看到天真可爱的莫寺源,更是开怀大笑。   覃桓昔转头疑惑地望着笑容满面的管家,老爷子的心情似乎好得出奇?   管家乐呵呵地道:“小少爷您有所不知,您在音乐会上大放光彩的新闻和采访播出后,老爷每天都能接到很多国内外的来电,都是来给老爷道喜的,老爷心情自然好了。”   “原来如此。”覃桓昔轻笑点头,转头望着与覃屿、莫绍蘅、宁莘相谈甚欢的覃老爷子。   宁莘的到来没有引起老爷子过多的怀疑,宁莘如今已是宁家的现任家主,覃老爷子就算没有与他正式见过面,对宁莘也并不陌生,毕竟他是宁薛的小叔,也是莫寺源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莫寺源好奇地在几位大人之间来回看,伸出小手拉拉覃桓昔的衣角,示意覃桓昔将耳朵凑过来,小声问道:“桓昔哥哥,大家都认识这位宁莘叔叔吗?他很有名吗?”   覃桓昔轻轻抚摸着莫寺源的脑袋,莫寺源知道自己不是莫绍蘅的亲生儿子,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爸爸叫宁薛。不过,他看了一眼正和老爷子谈天的宁莘,心里并不想莫寺源和宁家有任何瓜葛。   莫寺源见覃桓昔沉默不语,想了想犹豫着问:“他和宁薛爸爸一样姓宁,是宁薛爸爸的什么人吗?”   莫寺源心里惦记着宁莘那句“长这么大了”,这位宁莘叔叔肯定认识他,但是他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叔叔了。虽然大家平时什么都不说,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他的另一位宁薛爸爸,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宁薛爸爸和宁莘叔叔一样姓宁,是不是认识的呢?   莫寺源的这句话说得并不轻,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莫寺源见大家瞬间停止了交谈,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小身子忙往覃桓昔的怀抱里缩,小手紧紧抓住覃桓昔的衣服,怯生生地望着大家。   覃桓昔轻笑着将小家伙抱到腿上,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   宁莘倒是十分大方地笑了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覃桓昔的脸,最后定格在莫寺源白嫩的小脸上,语气轻柔地道:“小家伙很聪明,你猜得没错,我是你宁薛爸爸的叔叔,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爷爷。”   “小爷爷?”莫寺源立刻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这个称呼,在他的观念里,爷爷就应该像覃老爷爷那样满头白发,哪有宁莘这么年轻的爷爷呀?   宁莘笑了,起身将莫寺源抱到自己的腿上,捏着他柔嫩的小手道:“小源可能不记得了,在你很小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你和你的宁薛爸爸。”   莫寺源仰着小脑袋,愣愣地注视着宁莘,总觉得宁莘提起宁薛爸爸时的眼神,和爸爸当时的眼神很像,看上去非常悲伤。后来他问过姗杉姐姐,姗杉姐姐说那是因为爸爸很喜欢宁薛爸爸,可是宁薛爸爸已经死了,所以爸爸才会那么伤心难过。   莫寺源想着便摸摸宁莘的手道:“我不叫你小爷爷好不好?你一点也不老呀,桓昔哥哥说过,我可以叫你宁莘叔叔。宁莘叔叔,你不要难过,虽然宁薛爸爸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我们呀。”   宁莘一瞬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呆滞地注视着莫寺源的脸,直到许久他才笑了起来,摸着眼前这张像极了宁薛的小脸,恰似感慨般呢喃着:“你长得很像你的宁薛爸爸。”   莫寺源捧了捧小脸,心里偷偷地高兴,这么多人喜欢宁薛爸爸,宁薛爸爸一定很厉害。   莫绍蘅倾身将莫寺源从宁莘的腿上抱下来,放回覃桓昔的腿上,冷冷淡淡地道:“别让小源难过,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这些的时候。”   宁莘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他对莫寺源的感情十分复杂,莫寺源的确长得很像宁薛,面对这张脸,他也讨厌不起来。但是莫寺源偏偏又是宁薛和莫绍蘅的儿子,眉宇间仍有着莫绍蘅的影子,仿佛随时都在提醒他,心爱之人被他人占有的残忍事实。   莫寺源呆呆地坐在覃桓昔腿上,总觉得两位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不过爸爸终究是爸爸,而他对宁莘这位叔叔压根就没有印象,他的小心脏不由自主地偏向了莫绍蘅,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乖乖地任由覃桓昔抱着。   覃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便释怀了,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应该庆幸宁莘今天的表现还算正常,而不是计较宁莘的心里始终只有宁薛,就算是看莫寺源的眼神,也都带着对宁薛的怀念。   覃老爷子瞧见几个年轻人间的暗潮涌动,倒是好心情地喝着茶,莫绍蘅和宁薛之间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如今莫绍蘅面对宁薛的这位小叔,哪怕两人之间明显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他这个过来人也能够理解。   “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桓昔竟然认识。”老爷子含笑道。   覃桓昔镇定地笑了笑:“上次在付则成的宴会上恰巧遇到,宁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   宁莘却笑着摇摇头:“覃少爷客气了,谈不上帮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今天又正巧在机场遇到。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小源了,当年宁家大乱,小源离开宁家是最好的选择,这么些年我也很挂念小源,只想着能和小源多相处一会儿,就顺水推舟接受了覃少爷的邀请。”   “我看未必吧!”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自大厅外传来,覃斯语和覃从安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视线扫过宁莘和覃屿的脸,嘴角的笑意越发不屑,“巧合这种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爷爷,你们私底下做了什么龌龊事,也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斯语!”覃从安伸手扯了扯覃斯语,皱着眉头警告道,“注意场合。”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一脸镇定,覃从安的一举一动他自然没有落下,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从回到覃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今他和覃屿的关系非常好,早就料到他们或许会从覃屿下手。   覃老爷子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放下茶杯,略显不满地望着覃斯语:“斯语,你有什么话不必拐弯抹角,今天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   “都不是外人?”覃斯语轻哼一声,“也对,莫叔和爷爷多年的交情,的确不是外人,而这位宁先生可是覃小叔最深爱的人,确实也算不上外人,对吧,小叔?”   覃屿放在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从覃斯语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时,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彼此间淡淡的呼吸声,他完全不敢去看众人的表情,那种感觉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了所有的隐私。   覃桓昔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你笑什么?”覃斯语瞪着覃桓昔,怒火油然而生。   一想到爷爷竟然把黑色钻石给了覃桓昔,还有国内外铺天盖地的报道,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在夸耀覃桓昔的天赋,“覃桓昔”三个字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耳边嗡嗡地响,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为什么是覃桓昔?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说到底不就是爷爷偏心吗?把什么都留给了覃桓昔,她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忍得够久了。今天看到覃屿竟然明目张胆地把宁莘带回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忍了,凭什么连一个私生子搭上了覃桓昔,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覃宅里横行霸道。   覃桓昔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表示很惊讶。”   “你少装算了,你会不知道覃屿和宁莘之间的关系?”覃斯语质问道。   覃桓昔满脸无辜地望着她:“我确实没听小叔和宁先生提起过,话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我今天还是第三次遇到宁先生,第一次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是在不久前付则成举办的宴会上,宁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第二次是在上课的途中,与宁先生擦身而过,第三次就是今天在机场。至于小叔,小叔回国才没多久,这段时间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至于我上课期间,小叔有没有和宁先生联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去德国前,还听莫叔提了一句,宁先生这段时间很忙,已经回S市了,还人情的事让我再缓一缓。”   覃斯语气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覃小姐!”宁莘突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望着覃斯语的眼神却十分冰冷。   覃斯语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宁莘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覃屿,又看了眼神色沉静,眉宇间却已经有了一丝不悦的覃桓昔,他望向覃斯语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却十分平静地道:“我想覃小姐误会了,我的确和覃先生一年前就认识了,却不是覃小姐以为的那种关系。”   宁莘眼睛余光瞥见覃老爷子的神色有所缓和,语气淡淡地道:“就在刚才我们还说到小源的亲生父亲宁薛,大家都知道宁薛是我的侄子,他从出生时,我就看着他长大。三年前他意外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一度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一年前在法国的一场宴会上,我认识了覃先生。小薛生前热爱小提琴,也请过名师指导,在我心里,他的天赋并不比覃少爷差,但是小薛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他为了家族事业放弃了小提琴。认识覃先生后,我觉得他和过去的小薛很像,与我也很投缘,就多了一些来往。我不知道覃小姐从哪里听到的闲言闲语,毕竟我和覃先生的相识都在法国,前不久我处理完法国的事,覃先生也好久没回国了,便跟我一起回了S市。我本想带他去见见小薛,不过覃先生似乎有事,就先回T市了,之后我就没和覃先生见过面。”   覃屿紧握成拳的双手未曾松开,指甲深深切进掌心的刺痛,却未及听到宁莘这番话时,心底那份疼痛的万分之一。宁莘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脏,血淋淋地疼。   覃屿此时才深刻地明白,他并不怕暴|露这份感情,比起宁莘轻描淡写地否定他们之间的感情,诉说着对宁薛的无法忘怀,他宁可宁莘承认心中曾经有过他的位置,宁可面对暴跳如雷的父亲,总比什么都不是来得不那么疼。 第58章 爆发(2)   覃斯语双手紧握成拳, 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面色冷淡的宁莘,最后将仇恨的目光落在一脸平静的覃桓昔身上。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原本漂亮惹人注目的脸蛋也有了些许扭曲,眸中满是不甘。   她和宁莘的侄女宁紫易素来交好, 宁紫易定然不会欺骗她,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瓜。覃屿刚回来那几天的表现, 整个人那么憔悴和消瘦, 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联系宁紫易说过的话,覃屿定然和宁莘在一起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分手了, 覃屿才回到了T市, 可惜有一点覃桓昔说对了, 她的确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证据?就算是宁紫易也拿不出宁莘和覃屿在一起的证据,而且宁莘这个人她也早有耳闻, 素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更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宁紫易也没有理由偷拍他和覃屿的照片。   覃斯语缓缓松开握拳的双手,是她太心急了, 可是她再不做点什么, 覃家就真的会落入覃桓昔的手里,她会变得更加一无所有。   她真的不甘心,每天看到新闻媒体对覃桓昔的赞赏,字字句句都在说覃桓昔是覃家未来的家主,将他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天赋夸得举世无双。   走在T大的校园里, 耳边都是在议论覃桓昔,覃桓昔在音乐会上取得的非凡成就早已成为全校的无上光荣。学校的公告栏里贴满了覃桓昔在音乐会上的照片和新闻采访简报,黑色钻石早已和覃桓昔紧紧绑在了一起。   小时候的阿马蒂,如今的黑色钻石,爷爷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给覃桓昔,他们覃家明明不止覃桓昔一个小提琴演奏家,难道就是因为覃桓昔从小表现的比别人天赋高一点,所以什么都该属于他吗?   “够了!”   覃斯语还想辩驳什么,覃老爷子一声沙哑平淡的呵斥让她愣住了,她惶恐不安地看向沙发上的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早已失去了笑容,没有怒气,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静,眼中的失望却尽显其中。   “爷爷……”覃斯语呆愣地望着老人,突然间悲从中来,她低泣着控诉道,“爷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无论我怎么努力,可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覃桓昔。不管是我还是从安哥,抑或家族里更多的后辈,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你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你的眼里只有覃桓昔。是,他是天才,我们谁都比不上他的天赋,但这不是你偏心的理由,难道我们就不够努力吗……”   “覃斯语!”覃桓昔突然轻声打断她,眸光冷淡地注视着歇斯底里的覃斯语,“你可以对我发泄任何的不满,但是同样的,这也不是你对爷爷不敬的理由,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努力练习小提琴的最终目标究竟是什么?”   覃桓昔定定地望着瞬间愣怔的覃斯语,淡淡地勾起了嘴角:“好,你回答不上来是吗?那我来替你回答,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没有丝毫负|面情绪的时候,我也有不想练习和逃避现实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还不明白吗?在你的心里,小提琴从来就只是你争宠和引人注目的工具,你有真心实意地爱过和理解过小提琴吗?”   “覃桓昔,你不要大言不惭,你说得倒是轻巧,那是因为爷爷把什么都留给了你……”   “覃小姐!”这次打断覃斯语的是莫绍蘅,他面无表情的脸让覃斯语浑身一颤,“桓昔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对于一位出色的演奏家来说,拥有一把名琴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对她的热爱和理解。若只是一味地追求她的名贵和盛誉,那么即便拥有了她,演奏出的也只是没有灵魂的旋律。今日看在覃老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对桓昔的失言,但是若有下次……”   莫绍蘅冰冷的眼神,让覃斯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硬生生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言尽于此,希望覃小姐停止对桓昔无休止的无礼举措。”莫绍蘅冷冷淡淡地道。   覃桓昔微微低下了头,嘴角却扬起了几个弧度,他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一句话说那么长,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莫绍蘅竟会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毫无顾虑地维护他。   覃桓昔缓了缓心神,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覃屿,舒了口气道:“覃斯语,你总是一味地埋怨爷爷的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爷爷真的不在意你,当初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爷爷又怎么会让你代替我参加寿宴的演奏?”   “那又怎样?最后爷爷还不是取消了我的资格?”覃斯语双目红肿地瞪着覃桓昔。   覃桓昔眼睛余光看到覃老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淡淡地道:“我曾经说过,教育你是二伯和二伯母的责任和义务,本与我无关,可是你今日当着莫叔和宁先生的面对爷爷不敬,我作为你的堂哥,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当初就算我已经康复,爷爷起初也并不打算让我参加寿宴的演奏,爷爷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你会不明白吗?把如此重要的演奏交给你,可你却辜负了爷爷所有的期望。你对我的仇恨,对我康复的不甘,试问你把爷爷的寿宴当成什么了?把你对小提琴所谓的热爱当成什么了?”   覃桓昔说着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在你怨天尤人地指责长辈对你不公平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小叔?小叔又做错了什么,需要接受你们永无休止的侮辱和谩骂?当你接受爷爷安排的名师指导的时候,小叔又拥有了什么?他才是那个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当你把热爱和努力练习当成展示自我和获取名誉的途径,把小提琴当成争宠和炫耀的工具时,你早就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名优秀小提琴演奏家的资格,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对小提琴的亵渎。”   大厅里一片压抑的寂静,连覃斯语也停止了抽泣,神情恍惚地望着覃桓昔。   覃桓昔不为所动地冷声道:“有些话就算当着爷爷的面,我也必须要说,我覃桓昔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我永远都不会看在谁的份上忍气吞声,势必会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地!”   覃桓昔冰冷的目光落在覃从安的脸上,将覃从安一瞬间的慌乱和苍白的脸色全都看在眼里,此时他的脑子里反复地浮现原身和上辈子死神降临时的绝望和痛苦。   原身和覃屿就是两个极端,原身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的优秀和获得的成就让人望尘莫及,所以就该被当成嫉妒的靶子?就该遭受嫉妒者毁灭性的打击?就该承受失败者的怒火?   覃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斯语,你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覃斯语刚要上前一步反驳,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转头望着覃从安。   覃从安朝她摇了摇头,随后对老爷子道:“爷爷,您别生气,我想斯语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我这就送她回去休息,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导斯语。”   覃老爷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覃从安的目光扫过莫绍蘅和宁莘,一脸歉意地道:“让莫先生和宁先生见笑了,从安在这里代斯语向两位表达歉意,希望莫先生和宁先生不要责怪斯语。”   覃从安说着微微点头示意,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覃斯语离开了大厅。   覃斯语离开大厅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覃桓昔。   覃桓昔微微眯起眼睛,想起莫绍蘅当初给他的那份调查报告,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   宁莘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灼热的目光却未曾从覃桓昔脸上移开过,将覃桓昔的风采完完整整地纳入眼底,直达内心深处。   此时管家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厅,神色凝重地轻声道:“老爷,晚餐准备好了。”   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对覃斯语的失望更深了一层。执掌一个辉煌了近百年的大世家,岂是表面上那么容易,一个大世家的没落,远比一个普通家族的没落更加凄惨。   优秀的后背何其多,可是真正能够撑起一个大世家的人却寥寥无几,哪怕是过去的覃桓昔,他的天赋再高,获得的成就再辉煌,远不足以撑起一个大世家。   作为这一代的家主,老爷必须慎重地挑选下一任家主的人选,更必须狠下心着重培养一个后辈。可是覃斯语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老爷子真的偏心,覃斯语又岂会有今天的地位?又怎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只可惜人心终究贪得无厌,幸好覃家还有覃桓昔,只要有覃桓昔在,覃家就不会没落。   覃桓昔率先站起身,走到覃老爷子身边,扶起老人家道:“爷爷,我们先去餐厅。”   覃老爷子轻轻拍了拍覃桓昔的手背,苍老的脸庞渐渐有了笑容,他年纪大了,已经教不动了,后辈们的未来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只希望别落得太难堪才好。   他不会责怪覃桓昔的心狠手辣,覃斯语这个孩子说得对,他不能再这么偏心了,包容后辈们一错再错。否则又有谁来替覃桓昔讨回差点失去性命的公道?是他的包容和容忍,让他失去了当初的覃桓昔。 第59章 监视   覃从安阴沉着脸快步走在前头, 漆黑的双眸布满狠厉和戾气。   覃斯语小心翼翼地跟在覃从安身后,覃从安走得很快,她必须小跑步才能跟上,心中颇有些怨言。可是在不小心瞥到覃从安的脸色和眼神后, 抱怨的话不由自主地吞回了肚子里,后背竟起了一丝寒意。   面对震怒的覃桓昔时, 她还能凭着满腔的怒火和怨恨给自己壮胆, 可是覃从安从小就很疼爱她,她也依赖着这个哥哥。在她过去的记忆里,覃从安无论何时何地, 总是面带笑容, 几时见过面色如此难看的覃从安?   覃斯语忽然感到有些害怕, 渐渐放慢了脚步,她很想掉头回自己的别墅, 却又不敢违背覃从安的命令。若是放在今天之前, 她还能撒撒娇, 让覃从安放她回去,可是今天的覃从安和以往太不一样了。   覃从安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覃斯语, 直到进了别墅大厅, 他才猛然收住脚步,回头冷冷地注视着覃斯语,开口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宁莘和覃屿的事?谁告诉你的?”   覃斯语全身一颤,怯怯地望着面色阴冷的覃从安:“从安哥……”   她知道刚才过于冲动了,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看着覃桓昔和覃屿的脸,她就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凭什么连覃屿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覃桓昔都能关怀备至,面对他们却从来不给好脸色。   覃从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握了握拳,努力克制心头的暴躁,放缓了语气道:“斯语,爷爷毕竟是长辈,不管你心中有多大的怨恨和不满,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给爷爷难堪。”   “我……”覃斯语低下了头,双眼蒙上一层水汽,“对不起,从安哥……”   “你该道歉的人是爷爷,不是我,你这样一闹,爷爷该有多寒心?”覃从安安抚着她的后背道,“好了,别哭了,等爷爷气消了,明天一早就去给爷爷道歉,相信爷爷不会真的怪罪于你。”   覃斯语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从安哥。”   覃从安露出欣慰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先吩咐厨房准备晚餐,随后扶着覃斯语的双肩,将人带到沙发上坐:“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宁莘和覃屿曾经在一起过?之前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覃斯语听着覃从安的口气,更加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如果能早点和覃从安商量,或许就不会惹爷爷生气了。而且覃从安向来比她心细周到,说不定还能找到宁莘和覃屿在一起的证据,都怪她自作主张,着了覃桓昔的道,覃桓昔明显已经料到了她的脾气和行动。   覃斯语愧疚地道:“是宁紫易,是她告诉我和伊蕾,覃屿曾经和宁莘在一起过。覃屿回T市前,在S市宁莘的别墅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她说她问过宁莘,宁莘亲口承认和覃屿在交往,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覃屿突然失踪了,宁莘一直在找覃屿,他会来T市,就是为了找覃屿。”   “宁紫易?”覃从安皱起了眉头,“宁家的人?”   覃斯语点了点头:“她是宁莘的侄女,在宁家非常受宠……”   覃斯语的口气显得有些落寞,宁紫易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不管是父母还是宁家其他的长辈,都对她宠爱有加,宁紫易才是宁家真正的小公主。   不像她,什么都不是,只剩下音乐世家的出身。   覃斯语有时候甚至会羡慕苏漾和莫姗杉,平时因为付伊蕾的关系,连带着她对苏漾和莫姗杉也有一些偏见。苏漾活得潇洒恣意,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需要任何的教养包袱,莫姗杉再不受宠,也有莫绍蘅的宠爱。   是的,莫绍蘅的宠爱,如果能够得到莫绍蘅的宠爱,她可以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覃从安想的却没有覃斯语那么简单,他淡淡地问:“宁紫易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   宁莘的性格确实有些乖张,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习惯了为所欲为,哪怕真的和覃屿在一起过,宁莘估计也不会藏着掩着。但是今天看宁莘的态度,似乎又没那么简单,覃从安发觉自己根本看不透宁莘这个人。   覃斯语愣了愣,忽然想不起来宁紫易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告诉她和付伊蕾这些事情的了。好像就是平时闲聊时,不经意间聊到了各自烦躁的事,她随口抱怨了覃桓昔和覃屿几句,宁紫易就说了宁莘和覃屿的关系,后来似乎还提到过好几次。   其实她对宁紫易这个人的感官并不好,但是付伊蕾很听宁紫易的话,覃斯语总感觉宁紫易的心思很多,对她和付伊蕾也没有表面那么交心,不过大世家出身的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   覃从安沉默不语,许久才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声张,我会找人查清楚,以后也别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尤其是宁莘。今天你惹怒了他,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计较,以后你说话和动作都小心一点,他今晚留宿别馆,明天你别出现在他面前。”   覃斯语闻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惶恐不安地望着覃从安,脑子里突然忆起宁莘那双阴冷的眼眸,比起莫绍蘅的冷淡,宁莘看她眼神,让她更觉得后怕。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早点调查清楚。”覃从安搂了搂覃斯语的肩膀。   “谢谢你,从安哥。”覃斯语安心地弯起了嘴角。   吃过晚饭,覃从安将覃斯语送回了她居住的别墅,嘱咐几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别墅,而是打电话将司机叫了出来,坐上车后叮嘱了司机几句,车子便驶离了覃宅。   覃桓昔洗完澡走出浴室,丢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探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两端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含着笑意道:“给小源洗完澡了?”   电话另一头的莫绍蘅呼吸加重了几分,颇有些怨念地道:“为什么又是小源?”   听着电话里覃桓昔肆无忌惮的笑声,莫绍蘅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弧度:“姗杉已经给他洗完澡,哄他睡了……覃从安,出门了。”   覃桓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抬眸望向覃从安的别墅,微微眯起眼睛道:“爷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其实把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很通透,只是在老人家心里,亲人终究是亲人,他习惯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闹出大动静,他可以假装视而不见,不过今天被覃斯语这么一闹,覃从安也猜透了爷爷的心境,肯定按耐不住了。”   莫绍蘅道:“放心,我派去的人会跟着他。”   覃桓昔心头有种莫名的感觉,想了想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莫绍蘅的呼吸再次加重了几分,半晌才道:“好,我过去接你。”   覃桓昔挂上电话,将手机重新丢回床上,打开衣柜换衣服。   跟踪覃从安的都是莫绍蘅让齐丰宇安排的人,覃桓昔完全信得过,只不过他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总感觉今天若是不亲自跟过去看看,将来或许会后悔今晚的疏忽大意。   覃桓昔换好衣服,俯身拿手机时,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他走进了房间的隔间,打开保险柜的密码锁,只见保险柜的里层放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这是付则成那场宴会后,莫绍蘅送给他防身用的。   覃桓昔平时上课时,并没有把手枪带在身上,毕竟不会有人在校园里就对他动手。   覃桓昔将手枪藏进了风衣的内袋里,拿好随身物品便离开了房间,之前莫绍蘅走的时候,他就悄悄地将黑色钻石交给莫绍蘅带走了,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他不放心的东西了。   李婶正在大厅里督促女佣打扫卫生,见穿戴整齐的覃桓昔下楼来,她快步走上前去站在了楼梯口,疑惑地问:“少爷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覃桓昔点头道:“莫叔有事找我,李婶,我出去一趟,也许回来得会有点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思索片刻又叮嘱道:“不用告诉小叔。”   李婶点头应道:“好的,少爷,我知道了,您注意安全,别让老爷担心。”   覃桓昔笑了笑,老爷子起初心情确实很糟糕,不过一顿晚饭吃下来,老爷子的心情恢复了大半,开始和莫绍蘅、宁莘谈笑风生。据他的观察,老爷子对年轻有为的后辈蜜汁好感爆棚,饭后还主动邀请宁莘留下过夜,差点把莫绍蘅和莫寺源也留了下来。   宁莘本就不打算轻易地离开覃宅,顺水推舟地客套几句,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覃桓昔自然不会让宁莘有机会单独接触覃屿,覃屿回来后一直住在别馆,宁莘作为覃家的客人,按照覃家的规矩,晚上要去别馆过夜。不过在他的忽悠下,覃屿今晚留在他的别墅休息,而宁莘去了别馆,老爷子也没当一回事。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楼梯,覃屿休息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此时房门依旧紧闭,应该是已经睡下了,覃屿今晚也受了不小的刺激。不过只要把覃屿留在他的别墅,宁莘再怎么恣意妄为,也不敢在覃家的地盘轻举妄动。 第60章 跟踪   车子在酒吧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充当司机的齐丰宇指指酒吧道:“我派去的人已经跟进去了,你们两个确定要进去?”   齐丰宇回头看莫绍蘅和覃桓昔的眼神各种痛心疾首,仿佛在看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让长辈操碎了心。原本他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再喝杯红酒就准备上床睡觉了,结果莫绍蘅突然说要出门, 理由还是跟踪覃从安。   齐丰宇浑身一个激灵, 深更半夜的,他敢让莫绍蘅一个人出门吗?就算覃桓昔放心,他也不敢。要是他不亲自跟着, 明天那个棺材板死人脸, 能把他做成一块真正的棺材板, 何况堂堂莫爷什么时候做过跟踪这么掉价的事?   莫绍蘅淡淡地看了齐丰宇一眼,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覃桓昔轻笑摇头, 下车后看着莫绍蘅道:“我们先进去?”   齐丰宇仍旧不放心, 降下车窗道:“喂, 你们好歹等我把车停好,一起进去啊。”   莫绍蘅点了点头, 对齐丰宇道:“你去停车, 我们先进去,不冲突。”   莫绍蘅说完就带着覃桓昔进了酒吧,酒吧里还有齐丰宇派去跟着覃从安的人,他们今天也不准备做些什么,只是想看看覃从安深更半夜独自来酒吧, 到底和什么人见面。   覃桓昔抬头望着酒吧绚丽的招牌,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里好像是我们遇到小叔的那个酒吧?发生车祸的前一天晚上,覃从安找的那个人,也是在这个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莫绍蘅垂眸注视着覃桓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道:“进去吧。”   两人刚跨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闯入耳朵,覃桓昔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重生前他就不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放纵生活,重生后的身份更不允许他出入这种场合了。   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媒体或家里的老爷子知道,他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酒吧里来胡闹,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明天他估计又要上头条了,老爷子更会气疯,到时候他扒层皮都洗不清了。   酒吧里人多吵杂,莫绍蘅紧紧搂着覃桓昔的肩膀,将他带进了一个卡座。   覃桓昔默不作声地环顾四周,卡座的灯光有些昏暗,不过也足够他看清楚周围的人,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张张脸孔,很快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和覃从安在一起的其中一个人……看着有些面熟?”覃桓昔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他在脑子里将所有可能出现的人物都过滤了一遍,突然瞳孔微缩,“展硕明?”   当初在付则成的宴会上,撞到苏漾的那个展家三少爷。   覃桓昔又往覃从安的方向看了几眼,又看到了一张出人意料的熟面孔:“没想到潘志杰也在,覃从安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莫绍蘅似乎也有些意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覃从安若是需要人手替他办事,这群有着不错的身份、人脉和钱财,却整日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就算事后被查到了什么,依照这群人平日的作风,无论做出多出格的举动,不知情的人也不会感到惊讶,自然也就不会深入调查了。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付则成举办那场宴会的意义,似乎变得更微妙了……”   水哥至今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加上水哥的人一大半还被关在警察局里,而他的几名亲信都葬生在了火海里,剩下的人基本已经不足为惧了。   莫绍蘅虽然说过水哥有可能落在了宁莘手里,不过宁莘这个人本就深不可测,暂时还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引起宁莘更多的注意。宁莘到底是他上辈子的小叔,有着血缘上的亲情,他心里也不想与宁莘反目成仇。   覃桓昔忽然觉得,过去很多事情的源头都能和覃从安联系起来,付则成当初举办的那场宴会本就很突兀,覃从安并没有参加。但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曾经有过诡异举动的人,都出现在了覃从安的身边。   如果他记得没错,苏漾在介绍展硕明的时候说过,展硕明是展家的三少爷,在展家说不上多受重视,但总体还算自如,没什么大作为,亦没有大的过失,和付舜飞来往频繁。   付舜飞吗……   覃桓昔只是在付则成的宴会上见过付舜飞一眼,至今也没有任何的交流,付舜飞这个人和这群众人眼中的败家子比起来,那可是完全两个极端的人。   若说展硕明平庸无奇碌碌无能,那么付舜飞就是颇受大家推崇的世家大少爷,身为付则成的儿子,他完全继承了付则成的精明能干。看似周旋在圈子里十分吃得开,却从不与他人同流合污,简直是富家子弟里的一股清流,典型的大世家优秀继承人。   据苏漾和莫姗杉八卦,付则成对付舜飞非常满意和重视,如今付家的产业大部分已经有付舜飞的参与和管理。付舜飞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正往道上发展。   不过付则成的人,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覃桓昔屈指轻扣桌面,其实出生在大世家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包括脑子看起来并不精明的展硕明和潘志杰,他们或许改不了花天酒地的本性,脑子也不够聪明,但是察言观色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覃从安为人精明,又有身份地位,懂得投其所好,而这群人恰恰需要一个脑子聪明的人给他们出谋划策。看如今覃从安与这群人的相处,他们明显以覃从安为中心,就像在学校里时,付伊蕾对宁紫易言听计从一样,覃从安和宁紫易就是一类人。   覃桓昔的思绪渐渐飘远,想起了老爷子的寿宴,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刚康复出院,寿宴那天却被潘志杰当成礼物送给了莫绍蘅,之后潘志杰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说是被齐丰宇狠狠地折磨了一番。   莫绍蘅也告诉过他,自此之后潘志杰就没再跟着齐丰宇做事了,想来齐丰宇也不需要这种拎不清的人替他办事。现在看到潘志杰和覃从安坐在一起,覃桓昔不得不怀疑,寿宴的事是不是也有覃从安的参与?   覃桓昔起身坐到莫绍蘅的身边,小声问道:“我记得那份关于车祸的调查报告上说过,那群富家公子哥们原本打算去郊外飙车,但是其中一个人突然改变了注意,那个人覃从安认识,是展硕明吗?”   莫绍蘅轻摇头:“不是,我让丰宇调查过那个人,那件事后他就被他的家人送到了国外,目前人就在国外,没有回来过。”   覃桓昔了然地点点头:“覃从安估计巴不得这个人消失,说不定还是他怂恿那个人出国避嫌,只要那个人不回来,我们这边无论查到什么,找不到那个人,就拿不到有力的证据。”   莫绍蘅轻笑,捏了捏他的下巴道:“别担心,从覃从安踏入这个酒吧开始,我们的人就已经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录了下来,以后无论他有什么动作,这些都是证据。”   覃桓昔眉目带笑地注视着莫绍蘅,眼中有着浓浓的深意。   “咳咳!”齐丰宇满脸怨念地瞪着眉目传情的两人,硬生生吞下了一整碗黄金狗粮,说好的来这里是为了跟踪某人,怎么就变成谈情说爱,眼中只有彼此的约会的节奏了?   覃桓昔镇定地朝齐丰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随意就坐。   齐丰宇心力交瘁,也不再计较,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样?你的人有没有好消息传回来?”覃桓昔笑问。   齐丰宇摇了摇头,看向覃从安的目光带了些许深沉:“没有,他们一直在闲聊,就像真的只是过来寻欢作乐。不过按照覃从安以往为人处世的态度,他这人向来谨慎,这次或许只是过来拉拢关系,以便找寻时机下手。”   “有可能……”覃桓昔倒也没有失望,至少并非一无所获,知道覃从安和展硕明、潘志杰还有来往,以后他只要多加防备与覃从安有过接触的人,总能找到见招拆招的办法。   覃桓昔又想起了出门时心里隐隐的不安,这份不安再见到覃从安时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如鲠在喉。总觉得心里好像疏忽了一些事情,又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梗在心头特别的难受。   一直到接近凌晨一点,覃从安的人才渐渐散去,除了覃从安,每个人的怀中都抱着即将“共度良宵”的火辣美女,一群人迫不及待地驾车离开了酒吧,直奔离酒吧最近的酒店。   覃桓昔并没有忽视覃从安眼底的不耐和不屑,忽然感到有些好笑。   还真是难为覃从安了,明明自恃清高,为了对付他,却要耐着性子深更半夜留在酒吧里,陪着一群从心底里看不起的败家子喝酒作乐,不过这也恰恰印证了覃从安的表里不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待覃从安等人离开后,覃桓昔和莫绍蘅也起身离开了酒吧。   疯狂的夜生活总是令人流连忘返,如上了瘾的毒|药,渗透进五脏六腑,在血液中缓缓流淌,只要一天不吸食,浑身就如蚂蚁啃食般疼痛难忍。   此时的酒吧迎来了午夜狂欢,迷离的双眼,放纵的舞姿,脱去了白日里一本正经的外衣,潜藏在心底拼命压抑的真实自我,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她们脱下保守的职业装,穿上性感的露肩紧身裙,勾露出令人血脉偾张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婀娜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浓妆艳抹中渐渐迷失自我。   而他们依旧穿着得体的衣装,在炫目的灯光下晃动着杯中艳丽的液体,一双早已迷醉的眼眸扫过一具具性感的躯体,随时准备接收抛给他们的暧昧讯号,道貌岸然地享受着背德的快感。   覃桓昔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酒吧的阴暗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疑惑布满了他的双眼。   “怎么了?”莫绍蘅察觉到覃桓昔的异样,俯首轻声问道。   覃桓昔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不太确定地道:“也许是我看错了。”   莫绍蘅皱了皱眉头,循着覃桓昔刚才的目光看过去,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   一个端着酒杯,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双眼却一片清明的人,恰似接收到了某个讯号,不紧不慢地朝着黑暗处走去。   莫绍蘅收回目光,搂住覃桓昔的肩膀道:“走吧。”   覃桓昔轻轻应了一声,离开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匆匆一眼,却让他心底的那份不安又深了一层。若真是认识的人,现在跟过去反而打草惊蛇,何况今晚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就不适合张扬。 第61章 恋情曝光   覃桓昔只休息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回学校上课了, 他早上翻手机日历时,发现了一件非常严重可怕的事情。下个月要过年了,所以再过半个月就该期末考试了,而他还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覃桓昔扶额, 上辈子作为一名学霸,不管是考试还是考证书, 从来都不在他的担忧范围内。可是如今重来一世, 学的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专业,哪怕他再怎么喜欢音乐,到底是完全陌生的专业。   覃桓昔单手托腮, 认真地听着讲台上的音乐学理论老师讲得激情盎然唾沫横飞, 脑子里却想着越来越近的期末考试, 心头竟起了淡淡的紧张感。   原身和他上辈子一样都是学霸,就算有身体遗留下来的记忆, 接下来的日子, 他还得将全副心思放在复习功课上才行。若是一个不小心考砸了, 他在音乐会上取得再辉煌的成绩,也很容易落人口实。   上午的课程刚结束, 覃桓昔还没来得及整理课本, 就接到了苏漾打来的电话,约他一起去学生餐厅吃饭。听着电话里苏漾闷闷不乐欲言又止的声音,他狐疑地挂上了电话,莫不是又和关翼吵架了?   覃桓昔失笑摇头,收拾好课本快步离开了教室。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 苏漾到底有没有向关翼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就算大小姐好面子,至少也该知道关翼究竟如何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吧,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过说到底,苏漾还年轻,或许她觉得不急于一时,长久的陪伴也是一种很好的习惯,久而久之,心里就会有一种离不开彼此的依赖。   覃桓昔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莫绍蘅,除却虚虚挂着的透明马甲,他和莫绍蘅之间本就有一种特别神奇的默契,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心里所想,至少他一直这么认为。   也许他和所有人的遭遇都不同,已经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了,这辈子能重新和莫绍蘅走到一起,他脸上表现得再坦然自若,心里也倍加珍惜这份感情,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儿子。   覃桓昔捧着课本快步走出教学楼,刚踏上白色长廊的台阶,惊讶地看到苏漾不像往常那样在学生餐厅门口等他,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长廊的长椅上,神色漠然地轻轻倚着长廊的柱子。   覃桓昔环顾四周也没看到莫姗杉,走上前去疑惑地问:“怎么一个人,姗杉呢?”   苏漾像是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站起身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来了,走吧。”   覃桓昔也没心急,跟着苏漾穿过长长的观景长廊,这座长廊可以算是T大音乐学院的一大特色,整体色调为白色,与周围的景观植物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尤其是春天百花齐放的季节,这座长廊就成了音乐学院最受欢迎的休闲区,连其他院系的人都喜欢来音乐学院参观和休息,音乐学院本就注重艺术氛围,风景自然比其他院系雅致宜人。   “姗杉请假了。”苏漾打破沉默开口道。   覃桓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适?”   苏漾轻摇头,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格外讽刺:“姗杉和厉俊彦交往的事,伯父伯母知道了。”   “他们阻止姗杉和厉俊彦交往?”覃桓昔倒是没觉得多惊讶,莫姗杉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和厉俊彦在一起,这件事迟早会让她的父母知道,赞成也好,反对也罢,只要两人的态度坚定不移,如今提前了,倒也不算坏事。   苏漾笑得十分不屑:“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伯父伯母对姗杉心存愧疚,若姗杉执意要和厉俊彦在一起,伯父伯母的态度不至于这么强硬,只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她奶奶的耳朵里。”   覃桓昔神色沉静地点了点头,莫姗杉和厉俊彦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该做好这个心里准备,莫姗杉自己也想得很通透。她离开莫家将近十年,尽管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她表面上莫家大小姐的身份。   莫姗杉的父母或许真不介意她将来嫁给什么人,但是莫老夫人心里可不这么想,莫家好歹养育了莫姗杉二十年。老夫人肯定盘算着将本收回来,莫姗杉要嫁人,起码也要嫁一个能给莫家带来更大利益的人,而不是一个光有上进心和能力的“穷光蛋”。   不过听苏漾的口吻,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老夫人恐怕还另有打算。   果然,苏漾接下来的话,让覃桓昔的心也跟着冷了几分,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老人家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精呢,主宅的人恐怕一直紧紧地盯着莫绍蘅这边,只是莫绍蘅如今掌控着整个莫家的权利,自然不会把一群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可惜老人家贪得无厌,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了。   覃桓昔听着苏漾愤愤不平地抱怨,神色变得十分冷淡,她对莫姗杉的关心和包容,就和莫绍蘅对待莫姗杉一样,把她当成了亲人般呵护。而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她在莫寺源最无助脆弱的时候,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莫寺源。   主宅的人似乎误会了这一点,看他常常住在莫宅,还以为他对莫姗杉产生了好感,竟想着逼迫莫姗杉和厉俊彦分手,转而让莫姗杉和他交往。   也对,覃家虽然只是音乐世家,地位却不可动摇,而厉俊彦从小无父无母,靠着自己的努力才爬到了今天的地位,比起家大业大的覃家,厉俊彦渺小得犹如一粒风吹既散的尘埃。   “莫叔还不知道这件事。”苏漾发泄完情绪,心情好了一些。   覃桓昔轻笑着拍拍她的后脑勺:“别担心,姗杉没有你想着那么脆弱,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莫姗杉或许没有苏漾的倔强,有着大家闺秀的温婉和柔弱,但她也有底线,否则当初就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主宅,更不会在莫寺源遭遇不公平待遇时敢于爆发,她不会轻言放弃。   苏漾点了点头,表情仍有些落寞:“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姗杉?我家老头子虽然在外面彩旗飘飘,说不定还有不少私生子私生女,但永远不会让他们影响到我苏家大小姐的地位,所以我不懂……姗杉到底哪里做错了,他们要这么对她?”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他永远也说不出口,莫姗杉心思敏感,只能用善意的谎言掩盖残忍的真相,他虚虚揽了揽苏漾的肩膀道:“走吧,今天我们去西餐厅。”   苏漾终于笑了:“你请客?”   覃桓昔失笑:“我请客!”   西餐厅的环境十分优雅安静,两人找了位置坐,点了餐。   苏漾托着下巴,转头欣赏着窗外的校园风景,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她侧头问道:“覃小叔怎么样了?宁莘走了吗?真没想到他会追到机场。”   巧遇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别说他们不信,连莫寺源听了都要怀疑。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宁莘这个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伤害和欺骗了覃屿的感情是事实,在她心里,宁莘就是个渣男。   覃桓昔轻点头:“嗯,昨天就走了,在覃宅他也不敢乱来。”   覃桓昔说着,眉头却皱了起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有一种感觉,宁莘这次突然出现,目标并不是覃屿,而是为了试探他。覃斯语的指责,宁莘全盘否定,也不是为了维护覃屿,恐怕是说给他听的。   苏漾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覃小叔的态度能更坚定一点,宁莘不适合他。”   覃桓昔沉默不语,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受不到那份不舍和疼痛。宁莘没有纠缠太久,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餐就离开了,并没有和覃屿碰面。   覃屿这次将心思藏得很深,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他多少也看开了一点,也许是怕老爷子看出端倪,宁莘走后,他表现得很平静。   覃桓昔也问过覃屿,以后有什么打算,暂时肯定是不能离开S市了,谁也不能保证宁莘还会不会有偏激的举动。   不过覃屿也没打算回法国,独自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趁此机会还能休息一段时间,他也决定等过完年再做打算,老爷子也不希望他这么快离开。   莫姗杉安静地坐在观景大厅的沙发上,失神地注视着观景窗外的景色,冬日暖阳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照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淡淡的朦胧,她脸色平静,看不出喜与悲。   管家走进观景大厅,看到安静的莫姗杉,心头浮起一丝疼惜:“小姐,夫人来了。”   莫姗杉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朝管家淡淡一笑,目光落在管家身后的美丽妇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终究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坐着保持沉默。   “夫人,请!”管家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邱静珠微点头,待管家走后,她才缓步走向莫姗杉,神色复杂地望着莫姗杉。   对于这个女儿,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莫姗杉的存在,时刻提醒着那段她拼命想要忘记的噩梦,包括当年因为自己的软弱所犯下的过错。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付出过关心和照顾,如今面对女儿漂亮的脸庞,她竟然感到十分陌生。   不知不觉间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完全继承了她年轻时所有的优点,美丽、大方、优雅、温婉,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可是她们母女间,却早已失去了该有的情分,形同陌路。   邱静珠的心头泛起隐隐的不忍,她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伤害了莫姗杉,可是事到如今,莫家完全掌握在莫绍蘅手里,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在莫家的处境会越来越困难,只有她的地位巩固了,才能扭转莫姗杉在莫家的局面。   “姗杉……”邱静珠轻轻抚摸着莫姗杉的肩膀。   “妈……”莫姗杉似乎早就猜到了邱静珠的目的,未等邱静珠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妈,如果您还当我是您的女儿,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莫姗杉转过头去,避开邱静珠的注视,她害怕自己会心软,像从前那般懦弱地妥协。她和厉俊彦的感情,从来都不指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谅解,可她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种被亲人背叛的疼痛和绝望,自心脏开始蔓延,最终遍及全身,疼到麻木。   邱静珠缩回双手,叹息地望着莫姗杉:“姗杉,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莫家,覃桓昔的为人,爸妈都信得过,只要你嫁进覃家,爸妈才能真正的放心。”   莫姗杉蓦然转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心也渐渐凉了:“妈,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从始至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早就说过了,我和桓昔之间就算没有俊彦,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桓昔也不是莫家可以任意拿捏的人。”   邱静珠望着倔强的莫姗杉,头一次对厉俊彦产生了不满,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厉俊彦怎么能和覃桓昔相比?她直觉莫姗杉只是不想离开厉俊彦,才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和覃家的联姻。   莫姗杉还年轻,看不透现实的残酷,她活了半辈子,早就看透了很多事情,年轻时的爱恨情仇只会淹没在时间的流逝里,只有将权利和地位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才能保证身为一个女人下半辈子的幸福。   覃家的盛誉毋庸置疑,而覃桓昔作为覃家最出色的年轻后辈,极有可能成为覃家的下一任家主。据她所知,已经有很多大世家在打联姻的主意了,如今莫姗杉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懂得把握时机,趁早和覃桓昔定下来。   邱静珠从前十分不满莫老夫人的□□和霸道,但这一次她无比感激老夫人独到的眼光,只要莫姗杉成功嫁入覃家,就能彻底扭转她们母女俩在莫家的处境,永远埋葬莫姗杉身世的秘密。   想着,她有些恼怒莫姗杉的任性:“姗杉,妈难道还会害你吗?”   莫姗杉突然站起身,满眼失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我是不会和俊彦分手的,不管是您自己希望我能嫁入覃家,还是奶奶执意要我嫁,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如果还想安然地留在莫家,最好放弃这个念头,否则后果不是你们所能承担的。”   “姗杉,你这话什么意思?”邱静珠有些生气地看着莫姗杉,“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你是莫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自降身份和厉俊彦在一起?别说你奶奶不会同意,我和你爸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莫姗杉深吸一口气,脱力地坐回沙发,轻声道,“我累了,您先回去吧。”   邱静珠定定地看了莫姗杉几眼,起身道:“我知道逼你们分手,你一时无法忍受,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不要被眼前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你是我的女儿,妈不会害你。”   莫姗杉背过身去,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扑倒在沙发上,轻轻地抽泣。 第62章 失踪   上完一天的课程, 覃桓昔收拾好课本走出教室,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一瞬间竟觉得快要窒息了,经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他一路加快步伐走出学校,快速钻进早已等在校门口的车子。   车子开着暖气, 覃桓昔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好冷, 听说过两天会下雪。”   莫绍蘅轻笑,将他膝头的课本拿起来放到一边,握住他冰冷的双手, 眉头却皱了起来。   覃桓昔感受着双手传来的温暖, 嘴角的两端缓缓翘了起来, 任由莫绍蘅替他暖手。   以前他没那么怕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遭受过重创, 他总感觉越来越经受不住寒冷的天气了。尤其是这几天, T市的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 听说过几天还会下雪。   两人先去接莫寺源放学,小家伙已经在教室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看到莫绍蘅和覃桓昔出现, 小嘴扁了扁,露出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张开双臂扑进覃桓昔的怀抱,“控诉”道:“爸爸和桓昔哥哥好慢。”   覃桓昔哭笑不得,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场交通事故, 就在莫寺源就读的小学附近。又是正值放学时期,路上全是接送小孩的家长车辆,这个时候本就容易堵车,这下子整个路段几乎全堵住了。   他亲了亲莫寺源的小脸道:“好好好,都是爸爸和桓昔哥哥的错,那……为了补偿小源,今天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吃完了我们再去逛街好不好?”   莫寺源闻言双眼一亮,一把搂住覃桓昔的脖子,期待地道:“我要吃牛排和蝴蝶虾,要去上次去过的那家西餐厅,那家西餐厅的蝴蝶虾和牛排好好吃的,比厨师伯伯做得还好吃,小源喜欢。”   覃桓昔失笑,他中午才和苏漾吃过牛排,不过小家伙的要求,他根本不舍得拒绝,稍加用力地拧了拧莫寺源小巧的鼻子道:“你这句话要是让厨师伯伯听到了,厨师伯伯一定伤心透了。”   莫寺源害羞地扭动着小身子,将脸埋入覃桓昔的脖子间:“那就不要让厨师伯伯听到,厨师伯伯做得也好吃,但是那家西餐厅的厨师伯伯做得更好吃一点,就一点点……”   覃桓昔和莫绍蘅被莫寺源绕口令似的话语逗笑了,抱着小家伙离开了教室。   覃桓昔倒也不是心血来潮或是为了补偿,只是想到小家伙也该期末考试了,一年级不比幼儿园,小家伙第一次面临真正意义上的期末考试,心里免不了会有些紧张,明天又是周末,今晚可以在外面多逛一会儿,晚一点再回去。   不过,小家伙不光遗传了他的音乐天赋,还很好地遗传了他的学霸基因,平时在班上的成绩数一数二,小脑袋也特别灵活。覃桓昔曾听莫姗杉说过,期中考试时,莫寺源还考了全年级第一名。   除此之外,覃桓昔偷偷用眼睛余光瞄了眼莫绍蘅,莫家主宅的一举一动一直在莫绍蘅的监视中,莫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盘,必定逃不过莫绍蘅的耳朵,他可不敢挑衅莫绍蘅的醋意,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侄女莫姗杉。   周末的晚高峰比以往更加拥挤,原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多花了一倍多的时间。   到了餐厅,由服务员领着找了位置坐,莫寺源不等服务员放下菜单,便迫不及待地眨巴着眼睛对服务员道:“姐姐,我要吃儿童套餐和蝴蝶虾。”   年轻的女服务员面对天真烂漫的莫寺源,捧着菜单偷笑:“好,姐姐记下了。”   “谢谢姐姐。”莫寺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点完餐后,服务员很快将开胃的烤面包和水果沙拉端了上来,另外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莫寺源眼巴巴地盯着点心,小嘴微张,险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覃桓昔揉了揉莫寺源的脑袋,将烤面包和水果放在莫寺源的小盘子里,让小家伙自己吃,他笑看着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地说好吃。   覃桓昔看了一会儿,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犹豫着问莫绍蘅:“姗杉怎么样了?主宅的那位老人家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莫绍蘅端着玻璃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漆黑眼眸明显浮上一层冷意,夹杂着淡淡的恼怒。他知道覃桓昔很在意莫姗杉,但是这份在意并不仅仅是因为莫姗杉是他的侄女,把莫姗杉当做亲人看待,更多的是感激莫姗杉对莫寺源的关怀和照顾。   莫姗杉和厉俊彦的事迟早会被主宅那群人知道,不过莫绍蘅并未放在心上,只要厉俊彦这个人确定没有问题,他自然会替莫姗杉扫除一切障碍,只是没想到那群人的手会伸得这么长,竟敢打起了覃桓昔的主意。   莫绍蘅淡淡地道:“他们不敢,也没资格。”   覃桓昔轻笑,他中午说的那番话,并非只是为了安慰苏漾,他能够感觉到莫姗杉对厉俊彦的感情很深,不会轻易放弃两人的感情。不过主宅那边也不会就此罢休,除非莫姗杉的父母态度能够更强硬一点,愿意替莫姗杉做主。   话虽如此,覃桓昔真正担心的仍是厉俊彦,那日在酒吧见到的那道背影,每次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十分在意,他皱起眉头问道:“那个人确定是厉俊彦吗?”   莫绍蘅点了点头:“那晚他确实也在酒吧,不过是为了庆祝同事生日。”   覃桓昔闻言,眉头并未舒展:“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是我多心了?”   莫绍蘅曾经让齐丰宇和贺璟逸调查过厉俊彦,但是不管怎么深入调查,厉俊彦的经历十分干净,和苏漾描述的如出一辙,名副其实的励志青年。   厉俊彦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他的童年过得十分辛苦,辗转于亲戚之间,考上大学后就搬出亲戚家独自居住,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读完大学。他成绩优异,每年都拿奖学金,大学还未毕业就进了莫姗杉父母的公司实习。   覃桓昔端着玻璃杯若有所思,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感情,莫姗杉的父母对厉俊彦一直都非常重视。厉俊彦从进入公司开始就表现得非常优秀,勤勤恳恳,认真努力,深得领导和同事的信任,没几年就提拔成了部门经理。   但是莫姗杉和厉俊彦的感情一旦曝光,他的处境就尴尬了,除非莫姗杉的父母真的惜才,公私分明,否则厉俊彦的事业不但会到此为止,很有可能还会因此失去好不容易打拼来的地位和成就。   覃桓昔对厉俊彦的怀疑,靠得也是两辈子看人的直觉,还有就是他始终放心不下付则成当初举办的那场宴会,很多事情过于巧合了,那也是他第一次和厉俊彦相处,过去的种种仿佛就只差一条连接的线,而这条线也有厉俊彦的参与。   酒吧里有齐丰宇派去的眼线,不过那天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覃从安身上,如果不是他离开酒吧时的匆匆一瞥,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厉俊彦当天也在酒吧里,又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巧合。   覃从安,厉俊彦……   覃桓昔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玻璃杯,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联系,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两种可能。厉俊彦去酒吧的目的是庆祝同事生日,这一点无法改变,做不了假,一查就能真相大白。   但是覃从安是独自一人出门,不过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有什么人叫他出去,这点就有待考量了。如果他和厉俊彦之间真有来往,酒吧里人多复杂,哪怕突然遇到,顺便交谈几句,别人也不会起疑。   此时服务员端着牛排走了上来,打断了覃桓昔的沉思,两人边吃边聊。   莫寺源吃着覃桓昔给他切好的牛排,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覃桓昔和莫绍蘅之间来回打量,终于忍不住把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爸爸,姗杉姐姐和厉叔叔怎么了吗?”   覃桓昔一愣,轻柔地道:“姗杉姐姐很好……”   “他们想让你的桓昔哥哥和姗杉姐姐结婚。”莫绍蘅不轻不重地道。   覃桓昔:“……”   “不可以!”莫寺源立刻嘟起了小嘴,“桓昔哥哥已经是我的妈妈了,桓昔哥哥只能嫁给爸爸,姗杉姐姐将来要嫁给厉叔叔的,怎么能和桓昔哥哥交往?坏人,都是坏人。”   覃桓昔无语地瞥了莫绍蘅一眼,这家伙还真是把利用儿子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还毫无愧疚感,小家伙这条贴心的小棉裤也的确是神助攻。不过莫绍蘅这次的玩笑有点过火了,小家伙不开心了,连牛排都不想吃了。   覃桓昔放下刀叉,抚摸着莫寺源的脑袋安慰道:“小源乖,别听你爸爸胡说八道,就算他们想让桓昔哥哥和姗杉姐姐结婚,桓昔哥哥和姗杉姐姐也不会答应。”   “真的吗?”莫寺源委屈地扁了扁嘴,“那桓昔哥哥什么时候嫁给爸爸?只要桓昔哥哥嫁给了爸爸,他们就不会逼你和姗杉姐姐结婚了,姗杉姐姐也不用和厉叔叔分开了。”   覃桓昔语塞,瞪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莫绍蘅,回头温柔地道:“桓昔哥哥也不会和爸爸分开,小源乖,我们先吃牛排,吃完了桓昔哥哥和爸爸还要带小源去逛街呢,小源难道不想去逛街了吗?”   “想!”莫寺源终于放心了,乖乖地吃起了牛排。   一段小插曲过后,气氛又变得十分融洽温馨。   莫寺源开开心心地吃着牛排和心爱的蝴蝶虾,自己吃完一个,还不忘喂给覃桓昔和莫绍蘅吃,小脑袋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绝对不会让坏人拆散爸爸和桓昔哥哥,桓昔哥哥只能当他的妈妈。   “还有一种可能。”莫绍蘅突然道,“有人动过厉俊彦的资料。”   覃桓昔惊讶地睁大眼睛,思索片刻后神色凝重:“有可能,如果厉俊彦的背后真有人,说不定连他过去的经历都是假的,世界上有没有‘厉俊彦’这个人都不好说了。”   莫氏发展至今,少不得仇家和劲敌,尤其是在莫老夫人手里时,得罪的人可不少,保不准会有人为了寻仇或其他目的混进莫氏,比如付则成和苏闻天,千方百计地想要安插人进来,或者收买容易动摇的人心。   “我会让丰宇和璟逸继续盯着厉俊彦,如果他真有什么目的,现在的局势对他很不利,也许会按耐不住提前动手。”莫绍蘅道。   覃桓昔转头注视着专心吃牛排的莫寺源,小孩子的直觉有时候特别灵敏,小家伙似乎并不排斥厉俊彦,不过回头想一想,小家伙连宁莘都不讨厌。   曾经他和苏漾陪莫姗杉和厉俊彦吃过几顿饭,厉俊彦对莫姗杉的体贴并不假,不过偶尔,他在厉俊彦的眼神中看到过挣扎,尽管掩饰得很好,他却清楚地记在了心里,这才是他无法介怀的真正原因。   覃桓昔舒了口气,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过分敏感,关心则乱。   吃完了牛排,覃桓昔和莫绍蘅带着莫寺源沿着热闹的大街一路闲逛,一个小时后,两人手里已经多了好几个袋子,全是给莫寺源买的衣服、裤子、帽子、围巾、鞋子,小家伙乐得合不拢嘴。   逛完了商场和超市,又去吃了夜宵,莫寺源才心满意足地同意回家,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回到莫绍蘅的家里,覃桓昔替在车上就犯困的莫寺源简单地洗了个澡,将昏昏欲睡的宝贝塞进床里,不到一分钟,小家伙就沉沉睡了过去。   覃桓昔凝视着自家宝贝天真的睡容,笑容变得越发柔和,低头将唇印在宝贝光洁柔嫩的额头。他掩了掩被子,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地关掉大灯,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覃桓昔就见莫绍蘅和管家站在楼梯口,管家的脸色一脸凝重,他走上前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管家见到覃桓昔,凝重的脸色变成了担忧:“覃少爷,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 第63章 寻找   覃桓昔原本以为莫姗杉的父母对当年的事情多少会有一些愧疚, 如今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两人的良知,在利益和女儿的幸福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利益,不怪莫姗杉会心灰意冷。   管家瞧见覃桓昔眉宇间明显的不悦时, 心头的担忧和自责更深了一层,这次的确是他身为管家的失职, 叹息道:“下午夫人来找小姐时, 我就该多留意小姐的心情,夫人走后没多久,小姐便说要出去走走。我当时只是想, 发生这种事情, 小姐的心情定然很糟糕, 愿意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就吩咐司机送她出门了。”   “莫夫人这次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安慰姗杉, 而是劝她和厉俊彦分手, 我先联络苏漾, 她应该知道姗杉平时喜欢去哪些地方。”覃桓昔边说边翻手机通讯录。   管家闻言,情绪颇为激动地猛点头:“覃少爷想得周到, 苏漾小姐从小就和小姐感情深厚, 她一定知道小姐心情不好时会去哪里散心。”   管家这回是真的心急了,他虽是莫绍蘅的管家,但莫姗杉还小的时候就跟在莫绍蘅身边,他几乎是看着莫姗杉长大,就如自己的亲孙女般亲切, 也是打从心底里疼爱着她。   莫姗杉也不似其他一些豪门大小姐,动不动就对着他们这群下人非打即骂,莫姗杉小时候就成熟懂事,长大后更是温柔婉约。无论是他这位管家,还是家里的厨师和帮佣,莫姗杉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在豪门大世家做事素来不易,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主人家的责难,必须时刻小心谨慎,事事细心周到。能遇到莫绍蘅和莫姗杉这样的主人家,已经实属不易,他自然懂得珍惜,心里头也是铭记于心。   覃桓昔刚翻到苏漾的手机号码,对方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打了过来。   “桓昔,我打不通姗杉的手机,她睡了吗?”电话一接通,苏漾就着急地开了口。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白天苏漾才告诉他莫姗杉和厉俊彦的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莫姗杉的心情,担心莫姗杉会因此想不开。若是现在告诉她,莫姗杉失踪了,苏漾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莫姗杉。   “对不起,苏漾,我们也才发现姗杉还没回来……”覃桓昔话音刚落,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他担忧地道,“苏漾,你别着急,绍蘅已经让丰宇派人去找了……”   “桓昔,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让关翼送我过去。”苏漾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覃桓昔转头看着莫绍蘅,见莫绍蘅面色阴冷,他走上前去将头抵在莫绍蘅的肩头,闷声道:“等苏漾来了,我们也一起出去找姗杉吧。”   莫绍蘅一手搂住他的腰身,另一手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管家见着两人的亲密举动,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但是对莫姗杉的担忧却仍未减少半分,他轻声道:“我再多带些人出去找找。”   覃桓昔知道莫姗杉若是不回来,老人家心里不会安心,也就没有阻止他。   两人相拥片刻,覃桓昔拉着莫绍蘅走进莫寺源的房间,苏漾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他摸了摸莫寺源的额头,低头翻着手机通讯录道:“我让小叔过来看着小源。”   还不知道莫姗杉究竟是不是自己躲了起来,若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让他们找到她,那还好说一点,苏漾说不定知道她在哪里。就怕有什么人乘人之危,看莫姗杉落单,将她带走了。   莫绍蘅坐到覃桓昔身边,待他打完电话后,将人揽入怀中轻柔地吻着。   苏漾和覃屿几乎同时到达,她一看到覃桓昔就焦急地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覃桓昔轻轻摇了摇头,苏漾立刻红了眼眶,他忙安慰道:“别担心,绍蘅已经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一定能找到。”   苏漾脱力地坐到沙发上,满脸自责地道:“都怪我,明知道她心情不好,我就应该陪在她身边才是,否则她就不会一个人想不开了。”   她没想到莫姗杉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早知如此今天下课后,她就应该直接过来陪着莫姗杉。只是一想到关翼离开了一个多星期,今天终于回来了,心里的那杆秤在一番摇摆不定后,终究偏向了关翼。   覃桓昔拍了拍苏漾的肩膀安慰道:“怪不得你,下午莫夫人过来找过她了。”   “什么?”苏漾猛然抬头望着覃桓昔,“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姗杉吗?”   覃桓昔眼神暗了暗:“恐怕是的……”   “太过分了,姗杉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姗杉?”苏漾愤怒地站起身,“小时候可以因为老夫人的一句话,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姗杉任人欺负,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现在姗杉已经如他们所愿,离开了主宅,远离他们的生活,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过问姗杉的婚事?”   覃桓昔看了一眼莫绍蘅,沉默地任由苏漾发泄情绪。   半晌,覃屿递给苏漾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问道:“你们联系过厉俊彦了吗?”   覃屿原本已经打算睡了,接到覃桓昔的电话时,心里也惊了一下,立刻起身赶了过来。莫姗杉和苏漾在他过去最灰暗的岁月里,给过他最真挚的温暖,莫姗杉突然失踪,他也无法坐视不管。   苏漾捧着覃屿递给他的水杯喝了一口,激动的情绪稍显缓和,她轻声道:“在来的路上我就打过了,不过厉俊彦也是接到我的电话才知道姗杉不见了,他说他也一整天都联系不上姗杉,还以为是伯父伯母阻止他们联系。”   她原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电话给厉俊彦,宁可莫姗杉更加任性一点,哪怕是和厉俊彦私奔,她也会尽全力帮助他们,可惜厉俊彦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莫姗杉和厉俊彦都是理智到过分的人,莫姗杉的出身让她注定无法任性,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不顾一切地为自己争取,或许直到现在,莫姗杉的心里还对那群冷漠无情的亲人抱着最后的期望。   厉俊彦和莫姗杉就是一类人,知道两人的感情遭到了莫家的反对,为了不让莫姗杉为难,就忍着不去找她,妄想用时间来缓解如今尴尬的局面。   苏漾重重地舒了口气,她也怨不得厉俊彦的理智,莫姗杉在主宅本就没什么地位,若是冲动行事,只会惹来更多无法预料的后果,主宅的那位老夫人就是吃定了莫姗杉柔软的性子,才会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何况,厉俊彦还在莫家的地盘做事,实在太好拿捏了,莫姗杉定然不愿意看到厉俊彦为了她变得一无所有。厉俊彦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吃了太多的苦,莫姗杉怎能忍心看着他失去所有?   不过事到如今,苏漾可不认为莫姗杉那对冷血父母,还能容忍厉俊彦的存在。   “我们这样干坐着也于事无补,出去找找吧。”覃桓昔见苏漾渐渐平静下来,起身对覃屿道,“小叔,小源就拜托你照顾了。”   覃屿拍了拍覃桓昔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心急,路上小心。”   覃桓昔点了点头,便和莫绍蘅带着苏漾出了门,坐上车后,他问苏漾:“姗杉平时最喜欢去那些地方?我们先过去看看。”   苏漾想了想道:“姗杉喜欢水墨风景,每次为了寻找灵感,她都喜欢去景色宜人的地方坐坐,学校、热闹的大街、公园、湖泊、休闲广场……海边,对了,姗杉最喜欢去安静的海边。”   覃桓昔闻言,眉头却皱了起来,现在已是深夜一点,又是寒冷的冬天,莫姗杉总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夜里去海边,她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覃桓昔想了想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她如果只是纯粹为了发泄心情,也不一定会去这些地方,或许我们也该去酒吧找找?”   “已经派人去找了。”莫绍蘅握住覃桓昔的手,另一手拿起手机,将苏漾说过的几个地方全部发给了齐丰宇,让齐丰宇多派些人去这些地方寻找。   只不过夜深人静,想要找一个自己躲起来,抑或被有心人带走的人,谈何容易?   一直到凌晨三点,莫绍蘅才接到齐丰宇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莫姗杉了。   一行人立刻驱车赶往,覃桓昔想过莫姗杉有可能会去酒吧买醉,就如当初的覃屿一样。一个人在最脆弱压抑的时候,就会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抛开所有的一切,放纵自己沉浸在短暂的空虚中。   莫姗杉去的是一个刚营业不久的小酒吧,然而找到莫姗杉的人,并不是齐丰宇的人,而是有人在这个小酒吧里恰巧遇到了酩酊大醉的莫姗杉,便主动联系了齐丰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付则成的宴会上,将酒撒到苏漾礼服上的展家三少爷展硕明。这个小酒吧的老板也是展硕明的朋友,据说两人在学生时期就很合得来,不过对方家境普通,这个酒吧能开起来,展硕明出了不少力。 第64章 下雪了   展硕明好不容易摆脱那群狐朋狗友的纠缠, 匆匆忙忙赶到酒吧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若不是为了自保和生存,他也不想过上游手好闲的日子,还被冠上一事无成的骂名。   他轻轻叹了口气, 收起稍显冷漠的神色,将扣紧的衣服领子解开了几个扣子, 换上轻佻的笑容, 跨步走进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驾轻就熟地摸了摸主动贴上来的火辣美女妖娆的细腰。   展硕明在又一次拒绝美女的邀约后,终于拨开人群走向了吧台, 刚想开口和调酒师打招呼, 眼睛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莫姗杉?她怎么会在这里?   展硕明定神片刻,此时恰巧一名酒醉男子注意到了趴在吧台上的莫姗杉, 眼中闪烁着猎艳的光芒, 那人注视莫姗杉许久了, 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走向了今晚的猎物。   展硕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注视着那名明显意图不轨的男子,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调酒师递上来的酒杯。半晌,他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的神色,挪开步子走上前去,不轻不重地抓住那名男子摸向莫姗杉的手。   好事突然被打断, 男子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他刚想反抗,却在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所有的怒火烟消云散,略显慌乱和惊讶地道:“展少!”   展硕明松开手,单手怀胸托着酒杯,喝了一口道:“给个面子,放这位小姐一马,何况……这个女人你动不得,莫爷的侄女莫姗杉。”   男子一愣,猛然低头去看趴在吧台上被他视为猎物的漂亮女人,惊得往后倒退了一步,酒也醒了大半,许久他才平复疯狂飙升的心跳,尴尬而后怕地笑了笑道:“谢谢展少。”   展硕明不以为意地笑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离开,随即掏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让人通知齐丰宇过来接人。想来这位莫大小姐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在酒吧买醉,莫绍蘅那边估计已经闹翻天了。   挂上电话,展硕明端着酒杯斜靠在吧台上,幽深的目光落在莫姗杉身上。   漂亮的女人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何况是一个醉酒的漂亮女人,早已点燃了酒吧里众多男人那颗充满野性的骚动的心。若不是眼前这张漂亮脸蛋的保护层过于坚固,谁也不敢触碰,毕竟莫爷的怒火,不是谁都愿意挑衅,否则莫姗杉哪能安然无恙地待到现在?   展硕明举起酒杯对着吧台上炫目的灯光,杯中的液体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他缓缓勾起嘴角。望着莫姗杉那张带着些许绯红的美丽脸庞,心情格外愉悦地喝了一口酒,香醇的美酒在口中流淌一圈才慢慢咽下。   莫家,如果不是落到了莫绍蘅的手里,早就没有现在的辉煌了。   展硕明的眼神暗了暗,除了莫绍蘅那对早逝的父母,整个莫家或许都入不了莫绍蘅的眼,唯独眼前这位莫家的大小姐,十年前就被莫绍蘅带在身边亲自照顾,整个T市都知道,莫绍蘅十分疼爱这个侄女。   可惜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接近这位莫大小姐十分不容易,莫绍蘅将她保护得太好了,那些妄想通过莫姗杉攀上莫绍蘅这颗大树的人,还没开始行动,就被莫绍蘅的保护层给挡在了千里之外。   不过据他所知,想要与这位莫大小姐联姻的富家子弟仍不在少数,毕竟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得不到太多的利益,娶回来摆在家里也十分赏心悦目,何况莫姗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温柔婉约,带出去也非常有面子。   展硕明轻轻舒了口气,刚将酒杯举到嘴边,恰似有所感应般蓦然回头,果真见一道熟悉的火爆身影风风火火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对方完全无视周遭一片唏嘘,寒着脸不管不顾地挤开人群。   展硕明突然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动,他差点忘了,温柔婉约的莫小姐身边还有一位与她性格截然相反的苏大小姐,脾气火爆不说,还刁蛮任性,遇到这种性格的千金大小姐,他完全束手无策,只想转身就走。   “姗杉!”苏漾一把扶起莫姗杉,让莫姗杉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鼻息间问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略显心疼地顺了顺莫姗杉凌乱的长发,“有什么事不能找我商量吗?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出了事该怎么办?”   莫姗杉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她直起身搂住苏漾的脖子,低低地抽泣着:“苏漾,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漾拍了拍莫姗杉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莫姗杉抱着苏漾抽泣起来,喃喃自语般说着醉话。   覃桓昔见莫姗杉安然无恙,心里头松了口气,看了一会儿苏漾和莫姗杉,才将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展硕明,神色沉静地道:“多谢!”   展硕明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笑着道:“覃少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覃桓昔几人见莫姗杉情绪有些激动,便也不再多留,扶着莫姗杉离开了酒吧。   不过展硕明的举动倒也让覃桓昔对这位展家三少爷稍稍有些改观,展硕明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学无术,毕竟展硕明今天算是帮了他们的忙,等于是让莫绍蘅欠了他一个人情。   折腾了大半夜,大家也累了,回到莫宅后,匆匆洗了个澡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幸好是周末,第二天覃桓昔和莫绍蘅睡到自然醒,两人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大厅里传来莫寺源的欢呼声,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覃桓昔率先走上前去,竟看到大厅外一片白茫茫,他惊讶地睁大眼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回头略带兴奋地对莫绍蘅道:“下雪了!”   “嗯。”莫绍蘅转头注视着笑容满面的覃桓昔,眼神变得越发柔和。   覃桓昔拉着莫绍蘅快步走出大厅,仰头望着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的雪花。   下雪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寂静,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的气息,这雪应该是从凌晨他们回来时就开始下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整座院落都覆盖上了一层雪白。   “小源,想玩雪也要先戴上手套。”覃桓昔哭笑不得地望着一头扑倒在雪地里的莫寺源,赶忙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伸手拍掉沾在莫寺源身上的雪花,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   “桓昔哥哥……”莫寺源兴奋得小脸通红,咧着小嘴乐呵呵地望着覃桓昔,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下雪天的寒冷,一个劲地直欢呼,他张开被雪冻得发红的小手,仰起头接住飘飘扬扬的雪花。   莫姗杉拿着一双小巧精致的卡通手套跑了上来,一把拉过莫寺源冰冷的小手,拍掉他手上的雪花道:“你看你,手都冻僵了,乖,先戴上手套,我们再玩雪。”   莫姗杉边说边给踩着雪花的莫寺源戴手套,恰似回忆般对覃桓昔道:“小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那么大的雪,难免有些兴奋,我看他今天可以玩一整天的雪了。”   覃桓昔转头注视着莫姗杉,莫姗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专心致志地给莫寺源戴手套和拍掉身上的雪花,低垂着的眼眸底下,残留着宿醉后的疲倦,眼袋很深,眉头微蹙,有些强颜欢笑。   “难得遇到这样的下雪天,就让他尽情地玩个够吧。”覃桓昔收回目光,转头注视着戴上手套后,又一头扎进雪堆里狂奔的莫寺源,他笑着仰望天际,连他都想陪着莫寺源一起玩了。   纯白的雪景总是给人一种特别神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赞叹大自然的美妙,哪怕天寒地冻,也要尽情地欣赏和享受这份大自然给与的恩赐,流连忘返,收藏进记忆深处。   “对不起,昨天是我任性了,让你们替我担心了。”莫姗杉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母亲走后,起初她的心情还算平静,纵使很难过,却也不似从前那般绝望,也不再渴望得到那份温暖。她在观景厅坐了一会儿,就想出去走走,一开始她也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不过有时候,一个人的心思过于沉重,也会假装满不在乎。   她先是去了咖啡厅,一个人静坐到夜幕降临,直到咖啡厅外热闹的大街变得灯火辉煌,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闪耀着独属于黑夜的光芒,她像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觉得饿。   离开咖啡厅后,她又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经过那家酒吧,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成群结队地跨进酒吧的大门,她已经想不起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是脑子里一闪而逝的冲动,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酒吧的吧台前。   她也不是不会喝酒,和莫绍蘅生活了这么多年,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缠着莫绍蘅一起喝一杯。覃桓昔来了之后,她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己,常常和覃桓昔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20年,她第一次这么任性,说不上后悔,更谈不上解脱。   覃桓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别多想,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难得喝个痛快,就当是给自己的心情放个假。不过,你以后若是想买醉,我和苏漾、还有绍蘅都可以陪你一起不醉不归。”   莫姗杉凝视着覃桓昔含笑的眼眸,眼中有淡淡的水光闪烁,许久才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叹息般应了一声。她转过头去,学着覃桓昔之前的动作,仰头望着天空,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心也越来越平静。   苏漾打着哈欠走下楼来,见大厅里只有覃屿一个人坐在桌边,摆弄着莫寺源摊在桌子上的手工,她疑惑地环顾四周,走上前去问道:“他们人呢?还没起床?”   覃屿笑着朝大厅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早就起来了,外头玩雪呢。”   “玩雪?”苏漾刚坐下就惊跳起身,跑到大厅门口张望了一眼,差点惊呼起来,“什么时候下的雪?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没开始下吧?我还以为大家还在睡觉呢。”   覃屿轻笑,放下莫寺源的手工,起身走到苏漾身边道:“凌晨就开始下了吧。”   苏漾望着在雪地里陪着莫寺源堆雪人的覃桓昔和莫姗杉,连莫绍蘅也拎着一个小桶帮忙装雪,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覃屿:“小叔,你不去玩吗?”   覃屿无奈地笑了笑:“我怕冷,不过……他们好像玩得很起劲。”   苏漾轻笑一声,一把拉住覃屿的胳膊,将人拖下了台阶:“走吧,一起玩,玩一会儿就不冷了。”   覃屿哭笑不得,倒也纵容着苏漾的任性和撒娇。   到了下午,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齐丰宇和贺璟逸也来了,堆雪人的队伍又壮大了,一群大人陪着一个小孩,玩得倒也十分尽兴,连莫姗杉也抛开了满腹惆怅,陪着莫寺源一起肆无忌惮地玩闹。   莫寺源揉着一团雪花,嬉闹着往齐丰宇身上丢,丢完就撒开脚丫子在雪地里狂奔。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的雪,以前只在语文课本里读到过下雪天堆雪人和打雪仗的场景,他一直很羡慕,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下一场大雪,和大家一起堆雪人和打雪仗,今天终于实现愿望了。   莫寺源开心地捧了捧冻得通红的小脸,立刻被手套上残留的雪花冰得惊叫起来,很快又哈哈大笑着抓起一把雪,追着苏漾和齐丰宇丢雪球,一不小心扑倒在地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追逐玩闹。   覃桓昔笑看着兴奋的莫寺源,摇头道:“小家伙这回是真的玩疯了。”   “机会难得,今天就让他玩吧。”莫绍蘅转头凝视着覃桓昔,正巧一片雪花落在眼前人的鼻尖,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待覃桓昔伸手抹去,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雪花瞬间融化。   “你……”覃桓昔微微抬头望着莫绍蘅,脸色通红,不知是被冻着了,还是有些害羞。   莫绍蘅轻笑,声音格外低沉浑厚,他缓缓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   突然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擦着两人不断凑近的双唇飞过,一声小小的抽气声跟着响起。   莫绍蘅脸色阴沉,转头看向捂着小嘴的莫寺源。   “我不是故意哒!”小家伙深知打断了自家老爸的好事,飞快地转身跑开,边跑还不忘回头扮了个鬼脸,结果用力过猛,一头磕倒在了雪地里。   覃桓昔刚准备上前将莫寺源抱起,小家伙飞速爬起来一溜烟跑了,他失笑摇头,看了一眼寒着脸的莫绍蘅,暗自偷乐。虽然在雪地里和心爱之人拥吻确实很浪漫,被小家伙打断有些遗憾,不过看小家伙玩得这么开心,这点遗憾也不算什么了。 第65章 傻子   融雪的日子特别寒冷, 哪怕每天阳光灿烂,也低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覃桓昔一下课走出教室,便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走向来接他的车子,直到坐上车, 感受着车内温暖的暖气,他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仰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司机李叔透过后视镜, 瞧见覃桓昔难得露出如此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他是莫绍蘅的司机兼保镖,自从覃桓昔成为莫寺源的家庭老师后, 他就被莫绍蘅派过来保护和接送覃桓昔。   在他的心目中, 覃桓昔是高高在上, 众世家后辈遥不可及的天才演奏家,作为莫绍蘅的保镖和司机, 莫绍蘅又与覃老交好, 他自然听过不少关于覃桓昔的事。直到成为覃桓昔的司机, 他才发现这位天才演奏家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深沉和内敛, 少了几分稚气和清高。   覃桓昔侧头凝视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街道两旁的绿化带中还堆积着厚厚的白雪,今年的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每当他以为雪终于要停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而这个时候最兴奋的要数莫寺源了,小家伙兴致高昂地在庭院里堆了好几个雪人。   覃桓昔想着自家宝贝开心的笑脸, 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神逐渐柔和。   街道的转角处,一名穿着厚重大衣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蹒跚。   男子一头脏乱的头发,明显已经很久没有清洗打理过了,发丝纠结成一块块耷拉在脑袋上。男子的脸如同他的头发一般,污渍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覃少爷,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应该是……乞丐吧?”趁着等红灯的空当,司机回头问道,语气似乎也有些不确定,他循着覃桓昔的视线望向那名男子,脸上有着疑惑。   覃桓昔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名男子的头上停留片刻,随即视线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了那人的右手臂上,俊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神色变得若有所思,眉宇间有着一丝凝重。   红灯很快又变回了绿灯,车子随着车流往前行驶。   覃桓昔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的背影,若说是一名乞丐,似乎又与平时见到的乞丐有所不同。那人裸|露在外的头发、脸和双手的确很脏,但是他穿着的衣服却过于整洁了,斜跨着的背包也很干净。   除此之外,让覃桓昔更加在意的是,这个人的身影很熟悉,让他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生死不明、消失很久的人。   回到莫宅,覃桓昔刚踏上大厅的台阶,就听到大厅里传来稚嫩的惊呼声,稍显阴沉的心情瞬间得到治愈。他快步走进大厅,果然见自家宝贝又追着苏漾狂奔了,不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种场景似乎每天都要上演无数遍。   “小源。”覃桓昔往前拦住咋咋呼呼的莫寺源。   “桓昔哥哥?”莫寺源刚想挣扎,一抬头看到是覃桓昔,顿时咧开小嘴扑进覃桓昔的怀中,使劲磨蹭道,“桓昔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覃桓昔笑着弯腰抱起莫寺源,掐掐他的小脸问道:“又在和苏漾姐姐玩什么了?”   莫寺源抬起短短的小胳膊圈住覃桓昔的脖子,嘟起小嘴道:“苏漾姐姐最坏了,笑话小源给桓昔哥哥画的画。”   “哦?小源给我画了画?”覃桓昔颇感意外,抱着莫寺源走向摊了一堆课本和作业本的桌子,低头扫视了一眼,将小孩放到椅子上,伸手拿起一张画纸看了起来。   纸上画着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草地上放风筝,一笔一画还十分稚嫩,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小草小花,也满满都是幸福感。   覃桓昔轻轻抚摸着莫寺源的脑袋,倾身亲吻他的额头,温柔地道:“谢谢小源,桓昔哥哥一定会好好珍藏这幅画。”   莫寺源顿时笑弯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嗯!”   这是他今天在绘画课上画的,虽然他画得没有姗杉姐姐漂亮,画中的大人也长得不像桓昔哥哥,他曾经在姗杉姐姐的画室看到过桓昔哥哥的画像,姗杉姐姐画的桓昔哥哥简直和桓昔哥哥本人一模一样。   不过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夸他画得非常好,老师还说要把他的画贴在教室的“学生园地”里给大家看,但是他拒绝了,他想把画拿回来送给桓昔哥哥,刚才他也看得出来,桓昔哥哥真的很喜欢他的画。   覃桓昔一边帮莫寺源收拾作业本,一边转头问苏漾:“姗杉呢?”   苏漾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莫寺源的作业本,喝了口茶叹息道:“热恋期的傻白甜不懂单身狗的悲哀,我还在上课的时候,她就和亲亲男朋友约会去了。”   覃桓昔失笑摇头,经过之前“离家出走”的事后,莫姗杉似乎真的想通了,不再计较主宅那边的人如何反对,和厉俊彦也回到了以往的浓情蜜意,他笑着调侃道:“你不是有你家木头了吗?”   苏漾顿时拉长了脸,摆摆手一副“不提也罢”的嫌弃样,环顾四周问:“覃小叔呢?”   “你找他有事?”覃桓昔疑惑地问,他有时真觉得挺不可思议,苏漾和覃屿似乎特别投缘,这种感觉就和苏漾与莫姗杉能成为至交闺蜜一样神奇,彼此的性格明明天差地别,偏偏相处融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苏漾放下茶杯,单手托腮有气无力地道:“也只有覃小叔能陪我了,你们一个个出双入对的,每天成吨成吨地撒狗粮,我已经吃腻了。”   覃桓昔轻笑:“爷爷今天要去见一位老朋友,小叔陪着一起去了。”   苏漾点了点头,叹着气趴倒在桌子上。   此时大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莫绍蘅和齐丰宇的身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爸爸,丰宇叔叔!”莫寺源飞快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扑向莫绍蘅。   莫绍蘅弯腰抱起莫寺源,快步走向覃桓昔。   “回来了。”覃桓昔抬头望着莫绍蘅,伸手抚平他肩头不甚明显的褶皱,脑中再次想起了回来时路上看到的人影,犹豫片刻后转头问齐丰宇,“对了,你的人最近还在找水哥吗?”   齐丰宇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惊奇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果然……”覃桓昔垂眸思索,那个人再狼狈,他也不会看错曾经的敌人。   “怎么了?你见到了?”莫绍蘅顺手将莫寺源递给苏漾,揽住覃桓昔拍抚。   “小源,我们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好了没有,好不好?”苏漾知道覃桓昔和莫绍蘅有事要谈,尽管她也很想知道,不过很多事也不方便莫寺源一个小孩子听,便带着莫寺源去了厨房,反正过会儿她可以私底下再问问覃桓昔。   待苏漾带着莫寺源离开后,覃桓昔将看到水哥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我在车上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次火灾后,他明显被人关过一段时间,最近才被放出来,苏闻天和付则成不太可能这么做,关他的人应该就是宁莘。”   “是不是宁莘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八|九不离十了。”齐丰宇顿了顿道,“之前我们都有猜测水哥落到了宁莘手里,我就收回了派出去的人。前几天手下的人说遇到一个乞丐,很像是水哥,我就派人重新打探,确定他就是水哥后,一直让人盯着,发现了一些问题。”   覃桓昔其实早该料到了,在那场大火中,水哥的手下都在劫难逃,唯独水哥一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明知道有人存心要害自己的情况下,失踪多时还敢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除非这人……   “傻了!”齐丰宇指指自己的脑袋,“我派去盯着的人说他的头颅凹进了一大块,没死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傻子,谁都不认识。以前跟过他一段时间的人,大概是出于心头的江湖道义,即使不敢明目张胆地收留他,也会时不时地给他提供一些衣服和食物,还会给他一些钱。”   覃桓昔闻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当然不是同情水哥,毕竟谁都不会原谅一个欲将他迷昏送上其他男人的床,想要他身败名裂的仇敌,他只是猜不透宁莘的心思。对于宁莘而言,水哥这样小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往日也无冤无仇,甚至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覃桓昔垂着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宁莘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亲人小叔了,反复无常的心思更不是常人能够揣摩。如今唯一符合宁莘目的的结果就是,他是覃桓昔,更是宁薛。   曾经在与莫绍蘅聊到莫家过去的时候,他问过莫绍蘅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那些人依旧留在莫家主宅,而不是赶尽杀绝永绝后患?他至今还记得莫绍蘅回答他这个问题时,那云淡风轻的口吻。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如今的莫家主宅,住着莫绍蘅一生的仇人,让他们看着原本拥有的一切,一点一滴地从他们的生命中流逝,直至永远地失去,最终只能依附着莫绍蘅这个仇敌苟延残喘地活着,这种生活对于他们而已,或许比死更痛苦,更没有尊严。   而现在的水哥亦然,宁莘活生生将人变成了一具毫无尊严,毫无思绪的行尸走肉。   覃桓昔深深叹了口气,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回头便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眸中有着独属于他的温柔,不禁勾起了嘴角,轻声道:“我没事。”   莫绍蘅点了点头,握着覃桓昔的手加大了力道:“有我陪着你。” 第66章 水哥之死   奋战了一个星期, 覃桓昔总算熬过了期末考试,寒假的第一天,他在床上蒙头躺到了中午,最后是回来吃午饭的莫绍蘅实在看不过去了, 才将他从床上挖起来,不然他准定可以不吃不喝睡上一天一夜。   吃过午饭, 莫绍蘅陪他休息了一会儿, 便回公司上班去了。   覃桓昔端着茶杯懒洋洋地去了空中花园,一下午他准备就这么过了,晒晒太阳喝喝茶。   莫姗杉还有画作需要完成, 听莫绍蘅的意思, 似乎一早就出门了, 苏漾明天才能放假,而莫寺源后天才开始期末考, 覃屿有事出门了,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 就剩下他一个闲人,整座大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覃桓昔放下茶杯, 单手托着下巴, 微微仰头望着冬日暖阳,暖洋洋的,有些刺眼。   此时,随意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覃桓昔只是淡淡地垂眸看了一眼, 待看清楚来电提醒后,他放下托着下巴的手,拿起手机不紧不慢地接通了来电。电话一接通,另一头便传来一阵拼命压抑的沉重呼吸声,夹杂着轻微的哭泣声。   “姗杉?”覃桓昔豁然睁大眼睛,站起身焦急地唤道,“姗杉,发生什么事了?”   “桓昔……”莫姗杉像是害怕到了极点,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桓昔……有人死了……我看到了尸体……”   “姗杉,你别怕,我马上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覃桓昔边说边快步走出空中花园,下楼后立刻吩咐管家,叫来司机送他赶到莫姗杉身边。   坐在车上,覃桓昔仍旧保持着和莫姗杉的通话,语气轻柔地安抚道:“姗杉,你先别挂电话,我已经在路上了,千万别靠近尸体,你报警了没有?”   “没有……”莫姗杉似乎冷静了点,“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水哥……”   莫姗杉说着,又朝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害怕地收回了视线。   期末考试前,院里的导师就让她交一幅作品上去参加展览,她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散心找灵感,这段时间期末考试,她都没来得及画。好不容易考试结束了,眼看着最后的期限快到了,她立刻将全副心思投入到找寻灵感中。   她素来喜欢风景秀丽又安静的地方,一早就让司机带她到处走走,吃过午饭她才到了这里。其实这里离莫宅并不远,山清水秀,就算是寒冷的冬季,她也常会来这边走走。   哪知道她才沿着河道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人躺在灌木丛里,她原本并没有多想,看那人的衣服十分厚实,又有些脏乱,还以为遇到了乞丐或醉鬼,她也不想多生事端,只当做眼不见为净。   只是经过那人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她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倒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司机和保镖一路陪着她,她或许会直接吓昏过去,过了许久,他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覃桓昔打电话。   覃桓昔闻言皱起了眉头,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放学回去的路上看到过水哥。   那个时候的水哥尽管步履蹒跚,背影身形看上去还算健康,也没有过分消瘦,听齐丰宇的意思,水哥消失的那段时间,应当是挨过不少折磨,这种折磨不一定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心理上的摧残。   覃桓昔心里想着莫姗杉,便让司机加快了车速,当他赶到莫姗杉散步的河道边时,竟看到一个十分意外的人影,正陪在莫姗杉身边与她闲聊,看到他出现也只是坦然地向他招招手。   覃桓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上前去,轻柔地对莫姗杉道:“姗杉?你没事吧?”   “桓昔……”莫姗杉一见到覃桓昔,饱受惊吓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转身扑进覃桓昔的怀抱,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不断收紧的力道,指尖渐渐泛白。   覃桓昔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头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展硕明瞧着眼前的情形,勾了勾嘴角,单手抱胸,另一手搔着下巴,恰似感慨一般道:“也难怪了,任谁见了这样一具尸体都会受不了,何况是莫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连我都吓了好大一跳。”   覃桓昔眉头皱了皱,轻轻拉开与莫姗杉的距离,拍了怕莫姗杉的肩膀,示意她躲到后边去,他上前几步跨过灌木丛,神色平静地打量着那具尸体,尸体已经被翻了过来,面部朝上仰躺着。   覃桓昔微微惊了一下,俊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之前听齐丰宇说过,水哥的头颅遭受过重创,凹进去了一块,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他当时坐在车里,并没有看清楚具体伤势,如今看来,水哥受伤后完全没有得到过治疗,伤口已经严重溃烂,蔓延至整张脸部。   “怎样?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展硕明凑到覃桓昔身边问道。   覃桓昔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展硕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不过在覃桓昔面前,他倒是没再披上“草包富二代”的伪装,摸着下巴认真地道:“早前我的人说在街上看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水哥,不过已经成了傻子,这件事想必覃少也早有耳闻了吧?”   覃桓昔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展硕明看着尸体道:“覃少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吗?还有当时那场火灾。”   覃桓昔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展硕明,尽管莫姗杉的事让他对这位传闻中不学无术的展家三少爷有了少许改观,不过到底只是几面之缘,未曾有过任何交流,他也不敢过早地下定论,如今看来,这位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展少爷,平时也是带着面具过活,藏得很深啊。   展硕明失笑,笑得有些无奈:“覃少,作为大世家的子孙,谁没有几张脸孔呢?覃少应该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毕竟要论深藏不漏和善于伪装,谁都比不过身为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覃少,我说的对吧?”   覃桓昔不为所动地勾唇浅笑,淡淡地道:“有些线索,不过还没有证据。”   展硕明倒是不再计较,想了想道:“我当时也只是出于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胆大包天,能在莫绍蘅、苏闻天和付则成三个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弄走,顺便放了把火,把人家的兄弟和唯一的藏身处给烧了。”   “你查到了什么?”覃桓昔看着他问,“确定不是苏闻天和付则成的人?”   展硕明笑了:“覃少何必与我拐弯抹角,像覃少这么精明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真相。”   覃桓昔看了他许久,低低笑了一声:“好吧,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才对嘛,我也是真情实感地想交覃少你这个朋友,否则就不会站在这里等你过来了。”展硕明好心情地拍了拍覃桓昔的肩膀,见覃桓昔眯起眼睛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他忙收回手做投降状,“言归正传!”   “嗯!”覃桓昔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除了信任的人,他不喜欢被人碰触。   “事实上那天之后,我确实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不过一直一无所获,我便将人收了回来,直到前阵子我的人无意中看到成了傻子的水哥,我才让人重新关注他。”展硕明看着覃桓昔道。   他十分肯定覃桓昔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毕竟覃桓昔和莫绍蘅之间关系非同寻常,有莫绍蘅这层关系,覃桓昔要什么资料没有?他倒也不是真的对水哥的死活感兴趣,而是对带走水哥的人心存疑虑,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神通广大,能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   展硕明见覃桓昔沉默不语,接着道:“那个人既然光明正大地把人给放了出来,定然留有一手,何况消失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肯定会有很多人盯着,我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暴|露在人前。前几天听我手下的人说,水哥的状况不太好,伤口开始溃烂,还时不时地呕血,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那今天呢?”覃桓昔问道,这几天他为了应付考试,全神贯注地复习功课,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再说有齐丰宇派去的人盯着,压根用不着他操心,也就没再过问,想不到这么快就死了。   “两天没看到他出现,我就派人到处找找。”展硕明说得极其轻描淡写,“还真是巧合,不过覃少……此地也不宜久留,我想很快会有第三方的人过来了,覃少身份特殊,还是赶紧带着莫小姐离开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   覃桓昔转头看向莫姗杉,垂眸衡量一番,回头注视着展硕明。   展硕明轻笑:“你要是不放心,就打个电话给齐少,让他的人赶紧过来,不过我想也不必多此一举,他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指不定就躲在不远处,正与多方势力较劲,比谁的耐力更超凡脱俗。”   覃桓昔被逗笑了,这个展硕明还挺有意思,尽管如此,还不至于让他真正放下戒备,以后倒是可以维持明面上的来往,他含笑道:“若是有进展,还请展少告诉我一声。”   “这是自然,覃少客气了。”展硕明似乎很开心。   覃桓昔点了点头,便带着莫姗杉先行离开。 第67章 猜测   回到莫宅, 覃桓昔先行下了车,绕到后座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注视着失神的莫姗杉,他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姗杉,先下车吧, 进去休息一下。”   莫姗杉微微愣了一下, 转头望向覃桓昔,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来……”覃桓昔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扶着莫姗杉下车。   “谢谢。”莫姗杉就着覃桓昔搀扶的姿势下了车, 双脚刚踏上地面, 还来不及垮出一步, 突然觉得双腿竟有些无力,身体一个踉跄往前冲去, 幸好覃桓昔及时扶住了她。   “姗杉, 没事吧?”覃桓昔略显担忧地望着她。   莫姗杉轻轻摇了摇头, 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夹杂着淡淡的倦意。   覃桓昔沉默地将莫姗杉扶到大厅的沙发上, 吩咐管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看着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他也不急着开口,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不管莫姗杉小时候在主宅有过多少痛苦不堪的回忆,但到底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哪怕是莫绍蘅打拼的那段时光, 莫绍蘅也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身上从未沾染过一滴鲜血,何曾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   或许是当初他被水哥下药的事,莫姗杉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水哥失踪的消息,他们也没有瞒着她,她心里定然也一直惦记着。今天突然看到昔日的仇敌,惨死在荒郊野外,任谁见到这样一具溃烂的尸体都会惊慌失措。   大厅外传来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覃桓昔循声望去,见莫绍蘅带着齐丰宇和覃屿快步走了进来,他疑惑地站起身,上前几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小叔也来了?”   莫绍蘅动作十分自然地搂住覃桓昔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莫姗杉,见莫姗杉似乎仍沉静在惊吓中无法自拔,他皱了皱眉头问覃桓昔:“你们遇到展硕明了?”   覃桓昔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莫姗杉。   覃屿走上前来道:“你们去隔壁观景厅谈,我在这里陪着姗杉。”   覃桓昔笑看着覃屿,点头道:“好,姗杉就麻烦你照顾了。”   覃屿但笑不语,摆了摆手手示意他们放心离开,弯腰坐到了莫姗杉身边。   有覃屿陪着莫姗杉,覃桓昔也就放心了,若论温柔善解人意和如何安慰人,覃屿比他更为适合。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来,莫姗杉和苏漾非常喜欢覃屿,整天跟着他“小叔小叔”地叫得格外亲切。   而尝尽人情冷暖的覃屿,自然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莫姗杉和苏漾的真心实意,对她们的疼爱并不比他这位亲侄子少多少,覃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覃桓昔知道,覃屿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是她们让他彻底走出了宁莘和过去私生子的身份带给他的痛苦回忆。   “展硕明是怎么回事?”刚踏进观景厅,齐丰宇就忍不住问道。   “你们的人没遇到展硕明?”覃桓昔见齐丰宇摇头,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展硕明的意思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展硕明这个人……目前为止可以与他保持明面上的来往,有些事我需要他帮忙调查。”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覃桓昔,淡淡地道:“你想让他调查厉俊彦?”   覃桓昔缩回摸着下巴的手,斜着眼瞧他,像是有些不甘心,嘀咕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莫绍蘅轻笑,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咳!”齐丰宇心里挂了太多的疑问,有些着急地打断两人的“浓情蜜意”,“覃少先说说展硕明吧,说起来我们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当初要不是他主动联系我们,姗杉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   覃桓昔点头道:“所以由此可见,他并不想以我们为敌,才卖我们这个人情,不管他是不是有利可图,但就目前他在展家的局势,与我们交好对他更有利,否则他何必藏着几副面孔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若是各取所需,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莫绍蘅直言道,对于这种看不清真面目的人,各取所需反而更省事,否则一旦感情用事牵扯太多,到时候可不只是彼此间的麻烦,而是各大世家之间的纠葛了。   齐丰宇了然地点点头:“他应该还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所以覃少离开后,他见我们的人到了,他也悄悄离开了,不过他应该和这件事无关,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水哥?”   覃桓昔轻摇头:“按他的意思,他是对当初放火和带走水哥的人感兴趣,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在绍蘅和苏付两家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折磨一番后又悄无声息地将人给放了。”   齐丰宇扶额:“既然如此,他又哪来的自信,能比我们早一步找到真相?”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展硕明未必真的想靠自己的势力找到幕后的人,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看一场热闹罢了。就如齐丰宇所言,莫绍蘅和苏付两家至今都找不到的人,仅凭展硕明一个人的力量,除了派人盯着水哥,其他还真什么事都做不了,何况如今的展硕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展现自己的势力。   “对了,你们的人还有没有在盯着宁莘?”覃桓昔看着莫绍蘅问。   莫绍蘅面不改色地迎视覃桓昔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   “宁莘这个人警惕心很强,又足够狂妄自大,就算知道我们的人盯着,估计他也不会怎么样,依旧我行我素地做他的事。况且按照他的处事风格,若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恐怕也不是我们盯着就能查出些什么。”齐丰宇想起宁莘就头疼,比起苏闻天和付则成,宁莘这个人的麻烦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莘的出现太过突兀,宁家的势力本集中在S市,要说他们唯一与宁家的交集也就只有逝去的宁薛和宁薛留下的独子莫寺源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与宁莘也并无来往,这段时间宁莘却突然像是扎根在了F市,哪哪都有他出没的影子。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他可以肯定,水哥的事定是宁莘的手笔,可是在此之前,宁莘和水哥毫无瓜葛,那宁莘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丰宇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和莫绍蘅谈论水哥的覃桓昔,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资料,宁莘和覃屿之间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他也从莫姗杉和苏漾那里听过不少,但若说宁莘是为了覃屿留驻F市,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牵强。   倒不如说宁莘是为了……覃桓昔!   齐丰宇再次忍不住看了覃桓昔一眼,想起了莫绍蘅曾经让贺璟逸调查过覃桓昔,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让莫绍蘅无法忘怀,甚至会惦记一辈子的人只有宁薛,但是覃桓昔一出现,莫绍蘅的目光就完全落在了覃桓昔一个人身上。   覃桓昔……宁薛……   齐丰宇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覃桓昔的出现比宁莘还突兀,一场车祸让这个举世瞩目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成了植物人,却在两个月之后突然醒来,以堪称医学奇迹的速度康复,从此性情大变,深不可测。   莫绍蘅和覃老多年的交情,也算是从小看着覃桓昔长大,却未曾见他对过去的覃桓昔有任何特殊的感情,独独对醒来后的覃桓昔另眼相待。   齐丰宇始终觉得覃桓昔这个人充满了矛盾和谜团,比起覃宅,覃桓昔显然更信赖和依赖莫绍蘅,宁可住在莫宅也不愿意回覃宅多住,除此之外就是覃桓昔对待莫寺源的态度,简直比莫绍蘅这个当爸的还体贴入微,疼到了骨子里,惹得莫绍蘅为此吃了好几大缸的醋。   最后就是宁莘,宁莘看覃桓昔的眼神,比看覃屿的眼神还深情,深情中夹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趣味和疯狂。从前因为宁薛的突然离世,他曾经调查过宁家,自然而然就查到了宁莘对宁薛不为人知的疯狂感情。   想着,齐丰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事情的真相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离奇和惊世骇俗,他握了握经不住颤抖的双手,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覃桓昔。   覃桓昔一枪废了水哥的右手,水哥的人为了报仇,曾经在付则成的宴会上给覃桓昔下药,企图将他送上苏闻天的床,让覃桓昔身败名裂,那天救了覃桓昔的人正是宁莘。   假如事情真如他所料,覃桓昔就是……   宁莘如此折磨水哥就有理由了,毕竟这个人对宁薛的爱早已走火入魔,水哥的人还妄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毁掉他的心头挚爱,对于宁莘这个“变态”而言,这般折磨和放火烧人已经是轻的了。   “展硕明用那张不学无术的草包富二代脸孔混迹了这么多年,人脉可不小,当初姗杉去的那个酒吧,虽说是他朋友在管理,事实上那也是他的私人产业。而且别看那群草包富二代整天无所事事,他们却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好打探别人的隐私互相八卦,越私密越三观不正的八卦,他们越感兴趣,以此满足他们除了吃喝嫖赌之外特别空虚的内心,所以他们肯定知道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豪门恩怨,尤其是一些小内|幕。”覃桓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有道理,有些人别看明面上风风光光肆意挥霍,事实上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吃喝嫖赌纯属为了发泄个人情绪,内心世界早已扭曲。”齐丰宇收起满腹猜疑,摸着下巴道,“覃少是想让展硕明找那些人打探厉俊彦的底?”   覃桓昔点点头,思索道:“我想我已经有大致方向了,可以从付舜飞那下手。”   “为什么是付舜飞?”齐丰宇十分好奇地问。   覃桓昔轻笑:“不知道,直觉吧。”   齐丰宇有些无语,转头去看莫绍蘅,睇了个眼神过去:“你不管管?由着他?”   莫绍蘅但笑不语,看着覃桓昔的眼神却格外温柔。   齐丰宇耸了耸肩:“希望覃少这次的第六感能够大显神威,否则拖久了,姗杉只会伤得更深,当然我更希望这一切都是我们疑心过重了,只是厉俊彦这人每次出现得也太巧合了,让人不太舒服。”   覃桓昔淡淡地点了点头:“改天我再找姗杉聊聊。” 第68章 争吵(1)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今天一定要大吃大喝不醉不罢休,等我!”   “行了,等着你呢,路上小心。”覃桓昔在苏漾一连串的“等我等我”中,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挂上了电话, 将手机丢回桌上, 单手托腮侧头看着陪莫寺源做寒假手工作业的莫绍蘅和覃屿,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收回视线,覃桓昔微微抬起下巴, 透过落地玻璃床眯起眼睛望着冬日暖阳, 莫名觉得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无比惬意。没有折磨人的期末考试, 也没有不敢有丝毫懈怠的音乐会,更没有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宁莘。   覃桓昔转脸看向笑容温和的覃屿, 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到底最磨人的还是宁莘, 只要宁莘别时不时地不请自来,有事没事就在他们面前晃荡一圈, 刷足存在感后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对他来说就天下太平了。   “怎么?苏漾还没过来吗?”莫姗杉端着装满点心的托盘走进观景厅,将托盘摆到一旁空着的桌子上,含笑对莫寺源道,“小源,吃完点心再做小手工吧。”   “好, 桓昔哥哥和姗杉姐姐一起吃。”莫寺源欢呼一声跳下椅子,快步跑向莫姗杉,还不忘招呼莫绍蘅和覃屿过来一起吃,“还有爸爸和覃屿叔叔也一起吃。”   覃桓昔轻笑摇头,起身走向莫寺源。   “苏漾姐姐怎么还没来?”莫寺源边吃边探头望向观景厅门口。   覃桓昔闻言笑了:“大概还在收拾行李,看她的架势,这是打算住到明年开学了。”   莫姗杉失笑:“有区别吗?她一年365天,有300天住在莫宅,还需要收拾行李吗?”   “苏漾姐姐以前也会和我们一起过年,今年还多了桓昔哥哥和覃屿叔叔。”莫寺源听了倒是很开心,他转头满脸期盼地看着覃桓昔,“桓昔哥哥今年会陪小源一起过年吗?”   “当然!”覃桓昔轻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过年阖家团圆这么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宝贝儿子身边,何况到时候覃宅又将是一场场明争暗斗腥|风|血|雨,他可不想掺和进去,还不如陪在儿子身边,眼不见为净。   “那覃屿叔叔也一起吗?”莫寺源又一脸希冀地盯着覃屿瞧。   覃屿微微一愣,有些讶异地注视着莫寺源天真烂漫的笑脸,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神情忽然有些恍惚。作为覃家的私生子,过年团团圆圆这种幸福美满的日子,哪怕是母亲在世时也从来不属于他。   过去这么多年,比起期待,他其实更害怕这种日子,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只会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孤独。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曾经失去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弥补回来,那些过去不敢奢望的美满,也变得可以有所期待了。   莫寺源心满意足地笑了,乖乖地吃起了点心,他虽然年纪小,却也因为从小的变故和遭遇,让他十分懂得看人脸色。除了桓昔哥哥和覃爷爷,覃屿叔叔的家人好像都不喜欢他,既然这样,覃屿叔叔回去过年也不会开心,那就和他们一起过好了。   还有那个宁莘叔叔,他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当然也没有很讨厌,但是宁莘叔叔每次出现,爸爸和桓昔哥哥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奇怪,最不开心的就是覃屿叔叔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不敢在大家面前提起宁莘叔叔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年一定会很热闹,以前只有爸爸和姗杉姐姐陪他过年,苏漾姐姐也不可能每年都和他们一起过年,毕竟她还有爸爸,但是今年多了桓昔哥哥和覃屿叔叔,莫寺源越想越开心,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覃桓昔瞧见莫寺源一个人偷偷地笑开了眼,与身边的莫绍蘅对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抬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睛余光瞥到莫姗杉走到一边替莫寺源整理散乱一桌的手工材料。   覃桓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心里有些不解和担忧,莫姗杉自从那件事后就没有出过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哥那具残破的尸体让她感到害怕,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莫姗杉这几天除了待在他和莫寺源身边,就是躲在画室里画画,似乎也不怎么见她与厉俊彦联系。   另一边,苏漾哼着歌收拾完行李,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满意地拉起行李箱出了房间。刚下楼就见苏闻天破天荒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着茶,她脚下的步伐顿了顿,随即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外走。   “站住!”苏闻天放下茶杯,有些不悦地看着苏漾,“出门连招呼都不会打了吗?”   苏漾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撩了撩发丝,面色平静地转身看向苏闻天:“既然知道我要出门,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苏闻天闻言皱起了眉头,强忍下心中的不快:“这是你与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你现在才来关心我的态度,是不是为时过晚了?往常连给与我探讨态度的机会都微乎其微呢……我与人有约,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苏漾不由得笑了,满不在乎地说完便准备离开。   “回来!”苏闻天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苏漾面前。   苏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望着苏闻天,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若是放在从前,他们每次碰面都会不欢而散,渐渐地她也变得不爱回家了,与苏闻天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变得少了。   但是毫无意外,只要碰面她就会惹得苏闻天暴跳如雷,苏漾自然也不想见面就吵架,彼此不痛快,索性三天两头往莫宅跑,甚至长期住在莫宅,反正苏闻天也懒得管教她,然而今天他竟然没有暴怒?   “坐下,我有话问你。”苏闻天瞧着苏漾一脸的倔强,深深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便软化了态度,伸手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了一边,将人拉到沙发上坐。   苏漾一把抽回被拽住的胳膊,抱着抱枕挪到了离苏闻天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苏闻天也没有计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你最近和覃桓昔走得很近?听说覃桓昔也经常出入莫宅?”   苏漾皱起了眉头,仔细辩驳了一下苏闻天的那番话:“你到底有什么事?桓昔是我和姗杉的同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桓昔现在是小源的家庭老师,相处久了自然就熟识了。”   苏漾语气里满满的戒备和警惕,苏闻天只是稍感不悦,但想着还有很多事要问她,便压下了涌上心头丝丝怒意,缓了缓口气道:“莫家主宅那边有意让莫姗杉与覃家联姻,覃桓昔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什么意思?”苏漾自沙发上惊跳起身,“又是那个老太婆按耐不住寂寞,出来搞事了?她就真的不怕莫叔扒了她最后一层皮吗?”   苏漾暗暗心惊,这件事她从未听莫姗杉提起过,随之她心下一顿,忽然想起了莫姗杉曾经买醉闹失踪的事。那天晚上找到莫姗杉后,他们担心莫姗杉伤心愧疚,后来谁也没有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   如今想来,这根本就不是莫姗杉平时会有的行为,莫姗杉从小到大受过的漠视和伤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断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失了理智和分寸。   所以事实竟是如此吗?莫家主宅那边的人非但阻止莫姗杉和厉俊彦交往,居然还打上了覃桓昔的主意?这群人是非要逼死莫姗杉死不罢休吗?   苏漾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覃桓昔和莫绍蘅的感情,整个莫宅上至莫绍蘅身边的人和他们这群朋友,下至管家和佣人都看在眼里,早就默认覃桓昔是莫宅的另一位主人了。   苏漾不敢想象,若是覃桓昔和莫绍蘅知道了这件事,又将是怎样一场风暴?覃桓昔很重视莫姗杉,这一点她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莫姗杉在覃桓昔的心目中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无关爱情和亲情。   若是莫家主宅那边的人一再地利用和逼迫莫姗杉,不用莫绍蘅出手,覃桓昔估计也会将那群人搅得天翻地覆。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宁莘,要是真惹恼了覃桓昔,宁莘这个变态也不会坐视不管,保管让那群人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苏闻天只是淡定地喝着茶,任由苏漾发泄心中的愤怒,莫家主宅是什么想法和打算,他从来都不关心,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苏漾此时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明确地给了他想要的讯息,只要莫姗杉不想,不管那群人如何执拗,莫绍蘅就绝不会做出违背莫姗杉的意愿。   苏闻天淡淡地笑了:“所以你以为他们为何会找上覃桓昔?明知道他是莫绍蘅这边的人,却千方百计地想要改变莫姗杉的心意?覃桓昔比起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可要有用多了。”   苏漾冷下脸注视着似笑非笑的苏闻天,紧了紧搂着抱枕的双臂,她不是藏在象牙塔里的千金大小姐,自然听懂了苏闻天话中的利益关系,嗤笑一声道:“桓昔是可以随意任人摆布的人吗?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烂了自己的脚。”   “这不还有莫姗杉吗?”苏闻天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看覃桓昔也不是不在意她。”   苏漾这会儿是真的笑了:“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倘若莫绍蘅和覃桓昔都不放心厉俊彦这个人呢?”苏闻天突然道。   “什么意思?”苏漾皱眉问道,随即豁然开朗,笑着道,“厉俊彦想要和姗杉在一起,莫叔和桓昔私下调查他的底细,想来也是为了姗杉,再怎么说姗杉也是莫家的大小姐,外面心怀不轨的人不计其数,查查清楚没什么不好。”   苏闻天轻笑一声,不再多言,岔开话题道:“说到底那都是莫家的家事,感兴趣的看个热闹便罢,不宜插手过问,倒是可惜了覃桓昔这么好的人选。”   苏漾听着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心头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隐隐觉得苏闻天并非是心血来潮回家看看她这个女儿是死是活,而是刻意坐在这里等她,接下来才是他的目的。 第69章 争吵(2)   苏漾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心情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叹息。或许是失望了太多次,多得连自己都懒得去计算了,索性就让它淡忘在了记忆深处, 不期待、不计较,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姗杉和桓昔还在等我,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 我先过去了。”苏漾淡淡地道,站起身准备去拿行李箱离开,和苏闻天这个父亲面对面多待一刻, 她都会觉得像要窒息一般, 忍不住就会发疯。   “别以为我一次次地纵容你, 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你姓苏, 不是姓莫。”苏闻天终于忍无可忍, “过去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由着你任性,但是从现在开始, 你要是还当自己是苏家的大小姐, 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   苏漾脸色沉静,半晌才掀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倒是想姓莫呢,只是不知道莫叔肯不肯收了我这个侄女,我什么都不羡慕姗杉,唯独就羡慕她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小叔。不过我想, 不管我姓不姓莫,莫叔也会把我当成半个侄女,给与一点关心吧。”   苏闻天顿时皱紧了眉头:“还真是我苏闻天的好女儿,胳膊肘一个劲地往外拐,莫绍蘅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一心向着他,连我这个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苏漾猛然抬头望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你是永远也不会懂了,我要的到底是什么,莫叔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我无家可归最孤独的时候,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在狂风暴雨中给我一丝丝的温暖。你说得对,你可是我的父亲呢,可是在我最需要你,想要体会一下父爱是什么滋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或许沉醉在哪个温柔乡里无法自拔吧?”   “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能过上人人都羡慕的苏家大小姐的生活吗?能这般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吗?”苏闻天心下不以为然,只当是她小孩子脾气,任性至极。   苏漾放在膝头的双手轻轻握了握拳,随即又很快地松开,沉默不语,直到许久她才重新站起身道:“爸,我真的不想每次都为了这些问题跟你吵架,这段时间为了应付考试,我累了,我现在只想找姗杉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   说完,苏漾不再看苏闻天的脸色,拉起行李箱往外走去。   “你确定要这么离开?不计任何后果吗?”苏闻天突然道,“真以为我会一直由着你的小性子,治不了你吗?你要是还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我苏闻天的女儿,今天就别出这个门。”   “爸!”苏漾停下脚步,转身轻轻叫了一声,神色很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苏闻天的女儿,苏家唯一的大小姐,那你又什么时候能像一个普通的父亲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而不是你随时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   “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个父亲就这么不堪?”苏闻天有些恼怒地道。   苏漾抬眸注视着他,反问道:“我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莫姗杉为了一个厉俊彦犯傻,你也要跟着她一起傻吗?”苏闻天皱眉问。   苏漾突然低低地笑了,扬起下巴看着苏闻天道:“好啊,你不就是觉得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要是有这个能力说服桓昔和覃老爷子,我保证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乖乖等着嫁入覃家的那一天。”   “好了,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抓住良机,我这就如你所愿地去找桓昔‘培养感情’。”苏漾见自家父亲难得地露出一脸吃瘪的样子,莫名觉得十分痛快,朝苏闻天丢下一个飞吻,拉起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大厅,苏漾才慢慢放缓了脚步,笑容逐渐自脸色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掩盖的疲倦。为人子女,谁也不愿意和自己的父母弄得如仇人一般,说不到两句话就吵得天翻地覆。   只是她和苏闻天之间的结,恐怕这辈子都很难解开了,如今她还未毕业,苏闻天就已经打上了让她联姻的主意,若是将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这个结恐怕会彻底变成一个死结。   何况她的心里,和莫姗杉一样,已经藏着一个属于她的“厉俊彦”呢……   苏漾轻轻叹了口气,拉着行李箱穿过庭院,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姿稳步朝他走来,那人沐浴在冬日暖阳中,周身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温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洗去了蒙在她心头的那一片岁月留下的尘埃。   “小姐!”关翼走到苏漾面前,伸手拉过行李箱,“去莫宅?”   苏漾点了点头,越过关翼沉默地走在前头,听着身后传来行李箱滚动的声音。   “关翼,如果我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你会跟着我一起离开吗?”直到坐上车,车子驶离那座豪华却冰冷的大宅,苏漾才淡淡地开口问道。   关翼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轻声道:“您又和苏先生吵架了?”   “我倒是不想吵啊,吵得都快没力气了,可是他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能惹恼我,不想吵都难。”苏漾仰靠在椅背上,侧头注视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再一次问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还会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关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坚定地道:“当然,小姐去哪,我自会跟着。”   苏漾轻笑一声,转头望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双眸渐渐失神。   “发生……什么事了吗?”关翼见她沉默不语,略带关切地问道。   “他让我接近桓昔。”苏漾的口气带了些许试探,目光紧紧锁住关翼的脸庞。   关翼俊挺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许久才道:“覃少爷和莫爷都不是好惹的人,何况他和莫爷关系非同一般,您又和覃少爷交好,若是夹了有目的的私情,断然会影响你们之前的感情。”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喜欢上桓昔?”苏漾笑着开起了玩笑。   关翼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窘迫,故作镇定地道:“覃少爷才华横溢,又懂得收敛锋芒,是个深藏不漏的人……”   “所以老头子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撮合我们,而且莫家主宅那边也打着撮合姗杉和桓昔的主意呢。”苏漾似乎来了兴致,一个劲撩拨他。   关翼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漾轻笑一声,凑向他道:“所以……不如我们私奔吧?”   “小姐……”关翼握紧了方向盘,认真地道,“您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苏漾看着关翼问,“是我不会做,还是你不愿意?”   关翼沉默良久才开了口,话语中带上了一些无奈和温柔:“您不是一个天生愿意接受孤独和寂寞的人,否则您就不会一次次地与苏先生争吵了,或许他的一些所作所为让您难以接受,也无法苟同,但是您也希望苏先生能够正视你的存在。也许您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做出冲动的决定,但事后您定然还是会后悔。不管身处多么艰难的处境,这里有很多您放不下和无法割舍的人和感情,您也不忍心让他们难过和担心。”   有些话关翼说不出口,在苏漾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派到了苏漾身边,护着她陪伴她长大。这个外人眼中刁蛮任性,脾气也格外暴躁的苏家大小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善良和善解人意的一面。   苏漾定定地凝视着关翼专注的侧脸,许久才柔声道:“谢谢你,关翼。”   关翼再次沉默了下来,许久才恰似承诺般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您。”   苏漾轻轻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双眸微微泛红。   所以,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苏闻天的冷心冷清,就像苏闻天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她这么一个轻易感情用事的女儿。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苏闻天的正视和陪伴,而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未来,仅此而已。   苏闻天家大业大,掌控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苏漾从小就能理解父亲的忙碌,自然不会任性地苛求他的陪伴,何况时间久了,她也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不是她想要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想成洪水猛兽,而是他真的没有那般高尚的品格,那些“维持和发扬家族不易、你要理解父亲”等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希望她乖乖听话,时刻做好为他所用,以便换取更多的利益,苏闻天真正放不下的不过是征服和掠夺的劣根性罢了。   但是关翼有一点还是说错了,她是做不到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远走高飞,割舍不下的不是只有与莫姗杉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她知道,一旦她真的逃离了,苏闻天不会放过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关翼只是苏闻天派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保镖,除此之外也是苏闻天执行任务的棋子,若是被他知道这颗棋子有可能影响到她的未来,苏闻天轻而易举就能让关翼在任务中有去无回,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关翼这个人了。   苏漾笑得有些落寞,还有谁能比她这个女儿,更了解苏闻天的心狠手辣,一切威胁到他利益的障碍,他势必会不择手段地铲除。 第70章 过往   覃桓昔将吃饱喝足又玩了一会儿的莫寺源哄睡了, 抱到观景厅一旁的休息室沙发上,替他盖好毛毯,让他睡得安稳一些,随后轻轻拉上门回到观景厅。见莫姗杉又在收拾莫寺源那一桌子手工材料, 而莫绍蘅这位当爸的却坦然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端着茶杯和覃屿聊天。   覃桓昔不由得轻笑摇头, 莫姗杉素来细心体贴, 尤其是在照顾莫寺源这件事上,比莫绍蘅这位亲爸仔细周到多了。或许是因为自身的性格和过去的遭遇,让她对莫寺源有着非同寻常的疼惜, 所以在莫寺源受到委屈时, 才会表现得那般强势和勇敢。   此时, 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拖着行李箱, 怒气冲冲风风火火的苏漾, 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略带恭敬地道:“苏小姐来了。”   覃桓昔瞧见满脸不悦的苏漾,好笑地问道:“谁又惹我们苏大小姐生气了?”   苏漾将行李箱递给管家, 故作骄傲地扬起下巴:“笑话, 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惹到本小姐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不巧,姓关的就是其中一个。”莫绍蘅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苏漾顿时垮下了脸,摆摆手有些撒娇地道:“莫叔,怎么连你也取笑我?”   莫绍蘅抚了抚覃桓昔的腰, 但笑不语,似乎是苏漾真的愉悦到他了,心情相当不错。   覃屿笑了一会儿,招招手示意苏漾过来坐:“总不是又和关翼吵架了吧?”   苏漾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叹气道:“别提了,来之前我刚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就看到我家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头子,神奇地坐在大厅里等着我,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他竟然还记得回家的方向?”   苏漾说着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和他向来不和,一见面必吵架……算了,我先去放行李,待会儿再说。”   覃桓昔和莫绍蘅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苏漾和苏闻天的关系是个误解的大难题,短期内想要缓解恐怕是不可能了。想到这,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苏漾和苏闻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女俩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   虽说原身和苏漾、莫姗杉青梅竹马,又是校友,但从前的原身心里只有小提琴、比赛和音乐会,哪怕从小相识,十几年来彼此间的交情也只是停留在点头之交,自然不会了解和关心苏漾小时候的事情。   莫姗杉刚收拾完莫寺源的手工材料,就被苏漾拖着去客房收拾行李了。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漾明显是有什么心事不想告诉他们,却想和莫姗杉单独聊一聊,看来她和苏闻天恐怕不是吵架那么简单,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闺蜜之间更能互诉衷肠。   “怎么了?”覃屿体贴地给覃桓昔倒了杯茶。   覃桓昔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道:“以往苏漾和苏闻天吵完架,都会找我和姗杉抱怨,除了生气就是对苏闻天的失望,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不太开心,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的伤心。”   覃屿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不是她对关翼的感情,被苏闻天知道了?”   覃桓昔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既然苏漾不想说,我们也不能逼问她,只是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和不习惯。对了,苏漾和苏闻天之间到底怎么了?父女俩怎么弄得像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   覃屿听覃桓昔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很早就出国留学了,这次回来要不是遇到你,我和苏漾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深的交情。所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说和苏漾已经过世的母亲有关。”   “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也该问上一辈的人。”覃桓昔说着朝莫绍蘅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了不过了,“对吧,莫叔,快给我们这两个晚辈讲讲你们那一辈的恩恩怨怨。”   莫绍蘅哭笑不得地掐了掐覃桓昔的脖子,语气带上了些许危险之意:“你确定?”   “桓昔,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呢。”覃屿取笑道,看着覃桓昔和莫绍蘅互相笑闹,垂下眼帘盖住满眼的羡慕,笑容里却多了一份真诚和欣慰。   他和宁莘最开心幸福的时候,也没有像覃桓昔和莫绍蘅那么自在,如今再回忆起他和宁莘的这段情,他才算彻底地看明白,一段只有独角戏的感情,怎么可能有“恩爱”这么奢侈的时光存在。   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松了口气,在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中,能够早点醒悟,于他也不是一件坏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没有覃桓昔的魄力,更没有覃桓昔那份坚定不移的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伤心欲绝的时候选择逃避,而不是面对。   “停,我错了还不行吗?”覃桓昔一把抓住莫绍蘅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别让小叔看笑话……咳咳,言归正传,我还从没听苏漾提起过她母亲的事,只依稀记得苏漾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莫绍蘅:“……”   “覃少想听故事可以找我啊,我保证给覃少提供最详细最真实可靠的情报……哦不对,应该是故事才对。”莫绍蘅还来不及开口,观景厅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话语中夹杂着丝丝笑意。   “展硕明?”覃桓昔看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微微愣了愣,随即笑着向他招手道,“来得正好。”   展硕明大大方方地坐到覃桓昔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笑问:“怎么突然关心起苏漾以前的事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还听管家说苏漾也在这里,怎么不问她本人和姗杉?”   “自然不能让苏漾伤心,毕竟是亲人过世这种令人心酸的往事,就算时隔多年,说起来总归难以释怀。”覃屿起身给展硕明倒了杯茶。   “谢谢。”展硕明接过茶杯点了点头,喝着茶心情格外舒畅,心里再一次默默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若说一开始他接近覃桓昔,确实抱着衡量的打算,覃桓昔和莫绍蘅关系密切,他和覃桓昔交好,自然是利大于弊。   可是如今才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他就不由自主地被覃桓昔折服,或者用“收服”更为贴切,变得喜欢往覃桓昔这边跑,哪怕没有情报交流,赖在莫宅和覃桓昔喝杯茶聊聊天也好,总比跟从前那帮狐朋狗友鬼混来得有意义多了。   而且他看得出来,覃桓昔对他的态度也变得真诚了,慢慢开始接受他这个朋友了。   他过去的那帮子狐朋狗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群妖魔鬼怪,混在一起不是群魔乱舞,就是肆意挥霍。和这种人混久了,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他学会了看人脸色,覃桓昔这人再怎么不露声色,他也能从对方的言谈间分辨出有几分真情实意,也能更好地拿捏自己的感情。   所以在覃桓昔身上,他算是赌赢了,覃桓昔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对了,她俩人呢?”展硕明努努嘴,“苏漾和姗杉,还有你家小宝贝呢?”   覃桓昔回头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解释道:“小源刚睡着,姗杉陪苏漾收拾行李去了,一时半刻应该回不来,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看来苏大小姐准备常住这了。”展硕明笑着道。   苏漾和莫姗杉之间的闺蜜情,也是让他们这群富家子弟十分唏嘘的一件事,谁都知道苏闻天视莫绍蘅为死敌,自家女儿却三天两头往莫绍蘅这跑,甚至直接住在了莫宅,连家都不回。   也就是苏闻天能睁只眼闭只眼忍下了,换成任何一位做父亲的,自己的女儿胳膊肘拐向劲敌,估计气都能气死,棺材板都摁不住了。不过,或许也就此证明,苏闻天对苏漾这个女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上心,说白了就是可有可无吧。   展硕明对此也深有体会,大世家嘛,最不缺的就是继承人,名正言顺摆上台面的就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是掩在背后见不得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在家族眼中,也不过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人情味这种奢侈品,于他们这些人来讲,是最要不得的奢求了,否则只会更加失望。   展硕明默默地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地道:“其实嘛,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惊心动魄,也就是一段狗血老掉牙的往事,从古至今不知道上演了几百遍了。”   覃屿无语地瞧着一副过来人姿态的展硕明:“说得你好像看破红尘似的。”   “本来就是啊,其实这种豪门恩怨故事,听起来也就千篇一律,只不过搁在自己身上,那滋味就另当别论了。”展硕明耸耸肩,接着道,“苏漾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也挺有钱,在当时就是非常典型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而苏闻天就是一个在道上混的黑帮头子,虽然有钱有势,但凡正常一点的有钱人家,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在道上混的头目是吧?这不是把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么,万一遭到苏闻天的仇家报复,指不定把命给赔上了还不作数,连带着全家都要葬送进去。”   覃桓昔听着点点头:“的确,可是最后苏漾的母亲还是嫁了呢。”   展硕明摊摊手:“听说当时闹得差点断绝父女关系,不过嫁都嫁了,苏漾也出生了,还能怎样呢?只不过苏闻天也不见得真心喜欢苏漾的母亲,你们看苏漾的长相就知道,苏漾的母亲年轻时肯定长得非常出众。所以苏闻天估计也只是喜欢漂亮的女人,娶回家之后,想起来就回来看看母女俩,想不起来的时候能几个月都不回家。”   覃屿皱紧眉头,似乎有些明白苏漾为何会和苏闻天闹得这般水火不容了,再怎么说苏漾的母亲也是苏闻天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在苏漾的生命里,父亲这个角色却犹如一个客串人物,只是偶尔在她的眼前晃过,担着父亲的重责,却不如一个擦肩而过的过客。   “所以苏漾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覃桓昔心头也浮起了丝丝恼意。   “对外是病逝,事实上应该是自杀。”莫绍蘅突然开口道。   展硕明看了莫绍蘅一眼,点头道:“据我所知的确是自杀,苏漾的母亲本就是家教甚好、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估计这一生做得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苏闻天。她生了苏漾之后,身体确实不太好,大概是知道苏闻天并没有她心目中想的那么爱她,又知道了苏闻天在外头飘着不计其数的彩旗,觉得愧对苏漾和父母,忍受不了就自杀了。”   “苏漾知道吗?”覃桓昔最担心的还是苏漾。   “看苏漾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了的。”覃屿叹息道,此时对苏漾更多的是疼惜。   “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苏漾读初三的那年夏天被人绑架过。”展硕明道,“绑架她的人是苏闻天昔日的仇敌,那人已经穷途末路,抱着和苏闻天同归于尽的念头,然而苏闻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是关翼不惜生命救了苏漾,关翼脸上的伤就是为了救苏漾留下的。”   覃桓昔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更深地明白了关翼对苏漾的意义。   母亲彻底抛下她离开了人世,父亲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关翼就像是她幼时灰暗的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她全部的人生,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至上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付出性命保护她,她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   他也忽然明白苏漾和莫姗杉之间情同姐妹的深厚感情了,她们是彼此的温暖,彼此的知己,彼此的鼓励,更是彼此的救赎。 第71章 醉酒   覃桓昔无奈地看着一个劲猛灌酒的莫姗杉和苏漾, 这两人明显已经喝多了,挨在一起又哭又笑又闹,各自端着酒杯拿着一瓶酒,豪放地互相干杯, 喝完了继续没玩没了地发酒疯,看得他头疼得直揉额角。   “可以了吧, 该发泄的心事, 现在也该发泄够了。”覃屿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一把夺过苏漾手中的酒杯和酒瓶,眼疾手快地接住扑上来抢杯子的苏漾, “好了, 别喝了, 要喝下次再陪你喝。”   苏漾抓着覃屿的胳膊,稳住东倒西歪的身体, 不满地抗议道:“说好了今天不醉不罢休的么, 把酒给我, 我还能喝……姗杉,姗杉, 他们不陪我们喝, 我们自己喝……”   “对,他们不陪我们,我们就自己喝……来,杯子给你……”莫姗杉嘿嘿笑着重新拿起一个酒杯递给苏漾,“我给你满上。”   覃桓昔看了一眼莫绍蘅, 见他仍旧一派悠闲地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忽然觉得头更疼了,上前在他的肩头拍了一掌道:“你这个大家长,确定不管管?”   莫绍蘅抬头望着他,倾身放下酒杯,一把用力将人拉到了腿上:“管什么?”   覃桓昔赶忙挣扎着站起身,转头见展硕明和覃屿两人一脸的意味深长,脸上有些发烫,瞪了笑得不怀好意的莫绍蘅一眼,轻声道:“你也喝多了不成?”   莫绍蘅抬手揉了揉他的腰身,像是终于看到了越喝越胡闹的莫姗杉和苏漾,气定神闲地叫来管家,让管家安排女佣把莫姗杉和苏漾扶回房间休息。   此时大厅里总算恢复清净,覃桓昔几人移步去观景厅休息,管家叫来人收拾大厅。   展硕明夸张地呼了口气:“女人一旦发起酒疯来,果然让人招架不住,太可怕了。”   “哦?”覃桓昔似乎非常怀疑,“这对于常年流连花丛,早就身经百战的展少而言,苏漾和姗杉闹的这点小情绪,应该只是小场面吧?”   展硕明故作饱受打击地误了捂胸口,垮着脸哀嚎:“原来我在覃少眼里只是个花天酒地的情场浪子吗?真的就这么的不忍直视吗?”   “少来,你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吗?”覃桓昔摆摆手不以为然,想着莫姗杉和苏漾的情况,心下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下午的时候,这两人关在房间里聊了什么,晚上就喝成这样了。”   覃桓昔说着又叹了口气,莫姗杉和苏漾虽然发了一通酒疯,但这两人都不是会胡言乱语的人,莫姗杉喝多了也只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话倒是不多。相比较苏漾稍显狂放一点,不过就算闹得情绪失控,那也只是骂骂人,骂苏闻天没有人性,骂关翼不解风情。   覃桓昔忽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莫绍蘅:“你说……姗杉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私底下在调查厉俊彦的事了?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出过门,也很少见她和厉俊彦联系。”   覃屿闻言点点头:“起初我以为是水哥的事,让她觉得害怕,所以才不敢出门,但是听桓昔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姗杉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只不过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就算心里不开心,藏着心事也不会跟我们说。”   展硕明摸了摸下巴:“女孩子嘛,看到水哥那具可怕的尸体,心里害怕产生阴影也很正常,别说是姗杉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毛骨悚然。何况水哥和你们本就有过节,突然之间惨死,姗杉估计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若只是这个原因,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等过段时间淡忘了,她就能自己走出阴影,只怕她心里还藏着别的事……”覃屿欲言又止。   “其实我觉得吧,你们也不用太操心,按照姗杉善解人意的性格,就算知道你们私底下调查厉俊彦,她也只会觉得你们是为了她好,不至于耿耿于怀。”展硕明还是觉得覃桓昔几人关心则乱了。   作为豪门世家子弟,婚姻大事除了自己很难做主之外,本就是相互交换利益的一条途径。调查对方的身家背景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莫姗杉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没必要大惊小怪。   生活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分裂出了几副面孔,谁都害怕被报复、被利用,若是不趁机调查清楚,最后只会落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覃桓昔沉默不语,他自然了解莫姗杉的性格,断然不会因为他们调查厉俊彦而心存芥蒂。莫姗杉放不开的恐怕是调查的结果,害怕厉俊彦真的是另有目的,只是在利用她,便开始胡思乱想自我逃避,自小的遭遇让她心思敏感,也变得没有安全感,遇事尤为悲观。   “等一下……”展硕明突然“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神色变得十分古怪和惊讶,“你们没听说过那件事吗?莫家主宅那边打的如意算盘。”   “什么事?”覃桓昔和覃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莫绍蘅。   莫绍蘅神色镇定地喝着茶,仍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姿态。   覃桓昔嘴角微微抽了抽,瞧着莫绍蘅的态度就知道这家伙定是瞒着他什么事,便回头对展硕明道:“说吧,你今天来应该不是单纯地找我们喝酒瞎扯淡的吧?”   展硕明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莫绍蘅:“桓昔和覃屿不知道还算情理之中,莫爷不可能不知道的吧?那边人的命运可都牢牢地捏在莫爷手中,稍有风吹草动怎能逃过莫爷的眼睛?不过想来也是,都是一群秋后的蚂蚱了,不足为虑。”   覃桓昔眯起眼睛看着莫绍蘅:“老太婆又打上姗杉的主意了?”   莫绍蘅轻笑,摸摸覃桓昔的后背以示安抚,语气却带上了些许阴冷:“她还没这个胆!”   覃桓昔低头思索片刻,抬头朝展硕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解释清楚。   展硕明摸着下巴在心里默默地衡量了一番,莫绍蘅是绝对不想让覃桓昔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想瞒也瞒不住。覃桓昔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若是现在不说清楚,他事后定会被覃桓昔折腾到崩溃。   何况有覃桓昔在,莫绍蘅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展硕明想着道:“主宅那边可不只是反对姗杉和厉俊彦交往这么简单,那群人打的如意算盘可精着呢,老太太见姗杉和你这般亲近,势必要阻止姗杉和厉俊彦交往,想着让姗杉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才好嫁入覃家。”   展硕明顿了顿,仔细辩驳了一番覃桓昔的神色,见他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头,便接着道:“听说厉俊彦现在在莫氏很不好过,不过这小子也是个人物,上头若是一直挑不出错,也不好直接赶他走,只能千方百计地刁难苛刻他,往死里折腾。”   覃桓昔转头看了一眼莫绍蘅,若有所思地道:“姗杉出走那天,邱静珠来找过她。”   “邱静珠?姗杉的妈?”展硕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覃桓昔口中的邱静珠是哪号人物,顿时扶额,看来覃桓昔对莫家主宅那边的人确实没有一点点好感,连表面上的尊重都懒得摆设。   覃桓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眉宇间染上了些许怒意,那群人竟是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难怪莫姗杉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不过也是,知道真相的老太太压根不会在乎莫姗杉会不会伤心难过,只想着如何榨干莫姗杉最后的利用价值。   “你早就知道了?”覃桓昔无奈地问莫绍蘅。   莫绍蘅倒也不否认,语出惊人地道:“估计……苏闻天也动了这个念头。”   “噗……”覃屿和展硕明差点将到口的茶给喷出来。   莫绍蘅仍是一脸淡定:“就他那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了,遇事就不计后果地掺和一脚。而他心里未必就真的在意结果,最好就是他的目的没达成,别人也别想如意,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还真是苏闻天会有的行事作风。”覃桓昔嗤笑一声。   展硕明略有同感,玩笑道:“要是付则成也搅和进来,别忘了,他也有个漂亮女儿,和你们还是校友呢,据说从小就和苏大小姐水火不容,要是再加上她,那可就真的热闹了……别,莫爷,我那是随口说句玩笑话。”   莫绍蘅这才收回冰冷的眼刀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覃桓昔却笑了:“那恐怕要让展少失望了,付大小姐的意中人可不是我,而是某位莫姓大佬。”   “咳咳……真的假的?付大小姐的胃口那么大的吗?”展硕明惊呆了,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莫绍蘅,在又一次收到莫绍蘅冷飕飕的警告一眼后,终于收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莫绍蘅无奈地在暗自偷笑的覃桓昔脸上轻轻拧了一把,这家伙仗着他的宠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果然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展硕明摸摸鼻子耸了耸肩,覃桓昔果真是莫绍蘅心底不可触碰的底线,随后正色道:“说到付家那边……我的人曾经看到厉俊彦与一个人见面……”   “什么人?”覃桓昔顿时收起了玩笑心态。   “如果我没查错,那个人姓曹,曹成业,付舜飞的得力手下之一。”展硕明认真地道,“不过也不好说,曹成业那个人很精明,又是付舜飞商业上的助手,我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靠太近,不排除厉俊彦与他有公事上的来往。”   覃桓昔沉默不语。   展硕明瞧着覃桓昔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有些进展了,但也不能作为厉俊彦这个人有问题的证据,这样查下去完全没有头绪,没完没了了,如果有一个调查的点,那还好查一点……”   “等等!”覃桓昔突然一摆手,转头看着莫绍蘅道,“绍蘅,你曾经说过在姗杉很小的时候,受过非常严重的伤,怎么受的伤?”   莫绍蘅微愣,终于坐直了身体,望着覃桓昔的双眸渐渐展露出笑意。   “怎么回事?”展硕明和覃屿一头雾水。   莫绍蘅用力地握了握覃桓昔的手,立刻打电话给齐丰宇,让他调查莫姗杉当年那场事故,尤其要查清楚在那场事故中有没有其他人受到牵连。   “你怀疑厉俊彦过世的父母和姗杉小时候那场车祸有关?”覃屿问道。   覃桓昔点头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凭齐丰宇和贺璟逸的本事,厉俊彦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能刨出来,唯独厉俊彦父母双亡的信息却只有意外身亡几个字盖过了,往深处查也就是车祸造成。”   “表面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一想到很多事情,厉俊彦总是出现得无比巧合,可是仔细推敲又好像合情合理,恰恰如此,才会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覃屿说着问莫绍蘅,“所以姗杉小时候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绍蘅道:“仇家报复,撞上了送姗杉去幼儿园的车。”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展硕明道,“当时还造成了连环车祸,据说那个人当场就死了,送姗杉去幼儿园的司机也死了,姗杉重伤,当时姗杉的父母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才将姗杉从鬼门关救回来。”   展硕明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就是从那件事后,莫姗杉在莫家主宅的地位一落千丈,按照当时莫家的做法,莫姗杉在莫家应该是极其受宠的千金大小姐,这其中难道还另有隐情?   “如果厉俊彦的父母也是那场车祸里的受害者……”覃屿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覃桓昔眸光锐利:“是,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就复杂了,虽说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却正因如此,厉俊彦的仇恨才无法得到解脱,归根结底是莫家造的因,却连累了无辜的路人。厉俊彦若是想要报复,必然需要有个人帮他,这个人必须与莫家旗鼓相当,能跟莫家相互抗衡,并且绝对是站在莫家的对立面。苏家自然行不通,苏漾和莫姗杉情同姐妹,那么付家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你才让我和齐丰宇同时调查付舜飞?”展硕明问。   覃桓昔微微眯起双眸:“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世界有没有厉俊彦这个人就难说了,他的身份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伪造的,我们调查得到的资料,也是他背后的人想要给我们看到的一面。”   展硕明听着,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冷,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令他毛骨悚然的自然不是厉俊彦蛰伏多年的复仇计划,而是覃桓昔缜密的心思,他再一次无比地庆幸,庆幸没有和这个人站在对立面。 第72章 出事   覃桓昔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感觉到一道重物从他身上碾压而过,速度还非常缓慢,让他刹那间有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在睡得正朦朦胧胧的时候, 这种感觉堪比鬼压床,特别的难受和恐怖。   覃桓昔挣扎着猛地睁开眼睛, 深吸了口气, 仰头就看到莫寺源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过,两只小脚丫还挂在他的胸口,他哭笑不得地一头跌回枕头上, 无奈地在自家宝贝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记。   “咿……”莫寺源回头揉了揉小屁股, 惊喜地望着覃桓昔, “桓昔哥哥,你醒了?”   覃桓昔坐起身将小宝贝抱在腿上, 抬手摸了摸小宝贝的脑袋, 掩嘴打了个哈欠。昨晚陪莫姗杉和苏漾喝了不少酒, 这两人发了一通酒疯,倒是早早回房间睡了, 留下他们几个大男人聊到了深夜。   最后酒劲上来, 实在扛不住了,才回房间休息,只不过莫绍蘅这家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刚回房间就开始折腾他,任凭他怎么求饶就是不肯放过他, 莫不是还记着主宅那边和苏闻天那不靠谱的馊主意?   覃桓昔想着揉了揉差点断掉的腰身,脸上有些发烫,转头瞪了一眼还在蒙头睡觉的莫绍蘅,心头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他低头望着腿上嬉笑着拉扯被子的莫寺源,一把将小宝贝抱了起来,重重地放到了莫绍蘅的身上。   莫寺源只以为覃桓昔是在逗他玩,“哈哈”笑着扑到莫绍蘅身上,一边拉被子一边喊着:“爸爸,快点起来!”   莫绍蘅无奈地伸出胳膊,将莫寺源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坐起身看着笑得万分得意的覃桓昔,忽然觉得这般温馨的早晨似乎还不错,不禁跟着笑了笑,将莫寺源抱回腿上,让他乖乖坐着。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莫绍蘅揉揉莫寺源的脑袋问。   “早?”莫寺源睁大一双灵动的双眸,惊讶地抬头望着莫绍蘅,“爸爸不早了,都快吃午饭了,姗杉姐姐和苏漾姐姐早就起床了,还有覃屿叔叔一个小时前也已经起床了,就爸爸和桓昔哥哥还在懒床。”   莫寺源说着朝两人扮了个鬼脸:“羞羞脸。”   覃桓昔倾身掐了一把小宝贝白嫩的脸颊,好笑地摇摇头,想起了莫姗杉和苏漾,道:“这两人精神恢复得倒挺快。”   莫寺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两只小手一拍,兴奋地道:“对了,姗杉姐姐和苏漾姐姐说下午带我出去逛街,桓昔哥哥和爸爸也一起去吧?”   覃桓昔微微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莫绍蘅,笑着道:“姗杉终于想出门了?好现象啊,我反正没什么事,小源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就陪他们出去逛逛吧,你呢?”   莫绍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回头掐了掐覃桓昔后勃颈道:“你陪他们去吧,我下午有事要回一趟公司。”   覃桓昔点点头,揉了揉兴致勃勃的莫寺源,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换衣服。   吃过午饭,莫绍蘅先回公司,而覃屿陪着莫姗杉出门去买绘画用的材料了。   莫姗杉已经有段时间没出门,每天关在画室里画画,很多材料都用完了。昨天和苏漾聊过后,又大醉了一场,心里的结似乎打开了,今天看起来起色不错,完全没有宿醉的疲态,心情也恢复了。   覃桓昔松了口气,与莫姗杉、覃屿约定待会儿碰面的地点后,也带着苏漾和迫不及待想出去玩的莫寺源坐上了车。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莫寺源激动得手舞足蹈,覃桓昔哭笑不得地按住企图爬起来的小身子。小家伙之前为了应付期末考试,每天待在家里复习功课,如今好不容易考完了,早就按捺不住心头想出去痛快玩耍的躁动了。   车子一路往热闹的商业广场行驶,覃桓昔正与苏漾闲聊着,眼睛余光瞥见司机不停地查看后视镜,疑惑地问道:“李叔,有什么问题吗?”   司机微微皱起了眉头,犹豫着道:“有辆车似乎一直跟着我们。”   覃桓昔心下一紧,不由得抱紧了身边的莫寺源,李叔曾经是莫绍蘅的司机,跟着莫绍蘅出生入死多年,警觉性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他的话也就毋庸置疑了。   若是放在平时,覃桓昔根本不会担心,可是如今车上还有莫寺源和苏漾,也不知道那辆车跟着他们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如果只是想找机会对付他们,到时候还能随机应变,就怕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   “桓昔……”苏漾回头看向车子后方,担忧地望着抱住莫寺源的覃桓昔,这个时候她反倒冷静了下来,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总觉得只要有身边的这个人陪着,就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覃桓昔抱着莫寺源的双臂不断收紧,前世临死前的一幕幕飞快地涌入脑海,不断地翻滚搅乱了他的思绪。那种不甘、恐惧和愤怒犹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失去意识时,脑中唯一清晰的画面,正是此时怀中紧紧抱着的小宝贝的小脸。   “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覃桓昔逐渐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莫寺源护在怀中,一手抚摸着莫寺源的后脑勺,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意外,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莫寺源。   “这里是闹市区,我想那个人还不敢乱来。”覃桓昔的语气有些冰冷。   司机沉默地点点头,透过后视镜时刻关注着跟踪车辆的行动。   “苏漾,你给姗杉和小叔打电话,跟他们说明这般的情况,再联系绍蘅,把定位发给他。”覃桓昔沉静地道。   “好!”苏漾点点头,赶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覃桓昔吩咐完,又对司机道:“李叔,先在闹市区徘徊,看能不能想个办法甩掉他,如果是打定主意要置我们不利的人,定然会采取行动,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是,覃少爷。”司机沉着冷静地点点头,他跟随莫绍蘅二十多年,经历过莫绍蘅三天两头被寻仇的最危急的时光,今天这样的场面于他而言还不算什么,他定当会竭尽全力保全车上的人。   然而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覃桓昔的用意,终于失去了耐心,一瞬间加速不管不顾地超越前面的车子,中途还刮擦了好几辆无辜的车辆,但是他显然已经恼羞成怒,直接冲上来妄图冲撞他们的车子。   司机低咒一声,一边加速行驶拉开距离的同时,还要技巧地绕开其他车俩,避免发生激烈的碰撞,到时候可不只是两车相撞那么简单,定然会造成严重的连环车祸。   此时他无比庆幸经历过当年的那段生死时光,磨炼出了如今的车技。   覃桓昔用力抱紧莫寺源,将他的脑袋护在胸口小心掩护,听着莫寺源小声地抽泣起来,心疼得无以复加,柔声安慰道:“小源不怕,桓昔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别怕……”   “危险……”   正当覃桓昔安抚莫寺源之际,忽然听到司机一声怒喝,抬眼就看到前方岔口窜出一辆车子,速度非常之快,司机只来得及打转方向盘,根本来不及找寻更安全的行驶方向。   覃桓昔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莫寺源,耳边传来苏漾的尖叫声和车子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后一声“嘭”的一声巨响,车子猛烈地撞上了路边的花坛,一阵剧烈的摇晃后,他便失去了知觉,唯一的念头是幸好他没有放开怀中的宝贝。   “桓昔哥哥……桓昔哥哥……”   昏昏沉沉之际,一道道轻微的哭泣声在耳边回荡,覃桓昔很想睁开眼睛,抑或动动身体调整一下僵硬的姿势。可惜眼皮犹如千斤重,根本睁不开,身体更像是被拆了重组,沉重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桓昔哥哥……呜呜呜……”   稚嫩的哭泣声仍在继续,覃桓昔没来由地感到心脏隐隐作痛,这一声声熟悉的哭泣声仿佛直接穿透胸膛砸在了他的心脏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净……”覃桓昔轻声呢喃。   “桓昔哥哥?”莫寺源听到这一声呢喃,猛然睁大眼睛忘记了哭泣,目光紧紧落在覃桓昔轻轻动了动的嘴唇上,他飞扑上前趴到覃桓昔身边,想要听清楚覃桓昔在叫什么,“桓昔哥哥……”   “小净……”覃桓昔听到那道熟悉的稚嫩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小净……”   “爸爸爸爸,桓昔哥哥醒了……”莫寺源激动地转头去看莫绍蘅,却见莫绍蘅的眼神无比严肃,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疯狂熊熊燃烧着,他愣了愣,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小声道,“爸爸,桓昔哥哥醒了……”   莫绍蘅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无动于衷地盯着覃桓昔。   莫寺源瞧着莫绍蘅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眼睛里像是有火焰要烧起来一样,和平时温柔宠爱他的爸爸完全不一样,突然又小声地抽泣了起来,难道爸爸不想桓昔哥哥醒过来吗?   “你是要吓死我们的儿子吗?” 第73章 醒了   覃桓昔睁开眼睛, 一张熟悉的小脸瞬间在眼前放大,他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他真的有些无法直视眼前这张哭花了的小脸, 眼泪鼻涕全糊一起,让一张原本天真可爱的小脸邋遢到了某种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就不能给他擦擦干净吗?”覃桓昔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拿纸巾。   莫绍蘅眼疾手快地走上前, 神色很淡, 看不出丝毫情绪,动作却很轻柔地将覃桓昔扶了起来,又体贴地拉过一个抱枕垫在他身后。随后才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床沿的莫寺源, 揪过几张纸巾胡乱地在莫寺源脸上抹了几下。   覃桓昔扶额, 突然觉得过去的三年, 若是没有莫姗杉的精心照顾,莫寺源指不定会长成一个何等邋遢的小孩, 他伸手夺过莫绍蘅手里的纸巾, 瞥了莫绍蘅一眼, 小心翼翼地给莫寺源擦脸。   “去给小源挤块热毛巾,都粘脸上了, 纸巾擦不干净。”覃桓昔颇为头疼地道。   莫绍蘅依旧沉默不语, 倒是很听话地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块毛巾出来。   覃桓昔将莫寺源拉到床上坐,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莫寺源洗脸,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白嫩光滑。他微微一笑,心头的满足感在此时得以爆棚, 经历了如此一劫,他终究是保护了这个宝贝。   覃桓昔将毛巾放到床头柜上,抱住莫寺源,亲昵地拿脸蹭了蹭:“宝贝吓坏了吧?”   莫寺源仰头望着覃桓昔,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想起在那辆失控的车子里时,覃桓昔一直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会好好保护他,他赶忙抬手圈住覃桓昔的脖子:“有桓昔哥哥在,小源不怕。”   他虽然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豁出性命保护他。   “乖宝贝!”覃桓昔笑了,俯身在莫寺源的小脸上亲了又亲,随后抬头问莫绍蘅,“苏漾和李叔怎么样了?他们都没事吧?”   其实他隐隐觉得当时的撞击虽然猛烈,但是并没有真的受伤,最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现在醒过来了,除了身体还有些僵硬,头有点晕之外,身上没有外伤,想来苏漾和李叔应该也没事。   莫绍蘅坐到覃桓昔身边,缓缓道:“苏漾受了一点惊吓,李叔只是皮外伤。”   “幸好只是皮外伤。”覃桓昔松了口气。   莫绍蘅身份特殊,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平时乘坐的车子性能自然过关,一般的撞击力度不至于让车子损毁,何况凭借李叔的车技和应变能力,也不会让自己和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我……睡了多久?”覃桓昔想了想问道。   “一下午。”莫绍蘅淡淡地道。   当时他正在和齐丰宇讨论莫姗杉当年事故的事,突然接到苏漾的消息,惊得他险些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在车祸中失去了性命,又在另一具遭遇严重车祸的植物人身体内醒来。   莫绍蘅完全不敢想象覃桓昔当时该有多恐惧,即便这个人再强大,可人终究会有弱点,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不可轻易触碰的阴霾。他知道覃桓昔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莫寺源,这人一定会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保护好莫寺源。   莫绍蘅几乎是大脑还在思考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飞快地冲出办公室,让司机立刻开车过来接他。本该孤独一世的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失而复得,原本天方夜谭的美梦,老天却眷顾着他,把失去的挚爱又重新送到了他的面前。   爱人,儿子,他怎可再失去?   此时房间的门开了,苏漾和莫姗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覃屿,三人见到坐在床上的覃桓昔,惊喜地加快脚步走上前来。   “桓昔,你终于醒了。”苏漾语带关切,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幸好医生说你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大概和你之前重伤留下的后遗症有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覃桓昔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你呢?”   覃屿突然笑了:“她看到你昏迷不醒,直接就吓懵了,估计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我还真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凄惨过,终于有点小女生的柔弱样了。”   “说的我平时好像很粗犷似的。”苏漾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当时本就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虽然心里很想相信司机的车技,可是对方疯狂得像个亡命徒一般,誓死要置他们于死地。   她还以为这回是真的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事实证明她又一次好命地躲过了死神的追捕。结果还来不及从死里逃生的狂喜中缓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了莫寺源的大哭声,回头竟见覃桓昔昏了过去。   苏漾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莫寺源怎么叫都叫不醒的覃桓昔,恐惧、慌乱、不安油然而生,只隐约记得司机在她耳边拼命叫着她,而她却彻底失去了反应。   等到缓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莫宅大厅的沙发上,覃屿和莫姗杉正陪在她身边,莫姗杉还在给她擦眼泪。那个时候,她根本不在乎哭得有多丢脸,以后覃屿会不会以此取笑她,她只想祈祷覃桓昔千万不能有事。   一直到医生给覃桓昔检查完身体,再三保证覃桓昔确实没有受伤,最多在车子失去控制时,身体受到了撞击。至于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应该和之前的车祸重伤留下的后遗症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覃桓昔对车祸有阴影,陷入昏迷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苏漾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如果覃桓昔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在她心里,覃桓昔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和莫姗杉一样的重要了,他和莫姗杉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待他们的感情也如亲人一般。   莫姗杉上前抱起赖在覃桓昔身边的莫寺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好了,现在桓昔哥哥已经醒了,总该去吃晚饭了吧?”   “晚饭?小源还没吃晚饭吗?”覃桓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8点半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莫寺源不愿意吃晚饭的原因,定然是担心他的身体,他心里既美滋滋又心疼不已。   覃屿轻柔地拍了拍莫寺源的后脑勺:“小家伙担心得不得了,根本不愿离开你。“   覃桓昔凝视着莫寺源的眼神格外温柔,心里却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总说莫绍蘅这个当爸的不称职,事实上他也半斤八两了。上次参加付家的宴会,一时大意被人下了药,小家伙也是这么守着他。   “乖,宝贝,先让姗杉姐姐带你去吃晚饭,桓昔哥哥洗个脸就下楼陪你一起吃,好不好?”覃桓昔摸摸他的脸哄道。   莫寺源乖乖地点了点头,被莫姗杉牵着手走出房间,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看覃桓昔,依依不舍地道:“桓昔哥哥,你要快点哦。”   覃桓昔含笑点头:“嗯,马上!”   莫寺源这才开开心心地跟着莫姗杉走了。   “行,那我们也下楼去了。”覃屿说完拉了拉苏漾的胳膊,示意她跟上。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莫绍蘅两个人,覃桓昔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尴尬和暧昧,他醒来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莫绍蘅显然已经牢牢地听进了耳朵里,尽管他“覃桓昔”这个马甲早已形同虚设。   “那辆撞我们的车子,车主抓到了吗?”覃桓昔率先打破沉默,“还有那辆突然从岔道口疾驰而过的车子,估计是他的同伙。那个人眼看没法得手,定是心急了,才找了帮凶。”   莫绍蘅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点点头:“有齐丰宇和贺璟逸在,无需担心。”   “背后应该还有指使他的人,等查清楚了他的身份背景,还需查一查他的人际关系。”覃桓昔始终觉得这件事没表面那么简单。   如果是冲着莫绍蘅而来,这就说不通了,莫绍蘅当时根本没在车上。除非那个人报复不了莫绍蘅,退而求其次,拿他开刀,那就另当别论。   只不过这样一来,反而多此一举了,毕竟连那个人自己也无法保证就一定能事成,若是失败了,不但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莫绍蘅的反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心里有眉目了?”莫绍蘅看着他问。   覃桓昔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从覃家那两个最不省事的后辈查吧,看看那两个人和他们有没有交集……除此之外嘛,还有一个人……”   “谁?”   “宁紫易!”覃桓昔抬头望着莫绍蘅,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个名字。   莫绍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俯身将脸凑近他,注视着他的双眸缓缓道:“所以,你这是终于要准备坦白了,嗯?” 第74章 宁紫易   覃桓昔听着这道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 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莫绍蘅的声音非常好听,拥有着成熟男子特有的浑厚磁性,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性感,作为一个对声音异常敏感的人, 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莫绍蘅的声音里回不了神。   “咳咳……”覃桓昔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别开脸道,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莫爷想知道的事情, 易如反掌,何况只是调查一个人而已,祖坟在哪都能轻而易举地刨出来。”   莫绍蘅低笑一声, 伸手轻柔地抚摸过覃桓昔的脸庞, 突然倾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覃桓昔愣了一下, 这个吻犹如羽毛轻轻划过,他却能感觉到莫绍蘅不同往日的心情。如果不是当年那场阴谋, 他或许要过很久很久才知道,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爱着他。   覃桓昔抬起双臂用力抱住莫绍蘅, 俯在他耳边小声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莫绍蘅拥着怀中人的臂膀猛然收紧, 他终究还是等到了, 知道和坦白于他而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他希望听覃桓昔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那份贴近心脏的触感才更真实。   耳鬓厮磨片刻,覃桓昔想到莫寺源还在楼下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小家伙要是等不到他, 指不定又不肯乖乖吃饭,跑上来找他了,便将思绪拉回正题道:“宁紫易可能早就知道宁莘不是爷爷亲生的了。”   当初莫绍蘅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确实非常惊讶,有一点齐丰宇说对了,在他还是宁薛的时候,他的确不知道宁莘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毕竟宁莘是在爷爷和现任夫人结婚后所生的孩子,他们宁家人估计都不会怀疑宁莘的血缘。   如今连覃桓昔自己都不敢保证,死去的父母是否知道这件事,宁莘藏得太深了,再加上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爷爷更加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宁家的人,只要宁莘能继续稳住在宁家的地位,这个秘密恐怕会永远掩盖下去。   至于宁紫易……   覃桓昔微微皱了皱眉头,宁紫易这个人心思细腻,城府极深,一个女孩子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得到长辈们的偏爱,没点真本事和小算计,早就变成覃斯语那样的“傻白甜”了。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莫绍蘅有些疑惑。   连覃桓昔这么精明的人都未曾察觉,宁紫易当时年纪尚小,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想来宁老爷子早就打定主意把这件荒唐事带进棺材里了,根据齐丰宇给他的调查报告,宁家人未必知道这件事。   莫绍蘅想到了一个可能:“偷听?更或许只是无意中听到宁莘和宁老的谈话。”   “极有可能。”覃桓昔摸摸下巴,脑子里浮现出些许零星的片段。   在他的记忆里,宁紫易从小就很黏宁莘,对他和宁莘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原本他并未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宁紫易对他的态度是好是坏。   大世家本就明争暗斗,表面和睦,背地里暗潮涌动,期待亲情,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现在想起来,似乎就是宁紫易刚上高中那会儿,他明显地感觉到宁紫易对他和宁莘的态度变得扑朔迷离。   从小到大,宁紫易对他这位堂哥看似尊重,实际上不冷不热,但就是那个时候,他从宁紫易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明显的敌意。那时他只是觉得这股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再则宁紫易毕竟还小,他没必要和一个小女生计较。   覃桓昔只是隐隐觉得宁紫易似乎变得比从前更黏宁莘了,她看宁莘的眼神有着他无法理解的炙热和感情,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宁莘与宁家并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不会往男女之情上思考,只当宁紫易是真的很崇拜这位小叔。   况且,不管现在的宁莘变得有多渣,但他的确有让人崇拜和迷恋的资本。   宁莘的母亲当年可是女神级别的超级大美女,而他的父亲,若不是老爷子从中作梗,变成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宁莘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否则怎么能得到女神的青睐,成功抱得美人归呢?   这么好的遗传基因,宁莘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何况宁莘完美地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覃屿和宁紫易至今对他念念不忘也情有可原。   不过宁莘对这位侄女,除了表面上维持着和乐融融的“亲情”关系,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或者更准确地说,宁莘这人素来自负,能入他眼的人寥寥无几,有时候真当讨厌一个人时,他连敷衍一下都懒得做。   莫绍蘅见覃桓昔沉浸在回忆里,也想起了一些事,便问:“你这个堂妹对宁莘有不一样的感情?”   覃桓昔正想着这件事,下意识地点点头:“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怎么了?”莫绍蘅见覃桓昔欲言又止,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覃桓昔眸中浮出几丝阴冷:“的确是我们小瞧了宁紫易变态的占有欲,现在想来,她和宁莘还真是一路人。哪怕宁莘没有宁家的基因,但老爷子教出来的人,骨子里都刻着病态和偏执的占有欲。”   莫绍蘅若有所思:“你是说覃屿的事?”   覃桓昔点点头:“小叔这么多年都住在国外,极少回国,覃斯语那么讨厌小叔,根本不可能关心小叔的死活,更何况小叔的私事了。小叔这次回国,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撞见,他也不会回覃宅。”   况且之后覃屿一直和他们在一起,那次回覃宅,也是由他陪着一道回去。   老爷子也知道覃屿待在覃宅,如果没有他的照拂和陪伴,只会遭受更多的奚落,覃屿想跟着他一起待在莫绍蘅身边,老爷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有他回去覃宅住的那几天,覃屿才会跟着他一起回去。   自从老爷子宣布他成为黑色钻石的新主人后,覃宅那边的明争暗斗已经逐渐浮出水面,陷入白热化阶段。他曾经和老爷子进行过一次简单的深谈,在没有查清楚车祸的真相前,他还不想卷入那些不必要的纷争。   老爷子对他心存愧疚,也不想他待在覃宅,整天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   说到底,覃桓昔心里很清楚,覃宅里里外外都是老爷子的亲人,老人家定然也不想见到亲人之间总是一见面就争锋相对,吵得天翻地覆。所以老爷子的心情,他不是无法理解,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待在覃宅。   老爷子也向他坦承,让他留在莫绍蘅身边,除了对莫绍蘅的信任,更多的是借助莫绍蘅的保护,那些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或多或少会考量莫绍蘅的存在,老人家也能安心不少。   至于他和莫绍蘅之间的感情,老人家心里究竟有几分计较,他还真的没底。不过不管将来老爷子是反对还是同意,他都不会离开莫绍蘅,毕竟他和莫绍蘅的儿子都6岁了,还能怎样?   “所以你才怀疑是宁紫易告诉覃斯语,宁莘和覃屿之间的关系?”莫绍蘅问道。   覃桓昔失笑:“不用怀疑,就是宁紫易做的,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其实当初覃斯语为难覃屿的时候,他就告诉过覃屿,要小心宁紫易这个人。不过后来因为覃屿突然的发问,将他彻底怔住了,他才没有对覃屿多提宁紫易的事,毕竟覃屿完全不知道这具身体里藏着“情敌”的灵魂。   不过像宁莘这种人,身边的花花草草百花齐放,从小就是校园里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追逐他的人自然不计其数。   宁紫易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就赶跑过不少宁莘的爱慕者,小时候是光明正大地赶人,毕竟是小孩子嘛,谁也不会怪她。长大后,估计是害怕宁莘责怪她,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了,但宁莘身边的爱慕者还是会不断地消失。   覃桓昔几度怀疑,宁紫易这项两面三刀的本领,都是与宁莘的爱慕者斗智斗勇练就而成。他以前懒得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糟心人,对于宁紫易的小心机也是不以为意,只想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在学校里,宁紫易和覃斯语素来与付伊蕾交好,而付伊蕾偏偏和苏漾水火不容,他又整天和苏漾待在一起,几乎是自动自发地形成了两派,他和宁紫易又一次站在了对立面。   宁紫易的脑容量可不是覃斯语和付伊蕾这种单细胞能够比拟,她三言两语就能将覃斯语的心思套得干干净净。覃斯语在他那受了那么多的气,遇到宁紫易这般“善解人意”的好闺蜜,压根不用指望覃斯语能懂“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所以你觉得今天的事,也有宁紫易的份?”莫绍蘅问道。   覃桓昔皱眉道:“不确定,只是以防万一,宁紫易这样的漏网之鱼很恐怖,她对宁莘的感情很偏执,只要是宁莘的事,宁莘身边的人,她都会千方百计地打探清楚,把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人都驱逐干净。”   覃桓昔没有说的是,宁紫易喜欢了宁莘那么多年,定然见证过宁莘对他离世的疯狂,心底对宁莘的爱很可能也产生了恐怖的变异。若是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引起了宁莘的注意,指不定会联合覃斯语和覃从安一起对付他。 第75章 人间蒸发   展硕明在管家的带领下, 脚步匆忙地走向莫宅大厅,老远就听到大厅里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急促的脚步缓缓放慢了些,布满担忧的双眸渐渐浮现出笑意,嘴角的弧度也不断加深。   展硕明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心情, 只知道昨天接到手下匆匆忙忙传来的报告,他心里瞬间咯噔一声,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 心脏停止了跳动,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赶来莫宅的车上了。   越靠近大厅, 琴声越清晰动人, 展硕明忽然觉得没那么心急了, 竟生出了停下脚步认真聆听的念头。这么优美的琴声,也只有被誉为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覃桓昔才能演奏, 那是一种不可亵渎的优雅。   “展硕明?”覃桓昔一曲结束, 眼睛余光瞥见站在大厅外台阶上的人, 他将小提琴递给走上来的覃屿,往外走了几步, 含笑问道, “怎么不进来?”   展硕明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覃桓昔,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容,那么美好的画面,他忽然觉得心里很暖,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人总是特别地容易感慨, 不由自主就想起过去哪些原本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变得异常清晰。   如果说覃桓昔是所有人眼中教科书级别的天才,那他们就是不学无术的反面教材。   展硕明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覃桓昔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小时候就在宴会上见过了吧。   那个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那个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认真演奏小提琴的小孩,精致漂亮得就像洋娃娃似的,漫画书里描绘的小天使,大概就是长这样,美好得人人赞扬。   长大后渐渐看清了很多事实,为了保命,他把自己包装成了游手好闲的草包,拥有了一大帮子狐朋狗友,沉迷花天酒地无法自拔。而覃桓昔已经站上了更耀眼宽阔的舞台,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其实若不是机缘巧合,他和覃桓昔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此之前,他对覃桓昔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知道这位天才少年成就非凡,长相和气质都是上上选,平时他也不会特意去关注这个人。   覃桓昔车祸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他也只是唏嘘了一下,最多在心里感叹一声天妒英才,可惜了这么一位天才,毕竟覃桓昔当时的情况离死亡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清醒的概率渺茫。   没想到两个月后,覃桓昔竟然醒了,清醒后的覃桓昔仿佛重获新生一般性情大变。   展硕明嘲讽地笑笑,在太过复杂的环境里打滚摸爬过还能安然活着的人,连那些真正的草包世家子弟都看得出来,覃桓昔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覃家这个名声显赫的音乐世家,也不似表面那般高贵优雅。   “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正当展硕明陷入沉思之际,齐丰宇走了进来,远远就看到展硕明杵在大厅入口一动不动,覃桓昔也沉默不语地站在几步之遥,似乎有些不解展硕明的行为。   “进去吧。”齐丰宇说着搭上展硕明的肩膀,推着人走进大厅,“你小子干嘛呢?”   展硕明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道:“想起了一些事情。   齐丰宇闻言,古怪地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大厅里,苏漾和莫姗杉正在陪莫寺源做寒假作业,覃屿将覃桓昔那把刚用过的阿马蒂放好,莫绍蘅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叠资料,看起来格外其乐融融。   齐丰宇和展硕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上前去。   “你俩怎么一起来了?”苏漾见到两人,笑着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来看看桓昔,昨天来的时候桓昔还没醒,心里始终不太放心。”展硕明很自然地道,他昨天接到手下的消息就赶来了,只是覃桓昔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他便先行离开了,着急回去派人调查那两辆车。   “谢谢。”覃桓昔含笑道,话里真诚的口吻又深了几分,展硕明这个人确实不错。   展硕明的笑容更浓了,点了点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齐丰宇一直瞧着展硕明,眼神意味不明。   “对了!”展硕明想起了正事,神色一敛道,“我查到那两辆车的信息了。”   “正巧,我也查到了。”齐丰宇笑着拍了拍展硕明的肩膀。   “不愧是齐爷,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展硕明勾了勾唇。   “夸我不就是等于夸你自己嘛。”齐丰宇开玩笑地道。   展硕明嘴角抽了抽,不打算跟他胡扯下去,正色道:“开车撞桓昔的人是高义。”   “高义?”覃桓昔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十分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高义?”苏漾突然道,“高家那个四少爷?”   齐丰宇点头:“就是他,因为是高家家主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在高家其实没什么实质地位,高家家主也不怎么关心他,平时无所事事惯了,在学校里上课也是混日子……”   “这个人追覃斯语追得可紧了,全校都知道,我说这件事该不会又是覃斯语在背后捣鬼吧?她知道高义喜欢她,就故意在高义面前诉苦,说桓昔平时怎么怎么欺负她了。”苏漾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覃屿瞧见苏漾愤愤不平的样子,笑了笑道:“那突然冲出来的那辆车呢?”   “说起这个人,还真是‘老朋友了’。”展硕明笑了,“潘志杰!”   “潘志杰?”覃桓昔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他自然深刻在脑子里,老爷子寿宴那天,堂而皇之地在他覃家的地盘上,绑架他这位覃家小少爷,若不是遇到的人正好是莫绍蘅,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遭遇。   对潘志杰这个人耿耿于怀的还有莫绍蘅,如今再想起当时那件事,心境自然非同寻常,他冷着脸问:“他人呢?”   “失踪了。”齐丰宇和展硕明异口同声地道,两人连神色都变了。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连苏漾和莫姗杉都好奇地看着齐丰宇和展硕明。   “是失踪还是跑了?”苏漾气愤难消。   覃老的寿宴她也参加了,不过那时她和覃桓昔还不熟,后来听莫姗杉讲起过当晚发生的事,对潘志杰这个人自然没有好印象。当初可是他绑架了覃桓昔,后来齐丰宇也只是惩罚了他,就将人给放了,现在算什么?怀恨在心报复?   齐丰宇和展硕明又同时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覃屿也问道。   展硕明神色复杂地道:“昨天那件事发生后,潘志杰就没回去过,连他的几处私人住处,我也一直派人盯着,他都没有回去。还有他常去的几个酒吧,我也让人去找过,平时和他混一起的人也都说没见过他。”   “出入境我也找人查过了,他并没有逃走。”齐丰宇补充道。   “人间蒸发了……”覃桓昔若有所思地道,“和当初水哥那件事如出一辙……”   齐丰宇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宁莘?”   覃桓昔嗤笑一声:“也只有那个变态才会干出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了,他不就是最喜欢做这种事了吗?在大家找人找得团团转的时候,他悄无声息把人带走,折磨够了,再悄无声息地把人丢弃在人群中,看他自生自灭。将所有人耍个遍,而他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展硕明听得发愣:“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进来掺和一脚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丰宇意味深长地看了覃桓昔一眼,玩笑道:“只能说我们覃少魅力无穷。”   展硕明愣了愣,立刻明白了齐丰宇话中的意思,顿时皱眉看向覃桓昔。   虽然他还不了解宁莘和这帮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是齐丰宇的话已经表明了一切,只不过宁莘这个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做事也心狠手辣,极难对付,覃桓昔被这样的人缠上,恐怕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覃屿沉默不语,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神色沉静。   苏漾在齐丰宇说到宁莘时,下意识地看向覃屿,见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便悄然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覃屿抿紧了双唇,随即笑了,无论如何,他的身边还有这群时刻关心着他的朋友、家人,未来他再也不会是孤独一个人了。宁莘这个人,这个名字,是时候离开他的心了,他心里的位置也该留给更值得的人了。   “那高义呢?”莫姗杉问,“就算我们知道高义在追求覃斯语,但是还没有证据证明是覃斯语怂恿高义报复桓昔,哪怕她确实向高义抱怨过,她还是可以说是高义自作主张,完全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关在警察局呢。”齐丰宇耸耸肩道,“他昨天的行为弧度那么大,一路加速刮擦了多辆车,还撞上了桓昔的车,那些车主正等着找他理赔呢,我们没法光明正大地将人扣留。”   苏漾几人闻言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故,警察肯定会介入调查,何况覃桓昔还是公众人物,不宜将细节暴|露在公众眼前,交给警察处理是最好的结果了,想来莫绍蘅也会将覃桓昔从这件事里悄然抹去。   “还有一件事。”展硕明看着覃桓昔道,“我在调查潘志杰的时候,查到了一些事情,就是覃老寿宴那天,潘志杰在后花园绑架桓昔时,有人看到覃斯语和覃从安也从后花园出来,时间上完全对等。”   “什么?”苏漾惊跳起身,“你的意思是,覃斯语和覃从安很有可能看到潘志杰绑架了桓昔?而他们非但眼睁睁地看着人将桓昔绑走,事后还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参加寿宴?”   展硕明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覃桓昔身上,眼中浮起了淡淡的忧心之色。   “这两兄妹简直禽兽不如!”苏漾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桓昔那天遇到的人不是莫叔,他们有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他们是要看着桓昔去死才甘心吗?这两人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不然我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莫姗杉也震惊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展硕明:“我真的不敢想象,幸好桓昔遇到了小叔,若是换成其他人……他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桓昔被人侮辱吗?”   覃桓昔倒是心平气和,他低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他们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等我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可惜没能如他们的愿。”   莫绍蘅起身揽住覃桓昔的肩膀,对齐丰宇道:“重点调查覃斯语和覃从安。”   齐丰宇点了点头,想了想扭头对展硕明道:“我的人宁莘恐怕已经很熟悉了,你帮我查一个人,宁莘的侄女宁紫易,这个人对宁莘的感情很疯狂,她也干净不到哪去。”   展硕明心头细细咀嚼着宁紫易的名字,用力点了点头,对覃桓昔不利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莫绍蘅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贺璟逸?”覃桓昔探头看了一眼。   莫绍蘅沉默地接起电话,突然神色一变。   “怎么了?”覃桓昔疑惑地问。   “覃斯语和覃从安也失踪了。” 第76章 暗示   覃桓昔几人闻言都怔住了, 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宁莘做的?如果真的是宁莘,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思来想去,能这么任意妄为的人,除了宁莘, 好像也想不出第二个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会儿覃屿再也坐不住了,即便他再不喜欢覃斯语和覃从安, 若真的落到宁莘手里, 恐怕不死也会脱层皮了,他是不关心这两人的死活,但他在乎家里老人家的心情。   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 在这个家里, 除了覃桓昔真心实意地待他, 老人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地位,或许愧疚大于疼爱, 但身为父亲, 到底没有真正地亏待过他。   覃屿也不忍心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还要这般操心子孙后代的糟心事,老人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他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覃桓昔, 他心里不是没有疑问, 宁莘又为什么那么在意覃桓昔?但他始终问不出口。   覃屿默默地低下了头,或许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吧。   自从宁莘看到覃桓昔的那一刻,宁莘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覃桓昔身上,眼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覃桓昔和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耀眼夺目。他害怕答案太过残忍,说他懦弱也好,自我逃避也罢,他是真的不敢再去细想了。   齐丰宇看了覃屿一眼,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便道:“我再多派一些人盯紧宁莘,不过这人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这么多人,就怕盯的人多了,引起他的警觉。”   莫绍蘅点了点头,转头问覃桓昔:“你有什么打算?陪你回一趟覃宅?”   覃桓昔惊讶地看着他,笑了笑道:“不需要,干嘛回去趟这滩浑水?该着急的人是那两对夫妇,生了这么不省心的儿女,怎么轮都轮不到我,只是……算了,等那边有动静了再说吧。”   覃桓昔心里其实有另一番考量,按照他对宁莘这位小叔的了解,潘志杰的失踪定是宁莘的杰作,但是覃斯语和覃从安也不见了,他心里有些动摇,恐怕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至于覃宅那边,除非必要,他目前还不打算回去主动摊责任,那两对夫妇可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会不会借题发挥,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他头上来,就怕到时候,他控制不住脾气,撂担子不干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老爷子,哪怕事到如今,老爷子对覃斯语和覃从安很失望,但曾经到底疼爱过。面对两人的失踪,老人家定然会心软和担心,那些失望早已变得微不足道,说不定还会求他和莫绍蘅去救他们。   覃桓昔屈指轻扣沙发扶手,风水轮流转,这两人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他遭人绑架而无动于衷,也该轮到他们尝尝被绑架的滋味了。若是可以,他还真的不打算出手相救,毕竟这两人很有可能是害死原身的凶手,就算不是,这两人对他做下的种种,也不值得他冒险。   “那我这边就让人盯着那位宁大小姐。”展硕明担忧地望着覃桓昔,想了想道,“你要是觉得为难,等找到了人,我去帮你把他们救出来,覃老那边你也好交代。”   齐丰宇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展硕明,这小子……   覃桓昔看着他轻笑摇头:“谢谢,不过你没必要冒这个险,不管是宁莘还是宁紫易,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   展硕明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覃桓昔望着他,含笑点了点头:“好。”   展硕明这才放心地笑了,交代了几句后便先行离开了,准备亲自去调查宁紫易的事。他直觉覃桓昔还有很多事没有明说,倒不是怀疑覃桓昔对他的信任,覃桓昔不说,定然还在怀疑和猜测阶段。   不过他也很好奇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覃桓昔又怎么会和宁莘扯上关系?齐丰宇那句像是玩笑的话,展硕明总觉这家伙当时的神色十分怪异,还有覃屿听到宁莘这个名字时,也表现得很古怪。   展硕明想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忽然想起了曾经从那群狐朋狗友口中听到的传闻。   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莫寺源不是莫绍蘅的亲生儿子,而是宁家那位英年早逝的家主宁薛的儿子,传闻莫绍蘅单身这么多年,并非真的冷心冷情,而是因为他真正爱的人是宁薛。   宁薛死后,莫绍蘅悲痛欲绝,不但收养了宁薛的儿子,改名莫寺源,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亲自照顾着。还传言莫绍蘅已经决定孤独终老,等莫寺源长大后,所有的财产全部交由莫寺源继承。   宁薛……宁莘……   最近发生的种种,能把宁莘也牵扯进来的人和事,也只有宁薛和莫绍蘅的这段情了。可是他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覃桓昔、宁紫易、覃屿又为什么会搅和进去?让这件事变得如此复杂。   展硕明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忙回头看去,见齐丰宇快步走了上来,他便停下脚步,疑惑地问:“怎么了?”   齐丰宇站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皱眉道:“你对覃少……”   展硕明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恼怒地道:“别胡说八道,桓昔是我最好的朋友。”   齐丰宇轻哼一声:“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不把他当朋友,看得出来,覃少也很在乎你这个朋友,他日你若需要帮助,覃少定当全力相助……”   “我帮桓昔从不要求回报。”展硕明听着心里非常不舒服。   齐丰宇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展少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必明说了,我也只是希望展少能记住今天的话,从心里摒弃那些多余的感情,真正地把覃少当成最好的朋友。”   展硕明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往前走去。   齐丰宇叹了口气,追上两步道:“你准备怎么查?”   展硕明听他回归正题,也不再计较,何况他确实有些事想问齐丰宇:“在说这件事之前,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莫爷和宁家那位过世的家主宁薛,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闻那般?”   齐丰宇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展硕明的直截了当,一般很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八卦莫绍蘅的感情史。何况是人已经去世,那么敏感和不可触碰的过去,看来他低估了展硕明对覃桓昔的用情。   展硕明瞧着齐丰宇的神色,几乎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答案,他忽然觉得心脏有些疼,边走边小声问:“那桓昔知道吗?桓昔那么聪明的人,即便是猜也能猜到……”   “等等,我说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齐丰宇无语地扶额,这家伙平时那么精明,还懂得深藏不漏,怎么一碰到覃桓昔的事情,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子?   展硕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齐丰宇抬手搭住他的肩膀,叹息道:“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路上的人了,既然覃少全心全意信任你,我们也愿意相信覃少的眼光,把你当自己人了。我不否认莫绍蘅那个家伙确实爱过宁薛……不不不,不能说‘爱过’这个过去式,应该说到现在还深爱着……也不对……怎么跟你说呢?总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莫绍蘅到底有多在乎覃少,你呀就别操心他们的感情了,他们相亲相爱着呢。”   展硕明听得一头雾水,那莫绍蘅到底是爱宁薛,还是覃桓昔?难不成两个都爱?   “他是把宁薛埋在了心底?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过去?但也爱着现在的桓昔?”展硕明看着齐丰宇问,即便是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些计较,不希望覃桓昔这么委曲求全。   “哎呀,跟你说了莫绍蘅到底爱谁不重要,也不矛盾,覃少压根就不在意。”齐丰宇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向钻进牛角尖里的展硕明计较,总不能告诉他,现在的覃桓昔就是已经去世的宁薛吧?   展硕明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宁莘和宁薛到底怎么回事?宁薛不是他的侄子吗?还有宁紫易,如果我记得没错,宁紫易是宁莘的侄女?”   齐丰宇抹了把脸,庆幸这个问题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解释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宁莘不是宁老的亲生儿子。”   “什么?”展硕明诧异地睁大眼,“消息可靠吗?”   齐丰宇点点头,把宁老爷子年轻时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详细地讲了一遍。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宁薛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宁莘和宁家并没血缘关系,而宁莘自己却一直都知道。”展硕明若有所思,这样很多事情就讲得通了,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皱眉问,“宁莘和莫爷曾经是情敌?现在又同时喜欢上了桓昔?而宁紫易无意中听到真相后,对宁莘这位小叔产生了男女之情?求而不得的她把仇恨转嫁到了现在的桓昔身上?”   齐丰宇摊手耸耸肩:“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展硕明白了他一眼:“傻子才会信你的鬼话。”   齐丰宇哈哈大笑:“那你觉得真相应该是什么?眼前的种种表明,事实就是这么简单狗血,由不得你不信。不然你以为宁莘干嘛掺和进来?弄死了水哥,现在又准备弄死潘志杰、覃斯语和覃从安,这些可都是和覃少可有过过节的人。”   展硕明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那覃屿呢?”   齐丰宇屈指擦过鼻尖:“这件事说起来,狗血可以撒一大缸,宁薛当年若不是为了家族,放弃了小提琴演奏家的梦想,成就肯定不会比覃少差。宁薛死后,宁莘得了失心疯,找了很多宁薛的替身,覃小叔就是其中一个。”   展硕明神色瞬间变得阴冷:“论相似,桓昔比任何人都像当年的宁薛,宁莘是想故伎重演,把桓昔当成宁莘的替代品,妄想从莫爷手里抢过去?那莫爷呢?该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才把桓昔留在身边吧。”   “喂喂喂,你这么说绍蘅就过分了啊。”齐丰宇不满,“何况你刚才的那番话,不也在贬低覃少吗?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看透覃少灵魂的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独一无二的灵魂。”   “什么意思?”展硕明看着齐丰宇,见他表情十分认真,有些愣怔。   齐丰宇轻笑,摇摇头坐上了车,上车前挥挥手道:“宁紫易那边就麻烦展少的人盯着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络。”   展硕明站在原地,注视着齐丰宇的车子远去,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丝毫情绪。 第77章 谈心   吃过午饭, 莫姗杉和苏漾带着莫寺源去花园里散步消食,顺便哄莫寺源午睡。   覃桓昔窝在沙发上休息,拿着遥控器找了一部电影播放,抬眸就见莫绍蘅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他莫名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危机扑面而来, 总觉得莫绍蘅从午餐开始就有意无意地瞄着他,也不晓得这人在心里计算着什么。   覃桓昔的脑袋转得飞快, 将上午一群人谈话的内容从头到尾过滤一遍, 突然想起了展硕明那类似承诺的话,顿感无力地捂脸叹息。这家伙该不会在吃展硕明的醋吧?他只是把展硕明当成了自己人,也算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而已。   何况与展硕明也算是相处一段时间了, 对方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展硕明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伪装这么多年, 心思和城府自然毋庸置疑,说不定展家那群人至今还把展硕明当做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草包。   他是不知道展硕明对他究竟是不是抱了别样的心思, 但展硕明对他的确很真诚, 或许一开始他们之间的来往只是各取所需。正所谓日久见人心, 展硕明的为人值得他欣赏,这个人也值得深交。   莫绍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见他一脸戒备地往后缩, 有些好笑地轻摇头,想起这人上午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家伙现在也无心玩闹,便坐到他身边道:“还在想宁莘和宁紫易的事?”   覃桓昔微微点了点头,犹豫着道:“我也不敢确定。”   这时, 管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两杯茶摆到茶几上,很快又离开了。   莫绍蘅端起其中一杯茶递给覃桓昔:“你还是觉得不是宁莘做的?”   覃桓昔接过杯子,有些惊讶地看向莫绍蘅:“你也这么想?”   莫绍蘅笑了:“可以肯定的是,潘志杰的失踪绝对是宁莘的手笔,但是覃斯语和覃从安的失踪,覃家怎么说也是大世家,宁莘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绑架他们,这也根本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过于鲁莽和嚣张了。”   “嚣张?他不是一向这么嚣张嘛!”覃桓昔轻笑,想了想正色道,“宁莘带走潘志杰的目的,不出意外只是为了替我出气,若是如此,他再绑架覃斯语和覃从安就多此一举。再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是覃家小少爷,哪怕我与他们不和,他这么做还是会令我为难,我们能考虑到的方方面面,他自然不会疏漏。”   莫绍蘅眯起眼睛瞧着他:“会让你为难的事,他怎么舍得?”   覃桓昔差点被喝进嘴里的茶呛住,斜昵了他一眼道:“说正经事!”   莫绍蘅伸手掐了他的脸一把:“这就是你坚信这些是宁紫易所为的理由?包括之前的那场车祸?”   覃桓昔点点头:“她根本无需费心费力绑架覃斯语和覃从安,覃斯语平时就与她有所来往,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她和覃从安约回家。哪怕事后被人问起,她也可以说只是请他们回家吃饭,吃过饭他们就离开了,谁也不会怀疑人在她手里,毕竟朋友间来往实属平常。”   莫绍蘅看着他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你,不过她的下一步行动,恐怕还需要用到一个人。”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覃桓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凭宁紫易平时的为人处世,对他与覃斯语、覃从安之间的恩恩怨怨定然有过仔细地了解,知道他压根不会管这两个人的死活。但是覃屿不一样,很容易心软,而覃屿和覃斯语、覃从安之间亦没有深仇大恨,往日里也只是口头上的矛盾。   更重要的是,覃屿虽然对宁紫易没多少印象,但宁紫易那么在意宁莘和围绕在宁莘周围的人,肯定知道覃屿和宁莘之间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纠葛,指不定还因此怀恨在心,趁机报复也极有可能。   她要骗覃屿出去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以“覃斯语和覃从安在宁莘手里”为借口,覃屿就算再不喜欢他们,为了老爷子也会以身犯险。而宁紫易定然也料想到他不可能放任覃屿一个人前去,她的目的轻而易举就能达到。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这个堂妹,还真的一点都不能小看。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比起宁紫易,覃斯语和覃从安心思单纯多了,要是覃家也出了这么一个堂妹表妹的,他的日子恐怕还要复杂。   覃桓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莫绍蘅:“你说宁莘到底知不知道宁紫易的这些小动作?”   莫绍蘅的神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一把搂住覃桓昔的腰身,俯身在他的唇上用力一吻:“他要是知晓,你觉得宁紫易还有机会肆无忌惮地绑人?被关起来受折磨的人恐怕会变成她自己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覃桓昔脸上滚烫,苏漾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他可不想事后被人取笑,便伸手推了推莫绍蘅的胸膛道。   也许这两件事,宁莘可能还未察觉,但宁紫易过去的所作所为,宁莘未必就真的不知道。他只是不屑理会,更不是放纵宁紫易为所欲为,说白了就是没把宁紫易放在心上,宁紫易却把这份漠不关心,当成了恃宠而骄的权利。   覃桓昔忽然觉得宁紫易也是一个很悲哀的人,她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清醒。   “怎么?同情了?”莫绍蘅瞧见他的神色,捏了捏他的后勃颈戏谑道。   覃桓昔瞥了他一眼:“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我还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心,况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真正致我于死地的凶手,我都还没找到。”   莫绍蘅闻言,呼吸一窒,心脏隐隐作痛,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覃桓昔轻轻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道:“宁莘应该只是参与了争夺,他想折断我的羽翼,把我彻底关进他打造的华丽牢笼里,所以他不会要我的命,所以真正要我命的人……”   覃桓昔用脸蹭了蹭莫绍蘅的胸膛,听着他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宁紫易……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大厅入口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猛地坐直身体,诧异地看着来人,起身快步走上前去:“小叔……”   覃屿面色惨白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身体止不住地战栗,这张对于少年来说过分漂亮的脸孔,这一刻却让他感到万分陌生,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张脸。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莫绍蘅,朝他轻点头,拉着覃屿去了隔壁的观景厅。   落地玻璃窗外,莫寺源正和莫姗杉、苏漾在花园里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通红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暖暖的阳光照在他小小的身躯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覃桓昔笑得格外温柔,他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莫寺源身上,只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覃屿,他轻声道:“小源他看起来很开心,他比从前开朗多了,全是因为有你们陪在他身边。”   覃桓昔侧过身,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是桓昔吗?”覃屿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就怕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去的覃桓昔,现在的覃桓昔,还有曾经在宁莘的别墅里,那惊鸿一瞥的照片主人,全都交织在一起。   “小叔……”覃桓昔轻声叫住他,“这个答案,你真的很在意吗?”   “我怎么能不在意?怎能不在意……”覃屿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嘴唇还有些颤抖,“我赔上了所有的感情,包括我的身体,到头来却只是你的一个影子,一个随时都可以取代的替身。而如今,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一个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他就能从万千人海中找到你,为你发狂。”   覃屿盯着覃桓昔的双目逐渐泛红:“我以为你只是我的亲人,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亲人,可是你却告诉我,你就是……让我彻底坠落深渊,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个人,你让我怎么能不在意?”   “小叔……”覃桓昔的喉咙有些堵,“对不起……”   覃屿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楚,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忍心责怪这样的……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个人,宁薛?覃桓昔?   换成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会相信,这么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三年前就已经去世的人,在另一具躯体内死而复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他的亲侄子。   覃屿现在才真正明白,过去藏在心头的那股违和感究竟出于何种原因,原来真正的覃桓昔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外人眼中所谓的性情大变,不过是换了灵魂罢了,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不通。   覃屿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失控的情绪,缓缓开口道:“你明明三年前就已经……但是桓昔出车祸变成植物人是几个月前的事,中间相隔了整整三年,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敢肯定车祸前还是原本的桓昔。”   覃桓昔见覃屿似乎是释怀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时空扭转吧,于我而言,我不过是经历了一场车祸的瞬间,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我起初也以为还在原来的空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三年。”   “绍蘅早就知道了?”覃屿说完又苦笑道,“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覃桓昔沉默不语,他不愿告诉覃屿真相,就是害怕覃屿再一次受到伤害,覃屿心思过于敏感脆弱,铁定经受不住事实的打击。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感慨命运怪会捉弄人,前世和这一世的两个小叔会纠缠到一起,虐恋情深说的大概就是他的这两位小叔了。   覃屿见覃桓昔面色为难,心下不忍,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责怪这人呢?在这场感情纠葛里,宁薛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被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爱上,最终赔上了一生,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要夹在他和疯子之间左右为难。   “宁、宁薛……”   “小叔,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最亲的人,还愿意像从前那般待我,就叫我桓昔。”覃桓昔打断他道,“宁薛已经死了,这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的短暂一生,当下不管对我、对小源、对绍蘅、抑或身边的每一个人,覃桓昔的身份更适合,我也必须对这具身体的往后余生负责。”   覃屿终于笑了,他轻轻搂住覃桓昔的身体,闭了闭眼道:“好,桓昔!”   覃桓昔拍了拍他的后背:“谢谢,小叔。”   平复了心情,覃屿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皱眉道:“既然宁莘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这次抓走了覃斯语和覃从安,会不会只是想引你过去的陷阱?”   覃桓昔笑着摇头:“就凭他自命不凡的性子,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就算他有意与绍蘅争抢,也会光明正大地宣战,不然有失他好胜和自恋的风度,他也不屑偷偷摸摸挖陷阱,否则他只会觉得赢了也不光彩。”   这会儿覃屿不再感到心痛,反而觉得有趣,忍不住打趣道:“不愧是叔侄,这么了解自家小叔。”   覃桓昔被咽了一下,失笑道:“实话实说。”   覃屿点了点头,想了想犹豫着道:“桓昔,如果爷爷拜托你,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候看吧,毕竟是爷爷的请求,就算要替真正的覃桓昔报仇,我也不会趁人之危。不过在报仇之前,能让他们吃一番苦,我倒是乐见其成,顺便还能隔岸观火看热闹。”覃桓昔没将心中的猜测告诉覃屿,免得他胡思乱想。   覃屿不由得笑了,想着能让覃斯语和覃从安受些折磨,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也好。   “别急,先等等吧,等齐丰宇和展硕明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也不迟。”覃桓昔道,“至于爷爷那边,他至今还没叫我们回去,想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没到棘手的地步。何况大伯二伯他们这么好面子的人,自家儿女出了事,若是一下子求到我头上来,不是丢他们的脸面么?当然,我还巴不得他们能自行解决,我们也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   覃屿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自己有时候过于优柔寡断了,在这一点上和经历过大风大浪,两世人生的覃桓昔有极大的差距,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听取覃桓昔意见的习惯。   所以这一次,他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覃桓昔的判断和决定。 第78章 巧合   覃桓昔挂上电话, 将手机丢回茶几上,单手托腮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失神。   大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覃屿拿着手机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和担忧, 他一进门就焦急地道:“桓昔,刚才宁紫易联络我了, 说覃从安和覃斯语就在宁莘手里。”   覃桓昔闻言, 下意识地与沙发上的莫绍蘅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微微闪烁,他起身走到覃屿面前问:“她怎么说?”   覃屿沉默不语, 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皱眉细细辨析刚才和宁紫易的那通电话。他并非不懂人心邪恶, 或许因为性格使然,免不了感情用事, 但很多时候他更懂得理智行事, 这通电话明显来的蹊跷。   覃屿想了想道:“她的口气听起来很焦急, 说是偶然间发现覃斯语和覃从安被宁莘关了起来,她趁宁莘不在, 偷偷进去看过他们。还说覃斯语受了不小的刺激, 情绪很不稳定,覃从安倒是很冷静。”   覃桓昔闻言轻笑一声,果然是宁紫易的作风,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做事滴水不漏。   “桓昔, 你曾经告诉过我,宁紫易这个人很不简单,绝非她表现得那么单纯善良。”覃屿也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宁紫易设的局,目的是引他和覃桓昔入局,就是不知道宁莘是否也参与其中。   覃桓昔轻轻摆了摆手:“小叔,宁紫易那边先不用理会,爷爷刚才打电话来了,让我们回去一趟。”   覃屿点了点头,见莫绍蘅站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好奇地问:“绍蘅也一起去?”   “爷爷亲自交代的。”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大概是想借助绍蘅的势力帮忙找人,估计他们到现在也想不到,人会是在宁家的人手里。毕竟这两人一向喜欢表现得人畜无害,尤其是覃从安,善解人意、疼惜手足、温文儒雅,都是他平日里带着的标签。”   覃屿被覃桓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逗笑了,心头的焦躁烟消云散。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一切变得特别不可思议,若是放在从前,他被宁莘伤透了心,绝对无法想象,有一天会这般心平气和地面对宁薛,还能和这个人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抑或是叔侄。   明明之前还十分在意这人的真实身份,可是如今面对侃侃而谈的覃桓昔,他竟然觉得这人不管是宁薛还是覃桓昔,都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是因为从始至终,真正走进他生命里的人,是变成了覃桓昔的宁薛。   “时候不早了,先过去吧,有什么事上车后再谈。”莫绍蘅提醒道。   覃桓昔和覃屿点了点头,跟着莫绍蘅走出大厅。   “小叔,桓昔,你们要出门吗?”莫姗杉站在楼梯上担忧地看着三人。   覃桓昔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莫姗杉,含笑道:“爷爷有事让我和小叔回去一趟,姗杉,小源先拜托你和苏漾照顾了。”   莫姗杉回头看了一眼莫寺源房间的方向,苏漾正在陪他午睡,她收回目光快步走下楼梯,站到覃桓昔面前问:“是因为覃斯语和覃从安的事吗?”   “有绍蘅陪着,别担心。”覃桓昔安慰道。   莫姗杉看了三人一会儿,最终小小地点了一下头:“你们一定要小心。”   覃桓昔点了点头,叮嘱了莫姗杉几句,便带着覃屿和莫绍蘅先行离开了。坐上车后,他拿出去手机打开通讯录,给展硕明发去了一条消息,便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回到覃宅,覃老爷子正拄着拐杖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覃从安的父母和覃斯语的父母安静地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多言,只能神色焦虑地看着覃老爷子。   “爷爷。”覃桓昔从容地走了进去,“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   “爸。”覃屿叫了一声,目光淡淡地在另外四人身上扫过,最终沉默了。   覃老爷子看到覃桓昔,显然很高兴,招了招手,示意覃桓昔过去他身边。   覃桓昔一脸乖巧地走上前去,轻声道:“爷爷,出什么事了?”   “覃桓昔,覃家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未必不知道吧?你也没必要在大家面前装无辜了。”朱霞见覃桓昔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瞬间点燃,“还有你覃屿,我家斯语一向规矩,要不是你惹是生非,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斯语今天会糟这样的罪吗?”   覃桓昔突然笑了:“二伯母的这番话,我就听不懂了,您口中的不该招惹的人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覃桓昔,你别给我装傻,整个覃家谁不知道覃屿和宁莘之间不清不楚,私底下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朱霞怒瞪着覃屿。   覃桓昔轻轻碰了碰覃屿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含笑对朱霞道:“原来二伯母口中的大人物是宁先生呢,宁先生确实有来过,还是爷爷亲自招待的贵客……哦,我想起来了,多亏二伯母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宁先生来家里做客那天,斯语堂妹年轻气盛心直口快,让宁先生很不开心。”   “覃桓昔,你别太过分了。”朱霞气得浑身发抖。   覃弘文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覃桓昔:“桓昔,我知道斯语和从安平时说话做事有些欠妥,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若是有他们的消息,还请告诉大伯二伯。”   “你大伯说得对,桓昔,你二伯母也是担心斯语,刚才是心急了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覃弘扬也劝解道,“桓昔,你是不是已经有斯语和从安的线索了?”   覃桓昔心中冷笑,这两人看似态度诚恳,可惜字里行间都在指责他无情无义,故意隐瞒覃斯语和覃从安的消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绍蘅突然冷声开了口,面无表情地扫视对面几人,“桓昔刚得知消息,就拜托我找寻二人的下落,不惜欠人情,也要请朋友调查宁先生是否牵扯其中,他何曾思虑欠妥?”   覃桓昔对上莫绍蘅投过来的视线,浅浅地笑了笑,伸手挽住覃老爷子的胳膊,那两对夫妇既然认定他装聋作哑,那他索性顺水推舟装腔作势得了。   覃桓昔将摇头叹息的老爷子扶到沙发上,轻声安慰道:“爷爷,具体消息莫叔的人还在调查,不过您放心,有齐大哥亲自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线索了。我的朋友也在查宁先生最近的行踪,但据我所知,宁先生未必与这件事有关,所以……”   覃桓昔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覃屿,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我知道,让你和小屿操心了。”覃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覃桓昔的手背,回头对覃弘文四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覃弘文与覃弘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带着自家仍颇有异议的另一半离开了。   走出大厅,朱霞依旧气愤难消,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厅方向,不悦地道:“覃桓昔说得倒轻巧,就会装好人装无辜,这件事摆明了就是那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惹出来的祸,凭什么斯语和从安要因他受牵连,如果斯语和从安有什么三长两短,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他和覃桓昔。”   陈代云从覃桓昔几人进门开始就保持沉默,只是仔细地观察覃桓昔的神色变化,此时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神色略带严肃地小声道:“我总觉得覃桓昔知道点什么。”   “什么意思?”朱霞惊讶地看着她。   覃弘文脸色有些阴沉:“现在的覃桓昔今非昔比,自从他清醒后,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他给我的感觉越发深不可测。再加上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莫绍蘅,若是想知道些什么,有莫绍蘅的帮助,轻而易举。”   覃弘扬闻言,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的意思是……那场车祸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陈代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了握拳,冷着脸道:“恐怕他一早就有所怀疑了,教莫寺源学小提琴不过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离开覃家,趁机接近莫绍蘅,让莫绍蘅帮他调查当初的那场车祸。”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朱霞脸色发白。   “覃桓昔曾经当着爸和从安他们的面亲口说过,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个好人,喜欢有仇必报,平日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必会让他们身败名裂,他还说在这个家里,所谓的亲情于他而言一文不值。”陈代云说着,只觉得后背发凉。   “难不成他还要送斯语和从安进监狱吗?”朱霞几乎惊跳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查下去,如果被他知道当时的那场车祸是从安和斯语动的手脚,不光斯语和从安前途尽毁,我们做父母的替他们隐瞒,也会遭到他的报复,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冷静点……”陈代云头痛欲裂地揉了揉额角。   “你让我怎么冷静?现在斯语和从安下落不明,还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折磨,现在你又告诉我覃桓昔很有可能知道了车祸的事,这件事一旦传开,你让斯语和从安以后怎么做人?”   陈代云见朱霞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叹了口气:“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主张将覃桓昔找回来,毕竟斯语和从安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不管是不是因他们而起,一旦把覃桓昔牵扯进来,事情总会变得极其复杂。”   “大嫂说得对,你先冷静一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先把斯语和从安救回来要紧。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商量下一步行动,只要覃桓昔手里没有证据,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覃弘扬搂住朱霞的肩膀安慰道。   覃弘扬的话很受用,朱霞总算是稍稍平复了心情,朝他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景观长廊尽头,一根缠绕着绿色藤蔓的白色柱子后,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神色沉静地注视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双眸逐渐被愤怒和仇恨填满,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展少爷,小少爷让您先去他独居的小楼大厅等候,请跟我来。”   “好,谢谢……李婶,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桓昔那边我会亲自向他解释。”   “是的,展少爷,李婶我啊年纪大了,照顾了小少爷一辈子,如今也开始变得迷信了,相信善恶终有报。”   “一定会的!” 第79章 请求   两夫妇一走, 大厅里的气氛慢慢回暖,充斥着硝烟味的敌意总算消失了。   覃桓昔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老爷子,几天不见,老人家似乎一下子变得苍老了, 他知道老人家心里始终放不下覃斯语和覃从安,哪怕这两人有再多的不是和不懂事, 到底还是流着覃家血液的血脉。   覃桓昔叹气, 伸手握住老爷子的手安慰道:“爷爷,您别担心,保重身体要紧。”   覃屿也在一旁附和道:“爸, 您放心, 有丰宇亲自调查, 相信很快就有线索了。”   老爷子看了覃桓昔和覃屿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拍拍覃桓昔的手背道:“桓昔, 你先跟我来,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覃桓昔与莫绍蘅、覃屿对视一眼,朝两人点点头, 便跟着老爷子去了隔壁的会客厅。   老爷子走得很快, 步伐中带着一股子坚定。   覃桓昔跟在他身后走进会客厅,见他径直走向一个装饰柜,柜子上摆放着精致的盆栽和古董花瓶,其余就是老爷子的一些收藏品,其中一个相框特别引人注目。   这栋楼是老爷子独居的别墅, 除了在家里时陪老爷子一日三餐,覃桓昔挺少来这里。   老爷子将拐杖靠在柜子上,拿起相框捧在手里俯首凝视,片刻后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相框。极其温柔的动作仿佛在抚摸着一件他珍视了许久的无价之宝,眼角似乎还有隐隐的水光闪烁。   覃桓昔心头颤了颤,缓步走上前去,目光落在老爷子手中的相片上,他微微愣了愣。照片有些泛黄老旧,但是老爷子保存得非常好,而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重逢了。   老爷子转身望着覃桓昔,神情复杂,他将照片递给覃桓昔,手微微有些颤抖:“这张照片已经放了十几年了,我一直舍不得收起来,每天都要拿起来看上几眼,那个时候啊……你才四岁。”   老爷子最后几个字说得似乎很犹豫,覃桓昔沉默地接过相框,低头仔细看着。照片里的一家三口正是小时候的原身和他的父母,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家三口都不喜欢照相,还是天生不苟言笑,神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四五岁本该是最为天真烂漫的年纪,照片里的小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小礼服,手中握着一把小提琴,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粉嫩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显得有些老成。   覃桓昔看了一会儿,将相框摆回柜子上,转身面对着老爷子,他有些摸不清老爷子此时的心思。不过事到如今,不管老爷子心里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并非真正的覃桓昔,还是有其他的打算,他也只能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看了半晌,覃桓昔主动上前,将老爷子扶到沙发上坐,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努力压下心头的苦楚,许久才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让他们早早地离我而去,如今又让这个家变得四分五裂,身为一家之主,以后我该拿什么脸面去见覃家的列主列宗?”   “您不比如此。”覃桓昔有些不忍地拍着老人家的后背,突然想起了远在宁家的另一位爷爷。   宁家和覃家都是名门望族大世家,即便性质不同,但作为一家之主,心里所想所愿的不过是延续家族的辉煌和荣耀,顾此失彼,有舍有得,更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老爷子紧紧盯着覃桓昔的脸,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最终他还是稳住了泛滥的情绪,叹息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失职,没能教好子孙后代,让他们这一路走来,拐了太多的歪路。”   覃桓昔沉默着,要说覃家当下的现状,老爷子一点责任也没有,似乎有点推卸责任。   但是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取决于自己的内心,覃斯语和覃从安心里埋藏了太多的怨天尤人和嫉妒不甘,逐渐迷失了心智,也忘记了努力的初衷。   若说老爷子一点也不知道,覃桓昔绝对不相信,在这个家里又有哪个人的一举一动能躲过老爷子精明的眼睛?可是老爷子却选择了放任不管,不知道是相信他们内心深处仍保存着最后的良知,抑或骨子里本就冷酷无情。   不过现在再追究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不过老爷子今天的态度十分微妙。   “覃家世世代代作为音乐大世家,外人看覃家名声显赫,却早已一代不如一代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浮躁,心里藏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权利、名声、地位,甚至是金钱,渐渐蒙蔽了他们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奏家的初心,我看在眼里,又怎能不痛心呢?”   覃桓昔见老爷子情绪开始失控,忙伸手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人各有命,您已经给了他们努力的环境,未来如何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您又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   老爷子看着覃桓昔,眼中满是欣慰:“幸好老天开眼,没有放弃我们覃家,把你送到了我这个老头子的身边。桓昔,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把这个家的重担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过于残忍了,但是说我自私也好,强人所难也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覃家就这么走向没落,更不能毁在我手里。”   覃桓昔放在膝头的双手缓缓握成拳,想起上一世,他为了家族的利益,放弃了成为小提琴演奏家的梦想。而这一世,从老爷子手里接过黑色钻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背上了覃家的未来。   覃桓昔垂眸道:“您放心,我既然接替您成为了黑色钻石的主人,就会拼劲全力延续她的辉煌,不让她有蒙尘的一天。覃家我也会替您好好地守护着,演奏家的梦想,这辈子我绝不会轻言放弃。”   “谢谢,谢谢你!”老爷子牢牢抓住他的手,眼中水光闪烁,“除此之外,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您请说。”覃桓昔点头道。   “小屿这个孩子虽然天赋不及你,但他心无杂念,我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对小提琴独有的热爱和执着,我希望你能适时地帮他一把,至少有他在,你在这个家里就不会孤军奋战。”老爷子看得出覃桓昔和覃屿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覃桓昔笑了笑道:“小叔对小提琴的执念并不比我少几分,他一直都很努力,从未放弃过心里的梦想,我相信即便没有我的帮忙,总有一天也能站上独属于他的舞台。”   老爷子这才会心地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慈爱:“是我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我能看到他在努力地改变自己,有你陪在他身边,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现在我只希望斯语和从安经历这次劫难后,能从中得到教训趁早醒悟,重新找回那份初心。”   老爷子说着,不等覃桓昔开口,紧接着道:“桓昔,你若是有什么线索,还请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先把斯语和从安救回来。”   覃桓昔神色沉静,淡淡地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心口有些发疼,他别开脸,有些不忍心面对这样的覃桓昔,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饱受折磨,更不能让覃家处在风口浪尖上,覃家已经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雨打了。   覃桓昔起身走向装饰柜,拿起相框轻轻抚摸着道:“这是您的心里话吗?或者这就是您真正想要的结果?哪怕这个结果对已经逝去的人十分不公平,您还是希望我能够不计前嫌,放下所有的恩怨吗?”   覃桓昔将相框递到老爷子面前,语气极淡地道:“我若是想要报仇,也是替这个家里最无辜的那个人报仇。”   老爷子颤抖着手接过相框,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直到这一刻,逝去的人终于再也回不来了。   覃桓昔感到有些悲哀,低声道:“如您所愿,我会想办法找对方交涉,把人救出来,但是有些承诺,我无法百分百保证。倘若日后他们仍不知悔改,新仇旧恨,我必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老爷子望着覃桓昔阴冷的脸色,心中的疼痛无以复加,他缓缓道:“若真到了这一天,我会亲自了结这一切。”   覃桓昔见老爷子神情悲痛,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前老人家,心中有怨,可是他终究只是这个家的局外人。既然老爷子宁可选择对牺牲原身,也要顾全家族的颜面,他也无话可说,只是真心替原身感到不值。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收集线索,尽早把他们救回来。”覃桓昔说着便准备离开。   “等等……”老爷子起身叫住他,“能问你一些事吗?”   覃桓昔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老爷子:“您问?”   老爷子注视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最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你能一直做我的桓昔。我知道你不愿意留在覃家,也不想面对那些人,以后我也不会勉强你留在这里,只是希望你有空能和小屿一起多回来几趟,哪怕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也好。”   覃桓昔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笑了,拍了拍他的臂膀道:“我虽然老了,但是眼睛还不瞎,你和绍蘅之间过去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没资格过问,不过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覃桓昔突然有些难为情,别看视线轻声道:“谢谢……”   “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还想听你讲故事给我这个老头子解解闷呢。”老爷子笑着道,“好了,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覃桓昔郑重地应了一声,看了老爷子一眼,转身离开会客厅。   待覃桓昔的身影消失后,老爷子坐回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相框,轻柔地抚摸着。 第80章 拼演技   苏漾替睡熟了的莫寺源掩了掩被角, 俯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轻手轻脚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再浮躁的心情,只要看到莫寺源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心底那些无穷无尽的烦恼总能烟消云散。   走出房间, 就见莫姗杉靠着栏杆出生,满腹心事, 神色看起来格外凝重, 她探头望了一眼楼下空荡荡的大厅,周围显得异常安静,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桓昔他们人呢?”   莫姗杉愣了愣, 回头望着苏漾担忧地道:“回覃宅了, 刚才覃老打电话来, 把桓昔他们叫回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覃斯语和覃从安的事。”   苏漾闻言,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爷子什么意思?想让桓昔出面把人救回来?”   莫姗杉摇了摇头, 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 总感觉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覃桓昔显然还有更多细节没有告诉她。不管覃斯语和覃从安是不是在宁莘手里, 出于私心, 她真的不希望覃桓昔去冒这个险,何况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安好心。   “别担心,不是还有莫叔和覃小叔陪着嘛。”苏漾挽住莫姗杉的胳膊道,“何况桓昔可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脆弱,他既然敢答应, 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莫姗杉看着苏漾,浅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好了,我们就在家里安心地等着他们回来吧。”苏漾拉着莫姗杉走向阳台,“在此之前,我们就替桓昔和莫叔照顾好小源,等小源醒了,还要陪他写寒假作业呢。”   莫姗杉见着苏漾的笑容,忽然感到十分安心,无论如何,她的身边还有这人陪伴。   另一边,覃桓昔快步走出主宅,往独居的小楼走去,刚才还在大厅时,他就收到了展硕明发来的简讯。简讯只有短短一行字,但他总感觉展硕明话里有话,字里行间带着抹不去的愤怒。   覃桓昔走进小楼大厅,见莫绍蘅三人正坐在沙发上商量着什么,看三人严肃的表情,似乎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便直截了当地问:“宁紫易又打电话来了?”   展硕明不禁笑着摇头:“你不去当神棍,真的是屈才了。”   覃桓昔不以为意地笑笑:“她这么大费周章地绑走覃斯语和覃从安,也不怕被宁莘发现,肯定是等不及地想让我们过去,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被宁莘发现的几率就越大,她自然会心急。”   展硕明望着覃桓昔,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而后故作轻松地问:“覃老找你谈了什么?想让你和莫爷出面把他们找回来?”   覃桓昔想着老爷子的请求,微微冷了脸,坐到莫绍蘅身边道:“他希望我能不计前嫌,放下过往所有的恩怨,把覃斯语和覃从安找回来。”   “那他又允诺了你什么?”莫绍蘅问道。   覃桓昔惊讶地看向莫绍蘅:“比起你的料事如神,我这个‘神棍’也要甘拜下风。”   覃屿注视着覃桓昔,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能理解作为长辈,想要保护孙子孙女的心情。可是这么一来,对覃桓昔又是何其不公平?假如当时那场车祸,真的是覃从安或覃斯语所为,难道也要为了所谓的家族名声,让真正的覃桓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覃屿忽然感到十分失望,老人家会这般请求覃桓昔,定然和他一样已经知道眼前的覃桓昔,并非是过去的那个天才小提琴演奏家了,他更不相信老人家就真的看不明白那场阴谋,可即便如此,老人家还是宁可选择保全家族的名声和利益。   “爸真的和你做了交易?”覃屿不赞同地问。   覃桓昔轻笑:“交易倒是谈不上,他只是看出我不太愿意留在覃家,整天面对那些糟心事糟心人,允诺我可以自由选择住在哪里,只要抽空回去多看看他老人家就行了。”   “就这些?”莫绍蘅挑了挑眉头,这个结果他勉强可以接受,看来老爷子已经看透他和覃桓昔之间的关系了,老爷子即便年纪大了,到底活了近一辈子,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做得有些糊涂,总算是个明白人。   覃桓昔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收敛心神道:“覃家的责任不能忘记。”   覃屿沉默了,许久他轻轻地拍了拍覃桓昔的肩膀道:“这些本就不该是属于你的责任,你若是不愿,我替你去和爸谈,你没必要背负这些……你也不欠覃家任何人。”   覃桓昔笑笑,看着覃屿的眼睛轻声道:“小叔,你以后也不用回覃家了,可以和我一起住在绍蘅那,反正苏漾也一向反客为主,想必莫叔不介意再多两张嘴吃饭。”   覃桓昔说着朝莫绍蘅眨了眨眼。   莫绍蘅无奈地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展硕明沉默地望着笑容得坦然的覃桓昔,垂着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却对“允诺”二字极为不屑。放覃桓昔自由是假,保全家族明面上的和睦,恐怕才是老头子真正的内心所想吧,只不过是给了覃桓昔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知道只要覃桓昔留在覃家一天,覃家就不可能太平,再加上覃桓昔本就是个有仇必报,绝不肯吃亏的人,老头子也只能放覃桓昔自由,以保全其他人的安危,最后却仍要覃桓昔背负家族的重任。   展硕明越想越觉得可笑,对老爷子的做法也越发嗤之以鼻,更替覃桓昔不值。   “对了,小叔,宁紫易她怎么说?”覃桓昔问道。   覃屿拿出手机解锁屏幕,递给覃桓昔道:“她说她知道宁莘将覃斯语和覃从安关在哪里,还发来了关他们的定位地址,让我们尽快赶过去与她商谈营救计划,说会帮我们想办法救出两人。”   覃桓昔轻笑,接过手机点开地图,越看越觉得眼熟,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   展硕明也凑上来瞄了几眼,突然道:“这不是当初水哥藏身的那条小巷吗?”   覃桓昔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地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确实是,把人关在这个地方,有些微妙啊……我心里有个想法,你说这场所谓的绑架,会不会是宁紫易和覃从安两人合编合导的一场大戏?”   莫绍蘅看着他,沉声道:“那就做好两手准备。”   覃桓昔点了点头,如果真如他预料得那般,这些不过是宁紫易和覃从安导演的一场戏,那之前和老爷子的承诺就没办法作数了,他不可能再放任覃从安为所欲为。   至于覃斯语,就看她在这场戏里,究竟饰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条小巷过去了这么久,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杂乱,散发一股阴沉难闻的味道。   覃桓昔对这里并不熟悉,当初水哥和他同党的藏身处被一把火烧光后,他和莫绍蘅曾经来过一次,原本是想看看有什么线索遗留下来,不过这里鱼龙混杂,担心引人注目,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覃桓昔和覃屿边走边查看导航定位,最后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停了下来,他往四周看了看。这里的房子十分老旧,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住在这里,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一般人还真的很难找到这里。   覃屿看了覃桓昔一眼,拿起手机给宁紫易发了一条简讯。   不一会儿,宁紫易的身影便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她拿着手机的手朝他们挥了挥。   覃桓昔和覃屿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宁紫易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道:“斯语和从安就被关在那里。”   “确实是藏人的最佳场所,估计谁也料不到,会有谁往这种地方藏人。”覃桓昔感叹,不动声色地打量宁紫易,又故作轻描淡写地问,“你不怕被宁莘发现吗?”   宁紫易看了覃桓昔一眼,咬了咬唇,十分坚定地道:“斯语和从安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次要不是我请他们回来吃饭,他们也不会落到小叔手里,虽然不知道小叔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折磨。”   覃桓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你准备怎么做?”   宁紫易望着那栋小楼道:“当我发现斯语和从安被小叔关在这里时,我曾经拜托看管他们的保镖,偷偷放我进去过一次。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被小叔知道后,就算小叔不会对我怎么样,斯语和从安肯定不会好过。”   覃桓昔点了点头:“那你发现了什么?”   宁紫易看着覃桓昔的神色,似乎带着些许意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这里都是一些旧房子,也没什么安全措施,我待会儿就去院子前,假装找他们谈判,让他们放我进去。上次我磨了很久,他们只敢让我进去待几分钟,这次他们肯定不会再放我进去了,我可以磨很久,到时候你们就从后面绕进去。”   覃桓昔保持沉默,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着,似乎在确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原身和宁紫易从前并未有过交集,平日里宁紫易又伪装得无可挑剔,想要不被她怀疑,他只要保持最平常的交流就行。   宁紫易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别开视线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但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你们要是有更好的计划,我愿意配合你们。”   覃桓昔摇了摇头:“不用,就这么办吧。”   宁紫易愣了愣,下意识地用眼睛余光观察巷子周围,似乎想确定什么,随后才一脸认真地道:“那我先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们就从巷子另一边绕到小楼后面,想办法潜进去……对了,这些给你们,兴许会用得上。”   覃桓昔低头看着宁紫易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几样小道具,都是些开锁的工具,他接过工具笑了笑:“你还做了准备?”   宁紫易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总不能直接闯进去吧,我仔细看过了,门锁就和这里的房子一样破旧,力气大一点的,只要踹一脚就能踹破,但势必会引起大动静,还不如当一回撬门而入的‘小贼’。”   宁紫易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或者用英雄这个词更适合。”   覃桓昔但笑不语:“等先把人救出来,再逞英雄吧。”   宁紫易开心地笑了:“好,那我先过去了,你们俩也要注意安全,如果计划有变,赶紧撤离,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去吧,小心点。”覃桓昔含笑目送着宁紫易离开,转头看着覃屿道,“轮到我们上场表演了。”   覃屿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已经入戏太深了。 第81章 救赎   覃桓昔带着覃屿从另一条小巷子绕到小楼的后门, 他仰头打量着眼前这栋破旧的两层楼房。空气中弥漫着的霉味,在这条巷子里显得尤为刺鼻难闻,他屈指轻轻擦过鼻尖,试图驱散那股味道。   覃屿循着覃桓昔的目光抬起头, 入目的是一整片残缺破烂的石灰墙,他抬手在鼻尖轻轻扇了扇, 扇去空气中难闻的霉味。   这里的房屋都有些年代了, 结构十分老旧简易,在繁华的大都市里住久了,谁也想不到隐没在浮华的背后, 还有这般不为人知的阴暗之地。垃圾随意地丢在巷子的墙根处, 翻倒的垃圾桶里, 老鼠和野猫轮番找寻散发着馊臭味的食物残渣。   覃屿转头看向覃桓昔,眼神微微闪了闪, 其实从覃桓昔答应陪他一起过来见宁紫易开始, 他就有些猜不透覃桓昔的心思。明知道这不过是宁紫易设下的局, 况且宁紫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漏洞百出,覃桓昔却直截了当地就对着她装傻充愣。   救出覃斯语和覃从安的方法有很多, 大不了就简单粗暴一点, 直接冲进去找人。就算宁紫易以两人的性命要挟,但是凭覃桓昔和莫绍蘅的实力,制服宁紫易应该易如反掌。   何况还有展硕明呢,这么久以来,他算是看清楚了, 展硕明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主,再说齐丰宇也不可能放任莫绍蘅以身犯险,势必会紧随其后保护莫绍蘅。   覃屿脑子里回转了千万种理由,始终想不明白覃桓昔这么做的用意。   “怎么了?”覃桓昔眼睛余光瞥见覃屿千变万化的表情,关切地道,“小叔,待会儿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宁紫易定然在这间屋子里安排了不少人,我们只要拖到绍蘅和展硕明他们潜进来就可以了。”   覃屿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覃桓昔的实力他早就见识过了,能和宁莘打成平手的人,对付几个保镖自然绰绰有余。他也不希望拖覃桓昔的后腿,但是如果他不来,铁定会引起宁紫易的怀疑,毕竟宁紫易表面上是向他“求救”。   “桓昔,你觉得宁紫易真的会相信我们?”覃屿忍不住问道,“宁紫易既然敢把我叫出来,也是料定你会跟着一起来。你之前就说过宁紫易做事十分小心谨慎,平时肯定没少向覃斯语和覃从安打探你的事,对你肯定有所了解,就不怕你只是假装轻易上钩,其实另有预谋吗?”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耳朵里传来宁紫易故作生气的撒娇声,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宁紫易用这副面孔骗过了所有人,让整个宁家都迷失在她的温柔善解人意里,相信她只是一个不知人间善恶,娇滴滴爱撒娇,偶尔使使小性子的千金大小姐,长辈们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   不过宁紫易确实有欺骗人心的傲人资本,比起那些总是浓妆艳抹,看不清真实面貌的女生,她只是化着淡淡的精致妆容,把自身的甜美和清纯可人发挥得淋漓尽致,小家碧玉的性子轻易就能激起男生的保护欲,忍不住就想小心翼翼地呵护她。   而她显然相当成功,那群人高马大的保镖根本舍不得大声呵斥,只敢耐着性子温柔小声地劝解她。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宁大小姐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场游戏而已,而那群保镖自然就是游戏里一群重要的NPC。   覃桓昔看着覃屿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绑架覃斯语和覃从安引我们过来,本就孤注一掷,毕竟宁莘的怒火可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事实上我是不是另有打算,她需不需要相信,这些于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们来了,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覃屿点了点头:“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直接闯进去?”   覃桓昔将宁紫易交给他的开|锁|工|具,掂在手里抛了几下,随即空着的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了一把枪,笑看着目瞪口呆的覃屿道:“以防万一,关键时刻肯定用得上。”   覃屿忍不住扶额,嘴角抽了抽,眼前的这个人,果然只是披了“覃桓昔”马甲的异类灵魂,和“覃桓昔”的性格实在天差地别。不过他也知道这次行动,潜藏的危机和不定因素太多,确实需要一些特殊的防身道具。   “我曾听苏漾说起过,当初她和关翼遭到水哥的人报复,就是你一枪废了水哥的手,至此才结下的恩怨,听她说你枪法特别准,堪比神枪手。“覃屿笑着道。   覃桓昔笑得意味深长:“有道是名师出高徒,师父教得好。”   覃屿忽然感到心脏往下一沉,有些酸涩地道:“是宁莘?”   覃桓昔转头看着他,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这位敏感的小叔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叹了口气道:“不是,宁莘的枪法虽然不错,但比起绍蘅还是差了点。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和绍蘅相识,大概彼此间性格相投,认识没多久就熟识了,那时他教了我不少搏斗技巧,其中就包括枪法。”   覃屿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心头对覃桓昔和莫绍蘅的过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摸了摸下巴戏谑地问:“所以你们曾经在一起过?或者更准确一点讲,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咳咳……”覃桓昔轻咳一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毕业晚会那天的激情一夜,脸上飘起淡淡的薄红,撇头掩饰满脸的尴尬,一边开锁一边道,“现在好像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吧?“   覃屿好心情地笑开了:“行,等回去后再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   说话间,覃桓昔已经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工具和锁孔,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不动声色地回头小声道:“先进去再说。”   覃屿神色一敛,朝覃桓昔点了点头。   覃桓昔将覃屿掩在身后,伸手小心地推开门,门后是漆黑的楼道。   来之前,他曾以覃屿的名义和宁紫易联络过,按照宁紫易提供的消息,覃斯语和覃从安被关在二楼靠右的房间里,整栋小楼,除了在楼下守着的两名保镖,楼上就只有一名保镖看着两人。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覃屿,他受过莫绍蘅的专业训练,对周遭的环境有着极强烈和敏感的危机感,他敢保证,今天的这栋小楼里,布满了宁紫易的人。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抬脚准备上楼。   “什么人?”此时楼道外的另一扇门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对方看到他们像是十分震惊,打开嗓子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出什么事了?”那人的动静和声音很响,而小楼空间又小,这么一声吼,不管是在楼外,还是楼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霎时又有几名保镖冲了进来。   覃桓昔神色沉静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着痕迹地退到了门外的巷子里。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地候在楼道间的门外,等着他们进来,他和覃屿在门外聊了这么久,拖延了不少时间,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又担心出现变故,所以待他们一进门,这群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覃桓昔勾唇浅笑,将覃屿往后一拦,出其不意地迅速攻向第一个追出来的人,轻松地将人制服在地。   一个曾经在刀尖上舔着鲜血走过来的人,教出来的“徒弟”自然凶残狠辣,覃桓昔的一招一式绝不拖泥带水,专攻对方的致命点,以最短的时间将人摁倒在地,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覃屿站在墙角边看得心惊胆战,哪怕知道覃桓昔身手不凡,受过莫绍蘅亲自调|教,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时间拖得越久,覃桓昔的体力也会跟不上。   他着急地不断看向巷子的尽头,莫绍蘅和展硕明的人应该就在不远处待命。   起初只是担心靠得太近,会引起宁紫易的警觉,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宁莘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对方拿覃斯语和覃从安威胁覃桓昔,到时候覃桓昔就会变得极其被动。   覃桓昔飞起一脚踹飞其中一名保镖,倒退几步靠近覃屿,从始至终他都小心翼翼地将覃屿护在自己身后与墙壁之间,不给对方任何破绽和抓住覃屿的机会,空间再小,也不影响他的发挥,还能更好的保护覃屿。   几名保镖脸色阴沉地捂住饱受摧残的身体疼痛处,拼命咬紧牙关才没有哀嚎出声,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再来几个都不是覃桓昔的对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人向暗处比了个手势。   覃桓昔时刻关注着几个人的动静,自然没有忽视那人的小动作,他立刻将手伸入外套的内袋,随时准备拔枪。警惕地探视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在二楼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口,他立即掏出手|枪,对着窗户开了一枪。   开枪的同时他一把扯过覃屿,闪身躲进了楼道里,将大气都不敢喘的覃屿护在身后。   覃屿惊魂未定地看着覃桓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刺激的场面,覃桓昔毫不犹豫地开枪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覃桓昔沉默地皱起了眉头,刚才他只是感觉到窗边有人,开枪也只是警示,给自己和覃屿一个躲藏的时机。不过就算只是匆匆一眼,也足够他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形轮廊,很像是覃从安。   就在这时,楼道外再次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覃桓昔紧紧抓住覃屿的手腕,拿枪的手护在胸口,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抓着覃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正当他决定探头查看时,一个身影飞快地朝他扑来,紧接着一声枪响震破耳膜,眼前扑向他的人影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宁莘……” 第82章 释怀   覃桓昔轻轻推开门, 见覃屿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闭目养神,他看了一眼床上仍未醒来的宁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伸手轻柔地拍了拍覃屿的肩膀道:“小叔,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覃屿的身体稍稍有些僵硬, 他收回支着下巴的手, 抬头望着覃桓昔,眼神略显呆滞。 覃桓昔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覃屿身边,见他脸上苍白, 双目布满血丝, 心下有些不忍, 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脸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宁莘。   昨天发生的事, 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完全没想到宁莘会突然出现在小楼里, 原本他做好了拼一把的打算,只要再拖延几分钟, 莫绍蘅和展硕明的人马上就会赶来, 只是想不到的是,最先赶到的竟然是宁莘。   覃桓昔抬手捂了捂胸口,注视着宁莘那张苍白的脸,憔悴中带上了些许病态,往日里总是意气风发的人, 何曾见过这般脆弱的模样。他的心情变得些许复杂,这个人总是做一些令他猝不及防的事,让他想恨也恨不起来。   他不知道宁莘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宁莘早就知道他就是宁薛,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明白凭他敏捷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那颗子弹。如今他也只能庆幸,幸好那时他们躲在楼道里,开枪的人还在楼梯拐角,只是打中了宁莘的肩膀。   “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覃桓昔只记得宁莘闭上眼睛前,在他耳边呢喃的那句话,他惊魂未定的眼中,只留下宁莘唇畔那抹欣慰满足的笑容,脑海一片空白。直到身边传来覃屿声嘶力竭的那声“宁莘”,混乱中他被莫绍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救你就是身体与心的本能,你在他心里早已刻骨铭心,看不得你受到一点点伤害。”覃屿淡淡地道,嘴角含着丝丝笑意,转头看着覃桓昔,“这几年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也许正是因为当初没能救下你,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不可磨灭的悔恨。”   覃屿说着,也不等覃桓昔回应,转脸看着宁莘道:“你看,他现在明明受着伤,脸色也十分难看,可是他的睡容却那么平静,甚至还在笑,或许他在梦里已经回到了三年前,从死神手里救回了你。”   “小叔……”覃桓昔看着覃屿,这一刻他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被伤得千仓百孔的人。   覃屿却突然笑了,笑得如释重负,笑得十分释怀,他伸手拍在覃桓昔肩膀上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心里特别平静,自从离开宁莘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我现在应该非常嫉妒你才是,我豁出一切拼命爱的人,心里至始至终爱着别人,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嫉妒,反而松了口气。”   覃桓昔睁大眼睛看着覃屿,他知道不管过去多久,覃屿的心里始终有宁莘的一席之地。过于缺乏安全感和温暖的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拼死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一点点温暖,越是如此,就越难以忘怀。   宁莘是点亮覃屿灰暗生命的烛光,更是那一抹温暖,哪怕最终落得片体鳞伤,却终究忘不掉曾经的那一点点光芒。或许覃屿在迷失自我的同时,心底还残留着想要留住这份温暖的念头,他放不开的并非是那段情,而是他自己。   人的顿悟有时候来得就是那般突然和不可思议,或许连覃屿自己都无法预料,不过此时的覃桓昔倒是真的松了口气,差一点他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两个人了。   “对了,开枪的人确定是覃从安吗?”覃屿看着覃桓昔问道。   从昨天开始,他一直守在宁莘的床边,一刻都未曾离开,守了一整晚,想了一整晚,根本无暇顾及他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彻底看透过往,放下过往。   覃桓昔点了点头,目光冷淡,宁莘为救他而中枪,至今昏迷不醒,他还没来得及过问覃从安的事。不过有莫绍蘅的人插手,哪怕覃从安如今被关在警局里,覃家的人也别想见到覃从安。   覃桓昔想了想道:“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在此之前,绍蘅的人会一直盯着。”   覃屿忽然感到心冷,有些庆幸真正的覃桓昔已经离开了,不必再承受这些伤害,否则面对亲人一次次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恐怕会变得更绝望:“那覃斯语和宁紫易呢?爸他们没有来找过你吗?”   覃桓昔抬眸看向宁莘的脸,冷笑道:“他们也要有这个本事进得了莫宅的门,覃斯语在齐丰宇手里,不过现在覃家那边估计都以为她已经畏罪潜逃了,还在着急地找人呢。不过宁紫易……绍蘅说他们闯进去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估计是被宁莘的人带走了。”   “桓昔,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覃屿说着顿了顿,斟酌片刻道,“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冒这个险?宁紫易和覃从安兄妹俩的计谋,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既然如此,让绍蘅和展硕明救人不是更省事?”   覃桓昔忽然勾起了嘴角:“自然是要断了宁紫易所有的后路,如果给她回到宁家的机会,想要再抓到她就难了,毕竟她靠着这副纯良的面孔,在宁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谁也不会相信温柔善良的宁大小姐会有害人之心。”   覃屿似乎有些明白覃桓昔的用意了,如果覃桓昔采取暴力手段将人救走,抑或直接报警,宁紫易定然会想方设法把自己从整件事里摘出去,覃桓昔就抓不到宁紫易的把柄了,若事情一旦闹大,宁家势必也会牵扯进来。   诚如覃桓昔所言,宁紫易在宁家颇得人心,到时候只要流几滴眼泪,宁家人非但不会相信她会害人,反而会觉得她很傻很天真,还很善良,指不定还要反过来指责覃桓昔和覃家人惹是生非,连累了他们家柔弱无辜的大小姐。   但覃桓昔如果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宁紫易和覃从安肯定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覃从安和覃斯语本就因为黑色钻石,处在嫉妒的爆发边缘,宁紫易只要稍加挑拨和利用,轻易就能挑起两人的怒火。   覃桓昔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吧,混乱中将人带走,只要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凭借覃桓昔的手段,轻而易举就能击碎宁紫易的伪装和防备,到时候他想要知道的事,不用他亲自问,宁紫易自己就会乖乖地吐出来。   覃屿想到这,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愧是能和莫绍蘅走到一起的人,这两个人做事风格一致,肆无忌惮得叫人一言难尽,他轻声问道:“你怀疑当年那场车祸是宁紫易做的手脚?”   覃桓昔点了点头:“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个人带着小源,根本不知道还能依靠谁,更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反而忽略了很多细节和一些人,宁紫易就是那个被我彻底忽略的人。”   当年宁家那场巨大的变故,覃屿也略有耳闻,如今听覃桓昔亲口说出来,他忽然感到十分心疼。当年的宁薛也不过初入社会,面临如此巨大的打击,这个人该有多绝望,而能让当时的宁薛坚强活下来的唯一牵挂,或许也只有莫寺源了。   覃屿一把握住他的手,轻柔地安慰道:“都过去了,你曾经说过,宁薛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现在是覃桓昔,这辈子也只能是覃桓昔。你放不下的也只有小源,小源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有那么多疼爱他的人,你也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覃桓昔看着他笑了,点头道:“现在我只想要知道两件事,这两件事了却了,我才能真正地和过去做个了断。宁家现在落在宁莘手里,只要宁莘活着一天,宁家任何人想动也动不了。”   覃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宁莘的脸上,宁莘这人虽然极端偏执,但做事却极有手段。宁家在宁莘手里只会变得更可怕,何况就凭这人迷恋宁薛的那股子疯狂劲,为了宁薛,他也绝不会让宁家没落。   想到这,藏在覃屿心头的另一个谜题又冒了出来,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覃桓昔。   “怎么了?”覃桓昔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覃屿摸了摸下巴,凑上去小声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宁莘那么喜欢你,喜欢得都变态了,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他竟然没有手撕了那个女人?”   “咳咳……”覃桓昔经不住咳了几声,掩饰满脸的尴尬和难为情,半晌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覃屿不住地点头:“还有你和绍蘅之间的纠葛,你们应该没在一起过吧?”   “那……是个意外……”覃桓昔小声道,脸上滚烫。   “意外?”覃屿好奇,“什么意外?”   覃桓昔深吸了口气,心里平静了些许,淡淡地道:“小源的确是我的孩子,但他同样也是绍蘅的孩子,当年我和绍蘅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之交,只不过毕业晚会那天,我们喝多了……就有了小源……”   “等一下!”覃屿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怔愣地看着覃桓昔,“你是说小源是你和绍蘅的孩子?你生的?你女扮男装啊?”   覃桓昔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怎么就从来都不知道,他这辈子的小叔脑洞这么大,无奈地摆摆手道:“你就当我本来就是异类外星人,死了都能借尸还魂,生个儿子算什么?”   覃屿呆呆地点点头,有道理,宁薛的一生本就开满了外挂,生个儿子确实不算什么!   此时房间的门再次被轻声打开,苏漾探头进来:“宁先生还没醒呢?”   覃桓昔点了点头:“还没醒,怎么了?”   “覃小叔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大家都很担心,你进来这么久,也没把人带下楼去,姗杉不放心,让我上来看看你们。”苏漾推开门走了进来,拉起覃屿道,“再担心也不能饿坏了自己,走,跟我下楼去吃点东西。”   覃屿轻笑,任由苏漾将他拉出房间。   待覃屿和苏漾离开后,覃桓昔气定神闲地坐回椅子,看着床上的人道:“人都走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83章 坦承   宁莘睁开眼睛, 目光落在覃桓昔脸上时笑了,一改覃屿在时的病容和憔悴,神采奕奕地盯着覃桓昔猛瞧,随即有些不满意地嘟囔道:“醒来做什么?听你一个劲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吗?”   覃桓昔冷哼一声:“你往别人心口上捅了那么多刀子, 是时候也该让你尝尝被人捅刀子的滋味了,怎样?疼吗?需不需要我再多捅几刀?”   宁莘望着覃桓昔横眉怒目的模样, 心情越发好了, 笑容也变得格外温柔,带着无法掩盖的满足。他挣扎着坐起身,却因动作弧度过大, 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疼得“嘶”了一声, 眉头拧到了一起。   覃桓昔别过头去深呼吸,努力压下想要暴揍眼前这人的冲动, 上前扶住宁莘的胳膊, 往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让他靠着舒服一点,瞪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宁莘道:“疼死你活该!”   “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宁莘失笑, 伸手抚摸上他的脸庞。   “受伤了就给我安分一点。”覃桓昔一把抓住宁莘的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头看着宁莘肩头缠着的绷带,到了嘴边的暴躁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叹息地坐到了床沿。   宁莘时刻关注着覃桓昔的神色, 知道这人只是刀子口豆腐心,不管心里多怨恨他伤害了覃屿,见到他受伤,终究还是心软了。但是就像先前覃屿所言,他救覃桓昔只是一种本能,他真的不想再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了。   宁莘有些失神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可他还是第一眼就在这张脸上看到了那一抹淡淡的熟悉感,一眼万年,他再也挪不开视线,情不自禁地想要再看到这人。   宁薛死后,所有人都说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又有谁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真的疯了,那样他就不用坠落深渊,堕落地狱,变成外人口中阴晴不定的疯子。   直到遇见覃桓昔,他开始发了疯一般搜索覃桓昔的资料,着了魔似的观察覃桓昔的一举一动,越靠近这人,脑中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便越清晰。   夜深人静,他站在装满回忆的房间里,抚摸着覃桓昔的照片发狂地大笑,笑得视线模糊,笑得再也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坐在宁薛曾经睡过的床上,他拼命地呼吸,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的味道。   他终于明白,失而复得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奇迹,他的宁薛,终于回来了。   宁莘情不自禁地再一次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上覃桓昔的脸,直到这一刻,真实地触摸到这张脸,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他才更深切地体会到,他心心念念,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法割舍的人,是真的回来了。   “小薛……”似乎是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翻涌的情绪,宁莘一把将人抱入怀中。   覃桓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一时间感慨万千,任由宁莘将他整个身体都搂进怀中。   覃桓昔忍了一会儿,宁莘似乎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心里惦记着宁莘肩膀上的枪伤,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对方像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意图,搂在他腰间的臂膀瞬间加大了力道,将他禁锢在怀中,令他无法动弹。   覃桓昔将脸埋入宁莘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他的人生跌入万丈深渊。   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事业,他的人生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灰暗得再也看不到光明,如果不是因为莫寺源,他早就随父母而去了,那个时候只有宁莘一直陪在他和莫寺源身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覃桓昔不禁自嘲地笑了,如今再想起那段时光,他又有什么资格批判覃屿的软弱?那时他也是拼命地抓住宁莘给与的温暖,哪怕掰断他的手指,他也舍不得放手。   如果不是……   覃桓昔眨了眨有些干涉的双眸,平复稍显起伏的心情,如果不是无意中察觉到宁莘对他的那份别样的心情,说不定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走进了那座豪华的牢笼,从此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静静地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覃桓昔忽然浑身一僵,睁开眼一脸惊讶和茫然,脖子间一抹潮湿逐渐蔓延开来,他抬手轻轻抓住宁莘后背的衣衫,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堵,只能木然地吐出两个字:“小叔……”   话音刚落,抱着他的胳膊猛然施力,他的身体再一次撞上对方的胸膛,腰间的臂膀肋得他的腰隐隐作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捏碎了搂进体内。   覃桓昔叹了口气,抬手安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小叔,你先放开我,小心伤口。”   “我不放!”宁莘紧紧抱着他,含糊不清地道,“放开了,你又会离我而去。”   覃桓昔仰头无奈地看着天花板,默默地告诫自己,宁莘现在是病人,他不能和一个受了伤的病人计较,劝解道:“小叔,我既然敢认你,就不会再逃避,你先放开我,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这一次,宁莘没有再任性,他松开覃桓昔,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头看着覃桓昔的脸,眼中还有些许泛红和水光,嘴角却扬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你担心我?”   覃桓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小叔,刚才覃屿的话,想必你也已经听见了。”   宁莘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对覃屿的感情有些复杂,但他同样十分肯定,这份感情无关爱情。当初在国外初见覃屿时,正是他沉浸在失去宁薛的悲痛里,最无法自拔的时候,覃屿的出现,就像一根浮木,他紧紧抓住,自私地没有放开。   覃屿很单纯,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而他却卑劣地把覃屿当成了宁薛的替代品,甚至想一直圈养在身边。明知道给不了覃屿想要的爱,他却始终没有放手,直到覃屿发现了真相不告而别,他还想着把人逮回来禁锢。   宁莘低下了头,淡淡地道:“是我对不起他……”   覃桓昔皱眉:“伤害已经造成,现在说再多也已经无济于事,我只是希望,你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以后就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离他远一点。不管是你,还是覃屿,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亲人,不管伤了谁,都是我不愿看到的结局。”   宁莘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细细品味他的话。   “小叔,他好不容易从伤痛中走出来了,对他而言,那段过往就是一场噩梦,也是一段有过憧憬和温暖的美梦。但他仍旧很脆弱,爱上一个人很简单,想要忘记一个人,却极其地艰难,我不想再看到他受到伤害了。”覃桓昔不确定长此以往下去,覃屿是否真的能忘记宁莘。   宁莘有些吃味:“你一心向着他,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小叔。”   覃桓昔头痛欲裂,想要暴打他的冲动再次冒了出来,他咬牙道:“帮里不帮亲,别逼我动手,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替他报仇,若不是看在你也是我小叔的份上,你早就残废了。”   宁莘闻言笑开了怀:“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覃桓昔看着宁莘道,只要这人能说到做到,从此以后远离覃屿,条件不要太离谱,他勉强都能答应。   宁莘沉默地注视着覃桓昔,半晌才沉声道:“让我留在你身边。”   覃桓昔豁然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许久他别过脸去:“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些事情即便不明说,你也应该很清楚,无论是宁薛还是覃桓昔,我和你都不可能,更何况我和绍蘅已经有了小源。”   宁莘放在被子上的手紧握成拳,这是他心底永远跨不过的一道坎,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没能把控好对宁薛的感情,让宁薛察觉到了他的心意,渐渐有了逃离他的念头。   “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要让我随时能看到你,以小叔的身份守着你。”宁莘一把握住他的手,“三年前,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往后余生我定要亲眼看着你,我才能安心。”   覃桓昔沉默了,宁莘的这份感情太过沉重,让他无法承受。   “小薛,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伤害任何人,对不起任何人,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宁莘盯着覃桓昔的眼睛道,“就算是莫绍蘅,也不可以!”   “小叔,你真的不必如此。”覃桓昔叹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宁莘对于他的死已经彻底魔障了,只能僵硬地岔开话题道,“算了……小叔,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宁莘也舍不得为难他,只当覃桓昔是妥协了,顺着他的问题道:“一直都知道。”   覃桓昔皱起了眉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紫易是不是在你的人手里?”   “当年……是我太大意了。”宁莘的口气突然变得十分阴冷。   宁薛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轻易不会被人驯服,除非残忍地折断他的羽翼。   原本宁莘只想默默地将人留在身边,只要一直待在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时间一久,他总有办法让宁薛真正属于他。却不曾料到,半途杀出一个莫绍蘅,宁薛还怀上了莫绍蘅的孩子,那一刻他彻底扭曲了心智。   他素来高傲自负,宁家从来就入不了他的眼,他想要的也只有一个宁薛。所以当他知道宁家有人心存异心之后,他顺水推舟,眼睁睁地看着宁薛跌落深渊,万劫不复,等待着将宁薛纳入羽翼的契机。   只是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动手,宁薛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此他疯了,疯狂地怨恨起自己,怨恨宁家所有人,怨恨整个世界。   他将这股怨恨发泄在了宁家这场争权夺势的风暴中,他成了最终的赢家,将宁家牢牢地掌控在了手里,他要看着害死宁薛的人,在他的手底下拼死挣扎,却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宁紫易!”宁莘的双目赤红,他查过宁家参与夺权的每个人,唯独忽略了这个人。   覃桓昔苦笑:“当年宁紫易不过是个高中生,即便再任意妄为,谁也想不到会是她。我在覃桓昔的身体内醒来后,把过去的每件事反复思考过无数遍,想过每一个有可能要我命的宁家人,包括你和爷爷,却不曾想到过她。”   宁莘顿时拧紧了眉头:“包括我?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害你?”   覃桓昔冷哼一声:“因爱成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回轮到宁莘头痛欲裂了,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拼命忍住才没有惩罚眼前这人。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宁莘看着覃桓昔道。   覃桓昔楞了一下,有些跟不上宁莘的跳跃性思维。   “有吃的吗?莫绍蘅总不会小气到要饿死我这个情敌吧?”宁莘冷冷淡淡地道,他现在不想和覃桓昔谈论当年的事,免得被这家伙活活气死。   覃桓昔白了他一眼:“没错,他才不会这么没品地饿死你,他只想把你丢在那栋小楼里,让你自生自灭!”   宁莘愣了几秒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覃桓昔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差点和门外的莫绍蘅撞了个满怀。   “他怎么了?”莫绍蘅皱眉问。   “疯了,别理他,饿死他活该!”覃桓昔没好气地道。   莫绍蘅透过门缝看了还在笑的宁莘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道果然应该把这家伙丢在小楼里,让他自生自灭更妥当,免得一醒来就惹覃桓昔不快,让他看着就十分不爽。 第84章 录音   展硕明跟着管家走进观景厅, 迎面莫姗杉扶着宁莘正缓步朝这边走来,他停下脚步打量着宁莘,神情若有所思。枪伤没那么快痊愈,宁莘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却不怎么憔悴,反而带着一丝喜气。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宁莘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说不上来那股违和感从何而起,总之现在的宁莘终于有了“人”的气息, 而不是过去那副喜怒无常, 随时都有可能“变态发疯”的扭曲样。   “硕明, 你来了?”莫姗杉看到展硕明倒是很高兴,起初她对展硕明确实没什么好印象, 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不过从那天酒吧偶遇, 展硕明向她伸出援手后,她才对展硕明开始有了改观。   如今展硕明和覃桓昔成了至交好友, 不管是覃从安和覃斯语兄妹俩的事, 还是宁紫易和宁莘,展硕明都尽心尽力地帮了不少忙。之前听覃屿私下里说,展硕明甚至还想替覃桓昔抗下整件事,为的只是不想让覃桓昔夹在中间为难。   苏漾还十分八卦一脸暧昧地说,展硕明说不定对覃桓昔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情, 莫姗杉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这份感情终究只能埋葬心底,不可能浮出水面,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做彼此的知己。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宁莘笑看着走神的展硕明,笑容里含着几分狡黠的挑衅。   第一次看到展硕明看覃桓昔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人已经深深地陷在覃桓昔的漩涡里不能自拔,或许是碍于覃桓昔和莫绍蘅的感情,更或者害怕被覃桓昔察觉,失去覃桓昔这位朋友,展硕明隐藏得很好,也很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   大概是遇到情敌时的直觉和敏感,展硕明自以为将那份感情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他的不经意的过分关心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心。覃桓昔只要稍稍皱一皱眉头,他的眼中就布满担忧,恨不得冲上去抹平对方眉宇间的褶皱。   宁莘笑笑不置可否,有时候情敌最能了解彼此的心境,所以他也没资格嘲笑展硕明,毕竟这份心情,从未自他的心底消失。可他又止不住地骄傲,他爱的人,无论变成何种模样,依旧光芒万丈,让人难以抗拒。   展硕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抬脚率先走进观景厅。   观景厅内,覃桓昔正弹着钢琴教莫寺源唱歌,温柔的笑容让人为之沉迷。   莫寺源的小耳朵非常尖,一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扭头望着走进来的展硕明三人,开心地挥舞着小手:“展叔叔、宁叔叔、姗杉姐姐……”   展硕明上前抱起莫寺源,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今天不做手工了?”   莫寺源抬起双臂圈住展硕明的脖子,点了点头道:“宁叔叔昨天晚上陪我把小别墅做好了,宁叔叔可厉害了,做得小别墅好漂亮好漂亮,待会儿带你去看。”   “好,我很期待。”展硕明笑着将莫寺源放回椅子,转头看了笑容满面的宁莘一眼,情理之中,莫寺源也许已经不记得宁莘了,但无论如何,莫寺源是宁薛的儿子,宁莘曾经陪伴和照顾了三年。   莫姗杉将宁莘扶到沙发上坐,知道他们还有事要谈,便和苏漾带着莫寺源离开了。   “我今天上午去看过覃从安了。”展硕明开门见山地道。   覃桓昔几人愣了一下,他屈指轻扣着沙发扶手,淡淡地问:“他怎么样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展硕明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覃桓昔低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覃从安这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狠厉,如果不能一次击中他的要害,还真的很难对付他。覃从安的这一点完全遗传自他的父母,说得好听点叫做沉得住气,说难听了就是两面三刀,功于心计。   再则覃从安能隐藏真面目这么久,又敢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一次次地陷害原身,这人的心里素质也非比常人,指不定到了现在还心安理得地等着覃家人去救他。更或许他心里料定老爷子为了覃家的颜面,不会真的弃他于不顾,才这般肆无忌惮。   不过这一次,覃从安恐怕要失望透顶了,他不是真正的覃桓昔,不会因为覃家的脸面和亲人的哀求而心软。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覃从安被关进去已经三天了,有莫绍蘅的人挡着,谁都别想轻易见到人。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覃家的车就停在外面,怎么,他们还不死心?”展硕明看着覃桓昔道,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若不是看在覃桓昔还姓覃的份上,那些伤害覃桓昔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覃桓昔下意识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大门的方向,覃从安被关进去后,覃从安的父母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立刻赶来莫宅找他,不过被莫绍蘅挡在了门外,况且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见覃家的人。   “见不到覃从安,他们绝不会死心,估计明天还会来。”覃桓昔淡漠地道。   “覃老没来找过你吗?”展硕明皱眉问道,覃桓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狠决绝,但对方如果是覃老爷子,他有些担心覃桓昔会为了覃家的利益和未来而让步。   覃桓昔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覃屿:“我这边没有,不过他昨天找过小叔。”   “他怎么说?希望你劝解桓昔?”展硕明差点忘了,他们这边还有一个覃屿,覃屿比覃桓昔容易心软,而且即便覃屿在覃家地位渺小,但到底没有深仇大恨,比起找覃桓昔说情,覃屿的确更合适。   覃屿苦笑,他也没想到覃家会走到这一步,覃从安可是要覃桓昔的命,他怎么可能饶恕覃从安?所以这次不管老爷子怎么求情,他都不可能妥协,何况覃桓昔的内里藏着“宁薛”的灵魂。   “只是问我桓昔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而已。”覃屿轻描淡写地道。   覃桓昔轻笑,老爷子应该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还包庇覃从安,原身就真的会死不瞑目了,于是他岔开话题问展硕明:“对了,你去看他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展硕明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翻出一段录音,递给覃桓昔道:“这是那天去覃宅时,我无意中录到的一段录音,你先听一听。”   覃桓昔疑惑地接过手机,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莫绍蘅,随即点开了录音。   “那天我原本只是不想与他们碰面,便躲在了长廊的柱子后面,没想到竟让我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展硕明说着握紧了拳头,“当时李婶就在我旁边,不过没有你的吩咐,她不会擅自行动。”   覃桓昔面无表情地听完整段录音,抬眸看着展硕明道:“你给覃从安听了?”   展硕明点了点头:“覃从安这个人比我想象中得还要难对付,我以为关他几天,多少会让他卸下防备。没想到我见到他的时候,除了脸色十分憔悴,没什么精神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宁莘冷哼一声,若是放在从前,他或许会十分欣赏这样的人,还会想着收为己用,不过覃从安想要伤害的人是变成了覃桓昔的宁薛,那就另当别论了,他绝对会让这人生不如死。   莫绍蘅倾身拿起手机,淡淡地道:“余生他会过得很充实。”   “他听完后什么反应?”覃屿只觉得心冷,“覃从安绝对不能再放出来了。”   “疯了,还死活不承认,扬言覃家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展硕明冷笑,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覃桓昔身上,脸上闪过一丝决然,如果覃桓昔不能亲自动手,那就让他的双手沾染鲜血,替覃桓昔了却这一切。   宁莘够了勾唇:“这种人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莫爷说得有理,他既然那么喜欢‘角色扮演’,那就给他一个展现演技的机会好了,余生过得更充实。”   展硕明嘴角抽了抽,差点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给忘了,覃从安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这个家伙。要论变态,覃从安在宁莘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宁莘才是究极变态。   “对了,覃斯语呢?”展硕明问道,“覃斯语比覃从安应该好对付多了。”   覃桓昔朝莫绍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还在齐丰宇手里,整天歇斯底里地鬼哭狼嚎,耍尽了大小姐脾气。不过有齐丰宇的镇压,覃大小姐估计已经差不多处在崩溃边缘了,等见过覃从安后,我再去好好地探望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莫绍蘅沉声问道,“我陪你去。”   覃桓昔点了点头,扭头问宁莘:“宁紫易你打算怎么处理?”   宁莘神色一冷:“等账算清后,我自然会送她去她该待的地方,你想见她?”   “当然,我还有很多事要问她。”覃桓昔微微眯起了眼睛。   展硕明静静地望着覃桓昔,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 第85章 恶有恶报   覃桓昔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眉眼微微带着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坐的覃从安。   看来昨天展硕明的那段录音,对覃从安的打击非常大,现在的覃从安哪有往日的意气风发。才过去短短一天, 昨日面对展硕明时的骄傲自负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颓然和惊恐。   覃桓昔单手托腮, 并不急着开口, 好整以暇地盯着覃从安,对付覃从安这种人,心急只会落了对方的套。像现在这样, 覃从安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他只要安静地等着, 覃从安自己就会先沉不住气。   “看够了吗?”覃从安脸色阴沉地问,怨毒地盯着覃桓昔。   “你的脸怎么了?”覃桓昔无动于衷地轻笑, 话音刚落就见覃从安搁在桌子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浑身颤抖, 瞪着他双目赤红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抑或冲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覃从安突然疯狂地大笑, 笑得整个人抖动了起来。   覃桓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脸庞带着几处乌青,眼尾和嘴角最为明显,脸颊上几条透着血丝的擦痕,凌乱的发丝透着一股狼狈, 想来这人昨天发疯后遭了不少罪。   “覃桓昔,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会不知道?”覃从安好似终于笑够了,阴毒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覃桓昔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仿佛要将覃桓昔的脸灼出几个洞来。   “哦?”覃桓昔抬手托着下巴,淡淡地道,“我还真的不知道,要不说来听听?”   “覃桓昔,你不要欺人太甚!”覃从安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覃桓昔,许久才道,“覃桓昔,你别得意得太早,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笔账迟早会跟你算清。”   覃桓昔低笑一声,神色一敛,目光变得些许阴冷:“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我既然能把你弄进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出得去吗?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暂时我还不想要你这条小命,我会好好替你看着,让你这一生过得更精彩充实。”   覃从安豁然睁大眼睛:“你……到底想怎样?”   覃桓昔只是定定看着他,但笑不语。   良久,覃从安在覃桓昔淡然的凝视中,恰似终于败下阵来,颓然地仰靠在样子上,长长地吁了口气:“覃桓昔,算你狠,原本以为我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没想到藏得最深的那个人竟然是你。你可真会装啊,把整个覃家都耍得团团转,连爷爷那么精明的人都没能逃过你的手掌心。”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示意他接着说。   “从小到大,爷爷总是向着你,明明我才是他的长孙,我那么努力地学习,拿更多的奖讨他欢心,他却始终装作视而不见。明知道我很想要那把阿马蒂,但他还是无视了我的哀求,把阿马蒂送给了只有五岁的你。”覃从安苦笑了几声,“是,论天赋我是不如你,但我的努力就这么令他不屑一顾吗?外人只知道覃家有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演奏家覃桓昔,而我覃从安算什么?”   覃桓昔淡淡地看着他:“你认为,成就我的只是那把阿马蒂?”   “你敢说不是吗?倘若不是爷爷偏心,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吗?”覃从安恶狠狠地瞪着,随即嘲讽地笑了,“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可不仅仅拥有阿马蒂,还是黑色钻石的新主人,又到达了一个让覃家所有人遥望而不可及的新高度。”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他来这一趟根本不值,覃从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走过正途,事到如今也不用指望这人还能有所觉悟了。或许覃老爷子确实有所偏袒,但据他所知,除了那把阿马蒂,他们所受的教导并没有差异。   老爷子决定一心一意培养覃桓昔,那也是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覃从安和覃斯语的心境已经彻底偏离了成为演奏家的初衷。但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他们,包括远在异国他乡的覃屿,老爷子都未曾舍弃过。   “所以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爷爷的错?还是我的错?”覃桓昔冷笑着问,他并未给覃从安回答的机会,接着道,“你想知道爷爷为什么会如此偏心吗?真要说起来,其实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你和覃斯语把小提琴当成了功成名就的途径和工具,而覃桓昔心无杂念,一心一意只为了小提琴。”   “所以我合该被他弃之不顾吗?”覃从安只顾沉浸在悲愤中,并未听出覃桓昔话语中的异样,“他既然觉得我和覃斯语做得不够好,为什么没有指出来?任由我们继续错下去?呵呵……覃桓昔,别说得那么动听,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就早就认定你是覃家的未来,趁早折断我们的羽翼,好让你独自高飞。”   覃桓昔轻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道:“覃家的未来与我何干?我会留在覃家,等着你和覃斯语自投罗网,甚至连网都懒得布置,就等着你自己沉不住气的这一天……”   覃桓昔说着坐直身躯,倾身靠近覃从安,双目与他对视,勾唇浅笑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覃桓昔报仇雪恨而已!”   覃从安蓦然安静了下来,失神地看着嘴角还带着笑意的覃桓昔,直到许久他才觉得脊背发凉,呆滞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不是覃桓昔……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人?你是鬼?”   “覃大少爷是不是过于健忘了?我记得展少昨天才给覃少听过,你亲口承认杀害覃家小少爷的录音,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再放出来给覃少听一听?”覃桓昔托着腮,看着覃从安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继续火上浇油,“覃家小少爷不是早就死在覃少精心布置的那场车祸里了吗?”   “啊……”覃从安突然失控地大吼大叫起来,铐在桌子上的双手拼命挣扎。   “怎么了?”候在门口的莫绍蘅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他看了一眼发疯的覃从安,嘴里还重复念着“你不是人、你是鬼”,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狐疑地看向覃桓昔。   覃桓昔站起身走到莫绍蘅跟前,朝他点了点头,对后头的警察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谢谢两位警官。”   “覃少客气了。”那两位警察看着覃桓昔的目光带着些许包容,再回头看了一眼疯癫的覃从安,不由得摇头叹息。   同样是覃家的后代,一个是享誉国际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一个却因为嫉妒一次次地要致人于死地,大世家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回去后我会让人把证据收集妥当,尽快提交。”莫绍蘅沉声道,“有劳了。”   “莫爷客气。”两人同时摆手道,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一方是声名显赫的音乐大世家,另一边还搁着莫绍蘅这尊大佛紧迫盯人,别说他们这些警察了,连上头看着都头痛欲裂。   离开警局,莫绍蘅坐上车后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覃桓昔轻笑:“我只是告诉他,覃家的未来与我何干,我只是替人|报仇罢了。”   莫绍蘅看着他,不由得轻笑摇头,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勃颈。还真像是这人一贯的作风,对付敌人绝不留一丝余地,将人的希望硬生生击溃,徒留绝望和悲哀,永无翻身之地。   覃桓昔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笑着道:“他始终认为覃老偏心的理由,是想让覃桓昔继承覃家,把最好的教育和黑色钻石都给了覃桓昔,故意放养他们,以免将来对覃桓昔造成威胁,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造就了老爷子的偏心。”   覃桓昔说着耸了耸肩膀:“大世家哪有公平可言?宁家那位难道就不偏心吗?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端着谁?不过事到如今,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我的目的只是想替自己和覃桓昔报了这个仇,往后的任务就是走好演奏家这条路,还有就是把小源抚养长大。”   莫绍蘅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有我在,以后你不用再背负这些了,我们的小源也会平平安安地长大,将来无论他想成为演奏家,还是无所顾虑地过完这一生,就让他自由选择。”   “有你这么宠儿子的吗?宠坏了怎么办?”覃桓昔眯着眼睛瞧他,脸上却尽是笑意。   “大不了宠着他一辈子,莫不是还有人敢欺负他?”   “莫爷霸气!”覃桓昔挤眉弄眼,闹了一会儿,他看着莫绍蘅认真地道,“你……难道就没有疑问吗?我明明是男子之身,却能替你生下小源,而你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儿子。”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这个问题重要吗?当初收养小源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也是我的儿子,但只要是你生的,在我心里并无差别,我依然会把他抚养长大,甚至让他继承家业。”   覃桓昔有些动容,看着他道:“谢谢你,绍蘅,没有让小源吃太多的苦。”   “可我还是去晚了一步,如果再早一点,你就不会……”莫绍蘅没有再说下去,握着覃桓昔的手不断收紧,直到许久才缓缓放松,看着覃桓昔目光柔和,“我庆幸的事除了小源,还有你,终究属于我!”   覃桓昔笑容灿烂,倾身主动吻上莫绍蘅的双唇,不出意外地,面前的人经不起一点点撩拨,立刻反客为主,将他整个身体都用力搂入胸膛,浅尝辄止的亲吻变得缠绵悱恻。   许久,莫绍蘅才轻柔地放开他,呼吸还有些不稳,声音略带沙哑地道:“接下来你准备去见覃斯语?”   覃桓昔靠在他肩头,摇了摇头道:“不了,这两个人半斤八两,怨恨的话我听一遍就够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暂时我不想再看到覃家任何人。至于宁紫易那边,我累了,既然仇已经报了,就让宁莘去处理吧。”   莫绍蘅点了点头,手掌安抚着覃桓昔的臂膀,他也不想覃桓昔永远背负着仇恨,上辈子的宁薛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巨变和磨难,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不想这人继续过上那样的生活,占了这具身体的恩,宁薛已经还了,往后余生就做最简单的“覃桓昔”。 第86章 清闲   覃屿打着哈欠缓步走出房间里, 楼下大厅里一阵阵稚嫩的欢笑声不绝入耳,他松开掩嘴的手掌,嘴角也跟着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加快步伐走下楼去。   “小源, 早安……”刚打完招呼,眼睛余光一眼就瞥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 覃屿不由得黑了脸, 没好气地瞪着对方道,“宁总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吧?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宁总确定不趁早回去准备准备吗?”   宁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交叠起双腿, 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是过年, 当然要热闹一点,想来莫爷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吃年夜饭, 毕竟除夕夜就该团团圆圆才有意义嘛, 指不定还能在餐桌上谈成几庄生意, 宁氏和莫氏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你这是哪门子合家团圆?哪门子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覃屿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宁莘的内里竟是这般黑得反光?   覃屿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蹲到莫寺源身边,轻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注视着他纯真的笑容,心情总算是好多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莫名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变态, 原本以为宁莘赖在莫宅不肯走,每天都要面对这个家伙,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事实上,除却起初那两天的尴尬,心情反而比不见面时来得更为平静。   束缚的枷锁一旦解开,也是给与彼此的释放,就好比一对常年处在矛盾中的夫妻,整天为着柴米油盐和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等到真正离婚后解放了彼此,反而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对方了。   覃屿看着逗弄着莫寺源的宁莘,在一起一年,他从未见宁莘笑得这么轻松自在过。眼前的这个人,他爱过,疼过,思念过,恨过,悔过,绝望过,却未曾真正地拥有过。   或许时间真的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真正静下心来看待过往的时候,当初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渐渐地变淡了,也许他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人和这段感情,但不会再有恨,更不会思念。   再往矫情一点讲,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渣呢?就当是给自己的成长道路上增添一道坎,跨过了就会变得更成熟稳重,以后遇人遇事擦亮眼睛,总会有新的精彩人生等着他。   不过每天看着覃桓昔和莫绍蘅在宁莘面前秀恩爱,宁莘那求而不得的眼神,他看在眼里,心里只有一种感觉——爽!   覃屿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环顾空荡荡的大厅,除了他们三个,莫姗杉和苏漾、覃桓昔和莫绍蘅都还没起床。仔细想想,还真有点不可思议,莫宅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魔力?怎么一个个尽往莫宅跑?包括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苏漾和莫姗杉从小姐妹情深,再加上苏闻天对苏漾的忽视,让苏漾极度渴望他人的温暖,莫姗杉正好也有同样的遭遇。两人成为好闺蜜后,莫绍蘅又不会和一个小女孩计较,苏漾就顺其自然地留下了。   如今又多了一个展硕明和宁莘,这两人的心里头也是各种弯弯道道,怎么说他年纪也就不小了,又经历过宁莘这样的渣宰,展硕明对覃桓昔是什么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宁莘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他自己,明面上他是受了覃桓昔的照顾,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想回去覃宅遭遇那些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更多的还是他感觉自己有些离不开覃桓昔,总觉得有覃桓昔地方,才是他想要的归宿。   能让莫绍蘅和宁莘念念不忘的人,覃屿不得不承认宁薛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人,现在凝聚在莫宅的一屋子人,哪一个不是围绕着覃桓昔打转?哪一个不是因为覃桓昔才一个劲往莫宅跑?   所以说到底,输给这样的人,覃屿自认心服口服,也没什么好犹豫和纠结的了。   宁莘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覃屿,淡淡地开口道:“不是不想离开,而是舍不得。”   覃屿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明显的惊讶。   宁莘低低笑了一声,他和这人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毕竟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很多人,甚至是人心。他们在一起似乎从没真正地谈过心事,或者说他从未敞开过心扉更为准确。   回想从前,宁莘不禁叹了口气,难怪覃桓昔会对他动怒,骂他人渣。   不过他知道覃屿的性子再柔软,也有独属于覃屿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那些道歉的话,覃屿定然不想听。所以他能做的,便是不纠缠,不提过去,放覃屿自由。   覃屿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从某种意义上说,桓昔和绍蘅已经是两辈子的缘分了,何况有些事情,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彼此也心知肚明,他们之间还有小源呢。”   “你和他不愧是这辈子的叔侄,往人心口上捅刀子的本领如出一辙。”宁莘苦笑。   “那也是你活该!”覃屿毫不客气地翻翻白眼。   宁莘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些感慨地道:“其实在他生下小源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他了,他一向是个极其倔强和骄傲的人,能让他心甘情愿以男子之身生下小源,那个人在他心目中必然有着一定的地位,也是他忘不掉的人。”   覃屿点了点头,不过也有些不解:“那个时候他和绍蘅还没说开吧,彼此都有好感,却因为某些原因始终保持着距离,怀上孩子也是意外。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既然连孩子都生了,就没想过找绍蘅坦白吗?还有绍蘅也是,看他的样子明明深爱着桓昔啊。”   宁莘皱了皱眉头,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往事,便避重就轻地道:“那时两人根基不稳,尤其是莫绍蘅,那几年是他巩固势力的时期,大概是不想连累小薛吧。”   “原来如此!”覃屿恍然大悟,点着头看向宁莘,“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听你的意思,你不是想得很通透吗?干嘛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回头?最后还成了大家口中的变态?”   宁莘嘴角抽了抽,莫名觉得这人越来越像覃桓昔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换成是你,默默守护了十几年的人,说放弃就能放弃?你会甘心吗?”宁莘忍不住反问,摇摇头叹息道,“更何况是失而复得的人,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地拥有他,我现在只想安静地守在他身边,能够常常看到他。”   “你……”覃屿犹豫着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他?比如他的意外身亡?”   宁莘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是我的疏忽和放任,才导致了那样的悲剧。”   覃屿轻哼一声,对当年的恩恩怨怨大概有了一些了解,覃桓昔说过宁莘这人十分自负,如此看来覃桓昔的评价足够精辟。宁薛的死,不就是这人过于自负造成的悲剧吗?若不是一心想要折断宁薛的羽翼,眼睁睁地看着宁家人陷宁薛于万丈深渊之中,宁薛根本就不会死。   “宁紫易呢?”覃屿也不想将话题绕在宁薛身上,倒不是他同情宁莘,而是心疼宁薛,幸好老天有眼,又让宁薛活了过来,还能和莫绍蘅再续前缘。   宁莘眼神冷厉,冷冷地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桓昔面前了。”   覃桓昔趴在二楼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厅里的情形,一脸若有所思。   莫绍蘅走出房间,见覃桓昔趴伏在栏杆上,有些好笑地上前道:“怎么……”   覃桓昔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莫绍蘅的嘴,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随即放开手,指了指楼下沙发上聊得不亦乐乎地覃屿和宁莘。   莫绍蘅探头看了一眼,似乎也有些惊讶:“难得见他们和平共处。”   覃桓昔轻笑,点头道:“小叔嘴上说已经放下过去,不过他放下的只是那段感情,而不是宁莘这个人。之前每次看到宁莘,小叔总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暴躁脾气,一开口就忍不住怼上去。”   莫绍蘅伸手搂住他的腰,轻轻摩挲道:“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覃桓昔笑得万分满意,“我在想,覃家弄成这副现状,我也不适合再留在覃家,我可以让‘覃桓昔’这个身份继续站在演奏家的舞台上,但继承覃家的责任,不一定非我不可是吧?”   “你的意思是……”莫绍蘅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覃屿身上,“主意不错。”   覃桓昔笑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覃家没落,但覃家的家主之位,覃屿未尝就不适合,想来老爷子也不会不同意。往明里说,我不是真正的覃桓昔,这一点老爷子心如明镜,所以覃屿比我更适合继承覃家,我也可以帮着他。”   莫绍蘅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覃老若是知道你的心意,他会很满意。”   覃桓昔微微扬起下巴:“你应该比他还满意,我可以毫无顾虑地留在莫宅了。”   “那是自然!”莫绍蘅俯身在覃桓昔的唇上重重一吻,牵起他的手边走边道,“下去吧,小家伙快等得不耐烦了,等找个时间,我陪你回去一趟。”   覃桓昔含笑点头,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 第87章 全文完   走出覃宅, 覃桓昔抬头仰望天际,冬日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寒冬腊月, 再暖的阳光也低挡不住刺骨的寒风。虽是如此,他却倍感畅快, 积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坐上车, 覃桓昔单手撑着车窗,托着腮扭头看向莫绍蘅,轻声道:“老爷子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心态也很平和, 本以为他会经受不住打击, 或者不想看到我,我到底只是一个外人, 覃从安和覃斯语才是他的亲孙子亲孙女。”   “这下你可以安心了。”莫绍蘅笑了笑。   他知道覃桓昔的云淡风轻只是表面,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着覃家, 覃老爷子纵使有再多的迫不得已,毕竟是这具身体的爷爷, 为了逝去的人, 覃桓昔也会对这位老人多一分宽容和孝顺。   覃桓昔只是侧头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莫绍蘅轻声道:“覃老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传奇人物,年轻时风光无限,倍受无数人推崇,老了也是受人尊敬的大师级人物。这般活了近一辈子的老人家, 或许早已看透人生大起大落,只要覃家还有人在,他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覃家没落。”   覃桓昔突然轻笑出声:“难得听你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莫绍蘅笑着轻摇头,发动车子驶离覃宅。   覃桓昔仰靠在椅背上,注视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将整座庄园远远抛在了后头。   莫绍蘅说的并非不无道理,老人家心里再难过失望,但整个覃家还需要他来支撑,更或许他心里的那杆秤,从始至终都落在家族利益这一边。   趁此机会,覃桓昔把心中培养覃屿作为覃家未来家主的打算告诉了老爷子,起初老爷子非常惊讶,眼中甚至还有些不赞同,沉默了许久也未曾开口。   在老爷子心目中,覃屿的确很优秀,他也十分看重覃屿的未来,但绝不是作为覃家的一家之主,而是希望覃桓昔能好好培养覃屿,将来能够站在覃桓昔身边,辅助覃桓昔将覃家的辉煌延续下去。   老爷子知道,覃屿的优秀可不仅仅只有小提琴上的造诣,而是自身的品格,哪怕人生跌入谷底,覃屿亦不会自暴自弃,也不会憎恨任何人,更不会作践自己,这样的人称得上很完美了。   但是覃屿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过于优柔寡断,有时候心软和过分善良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身为大世家的一家之主,很多时候必须硬下心来舍弃一些东西,如今的覃屿还做不到这些。   覃桓昔岂会不明白老爷子的心情,不过听他分析各种利弊和道理之后,老爷子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老人家老当益壮,还能在覃家家主的位置上坐上好几年,不急于一时,指不定几年后,人的心思早就变了。   闲谈间,三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提起覃从安和覃斯语,他也没在主宅看到两人的父母。离开前他回了一趟之前居住的独栋小楼,收拾东西时听李婶偷偷说,他的大伯二伯已经搬离主宅了,想来也没脸再继续留在这里。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他也懒得理会那两对夫妇,不过这样也好,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往后他和覃屿不可能真的丢下覃家和老人家不管不顾,再回来住也不用担心面对那两对夫妇了。   覃家的这场不大不小的变故发生得悄无声息,有莫绍蘅和宁莘在,没人敢走漏风声,他的大伯二伯更不敢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可就不只是覃从安和覃斯语二人了,连他们都将跟着身败名裂。   至于宁家那边,有宁莘这个一家霸主在,想来也翻不出大浪,不用他操心。   回到莫宅,覃屿、苏漾和展硕明三人正陪着莫寺源玩积木,比起嘻嘻哈哈拿着积木玩耍的小家伙,三个大人反倒玩得不亦乐乎。   这套“我的世界”确实很好玩,可以拼搭出一座座赏心悦目的城堡和庄园,还是前两天宁莘买的。宁莘回宁家前带莫寺源出去了一趟,买了一大堆玩具回来,号称是送给小家伙的新年礼物,小家伙开心地不得了,一天下来可以变着花样玩。   小家伙的眼睛和耳朵非常敏锐,瞬间就察觉到了大厅外的动静,丢下积木朝两人飞奔而来,一头扑进覃桓昔的怀抱,张开双臂要求抱抱,嘟起小嘴一脸的不乐意。   “这是怎么了?看到我们回来反倒不开心了?”覃桓昔拧拧他的小鼻子笑问。   莫寺源双臂圈住覃桓昔的脖子,小脑袋晃了晃:“小源醒来就见不到桓昔哥哥和爸爸,苏漾姐姐说爸爸陪桓昔哥哥回家了,你们怎么就不等等小源呢,小源也想去看覃爷爷,覃爷爷他还好吗?”   覃桓昔亲亲他的小脸蛋,柔声道:“有小源这么关心着,覃爷爷当然很好,爷爷也很想念小源,还说等过了年,让小源去覃爷爷家里做客呢。”   “太好了。”莫寺源开心地一拍小手,“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去看望覃爷爷。”   覃桓昔笑着将小家伙放到椅子上,看向苏漾和展硕明,好奇地问道:“姗杉呢?”   苏漾单手拖着下巴怏怏地道:“我还没起床她就出门了,听赵伯说她连早饭都没吃,还是硕明来的时候,碰巧看到厉俊彦的车等在大门外,应该是厉俊彦约她出去了。”   覃桓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久没听到厉俊彦这个名字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厉俊彦这个人。莫姗杉自己也绝口不提和厉俊彦的事,更是好久都没出去约会了。   若不是苏漾突然提起,他差点就忘记这个人了,覃桓昔转头看了一眼莫绍蘅。   莫绍蘅沉默不语,只是眉宇间微微拧了起来,莫姗杉年幼时那场事故的调查报告还躺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只有他和覃桓昔两个人看过。原本想找机会单独约见厉俊彦,只是刚拿到调查结果,就出了那么多事,厉俊彦的事便暂时搁浅了。   就目前为止,厉俊彦并未作出任何伤害莫姗杉和她父母的事,莫绍蘅也看得出莫姗杉对厉俊彦感情很深,他也不想在还未明了厉俊彦真正的目的和心情前,将事情拖进无法挽回的地步,倒是受伤最深的只有莫姗杉。   展硕明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半晌他开口道:“厉俊彦这个人心思缜密,之前听桓昔说起那些诡异的巧合,确实让人很不舒服。他和付舜飞之间有某种往来,这个可以肯定,不过他至今没有轻举妄动,我想他对姗杉可能并非没有感情。”   “我同意硕明的说辞。”苏漾托着下巴小弧度地点着头,随后突然道,“你们果然在调查厉俊彦!”   覃桓昔愣了一下,话说得太过顺口,忘记把苏漾给支开了,苏漾还不知道他们调查厉俊彦的事,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上次你和莫姗杉关在房间里密谈了半天,晚上又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谈论厉俊彦的事吧?姗杉做了什么决定?和厉俊彦分手?”   苏漾斜昵了他一眼,男人果然不如她们女人心细,更不懂得委婉,即便是覃桓昔也一样,她叹了口气道:“姗杉并不怪你们,她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她好,如果厉俊彦真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她和进入莫氏,到时候莫氏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结果她绝不愿意看到。”   “她也害怕受到这样的伤害。”展硕明淡淡地道,莫姗杉是个非常善良单纯的人,莫绍蘅把这个侄女保护得相当好,他也不希望这样的女孩子遭遇如此不公平的报复,这些恩恩怨怨本不该属于她。   苏漾似乎有些不赞同,仍然坚信女人的第六感:“我相信厉俊彦对姗杉的感情,他到现在没有行动,不是正好说明他不想伤害姗杉吗?也许他的内心也很痛苦挣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想来莫叔已经查清楚了吧?”   覃桓昔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姗杉小时候的那场车祸吗?”   苏漾诧异地睁大眼睛,她知道莫姗杉小时候受过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那个时候她们都还只是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她和莫姗杉虽然认识,但小孩子懂什么交情?彼此间也只是一起上学的小朋友罢了。   苏漾不禁皱紧了眉头,覃桓昔突然提起当年那场车祸,直觉不是好事。其实她对这件事并没什么印象,长大后莫姗杉更是没有提起过,她自然而然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那场车祸和厉俊彦有什么关系吗?还是有什么猫腻?”苏漾定定地看着覃桓昔,”姗杉当时伤得很重,险些没有救回来,不过我后来听关翼提起过,那场连环车祸造成了多人伤亡,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新闻报纸连着报导了好几天。”   展硕明点了点头,看着苏漾问道:“那你应该知道那场连环车祸并非只是偶然?”   苏漾想了想道:“关翼确实有说过车祸的原因,好像是莫伯父昔日商场上的劲敌为了报复他,故意撞上了姗杉乘坐的车子,才造成了那场惨烈的连环车祸,我听关翼说那个人当场就死了。”   覃桓昔神色变得些微凝重,轻声道:“那场车祸毁了厉俊彦的家庭和人生,他的父母也是连环车祸里的无辜受害者……”   “什么?”苏漾惊得自沙发上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覃桓昔,忽然感到浑身发冷,“所以厉俊彦加入莫氏,追求姗杉都是为了复仇?可是……造成那场车祸的人又不是莫伯父,更不是姗杉,那个人不是当场就死了吗?”   “但是追根究底,造成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因为莫氏,当年如果不是莫氏将那人逼入绝境,他也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报复手段。他是为此付出了代价,或许正因如此,厉俊彦的仇恨才无法发泄,将心中的恨意全部转向了莫氏。”覃桓昔淡淡地道。   “父母突如其来地惨死,年幼的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在他得知事故的真相后,仇恨就已经埋下了。这股仇恨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积越深,为了报仇他甚至抛弃了姓名和身世,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覃屿叹了口气。   苏漾还是有些不明白,焦急地道:“他当年还那么小,到底是谁帮的他?”   “付则成和付舜飞。”莫绍蘅沉声道,也只有付家才有这个本事藏起一个人。   苏漾闻言沉默了下来,厉俊彦的童年十分凄惨,她能理解厉俊彦想要报仇的心情,这样的深仇大恨,任谁都无法轻易忘却。可是莫姗杉终究是无辜的,她不希望厉俊彦为了报仇,伤害了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覃桓昔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所以这就要看厉俊彦最终的抉择了,他是要继续选择报仇,还是选择和姗杉的未来……”   “已经不可能了。”覃桓昔话音刚落,莫姗杉稍显落寞的声音自大厅门口传来。   “姗杉?”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莫姗杉。   “姗杉……”苏漾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挽住莫姗杉的胳膊,“你……没事吧?”   莫姗杉看着苏漾,笑得有些勉强,眼眶微微泛红,显然已经哭过了,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疼痛,轻声道:“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也承认加入莫氏,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他真的承认了?”苏漾看着莫姗杉的样子,怒火油然而生,“难道他过去的温柔体贴全都是在虚情假意,都是演戏骗你吗?可是……我不相信他对你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莫姗杉低头不语,紧紧抓住苏漾的手,咬了咬唇道:“即便是有感情,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他愿意放下仇恨,心里的芥蒂也无法真正忘怀。我们的人生还很长,还有一辈子要走,总有一天当感情褪去时,这些深埋在心底的仇恨,也会使我们变成彼此憎恨的人,还不如就是结束,放开彼此。”   住在莫家主宅里的人,到底是她的父母,哪怕对他们已经没有了怨恨和亲情羁绊,她也不可能对厉俊彦的仇恨当做视而不见。如果将来有一天,厉俊彦真的做出了伤害他们和报复莫氏的事,到时候她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她知道厉俊彦心里有她,她也看懂了厉俊彦眼里的挽留、不舍和挣扎,但是直到她离开,厉俊彦终究没有站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隔着咖啡厅的玻璃窗,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她心有不甘,可这却是她和厉俊彦最好的结局。   “姗杉!”覃桓昔轻声叫住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正如你所言,你们的人生还很长,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谁也无法预估未来,也许明天、下个月、明年……或者不用多久,就会出现新的转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的意外和惊喜,从前发生过的事,我们无法改变,但未来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心,但最易发生变化的,却也是人心,你何不放开怀搏一搏?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吃亏。”   莫姗杉愣愣地看着覃桓昔,甚至忘了难过和落泪,半晌她迈开步冲向覃桓昔,一头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肩头,低低地抽泣起来。   覃桓昔有些愣怔,下意识地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莫绍蘅,片刻他轻笑出声,抬手拍了拍莫姗杉的后背,开玩笑地道:“你确定要当着小源的面哭鼻子吗?小源正看着你呢。”   莫姗杉吸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覃桓昔,马上又红着脸低下了头,完全不敢看大厅里的其他人,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却得到了缓和。   “姗杉姐姐……”莫寺源听不明白大人间的谈话,却看懂了莫姗杉哭得很伤心,他仰头扯了扯莫姗杉的衣角,张开双臂道,“姗杉姐姐,抱抱!”   莫姗杉弯腰抱起莫寺源,将他小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   “姗杉姐姐不哭,你还有小源,还有爸爸和桓昔哥哥,还有很多很多人陪着你呢。”莫寺源搂住莫姗杉,凑过去在莫姗杉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小源亲亲,姗杉姐姐就不难过了。”   “嗯,姗杉姐姐有你们就够了。”莫姗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夺眶而出的冲动,她低头轻轻磨蹭着莫寺源柔嫩的小脸,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每个人,最后落在依偎在一起的莫绍蘅和覃桓昔身上,莫绍蘅的手臂正搂着覃桓昔的肩膀。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如果将来他和厉俊彦还有缘,或者她能彻底拔出心里的那根刺,厉俊彦能真正地放下仇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能再续前缘吧。   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不难过了,至少她的身边还有这群人陪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其实这篇文当初构思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走向,还有很多很多内容没有写。不过中间太忙了,每天都忙着带娃,如今小米粥17个月了,终于有时间码字,那些没能写出来的梗和内容,我会放到下篇文里去写,写成别人的故事。   谢谢大家没有放弃,下个月开新坑《妖魔鬼怪无处不在》,这篇文有存稿了,可以放心地开坑了,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先收藏,鞠躬!   《妖魔鬼怪无处不在》文案:   苏识,集演技、流量、口碑、盛世美颜于一体的当红偶像明星,平日里为人处世谦逊低调、不炒作、零绯闻,兢兢业业拍戏,认认真真维持作为一个普通“人”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人设。   直到某一天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不只有人们口中神神叨叨的孤魂野鬼、厉鬼复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单元式灵异故事,厉鬼复仇、冤死、惨死、不明不白死、超度等,有主线剧情】   【微博:晋江-倾落九霄】   【设定1】万俟凛攻、苏识受、抓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厉鬼复仇、灵异事件   【备注1】名字苏苏苏、剧情苏苏苏、金手指粗粗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