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小爸也想上学
  作者:雪廊
  文案:
  田阮高考前意外溺水,醒来后成了一本晋江耽美文的炮灰小爸。
  原书小爸年仅二十岁,就设计勾搭上了主角攻的豪门养父,传闻中手段狠厉不近人情的虞家掌权人,虞惊墨。
  从此飞出鸡窝变凤凰,成了豪门小爸,尽管虞惊墨对他半点情意都没有,从来没碰过他,结婚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小爸作为炮灰配角,有两大成就,一是不断挑战大佬丈夫的容忍度,二是不断给主角攻养子制造绊脚石。
  总而言之,年轻的小爸就是个作死草包,终于在主角攻高考完那年,因卷入豪门争斗被人害死。
  田阮穿过来瑟瑟发抖。
  晚上,俊美无匹的大佬丈夫回来,问他抖什么。
  田阮:我们可以离婚吗?
  虞惊墨:再去看一遍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第五条,二人婚姻存续期三年,三年后自动作废,期间若有一方违约,应赔偿对方一亿欧元。
  田阮:……
  婚离不起,田阮只好另想办法离开豪门斗争。
  他将目光放在十七岁的主角攻身上,青春,挺拔,人帅,校服还好看。
  田阮羡慕得要哭。
  虞惊墨脸色一沉:你看什么?
  田阮含着两包眼泪,可怜巴巴:老公,我也想上学QAQ
  虞惊墨:…………
  主角攻:…………
  这个小爸,在搞什么?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一星期后,田阮真的重新穿上校服去上学了。
  还跟他名义上的养子一个班。
  田阮:儿砸,作业借我抄抄。
  田阮:儿砸,你要跟你的小受搞好关系,我绝不会棒打鸳鸯。
  田阮:儿砸,晚上我跟你爸约会,穿校服是不是不太好?
  主角攻:……………………
  二十岁豪门高中生小爸的魔幻校园生活,开始了。
  一开始,虞惊墨只是冷眼旁观,他并不相信田阮真的想上学。
  然而一个月过去,田阮仍然每天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去学校,回家就乖乖做作业,一脸清纯好学生模样。
  虞惊墨望着他校服下笔直修长的双腿,与沾了些许墨迹的雪白手腕,目光深沉。
  穿上校服的田阮,好像有点勾人。
  老男人春心萌动,小娇妻诱而不自知。
  很久之后的一个采访中,某知名绝情寡欲的大佬表示,嫩草很香。
  【位高权重冷酷薄情,宠妻狂魔daddy系攻】
  【清纯男高微天然诱受】
  小剧场:
  原书主角受被混混找麻烦,主角攻去救,田阮不小心参与其中。
  混混:想要救你儿子儿媳,就拿一百万过来。
  主角受抄起砖头就去砸混混,主角攻也面红耳赤去揍人。
  混混抱头鼠窜:五十万,一万,不,一千就行!
  田阮打电话给虞惊墨:老公,有人勒索我,你来接我,我想回家写作业。
  虞惊墨:宝贝等一下,不管多少钱先应下,你别受伤。
  田阮:儿子受伤了。
  虞惊墨:他皮糙肉厚,没事。
  主角攻:……
  主角受:……6
  ★男男二十岁可婚设定,原书走班制贵族学校。
  ★攻30岁,受身体20岁,心理18岁,会参加高考。
  ★攻与原书受没有发生关系,洁身自好,攻受1v1双c。
  ★原书主角攻是领养的。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校园 沙雕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词:主角:田阮,虞惊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豪门大佬的校服小娇妻
  立意:热爱学习,热爱生活。


第1章 
  “你们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少年嗓音响起。
  水声哗然中,田阮被一只手揪住后领,拽出水面。
  窒息,晕眩,剧烈的咳嗽,隔着一层雾似的的人语,在空阔的洗手间来回跌宕。
  “虞少,我们也是给你出气嘛。”
  “出什么气?”
  “这小子不是爬上你爸的床……”
  “关你们什么事?”
  “我们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他这样的货色也配当你小爸?”
  田阮扶着洗手池,咳嗽得眼尾通红,满脸水珠,就连头发衣领袖口都湿漉漉的。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两天就高考了,田阮记得自己和同学相聚在KTV包厢开送别会。
  送别会上男同学鬼吼狼嚎,女同学则一起唱着抒情的校园歌曲。
  还有个女同学向田阮告白,田阮很惊诧,婉拒地说了声“谢谢”。
  送别会散时接近凌晨一点,大家打车回家,田阮和那女同学正好顺路拼车,一路有些尴尬。
  昏暗的夜里,很适合发生点什么,然后出租车经过一座年久失修的桥时,桥裂开了,车子冲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里。
  说来也是幸运,正好值夜班的警察路过,立即跳进河里救出司机。
  在警察返回之前,田阮将女同学拽出灌满水的车。那女同学是个旱鸭子,惊慌失措地四肢扭动,如果水里能发声,大概就是一连串的啊啊啊。
  田阮游泳技术有限,根本带不动女同学,这时候,警察终于返回。
  他将因为窒息呛水而“老实”下来的女同学交过去,警察朝他点点头,示意跟上。
  田阮想跟上,很想跟上,他才刚过十八岁,还有两天就高考了。他有自己心仪的大学与专业,如果有机会他还想读研读博。
  然而他四肢无力,怎么游都像压着一块千钧重的大石,漆黑的湖面投射冷冷的月光,他眼前逐渐模糊,囫囵吐出最后一口憋在胸腔的气,缓缓往下坠去——
  意识消散的瞬间,便到了这完全陌生的洗手间。
  “你没事吧?”刚才那道冷淡的少年嗓音问。
  田阮渐渐止住咳嗽,愣愣地看着高挑的少年,细碎如水晶的水珠自纤长的眼睫垂落,薄薄的眼皮晕染一小片红,衬着湿润深棕的眼瞳,就像被欺负哭了似的。
  虞商眉心微蹙,扫了一眼那伙称不上朋友的富二代。
  领头的富二代调笑:“虞少,你不会为了这种货色,跟我们生气吧?”
  虞商身形一顿,冷着脸掠过田阮,走进里间的卫生间。
  田阮还没搞清状况,便又听到那几人的冷嘲热讽:“喂,狐狸精,你‘儿子’可不管你。”
  “儿子?”田阮才十八岁,哪来那么大的儿子?
  “呵呵,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为用手段嫁入虞家就万事大吉了?苦日子在后面,等着吧。”
  田阮脑子嗡嗡,他怎么就有儿子了?还嫁入豪门?难道他变成别人了?但当他看向锃亮光灿的镜子时,是自己的脸没错。
  不管怎样,他不会任人欺负。
  那三人还在冷嘲热讽,田阮目光锁定工人忘记拿走的拖把,握住。
  “你要拖地?”那三人笑得前仰后合,讽刺满满,“果然是平民。”
  田阮额上落下几滴水珠,“所以,你们是贵族?”
  三人笑声一收:“不是贵族也比你高贵。你就是这个世界最低贱的一类人。”
  “那你们被我打了,一定很屈辱吧?”
  “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拖把狂风暴雨般打在三人脑袋上。
  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击,当即头晕眼花,护住脑袋愤怒狂吼:“停下!”
  田阮不退反进,黑黢黢的拖把棉头砰砰有力地砸在三人身上,很快将他们昂贵精致的衣服弄得脏兮兮。
  三人:“停下!”
  田阮:“不停,就算你们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
  “……”艹!!
  三人怒而抢夺拖把。田阮力气不敌他们,但他没有慌,在拖把被抢走时,三两步到了洗手池边,将水龙头的水放到最大,一手堵在下面,只露出些许缝隙。
  水花四溅,自缝隙喷射而出,直接将那三人浇成落汤鸡。
  三人气急败坏:“虞商!”
  之前漠不关心的高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田阮斜后方,抱臂旁观这幅痛打落水狗的画面。田阮隐约觉得这名字见过,但他没空多想,继续用水嗞那三个混蛋。
  那三人见虞商不为所动,更是恼怒乱窜:“虞商,让他住手!”
  虞商像是在看白痴:“你们不会跑吗?”
  “……”
  三人风中凌乱,自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坚决不跑:“谁跑谁是孬种!”
  一团乱之际,插入一道看好戏的声音:“哎呀,你们打水仗呢?”
  “打水仗”终于停下来,相较于田阮只是湿了头发与礼服,那三人可就狼狈多了,活像在垃圾桶里滚了一圈,身上脏污,凌乱不堪。
  来人是个高挑的青年,乍一看以为是美女,微长的香槟色头发,在饱满的后脑勺扎了一个松散的小揪揪,长眉细眼,唇红齿白,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狐狸。
  “贺总要用卫生间?”虞商走了出去。
  “商商那么客气做什么,叫我兰斯就行。”贺兰斯笑眯眯地说,“你小爸这是怎么了?”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虞商懒得废话,迈开长腿径直前往宴会厅。
  贺兰斯面向那三人,“三位大少欺负了人,还不逃?”
  三人羞愤道:“你眼睛瞎了?是他用水射我们!”
  贺兰斯:“用的是水,又不是精子,激动什么。”
  “……”
  贺兰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他们的惨状,“感谢你们为我的朋友圈贡献趣闻趣事。”
  三人怒红了脸,伸手就要去夺手机,贺兰斯灵巧地避开,狐狸眼冷冷扫去,皮笑肉不笑:“看来你们父母教育失败,连我也敢惹。”
  三人猛地顿住,就跟人机似的对视一眼,转头指着田阮,“你给老子等着。”一个个就跟王八似的愤愤离开此处。
  贺兰斯转向田阮:“那三个是苏市有名的‘花心草包’,你干嘛惹他们?”
  田阮洗手:“如果我把你按在水里,你会不会生气?”
  “那肯定会。”贺兰斯走到他身边,自光亮的镜子中瞄着田阮,“我会用拖把把你的腿打折为止。”
  田阮不可思议地抬眼。
  “怕了?”贺兰斯轻笑,“看来你还不够坏。”
  田阮当了那么多年好学生,从没见过这么残暴的人,立即离远一点。
  贺兰斯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真的是田远?”
  田阮愣住,田远?这不是他前不久看的一本小说里的炮灰配角?
  “不会掉包了吧?”贺兰斯若有所思打量田阮。
  田阮回神,“你是……贺兰斯?”
  贺兰斯微笑:“在苏市,除了刚出生的婴儿,应该没人没听过我的大名。怎么,你要抱我大腿?”
  田阮又问:“刚才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叫虞商?”
  贺兰斯眼睫扑闪,香槟色的发丝在微黄的灯光下十分显眼,漂亮的五官透着妖冶,“怎么,你儿子都不认得了?你该不会连你丈夫都忘记是谁了吧?”
  田阮心中悚然,脑海惊涛骇浪,努力绷住表情:“我的丈夫是虞惊墨。”
  狐狸眼青年泄了气,失望摇头:“可惜可惜,我还以为你被穿了,你的眼睛太清纯了,原来是演的。”
  田阮:“……”
  不愧是书中最难缠的人物,这智极近妖的头脑与毒辣的眼光,一般人惹不起。
  田阮故作镇定地扭过头,继续洗手。
  贺兰斯:“你的手沾屎了?洗这么多次。”
  “……”不但眼光毒,嘴巴更毒,“我走了。”
  这是个五星级大酒店,走出洗手间就是长长的走廊,两旁是森严的墙壁与金碧辉煌的大门,门旁挂着镀金的铭牌:人鱼厅、福寿厅、龙腾厅、松柏厅。
  一层也就四个宴会厅,空间大得惊人。田阮走了许多时,来到走廊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田阮立即掉头,努力从各个厅之间辨识有无电梯——他才不想走原书的剧情,上辈子溺水而亡已经够倒霉,他还想多活几年。
  忽而叮的一声,田阮听到了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茫然看去,“墙壁”裂开了缝隙,从中走出两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十分高大,挺括的黑蓝正装,锃亮反光的黑皮鞋,踩在光洁的黑金大理石地砖上,两条长腿走起路来优雅且攻击性十足。
  田阮最后才敢看一眼男人的脸,果不其然和穿衣风格一样冷硬,轮廓分明,五官俊美如创世神亲自用坚冰雕刻,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唯一可以从男人身上找到的,最柔软的东西,就是胸前口袋叠着一方细绢手帕,走近时带着一股清淡的冷香。
  田阮:“?”
  男人停在田阮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是的,就是俯视。
  田阮一米七六有了,而眼前的男人至少一米九。
  他退开半步,目光越过男人身后助理模样的人,投向电梯——那是通往自由的电梯。
  而这时,男人开口了,嗓音又冷又沉,如寒冰玉石相击:“迷路了?”
  田阮这情况确实称得上迷路,他半仰着脑袋点了点,脸上的水迹已经完全干了,只额前半缕发丝还湿着,搭在秀气的眉毛上,眼皮子浅,双眼皮也薄薄的,衬着纤长的睫毛与水润澄澈的眼珠,像只小动物。
  男人不动声色地睨着田阮白透温润的脸,须臾挪开视线,“衣服怎么湿了?”
  “……不小心弄湿的。”田阮不想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刚要迈开腿朝电梯走去,男人又出声了。
  “跟我来。”
  “?”
  男人不由分说地迈开长腿,朝最远处的人鱼厅走去。助理朝田阮使了一个眼色。
  田阮呆了两秒,男人的语气太像教导主任,他一个乖乖好学生根本无法反抗,楞楞地跟上去。
  男人背脊挺直,肩臂宽阔,腰身劲瘦,饱满的后脑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路姿势无比板正,像是当过兵,一身正气让人不敢多言。
  田阮分神想,这人是谁?
  闷闷的一声,田阮撞上一堵肉墙,抬眼对上男人冰冷的双眸。
  田阮:“……对不起。”
  男人没说什么,助理上前推开宴会厅雕龙刻凤的大门,觥筹交错声如同海浪扑面而来。
  田阮刚要说话,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被牵住了。
  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高原雪岭的狼牵入眼花缭乱的人间宴会场。
  “先生,我……”田阮的声音被掌声盖过。
  司仪拿着话筒朗声道:“欢迎新人!”
  田阮:“???”
  男人的手极大,轻易包裹住田阮整只手,不容置喙地带他走进宴会厅,面上挂起温和的假面,向众人点头致意。
  红毯,鲜花,气球,垂落的花藤与水晶灯,堆成小山的高脚杯,红酒的芬芳与宾客们的香水融为一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婚礼现场。
  而婚礼的主角,是田阮和他身边的男人。
  轰隆一声,田阮如被雷劈,这么说,这个人就是他如今名义上的丈夫,虞惊墨?
  田阮双脚沉重,不知不觉停下来,再回神,视线与虞惊墨那双墨一般的眸子对上,浑身一震,七窍大开,三魂七魄都快顺着天灵盖飘走。
  虞惊墨:“你好像不认得我的样子。”
  田阮:“…………”


第2章 
  田阮穿的是一本名为《野火烧不尽》的晋江耽美文,主要讲述主角攻受高中时代相识相爱,之后因为现实原因分开五年,再相见时破镜重圆的故事。
  田阮的穿的角色是田远,一个年仅二十岁,就设计爬上主角攻养父的床,从此飞出鸡窝变凤凰,成了豪门小爸。
  小爸狐假虎威仗着丈夫的权势作天作地,一生共达成两个成就——
  一是不断给主角攻制造绊脚石,做主角攻受之间棒打鸳鸯的棒。
  二是不断挑战大佬丈夫的容忍度,喝酒抽烟打麻将,不停地输钱,还偷盗集团机密卖给对家。
  总而言之,年轻的小爸就是个作死草包,终于在主角攻高考完那年,因卷入豪门争斗被人害死。
  满打满算,此小爸的“好日子”也就两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炮灰。
  因为只是个炮灰,小爸的剧情田阮都是走马观花,只记得主线,具体细节他已经忘干净。
  现在,田阮成了这位炮灰小爸,正在和虞家的掌权人,虞惊墨举行婚礼的现场。
  他演技拙劣,抬眼对上虞惊墨探究的目光时,难掩慌乱地低下头,只拿头顶的发旋对着虞惊墨。
  被水洗过头发又顺又软,掩着那一张雪白的脸蛋,像冒了芝麻馅的汤圆。
  这汤圆圆滚滚的,想逃。
  虞惊墨攥住他手,不让他逃,若无其事地牵着他走过红毯,来到稍高的台上。
  这个宴会厅经常用于举办婚礼,内设换衣间、洗手间、化妆间。不过宾客众多时,洗手间很容易就满了,只能借用外面的。
  “你们干嘛去?”司仪笑嘻嘻拦住这对新人。
  “换身衣服。”虞惊墨淡声说。
  司仪注意到田阮身上衣服湿了,挤眉弄眼道:“湿身play。”
  “……不是。”
  “去吧。”司仪贴心地说,“半小时够吗?”
  “……”
  别人听出来,遍览耽美小说的田阮秒懂:“……”
  虞惊墨的解释简洁古板:“再胡说,你今天白忙一场。”
  司仪差点当场裂开,哈哈干笑:“好的好的。”
  田阮:这就是大佬的威压……
  换衣间不大,矗立的两排衣柜,中间是沙发和全身镜。衣柜里的衣服足有上百件,虞惊墨随手挑了一套和田阮身上差不多的礼服,丢在沙发上说:“换下。”
  “哦。”田阮应声,见虞惊墨没走,就说,“在你面前脱?”
  虞惊墨顿了两秒,抬脚走了出去。
  田阮看着门关上,就等这一刻——刚才进来看到换衣间唯一的窗户时灵光一闪,他可以将这些衣服系在一起,从窗户吊下去。
  只要离开主线剧情,他就安全了。
  说干就干,他立即从衣柜扒拉出一团柔软的衣服,拧麻花似的系在一起,估摸着长度能有二十米,他将一头系在窗户上,使劲拽了拽,确认系得紧紧的。
  从窗户往下看去,应当是五楼,“绳子”落下去刚好着地。
  田阮深吸一口气,爬上窗户,拽着“绳子”小心地落下去,一米,两米——踩上下一层的外窗。
  “好了吗?”隐约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
  田阮一惊,虞惊墨没走?
  五秒后,田阮仰着脑袋,与探出窗外的男人面面相觑。
  虞惊墨:“……你做什么?扮演在逃公主?”
  田阮破罐子破摔:“我在逃婚。”
  虞惊墨两道浓长的眉微微蹙起,似是不解,低头看着田阮,目光冷然若冰。
  田阮抖了抖,心肝胆都在颤,他惹这位大佬生气了吗?会不会现在就结果了他?
  这么想着,他张大了眼睛,因为虞惊墨捡起了“绳子”,把他往回拉。
  田阮挣扎:“别拉我!”
  虞惊墨:“你往下看。”
  田阮扭头一看,两米外的“绳子”断了,落在草地上堆成一团昂贵的布料。
  虞惊墨难得笑了一声:“不想摔成终身残疾,就自己爬回来。”
  田阮:“…………”
  田阮屈辱地爬了回去,扒住窗台时,被虞惊墨一把捉住,提了上去。田阮周身一轻,失重感迫使他朝虞惊墨摔去。
  虞惊墨满满当当接了个满怀,青年不重,只是衣服上的香水味有些浓,他偏过脸避开。
  助理在门口探头探脑,与趴在虞惊墨肩上的田阮对视一眼。
  田阮:“……”
  助理:“抱歉,你们继续。”
  说罢贴心地给老板和他的小娇妻掩上门。
  田阮手忙脚乱地推开虞惊墨,讷讷地说:“谢谢。”
  “现在可以换衣服了吗?”虞惊墨见他窘迫,唇角微翘。
  田阮哪还敢造次,乖乖点头。
  “给你三分钟。”虞惊墨出了门。
  田阮原地呆了足足十几秒,脸颊脖子缓缓染上火烧云,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
  换好衣服,田阮站在全身镜前,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分明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但在这个世界,他是田远。
  铎铎两声,门被叩响,随即虞惊墨再次走了进来,打量一眼田阮的穿着,像是满意:“走吧。”
  田阮别扭地走在他身边,这次虞惊墨没有牵着他手,显得不那么亲密——他们本来也不亲密。
  就算是原身,也没亲近过虞惊墨。
  虞惊墨和原身结婚,不过是当挡箭牌——到虞惊墨这样地位的人,亲戚与合作伙伴送的莺莺燕燕可不少,但他始终不动如山,于是有人见他不近女色,便开始送男色。
  男色虞惊墨也不碰,就算在酒席上,他也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生意人哪有不沾酒色的?虞惊墨却都淡淡的,商圈一度有传言:他脸盲,他不行。
  就在传言后的一个月,虞惊墨忽然宣布结婚,对象还是一个不见名传的二十岁青年。
  这个圈子吃嫩草的挺多,相差十岁不是大问题,问题是,有了正经的对象,以后再也不能随随便便给虞惊墨送人,打探。
  因此田远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结婚对象,短短几日内,底子就被查了八百遍,怎么查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高中就肄业,连大学都没上过。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虞惊墨?
  于是发生了在洗手间的那一出。
  田阮厘清前因后果,对自己的处境又多了几分茫然,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脱离原剧情,才能有活路。
  走出后台,司仪在台上老老实实叫着:“两位新人,请来交换戒指。”
  虞惊墨看一眼田阮,“想戴戒指吗?”
  田阮疑惑反问:“可以不戴?”
  “那就不戴。”虞惊墨朝司仪说了句,“略过这个环节。”
  司仪自是悉听尊便,“那两位直接接个爱的吻吧。”
  “……”
  无论是交换戒指还是接吻,田阮都不想,他才十八岁,就英年早婚,已经很吃亏……好像,也不是很吃亏,对象是虞惊墨的话。
  田阮这么想着,目光与一个高挑少年相触,对方拧着眉,脸上是大写的不高兴。
  ——任谁凭空多了一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小爸,都会不高兴。
  田阮尴尬地扭过脸,和虞惊墨接吻是万万不能的,他相信虞惊墨也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对原身没有半点情分,一切都只是做戏。
  这时,虞惊墨却握住了他手腕,牵到台上。
  宾客们发出礼貌的笑声,混着半真半假的祝福。田阮一打眼看去,乌压压的一片脑袋,每个人都穿着精致、挂着笑容,就跟游戏里的npc似的。
  司仪活跃气氛:“亲一个!”
  适时角落传来轻柔的钢琴乐曲,台下衣香鬓影,不少人举着酒杯拱火:“虞先生,亲一个。”
  只有虞家所在的那一桌沉默着,没什么开心模样。
  “不成体统。”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说。
  “爷爷,结婚都这样的。”对面长相甜美的女生说。
  女生说完就被身旁的母亲掐了一下,嗷了一声:“干嘛呀,小叔结婚你们不高兴就算了,摆个脸给谁看?反正他是看不到的,你们就自个儿郁闷吧。”
  “啼啼。”母亲柔声训斥一句,“闭嘴。”
  虞啼冷哼一声,凑到虞商身边,“哥,你也不高兴?”
  虞商紧盯台上,没说话。
  虞啼自顾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叔父挺好,年纪小,还能和我们玩一块,不像小叔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虞商:“……你就知道玩。”
  台上,田阮为了缓解紧张,干脆低头盯着地板看,好像地上有一万块钱吸引他。
  司仪滔滔不绝地胡编乱造二人的爱情史,最后总结成一句话:“虞先生和田先生的爱情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私定终身!”
  田阮:“……”你还可以再胡说八道一点吗?
  田阮问虞惊墨:“他今天是不是白干了?”
  虞惊墨:“嗯。”
  司仪当场碎掉,他这个嘴啊。但他还想挽救一下,将话筒递到田阮嘴前,“田先生,你有什么感想吗?”
  田阮眨巴眼睛,“我没什么感想。”
  司仪笑眯眯:“那你有什么对未来的期望吗?”
  田阮目光坚毅:“活着。”
  司仪:“……”
  众人:“……”
  活着也算期望?真是敷衍。
  司仪嘴都要笑裂了,将话筒转向虞惊墨:“虞先生,你对未来的期望是什么?”
  虞惊墨:“分公司的年终流水能达到十亿。”
  众人无言以对,尤其是分公司的老总们,当场石化裂开。
  什么鬼?婚礼迟到就算了,还把婚礼当成年会,公然批评他们这些表面光鲜,实则狗血淋头的“总”了吗?
  司仪:“哈哈,虞先生真会期许,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现在,开始你们的宣誓接吻。”
  虞惊墨:“不必了。”
  一个婚礼,戒指宣誓接吻都没有,还叫什么婚礼?
  大家看向田阮的表情更显轻蔑,心里有了数,看来这田远在虞惊墨眼里不过徒有虚名。
  田阮不知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弯弯绕绕,听到虞惊墨的话,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却在这时感到身边冷沉的视线。
  田阮觉得应该说点什么:“那就这样?大家好吃好喝,不用客气。”
  众人:“……”这真的是婚礼吗?
  虞惊墨墨一般的眸子盯着田阮,不动声色说:“虽然没有戒指,但我有礼物送给你。”
  田阮:“?”
  虞惊墨挽起左手礼服衣袖,露出雪白的衬衫袖口,衬衫被一对玫瑰花形的银色纽扣扣紧,给这套古板的礼服平添一丝浪漫的气息。
  虞惊墨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如同冷玉,指尖翻转,三两下便解开纽扣,挽起。
  田阮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惊墨的手指,心脏怦怦跳。
  虞惊墨手背手腕青筋蜿蜒,像大地上的河流,而手指便是峻拔的高峰,充满蓬勃的力量感。
  田阮漫不经心想到他在窗户下时,被虞惊墨轻轻松松拽上去一截,也是这么……
  一道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田阮视线。
  三圈檀木珠子挂在虞惊墨手腕上,其上缀着一枚小小的羊脂玉牌。
  玉牌一面刻画生肖,一面刻画符箓。
  虞惊墨取下串珠,托起田阮的右手,给他戴上。
  檀木还残留属于虞惊墨的温度与气息,羊脂玉看似普通,但这样干净纯粹的玉市场价不会低。
  “这个送给你。”虞惊墨看着田阮的眼睛说,“这是我母亲从灵山寺求来的,有辟邪镇魔之效。”
  说辟邪镇魔四个字时,虞惊墨的语气多出一抹捉摸不透的意味。
  田阮慢半拍反应过来,浑身一震,手不受控地抖了两下。
  虞惊墨抓紧他手,像是要看穿他每一个表情后的含义,“怎么,怕了?”
  田阮强作镇定:“虞先生,封建迷信要不得。”
  虞惊墨:“……”
  田阮抽出手,低头看手串,这算他到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抬脸真诚地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虞惊墨勾了勾唇角,“既然喜欢,那就每天戴着。”
  田阮:“……好啊。”
  田阮心想,等我跑了,看你怎么盯着我。
  忽而,一道苍老的声音沉沉道:“惊墨,你怎么能把那串珠子给别人?那是你母亲求来的,你戴了二十多年。”
  虞家本家的这一桌人,都知道这串珠子意义非凡,虞惊墨除了洗澡时,几乎不曾拿下过,戴了那么多年,还是他母亲给他求的,居然说送就送。
  田阮听说戴了二十多年,就知道这串珠的重要性了,“还是还给你吧。”
  虞惊墨不放他的手,语气平淡冷静,却充满无以名状的威压:“你戴着。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护身符,谁也不敢拿你怎样。”
  田阮愣住,虞惊墨这么做,是怕他受欺负吗?
  虞惊墨:“既然是盾牌,就该硬气点。”
  田阮面无表情,“哦。”
  原来是给他这个“盾牌”免死金牌,出门在外不丢了虞惊墨这个“主人”的脸。
  有了这串珠,比戒指还好用,从此以后谁都不敢轻视田阮——即使心里轻视,面上也会恭恭敬敬的。
  这些不在田阮的考虑范围内,npc的想法他没空去管,重要的是,怎么从虞惊墨的眼皮子底下逃离剧情。


第3章 
  婚宴继续。
  虞惊墨送出自己贴身携带二十多年的檀木玉牌串珠之后,果然上前祝福的人都客客气气的。
  虞惊墨带田阮去见自己的“家人”,介绍坐在东方主位上身形稍稍佝偻的老人:“这是爷爷。”
  田阮叫了一声:“爷爷好。”
  虞老爷子冷哼不答。
  田阮也不在意,虞惊墨继续介绍:“这是二叔,三叔,这是二叔家的堂哥,这是三叔三婶家的三哥三嫂,这是他们的女儿虞啼……”
  这还只是本家的人,要说表亲远房的,起码百来号人。
  田阮根本没记住,见谁都点头。
  虞惊墨:“你是招财猫?”
  田阮点头,“……”
  虞惊墨唇角微翘。
  接下来,田阮只需扮演虞惊墨的新婚对象,一个靠爬床上位的狐狸精,接受大家的敬酒就行。
  “我不喝酒。”田阮说。
  虞惊墨将红酒换成气泡水给他,“这个不含酒精。”
  “谢谢。”田阮喝了一口,樱桃味,清爽可口,想来是专门为不能喝酒的人群准备的。
  “酒精过敏?”虞惊墨问。
  “不是,我没怎么喝过酒。”
  虞惊墨远远看到几位外企的老总朝他举酒杯,便说:“我去一下,你别乱跑。”
  “……嗯。”
  田阮看着虞惊墨走向宴会厅一角,与几个一看就很精贵的外国佬侃侃而谈,语言横跨中英法三个国家。
  贺兰斯自衣香鬓影中穿梭而来,举着红酒调笑:“新婚快乐。”
  田阮点头,机械地重复祝酒词:“谢谢捧场,荣幸之至。”
  贺兰斯噗嗤一笑:“你是机器人吗?”
  田阮:“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机器人。”
  书中的配角,游戏里的npc,主线任务就是给主角发放任务、制造危机、掉落奖励,最终目的是身体力行给主角铺一条康庄大道。
  而这本书的主角攻虞商,就站在十米外和人说话。
  贺兰斯狐狸眼上下打量田阮,“这衣服挺衬你身段的,虞惊墨给你挑的?”
  田阮身上的衣服确实好看,低调华美的雪白绸缎,领口做了窄边立领设计,缝制一圈半透明的花边,肩线放宽了,胸前收紧了几条竖纹,腰身后面也做了收紧设计。与此相对的是,衣袖如同莲藕微微膨起,袖口收成一束,也缀了花边。
  衣服轻而薄,灯光下如同一团云朵,纽扣巧妙地做成银质,让田阮整个人看上去都闪闪发光。
  至于黑色的裤子和复古圆头皮鞋,都是花下的绿叶。
  “虞惊墨居然喜欢清纯款。”贺兰斯调侃,“就算是装的。”
  田阮没接话,盼着快点结束这婚宴,他好回去想办法逃之夭夭。
  “怎么不理人?傲慢的小猫。”
  田阮鸡皮疙瘩掉一地,“我不想和你说话。”
  贺兰斯一口抿了酒液,优雅地放下空空的高脚杯,“你是第一个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人。”
  田阮:“你霸总文看多了吧。”
  “……”
  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走来,热情地笑道:“贺总和田公子聊得挺开心?不知在聊什么?”
  说着,中年男人朝田阮伸出肥壮短粗的手,“幸会,赵铨。”
  田阮不想跟一只一看就流油的手相握,只点点头:“谢谢捧场,荣幸之至。”
  赵铨的脸瞬间有些扭曲,三角眼上的眼皮耷拉着,眼下挂着两坨摇摇欲坠的眼袋,香水也盖不住人模狗样西装下的烟臭,混成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久经酒色场浸泡的气味。
  田阮漫不经心地走开两步。
  贺兰斯眉梢微挑,貌若好女的他与赵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总,看来你们不合眼缘。”
  赵铨冷笑:“田公子才嫁到虞家,自然意气风发。以后的日子还长,我还指望着和虞家合作呢。”
  贺兰斯耸肩,“虞惊墨的眼光一向毒辣,就你那仨瓜俩枣,还烂了不少,想要虞家融资,恐怕难如上青天。”
  赵铨仍是冷笑:“谁知道呢,商场如战场,不到兵戎相见,分不出胜负。”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那就祝赵总旗开得胜。”
  两人拿起新的红酒碰杯,回过头时,田阮已经坐在了十米外的桌边吃小蛋糕,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
  “……”
  田阮的身边坐下一个女生,正是虞惊墨介绍过的三叔家的孙女虞啼。
  “小叔父!”虞啼张口甜甜地叫了一声,“你真好看。”
  田阮无言以对,他好像不比这个女生大多少。
  “小叔父,你别管他们怎么看,我觉得你挺好的。”虞啼的面貌不似三叔家的,倒和虞惊墨有三分相像,尤其是眼睛,都属于深邃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妖冶的冷意。
  虞惊墨冷意居多,虞啼更显柔媚。
  “怎么了?”虞啼摸摸自己的脸。
  田阮回赞:“你也很好看。”
  虞啼笑颜如花吹彩虹屁:“小叔父,你今年真的二十岁?我看你像十七八岁。”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人?”
  “嗯。”
  虞啼没想到田阮这么直接,想了想说:“除了我,我家人也不太喜欢你,扯平了。”
  “嗯。”
  “小叔父,你除了嗯能说点别的吗?”
  田阮看着面前的半块小蛋糕,“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虞啼:“……好。”
  然后虞啼就在边上看田阮吃完一整个小蛋糕,“孝顺”地递上一杯香槟,“这个我都可以喝。”
  香槟的酒精量很少,田阮浅尝了一口,瞬间爱上,“好喝。”
  虞啼心花怒放,“是吧?这个橘子香槟超好喝。”
  “嗯,谢谢。”
  “嘿嘿嘿一家人客气什么。”虞啼美滋滋地又喝了一杯香槟。
  另一边,虞啼的母亲沈婉月笑道:“看啼啼多开心。”
  虞老爷子还是虎着脸,架势威严。
  不过现在虞家最有威严的人是虞惊墨,因此底下的小辈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敬畏。虞三也是头发斑白的中年人了,劝慰道:“爸,惊墨自从他母亲过世之后就寡欢了,难得有了新家,他们小俩口过好也就行了。”
  “哼,新家?”虞老爷子瘪嘴,“这个田远什么出身?不是省油的灯。”
  虞三说:“不管怎么说,惊墨帮衬我们不少,只要他喜欢……”
  虞二打断道:“什么帮衬,你忘了大哥是怎么被他逼死的?”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他知法犯法,要不是惊墨想方设法保全我们,哪能今天坐在这里闲聊?”
  “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不记得大哥的好。”
  “别吵了!”虞老爷子拿拐杖杵地。
  席间顿时寂静,周遭的热闹也似消停下来。
  虞啼惊愕地看向那一桌家人,“怎么啦?”
  无人作答。
  虞商到虞啼身边坐下。
  “哥,怎么啦?”虞啼小声问。
  虞商:“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虞啼不服气:“你不也是小孩?”
  虞商语气淡淡:“所以我没管。”
  “……”
  田阮开始吃第三块小蛋糕,他最喜欢樱桃和动物奶油混合起来的口感,凉丝丝甜津津的。再喝一口香槟,那就是人间美味。
  虞商早就在观察田阮,见他完全不为所动稳如泰山,简直在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田远。”虞商叫道。
  田阮没反应过来那是叫他,正用小叉子探索蛋糕夹层里的奇亚籽,吃起来嘎嘣脆,口感也很美妙。
  虞商不耐烦地用指尖敲了敲小小的甜品长方桌,“田远。”
  田阮抬眼看去,“叫我?”
  虞商有几秒的失语,“不是叫你叫谁?”
  “哦,有事吗?”
  “你的态度有问题。”
  “我什么态度?”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这个态度,和你还挺有父子缘的,对吧?”田阮笑一声,在卫生间时虞商什么样,现在要求他好态度?
  虞商果然变成了哑炮。
  二人相对无言,唯余沉默。
  虞啼不明所以:“怎么啦?”
  虞商:“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刚才你还是小孩。”
  “现在长大了。”
  “……”
  虞商长了一张不输虞惊墨的好相貌,个头也蹿到一米八五了,再过个两年,完全就是一米八八的长腿大帅哥。
  然而十七岁的虞商,终究有些稚嫩。他拧眉半晌,对田阮道了歉:“在卫生间是我不对,不该坐视不管。”
  “卫生间什么事?”虞啼立马问,“什么情况?”
  “没你的事。”
  虞啼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惊恐道:“哥,你为什么不喊小叔父小爸?你是不是对他有非分之想?”
  话音刚落,就把两人劈了个外焦里嫩,简直五雷轰顶。
  虞商眉头狠狠一皱:“说什么胡话!”
  田阮同时剧透:“虞商有喜欢的人。”
  虞啼:“?”
  虞商:“?”
  田阮可不想发展小爸文学:“真的,虞商你有喜欢的人,就是六班的……”
  “这个问题,我也很有兴趣。”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同时落在田阮身上。
  田阮肩颈登时僵硬,缓缓扭过脑袋,对上虞惊墨那张俊美无匹的脸。
  虞惊墨弯起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俯视着他说:“原来你对我儿子的了解,比对我了解还深。”
  田阮:“……”


第4章 
  有一个成语形容人类的作死,叫自掘坟墓。
  田阮觉得自己已经刨起了坟墓的一抔土,虞惊墨就是他的洛阳铲,一个不顺心,就把他一铲子撅坑里变成坟包包。
  “他喜欢的人是谁?”虞惊墨瞥了一眼虞商,看不出情绪。
  虞商在这个年纪算是相当沉稳,说:“我没有。”
  虞惊墨一手轻而易举攥住田阮整个瘦削的肩,“我在跟你小爸说话。”
  虞商:“……”
  田阮脊背发寒,奈何肌肉僵硬躲不开,不敢面朝虞惊墨,只能扭过脸盯着蛋糕,“我瞎说的。”
  虞惊墨:“所以你这是造谣污蔑我们的儿子早恋?”
  田阮:“……”
  “我们”这个用得也太暧昧了。
  还有哪里造谣污蔑了?原著里主角攻受谈恋爱可是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爱到破碎……但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主角攻受顶多算有所交集。
  “发什么呆?编不出谎话了?”虞惊墨掰过田阮的脸,指肚捏凹青年柔软雪白的脸蛋。
  田阮被迫仰起脸,虞惊墨的手指就跟老虎钳似的压住他腮帮子,红润的嘴巴因此微微嘟起,深棕的瞳仁羞恼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僵持片刻,虞惊墨放开他,垂下黑如点墨的眸子,“你就吃这些?”
  “?”
  “吃点饭菜,家里没有夜宵。”
  “哦。”田阮四顾看去,侍者们正鱼贯而入,给每一桌上饭菜。
  饭菜精致且少,除了年轻些的,大多数宾客还是对酒水更有兴趣,或坐或站,谈笑风生。
  虞惊墨抬了抬手,七八个侍者恭敬地侯在一旁,他随手挑了三菜一汤给田阮——清炒时蔬,白灼芦笋,上汤娃娃菜,以及冬瓜丸子汤。
  田阮看着侍者餐盘里喷香流油的一整块红烧肉,口水泛滥。
  虞啼瞄一眼:“小叔,你这也太素了。”
  虞惊墨:“晚上不可以吃太油,消化不了。”
  田阮:“我可以消化。”
  侍者将红烧肉放到虞啼面前,她笑嘻嘻地说:“小叔父吃一小块吧。”
  田阮刚要说谢谢,就听虞惊墨冷沉沉的嗓音打在耳膜上:“不可以。”
  “凭什么?”田阮不服,仰头瞪着他。
  虞惊墨睨着他,“凭我是你的法律丈夫,是你的半个监护人。”
  “……”
  “虞商,你看着他。”虞惊墨说。
  虞商虽然不乐意,还是“嗯”了一声。
  虞惊墨举步离开,继续去和商业合作伙伴洽谈。
  三人面面相觑,氛围有些凝重。虞惊墨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点虞商虞啼都知道,一旦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虞啼默默地将红烧肉挪远了点,干脆端起来送到自家那桌,“小叔父,你吃好喝好啊。”
  田阮:“……”
  虞商倒是没走,兢兢业业地执行父亲的吩咐,看着田阮吃饭。
  田阮倒不是嫌弃伙食,这比他在学校食堂吃的好多了,只是这种被管着的感觉不太妙。
  另一边,虞惊墨视线投向此处,见田阮正在吃饭,就跟小猫似的模样乖巧。
  “……虞先生?”一位老总叫他。
  虞惊墨回神,笑道:“抱歉,我们刚才谈到非洲水利工程投资,我认为这是个敲开国际商业大门的机会。”
  几位商业大亨正谈着动辄几十亿的生意,一个穿着时尚的泡面头男人搓着手,苦着脸走到这堆大佬旁,“虞先生,换衣间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部分掉酒店外的地上,一部分打成了结……”
  虞惊墨言简意赅:“找我助理,联系财务帮你报销。”
  泡面头登时眉开眼笑,“好嘞!”那可是每件能卖大几万的衣服,不能赔了。
  “然后请按照我夫人的身量,挑几套适合他的。”
  泡面头乐得见牙不见眼,“虞先生你放心,我再为夫人设计几套,包管好看。”
  一位中年老总笑道:“虞总对尊夫人真是宠爱。”
  虞惊墨不置可否,他只是看到田远行李单薄来到他家,这才给他多准备几件衣服,“宠爱”这个词用得太过了。生意场上的这些溜须拍马,他还是学不会。
  ……
  婚宴持续到晚上十点,宾客们稀稀落落地散了,虞家那桌也都撤干净。
  虞惊墨带田阮坐上加长轿车,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田阮问:“你很累?”
  虞惊墨睁眼看他。
  田阮尽量显得不刻意:“你累的话,回去早点休息。”
  虞惊墨一猜就准:“你的潜台词是,不要对你做什么?”
  田阮:“……”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田阮硬着头皮尬夸:“虞先生当然不是乱搞的人。”
  开车的司机差点绷没住,不能笑,饭碗会丢。
  虞惊墨平静反问:“你是乱七八糟的人?”
  田阮危机感袭来,“我当然不是。”
  虞惊墨:“那就好。”
  田阮头皮发麻,努力回想原著剧情,虞惊墨确实没碰过田远,对其冷淡疏远,结婚之后就是娶了一个花瓶回家,摆着给外人看。
  也因此,田远心生不满,只能从外寻求刺激,喝酒打架都是小事,光是打麻将输的钱就有几百万。虞惊墨全都给他抵了,在钱财物质上,他没有亏待过田远。
  只有钱,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注定会变成一盘散沙,最终分崩离析。
  田阮看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是他就不会奢求虞惊墨的爱,给钱不好吗?可以读书旅行提升自己,田远却选了最差的那条路,年纪轻轻便殒命在豪门争斗里。
  “唉……”田阮唏嘘。
  虞惊墨:“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田阮小腰板笔直,“我年纪轻轻,就结了婚。”说着瞧了虞惊墨一眼,差点没在脑门贴五个大字:老牛吃嫩草。
  虞惊墨不惊不动,“嗯。”
  田阮一拳头打在空气里。
  半小时后,轿车驶入一片临山而建的高级别墅区。
  苏市处于平原,依山傍水的地皮不多,尤其是在市区内,可谓是寸土寸金。而虞家就独占着这座小山坡最得天独厚的位置,一座私人庄园。
  庄园上能游览大片山景,下能俯瞰别墅区与小半片市貌,虞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两辆轿车相继驶入庄园的停车坪,田阮从后座下来,瞥见从后方轿车下来的虞商,对方走上来,对虞惊墨说:“爸,我先去睡了。”
  虞惊墨:“去吧。”
  虞商没有进主宅,而是去了一边的附房,比主宅稍矮些。
  原著里写,虞商十岁时才被虞惊墨收养,一个工作狂,一个要上学,除了晚饭,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直到虞商长大,与虞惊墨的父子情都平平淡淡的。
  田阮看着虞商走进附房,心想两人住得这么远,想来也是感情无法增进的原因之一。
  “过来。”虞惊墨抬脚走进主宅。
  田阮纠结两秒,没有摸清状况,到底不敢现在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这庄园是虞惊墨掌权虞家后购下的房产之一,平时只要在国内,不出差的时候他就会待在这里。因此庄园很有生活气息。
  一个管家,七八个佣人,人口不算多,井井有条地打理着这个家。
  田阮一进屋就看到一对喜庆的双喜剪纸,一个中年女佣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先生夫人新婚吉祥,永结同心。”
  田阮被雷到了,“夫人”是叫他?
  虞惊墨:“找老王要红包。”
  佣人们闻言,刷刷地凑过来,什么“佳偶天成”“百年好合”“琴瑟和谐”,就连“早生贵子”都蹦出来了。
  虞惊墨不动声色地听着,没什么波动,但看田阮从懵懂到震惊,再到羞耻,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不由得弯起唇角:“都有红包。”
  “谢谢虞先生!”
  “你没什么想说的?”虞惊墨问田阮。
  田阮:“……”想骂人。
  虞惊墨见他无言,便说:“夫人性格腼腆。”
  佣人们笑成一团。
  田阮不想待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扭过脸瞪虞惊墨。
  虞惊墨会意,带他上楼。
  田阮前脚庆幸逃离新婚祝贺,后脚来到新房门前,犹豫了。
  这间卧室十分宽阔,除了床铺衣柜等必需品,还连着一间小阳台,卫生间、书房一体,虽然没什么装饰品,但看得出软装都是新的,包括天花板上的水晶顶灯,都熠熠生辉一尘不染。
  唯一可以称之为喜庆的,就是两只枕头套了正红的鸳鸯枕套。
  虞惊墨走进去,回头看田阮,“进来。”
  田阮不停地用原著剧情说服自己,抬脚走了进去,和虞惊墨大眼瞪小眼。
  虞惊墨朝他走近。
  “干嘛?”田阮立即作出防备姿态,捂住自己胸口。
  虞惊墨眉梢微挑,本就俊美如高山的长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水晶灯影下更显立体,一双凤目也含了些许春意似的。
  田阮呆愣地看着他,鼻尖萦绕属于虞惊墨的红酒与檀木混合的气息。
  虞惊墨眼睫低垂,落在田阮雪白纤细的手腕,似乎比串珠上的羊脂玉还要白一点,“……这手串,你好好留着。”
  田阮回神,“哦。”
  “好好休息。”虞惊墨走出门。
  “?”田阮问,“你不睡这儿?”
  虞惊墨自门外侧过脸,峻拔的侧脸线条宛如古希腊雕像,“你希望我睡这儿?”
  “不希望。”田阮立即回答。
  虞惊墨被他的直白逗笑,未再言语,伸手带起了门。
  田阮松了口气,转身面对那张喜庆的大床,实在忍不了,将两只枕头的整套脱了下来,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触到软滑的丝绸薄被时,田阮的心动摇了,他现在很累,而逃跑需要力气。
  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田阮去了浴室,柜子里放着崭新的浴袍与洗漱用具,他拿出来放好,简单地冲了一个澡,裹着浴袍出来。
  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旧衣服,田阮判断,应该是原身的,他不会穿。
  ……等等,他真的是原身吗?
  这个疑问其实在他脑海沉浮了一天,他必须弄清楚。
  世上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脸,但不会连身上的记号都一模一样,除非克隆。
  田阮看向夹在衣柜和门旁的全身镜,自己的脸和记忆里分毫不差,他到底是穿书穿进田远的身体,还是身穿顶替了田远这个人?
  田阮希望是后者,这样他也不会有诸多顾虑与别扭。
  身体上的记号,只有屁股尖那颗小痣了……正好现在没穿内裤……
  田阮深吸一口气,站到全身镜前,缓缓转过身,背对镜子撩开浴袍,白花花两朵云团——
  右边的屁股尖上,鲜明傲然地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痣。
  田阮心潮澎湃,真的是他的身体,不是田远。他来到这个世界,顶替的只是田远的身份,而不是身体。
  田阮摸着自己的痣,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上天可怜他早逝,才给了他这一世,他一定要活着!
  咔哒一声,门开了。
  虞惊墨端着一盅温热的牛奶,与田阮四目相对,紧接着看到田阮撅屁股的动作,那两朵云很白,很翘,看上去很柔软……
  “………………”
  “………………”
  虞惊墨沉默须臾问:“你这是镜里看花?”


第5章 
  田阮默默地放下了浴袍,直起腰腿,站在原地活像一只烤红薯。
  虞惊墨挪开视线,放下手里的陶盅,说:“这是桂圆红枣牛奶,可以补气血,帮助睡眠。”
  田阮羞恼地瞪着他,不需要补,脸蛋气血十足。
  虞惊墨:“……你要是不想喝,可以不喝。”说罢便走出门。
  至门外,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不来了,你睡吧。”
  门关上后,田阮立即去反锁——然而丢的脸已经捡不回来,被看的春光一去不还。
  田阮忍着满腔羞愤,给自己的屁股套了一条新内裤,而后钻进薄薄的蚕丝被里,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翻来覆去地滚。
  直到捂出汗来,他才把通红的脸蛋露出来,精疲力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学生的生物钟还在,早六点三十,田阮准时醒来,看到陌生的床铺,陌生的卧室,他愣了足足十几秒才想起来,自己穿书了,成了一本晋江狗血耽美文的炮灰小爸。
  现在开始算,可能活不过两年就嗝屁。
  田阮立马清醒,探测危险的雷达伴随敲门声响起。
  “谁?”
  “夫人,起来吃饭了。”
  “……”
  田阮起来洗脸刷牙,从衣柜里挑出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穿上,慢悠悠走出门去。
  外面站着的正是昨晚第一个道喜的那个佣人,五十来岁,长相和蔼,大家叫她刘妈,不光做事勤快,更是做得一手好菜。
  “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就简单蒸了汤包,生煎,烧麦,和糖粥。”
  田阮:“我都可以,不要叫我夫人。”
  刘妈笑笑:“你们这些新嫁娘,哦,是新嫁夫,就是害羞。过一阵就习惯了。”
  田阮目光放空,他一个大男人,被叫夫人习惯不了。
  楼下的客厅紧连餐厅,足有五米的长方形餐桌旁,已经坐着两个离得不远不近的人。
  东方的主位上,坐的自然是虞惊墨,在他右手边一米远,坐着虞商。这对父子正食不言地用餐,规矩优雅地有如国王和王子。
  虞惊墨看向田阮,“你可以多睡会儿。”
  田阮:“不用。”
  虞商神色一动,复杂地瞥了一眼田阮。
  管家拉开虞惊墨左手边一米远的餐椅,准备好餐巾铺在桌边,并且贴心地准备了一个软坐垫,别的椅子都没有。
  田阮:“……”
  显然,管家以为他屁股不便
  “不要坐垫。”田阮羞愤地说。
  管家:“夫人,您要是身体不适……”
  “没有不适,好得很。”
  管家挂上钦佩的笑容,“夫人果然铁骨铮铮,和先生佳偶天成。”说着弯腰取走坐垫。
  田阮:“……”再忍忍,马上就走了。
  田阮别扭地坐下,享受“皇后”的待遇,汤包生煎等在他面前依次摆开,粥也恭恭敬敬地端到他面前。
  糖粥以粳米和糯米熬得粘稠,铺着一层豆沙,还撒了桂花,田阮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香甜,桂花还是新鲜的。
  田阮又吃了生煎,表皮软嫩,底下酥脆,肉味咸鲜,一口一个在口中爆炸般的香,五脏六腑都似得到了慰藉。
  田阮眉眼舒展,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嗯~”。
  虞惊墨吃粥的动作一顿。
  虞商抬眼瞧了对面“小爸”一眼。
  田阮咀嚼的动作变慢,直到完全吃下,说:“好吃。”
  虞惊墨淡声道:“喜欢吃什么,说给刘妈。”
  “嗯……”
  吃过早饭,虞商去上学,虞惊墨去上班,田阮无所事事待地在“家里”。
  新婚没有蜜月,果然是假的结婚。
  刘妈见田阮喜欢吃生煎,眉开眼笑地表示明早还吃的生煎。
  田阮心动了一秒,坚决抵制美食诱惑,生煎而已,外面也能吃,千万不能迷失了心智。
  他回屋思索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良策,忽然听到手机铃声,找了找,原来在书桌上。
  来电显示:肥猪。
  田阮:“……”
  很明显,这是田远的手机,五六年前的水果机,虽然没坏,换了新壳子,但钢化玻璃上裂了一道不起眼的纹路,不知是没时间换,还是没钱换。
  田阮想了想,划到接听键,“喂,肥猪?”
  对面:“……你他妈骂谁呢?”
  田阮立即挂断。
  过了四五秒,手机再次响起。
  田阮接通:“肥猪?”
  对面是个粗犷的中年男声:“好你个田远,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了旧恩是吧?”
  田阮:“您哪位?”
  对面骂骂咧咧,田阮又给挂了,并拉黑。
  拉黑完,田阮忽然觉得那声音好像听过,也许昨晚婚宴上的某位男宾客,算了,不重要,不想了。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微信视频电话。
  好友名称:肥猪。
  田阮:“……”田远对这位肥猪先生究竟是有多大的仇?
  田阮也很好奇肥猪皮下究竟是何许人也,也许和原身的死有关,他再次接通:“喂。”
  “田远你再给我挂了,我马上弄死你妈的。”
  “你再骂人,我马上报警抓你,我已经录音了。”
  “……”
  对面喘着粗气反问:“究竟是谁骂人?你骂我肥猪几个意思?”
  田阮猜测:“也许是您比较胖?”
  “行了,别废话,你就告诉我,昨晚和虞惊墨有没有上床……”
  嘟,田阮又给挂了,并拉黑。
  田阮喃喃:“什么人哪,一听就是坏人。”
  不管坏人好人,只要不接触,就能避免造成最终死亡的可能性。田阮翻看通讯录,意外发现居然还有“爸”“妈”,其他人都是用譬如“肥猪瘦猴”的外号起的。
  如果田远有父母,那应该来参加婚礼才对,由此可见,这父母要么死了,要么离了再也不见。
  田阮放下手机,去探索庄园的地图,寻找“逃生”的突破口。
  他一下楼,就有三四个佣人叫他“夫人”。
  田阮忍了,反正明天也见不到了。
  田阮走在庄园里,管家跟在后头,就跟一个监控摄像头似的毫无存在感,有时田阮会忘了管家在后面……
  “夫人,您做什么?”管家冒出这么一句。
  田阮一脚已经踩到庄园边的围栏上,若无其事地放下来说:“我拉伸一下腿。”
  “那边有健身器材。”
  “哦。”田阮就去露天的健身区仰卧起坐,甩腿,扭腰,荡秋千。
  秋千真好玩,荡得高高的,可以看到很远的山下绿意盎然,高楼大厦,河流如梭。
  田阮仰头看去,秋高气爽,天蓝得醉人,白云间不时有飞机路过,还有麻雀、黄莺,它们或站在梢头,或飞过金黄殷红的枫叶,漫山遍野都是它们的鸣啼。
  一切的一切,都看似舒心,平静,都是好时光。
  田阮几乎要沉醉在这样美好的时光中,直到听到佣人朝这边遥遥喊道:“夫人,先生回来了!”
  田阮:“?”
  他怎么回来了?这是田阮见到虞惊墨冒出的疑问。
  虽然他没说,但写在脸上,虞惊墨想忽略都不行,“不欢迎?”
  田阮的疑问变大,“这是你家。”
  虞惊墨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下来,虽然平时也很冷,但早上还不是这样的。田阮疑心自己说错了话,但思来想去,没错啊。
  刘妈这时喜气洋洋地插话:“先生难得中午回来吃,有想吃的吗?”
  虞惊墨:“毛血旺,酸菜鱼,辣子鸡,水煮肉片,剁椒鱼头。”
  刘妈:“……这些都是辣菜,您和夫人确定?”
  田阮:“辣的好,天冷了就该吃点辣的。”
  要说高中的食堂哪个最让田阮难忘,必须是辣子鸡,非常下饭。
  虞惊墨冷笑一声:“越辣越好。”
  然后到了午饭时。
  田阮吃得斯哈斯哈,不时要喝柠檬水解辣。反观虞惊墨,那叫一个淡定——淡定地吃白米饭,菜是鲜少碰的。
  田阮:“……你干嘛不吃?”
  虞惊墨:“你喜欢,你多吃点。”
  田阮怀疑虞惊墨想辣死自己。
  田阮使用激将法:“你就是不能吃辣吧?”
  虞惊墨:“嗯。”
  田阮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生气之下,更辣了。实在受不了,直接干了三碗饭,他又怀疑虞惊墨想撑死自己……这日子没法过了。
  晚上,田阮和虞惊墨进行一天中的第三次会面。这次田阮老实了许多,因为逃跑的计划已经在他脑海里成形——
  相安无事吃过晚饭,田阮默默回味了一遍蛤蜊蒸蛋的味道,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这间卧室已经打扫过,四件套都换了,那一对大红鸳鸯枕套自然也被收走。田阮打开衣柜,翻找抽屉,果然找到自己的证件,一张身份证,一本户口簿,还有c驾驶证。
  田阮不会开车,但他还是把驾照拿了出来,万一用得着呢。
  他没找到行李箱,就连背包也没有,不知道是原身没带,还是带来之后扔了。田阮作罢,去浴室洗漱。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门被敲响。
  田阮下床去拧开反锁的门,门外站的是刘妈。
  刘妈端着一个白瓷汤盅,笑道:“这是先生让我给夫人准备的桃胶牛奶。”
  “哦,谢谢。”田阮接过汤盅。
  刘妈:“这桃胶是个好东西,美容养颜。”
  “……”
  田阮小口地喝了牛奶,果然昏昏欲睡,他拿过手机,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便倒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田阮被闹钟吵醒,情绪上还想赖床,理智告诉他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时机,错过就没了。
  田阮强撑惺忪的睡眼摸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彻底清醒后便开始收拾东西跑路。
  没有背包是个不大的麻烦,田阮学着古装电视剧,用一条宽大的纱巾将衣物包起来,系好了挂在肩臂上。
  田阮对着全身镜欣赏了一下,觉得自己像古代被狐狸精骗回家,然后千方百计逃跑的柔弱书生。
  柔弱书生已经想好逃跑路线,他白天的时候在庄园散步时观察过,后院跨过花园的围栏边有一颗桂花树,这时节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他特地走到树下假装看桂花,实则在判断能不能爬。
  结论是能爬,并且桂花树一根枝丫伸到围栏外,犹如对自由的渴盼。
  田阮悄摸下了楼,穿过一条昏暗的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门。
  主宅的后门用的很简单的门栓,方便佣人进出做事,田阮缓慢地打开门栓,一路穿过花园庭院,皎洁的月光为他照路。
  暗处闪过极为细微的红灯,田阮没发现,顺利来到桂花树下。
  桂花飘香,尤为怡人。田阮灵巧地攀上那根通往自由的枝丫,摘一团桂花放入怀里,而后轻盈地跳到草地上,头也不回地奔进夜色中,逃离虞家。
  清晨,庄园的佣人们忙碌起来。
  管家指挥修剪花草的工人前往后院修树剪花,在除草机的隆隆声中,庄园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虞惊墨路过客房时,顺手敲了敲,“起床了。”
  里面并无回应。
  虞惊墨拧开门把走进去,床上铺得整整齐齐,洗浴室也不像有人的样子。虞惊墨走下楼去,餐厅里只有刘妈和另一个佣人在忙着做饭。
  “看到田远了吗?”虞惊墨问。
  刘妈稀奇道:“夫人这时候应该在睡觉吧。”
  虞惊墨走出主宅,恰逢虞商走来,便问:“看见田远了吗?”
  虞商一脸疑惑:“没有。”
  虞惊墨抬起长腿,走向附房的监控室。虞商跟在后面,没有多问。
  虞惊墨走进监控室,这房间虽然常年空着,但每天都有人进来打扫,检修仪器是否正常运作。
  此时监控室里就有负责检修的保安,保安大叔见东家眉眼阴沉,气势汹汹,唬了一跳:“虞先生,怎么了?”
  虞惊墨参过军,语气一如军官:“调取庄园凌晨的监控。”
  保安大叔慌忙在一台电脑屏幕前坐下,敲着键盘,鼠标哒哒的响了一会儿,调出庄园昨夜0点之后的监控画面。
  这些画面如同一个个小长方格布满屏幕,将庄园各个角落囊括其中。
  随着右上方的时间推进,在凌晨三点三十五的时候,主宅的后门钻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保安大叔的嘴巴张大:“这是夫人?”
  虞惊墨不动声色地看着田阮出了后门,跨过花园,直奔围栏边的桂花树。看到田阮肩上挂着颇为滑稽的包袱,虞惊墨的脸色才倏然转晴。
  虞商良久无语,问:“他这是离家出走?”
  监控里,田阮爬树的动作颇为熟稔,从三米高的树枝跳下来时更是敏捷如猫科动物。
  虞惊墨又气又好笑,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克制。田阮这一跑,让他彻底确认,这根本不是田远。
  适时管家进来,见此处气氛诡谲,一时没敢吭声。直到瞥到监控屏幕,夜色下,田阮正在重复逃跑的过程,尤其是爬树那一段,被虞惊墨反复播放,以至于屏幕中的田阮就跟一只松鼠似的,在树上来回蹿。
  管家:“???”
  虞惊墨淡声吩咐:“召集保安队,下山逮捕……我夫人。”


第6章 
  自由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早晨的阳光是如此美好,活着真好!
  虽然下山的路程艰难了点,基本没有大路,只有崎岖难行的小路,路上还有虫子与荆棘丛,但好在田阮扛过来了。
  历经一个半小时,终于来到山下,从此天高地远,他的人生由他自己做主。
  田阮跳到一条大路上,沿着路边走,很快就看到了公交站台。他在公交亭下等了半小时,最早的一班公交车驶来,他上车扫码支付,在一众上班族诡异的目光中,做在最后排。
  田阮知道自己很奇怪,身上脏兮兮的,还拿着这么一个包袱,活像逃难。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坐到了最后一站:糖水巷。
  田阮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他下车看到对面青砖黛瓦的古巷子,瞬间就被俘虏了。绿灯亮起后,他穿过斑马线,走到对面的糖水巷。
  巷子古朴,招牌都是幌子,就是一根棍子挑起一块油布,上面写着店铺名与招牌特色,竖挂在店门旁。
  名字倒是取得直白又现代,譬如老六粥店,张五包子铺,山下茶馆,糖水糖粥,北京烤鸭,还掺着菜鸟驿站……
  田阮想吃生煎,就去了包子铺。
  包子铺有堂食,此时里面挤满了大爷大妈,根本没处落脚。好在外面还有两张桌子,田阮就买了生煎和糖粥,坐在外面慢慢吃。
  对面的茶馆开了门,店主坐在门口弹琵琶,不知是什么小曲,轻快而悠扬,唤醒了这条巷子似的,来往的人渐渐多了。
  市井的烟火味向来打动人心,田阮不由得想,要不他就在这条巷子租个房子,然后想办法参加成人高考,一天一年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巷子的另一边,一辆纯黑的迈巴赫缓缓驶进来,因为巷子狭窄难行,不多时车便停了下来。后面还跟着四五辆国产轿车,见前面的车停下,它们也纷纷停下。
  十几个身着深蓝保安服饰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整齐划一地来来到迈巴赫旁,听候指令。
  迈巴赫后座锃亮的车窗落下,里面伸出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往前方指了指。
  保安队得令,开始挨家挨户地毯式“搜查”,仅仅用时三分钟,他们就锁定了目标人物——一个坐在包子铺前吃生煎的青年。
  那青年还有点少年模样,身量纤瘦,大约一米七六,头小脸小,五官十分精致,纵然身上脸上脏兮兮,也遮不住他本来清秀昳丽的面貌。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温润干净得不谙世事。阳光都偏爱这样一张脸,加了一层坠落人间的天使滤镜。
  保安队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他们明面上是虞家的保安,实则保镖,个个高大威猛虎背熊腰,此刻却如同做贼般小心翼翼,生怕田阮跑了。
  这么多人围上来,田阮自是察觉,扭过脸疑惑地看着这些保镖大哥,还以为是城管,不许包子铺路边摆摊。
  包子铺的老板惊了出来,讷讷地问:“各位要吃包子?”
  保镖们忽然朝田阮整齐划一地鞠躬:“夫人好!”
  田阮嘴里刚塞一个生煎,差点吐出来,紧接着,他看到了从保镖中间穿过的一双大长腿,锃亮的定制皮鞋踩在青砖上,高大的人影正装凛然,肃容满面,凤目低垂时天上仿若下了冰棱,霜寒十里。
  田阮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此时的田阮在虞惊墨眼中,是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的,被生煎顶得鼓起的腮帮子更像松鼠了。冷不丁的,虞惊墨阴沉了多时的心情莫名好转。
  田阮用力地眨动眼睛,期望是自己的幻觉,然后不是,瞳仁清晰地倒映着虞惊墨高大的身影。
  他呆愣地看着虞惊墨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后知后觉瑟缩了一下。
  虞惊墨将田阮的反应看在眼里,抬手摘去他细软清爽的发丝上不知何时粘上的小树叶,“怎么弄得脏兮兮的?”
  田阮:“……”连贯带爬逃下山的,能不脏吗?
  “外面的生煎,比刘妈做的好吃?”虞惊墨又问。
  田阮仓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虞惊墨试图给出一个温和的笑,但他只得到了田阮的又一抖,像是怕极了,“……糖水巷就在山脚下。”
  “不可能!”田阮可是坐公交车到了最后一个站点。
  虞惊墨伸手,保镖奉上一张纸质苏市交通地图,“你绕回来了。”
  这张地图摆在田阮面前,田阮低头目瞪口呆。
  “这张地图你留着,以后可以在苏市遛弯,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跑到别的地方。”
  田阮头皮发麻,虞惊墨话里的意思无非一个,在苏市,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虞惊墨看了眼沾着油污的桌面,纡尊降贵地在田阮脑袋上敲了敲,“听明白了吗?”
  田阮:“……明白了。”他这是插翅难飞了。
  虞惊墨拿起盛放生煎的小竹筐里的最后一只生煎,尝了尝,评价道:“没有刘妈做的好吃,回去吃。”
  然后田阮就跟小鸡仔似的被拎上了迈巴赫,这可能是虞惊墨最低调的一辆车。
  田阮扭捏之际,从衬衫下掉出一根小小的花枝,还有桂花。他忧伤地看着桂花,最终还是没能带它逃走……
  “可以开一下窗户吗?”田阮小声问。
  虞惊墨按了遥控,所有窗户都打开,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万物凋零的气息。田阮抓起桂花,将它们撒在风中。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虞惊墨忽然念了这么一句诗,嗓音低沉轻缓,不带什么感情,但分明是有那么一点惋惜。
  换成田阮惊奇地看着他。
  虞惊墨:“我很好奇,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田阮:“?”
  虞惊墨:“一个不解风情,只知道赚钱的机器?”
  田阮回想原著,点了一下脑袋,原著的虞惊墨着墨不多,但确实只要出场,必然与钱财挂钩。在生意场上,虞惊墨就是个雷厉风行、手段冷酷、不近人情的人。
  就连对自己的养子感情都淡淡的,遑论对其他人。
  虞惊墨气笑了。
  田阮又开始抖,蹩脚地找补:“也不是,您还是、还是挺善良的。”
  至少在原著里,虞惊墨再被田远挑战容忍度,也没想过杀人灭口,作为主角攻的养父,必然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虞惊墨的名下还有专门帮助孤儿与留守儿童的基金会,每年拨出真金白银去捐助。
  就算这种捐助只是为了商业上的脸面,为了获取政府的信任与好感,有99%的算计,但至少,那1%是真的帮助了一群年少失怙的孩子。
  “善良?”虞惊墨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眸光冷却下来,“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为什么逃跑?”
  田阮:“……”圆不上了。
  回到庄园,虞惊墨腿长先一步下车,来到另一边车门,朝田阮伸手。
  田阮犹疑地把手递过去,虞惊墨一把拉过,从口袋掏出檀木串珠,套上田阮白皙的手腕,“别再丢了。”
  田阮战战兢兢点头,“好的。”
  虞惊墨看着他眼睛,“我没凶你吧?”
  田阮摇摇脑袋。
  “那你怕什么?”
  “……”田阮很难不怕,虞惊墨没想过要他的命,但他的命在这个世界不值一提,如果他不努力自救,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虞惊墨没再说什么,吩咐了一声刘妈给田阮做生煎,便自顾去上班。
  田阮低头抚着腕上的串珠,无语凝噎。
  “你看看你,脏得跟只小野猫似的。”刘妈笑着赶人,“快去洗洗吧,生煎马上就好。”
  管家已经提起田阮的包袱上楼,谁都没问田阮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人家的事,他们无权过问。
  田阮就去洗洗下楼吃饭,吃得食不知味,宛如上坟,刘妈一度怀疑自己放多了胡椒粉,夫人才会一副苦瓜脸。
  刘妈悄悄尝了一个生煎,味道没变啊。
  一整天,他们的夫人都是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尤其是被管家带着“散心”之后。
  散心的主要内容是管家带田阮认识庄园的监控设备,亲身带他查看各个监控的点位,其中就包括那棵桂花树不远的围墙墙头。
  田阮:“……”
  管家是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大家叫他王管家——一语双关,管家姓王,也是虞家绝对王权代表的管家。
  虞惊墨就是这个家的王,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除了田阮。
  管家:“夫人是第一个让虞先生亲自抓捕的人。”
  田阮:“……抓捕?”
  管家眯眼一笑:“不好意思说错了,是亲自请回家。”
  田阮:抓捕真的好形象。
  就这么一脸麻木的到了晚上,田阮听到庭院里汽车驶入的动静,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来打发时间的英文书籍从腰间落到地上。
  虞惊墨已经长腿阔步地走了进来,田阮心虚地捡起书,不敢看人。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虞商来了,“一家人”用餐。这一幕不像父母儿子,倒像精英大哥和他的两个倒霉弟弟。
  吃过饭,虞商和虞惊墨例行公事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虞惊墨则去了书房,处理今天剩下的工作。
  田阮期期艾艾地跟在后头,至书房门口,虞惊墨回头问:“有事?”
  “……你忙完再说。”田阮扭头就走。
  虞惊墨继续自己的工作,一直在书房忙到将近晚十点,他关闭电脑,回卧室准备洗澡睡觉。然而一进门,他就看见一道纤弱的身影坐在小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听到门声后兔子似的惊跳起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慌张地看过来。
  虞惊墨脚下一顿,面不改色问:“在我房间做什么?”
  “等你。”田阮小声地说。
  “等我?”虞惊墨看着他,“你要和我上床?”
  田阮:“…………没有!”
  “那做什么?”虞惊墨抬脚走近他,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主动送上门的漂亮青年。
  田阮被那张冰寒中透着股说不定意味的俊美脸庞逼得一抖,为了降低这种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他站了起来,“虞先生,我们离婚吧。”


第7章 
  虞惊墨低垂的眼睫微抬,浓黑如墨的瞳仁映着瑟瑟发抖的青年身影,明明那么怕,但每次都能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离婚?”虞惊墨吐出这个并不陌生的词汇,在结婚之前,他当然是想过离婚的。
  一个以离婚为最终目的的婚姻,本就没什么真心。
  之前田远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来到他下榻的酒店,第二天他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个青年时,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进行所谓的“酒后乱性”行为。
  一,人在彻底喝醉后是没有能力进行性行为的;二,他对这种爬床的人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不是迫于家里以及合作方总是给他塞奇奇怪怪的人,虞惊墨也不会将计就计娶了田远。在他看来,田远属于不太聪明的那类人,能够控制住,就算田远有什么阴谋私心,他也完全能够应对。
  虞惊墨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个花瓶,来充当他夫人的角色,挡掉一些烂桃花。
  想来田远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心里有数,所以他们结婚了。
  然而就在结婚当晚,一切都变了——虞惊墨的“夫人”角色被人代替。
  这个人和田远长得一模一样,从脸与身量来看,他无法分辨区别。但剥去这一层外衣,这个青年的身体与田远必然是有所差异。
  比如屁股上多了一颗痣……
  比如很会逃跑。
  比如像个柔弱可欺而又乖张的小动物,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再去看一遍婚前协议。”虞惊墨无可奈何地说。
  田阮:“?婚前协议?”
  “应该在你书桌的抽屉里。”
  田阮细品“婚前协议”四个字,生出不妙的预感,返回自己的房间,拉开书桌抽屉。
  在杂七杂八的东西下面,果然找到一本a4大小,写着“婚前协议”四个大字的册子。
  田阮捧着册子翻开第一页:虞惊墨身份证号xxx……与田远身份证号xxx……即将成婚,以此证明立下条约:
  “……五:二人婚姻存续期三年,三年后自动自动作废,若有一方违约,则赔偿对方一亿欧元。”
  田阮傻眼了,别说一亿欧元,就是十万他都他都没见过。
  最后,是他与虞惊墨的分别签名,一式三份,除了他和虞惊墨一人一份,还有一份在公证律师手里。
  “看完了?”虞惊墨不知什么时候进来,语气淡淡问。
  田阮艰难地扭过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惊墨,书里根本没写什么婚前协议,怪不得田远百般挑战虞惊墨的容忍度,花样作死,虞惊墨也没提出离婚。
  这要是主动离婚,就得赔偿一亿欧元,那是什么概念,相当于白送一个上市的公司。三年之内,虞惊墨当然不会主动提出离婚。
  “契约结婚,条约自然会苛刻一点,不然很容易违约。”虞惊墨理解田阮脸上震惊的表情,这样的条约他在生意场上百试百灵,在婚姻关系里同样适用,以防最差的情况出现。
  田阮沉默了,离婚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除非虞惊墨主动提出离婚,否则只能在三年之后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抬起脸,田阮丧气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虞惊墨却问:“为什么离婚?”
  田阮:“我说了你就会同意离婚吗?”
  “不会。”
  “那算了。”
  虞惊墨没有多作表示,径直走了出去,只在带上门时说:“早点睡,别多想。”
  田阮:“……嗯。”
  洗过澡,田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离婚,那他就只剩下一条路,苟活到两年后。
  而要想苟活到两年后,就得珍爱生命,离开豪门争斗。
  想通这一关键点,田阮稍稍安心了些,既来之则安之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田阮起来吃早饭——曾经规律的校园生活生物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到了点他就饿。
  刘妈知道他爱吃生煎,特地多做了一锅,除了猪牛肉馅还有韭菜馅、三鲜馅,大大满足了田阮的口腹之欲。
  果然还是“家里”的饭更好吃。
  吃饭的时候,田阮发现虞商的衣服变了,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V领灰蓝羊毛衫。看似普通的校服,穿在虞商身上就跟模特似的。
  尤其是吃过饭,虞商从衣架上拿下白色西式外套,胸前别着校徽,那剪裁合体的版型,专门一对一的定制的皮鞋,那效果妥妥的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校园王子。
  田阮看着这身过于好看的校服,眼睛都直了。
  想他初高中穿的都是绿油油、灰扑扑的校服,穿上之后里面还能穿棉袄,肥大得能装下两个他,最修身的还是夏天的T恤……
  田阮羡慕得要哭。
  要是能穿上这身校服,他死而……不,活一辈子也无憾了。
  “你看什么?”一道冷沉的嗓音砸在田阮耳膜上。
  田阮一个激灵回神。
  虞商奇怪地回头。
  “你上学去。”虞惊墨不客气地赶人。
  虞商:“……哦。”
  见便宜儿子出了门,田阮不舍地又多看了两眼美丽优雅的校服。
  “好看吗?”虞惊墨走到他身边问。
  田阮点头,“好看。”
  “是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衣服好看。”田阮说完瞥虞惊墨一眼,“人、人也好看,毕竟是你儿子。”
  虞惊墨脸色冷冷,“待会儿你的新衣服就到了。”
  “?”
  前天晚上的泡面头设计师登门造访,带了一车的衣服,一进门就热情地推销:“虞总,这些都是我连夜设计出来的,您与尊夫人随便挑。”
  虞惊墨淡淡地说:“你觉得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就滚蛋。”
  设计师:“……”他看向田阮,用眼神询问,你的先生吃弹药了?
  田阮不明所以:“你朝我挤眼干嘛?”
  设计师强颜欢笑:“哈哈,我干眼症犯了,告辞。”
  设计师告辞了,留下了一车的衣服,楼上临时开辟出一间新的衣帽间,恰好能装满这车衣服。田阮后知后觉问:“这些都是我的衣服?”
  管家:“那是,先生对您真是宠爱极了。这些衣服穿半年绰绰有余。”
  田阮:“……”
  田阮震惊,有钱人的衣服,只穿半年??
  除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田阮在庄园里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他去荡了秋千,去主宅内所有能去的地方探索了一遍。
  外面看不觉得,里面才知大得惊人,田阮光是走路就用了小半天,去了影音房、画室、茶室、钢琴房,还有个小型图书馆,田阮在里面找到许多英文绝版书籍,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遇到不会的,他就用现成的词典查阅,并找了本子做笔记,这感觉就像回到了还是学生的时候,一天下来倒也不算太无聊。
  可惜没有同学。
  田阮翻看手机通讯录,除了父母,就只有寥寥无几不知所云的“馒头”“太狗”“软脚虾”,还有一个被丢进黑名单的“肥猪”。
  以及排在第一的“虞惊墨”。
  只有虞惊墨是有名字的,不知道田远当时是什么心情存的号码,是窃喜,还是慌张?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是对未知的迷茫?
  田远为什么爬床?只是为了钱财?
  虽然原书里的田远写的是个作死炮灰,但很多事禁不起推敲,他这个人设就好像是为作死而作死,为炮灰而炮灰,根源性的动机是什么,没人知道。
  嗡嗡,手机震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
  田阮点了接通。
  “田远你胆子肥了啊?不想想你妈还在医院等着几十万的医疗费,敢挂我电话,敢拉黑我,你他妈活腻了是吧?”
  田阮:“你谁?”
  “我他妈赵铨!”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狂吼乱叫,“你他妈攀上高枝就想飞?我他妈告诉你没门!你妈的命捏在我手里呢!”
  田阮就跟听绕口令似的:“到底谁的妈?”
  “你妈!!”
  “我有妈?”
  “……”赵铨怒骂,“你个混账玩意,攀上虞惊墨,连自己妈都忘了?”
  田阮:“我妈在哪家医院?”
  “呵呵我已经给她转院了,只要你给我偷一份虞惊墨电脑里的合同,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家医院。”
  田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你逼我偷合同,偷资料,偷到最后一无所有。”
  “别废话,你干不干?”
  “不干。”
  “那就等着你妈的尸体吧。”
  “哦。”
  赵铨没辙了,“田远你个小畜生!你给我听着……”
  田阮挂了电话,并拉黑。
  他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如果他现在这个身份真有妈,赵铨一时半会儿不会动。要想不受威胁,又要保住田母的命,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投案自首,坦白从宽。
  偏偏这天虞惊墨下班得很晚,直至七点才归家,刘妈的菜都热了一遍。
  当家主人没回来,没人敢先动筷子,田阮吃了根香蕉垫肚子。
  直到院内响起汽车驶过的闷响,管家迎了出去。田阮想了想,也出去站着。加上佣人,一行人就跟木桩似的杵在门口。
  虞惊墨走来,“你们罚站?”
  “……”
  田阮先管家一步来到虞惊墨面前,伸手就去扒他的外套。
  虞惊墨避开:“做什么?”
  不知哪个佣人发出了一声别有意味的“咿~”,打着波浪划过空气。
  管家背过身,其他人也都自觉挪开视线。
  虞惊墨眉心微蹙,低垂的凤目寒光慑人:“不成体统。”
  田阮:“??你、你外套不要脱吗?”
  虞惊墨沉默了两秒,“我不是三岁小孩。”
  田阮讨好行为失败,收了手,“哦。”
  虞惊墨却又抬起手臂,“如果你想做这种工作,我可以给你发工资。”
  田阮白捡一个打工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这就为虞惊墨宽衣,将外套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以便佣人干洗。
  管家扭过脸满眼赞赏:“夫人为先生宽衣解带,真浪漫。”
  田阮:“……”浪漫你个头。
  虞惊墨洗个手,面色不改地坐在餐桌前,和“老婆孩子”共享晚餐。
  吃过饭,虞惊墨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没错,就是那种几乎绝版的4开报纸。平时忙完工作,他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看报。
  网络时代消息纷繁复杂,他需要挑出其中最具有发展前景的,而报纸无疑是最落后也是最真实的媒介,虞惊墨需要这种“真实”的消息。
  虞商则在一边吃水果。田阮面前也放了一盘,他吃了吃了橘子,与想象中不同,是非常甜的。
  田阮又吃了超大颗的蓝莓,也是一点酸味都没有。他拈起一颗奶白色的草莓,这个品种,应该会酸吧?
  然而到了嘴里,有点奶油的味道。
  他不信邪地又吃了一颗红草莓,味蕾让他的脑子产生了怀疑,这是玫瑰味?
  平时田阮但凡吃到类似梅子的酸,就会眼泪汪汪,这盘餐后水果却找不到丁点酸,田阮失策了。不过他没有慌,扭过头,往眼里滴了几滴眼药水。
  酝酿情绪,田阮小声地叫了一句:“虞先生。”
  虞惊墨抬脸看去,“……草莓好吃到哭?”
  便宜儿子无语地看过来。
  田阮眨巴“泪眼”,硬着头皮拿出毕生的演技:“虞先生,我骗了你,我和你结婚,其实是为了我母亲的医药费。”
  虞惊墨不惊不动,“需要多少?”
  “……你听我说完。我母亲现在被赵铨挟持,他逼我偷你电脑里的合同,不然就弄死我母亲。”
  “赵铨?”虞惊墨一时没想起来这号人。
  虞商在虞惊墨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对苏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若指掌,低低地提示:“是西城塑料制品厂的老总,前年合作过我家化妆品公司的外包装,去年检测时发现偷工减料,质检不过关,取消了合作。”
  虞惊墨这才有了点印象,“赵铨挟持了你母亲?”
  田阮:“是啊。”
  “但你看着可不像伤心的样子。”
  “……我是心急。”田阮挤了挤眼睛,可惜眼药水已经流完了。
  虞惊墨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你母亲在哪家医院?”
  田阮:“她被转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
  “她原本的医院叫什么?肯定有转院记录。”
  田阮懵了,他哪里知道。
  虞惊墨盯着他,“你母亲生的什么病?”
  “……”
  “她叫什么名字?”
  “……”
  田阮汗流浃背了,对自己的母亲一问三不知,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是天下第一不孝子。
  二,他是个冒牌货。


第8章 
  死寂般的沉默。
  田阮低着头,眼睛乱瞟,心里乱糟糟,他还是太冒失了,应该全部调查清楚,再向虞惊墨开口的。
  现在好了,冤没洗成,成了重大嫌疑人。
  “你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虞商奇怪地问。
  田阮脑子一抽反问:“你知道吗?”
  虞商:“……我怎么知道。”
  田阮反应过来,心念电转,强行给自己洗白:“我父母离婚了,我跟我母亲也不算亲近,我去看看户口簿……”
  给自己母亲想方设法捞钱治病,是田远最大的孝心,田阮虽然没有体会过父慈母爱,但他觉得这是田远为数不多的牵挂,他不能辜负。
  “你母亲叫沙美鹃。”虞惊墨忽然出声,他早就将田远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也猜到对方接近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医疗费。
  田阮目露愕然,旋即细思极恐,虞惊墨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在结婚前将结婚对象的家底调查清楚。虞惊墨会和田远结婚,恐怕也是认为田远好歹还有份孝心。
  现在,就连这点孝心都被田阮抖落光了。
  田阮心如死灰:“我……”
  虞惊墨瞧着又开始抖的田阮,只觉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你开了口,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田阮思绪万千,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多谢虞先生。”
  “口头上的感谢是最没用的。”
  田阮声气虚弱:“那您的意思是?”
  “自己想,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
  田阮想了又想,寒毛不由得竖起来,虞惊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他……要他以身相许??
  那是万万不能的!
  只要没有参加高考,田阮就自认为还是一个高中生,结婚已经够突然,还要跟人上床,就算是虞惊墨,也不行。
  况且他还哪哪儿都小,起码等到两年后发育一点……
  想及此,田阮脸蛋透出薄红,扭着手指说:“我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虞惊墨不明所以。
  “我不愿意……和你上床。”田阮说出这句话,耳垂红得要滴血。
  虞惊墨沉默了。
  虞商第一次吃水果呛到,咳嗽几声,起身说:“爸,你们聊,我去写作业。”父亲的床事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听。
  待到“孩子”离开,虞惊墨问:“我什么时候让你和我上床?”
  田阮吓得花容失色:“沙发也不行,书房也不行,浴室也、也不行!”
  虞惊墨抬手按了按乱跳的额角,修长的五指间落下一缕碎发,平添随意之感,薄薄的唇角牵动时尽显讥嘲:“看着单纯,懂的挺多。”
  田阮:“……”
  “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虞惊墨打量田阮,“也别多想,我对搓衣板不感兴趣。”
  田阮:“…………”搓衣板也太过分了。
  虞惊墨说完,便施施然起身上楼。
  田阮跟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高兴,也算表达感谢了吧?”
  “什么?”虞惊墨慢一步,侧过脸睨着他。
  田阮居下临高,仰着脸说:“我被你狠狠羞辱到了。”
  虞惊墨唇角牵动,向来不动声色的脸竟多了丝说不出的愉悦,转身上楼,“好吧。”
  田阮更觉郁闷,虞惊墨果然是个以看他人笑话为乐的人。
  话虽如此,虞惊墨答应的事,通常短时间内就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第二天下午,田阮就被一辆酷炫的金色法拉利接走,豪车通行就是顺畅,一路上前后左右的车都离得远远的,让田阮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路是我家”。
  直到开进医院大门,田阮瞬间猜到:“虞先生找到我妈了?”
  代开的司机虞家老司机的儿子,一路上说了不少话,田阮都爱答不理的,这会儿见田阮主动说起,继承了庄园上下一贯的风格笑道:“那是,虞先生对夫人您可是相当宠爱。”
  田阮:“……”果然不该搭理的。
  这些原著里连炮灰都算不上的配角,有的活得挺滋润,主要负责捧哏,哪怕说出的话五雷轰顶,也没人觉得不正常。
  走进住院部大楼,田阮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戏。
  电梯直上十二楼,田阮看了眼电梯内的楼层导航图,十二楼是心脏外科专用的,往下是皮肤外科,肛肠科……
  走出电梯后,田阮的破手机终于收到信号,微信弹出虞惊墨的信息:12楼1209。
  虞惊墨的头像是虞家集团的标志,一只雄飞的鹰图腾,海东青。
  田阮的微信头像则是美颜后的自拍照,大眼睛,尖下巴,粉色嘟嘟唇,活像蛇精转世——当然,这是田远拍的。
  田阮:好,谢谢。
  虞惊墨没再回话。
  田阮到后台设置修改自己的头像,顺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陌上花开公子无双。
  田阮两眼一黑,刚才虞惊墨就是看他顶着这样的名字发消息的?
  他赶紧给自己换了名字,就叫田阮,虞惊墨可能以为他手滑写错了。再者就是头像,他扭头四顾,去窗前仰头拍了天上的一朵云。
  天空蓝蓝的,云朵白白的,就像棉花糖,田阮很满意,收起手机,去找1209病房。
  正是下午三点半,午睡的病人已经醒来,来探病的人来人往,偶有病房传出呜咽声,护士推着药品车来回奔波。
  田阮来到1209病房前,门虚掩着,方便医护人员进出。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间单人病房,床上躺着一位身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女人,就是他这个身份名义上的母亲了。
  “小远?”沙美鹃苍白的脸倏地出现一抹惊喜的笑容,笑起来眼角皱纹堆叠,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却没有因为好好养护过而很快枯萎。
  田阮走到沙美鹃面前,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没什么感情地叫了这个陌生女人一声:“妈,你好些了吗?”
  沙美鹃像是早就习惯了儿子这副“面冷心热”的态度,她知道,她的住院费用都是儿子出的,包括之后价格高昂的手术费,也是这个儿子到处奔波想法子。
  “妈好多了。”沙美鹃伸手抓住田阮的手腕,眼眶发红说,“小远,妈不治了,治不好了。”
  田阮:“医生说治不好的?”
  恰好主治医师进来查房,听到这话说:“沙女士,你要坚强,心脏搭桥手术早在几十年前就成熟了。你的病情很乐观。”
  田阮听了放心地拍拍沙美鹃的手背,“妈,你要坚强。”
  沙美鹃:“……”
  主治医师只是过来例行询问,末了对田阮说:“你母亲除了心脏有些问题,其他地方都很强健,只要手术成功,我保证她三年后就能抱孙子。”
  田阮点点头,忽而一顿,“抱孙子?”
  “是啊,抱孙子是个力气活。”
  “哦。”
  沙美鹃闻言,忽然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连忙问:“真的能抱孙子?”
  主治医师:“你想抱几个孙子都行。”
  沙美鹃乐开了花,土话都冒出来了:“哎好嘞,好滴很。”
  田阮脑袋缓缓冒出一个疑问,难道,沙美鹃不知道她儿子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一个男人……这要怎么抱孙子?等等,可以抱虞商??
  那画面太美,田阮不敢想象。
  主治医师又鼓励了几句,这才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
  田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沙美鹃削苹果,尽职尽责扮演儿子。
  沙美鹃试图拉近和儿子的关系,局促地问:“小远,你有女朋友吗?”
  田阮一愣,“没有。”
  “那,有喜欢的姑娘吗?”
  “没有。”
  沙美鹃不无失望,“我儿子这么俊,肯定能找到女朋友的。是不是女孩子嫌你穷?”
  “没有。”田阮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沙美鹃,只想结束这个话题,他性取向根本不是女……
  下午五点半,虞惊墨又来了消息:我大约十分钟后到。
  田阮:好。
  两人此时的微信聊天都很简洁,如果不是一纸婚证联系在一起,可能还不如陌生人。
  田阮就跟领导即将莅临巡察似的,将病房床头上杂乱的物品收拾干净,从窗边往下觑,遥遥看见车位上停着几辆显眼的豪车,其中一台便是迈巴赫。
  这时间正是医院食堂开放的时间,人来人往的,田阮瞧不见虞惊墨在哪儿,可能已经进电梯了。
  “小远,看什么呢?饿了没?要不我们扫码点餐。”沙美鹃出声叫道。
  “不饿。”田阮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沙美鹃拿出手机,絮絮叨叨说着“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一边举起手机扫了床头的点餐码,“这个可方便了,可以直接送到病房。”
  田阮附和:“是方便。”
  沙美鹃已经很满意了,这小半天儿子对她并不算冷淡,说话也都温和自然,不像从前夹枪带棒,跟吃了炮仗似的。
  忽而响起敲门声,门上有一方玻璃小窗,从里面看,只能看到一袭深灰的领口。
  “进来。”沙美鹃奇怪地应了一声,医生护士进来是不会敲门的,她在苏市无亲无故,还有谁知道她住院?
  门打开的瞬间,如有万丈光芒照耀进来,田阮愿意称之为,主角光环。
  虞惊墨西装革履,领带一丝不苟,发丝全都梳到脑后,鬓角分明,衬得长眉凤目孤傲高洁,如天神睥睨凡尘,加上那高大峻拔的身量,常年身处上位的气场,只是打眼一扫,就叫人战战兢兢了。
  田阮非常自觉地站起来迎接。
  沙美鹃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磕巴问:“……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虞惊墨长腿阔步,三两步间已经挂上如沐春风的微笑,就像面对生意对象,彬彬有礼地朝沙美鹃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岳母您好,我是田阮的丈夫,虞惊墨。”
  因为紧张,田阮自动忽略了虞惊墨对自己的称呼。
  其他人也没听出来。
  沙美鹃的表情缓缓裂开,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无助地面向儿子,“小远,你、你……结婚了?”
  田阮瞟了一眼虞惊墨,沉痛地点头,“是的,我结婚了。”


第9章 
  沙美鹃艰涩地问:“你真的,真的结婚了?”
  田阮抬头觑了虞惊墨一眼,羞耻地承认:“嗯,结婚了。”
  “和他?”沙美鹃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惊墨。
  “是。”
  沙美鹃摇摇欲坠。
  田阮一把扶住她,“妈,你要坚强!”
  沙美鹃:“……”
  沙美鹃坚强地挺了过来,深吸一口问虞惊墨:“请问,你贵庚?”
  虞惊墨:“三十。”
  “你比小远大整整十岁。”
  “年龄不是问题。”
  “有一天,你比小远先走了怎么办?”沙美鹃悲愤地说,“小远他爸就是比我大八岁,四十岁就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没有能力保护小远,只希望他谈个女朋友,好好过日子。”
  虞惊墨:“如果我先走了,田远会得到一笔巨款。”
  田阮下意识问:“真的?”
  虞惊墨冷冷地睥睨他。
  田阮:“……我不是盼望你走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虞惊墨面不改色对沙美鹃说:“如果他想谈女朋友,我不会阻拦。”
  沙美鹃还愣着:“什么?”
  虞惊墨:“如果他和女人有了孩子,在一定期限内,我会一起照顾他们。”
  沙美鹃:“……”
  田阮:“……”
  听听这是人话吗?照顾什么?怎么照顾?
  沙美鹃气得发抖,捂着心口深呼吸,“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着掐了一把儿子,“你也是!”
  田阮:“……”
  虞惊墨自认仁至义尽:“那您要我怎样?”
  “小远不需要你照顾!”
  虞惊墨脸若冰霜,“田远,你自己说。”
  田阮哪里敢说背负了三年内离婚就要还一亿欧元的债务,硬着头皮安抚沙美鹃:“妈,我是自愿的。”
  沙美鹃言辞犀利:“你怎么就愿意和一个大你十岁的男人结婚?难不成你真盼着他死,好拿到一笔巨款?你良心不会痛吗?”
  田阮:“…………我有良心。”
  “那你说,为什么和他结婚?”
  田阮破罐子破摔:“因为他有钱,因为他帅!”
  沙美鹃:“……”
  虞惊墨闻言眉梢微挑,冰山脸终于又有了笑意。而他身后的虞商则是一言难尽地看着田阮,一脸“你果然如此肤浅”的表情。
  肤浅的田阮默默地想,他的拜金人设稳了。
  “小远……”沙美鹃痛心疾首。
  田阮:“我真的是自愿的,不信你上网搜搜虞惊墨是谁。”
  沙美鹃拿起用了五六年的破手机,这手机还是她儿子淘汰下来给她的,打开网页已经有点卡,只搜了“虞惊墨”拼音,便自动跳出这个名字。
  看完百科,沙美鹃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疑地问:“是这个虞惊墨?”
  田阮点头,“是的。”
  “……”
  虞家,苏市有名的百年家族,祖上从政,到虞惊墨这一辈退政从商。根基虽好,但一直不温不火,一度差点破产。
  直到虞惊墨十八岁接手虞家,用三年时间起死回生,五年后在商圈站稳脚跟,十年后俨然是商界说一不二的顶级人物。
  从苏市,进军全国,乃至世界各大国,都有虞家的产业。
  沙美鹃现在住的医院就是虞家的,她怎能不震惊。
  一个白大褂老人走进来,戴着老花镜,瘦巴巴的,见到虞惊墨却很恭敬,笑道:“虞先生来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院长。”虞惊墨也没有仗着身份就失礼,颔首看着眼前的老人,“您是心外科的圣手,多年不操刀,能否为我岳母破个例?”
  院长看了一眼沙美鹃,“这位女士?”
  “是的。”
  “哎,我老了,就怕手不稳。不如交给我徒弟小张,他也操刀四五年了。”
  “小张还年轻,放眼全国,没几个比您手稳的。”
  院长叹气:“既然虞先生这么要求,那我破个例。”
  “多谢。”虞惊墨道,“医院的仪器设备若有旧的,尽管换。”
  院长顿时喜笑颜开,“好啊。”
  这就谈妥了,院长和沙美鹃聊了几句了解病情,安慰道:“沙女士放心,这个手术不难。”
  沙美鹃千恩万谢的。
  “要谢你有个好儿婿。”
  沙美鹃:“……”
  院长离开之后,病房里陷入难堪的安静。
  虞惊墨身为虞家掌权人,冬青集团的管理者,在任何社交场合都难不倒他,唯独面对“自家人”时,他很难用常理揣摩出他们的心思。
  毫无疑问,沙美鹃是讨厌他的,虞惊墨并无意外,也不在乎。
  正因为不在乎,虞惊墨语气平静:“岳母想要孙子的话,这里现成的——虞商,见过外祖母。”
  虞商眼角一抽,不情不愿地上前,对着病床上的女人冷淡地叫了一声:“外祖母好。”
  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十七岁大孙子的沙美鹃,彻底傻眼。她抬手指着虞商,“你,你们……”
  “是养子。”田阮适时补充一句,怕沙美鹃受刺激太大晕过去。
  沙美鹃一口气喘上来,无力再多话,摆摆手,“你们走吧。”
  虞惊墨道了声“再会”,干脆利落地掉头离开。虞商也礼貌地说了声“外祖母再见”。
  病房内只剩“母子”二人,沙美鹃问:“小远,你是不是为了我的医疗费,才会和他结婚?”
  田阮:“有这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喜欢有钱人。”
  “……”沙美鹃语重心长,“小远,妈不希望你委屈自己。这病妈不治了,只要你平安快乐过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这话要是真正的田远听见,铁定炸毛,但田阮只有无奈:“妈,你觉得你死了,我真的会快乐?”
  沙美鹃含泪道:“那我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田阮:“我不委屈,我开心着呢,虞惊墨除了年龄比我大一点,身材相貌家世,哪个不是顶尖的?”
  沙美鹃无可辩驳,虞惊墨的条件,就是她八辈子也不敢攀上的。但她仍是顾虑:“儿啊,人不是有钱就行,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田阮想了想,这回说了真话:“他虽然冷冷的,但没凶过我,对我还算……相敬如宾。”
  “光相敬如宾有什么用,要舍得给你花钱,舍得花心思。”没有哪个丈母娘会看女婿儿婿特别顺眼,再完美也能挑出缺点。
  “他给我定制了很多衣服,每件都一万往上。”
  “……他比你大十岁。”
  “表面看不出来,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五。”
  “他还有那么大一儿子,你都跟他儿子差不多大。”
  “儿子大了,能提前孝顺我。”
  沙美鹃再挑不出错,唉声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掉钱眼里了。”
  “……”
  田阮在病房陪沙美鹃吃了一顿清淡的晚饭,管家不知何时侯在门口,待他们母子闲话家常时进来,笑眯眯地告知:“沙夫人您好,鄙人姓王,是虞家的管家。虞先生已经吩咐我雇了护工,以后餐饭会有五星酒店大厨亲自给您送来。”
  沙美鹃沉默须臾,“我是生病,不是残疾。”
  管家:“这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服务您而已,您别误会。”
  沙美鹃语气淡淡:“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田阮:“妈你就接受吧,这是身为儿婿应该做的。”
  沙美鹃自觉虽然贫穷,但骨气不能丢,就说:“我自己真的可以。”
  田阮不明白沙美鹃身上这股别扭劲哪里来的,他再次劝道:“妈,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还有你?”
  “你要我陪护?”
  沙美鹃变得小心翼翼:“不行吗?”
  田阮:“……”他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不熟的中年女人睡在一个病房的场景。
  沙美鹃的神情逐渐变得失望。
  田阮犹豫着要不要献出这尊老的心,管家连忙插话:“不行的,夫人他每天晚上都要陪虞先生,毕竟是新婚夫夫,还在恩爱甜蜜期。”
  沙美鹃:“…………”
  田阮:“…………”
  管家深藏功与名,这就带来一名女护工,笑眯眯地说:“虞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饭都没吃,夫人您看……”
  田阮木着脸,“那我先回去了。”
  沙美鹃含泪送儿,“小远,是我对不起你。”
  田阮心累,“妈你别这么说,我给你养老是应该的。”
  “你、你也不要太贪财,谋杀亲夫……”
  “……”
  沙美鹃看着田阮离开,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儿子对她不再疾言厉色,却也是真的平淡下来,维系在他们之间,不过一道母子亲情。
  在动物界,雏鸟长大后都要离家远飞,沙美鹃自我安慰,至少,至少她没有被儿子丢下不管,这就够了。
  距离虞惊墨离开医院,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田阮原还不相信虞惊墨没有回去,但看到熟悉的迈巴赫,真皮后座上的虞惊墨长腿伸展不开只能翘起,一台笔记本搁在膝上,以一个不算舒服的姿势办公。
  虞惊墨工作没有完成就赶来医院“探望”,也算尽到一个儿婿的本分了。
  田阮小心地坐在他身边,一开口就打了一个饱嗝。
  “……”
  虞惊墨瞥他一眼,“医院伙食不错?”
  田阮:“还行,我不挑食。”
  虞惊墨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合上笔记本往后一靠,吩咐司机:“回去。”
  回到虞家,庄园灯火通明,尤其是主宅,没有一间房的灯是暗的。刚进客厅大门,就听到少女娇俏的笑声,与一名少年的无奈呵斥:“虞啼,注意点形象。”
  十六岁的少女在沙发上笑得四仰八叉,手里拿着手机,“哥你看这个视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直到虞惊墨进门,虞啼才猛地收声,端端正正坐好,“小叔,小叔父,你们可算回来了。”
  “有事?”虞惊墨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是脱下外套,第二件事是洗手,现在他已经做完第一件事,佣人拿着外套默然退下,刘妈已经在餐厅忙碌着上菜。
  虞啼抽了抽鼻尖,喜笑颜开:“有糖醋小排。对了小叔,你都结婚三天了,本该在今天‘回门’的,太爷爷等了你们一天。”
  虞惊墨反问:“回门?”
  田阮:“不是回娘家的门吗?”
  虞啼:“你俩都是男人,回谁家都一样。”
  有道理。
  虞惊墨却淡淡道:“有时间会回去。”
  田阮心里不太乐意,他越是跟“豪门”里的人关联太深,离危险就越近。
  “不愿意?”虞惊墨注意到田阮的神色,太好懂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田阮:“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见面?”
  虞惊墨:“那就不见。”
  “?”
  “小叔!”虞啼叫道。
  虞惊墨不容置疑地说:“回去告诉他们,想要见我夫人,就得带足诚意上门。”
  虞啼:“……我们是一家人。”
  “如果你们不是姓虞,早去喝西北风了。”虞惊墨淡淡丢下一句,长腿信步走去洗手间,瞟了田阮一眼,“你也过来洗手。”
  田阮乖乖跟上,“哦。”
  虞啼瞪大眼睛,“小叔也太绝了,让太爷亲自过来看孙媳妇,还要带足诚意?”
  虞商起身前往餐厅,语气与虞惊墨如出一辙:“你们对‘一家人’这个词,好像有误解。”
  虞啼不明所以。
  “你觉得,现在谁才是我父亲的家人?”
  “我、我们不都是?”
  “但枕边的家人只有一个。”
  “!!”虞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小叔和小叔父夫夫一体,小叔见不得小叔父受委屈,哪怕是家里的长辈也别想动小小叔父一根头发。妈耶,小叔他好爱!”
  田阮恰好出来听到最后一句,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抖了三抖。
  虞惊墨看着他抖,“你属刺猬?”
  明明浑身都是刺,却弱小又可怜,被人类抓住就滚成球抖个不停。但其实身上的刺也没多刺人,徒手就能剥开坚硬的盔甲,露出柔软的内里。
  那时,人类一定会发现,这只小刺猬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一地。
  田阮就睁着这样一双润泽的眼睛看他,“刺猬?”
  虞惊墨抬手捏了一下他软乎乎的脸蛋,一触即分,抬腿走向餐厅,“去吃饭。”
  田阮呆了一下,“我吃过了。”
  “那就坐着看我们吃。”
  “……”果然刚才的温柔是错觉,冷酷无情才是虞惊墨的本质!


第10章 
  翌日,虞惊墨前脚出门上班,虞家的人后脚就到了。
  虞老爷子端着威严的架势,如同雄鹰巡视周遭,面色冷沉地盯着田阮,“你好大的架子,连本家也不去。”
  田阮轻飘飘甩锅:“是虞先生不让我去。”
  虞老爷子拿拐杖敲了一下地,“一点规矩都不懂。”
  田阮:“什么规矩?这个家的规矩难道不是虞先生定的?”
  “……不像话。”
  虞二指着田阮:“我看他是仗着惊墨的宠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田阮:“二叔找茬?”
  虞二刚要发作,他儿子虞发达说:“爸,田远还小,您不要跟他计较。”
  虞二讽刺:“是啊,比我孙子还小。”
  虞三稍稍维护了一下:“小一点听话。”
  “听话?你看他像听话的样子?连咱们这些叔伯的门都不登,还要亲自上门给他‘请安’,多大的脸面。”
  “……”
  田阮面对这些中老年,一个头两个大,“所以你们专门过来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的是你!”虞二怒喷。
  管家适时过来说:“二爷息怒,我们夫人是有虞先生宠着,说话直了些,您是长辈,不会跟他计较的,对吧?”
  虞二一张老脸涨红,哼哼两声。
  这群人中间唯一的女性站起来,也就是虞啼的母亲,虞三的儿媳妇沈婉月,她面貌姣好,丈夫也是相貌堂堂,所以生出的女儿也是漂漂亮亮的。
  田阮不讨厌虞啼,这小姑娘活泼可爱,与虞家这个沉闷庞大的家族形成截然对比。
  沈婉月对着田阮弯起一抹笑:“要吃蛋糕吗?我带了草莓蛋糕来。”
  田阮回想了一下称呼:“谢谢二嫂。”
  蛋糕只有这对“叔嫂”吃,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田阮心想,怪不得虞惊墨时常冷脸,在这样的家族长大,很难不面瘫。
  佣人送上茶水,管家彬彬有礼道:“俗话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这白露茶是今年新采的青茶叶,虞先生轻易不舍得拿出来。”
  虞老爷子:“我只喝龙井。”
  “有的,老先生稍等。各位请移步茶厅。”
  茶厅就在客厅隔壁,落地窗对着大片庭院风光,花圃里的月桂树风一吹就落下黄金雨,绿油油的草坪迎着远山枫林,天地由此广阔开来。
  “妙啊。”虞三赞叹。
  虞老爷子冷哼:“种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
  田阮忍不住说:“好看就行。”
  “我没让你说话。”
  “那您拿个喇叭,不然大家听不见您的号令。”
  “放肆!”
  田阮不想惹事,想了想,回了一个“哦”。
  “……”
  管家来报:“夫人,老先生,贺兰斯先生登门拜访。”
  “他来干什么?”虞老爷子心情不悦,逮谁骂谁,“一个登徒子,赶出去。”
  田阮扭头就走:“我去见见。”
  “……”
  田阮丢下身后令人窒息的一家子,就连贺兰斯都顺眼得不行,忙不迭逃了出去。
  贺兰斯还像那天在婚礼上穿的骚包,银红的外套上缀着大片亮钻,一打眼扫去就被闪瞎了。
  田阮摇了摇脑袋,眯起眼睛看去,“狐狸精?”
  贺兰斯:“我就当成夸奖。”
  田阮终于在万千光芒中看清狐狸精的狐狸眼,“你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玩?”贺兰斯往茶厅一瞟,“家里人都在?”
  “虞先生不在。”
  “我带你去玩。”贺兰斯兴冲冲地就要去拉田阮手臂。
  田阮避开,“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贺兰斯笑得没心没肺,眼角眉梢皆是薄情,“如果你这么认为,我可以假装喜欢你。”
  田阮面无表情,“贺总请自重。”
  “真不出去玩?我看你家门口挺好玩的,有人打架。”
  “?”
  吃瓜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田阮禁不住诱惑,这就跑到庄园大门口。
  果然聚集了一堆人,推搡辱骂,拳打脚踢,一方是庄园的保镖,一方是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富二代。
  “忘了?他们是在你新婚当晚,把你按在水池里的草包。”贺兰斯悠哉地说。
  田阮脑中叮的一声,想起来了,“他们来干什么?讨打?”
  贺兰斯摊手,“说是被邀请来的,结果到这里就被打了。”
  “……”
  辱骂的是那三个富二代,拳打脚踢的是保镖,不攻击要害,就往肉多的地方踹,并且理由正大光明:“小偷!”
  就是到了警察那里,一句误会就完了。
  三人面目狰狞,陡然看到田阮,不由得破口大骂:“卑鄙!无耻!我跟你没完!”
  田阮:“打个没完?”
  “……操!停手!啊!”
  直到那三人实在咬牙切齿受不住,这才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田远。
  管家拿来三份保证书让他们签了,就算没有法律效应,也能震慑住。三人狼狈不堪地跑了。
  田阮问管家:“是虞先生让你们这么做的?”
  管家愤愤:“虞先生调到了酒店那晚的监控,发现夫人您被按在洗手池里,差点没了命,先生真是心疼极了!”
  “……”
  “夫人放心,以后有任何人欺负您,虞先生一定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鼻青脸肿、再也不敢。先生夫人真是恩爱呀!”
  “…………”
  田阮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三个炮灰刚走,又来了一位稍显重量级的炮灰——赵铨。
  赵铨身形胖墩墩的,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明显停滞了一下,犹豫着走到庄园大门前,“各位,都是迎接我的?”
  管家笑眯眯:“是呢赵老板。”
  随后手一挥,四五个保镖上前直接开打。
  赵铨啊啊惨叫:“你们干嘛?!”
  管家就跟皇上跟前的大太监似的,掐着嗓子说:“赵老板惹了不该惹的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又有一个被“邀请”上门的人挨揍,田阮都看呆了。
  揍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几分钟,管家示意保镖收手。那赵铨已是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如同一颗巨大的粪球,颤颤巍巍站起来,面如菜色眼袋哆嗦:“你们、你们……”
  管家:“赵老板还不走?”
  赵铨最终什么也没说,爬向自己的车,一踩油门差点翻山沟里。
  贺兰斯悄然离田阮远了两步。
  田阮风中凌乱地问管家:“豪门都这样吗?”
  管家挂起职业微笑:“不是,只有虞先生对夫人特别宠爱。”
  田阮再也不想听到“宠爱”这个词。
  说曹操曹操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驶上山来,至庄园门口,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从后座下来,仗着身高眼睫微垂扫视众人,淡声道:“都杵在这里当木桩?”
  田阮是其中最矮的,气势不足说:“爷爷他们来了。”
  虞惊墨长腿阔步走进大门,将闲杂人等置若无睹,“他们带礼物了吗?”
  “二嫂带了草莓蛋糕。”
  “其他人都两手空空?”
  “也不是,带来了辱骂。”
  虞惊墨脚下一顿,侧过脸看着田阮,“骂你什么了?”
  “没规矩,恃宠而骄,脸大,架子大。”
  “他们说错了。”
  田阮委屈巴巴点头。
  “你的脸很小。”
  “还有呢?”
  “都小。”
  “……”田阮气鼓鼓地看他。
  虞惊墨唇角微勾,说了句“给你出气”,抬脚先一步进入客厅,果然多了许多人。他冷眼一扫,上位者的威压登时将他们震慑住,不敢高声语。
  “爷爷,二叔,三叔,你们是联手欺负我夫人?”
  虞老爷子眉头狠狠一皱,“这是什么话?”
  虞惊墨淡淡道:“你们大约也看到了,欺负我夫人的人,我会将他们请上门打一顿。”
  “……”
  虞二哆嗦,“你、你敢打我们?”
  虞惊墨:“不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欺负我夫人,我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给他,比如你们名下的公司?”
  所谓打蛇打七寸,虞惊墨当家之后,分给那些叔伯的公司都有他的股份,他想收回,那他们就会一夕之间破产,去喝西北风。
  “二叔,就你的公司,可好?”虞惊墨轻轻揽住田阮肩头,侧颜如峰峦,垂眸一瞥身边的青年。
  田阮抬眼对上,心领神会,这就扮演皇帝的妖妃:“一个公司哪儿够,我要十个八个公司,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虞二:“荒唐!”
  田阮没忘自己是虞惊墨的盾牌,火力全开:“二叔要是再咄咄逼人,我今晚就吹枕边风,把你赶出虞家。”
  狐假虎威的田阮得意地看着虞惊墨,是这样对吧?
  虞惊墨眉梢微挑,唇角弧度上扬,“枕边风?现在就吹。”
  田阮:“啊?”
  虞惊墨赶人:“现在,是我和夫人的二人世界。各位请回。”
  虞家人:“……”
  即将吹枕边风的田阮:“……”
  怎么吹?不会真躺一张床吹吧?


第11章 
  虞家人灰溜溜地走了。
  贺兰斯旁观完这滑稽的一幕,还没开口调侃,就听虞惊墨说:“二人世界,谢绝打扰。”
  “……”
  田阮脸都热了,故作淡然:“贺总,你该回家吃饭了。”
  贺兰斯耸肩,“我和虞总有正事谈,小孩一边去。”
  田阮:“……我不是小孩。”
  贺兰斯:“那你去吹个枕边风给我看看。”
  虞惊墨道:“这是我们夫夫之间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好吧。那我们谈谈……”
  虞惊墨打断:“你回去跟你家老爷子说,如果不在半年内融资,资金链就会断开,到时就是我想接手也晚了。比起群狼环伺,不如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贺兰斯点头,“所以我就是想来谈谈……”
  “当初的提案不变。”
  “……”
  贺兰斯气笑:“虞惊墨,你才是最大的那匹狼。”
  虞惊墨不惊不动,“承蒙夸奖。”
  贺兰斯挥挥手告辞,走之前还对田阮抛了一个媚眼:“再见~”
  田阮抖了一下,扭过脸不搭理。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刘妈说:“我还以为会有好多人留下吃饭,就多弄了点……”
  田阮看着桌尾那几盘没有动过的菜,突发奇想:“要不给虞商送去,他应该再过半小时就下课了。”
  刘妈吓了一跳:“怎么能让大少爷吃剩菜?”
  “这几道菜又没吃。”
  刘妈没好意思说,平时没吃完的好菜,都是落到她们这些佣人嘴里的。
  田阮征求虞惊墨的意见,“可以吗?”
  虞惊墨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唇畔,淡淡问:“不吹枕边风了?”
  田阮:“……”
  刘妈看着这小俩口,忍俊不禁:“夫人晚上再吹。”
  虞惊墨见田阮耳根微红,终于放过他,说:“我送你。”
  于是田阮收拾了几道菜,盛了米饭与南瓜汤,装了两大餐盒。
  虞惊墨看着足有脸盆大的餐盒,“……虞商应该吃不了这么多。”
  田阮:“他可以分享给、同学嘛。”差点就说出主角受的名字。
  司机开车前往本市唯一的贵族学校,德音高级中学。
  在田阮的想象里,贵族学校就是再有钱,总归与高中差别不大,但到了人家学校门口,他傻眼了,一溜过去全是豪车。
  什么劳斯莱斯、玛莎拉蒂、法拉利、兰博基尼、保时捷、布加迪、帕加尼……就没有一台低于百万的。
  原书中的贵族学校多有描写,田阮一直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如今亲眼看到,光是金碧辉煌的门面就教他眼花缭乱,有钱的气息扑面而来。
  田阮被深深地刺痛眼睛,这根本不是学校,而是王子公主们的城堡。
  门卫也穿得跟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似的,肩上顶着贵族学院的金属徽章,昂首阔步走来,谦卑地说:“虞先生,虞夫人,请前往校长会客室。”
  显然,虞惊墨的秘书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田阮还以为只要把虞商叫出来一下,送个饭就完了,没想到还要进行社交……好在他不是社恐,校长这样的人物在现实里也是见过的。
  高中时作为年级前三,田阮可是经常收到校长表扬的。
  贵族学校之大,恐怕能合并四五个普通高中,巨大的露天草坪上,分布着三座喷泉,中央喷泉最大,喷射的水柱高达十米,开散如盖,其上供奉文昌帝君的神像。
  文昌帝君是民间掌管功名利禄之神,供奉在校园里,每天都有无数学生前去膜拜。这座神像可以说是德音高中最著名的风景。
  就连田阮见了都想拜拜……
  和小说里一样,德音高中的校长是个体态清瘦、戴无框眼镜的中年女性,姓李,大家叫她李校长。还有一个副校长兼财务主任是个山羊胡,叫胡主任。
  两位校长都在会客室等候,虞惊墨进门,两人笑着问好,目光在田阮身上打量。
  “这位便是尊夫人吧?”李校长笑吟吟地说。
  虞惊墨:“是,内人给儿子送饭。”
  “果真贤良淑德,品行端正。”
  田阮:“……”难道是因为到了学校,就变得文绉绉了吗?
  虞惊墨确实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什么环境说什么话,这也是商人的基操,“李校长教书育人多年,自然眼光独到。”
  这是变相夸田阮了,可惜田阮脑子没弯绕,没听出来。
  李校长又跟虞惊墨夸:“虞商这孩子天资聪慧,次次年级第一,又是学生会主席,清华北大是没问题的。”
  虞惊墨:“我打算送他去常春藤的商学院深造几年,回来就能接手家业。”
  “那是自然。”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会儿学校最近实施的一些方针,田阮百无聊赖地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喝口红茶。
  偌大的会客室内,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有很多英文书籍。田阮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和虞家的书重复大半。
  胡主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说:“这些书都是虞先生捐赠的,夫人要是感兴趣,欢迎随时来翻阅。”
  田阮心思一动,“随时来?”
  “德音高中有虞先生的股份,对夫人自然随时开放。”
  “哦,谢谢。”田阮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敲门声响起。
  “进来。”李校长说。
  门打开,一眼便见那一身白的校服,银色纽扣全部扣得端正,只衣领间露出一抹雾蓝。德音高中的男生穿着同色的白裤,女生则搭配靛蓝的短裙,只要身高大差不差,一眼看去就都是长腿。
  虞商是长腿军中的佼佼者,三两步就到了沙发区,“爸,校长,有什么事吗?”
  虞惊墨指了一下茶几上的餐盒,“你小爸怕你饿死,专门给你送饭。”
  虞商:“……”
  田阮有点不好意思:“刘妈菜做多了,也吃不完,就给你带了一点。”
  虞商垂眸,“这是一点?”
  “还好吧,你可以分享给需要的人。”
  虞商神色微动,“需要的人?”
  田阮怕剧透太多又被怀疑,“流浪猫也行。”
  虞商端起两只沉重的饭盒,“好,那我去餐厅了。”
  听听,贵族学校的食堂都不叫食堂,叫餐厅。
  田阮记得原著里写,德音高中的中餐厅最著名的就是松鼠桂鱼,价格昂贵,主角受喜欢吃鱼,但也只能攒攒钱,一个月才去吃一次。
  “……我们去餐厅看看吧。”田阮提议,他想见见主角受。
  虞惊墨没有拒绝。
  李校长亲自带他们前往餐厅,邀请一起吃个便饭。
  虞惊墨婉拒:“我们吃过了,只当视察。”
  胡主任笑道:“虞先生你这么说,还真有点紧张。”
  “德音的餐厅规模是按照四星级酒店的伙食来的,紧张什么?”
  “那是当然。”胡主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虞先生金尊玉贵,要是看到炒饭之类不要笑,都是学生们要求,通过学生会后安排上的。”
  虞惊墨瞥一眼落后一步的虞商,笑了一声:“民以食为天,既然他们喜欢,有什么可笑的。”
  胡主任:“那是那是,哈哈。”
  虞商没什么表情,端着饭盒的模样宛如化斋的高僧。
  田阮心想,还不是因为主角受喜欢吃炒饭……鱼吃不起,主角攻当然要想办法把炒饭安排上,不动声色地给主角受送温暖。
  田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虞商,真是人不可貌相。
  虞商额角青筋一跳,撇开视线,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小爸脑子里稀奇古怪。
  轰隆!!——不远处玻璃四溅,学生们惨叫震天。
  众人都被这动静惊得顿住身形,李校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偌大的餐厅建筑,“怎么、怎么回事?”
  紧接着,乌泱泱一大片人从一楼餐厅跑出来,惊慌地叫着:“燃气爆了!!”
  “……”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虞商把饭盒往田阮手里一塞,便冲向餐厅。
  “虞商!”虞惊墨没来得及抓住他,也只能匆匆走向爆炸后的餐厅。
  田阮:“!!!”
  在原著里,德音高中确实发生过一次燃气爆炸。
  这次爆炸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不过一群公子哥小姐们看到火苗在空中飘过,燎到自己的裙摆头发,加上玻璃四溅,那场景也是够吓人的。
  至于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段事件,当然是为了促进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
  在那万分危急的时刻,别人都是从餐厅往外逃,只有虞商不退反进,孤身冲进餐厅,将一地玻璃中受伤的主角受搀扶起来,冒着二次爆炸的危险救了出去。
  田阮看文的时候没有特别激动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主角不死定律,此刻直面爆炸场景,才心慌起来。
  更重要的是,原文里根本没有虞惊墨参与。
  现在是田阮提议去餐厅,虞惊墨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都不是主角,没有主角不死定律,虞惊墨现在进去,万一遭遇二次爆炸——
  “虞惊墨!”田阮出声大叫。
  虞惊墨脚下一顿,回过头说:“你别跟来。”
  田阮抱着餐盒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别去。”
  “虞商在里面。”
  “他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田阮难掩焦急,因为虞惊墨在推开他的手,“他马上就出来了。”
  “那是我儿子,我不能置之不顾。”虞惊墨眉头紧蹙,目光森寒。
  田阮一咬牙,猛地从后面抱住虞惊墨,“不许去!”
  虞惊墨:“……松开。”
  田阮脑子里乱糟糟,想到什么说什么:“万一你死了,我就守寡了。我不要守寡!”
  “……”


第12章 
  李校长和胡主任见状不忍直视,纷纷劝道:“虞先生身份贵重,不能冒险,我们去看看。”
  其实虞惊墨能挣脱,但他不知为何没有动,沉默地盯着餐厅门口与窗户。
  田阮抱了一分钟,只有焦急。
  田阮抱了两分钟,有些庆幸。
  田阮抱了五分钟,心跳加快。
  田阮抱了十分钟,手臂好酸……
  两人就跟雕塑似的,矗立餐厅三十米外,与哭天抢地、涕泪横流、惊惶无措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花容失色的学生见此“爱的雕塑”,呆了一下,继续逃走。
  田阮:“……”主角攻受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虞惊墨见餐厅没有二次爆炸,稍稍侧过脸,“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田阮想松开,“啊,手、手麻了。”
  虞惊墨提起他手里的餐盒,拿开他一只手。田阮木偶似的使不上劲,虞惊墨看到他手腕上的檀木串珠,终于像是有些满意,攥住他手前后左右摆动。
  田阮腮帮子微鼓:“我不是你的玩具。”
  虞惊墨放开他,“有知觉了?”
  “我是麻了,不是残了。”
  “不许顶嘴。”
  “……”田阮闭上嘴巴,虽怕还敢。
  虞惊墨凤目一扫,冷厉的脸廓线条的放松下来,下颌微抬,看着自己儿子搀着一名少年走出来。
  田阮眼睛微微睁大,原文写,主角受路秋焰身高一米八,面貌清俊,算不得特别帅,但皮肤白,眼神冷,脸上时常挂彩,一身桀骜之气引得这个年纪的男女生们征服欲爆棚。
  路秋焰原本也是一个阔少,但在十五岁那年家里破产,父亲沉迷喝酒,母亲想方设法才把他弄进德音高中,盼望多结交豪门贵族,将来能让家里东山再起。
  为此路家欠了一屁股债,父债子偿,路秋焰经常被高利贷派来的混混找麻烦。且贵族学校高昂的花销他根本负担不起,只能节衣缩食,性子由此变得更为孤僻。
  就在这时,虞商出现了,作为学生会主席,他有责任关照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寒的学子,路秋焰在年级前二十徘徊,很符合“关照”的条件。
  就这样,虞商开始了对路秋焰的关照之路。
  路秋焰一开始很烦虞商这种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学生会主席,典型的豪门继承人,与其说是关心他,不如说是为自己的学业增添光彩事迹。
  虞商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计算利益得失,他在商贾之家长大,接受利益至上的教育,从小到大真正的朋友根本没有几个。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虞商对路秋焰这个人产生了微妙复杂的感情——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正是这对攻受感情转折点。
  看到两个爸,虞商脚下一顿。
  路秋焰趁此推开他,道了声“多谢”,但腿还是一瘸一拐的,撸起袖口的手臂上也有玻璃划过的细碎伤口。
  虞商眉头微蹙,“去医务室看看。”
  路秋焰不以为意:“小伤,现在医务室恐怕爆满了。”
  “那去医院。”
  “别婆婆妈妈的,我没事。”
  “……”
  田阮真想给主角受竖个大拇指,也就只有他和虞惊墨敢怼虞商。
  路秋焰扭头看到虞惊墨,垂了一下眼眸,没有打招呼,欲要走。虞商拽住他,“学生会有药箱,跟我去处理一下。”
  “不用。”路秋焰拒绝。
  虞商冷肃地看着他。
  “……”路秋焰别扭地挪开视线,“行吧。”
  虞商介绍道:“这是我爸。”
  路秋焰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虞商没有介绍田阮,对虞惊墨说了一声,便要带路秋焰去学生会。田阮及时叫住,巴巴地将餐盒递过去:“你们的饭。”
  虞商接过餐盒,对自己父亲说了声便走了。
  路秋焰倒是多看田阮两眼,追上虞商问:“那谁?你弟弟?”
  虞商:“……我看着比他大吗?”
  “是啊。”
  虞商不吭声了,心中兀自郁闷。
  坐车回去的路上,田阮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自作多情送饭了。否则对于偏离原本轨道的人,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未知的危险。
  田阮自己就算了,虞惊墨要是出事,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虞惊墨接到助理电话,说:“告诉史密斯,我大概二十五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虞惊墨就直视前方,似乎在放空,又似沉思着什么——田阮真的很难从这张冰山脸看出多余的情绪。
  “好看吗?”虞惊墨眼角余光流转,瞥了一眼田阮。
  田阮下意识回答:“好看。”
  “……”
  车子转个弯上山,穿过别墅区,之前田阮没注意这个富人专用区叫什么名字,透过车窗迅速瞄了一眼横陈的石牌:金玉满堂。
  果然是个财气满满的小区名。
  而这座山叫红叶山,其上的庙宇叫紫云观,果然博了个大红大紫满堂彩,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感觉住在这里的就会变成有钱人。
  不得不说,虞惊墨就是当初还没有“金玉满堂”的时候,就慧眼识珠买下这片亟待开发的区域,赚了第一桶金。
  金秋的景色飞快掠过,虞惊墨说了句:“车速慢一点。”
  司机脖颈额头冷汗直冒:“先、先生,脚刹踩了没反应。”
  “没反应?”虞惊墨眉头一皱,深邃的眼瞳黑沉黑沉的。
  “是……是,没反应……”司机开车三十多年,经验丰富,方向盘稳稳把控在手里,“我找个土坡撞上去可以吗?”
  “你确定?”
  “……我不确定,抱歉。”
  虞惊墨当机立断:“弃车!”说罢,打开一边车门,回头拉住田阮的手,“跟我跳。”
  田阮:“!!!”
  还能不能活了?!
  山野冷风呼呼而入,吹得两人发丝凌乱。虞惊墨看出田阮眼底的慌张,安抚道:“没事的。”
  田阮都要哭了:“请你不要立flag。”
  虞惊墨不再废话,找准时机,带着田阮跳下飞驰的劳斯莱斯。
  摔下去的瞬间,田阮被虞惊墨死死按在怀里,两人顺着水泥地滚下斜坡,落进一片松软的松针林里。田阮后心与后脑勺被一双大手牢牢护着,一时间天旋地转就跟做梦似的,回不过神来。
  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文的内容,虞惊墨确实出过一次车祸,只用三言两语带过——脚刹被人为破坏,虞惊墨弃车之下摔到了腿,居家办公了一星期才回到集团。
  当然,这有惊无险的事件很快就被解决,虞惊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对手断了两条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在原文中不值一提的事,亲身经历后完全不同,田阮心跳得极快,恐惧得微微发颤,确凿无疑感到命悬一线的刺激。
  虞惊墨垫在田阮身下,慢慢松开手臂,胸腔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一分钟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虞惊墨提醒:“你还要在我身上多久?”
  田阮:“……”


第13章 
  田阮就跟树懒似的从虞惊墨身上滚到一旁,清冽的松针气息扑鼻而来,伴着腕间幽幽的檀香。
  虞惊墨坐起来,看着田阮的腿眉心微蹙,“你……”
  田阮发软的手脚渐渐恢复力气,稍稍一动,就嗷了一声:“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扭到了。”虞惊墨握住田阮纤细微肿的脚踝。
  田阮叫得更惨,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腿脚,“为什么我受伤了,你没有??”
  虞惊墨:“我不是一摔就坏的洋娃娃。”
  “这不科学。”田阮不相信,“你把裤子掀起来。”
  虞惊墨不理他,伸出手,“我背你。”
  田阮单脚跳着趴到虞惊墨宽厚的背上。
  虞惊墨背着他稳重地踩着泥石,回到大路上。遥遥看去,劳斯莱斯车头陷入坍塌的土墙,行将断气地冒着白烟。
  司机从副驾驶车门踉踉跄跄地爬下来,咳嗽着喊道:“先生夫人,你们没事吧?”
  虞惊墨背着田阮走去,脚下就如同磐石般稳当,“没事。”
  田阮瞅着虞惊墨的腿,“你真没事?腿不疼吗?”
  “你很希望我有事?”
  “……不是。”田阮气不顺,他这是替虞惊墨走受伤的剧情?这也太坑了。
  离庄园也不远了,虞惊墨打电话给管家,让其通知保镖保护现场并报了警。
  家庭医生给田阮看脚,非常简单粗暴地咔嚓一声,给他错位的骨头掰回去。田阮“啊”的一声,顺嘴咬住身旁的虞惊墨。
  也就疼那一下,田阮松了嘴,在虞惊墨手腕留下一圈发青的牙印。
  田阮:“……对不起。”
  虞惊墨淡淡说了句:“你是第一次敢咬我的人。”
  田阮抖了抖,“对不起。”
  虞惊墨忽然伸手,捏住田阮软乎乎的脸蛋,“这样就公平了。”
  管家笑得无比慈祥:“先生夫人真是恩爱~”
  “……”
  虞惊墨面不改色收手,去洗手间洗了洗。
  警方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刹车确实被动了手脚,监控显示,一个黑衣黑裤黑帽戴口罩的男子鬼鬼祟祟出现在德音高中大门口。
  门卫出来看了一次,男子似乎还与其对话了,佯装走开后躲躲闪闪地回来,目标明确钻进虞惊墨这辆劳斯莱斯的车底破坏。
  而司机不久前去了厕所,不在现场,因此毫无察觉。
  “虞先生,我们会追踪这名男子,请您放心。”警方说。
  “劳烦。”虞惊墨亲自送人出门。
  庭院内秋风扫落叶,田阮感慨一句:“就要天凉王破了。”
  虞惊墨瞥他一眼,“你知道是王家?”
  田阮支吾:“我就是打个比喻,你说的王家,是哪个王家?”
  “王鹏高飞。”
  田阮抿唇忍笑:“四个字的名字,还挺杰克苏。”
  虞惊墨不置可否,王家几个字都无所谓,反正马上就没了。
  管家也姓王,听到他们的议论,连连摇头:“真是玷污了王姓。”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星期,苏市媒体争相报导,王家倒台了,被查出偷税漏税,只剩一层空壳根本补不上几亿的税。王家人锒铛入狱,树倒猢狲散,底下人也都跑光了。
  只有一个儿子王霸旦不知被谁打了一顿,双腿全瘸,抛妻弃子逃去了国外,不知所踪。
  这个炮灰也是个隐患,从作者取名风格就能看出来,王八蛋。
  虞惊墨联系了私家侦探调查,但田阮知道,不久后王八蛋就会卷土重来,试图挟持虞商报仇——当然,其最终结果还是为主角攻受的感情助攻。
  有不死定律在,田阮不担心主角,他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他现在已经卷进一场争斗中,只是初级阶段,但已经朝他的人生露出危险的獠牙。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漩涡。
  晚间,虞啼和虞商一起回来。
  虞啼一见虞惊墨和田阮就惊呼:“小叔,小叔父,你们出车祸怎么不告诉我?”
  “没什么大碍。”虞惊墨言简意赅。
  “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那个王家……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虞啼穿着德音的校服,白衫蓝裙,扎着高马尾,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没有丝毫修饰,青春靓丽得像阳光下的雏菊。
  田阮不由得多看几眼,想起那个向自己告白的女同学。
  “小叔父,你看什么?”虞啼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杯水,“喜欢我的衣服?”
  田阮回神,“你衣服是挺好看的。”
  话音落下,虞惊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田阮:“……我不是想穿的意思,就是夸夸。”
  “想穿也没事。”
  “不想穿。”田阮气得脸蛋透出薄红。
  虞啼立马倾情推荐:“小叔父,我有好几套校服,可以借给你穿。”
  田阮不想搭理他们,自顾去了餐厅。
  虞啼就在这里用餐,就算没人搭理,她也能滔滔不绝地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虞惊墨和虞商都没什么兴趣,倒是田阮听得津津有味。之后却又兀自伤感,他再也回不去校园了……
  等等,真的回不去吗?
  如果去上学,岂不是能离开豪门争斗??
  田阮越想越激动,因为他觉得这条路可行。原文就是一本破镜重圆的校园文,有三分之二是发生在高中的,除了几个必要的剧情点,其他时间段都是轻松的。
  那么问题来了,田阮怎样才能重归校园?
  只有虞惊墨可以帮他。
  翌日一早,田阮早早起来,穿上之前设计师送来的衣裤,涂上香香的润肤霜,戴上檀木手串。他对镜照了照,很精神,很青春。
  田阮下楼,和之前的任何一个早晨一样,先去外面散个步,回来后就上桌吃早饭。刘妈如常做了他最爱的生煎。
  吃过饭,虞商拿上皮质书包就要去上学。
  德音就连书包的设计都是根据季节换,此时秋季的书包是深棕浅棕的美拉德系,衬得雪白的校服挺括优雅,就跟白桦树似的。
  田阮终于明白自己的羡慕从何而来:“等一下。”
  虞商不明所以回过头。虞惊墨正好披上棕灰的大衣,准备去上班,他走到田阮身边,随口说了句:“待在家里,别乱跑。”
  田阮这些天除了去医院看望沙美鹃,哪儿也没去,下意识回道:“我知道……等等,我有话说。”
  虞惊墨深邃的眉目转向田阮,谈不上疏离,也绝不亲近。
  田阮深呼吸,为了上学拼一把,挤出两包摇摇欲坠的眼泪:“老公,我也想上学。”
  虞惊墨一怔:“…………什么?”
  田阮:“老公,我想去上学。”
  一向淡定从容的虞商,表情裂开了。
  虞惊墨虽然没有裂开,但怎么看都像被雷劈了。


第14章 
  这天早晨的虞家庄园,鸦雀无声。
  伺候的佣人同手同脚地退下,又舍不得退,在一面墙后探头探脑地吃八卦——天啊,夫人说他想上学?
  而且还叫了“老公”。
  这波狗粮简直猝不及防,包括刘妈和管家在内,所有人都被噎住了。
  田阮比虞惊墨矮了大半个脑袋,不得不仰头看着自己俊美无双的大佬丈夫,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根根分明,眼瞳就跟汪了秋水似的干净无物。
  “可、可以吗?”田阮见虞惊墨不说话,装可怜变成了真可怜。
  虞惊墨沉默须臾,抬起宽厚的手掌,捋起田阮额发,覆在饱满温热的额头上,“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田阮眉头微蹙,收回眼泪:“我认真的,我想上学。”
  “上大学?”
  “上高中。”
  “……”
  “我可以自己考上大学。”
  虞惊墨放下手,眼眸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是心血来潮,冷静两天。”
  虞商说了句:“我去上学了,爸你好好管他。”
  虞惊墨没说话,甚至没回头,视线落在田阮倔强漂亮的脸蛋上,“晚上回来再说。”
  “不管是晚上还是明天还是后天,我都要上学。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田阮不服输地瞪着。
  虞惊墨错开目光,不置可否,掠过他出了门。
  之后三天,田阮一有空就对虞惊墨念叨:“我要上学,我想上学,我爱上学……”
  虞惊墨不胜其烦,终于松口。
  得知消息的虞商在晚间来到书房与父亲对峙:“爸,你就纵着他?”
  虞惊墨:“上学也算纵容的话,我纵容了你很多年。”
  “……我是说,他已经结婚,已经二十岁了。”
  “还年轻。”
  “他要上学可以,别去德音。”
  “已经报名了。”
  “……别跟我一个班。”
  “一个班。”
  “爸!”
  虞惊墨平静地安抚:“如果你不想叫他小爸,可以叫名字。”
  虞商简直七窍冒火:“为什么?”
  “你们正好互相监督。”虞惊墨当然有自己的考量,放田阮和虞商一个班,闹腾不出什么。就算闹,虞商也会想办法解决,省去许多麻烦。
  虞商试图讲理:“爸,他高中都没毕业,而且我一个学生会主席,要他监督?那我成什么了?”
  “成了笑话。”
  “……”
  虞惊墨的冷幽默没能逗笑儿子,少年人的思想他着实不太懂,也无需懂,“那你监督他。”
  虞商竭力反抗:“他真的非要上这个学不可?”
  “人在没有得到一样东西时,就会日思夜想。一旦得到,很容易就厌弃了。且看着吧。”虞惊墨是不太相信田阮真的想上学,也许是为了再一次“逃跑”。
  思及此,虞惊墨唇角微翘,无聊了这么些日子,是该有件新鲜事了。
  三天后,田阮的学籍就办成了,让他震惊的是,身份证上的名字从“田远”变成了“田阮”。他惴惴不安地问虞惊墨:“名字怎么改了?”
  虞惊墨淡淡道:“媒体都知道与我结婚的是田远,为了避免麻烦,不如将错就错,你改成田阮会方便些。”
  “将错就错?”田阮反应过来虞惊墨用的是他的微信名,心虚道,“也行。”
  又过了几天,田阮的校服与书本全都到齐,他亲自去文具店选购文具,兴奋到午夜才睡着。
  翌日一早,田阮穿上崭新的校服,脚步轻快地下楼。
  虞惊墨自晨报间抬头,目光停留在田阮身上。
  田阮有些不好意思:“虞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虞惊墨:“前两天还叫老公,现在又变回虞先生了?”
  “……”
  “脸那么嫩,像个高中生。”
  田阮心想,我就是高中生。
  吃早饭的时候,虞商淡声问:“小爸和我一起上学?”
  田阮刚想说“好”,只听虞惊墨道:“我送他去。”
  虞商没说什么,田阮看出来了,这位名义上的养子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也罢,他只要过好自己的校园生活,就有足够的机会逃离豪门争斗。
  “夫人,您玩得开心。”田阮坐进宾利时,管家亲自为他开关车门,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是去上学,不是去玩。”田阮纠正道。
  “上学啊,夫人好厉害哦。”
  “……”田阮不再费口舌,说不通。
  这时间段正卡在上班上学,路上堵了会儿车。田阮有些着急,不停地探头看着前方的车流,说:“明天我坐BRT公交吧。”
  拥挤的马路上,只有BRT公交在专用车道内畅行无阻。
  虞惊墨:“如果你想带着两个保镖上公交车,我没意见。”
  “为什么要带保镖?”
  “防止有人暗杀。”
  田阮:“……”他爸的这还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到了德音高中门口,果然豪车一溜开进了学校里面的停车场,一打眼看去各种少爷小姐被司机恭送的画面。
  从今天开始,田阮将会成为其中一员。
  “那我去教室了。”田阮打量状若城堡的教学楼,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等一下。”虞惊墨叫住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枚靛蓝的校徽。
  田阮这才想起自己校徽没戴,欲要伸手拿,虞惊墨已经掰过他肩,低头为他别上校徽。
  两人靠得很近,田阮倏然闻到虞惊墨身上的冷香,混着檀木气息。就像虞惊墨这个人,给人忽远忽近,捉摸不透的疏离感。
  锃亮的金属校徽别在左胸前,田阮低头看去,抿着唇说了一句:“谢谢。”
  虞惊墨不动声色:“去吧。”
  虞商下车后抬脚就走。
  田阮有点不敢看虞惊墨,说了句“虞先生再见”,便厚着脸皮追上虞商,小声地叫:“儿砸,等等我。”
  话音刚落,前方的高个少年就转过冷硬的脸,“别乱叫。”
  “……哦。”
  田阮落后一米,不远不近地跟着,扭头看时,虞惊墨已经坐上车,宾利缓缓融入车流中。
  德音高中财大气粗,每个年级占着一栋教学楼,中间用廊桥连接。高二1班恰在中间,底楼是固定教室,二楼教师办公室,三楼四楼则是流动教室。
  原书中,德音实行走班制,除了语数英在固定教室学习,以及体育班级不变,其他学科均需前往挂牌老师的课。至于分配机制,是按照年级排名来的。
  越是靠前的排名,越是能够去听教学层次更为高级的老师的课,以此衍生的教学内容、程度要求、作业考试的难度,皆与普通专科老师有所差异。
  普通高中尚且争个名次,德音自然更是力争上游,一个年级的尖子生不过寥寥数人。
  虞商作为年级第一,除了基础学科,其他课程和其他学生有天壤之别——小语种、钢琴、文学、政治,都是这个学校顶尖的老师单独教学。
  总而言之,虞商就是站在德音高中的金字塔尖尖上,往下皆是贵族中的普通人。
  这么牛逼的主角攻,现在成了田阮的“儿子”,说实话,田阮有点暗爽。
  抱着这样的暗爽,田阮走进1班的双开教室大门,但觉春暖花开,人生是如此美妙,情不自禁地又喊了一声:“儿砸~”
  虞商额角青筋冒出,刚要斥责一句,忽见教室里多了一道桀骜不驯的身影。
  正是路秋焰。
  虞商走过去问:“找我有事?”
  路秋焰奇怪地盯着田阮,他自然已经知晓田阮的身份,“你小……”
  虞商不想暴露和田阮的关系,立即截断:“我不小。”
  路秋焰:“我是说,你小……”
  “我不小。”虞商额角青筋收不回,攥住路秋焰手腕,“出来说。”
  “干嘛?”路秋焰不明所以,又甩不开,只好冷着脸任由虞商把自己牵出教室,路过田阮时不停地拿清亮的眼睛瞟。
  田阮绝不做原书里那个棒打鸳鸯的棒,赶紧说:“虞商真的不小,不信你扒他裤子看看。”
  路秋焰:“………………?”
  虞商:“………………”
  班里其他同学:“????”
  上学的第一天,田阮一战成名。


第15章 
  在原书里,主角攻受成年后,对他们的幸福生活自然多有描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每次主角攻受那啥,受都会羞愤地骂攻驴鞭。
  对于主角攻的驴鞭,作者多次用“雄伟”“壮观”“庞大”“巨龙出海”“保温杯”等词描写过。
  以至于田阮看完原文,在脑海里形成了“主角攻本体就是驴鞭”的形象。
  大不大?超级大。
  田阮觉得自己说的没有半点毛病,但此时此刻,他面前的主角攻受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田阮:“……我说的是真的。”
  同学们纷纷竖起耳朵——真的?你看过学生会会长的……那啥啥?
  在这气氛的胶着的时刻,轻柔的钢琴铃声响起,穿着职业黑白裙装的女教师走来,扶了扶无框眼镜问:“你们做什么?”
  路秋焰退开两步,不敢看虞商,“我回班里了。”
  虞商杵在原地,薄唇抿紧,修长的手指僵硬地握着。
  这位教师是1班教语文的,也是班主任,三十有八,作为特级教师性格严肃,不苟言笑,上课从不迟到一秒,她掠过虞商走进教室,“进来。”
  教室内顷刻安静下来。
  班主任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站在半是大屏半是黑板前,“《赤壁赋》都会背了?”
  大家就跟鹌鹑似的翻出课文默默诵读。
  虞商回了自己的座位,田阮局促地站在讲台边。班主任扫视教室,指了个位置,“你坐那儿。”
  田阮听话地坐在虞商前面的座位,靠窗,能看到大片的草坪与凉亭,再远处就是四层的餐饮大楼,底楼的餐厅自从发生燃起爆炸后,就封锁重新装修,预计还要一个月后才能开放。
  贵族学校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一个年级十来个班,一班也就二十多人。教室又十分宽敞,一人一张桌子也占不满。
  “这位是新来的田阮同学,大家欢迎。”班主任出声。
  周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新同学好。”“你好勇。”
  田阮站起来,“……大家好。”
  班主任:“坐下背书吧。”
  田阮拿出课本,翻到有赤壁赋的那一页,默默诵读起来。遇到稍稍忘记的,他就拿出古汉语词典查阅。
  想来这位语文老师真的很严格,背书时都没人聊天开小差。
  直到小提琴乐声于广播内悠然飘扬到每一个教室。
  坐镇的班主任起身离开教室:“田阮,你来一下。”
  田阮没有慌,他这种“插班生”和班主任谈话是应该的。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二楼办公室后,里面还有李校长。
  李校长温和地招手,指着桌上的甜品,“小休时间到了,过来吃点东西。”
  德音高中不光课程自由度极高,还有丰富的时间安排,比如小休、午休、下午茶,甚至还有一周一次的娱乐时间。
  在此娱乐时间内,可以举办各种活动,比如舞会、演讲、运动,也可以离校回家。
  “多谢校长。”田阮礼貌地说,“但我不在这里吃了,被人看见不好。”
  教师办公室的门通常是不关的,路过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李校长没有勉强他,喝口茶说:“那好,你在学校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跟我说。”
  田阮:“嗯。”
  “那你去茶厅,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茶厅就在餐饮楼内,每个班级都有专属的,喝茶小休时通常都会在这里度过。
  田阮没兴趣去小休,他回到教室看书。
  虞商也在,像是专门等他呢,起身到他桌边扣了扣桌面,“出来。”
  “我要看书。”
  “到学生会报个名,我必须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
  田阮微微睁大的眼睛盛满亮晶晶的疑惑:“为什么?你不是不想跟我有关系?”
  虞商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却快要绷不住,终究还是个半大少年:“我是不想,但你看上去跟我很熟。”
  “哪里熟了?”
  “可以扒裤子的熟。”
  “……不可以的,我是你小爸,你要尊敬我。”
  “尊敬是相互的。”虞商懒得扯皮,“如果我爸知道你妄议我的尺寸,你猜他会怎么想?”
  田阮的解释有些无力:“我只是想让你在路秋焰面前留个好印象。”
  “好印象?好印象就是直接让人扒我裤子?你是把他当流氓,还是羞辱我?”
  “我没有……”
  “别废话,去学生会。不然我爸就会知道你在学校干的所有事。”
  田阮自觉没做什么对不起虞惊墨的,但做什么都让虞惊墨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太羞耻了。只能暂时收敛骨气,乖乖跟虞商去学生会。
  德音的学生会在体艺楼,楼下是室内体育场,楼上是画室,三层便是学生会所在。
  学生会成员总共有二十余人,除了主席还有副主席、秘书、财务主管、活动主管、宣传体育文艺学术外联各部长,还有志愿者协调员,以及其他领域的组织者。
  田阮就算看过原书,也不可能一个一个都记清楚,只记得副主席奚钦,财务主管钱赖赖,活动主管谢堂燕。
  虞商掌管主要的三四成员,其他人则由奚钦管,这个主席当得也还算悠闲,要不然哪有时间和路秋焰谈恋爱。
  田阮回想了一下学生会的剧情,没什么大事,都是进行一些服务学生、组织活动、传达学校政策的事。
  作为一本掺着狗血的豪门校园文,学生会的存在更像是主角攻装逼的武器。
  学生会总会议室十分宽阔,比教室还大,里面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闲来无事地坐着。看到虞商,他们站起来叫了声:“会长,他谁?”
  虞商沉默须臾,“田阮,刚转来的。”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长相明艳的女生托着下巴思索。
  虞商打断道:“给他随便弄个职位,在学生会就行。”
  “走后门啊,难得。”戴着眼镜的男生抚掌笑得斯文,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奚钦,你来安排。”
  “做后勤怎么样?”
  “可以。”
  “这后门走得,失败。”奚钦打量田阮,“长得倒是挺乖,得罪我们的虞会长了?”
  田阮:“没有吧。”
  “那你可要每天来打扫卫生了。”
  “真的吗?”
  “嗯嗯。”奚钦煞有其事点头。
  田阮一脸认真:“那我只能向校长告状了,她说了,我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她说。”
  奚钦哈哈笑起来,锤着会议长桌,“你要告状?天哪,虞商你听听,他要告状……”
  虞商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冷声说:“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父亲最近结婚了。”
  “嗯?说这个做什么?”
  沉默足足五秒,谢堂燕啊的一声叫出来:“他是你后爸??!”
  “是小爸。”虞商不愿承认,但不说给他们又很麻烦,“别说出去。”
  谢堂燕从椅子上跳起来,绕着田阮转圈,长发一飘一飘的:“你不是叫田远?改名了?”
  田阮:“嗯。”
  “瞧瞧你这小脸嫩得,怎么比他们还像高中生?”谢堂燕啧啧称奇,顺带嫌弃地瞥了眼过于老成的奚钦。
  奚钦:“……”
  谢堂燕抬手就要捏田阮的脸,“哎呀妈呀,看着好软哦,让姐姐捏捏。”
  田阮刚要躲,谢堂燕的手就被虞商挡住。
  “干嘛?”谢堂燕不乐意地收手。
  虞商:“如果你想被我父亲追杀,尽管沾染他的东西。”
  谢堂燕狠狠抖了一下。
  田阮也抖了,救命,这是什么杰克苏发言?
  嘟——嘟——手机在口袋震动。
  田阮以为是沙美鹃打来的——这些时日,也只有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才会给他打电话。但来电显示是“虞惊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田阮点了接通,这就向虞惊墨告状:“虞先生,虞商和奚钦要我加入学生会后勤,每天都要打扫卫生,耽误我学习。”
  虞商:“……”
  奚钦已经后悔惹了这个小祖宗。


第16章 
  苏市新城区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很多,但其中三栋最吸睛,路过的人无不会停下来观摩。
  一栋驻扎着国际著名的媒体公司,从早到晚灯火通明。
  一栋是十几年的游戏公司,以各种小中型的手游霸占游戏市场一席之地,大厦的巨大电子屏上正在循环展示新出的游戏pv。
  而另一边就是虞家的冬青集团,一只海东青图腾傲视群雄地盘亘在大厦顶端,就在振翅欲飞的鹰眼下,一整面落地窗倒映着苍穹白云。
  落地窗前,一米九的高大身影握着手机贴在耳畔,听到电话那头青年软糯清脆的嗓音,不由得眉眼舒展。
  但在听到内容后,虞惊墨眉心微蹙:“打扫卫生?”
  “是啊。”田阮说。
  “电话给虞商。”
  德音高中学生会,田阮将自己的破手机递给虞商。
  虞商一言难尽地接过电话,“爸。”
  虞惊墨问:“是真的?”
  虞商:“是奚钦说的,我还没答应。”
  “是你要他加入学生会?”
  “……是。”
  “他不愿意就算了,看着也不像会做事的人。”
  虞商解释:“我是觉得,他加入学生会能老实一点。”
  虞惊墨:“怎么,他今天不老实?”
  “您问其他人吧。”
  虞惊墨一猜就中:“看来是惹毛你了。”
  “……”
  “你看着他点,要是不老实,我来收拾。”
  “好。”虞商将手机还给田阮。
  田阮看他们不像有争执样子,对虞惊墨说:“我不想加入学生会,只想好好学习。”
  虞惊墨似是笑了一声:“那你好好学习,别惹事。”
  “我没有惹事,我很老实的。”
  “老实到让虞商炸毛,也是本事。”
  “……”
  “悠着点,虽然虞商是我们儿子,但在学校职位比你高。”
  “嗯。”田阮听到“我们”这个词时,莫名耳热。
  有虞惊墨开口,谁也不能勉强田阮加入学生会。虞商面无表情地请他回教室上课。
  德音高中课程宽松,上午语数外三门课上完就是长达四小时的午休时间。
  在这期间可以自由安排,回家睡觉吃饭,社团活动,或者课外补习。虞商就利用这段时间双管齐下,一边补习,一边谈恋爱……当然,现在还没有正式恋爱。
  田阮回想原文,这时间段,虞商会先“约”路秋焰吃饭,送一下温暖,然后去书法、击剑、钢琴,紧接着就是下午的课程。
  也不知道是豪门要求如此,还是原作者强行给主角攻立完美人设。田阮看文的时候觉得,虞商简直每天活得比狗还累。
  也不知道怎么谈上恋爱的。
  好奇心驱使之下,田阮在二楼餐厅刷完饭卡之后就去找虞商。
  角落的一张小圆桌上,虞商正把便当分给路秋焰,这是家里做的,他带给路秋焰更好接受一点。
  路秋焰一米八的个头不矮,饭量肯定大,因此虞商的便当盒也出奇的大。
  田阮把自己的餐盘放在桌上,居然和便当盒差不多大。
  主角攻受抬头看他。
  田阮睁眼说瞎话:“我可以拼桌吗?没地方坐了。”
  虞商指着旁边的桌子,“这里有位置。”
  “哦。”田阮在两人边上坐下。
  “……”
  路秋焰虽然有点别扭,但也没有赶人,瞥一眼田阮餐盘里的炸鸡腿,有三只。
  田阮问他:“我炸鸡吃不了这么多,和你交换两块糖醋小排好吗?”
  餐盒里糖醋小排一看就是刘妈做的,田阮爱吃。
  “行。”路秋焰分他三块糖醋小排,夹了一根鸡腿。
  虞商淡淡出声:“你在家不是天天吃,还没吃腻?”
  田阮:“没有,你吃腻了吗?那都给我吧。”
  “……不给。”
  田阮却分了一根鸡腿过去,“吃吧,长身体。”
  虞商浓长锋利的眉微蹙,“你才需要长身体。”
  田阮打量他,“你的身体是比我结实,比我大……”
  “田阮,你再乱说话,就请坐到十米之外。”虞商打断。
  说到这茬,路秋焰抬眼,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体?看过?”
  田阮忙避嫌:“没有没有,你别误会,那是你才能看的。”
  “……”
  虞商深吸一口气:“田阮,你再胡说八道,扣学分。”
  田阮闭上了嘴巴。
  路秋焰不自在地低着头,眼睛瞄着田阮线条柔和肤质皙白的侧脸,“你吃芹菜吗?”
  田阮点头。
  虞商:“你也要吃,这样才能营养均衡。”
  路秋焰:“别念叨了,我吃一半。”
  田阮默默嗑了一口——果然是原装的攻受,相处模式就是甜。
  德音高中的下午也只有三节课,并且每节课只有三十五分钟,以至于走班制下的学生在换了教室后,可能三年下来也不熟悉。相交的大多还是固定班级的同学。
  田阮收拾好课本,爬上三楼进入地理3班,随便找了个窗边位置坐下。
  稀稀落落的有十几人进来,到老师进入教室,也不过二十来个学生。开始讲课。
  不得不说,能当上贵族学校的教师,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堂课虽然短,但讲得深入浅出,简单易懂。
  接下来是生物和化学,都在实验室,老师一边讲,学生可以立即开始做实验。田阮还是第二次摸到显微镜,想到以后上生物课都能用显微镜研究一下,顿时充满了积极性。
  直到放学,田阮还想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一下午一晃就没了。
  居然连晚自习都没有。
  虞商和路秋焰走在前面,田阮随后,远远就看到一溜豪车接送少爷小姐们归家。
  场面之豪横,路过的狗都要多看几眼。
  大家好像很容易就找到自家的车和司机,只有田阮两眼一黑抓瞎,根本无法从几百辆的劳斯莱斯、法拉利、玛莎拉蒂中看见虞家的车。
  “……这边。”虞商忍不住出声叫住东张西望的田阮。
  田阮赶紧跟上。
  “那我回去了。”路秋焰说。
  虞商:“嗯。”
  田阮助攻:“你不送送吗?”
  “……”
  路秋焰抬手一晃,“别,我有车。”
  然后不知从哪个旮旯推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还是二八大杠的。
  “走了。”路秋焰长腿一跨,坐在皮座上,刚要蹬脚踏,一道灰色的人影扑过来,掠过他,一刀恒在虞商脖子上。
  “别动!不然杀了你!”那灰色人影自虞商身后挟持,刀锋微颤,在虞商修长的脖颈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一变故使得周遭安静几秒,紧接着学生们惊叫逃窜,豪车鸣笛声不绝。
  而被威胁的虞商却没什么表情,要说他和虞惊墨什么地方最像,大约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依然能够保持冷静,脑中瞬间电转无数个对策。
  他能从对方的穿着、神色、微动作、语言来判断,这个威胁有多大。
  ——并不大。
  虞商如此确信,但他不介意多问一句:“你是王家的?”
  王霸旦胡子拉碴,眼球爆出充满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不光腿瘸,身上还有着浓重的烟酒臭,“是你家,是你爸害得我家破人亡!”
  “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恨?”
  “……”王霸旦脸颊抽搐,“给我五千万,我就不杀你。”
  虞商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田阮淡定地退后两步,反观前来接送的司机,那叫一个面如菜色,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字。
  路秋焰想要去帮忙,但他还跨在自行车上,有一点动作就会被放大。
  场面一时僵持。
  王霸旦又将刀锋逼近了些,凶狠怒吼:“给钱不给?!”
  “好啊。”虞商出声。
  王霸旦一晃神,虞商手肘往后一顶,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在对方身形晃动时,一手捉住持刀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
  下一秒,王霸旦就被踢中腹部,曲起身体飞出七八米摔在地上。
  这时两个保镖冲了出来,一人捡起刀,一人护在虞商身上,司机颤颤巍巍不敢靠近——在豪门当司机真是一门苦差事,随时上演惊魂“刺杀”。
  有人受惊,自然也有人看热闹,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走来,皮鞋踏在夯实的水泥地上,发出有节奏的悦耳的闷声。
  男人眉眼冷肃,似积着寒霜,平白让那张俊美的脸显得可怕,他走出人群,来到这杀机的中心,“怎么回事?”
  低沉清冽如寒冰相击的嗓音冲击着田阮的耳膜,虞惊墨怎么来了?
  在书里,这场挟持根本没有虞惊墨出场。
  当然也没有田阮,所以他试图当个透明人,旁观主角攻霸气侧漏,主角受担惊受怕,进一步增进感情。
  说这场戏本该有惊无险。
  但虞惊墨出现了,王霸旦脸上的仇恨值直接拉到最大,攥起钥匙扣上的小刀就冲了过去:“虞惊墨!!!”
  田阮吓得三魂七魄都要飞出一半,来不及多想,将手里沉重如石头的书包砸了过去——
  砰!王霸旦被砸中后脑勺,脸朝地摔下去。
  虞惊墨看着田阮,蓄势待发的手停住。
  王霸旦刚要龇牙咧嘴抬头——砰!后脑勺一只脚踩了过去,彻底晕死。
  田阮跑到虞惊墨脚边捡书包,感受这沉甸甸的重量,心疼地拍了拍书包:“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众人:“…………?”
  好现实主义的力量。


第17章 
  被知识就是力量砸中的王家最后一根苗,因杀人未遂与勒索,被警方带走。
  “夫人还不知道吧?虞先生学过格斗。”回去的路上,司机自以为幽默地说了这么一句。
  田阮正心疼自己磨了一小块皮的书包,闻言一愣:“格斗?”
  “是啊,十五岁就拿了全国格斗冠军。”
  “……”所以刚才,完全不需要他救虞惊墨?
  “话多。”虞惊墨淡淡出声。
  司机给虞惊墨开了十几年的车,亲眼看着当初失恃的温和少年,长成如今雷厉风行的人物,最是了解不过,闻言只是笑笑。
  这次是意外,万一有下次,虞惊墨不想田阮冒险。
  高傲如虞家的掌权人,怎么会亲口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当然只能司机心领神会代劳了。
  被行刺这种事,说大不大——常年身处上位的人已经习惯;说小不小,当晚就有二大爷三嫂子登门,乌泱泱挤在客厅。
  这家人也是神奇,除了虞惊墨,其他人做什么都是一起,就跟连体婴似的。
  田阮矜持地坐在虞惊墨身边,听他们说着车轱辘话,都要打哈欠了。
  “……听说小田去上学了?”虞老爷子问,语气相较于上一次缓和了不少,“跟虞商一个班?”
  “是。”虞惊墨说。
  “能上学是好事。人年轻的时候就该多读书,别搞那些不务正业的事。”
  “嗯。”
  田阮:“……”说原主不务正业也没毛病。
  虞老爷子打量田阮的校服,点点头,“像个正经人了。”
  “……谢谢爷爷夸奖。”
  虞二发出一声冷哼:“别是装模作样。”
  虞老爷子:“虞浚要是能装模作样一点,也能让你少操点心。”
  “爸你不要这么说,小浚都二十八了。”
  “二十八连大学都没读完。”
  “……”
  田阮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犄角旮旯淘出虞浚此人,虞二的孙子,虞老爷子的曾孙,只比虞惊墨小两岁,却要叫虞惊墨叔叔。
  此人不学无术,被溺爱惯了,送去国外上学,结果因为打架吸毒,悄悄的被学校开除。其父虞发达深感头疼,经过多番劝解无果,已经放弃这不成器的儿子。只有虞二还宠着自己的亲孙。
  虞发达还有一个私生子,私生子倒是十分上进,正在就读重点高中。
  这私生子此后会和虞商有所交集,然后意外揭开身世。
  田阮正走神,大家就都站起来了,他赶紧跟着站起来。
  “不用送了,早点睡,明天虞商和小田都要上学。”虞老爷子发话。
  庄园终于清静下来,田阮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房间,洗漱躺床上,不到十分钟就睡过去,连安神的桃胶牛奶都不用喝了。
  翌日起来上学,田阮非常积极地把今天要用到的课本准备好,带上运动装和运动鞋,下午有体育课。
  虞惊墨“顺便”送他。
  田阮就说:“虞先生不用天天送我。”
  虞惊墨语气平淡:“没有天天,晚上就出差了。”
  “哦。”
  “这两天在学校不要惹事。”
  田阮不服气地瞪他,“我才没有惹事。”
  虞惊墨就跟老干部似的,手机离眼睛很远,放在翘起的膝头上,低垂的眼帘映入一长串的法文。他抬起浓长的眼睫,平静地睨着田阮,“你不惹事,但事会找你。”
  “为什么?”
  “知道世上最忙的是什么吗?”
  “总统?”
  “是钱。”
  田阮了然,“我又没有钱。”
  虞惊墨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和你结婚,但你的钱又不是我的。”
  “天真。”虞惊墨丢下这么一句,新买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
  田阮抱起书包下车,背影颇有点气鼓鼓。
  司机笑道:“虞先生您这么说夫人,他不高兴。”
  虞惊墨不搭茬,只是看着田阮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说:“去公司。”
  到了教室,田阮就把虞惊墨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开始英语的早读。就连小休都没去茶厅。
  虞商去完学生会回来,见教室只有田阮一人,就问:“怎么不去喝茶?”
  田阮从书包掏出一瓶刘妈自制冰红茶,“我有。”
  “……”虞商不管他,自顾预习下一门课。
  早上离开的时候,刘妈专门给田阮额外加餐,一盒小小的便当,一瓶红茶,说:“夫人你中午不回来吃,我都觉得寂寞。”
  田阮:“你要这么想,没有主人在家,你们可以放广播跳广场舞。”
  刘妈老脸一红:“……夫人怎么知道我们跳广场舞?”
  那当然是书里提了这么一句,因为颇具喜感,田阮记忆犹新。原书的田远喜欢出去溜达,抽烟喝酒,打架打麻将,时常不在家。
  而虞惊墨经常出差,家里的佣人自然乐翻天,可以好好轻松一下。轻松的方式就是一起跳广场舞。
  一上午平平无奇地过完,田阮吃午饭的时候又跟虞商路秋焰坐在一张桌上,将刘妈给他做的蛋卷分给路秋焰。
  路秋焰也不小气,给他一瓶汽水,闲聊道:“你看着不像二十岁,倒像十六岁。”
  田阮笑笑。
  “怎么早婚了?”
  “……我妈需要医药费。”说到这个,田阮意识到已经有两三天没去医院。
  路秋焰闻言一愣,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看你面相就知道是个心地单纯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田阮看向虞商。
  虞商:“……我没说。”
  路秋焰笑:“会长不是多嘴的人,是另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说葡萄酸的人太多,田阮懒得追究。
  下午上体育课,田阮在紧连着操场的男换衣室换衣服。每个班都有一间换衣室,每人一个立地柜子,因占地较大,直接三间换衣室连成一个大空间。
  也就是三个班级的男生都会在这一间大换衣室换衣,中间只用帘子相隔。
  操场够大,这一节体育课还是三个班一起上的。
  毕竟是贵族学校,换衣室不可能臭臭的,反而弥漫着轻微的皂香、空气香氛的气息。田阮在自己的柜子前脱下衬衫,套上圆领的运动衣。
  “还以为你是个白斩鸡,没想到身材不错。”一个男生说,“还有腹肌?”
  田阮侧身躲了一下,“喜欢打架,自然就有了。”
  男生讪讪收手,“打架?吹牛吧?”
  田阮捏紧拳头吓唬:“你想试试吗?”打架自然是骗人的,不过田阮也很注意身体锻炼,身上的肌肉属于薄肌。
  “打人不好。你叫田阮是吧?我叫汪玮奇。”男生伸手要握。
  田阮看了眼汪玮奇汗津津的手,自顾换上运动裤走出去,“幸好你不是姓王。”
  汪玮奇追上:“为什么?”
  “天凉王破,小说定律。”
  “这里又不是小说。”汪玮奇没心没肺地笑,“哎田同学等等我,待会儿双人俯卧撑,我们搭档好不好?”
  田阮脚下一顿,双人俯卧撑?
  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情节,某一节体育课上,1班和路秋焰所在的6班撞到一起,于是一起上课。双人俯卧撑时,没人选桀骜不驯的路秋焰,于是虞商主动和路秋焰搭档。
  然后,发生了喜闻乐见的差点吻到一起的意外。
  这个让主角攻受情愫暗生的意外,就要被田阮亲眼见证了。
  田阮:啊,好激动!
  激动无法言说,他干脆跑了起来。
  汪玮奇喊:“喂?!要不要跟我搭档?”
  田阮没听清,扭头说:“你也要看吗?快跟上!”
  “……哎有人!”
  嘭的一下,田阮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捂着脑袋抬头看去——
  “跑什么?毛毛躁躁的。”虞惊墨目光微顿,抬起骨节分明的五指,摘下田阮发丝间不知何时粘的草叶。
  田阮愣愣地看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人,“虞先生,你怎么来了?”
  虞惊墨:“看你的样子,像是要作妖。”
  田阮:“……”


第18章 
  “我才没有。”田阮腮帮微鼓。
  迎着青年亮晶晶的棕褐色瞳仁,一张脸在阳光下白得像雪,唇瓣红润鼻梁细挺——虞惊墨眸光垂落,不错过青年脸上每一丝表情。
  田阮确实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尤其是微微睁大眼睛时,比朝霞还要绮丽。
  “还未亲自对李校长表示感谢,今天特地来一趟。”虞惊墨转了话题。
  田阮料想是为自己上学的事,就问:“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必,你上课。”虞惊墨打量田阮的雪白蓝杠的运动衫,“上体育课?”
  “嗯。”田阮点头,看来虞惊墨不会看到主角攻受的亲密接触了。
  虞惊墨也没表示什么,刚要抬脚走向教学楼,只见一个傻大个男生跑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田阮,问:“你没事吧?”
  田阮:“没事啊。”
  苏市也不是人人都认识虞惊墨,至少汪玮奇就对这种商界大佬不上心,但见虞惊墨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通身气场强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就正经了脸色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这同学虎头虎脑的,撞到了你。”
  田阮:“……”你这傻孩子叫谁大哥呢?
  虞惊墨波澜不惊:“无妨。”
  汪玮奇:“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说着还对虞惊墨竖起一根大拇指。
  虞惊墨就跟看傻子似的,长腿阔步去办正事。
  “兄弟走吧,跟我搭档做双人俯卧撑。”汪玮奇这就称兄道弟,欲要搂田阮肩膀。
  田阮错身躲过,虞惊墨闻言脚下一顿,看向他们。田阮的目光与之相触,“……想得美!我才不跟你搭档。”
  汪玮奇:“???那你跟谁搭档?”
  田阮:“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俯卧撑。”
  “可是这节体育课是双人俯卧撑。”
  “我就要一个人。”田阮雄赳赳气昂昂走向操场。
  “……”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来,稍矮,面貌平平无奇,走路上像个不相关的路人,他走到虞惊墨身边,扭头看着操场的方向,“夫人真是青春有活力,和您天生一对。”
  虞惊墨抬脚就走:“徐助理,这话下次别说了。我在庄园听管家佣人说这些,已经听腻了,就好像机器人设定了拍马屁程序。”
  徐助理赶紧跟上:“……是。”
  打工人就连拍马屁都要被挑剔了。
  操场上已经汇集三个班级的人,大约六十多个,很热闹,混在一起叽叽喳喳,和普通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男女生都是白色运动衫、蓝色短裤,膝盖上大多绑着或白或黑的护膝,倒也不冷。有条件的还会戴着护腕和头带。
  头带有止汗防汗的作用,防止汗水流到眼睛里。路秋焰的脑门就戴了一条黑色的头带,加上脸上微微的擦伤,普通的运动服愣是给他穿出了酷哥的风格。
  不少女生偷瞄路秋焰,这样酷帅的男生在这所贵族学校太少见了。
  主角光环之下,田阮的漂亮脸蛋凑过去,也黯然失色了。
  不过田阮并不在意,他打量路秋焰,肯定地点点头,果然是主角受,就是跟那些妖艳贱货不同——是不是连自己也骂上了?
  “好巧。”路秋焰对田阮说了这么一句,表情虽然冷冷淡淡,但对比其他人好太多。
  于是女生们也注意到田阮。
  田阮点点头,“看到虞商了吗?”
  路秋焰:“没看到。”
  汪玮奇也凑了过来,打量路秋焰,但见对方身高腿长、小臂结实,立马套近乎:“待会儿双人俯卧撑,我们搭档怎么样?”
  田阮:“?”
  路秋焰:“我无所谓。”
  汪玮奇:“太好了兄弟,我叫汪玮奇。你叫路秋焰对吧?”
  “嗯。”
  田阮傻眼,原书里不是没人和路秋焰搭档?难道是因为他的介入,剧情改变了?这怎么行?这可是主角攻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要是被汪玮奇抢走,那真是倒反天罡了。
  “汪玮奇。”田阮板起脸说。
  汪玮奇抖了一下,“干嘛?你不是不跟我搭档?现在后悔也没用,我已经跟路秋焰约好了……”
  “你要是敢和路秋焰搭档双人俯卧撑,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啊?”
  “死得很惨很惨,就算不死,也要变成太监。”
  “……”
  这可不是田阮信口胡说,原书有个炮灰喜欢路秋焰,想方设法下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了意外变成太监。
  周遭一时安静极了。
  汪玮奇猛地一颤,“操?!你胡说什么?”
  路秋焰看田阮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田阮尴尬:“我没有胡说。”
  汪玮奇不信:“那你什么意思?”
  “这是真的……具体,我不好说。”田阮绷住表情,故作高深莫测,希望以此唬住汪玮奇。
  汪玮奇见他这么认真,心下开始打鼓,“难道是……”
  田阮点头,也不管他想到什么。
  汪玮奇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路秋焰,“那个兄弟对不住,我就不跟你搭档了。”
  路秋焰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点点头。
  汪玮奇就这么跑了。
  不多时,路秋焰身边的同学都退避三舍,惊疑不定地看着二人。
  6班的班长走来,高声问:“大家都分配好了吗?”稀稀落落有人回应。
  有个女生指着路秋焰,“他没……”
  班长:“那我去跟路同学搭档。”
  “班长不行。”6班一伙人把班长拖走,小声嘀咕着,“路秋焰被下了诅咒,跟他搭档的人,都会变成太监!”
  班长:“啊?”
  很快,和路秋焰搭档做俯卧撑就会变成太监的事,传遍了三个班级。
  当然也传到了当事人耳朵里。
  路秋焰:“……”
  田阮:“……”
  秋风拂过,凉飕飕的冷。
  路秋焰面无表情地看着田阮,“你……”
  “学生会来了!”女生们争相围在一起张望。
  在德音,学生会是学生中顶端的存在,不管是因为学生会长是虞商,还是因为里面的成员个个家世显赫,简直就是行走的金字塔。谁不想攀上金字塔头部?
  学生会今天例行检查。
  十个人不算多,学生会却走出了气势浩荡,场面肃静下来。领头的虞商端着一块平板,左边是副主席奚钦,右边是活动主管谢堂燕。
  例行检查除了课堂纪律、校园卫生、活动秩序、行为规范,还包括班级人数,虞商发令:“各回各班,班长报数。”
  4班班长说:“xx请了病假。”
  虞商将此情况填报在表格上,然后将平板交给奚钦,“接下来你们去,我要上课。”
  奚钦:“就你上课,我们不上课?”
  “你想上课就去,交给谢堂燕。”
  谢堂燕点头,“我OK。”
  奚钦扶了扶眼镜框,笑道:“开个玩笑都不行,走了。”
  学生会又浩浩荡荡前往其他班级。
  体育老师拿起哨子吹一声:“都站好了。”
  虞商去换了运动服,归了班级队伍,站在最后,往6班方向一瞥,发现路秋焰前方和左右都空了一人位置,不禁眉心微蹙。
  孤立到这种地步了?不像话,下次给6班扣分就老实了。
  于是在这节课要做双人俯卧撑,三个班级自由搭配时,虞商走向了身边空无一人的路秋焰。
  田阮默默地注视剧情回归正轨——应该回归了吧?
  德音高中的学生们,家里大多从商,因此都有些迷信。他们惊恐地看着虞商走向路秋焰,就像看他走入刀山火海,纷纷出声:“会长不要!”
  虞商脚下一顿,“?”
  1班的班长悄摸凑到他身旁,“听说路秋焰被诅咒了,跟他搭档的人,都会变成太监。”
  虞商:“……”
  “真的。田阮说的。”
  虞商面无表情地看着田阮,“是吗?”
  田阮:“…………没有,我没说。”
  但已经没人相信他此时的狡辩。
  虞商转过脸,和路秋焰的视线撞在一起,坚定地走了过去,“无稽之谈。”
  路秋焰表情复杂,“你不怕是真的?”
  虞商:“我好得很。”
  路秋焰莫名想到田阮说的那个“不小”,视线不由得往下瞟,“哦。”
  虞商:“……你看哪里?”
  路秋焰立马左右张望,“没看。”
  田阮默默地浅嗑一口。
  虞商深吸一口气,对体育老师说:“我和路秋焰搭档做双人俯卧撑。”
  众人惊呼:“会长万万不可!!”
  虞商冷声:“闭嘴。”
  瞬间集体安静。
  不得不说,虞商无论相貌还是行事风格,都继承了其父的雷厉风行,只要往这里一站,就无人敢反驳。
  田阮出神地想了会儿虞惊墨。
  想虞惊墨虞惊墨就到,那高大峻拔的身影和李校长一起走来时,威压盖过了全场六十多人。
  纵然虞惊墨戴上如沐春风的假面,一时间也无人敢说一个字。
  体育老师迎上去,干笑道:“校长和虞先生怎么来了?”
  李校长温文而笑:“虞先生想看看学校体育课的教学情况。”
  虞惊墨:“遥遥就听到你们在吵什么?”
  体育老师挠挠头,“学生们胡闹罢了。”
  “说来听听。”
  “……”
  体育老师隐去“某位同学”的名字,说了情况。
  虞惊墨神色不变,唇角却翘起,低沉如大提琴泻出一个词:“interesting。”
  李校长却不赞同:“怎么能传这样的谣言,对路同学多不好。究竟是谁说出这样的话?”
  体育老师只能实话实话,“就是1班的田阮。”
  李校长:“……”
  虞惊墨眉梢微挑,看向操场上孤零零站着的田阮,“坏孩子要受到惩罚。”
  田阮:“……”


第19章 
  有一个天气现象,叫蝴蝶效应。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能会掀起大西洋彼岸的风暴。
  现在,田阮就面临这种情况——他为了让主角攻受的剧情回归正轨,却引发一场比原书剧情更麻烦的剧情。
  他成了“造谣”路秋焰的祸首,其他人误会就罢了,现在,他还要被虞惊墨惩罚。
  这才上学第二天,他就要在同学面前丢脸了吗?
  田阮乖乖地走到体育老师、李校长和虞惊墨面前,据理力争道:“我没有造谣,是他们误会了。”
  李校长正好需要这个台阶,闻言道:“既然是误会就算了。”
  虞惊墨却问:“是你阻止汪玮奇和路秋焰搭档,还说他会变成太监?”
  田阮:“我开个玩笑。”
  “所以,大家都是傻子,把你的玩笑当真?”
  “虞商没当真。”
  众人:“……”
  虞惊墨唇角弧度更为明显,“玩笑也要有个适度,罚你多做一个俯卧撑,认吗?”
  田阮讶异地看着虞惊墨,这算什么惩罚?“……认。”
  无人敢有异议。
  罚也罚了,自然没人和田阮做双人俯卧撑,他伏在地上,独自完成了二十一个俯卧撑。太久没做这么高强度的运动,做完手臂发热又酸痛。
  虞惊墨看着他做完,“归队吧。”
  田阮乖乖回了班级队伍。体育老师赶忙回去指挥,“二十个俯卧撑,两两一组。”
  除了田阮趴倒一大片,颇有突击躲在掩体后的气势。
  田阮瞄了虞惊墨一眼,怎么还不走?
  完了,难道主角攻受的感情这么快就要被发现?他不当棒打鸳鸯的那个棒,结果棒子到了虞惊墨手里?
  不行。
  田阮脑筋一转,站在虞商和路秋焰身边,用身体挡住虞惊墨的视线,为他们“保驾护航”。
  虞商:“你干什么?”
  田阮背对他们,“你们做你们的,我不会偷看。”
  “……”
  路秋焰倒是无所谓,躺平在地,“快点吧。”
  虞商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动作利索地伏在路秋焰身上,两条长臂撑在路秋焰头侧。
  骤然逼近的距离,少年身上好闻的气息,混着青草香,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愣住了。
  路秋焰不自在地催促一句:“快点做。”
  虞商:“……”
  路秋焰:“……快点做俯卧撑。”
  “嗯。”
  虞商参加击剑社团,手臂力量非常稳,一撑一卧之间距离几乎没有偏差。田阮飞快瞄了一眼,果然没什么意思。
  很快二十个俯卧撑做完,轮到路秋焰来做,两人调换位置,虞商躺在地上。
  路秋焰撑在他肩膀两侧,缓缓地压下去,又撑起来。
  头十个俯卧撑没什么难度,路秋焰经常打架,这点运动他还不至于吃力。但每次压下去都离虞商那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昨晚用了柠檬味的沐浴露,这就有点考验耐心了。
  无名之火升起,路秋焰见虞商那么游刃有余,只有自己在乎那么屁大点的事,就开始不爽,加快速度,希望早点做完俯卧撑,离虞商远远的。
  越忙越容易出乱,路秋焰手臂关节忽而一痛,卸去力气重重地砸下去。
  唇畔擦过一片温热的柔软,就与另一具男性身体来了个紧贴。
  边上的人诧异侧目。
  田阮听到虞商的闷哼,扭头一看,唇角弯了起来——来了来了,名场面!
  观看名场面的同时,田阮不忘尽职尽责挡住虞惊墨的视线。
  虞惊墨:“……”
  李校长:“怎么了?”
  虞惊墨抬脚走过去。
  田阮见状小声提醒:“别抱了快起来!”
  路秋焰火急火燎地从虞商身上撤离,坐在一边耳根发红。虞商坐起来,有些迟钝地看着虞惊墨走来。
  待虞惊墨到了眼前,垂落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地上的两个少年。
  田阮立马解释:“虞先生,他们是意外,不是故意抱在一起的。”
  虞商&陆秋焰:请你闭嘴。
  虞惊墨淡声问:“没受伤吧?”
  “没有。”虞商站起来,垂眸掩去难堪,“路同学,接下来你自己做俯卧撑,也没剩几个。”
  路秋焰揉了揉右胳膊,“好。”
  虞惊墨也没多说什么,瞥了田阮一眼,回头对李校长说:“体育课风貌不错,很精神,我先走了。”
  李校长:“我送虞先生。”
  一节体育课很快结束,大课间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可以去换衣室旁边的浴室冲个澡。
  浴室里用浴帘隔开一个个小单间,田阮简单冲了一下换上衣服,出来时和路秋焰打了个照面。
  路秋焰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挪开。
  田阮:“好巧。”
  “宁愿不那么巧。”
  “?”
  路秋焰瞥向田阮,挠了一下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田阮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谢什么?”
  “……自己体会。”
  田阮体会了半天,也没体会出所以然。所以他认定,路秋焰是个好孩子,一点小事都要感谢。
  这天放学,虞惊墨没来。接田阮的是那个老司机的儿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田阮只听到虞惊墨去外省出差,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对此田阮没什么感觉,该上学上学,该睡觉睡觉,抽空去医院看一下沙美鹃,尽尽当儿子的责任。只在打开微信时,看到置顶的虞惊墨名字,才会恍惚一下。
  终于在第三天中午吃过饭后,田阮给虞惊墨发了一条信息:虞先生你在外地还好吗?听说那里很冷,记得多穿点。
  过了足足十分钟,田阮以为虞惊墨不会回时,手机响动一声。
  虞惊墨:嗯。
  田阮:你中午吃了什么?
  虞惊墨:牛排。
  田阮:穿秋裤了吗?
  虞惊墨:没有。
  田阮:我跟你说……巴拉巴拉……叽里呱啦……
  虞惊墨:嗯。
  田阮:巴拉巴拉……叽里呱啦……
  虞惊墨:嗯。
  田阮:你是不是不耐烦了?
  虞惊墨:没有,继续说。
  田阮放心了,干脆发语音,说自己在学校的见闻,小到食堂屋顶飞来一群鸽子,大到年级主任又训斥了谁,然后那学生寻死觅活要跳楼,只好校长亲自出面劝导。
  虞惊墨耐心地听着青年欢快的嗓音,带着江南水土养出来的软糯,像一块桂花糕,香香甜甜的。
  听完,他打字:要上课了,专心听讲。
  田阮:好,我去上课了。
  虞惊墨:嗯。
  遥远的北方城市,刚结束一场会议的虞惊墨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边除了笔记本电脑,就只有一杯已经冷透的茶水。
  窗外秋叶纷落,冷空气逼得周遭静谧无声。
  他忽然开始想念苏市温润的空气,甜糯的糖粥,红叶山的枫叶,还有……
  助理敲门而入,汇报会议的要点。
  虞惊墨忽然说:“改签今晚的航班回去。”
  徐助理愕然,“可是明天还有一场酒席,刘总的六十大宴。”
  “多备一份礼物送去就行。”
  “是。”
  过了一分钟,虞惊墨问:“还有事?”
  徐助理憋到脸涨红,最终豁出去:“虞先生,您是不是家有娇妻,迫不及待想回去?我知道,就是这样的,这就去给您改签。”
  语罢,徐助理一溜烟跑没了影。
  虞惊墨:“……”
  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家有娇妻……田阮那样的,也算娇妻?
  千里之外,正在上课的田阮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喷嚏之响亮,使得全班骤然安静,老师也顿住。
  田阮:“……”谁?谁在骂我?!


第20章 
  这晚回到庄园,田阮听管家说:“先生晚点回来。”
  田阮:“他不是明天才回来?”
  管家称叹:“家有娇妻,当然要早点回来。”
  “……”
  直到晚九点,田阮作业都写完好一阵了,忽听外面汽车响动。他自窗前一瞄,果然是虞惊墨最常坐的那辆迈巴赫。
  田阮把桌上的零食藏进书包,故作淡然地下楼,见到虞惊墨就笑:“虞先生你回来啦。”
  虞惊墨脱下风尘仆仆的大衣,瞥了田阮一眼,“假。”
  田阮的笑慢慢收敛,“吃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
  虞惊墨唇角微翘:“去吃饭,下次不用等我。”
  田阮心想,谁敢先吃。虞家的当家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虞惊墨。
  “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虞商向来不会多问,虞惊墨也不会多作解释。如果没有田阮偶尔说那么一两句,简直比墓园还安静。
  好在晚点睡也没关系,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六。
  不用上学的田阮一大早起来就很没劲,在庄园里东逛逛,西转转,就是找不到事做——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不上学这么清闲。
  难道要像虞商一样,星期天去搞社团活动?
  田阮用手机上校园论坛查了一下社团分类,总共有三大类,文艺、体育、其他。
  文艺的分类里又有“翻译”,田阮点进去看了眼招收标准,年满十六,喜欢读书,对国外名著原文有较多的了解,拿到小语种课的三次9分成绩。
  田阮:“……”
  小语种课半学期考一次试,拿到三次成绩,起码九个月后。
  唯一感兴趣的社团没能进,田阮百无聊赖地刷着论坛八卦,其中一条后缀带“火”的帖子是某个美女美术老师即将生产,可能要休课半年。
  底下不少学生祝福,并猜测代课老师会是哪位画家。
  是的,德音高中就连美术老师都是知名画家,就是这么豪横。
  “小叔父你在家吗?”楼下响起少女清脆的嗓音。
  田阮收起手机走下楼,宅子太大,他人没到,声音先到:“在——”
  过了一分钟,田阮才从螺旋状的楼梯下来。
  虞啼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欢快地挥了挥,“小叔父,我给你带了礼物。”
  佣人送上红茶与桂花糕。
  田阮坐在沙发上拆礼物,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里,是一根水晶老鹰的胸针,用黑水晶和粉水晶搭配,风格甜酷。
  “怎么样?喜欢吗?我在店里一眼看中,觉得适合小叔父。”虞啼眉眼弯弯笑道。
  田阮的腕上戴着虞惊墨送的檀木串珠,算是他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礼物。如今,他收到了第二份礼物,来自“侄女”。
  “谢谢,我喜欢。”田阮真诚道。
  虞啼哈哈一笑,却又说:“但小叔父你去上学居然不告诉我,我还是听家里说才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这样每天中午我可以找你一起吃饭。”
  “德音的初高中虽然在一块儿,但隔着铁网,不许往来。”
  虞啼摇头,“小叔父你也太老实了,铁网又不是没有洞,可以钻过去。”
  田阮:“那是狗洞。”
  “管它什么洞,反正能钻过去就是好洞。”
  “要是被学生会拿住,虞商……”
  “打住,别提他。”虞啼结束这个话题,“小叔父,你知道明天就是小叔三十岁生日吗?”
  田阮一愣:“啊?”
  “小叔生日,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
  “我今天去奢侈品店,就是给小叔买礼物,花了我二十万零花钱呢。”
  田阮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多少?”
  “二十万。”虞啼盯着田阮,语气惊诧,“小叔父,你不会连二十万都没有吧?”
  田阮:“……有被羞辱到。”
  虞啼连忙摆手,“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就是纳闷,小叔不给你零花钱?”
  这也不能怪虞惊墨,衣食住行和上学其实都给田阮安排了。沙美鹃住院也完全用不着操心,可以说,田阮平时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就连零食,都是家里专门有个零食柜,他悄摸拿的——然后第二天就会很神奇地补满。
  “我用不着零花钱。”田阮为自己挽尊。
  虞啼:“那你有多少钱?”
  “几千吧。”
  虞啼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天哪”,可见几千块钱在她眼里根本不是钱。
  幸好田阮心理承受能力高,要是田远听到,指不定就破防了。
  虞啼满脸苦恼:“小叔父,几千块钱,我实在想不到可以买什么礼物。小叔他品味高,一条领带就要万元以上。”
  田阮认真地问:“我可以不送礼物吗?”
  虞啼上下打量田阮,桀桀怪笑:“也可以,你人在小叔面前,他也不想要别的礼物了。”
  田阮无语。
  虞啼干咳一声:“看来我的幽默并不好笑。其实穷有穷的活法,也有穷人能买得起的礼物。说不定小叔就喜欢什么冰淇淋、抓娃娃、小黄漫呢。”
  田阮:“那都是你喜欢的吧。”
  “不管怎样,要先了解。”虞啼竖起纤纤手指,“找他的秘书或助理打听一下。”
  “也可以问问管家和刘妈。”
  招来管家和刘妈,虞啼直接问他们自己小叔有什么便宜的爱好,管家说“锻炼身体”,刘妈说“喝茶”。
  虞啼摇摇手指:“喝茶可不便宜,刘妈,你不知道小叔喝的茶,一两就要一千块吧?”
  刘妈吓了一大跳:“这么贵?!我平时看茶罐里剩一点,就自己喝了……阿弥陀佛。”
  家里打听不出什么,虞啼当机立断用她的玛莎拉蒂载着田阮出门,去虞家总部,位于苏市市中心的摩天大厦——冬青集团。
  海东青雕像于大楼上振翅欲飞,大楼几乎高耸入云。内部人员进入刷卡,外来人员要预约,或者有人领。
  虞啼就是活的“虞家通行卡”,田阮因为没在集团露过脸,大厅前台小姐不认识,微笑表示:“虞小姐,这位需要做个登记。”
  虞啼惊讶:“你们老板夫人还需要登记?”
  前台:“什么?”
  “我小叔的老婆啊。”
  前台连忙说:“抱歉田先生,我不知道是您。请问您是来找虞总的吗?我为您通报秘书室。”
  田阮不想麻烦人,“不用,我去找他就好。”
  一个大的集团,光是精锐秘书就有五个,底下还有十几个备用职员,随时充当临时秘书。此团队叫文秘团。
  文秘团又是女性居多。
  女性心思柔软,在面对如虞惊墨那般各方面都很完美、只有一两个缺点的男人时,很难稳住不动春心。
  更何况还是一个登临世界富豪榜的男人。
  然而这样的男人,忽然结婚了。
  文秘团首席安妮这些时日很忧伤,因为她失恋了。是的,自从五年前来到集团开始,她就对英俊多金而又能力卓绝的虞惊墨动了心。
  安妮从小到大都是校花,走到哪儿都被众星拱月,直到看到虞惊墨,她才明白之前沉溺于虚假幻象中的自己有多可笑。
  众星拱月?也许她是的,但在耀眼如太阳的虞惊墨面前,她连一线光辉都比不过。
  比不过,就加入。所谓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安妮决定用自己的能力征服虞惊墨这样一座冰原高山。
  结果兢兢业业干了五年,虞惊墨说结婚就结婚了。芳心碎一地的她开始摆烂,不再对着虞惊墨露出迷人的微笑,不再贴心地给他的咖啡里加牛奶,不再每天穿得艳光四射。
  ——这些她以为的变化,虞惊墨一个都没发现。
  安妮的芳心又碎了一次,可见老板铁石心肠,根本不在乎她。
  “安妮,你的这份文件起草很潦草,收集的资料也不全。”虞惊墨眉心微蹙翻看手里的打印文件,丢在办公桌上,“回去重做。”
  安妮咬牙拿过文件,腰杆挺直,“我不重做。”
  虞惊墨看向她,“你想辞职?”
  “……如果我辞职,你会怎样?”
  “文秘团想顶替你这个位置的人很多。”
  “但她们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力出众,还漂亮。”
  在一些商务场合,有个脸蛋漂亮的秘书,确实会省去不少力气。虞惊墨问:“你想加工资?”
  安妮一口气憋在胸腔,刚要发泄出来,忽听徐助理的声音:“虞先生,您夫人来了。”
  虞惊墨:“嗯。”
  徐助理:“从监控里看,他在上了一次卫生间后就迷路了。”
  虞惊墨:“?”
  虞惊墨站起来,长腿阔步往外走,“哪层?”
  徐助理急忙跟上,“26层。”
  安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无奈地回到秘书室,边上的秘书助理问:“安妮姐,怎么了?”
  “没怎么。”安妮烦躁地回了一句,心想这位总裁夫人当真是只小白兔?这都能迷路。
  还劳驾虞总亲自去接……不是说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吗?难道传闻不实?
  安妮实在想象不出虞惊墨谈恋爱的样子,暂时作罢,决定待会儿去探探底细。
  十分钟后,田阮被虞惊墨带回“董事长兼总部执行总裁”办公室。
  后脚虞啼和徐助理也来了,虞啼张口就说:“小叔父你怎么乱跑,我找你好久!”
  田阮说:“我出来没看见你,就去找你了。”
  虞惊墨淡淡道:“监控显示,你们就在两个走廊走来走去,鬼鬼祟祟,差点被当成可疑人员抓住。”
  “……”
  安妮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尽管已经从新闻媒体模糊地看过婚礼现场照片,但经过刻意的模糊,只能大致辨认相貌。如今细看,安妮不淡定了。
  业内多有传闻,虞惊墨不近女色,后来塞给他的男色也一概被拒。于是有了“虞惊墨脸盲“的说法,辩不出美丑。
  可是现在,这个看上去很像高中生的青年,毫无疑问长着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
  “来这里找我有事?”虞惊墨缓和了语气,坐在沙发上,拍拍身边,示意田阮过来。
  虞啼:“也不是来找小叔你……”
  “是来找你。”田阮过去坐虞惊墨身边,“明天你生日对吧?”
  虞惊墨:“嗯。”
  “那我要买礼物。”
  “你要买什么礼物?”虞惊墨来了点兴趣,嗓音也染上细微的笑意。
  田阮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没钱,但你可以从我这里挑一百钱以下的礼物。”
  “……一百块钱,以下?”
  虞啼:“小叔父你不是有几千块钱?”居然就拿出一百块给你的亲亲老公??
  安妮也震惊了,不过她震惊的是堂堂虞惊墨的夫人,就这么点钱?天哪,虞总私底下居然这么抠!
  安妮的春心顷刻间变成了秤砣,冷冰冰地压在胸腔里,再心动不了半分。
  甚至,她看向虞惊墨的表情都带上了鄙夷,深深的鄙夷,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安妮的表情实在太明显,场面一度寂静。
  徐助理拉走安妮,“跟我来一下。”
  田阮:“她为什么要那么看你?”
  虞惊墨:“不知道。我们继续聊一百块钱。”
  动辄千万上亿生意的虞家掌权人,居然愿意花费时间和自己的夫人聊一百块钱。这件事很快传遍集团上下。


第21章 
  一百块钱的礼物,虞惊墨从小到大还真没收过几次。
  他收的礼,鲜少有万元以下的。相对的,他也会送别人更为贵重的礼物。
  三十岁生日说大不大,虞惊墨打算如同往年那样,虞家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就行,没想过收礼。但每年,各路亲戚还是蜂拥而至。
  那些礼物相当于有求于他,他收下就代表会帮其解决,不收则表示爱莫能助。
  虞惊墨和田阮讲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则,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田阮难以理解:“送了礼物,就要得到回报,这不奇怪吗?”
  “商人向来利聚利散。”
  “我不是商人。”田阮认真地看着虞惊墨,“我希望你至少在你生日的那天,开开心心。”
  虞惊墨愕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青年,那一双棕褐色的眼睛只有清澈见底的亮光,没有任何心思,犹如赤子般纯粹。
  “如果过生日是为了实现别人的企图,还不如不过,少操心些。”田阮愤愤不平。
  虞惊墨弯起唇角:“我无所谓。”
  “你越无所谓,他们越得寸进尺。”田阮生气的时候也很认真,想了想说,“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
  田阮掏出一百块钱纸币给他,“我送你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
  “明天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虞惊墨眸光深了几许,瞳孔清晰映照青年白得像糯米团子的脸,很精致,很柔软,于是他的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
  “好。”虞惊墨修长洁净的指尖接过纸币,“听你的。”
  虞啼傻眼:“小叔,明天不吃团圆饭吗?”
  “团圆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三十岁的生日只有一个。”虞惊墨做了决定,朝门外说了声,“徐助理,重新安排明天的行程。”
  徐助理在门口应声:“好的虞先生。”
  虞惊墨问田阮:“中午了,有想吃的吗?”
  田阮思考了一分钟,“可以吃大闸蟹吗?这个季节的大闸蟹刚好肥了。”
  “可以。”虞惊墨起身,“去附近的海鲜餐厅。”
  虞啼刚要跟上,被徐助理拦住,“虞啼小姐,你有想吃的,可以跟我说。”
  “……算了,我回家吃。”虞啼很有眼色,不打扰小俩口的二人世界。
  田阮闻言问:“你不吃大闸蟹吗?”
  虞啼挥挥小手:“不啦,我吃螃蟹肚子疼。”
  附近的海鲜餐厅倒是有一个,在市中心广场,规格不高,价格实惠,来的客人很多。不像虞惊墨平时会来的地方——事实上,虞惊墨确实推了经常去的茶餐厅。
  此广场很是特别,建筑远远看去宛如一条大裤衩,吸引着各地的游客。
  于是人更多了,吃饭需要呼叫,客人拿上一个餐厅的排队单号,等里面的人吃完,就会用广播通传单号的主人去用餐。
  好在海鲜餐厅没有爆满,进去就有餐桌。
  好巧不巧,隔壁是一个香槟色头发的青年,正悠哉地吃着海鲜炒饭。
  贺兰斯笑眯眯:“想不到堂堂虞总,居然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虞惊墨不置可否,用手机扫码点餐。
  田阮接话:“你怎么会来这里?家里快破产没钱了吗?”
  一句话,直击痛点。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所以,虞惊墨也快破产了?”
  “他这是体察民情——陪我这个平民吃饭。”田阮开了句玩笑。
  “平民?”贺兰斯笑得不行,“虞惊墨,你怎么看?”
  虞惊墨面无表情:“不看。”
  田阮:“……真的没人听出来我是开玩笑吗?”
  不多时海鲜大餐端上来,服务员亲切地问:“需要剥蟹吗?”
  虞惊墨:“劳烦。”
  “不客气,应该的。”服务员戴上一次性手套,红着脸剥蟹。
  金澄澄的蟹黄十分肥厚,鲜香扑鼻,倒上蟹醋后更是爽口开胃。
  第一只蟹被虞惊墨放到田阮面前,田阮拿着小汤匙挖蟹黄,一口满足眼睛弯弯:“好吃。”
  虞惊墨看着他笑:“蟹寒凉,不能多吃,就两只。”
  “虞先生你也吃。”
  “嗯。”
  服务员剥好蟹就退下了,贺兰斯忽然没了胃口:“被狗粮填饱了。你们吃吧,我走了。”
  田阮:“?哦,再见。”
  贺兰斯轻轻一笑:“会再见的,田阮。”
  过了五分钟,田阮才反应过来,“贺兰斯叫我田阮。”
  按理说,很少有人知道田阮“改名”,还上了学。
  虞惊墨波澜不惊:“他有他的渠道。”
  “……他为什么要关注我?”
  “因为你是虞惊墨的夫人。”虞惊墨用餐优雅,说话时会停下来,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种基本的社交礼仪,给人“被认真对待”的感觉。
  田阮回想原书剧情,脑中灵光一闪,校园论坛的帖子浮现脑海,美术老师请产假,不久后的代课老师……就是贺兰斯。
  很少人知道,其实贺兰斯是美术专业的,还考了教师证。
  田阮:“……”
  “发什么呆?”虞惊墨出声,“吃饭。”
  “哦。”田阮乖乖干饭。
  贺兰斯代课美术老师,在原书里就是很突兀的剧情,前脚家里要破产,后脚就当老师。破产之后从商,作天作地和主角作对,最后锒铛入狱。
  田阮纠结要不要提醒一下,他越吃越慢,问虞惊墨:“你要收购贺家对吗?”
  “是融资。我投一部分资产买贺家公司80%股份,公司名义上还是贺家的,只不过掌权的换成虞家。”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
  “要面子。”
  “都要破产了,还要面子?”
  虞惊墨笑而不答。
  田阮思索:“有没有什么顾全了他面子,又不让他破产的办法?”
  虞惊墨:“除非他从银行借到两亿,但现在恐怕没有银行敢借。”
  “你呢?敢借吗?”
  虞惊墨目光深邃冷静,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疏离与温和:“我不是慈善家。”
  “……但你资助了孤儿。”田阮想说他也是孤儿,又作罢。
  “贺兰斯不是孤儿,他父母爷爷都很有手段,一旦给了可乘之机,被吞噬的就是我。”
  田阮张口无言,最终点点头,“这些我不懂,虞先生的决定一定考量得更多。”
  虞惊墨垂眸,修长的手指缓而准地剥着一只大虾,剥好了放在田阮碗里,“商场如战场,不是简单的人情往来。”
  田阮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他不该干涉虞惊墨的决定,商业不是儿戏,一个差错,可能就会影响主线——虞商还要继承家业。
  吃完饭,夫夫俩从餐厅出来。
  田阮看到卖冰淇淋的,就问:“虞先生你想吃冰淇淋吗?”
  虞惊墨:“不许吃,刚吃过螃蟹,肚子里还是凉的。”
  “哦。”
  虞惊墨见他有些失落,就说:“明天刘妈给你做个鲜奶冰淇淋,加华夫饼干,和香草巧克力草莓。”
  田阮立马恢复元气:“好啊。”
  两人走了十几步刚要绕去电梯那里,忽见两个穿着一古板一时尚的少年从一家湘味菜馆出来,嘴巴都辣得红红的,四人碰了个正着。
  田阮和虞商面面相觑。
  虞商的身边,自然是路秋焰。
  虞商绷住脸,叫了声:“爸,你怎么在这儿?”
  “吃饭。”虞惊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路秋焰,“同学?”
  “嗯。”
  “去玩吧。”
  “……好。”
  路秋焰喊田阮,“一起去电竞城?”
  田阮木着脸眼睛发直,主角受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当自己是虞商的普通同学?别喊我,快点走,不能被抓“早恋”。
  嘣,虞惊墨在呆立不动的田阮眼前打了个响指,“魔法解除。”
  田阮应声一动,眨巴眼睛。
  路秋焰睁大眼睛,问虞商:“听说男人到了三十岁还是处男,就会变成魔法师,原来是真的?你爸会魔法??”
  虞商:“……”
  虞惊墨:“……”
  田阮:“……”
  路秋焰:“是不是?”
  田阮悄摸摸看向脸色瞬间冷冽的虞惊墨,刚要为他辩解一句——
  “这位小朋友,我结婚了,和夫人恩爱且美满,你看不出来?”虞惊墨揽住田阮的肩,力道柔和却霸道地拥在怀里。
  田阮:“…………”
  这和当众宣布他们洞房了有什么区别。


第22章 
  男人的自尊,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田阮的清白,在虞惊墨嘴里就这么轻飘飘没了。
  场面一时十分安静,在此安静之下,路过的人也不由得噤声,好奇地望着他们。
  要不是楼层太高,田阮想直接从围栏跳下去。
  路秋焰张了张嘴巴,艰难发声:“哦……”
  虞惊墨手劲一收,揽住田阮就走,宛如真的亲密无间似的。
  良久,路秋焰说了句:“你爸和小爸果然是夫夫啊。”
  虞商表情僵硬,“本来就是。”
  “他们真恩爱。”
  “……”
  两人默默地朝电竞城走,都有些尴尬无言。路秋焰虽然拽拽酷酷的,其实本性活泼,拉了一下虞商,“快点,只剩不到一小时了,我教你玩一把CS。”
  虞商应了一声,暂时把那点小尴尬抛在脑后。
  走出广场,虞惊墨放开田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下午有事吗?”
  田阮脑子空白,耳根发热,摇摇脑袋。
  虞惊墨便带他回了公司,放办公室里当吉祥物。
  田阮也没闲着,一下午的时间就看了两本书,效率极高。中途还吃了下午茶,他是卡布奇诺加提拉米苏,虞惊墨则是黑咖啡加苏打饼干。
  田阮分享自己的蛋糕:“虞先生吃点甜的吧。”
  虞惊墨:“已经很甜了。”
  “?”黑咖啡还甜?
  除此之外,唯一让田阮分心的就是助理秘书人员进出时都要对他问好:“夫人好。”
  田阮别扭地对虞惊墨说:“让他们不要叫我夫人,怪怪的。”
  虞惊墨光明正大:“你忘了跟我结婚是为了什么?就要所有人都承认你的身份,才算成功。”
  “……哦。”
  “如果不乐意,亲口对他们说,这是你作为我夫人的权利。”
  田阮思考片刻,在徐助理和秘书安妮再次进来时说:“你们不必每次都叫我,我在看书,不要打扰。”
  徐助理立即遵从:“是,夫人。”
  安妮一脸同情,堂堂虞惊墨的夫人,娱乐方式就是看书……豪门的生活竟如此枯燥乏味。
  田阮:“?”
  安妮挂上微笑:“好的夫人。”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溜走。晚间田阮和虞惊墨一起回到虞家庄园,管家热情洋溢:“先生夫人一起回来,真是神仙眷侣,一刻也不能分开。”
  虞惊墨:“嗯。”
  田阮大惊:“嗯?”
  虞惊墨:“嗯。”
  田阮:“……”不要水字数!
  第二天一大早,田阮早早起来,今天是虞惊墨三十岁生日,虽然他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但还要有点准备,比如做个早餐给他吃。
  偌大的主宅厨房除了刘妈,还有两个佣人忙着择菜洗菜,包包子。
  “夫人起这么早?”刘妈正准备做糖粥,手边的玻璃罐子装着新摘的桂花。
  田阮说:“我做个煎蛋。”
  “我弄吧,你手嫩,仔细烫伤了。”
  “没事,我弄过。”
  刘妈拗不过他,拿出两个草鸡蛋和煎蛋锅,“你太瘦了,吃两个蛋。”
  田阮笑了笑,这就打火煎蛋。
  油花在锅里滋滋响,鸡蛋迅速变白成型,边缘微黄,田阮颠了颠锅,鸡蛋和花生油香味发散出来,蛋黄也渐渐半凝固。
  恰好虞惊墨下来,刚要出门,田阮听到动静赶紧叫了一声:“虞先生!”
  “?”虞惊墨走来问,“你做什么?”
  “煎蛋。”田阮将煎好的蛋倒入盘中,“给你的。”
  “这也是生日礼物?”
  “嗯。”
  虞惊墨坐在桌边,拿着刀叉将煎蛋四分五裂,一点点送入口中。
  田阮捧着脸看他吃,眼睛亮晶晶的。
  虞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脚下一顿,不自在地挪开视线,“饭还没好?”
  刘妈匆匆出来说:“今日先生生日,早上吃碗长寿面,马上就好。”
  田阮问:“长寿面是一根吗?”
  “是啊。”刘妈笑道,“搓了半小时,吃的时候不能断。”
  虞惊墨:“刘妈每年都做长寿面,等你生日,她也给你做。”
  “好啊。”田阮和刘妈同时说,都笑开了。
  就在这主仆和谐、一家其乐融融之际,管家带着虞老爷子走进来。虞老爷子拐杖杵地,背脊佝偻,但架势依旧威严。
  “爷爷,您怎么来了?”虞惊墨波澜不惊站起来。
  他站起,田阮和虞商都不能坐了。
  虞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坐在餐椅上,挥手让他们也坐,“听小徐说,你今年不过生日了?”
  “如果有‘礼物’,我会看着收的。”虞惊墨道。
  虞老爷子沉默了会儿,“你是不是烦了那些亲戚?”
  “谈不上。”
  “那就是烦了。也行,有什么事,老二老三会看着办的,今年你也娶妻了,你们自己过就行。”
  虞惊墨平静地看着虞老爷子。
  虞老爷子叹气:“人老了,就会心软。我也没几年活头,懒得操心你们这些晚辈的事了。”说罢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盒子,“这是给你的礼物。”
  管家捧起起盒子送到虞惊墨面前。
  虞惊墨打开红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白金钻石戒指,样式古旧,雕工精致,显然是纯手工的。
  虞老爷子说:“这是很久以前,我送给你妈妈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后来她艰难,给卖了。我找了几年,给赎回来了。”
  虞惊墨一怔,指尖抚摸过戒指表面,“谢谢爷爷。”
  虞老爷子动作迟缓地扶着桌边站起来,“行了,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虞商说:“太爷我送您。”
  “好。”虞老爷子笑容满面,显然很满意这个大孙子,哪怕不是亲骨血。
  田阮并不意外,在原书里,虞老爷子就是一个给主角攻送家业的工具人,戏份还没贺兰斯多。
  刘妈喜气洋洋地端上长寿面,“先生福寿绵延,万事顺意。吃了这面,先人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平安喜乐。”
  虞惊墨有了笑意:“谢谢。”随后吩咐管家将盒子收在父母房间。
  虽然虞惊墨的父母早已过世,但这些年,虞惊墨一直留有他们的房间放置遗物。
  虞惊墨慢慢吃完了长寿面,对田阮说:“待会儿我要去祭拜,你去吗?”
  “祭拜?”
  “每年生日,我都会去祭拜父母。”
  这么一说,原书里是有写,虞惊墨每年九月二十,会在一大早去墓园祭拜父母,虞商也会跟去。
  而在这一年的祭拜,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苏市的事——虞惊墨遭到了刺杀。


第23章 
  田阮坐上车,快到墓园门口才想起“刺杀”的剧情。
  虞惊墨遇刺这事虽然大,但对于原书主角攻受而言没什么影响,最多主角攻因为这个事情被很多人关注,烦不胜烦,然后主角受约他出门散心(约会)。
  读者都会跟着主角的视角跑,作者着重描写哪一块,读者就看哪一块。
  田阮也是这样,看小说就图个乐,不会去细想隐藏的剧情、背后的阴谋。现在,他感觉自己成了“乐子”。
  墓园在城郊,周围鲜有人迹,种了一大片高而丰茂的松针林,如今深秋,道路两旁落了一层厚厚的金黄松针。
  有工人正在里面进行清扫,或黑或白的墓碑矗立在林中各处。
  田远越走越慢,瑟瑟发抖。
  虞惊墨回头看他,虞商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祭拜用的水果香烛。
  秋风萧瑟,在城郊更显清凉。虞惊墨问:“冷吗?”
  田阮摇摇头,“我穿了秋衣。”
  “那为什么抖?”
  “……”
  “害怕死人?”
  “不怕死人,怕活人。”
  “这里就四个活人,怕哪个?”
  田阮左右环顾,盯住墓园工人。
  虞惊墨随之望去,那就是一个六七十还在工作的老人。
  “他会不会是杀手?”
  “你有被害妄想症?”
  “……没有。”
  虞惊墨牵住他冰凉的手,“果然冷。”
  田阮结结巴巴地说:“真的,我感到了一股杀气。”
  虞惊墨侧颜冷肃如雪峰,语气却还算温和:“那可能是保镖在周围埋伏。”
  “保镖?为什么我没看到?”
  “看树上。”
  田阮疑惑地抬头,瞳孔微微放大,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壮汉,正别扭地藏在松针里,因为松针刺挠得不行,只能在树上歪着屁股蹭来蹭去。
  田阮:“……”
  保镖见他看过来,憨笑着摆了摆手:“嗨~”
  田阮不忍直视地扭过脸,结果又看到一团松针和泥土混成的土包,正在缓缓扭动。
  田阮吓僵了。
  虞惊墨冷声:“出来。”
  土包里冒出一颗戴着墨镜的脑袋,“先生夫人,我是大壮,我在隐藏。”
  虞家的保镖不说有病,只能说大病。
  虞惊墨安抚地拍了拍田阮的后背:“他们英雄电影看多了。”
  田阮很怀疑,这样的保镖是怎么保护虞惊墨的?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小片林子里,此处的坟墓明显经过认真的清扫,没有一棵杂草,还种了一棵桂花树。
  桂花树上也藏了一个保镖。
  虞商正在摆放祭品,就像没有看到那保镖。
  田阮站在墓碑前:“你们不觉得保镖的存在感太强了吗?”
  虞商眼也不抬:“当成空气就好。”
  下一秒,空气变成了杀气——桂花零落,“保镖”坠下桂花树,越过虞商,手持匕首刺向虞惊墨!
  利刃划破空气,刀尖直指面门。
  刹那间,田阮动如脱兔跳了开,“我就说有杀气!”
  说杀气,杀气至,宛如武侠小说的慢动作,虞惊墨接住了匕首,目光却扫向田阮。
  田阮撒腿就跑。
  “……”
  故意扮成保镖的杀手高大威武,身高和虞惊墨不相上下,体形还要更壮实,手脚功夫也十分娴熟。但他没料到,虞惊墨自小练习格斗,这种单人的刺杀根本不能够置他于险地。
  三五下间,虞惊墨就制伏了杀手,匕首咣当落地,一个小擒拿将人手臂咔嚓折脱臼,抬起皮鞋踹在人膝盖窝,杀手登时如山倒,砸在地上。
  保镖终于冲了出来,一齐将杀手制住。
  田阮跑出三十米回头,见已经安全,心下松了一口气往回走。
  就在离虞惊墨十几米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树后蹿出,一刀子横在田阮脖颈。
  田阮:“……”
  保镖惊呼:“夫人!”
  田阮面无表情:“作为保镖,你们只会大喊大叫吗?”
  保镖:“……”
  虞惊墨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目光沉沉看着挟持田阮的中年男人:“大堂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当我是大堂哥?可笑。”虞卯旦冷笑,“你把我爸逼死,我老婆孩子也远走国外,你还当我是大堂哥?”
  虞惊墨不为所动,“你放开他,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能好好说!”虞卯旦将刀锋贴近田阮脖颈雪白的皮肤,眼中拉满血丝,“你让我失去家人,今天,我也杀了你老婆,让你尝尝失去家人的痛苦。”
  “你杀了他,你也会死。”虞惊墨往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
  虞惊墨顿住,“你要多少钱?一千万?一个亿?够吗?”
  听到一个亿,虞卯旦动摇了,就在这分神的瞬间,虞惊墨迅疾如猛兽,一脚踢中虞卯旦握刀的手腕——
  虞卯旦吃痛,但并没有松开刀子,发了狠朝田阮刺去。
  但紧接着,他腹部受到重重一击,低喝一声,面前状似柔弱的青年竟然从他手臂间滑了出去。
  虞卯旦刚要抓住,手腕却被拧住,这次刀是真的掉了。随即啪的一声,被一巴掌打得踉跄摔倒在地。
  巴掌是田阮赏的,他被虞惊墨按住肩膀,不然还能赏一脚。
  田阮气不过,对虞卯旦说:“毛蛋先生,你要杀人就杀人,别殃及无辜好吗?虽然我看上去好欺负,但我不是真的好欺负。”
  虞卯旦一张老脸憋得紫胀,“你们两人打我一人!”
  “混合双打没听过?”田阮说,“要不然现在我和你一对一?”
  “……”
  虞惊墨瞥了田阮一眼,“你手都打红了,歇歇。”
  田阮吹了吹自己的手心:“好,你来。”
  虞惊墨捡起地上的刀,在指尖翻转,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卯旦,“大堂哥喜欢这个?”
  虞卯旦冷汗直流,哼笑:“有本事你连我也杀了。”
  刀子垂直落地,叮的一声插在虞卯旦双腿之间,就差一点,毛蛋就变成了没蛋。
  虞卯旦惊恐地看着刀子,不敢动半分。
  虞惊墨淡淡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叔伯不懂,你也不懂,那就让懂的人教你们。”
  “你没有权利将我送进监狱!”
  “刺杀不算?”
  “你没证据!谁知道杀手是我派的?谁知道我要杀你?”
  虞惊墨纡尊降贵地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电线杆,“墓园里有监控。”
  虞卯旦:“……”
  保镖将虞卯旦也捆起来,打了双套结,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田阮总算看到保镖的优点,不吝啬地夸赞:“真有先见之明,居然带了绳子。”
  保镖被夸得飘飘然:“是虞先生让我们随身带着绳子,万一夫人逃跑……”猛地打住,惊恐一瞥面色冷冷的虞惊墨,“我什么都没说,夫人你什么都没听到。”
  田阮:“…………”


第24章 
  晨曦灿然的墓园内,几个黑衣保镖将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人押送出去,并报了警。
  在警察来之前,虞惊墨和虞商镇定自若地继续拜祭。
  白色的香烛烟雾袅袅绕绕飘散在空气里,与桂花香融合,金灿灿的日光落在墓碑上的两人合照:身穿旗袍的女子笑容明媚,白西装男子端方儒雅,背景是正红丝绒幕布,俨然是结婚照。
  虞商说:“也许爷奶也在天上保佑我们。”
  虞惊墨不置可否,认真烧了一炷香,清理碑上灰尘,又将桂花折了一枝来,放在水果前,他母亲喜欢桂花。
  “你也上一炷。”虞惊墨对田阮说。
  田阮老老实实上了香,拜了早逝的公婆。
  俄顷,警察到来询问几句,之后的相应事务会交由冬青集团法务部处理。但此事不会就这么过去,虞老爷子一定会插手,毕竟虞卯旦也是他亲孙。这些都是琐碎小事,暂且不提。
  三人回到庄园,虞惊墨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机响了好几遍,他干脆关机,吩咐管家:“今天不接外客。”
  管家:“是。”
  庄园大门就此紧闭,终于落个清净。
  田阮跟着佣人学做甜品,打了很多奶油,挤在泡芙皮里,一做就是五十多只泡芙,根本吃不完。于是他分了大半给佣人们,留十只自己吃,十只给虞商。
  虞商看着包装好的泡芙,“我不怎么吃甜品,给刘妈吧。”
  “刘妈已经吃了五个。”田阮说,“你不吃,可以分享给别人。”
  虞商第一时间想到路秋焰,接过泡芙,道声谢谢,叫了外卖小哥按照路秋焰家的地址送去。
  田阮又把泡芙端给虞惊墨,“虞先生,你吃这个吗?”
  虞惊墨伸手拈了一只泡芙,动物奶油的清爽在口腔爆开,外皮酥脆带软,非常好的口感,“你做的?”
  “我打的奶油。”
  “很不错。”
  “虞商不吃。”
  虞惊墨语气平淡:“他生母是做蛋糕的,也做其他甜品,有时候卖不完,只能当饭吃。吃多了。”
  田阮脑子卡壳两秒,反应过来,原书对虞商的身世没有过多描述,只在三言两语间带过几段。
  虞商八岁之前,生活还算小康。母亲学了一门做蛋糕的手艺,盘了一间铺子做蛋糕。父亲一年到头不知所踪。
  没有父亲的陪伴,虞商很是敬爱自己的母亲。
  然而有一天,有个抢劫犯袭击了蛋糕店,他母亲被刺了十八刀,当场身亡。
  警察将虞商从小学接到医院,看了太平间里母亲最后一面。
  不久后,虞商就被送到儿童福利院,在里面过了两年,被虞惊墨收养带走。
  “垮着脸做什么?”虞惊墨低沉清冽的嗓音回荡田阮耳畔,“虞商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蛋糕还是吃的。”
  田阮感慨:“他没落下心理阴影也是奇迹。”
  “我养得好。”
  “……”
  虞惊墨的语气完全不像在自夸,仿佛在说一个事实,也确实是事实。
  现在的虞商沉稳有决断,头脑清晰,品行皆是顶级,还逐渐掌握了权利,也有点手段,不然也当不上学生会主席。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对比同龄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下午的时候,虞啼偷偷过来。大门没开,虞惊墨问他从哪里进来的。
  虞啼:“就后院那棵桂花树,可好爬了。”
  虞惊墨闻言瞥了田阮一眼。
  田阮:“……”
  虞啼笑嘻嘻送出自己的礼物,抽动鼻子,“好香啊,在做蛋糕吗?”
  虞惊墨没有赶她,“留下吃饭。”
  “谢谢小叔!”
  虞啼就和田阮玩起来,从电视柜下面找出游戏机,和一看就很古老的游戏卡带,都是像素游戏。
  田阮的童年乏善可陈,还没玩过这种游戏,挑了一部《勇者的冒险屋》。
  游戏可以单人也可以两三人,勇者带着魔法师、武士和一只兔子冒险,一路打怪闯迷宫。
  虞啼告诉他:“闪着红光的是怪物,只有绿色名字的宝箱才可以打开,不然都是陷阱。”
  虞商来了之后也加入进来,他扮演武士,不管后面的勇者和魔法师,自己一个人闯到了终点,game over。
  田阮:“……”
  虞啼:“哥你怎么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配合?”
  虞商问:“还来吗?”
  虞啼刚要说话,田阮说:“来。”
  第二把,一个休闲的冒险游戏,愣是被三人玩成了竞技游戏,勇者魔法师和武士争先恐后地闯关,别说配合,不拉彼此后腿就是阿弥陀佛了。
  还是武士第一个跑到终点。
  第三把,第四把,都是武士开了一大半的宝箱,第一个抵达终点。勇者和魔法师都沉默了。
  “哥,你开挂了吧?”虞啼问。
  虞商:“没有。”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
  “运气好。”
  别人说这话是欠揍,虞商说这话却很有说服力,因为他是主角攻,拥有主角光环。
  但,把主角光环用在这种小事上,也太气人了。
  田阮气鼓鼓地指着虞商,“你,不许玩了。”
  虞商:“输不起?”
  田阮控诉地看向正在茶厅喝茶的虞惊墨,“虞先生,你来玩吧。”
  “我爸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虞惊墨迈开长腿走来,朝虞商伸手要游戏柄。
  虞商:“……”
  路过看到这一幕的管家笑眯眯:“先生夫人真是恩爱甜蜜,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虞商冷眼一扫。
  管家闭上嘴巴,脚不点地溜了。
  不知是开除了主角,还是虞惊墨有心配合,田阮总算体会到游戏的乐趣,他控制的勇士小人儿在武士小人儿的保驾护航下,顺利第一个抵达终点。
  虞啼笑道:“这样玩才有趣嘛。”
  虞惊墨一瞥不服气的儿子,说:“你就是太较真,适当的时机,要学会谦让。”
  虞商:“……哦。”
  暮色渐渐降临,管家佣人将庄园前院简单布置出来,恰逢明月当空,月华皎洁,倒也不需要太多灯饰。
  四人在月下吃饭,刘妈准备了九菜一汤,十样点心,说着喜庆话:“先生生日吉祥,生活顺意,十全十美。”
  虞惊墨道:“多谢。”
  “我们给小叔唱个生日歌吧?”虞啼提议。
  田阮:“好啊。”
  虞商面露为难,却无法拒绝。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苦艾……”田阮和虞啼同时看向虞商。
  虞商:“……”
  虞啼继续唱:“祝你永远快乐~”
  田阮:“祝你幸福快乐~”
  虞惊墨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谢谢你们,都很好听。”
  “哈哈哈……”虞啼笑得前仰后合,“哥你的五音不全还没好?”
  虞商:“我还是弹钢琴吧。”
  虞惊墨道:“先吃饭。”
  生日宴虽好吃,却也不能吃太多,田阮专门留了肚子吃蛋糕。
  吃着香甜绵软的奶油蛋糕,听着客厅影影绰绰传来的钢琴乐曲,天上圆月相照,地上影成双——虞惊墨不知何时来到田阮身边。
  “好吃吗?”虞惊墨低低沉沉的嗓音揉着夜风的微凉,藏着桂花香。
  田阮认真点头,“好吃。”
  恰时“咻——”的一声长啸,夜空砰的炸开五颜六色的光,缓缓在月轮下飘散如雨。
  一朵朵的烟花腾空,带着决然恢弘的气势,势要在生命绽放的刹那,留下最美的光影。或交错如烟柳,或开散如华盖,或只是对称的绚烂到极致的圆。
  虞惊墨抬眼久久不曾错开视线。
  他听到青年软如江南一捧春水的嗓音:“好看吗?”
  虞惊墨于璀璨至极的烟火中回眸,看见青年弯弯的唇角,含笑的眼睛,“你准备的?”
  田阮得意点头,他可是把身上的几千块都花了,才换来这一场烟花盛宴。他之所以这么舍得,主要是为了感谢虞惊墨送他上学。
  “你不知道,山林和市区禁止燃放烟花?”
  田阮的笑僵在嘴角,“……啊?”
  须臾,虞惊墨弯唇浅笑:“如果是私家场地,就没关系。这片山头是虞家的产业。”
  田阮惊觉被逗,"你……"
  “很好看。”虞惊墨看着他说,“我很喜欢。”
  田阮陡然失声,心口揪了一下似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些许。他只能慌张错开虞惊墨的目光,盯着夜空的烟花。
  虞惊墨抬手抹去青年唇畔的奶油,自己尝了,果然很甜。
  田阮更不敢看他,盼着烟花快结束,偏偏这时——
  咻——砰——烟花炸出一个爱心的形状,闪亮的英文字母“LOVE”久久不散。
  虞惊墨眉梢微挑,“这也是你为我准备的?”
  田阮:“……”
  这破烟花,怎么还夹带私货?


第25章 
  生日宴的第二天,是星期一,有升旗仪式。
  田阮虽然刚去上学没几天,已经与有荣焉,一大早起来去缝纫室,把校服熨烫得平平整整,上身的效果笔挺如军装才罢休。
  他偷偷用了虞惊墨的发胶,把头发梳到两边,贴着头皮一丝不苟。
  下楼后,他收到了佣人与虞惊墨的注目礼。
  虞惊墨沉默须臾问:“你在cosplay汉奸?”
  田阮:“……这是复古!”
  说汉奸也太过分了。
  虞惊墨:“你的发型,重新梳。”
  田阮辛苦忙活半小时全白费,一名扎着大辫子的佣人忍俊不禁道:“夫人,我给你梳吧。”
  这佣人看上去就很会梳头,田阮把自己的荣辱交了出去。
  事实证明,这佣人还真有两把梳子,给田阮梳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活脱脱一清纯男高。
  田阮也很满意,“谢谢张姐。”
  佣人抿嘴笑:“夫人以后还想梳什么发型,找我就是。我以前在发廊学过一点手艺。”
  田阮心想,难道虞家卧虎藏龙?管家来后他立马就问了。
  管家拿着每日记事的小册子,将钢笔塞回胸前口袋,彬彬有礼地回答:“我以前在英国伯爵家伺候,回国发展后收到虞先生的邀请函,就来了。”
  田阮:“……牛逼。”
  虞惊墨抬眼,“不许说脏话。”
  “哦,牛批。”田阮又问,“那刘妈呢?她该不会是皇家御用大厨吧?”
  管家失笑:“夫人真会说笑,刘妈是虞先生从一个县城的菜馆挖来的。”
  “那其他人呢?”
  “夫人要是想知道,我这里有他们每个人的履历。”
  管家能这么说,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了。田阮作罢,果然连名字都没有的npc是没有显赫的身世的。
  这个世界,如主角攻受一般从普通人一跃成为人上人的,可以说凤毛麟角。
  就比如田阮现在的人生高度——虞惊墨的夫人,已是少之又少。
  田阮坐着豪车,身边坐着大佬丈夫,看见德音高中金碧辉煌的门面,越发觉得虚无缥缈。
  车门开了一分钟,田阮一动不动。
  虞惊墨唤他:“再不去上课就迟到了。”
  田阮蓦地回神,呲溜跳下车,抱着书包就跑,“那我去上课了,虞先生再见!”
  虞惊墨看着急吼吼跑向教学楼,掠过文昌帝君的雕像时还一鞠躬,不禁好笑:“毛毛躁躁的。”
  司机也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的哪家的大少爷。”
  虞惊墨却道:“德音高中的大少爷,没几个像他这样的。”
  “?”
  “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没接受过贵族孩子习以为常的教育,社交礼仪一窍不通,反而显得单纯。”
  眼看着田阮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虞惊墨收回视线,迈巴赫启动离开。
  上完早读就是升旗仪式,李校长例行在台上发表讲话,无非是风纪那些事。
  紧接着国歌奏响,升旗手迈着刚正坚毅的步伐走向旗帜。德音的升旗是班级轮流制,每班当天选出两个升旗手,进行当天的升旗收旗。
  今天正好排到6班,又正好选中路秋焰。
  路秋焰难得穿得板正,横平竖直地升旗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五星红旗迎着灿烂的朝阳,在风中飘扬。
  此刻的神圣,让所有学生都庄重了脸色。
  等到路秋焰下台的时候,忽然有个女生喊道:“路秋焰,我喜欢你!”
  路秋焰脚下一磕绊,差点当场摔倒。众人笑成一团。胡主任拿着话筒用公鸭嗓叫:“不许笑!那位女同学,不要干扰升旗!”
  那女生十足的大小姐气势:“已经升旗了,我告个白不行?”
  “不行!”
  “反正我已经说了,路秋焰,给个准话!”
  全校的视线唰地投到升旗台下一脸桀骜的少年身上,哗然作响。
  胡主任的训斥在这群少爷小姐面前不顶半点用,还是李校长拿过话筒说了句“安静”,这才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
  李校长说:“私事不要拿到这里说,严肃点。”
  田阮悄摸往后瞅了虞商一眼,果然脸臭得很。
  路秋焰视线瞟过1班的方向,最后落在那表白的女生身上,说:“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我不喜欢。”
  女生气红了脸:“路秋焰,你给我等着!”
  “我不打女生,不等。”路秋焰这就归了自己班级队伍,站在最后面,一副厌世的样子。
  原书的主角受,就是这么拽。
  田阮竖起大拇指,遥遥地朝路秋焰点了一个赞。
  路秋焰正好看到,“……”
  而虞商的脸色也好多了。
  下午有美术课,美术室济济一堂,每个人面前竖着一块带着抽屉的实木画板,抽屉里水粉水彩马克笔齐全。
  田阮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忽然看到路秋焰也在,上课铃在此时响起来。
  美术助理抱来一叠画纸,分发下去说:“于老师请了产假,大约下学期才能来,今天请了另一位老师代课,大家记得欢迎。”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答应着,猜测是哪位画家。
  田阮摆弄五颜六色的颜料,对这美术老师一点也不期待。
  一道修长的身影跨进美术室,白西装白裤子,香槟色的半长头发扎在脑后,细长的狐狸眼迎着窗外的天光微微眯起,一双眸子波光潋滟的。
  学生们看呆了,乍一看以为是美女,再看却是个男人……
  男人站定,面朝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大家好,我叫贺兰斯,是你们这学期的美术代课老师。”
  说罢扫视一圈,瞥到田阮,抛了个媚眼。
  田阮:“……”有毛病?
  贺兰斯之名,在苏市如雷贯耳。根据原书描述,贺兰斯此人虽然长得清秀如美女,但从小学开始就是小霸王,打起架来比谁都狠。
  传说上大学时女友劈了腿,贺兰斯将女友劈腿对象的双腿亲手打断,就让女友在一边看着。后来女友自然成了前女友,远走他乡。
  还有传说贺兰斯家里公司被人算计亏了上千万,他就给人多次制造车祸,弄成终身残疾。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要说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莫过于有一年贺兰斯去参加晚会,因为面若好女惨遭调戏,贺兰斯当时没说什么,转身出去就把酒店炸了,一整个宴会厅的人非死即伤。
  当然,也有人说爆炸只是个意外,贺兰斯命好,侥幸逃过。
  不说哪个是事实,反正惹上贺兰斯就没有好下场。
  原书主角攻受都在贺兰斯手里吃了不少亏。
  最大的一个亏,就是贺兰斯当上德音的代课老师后,公然违反纪律和师德,追求自己的学生路秋焰,差点霸王硬上弓。
  现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田阮觉得还能阻止一下。
  此时的路秋焰,就在美术室最后一排的窗边,孑然独立,对画画提不起半点兴趣。
  贺兰斯也如原书一样,注意到了窗边特立独行的少年,他布置完作业主题,抬脚走了过去。
  在他即将经过时,田阮踢翻洗画笔的水桶,水珠四溅,泼到贺兰斯昂贵的皮鞋上。
  贺兰斯霎时一顿,紧接着脚底一滑——
  “?”田阮的本意是淋湿贺兰斯的鞋子,让他停下,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引发连锁反应。
  美术教室地上常年沾着各种颜料残留,遇水则滑,人踩到就跟溜冰似的。
  贺兰斯在“冰面”上来不及调整姿势,就摔成一个“熟睡的维纳斯”。
  教室瞬间安静。
  路秋焰不明所以看过来。
  田阮懵了须臾,抬眼看到路秋焰,下意识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路秋焰:“……”
  这一遭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就结果而言,田阮得罪了贺兰斯,他悄摸用手机给虞惊墨发了个“SOS”。
  远在集团办公室的虞惊墨拿起手机,“?”


第26章 
  “老师?”
  边上的学生小心翼翼地喊刚才还光鲜亮丽,现在摔一跤在地上的贺兰斯。
  美术室的地实在算不得干净,即便每天有人打扫,颜料笔灰仍是洗不掉,再踩来踩去,贺兰斯这一身名贵的衣服,沾上算是完了。
  美术助理慌忙要去扶,被贺兰斯抬手阻止,他撑着脑袋低笑一声:“没事,不用担心。”
  其实没人担心他,他这一声笑,渗人得很。一个个安静如鸡。
  贺兰斯优雅地起身,站直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侧过眸子冷冷扫了田阮一眼。
  田阮拿头顶的发旋对他,一张脸蛋比莲花还要清纯白皙。
  贺兰斯气笑:“这位同学,你不向我道歉吗?”
  田阮:“……对不起,我腿太长,不小心踢倒了水桶。”
  话音刚落,边上的女生噗嗤一笑,意识到不对,连忙闭上嘴巴。
  贺兰斯:“腿长就用电锯锯一截下来,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
  众人:“……”贺兰斯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凶残。
  贺兰斯这疯子什么都能做出来,田阮有点怕,但他不后悔,说:“你的腿也挺长的,不如锯下来给我做个示范?”
  贺兰斯眯起眼睛,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忽的哈哈一笑:“逗你玩的,还当真了?”
  他走回讲台,在配备的电脑一通操作,调出这节课绘画主题相干的画家,侃侃介绍起来。
  画家的生平、主要作品,贺兰斯讲得清晰明了,头头是道,作为代课老师,倒是很称职。
  田阮调色盘上分别挤出明黄靛蓝的颜料,将其混成深浅不一的绿,然后……在调色盘上还是好看的,到了画纸就变得乱七八糟。
  田阮看向身边的同学,大多跟他半斤八两。
  有个男生叫道:“老师,这也太难了,我们上节课还在画苹果。”
  贺兰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有理由怀疑他是撒气。
  没人敢抱怨,老老实实在画纸上创作——其实就是涂鸦。
  贺兰斯走到田阮身旁,瞟了一眼:“你在画猪?”
  田阮:“……这是猫。”
  “挺肥的猫,猪鼻子,还是绿色的。”
  田阮怒而将其涂成一只帽子。
  贺兰斯笑一声:“真应该让某人看看,你画了一只绿帽。”
  田阮用一种“要你管”的眼神看他。
  贺兰斯呵呵一笑,当真拍了张照片发给虞惊墨。
  田阮:“!!!”
  于是继收到田阮的“SOS”后,虞惊墨又收到了绿帽水粉画。
  贺兰斯:你老婆画的,很有创意/微笑
  虞惊墨:“……”
  田阮愤怒地瞪着贺兰斯。
  而这又不知道戳到贺兰斯哪根神经,笑得花枝乱颤,周围的学生纷纷看过来。他们已经在猜测这位面生的新同学和这位代课老师认识,还有些仇怨。
  本来美术课是让人放松的,但这一节课上完,所有人都蔫了。
  田阮边回教室,边向虞惊墨告状:贺兰斯变成了我的美术老师,那个帽子是意外,我本来想画猫,他说像猪。
  虞惊墨:贺兰斯美术专业,眼光比你高。
  田阮:……哼!
  虞惊墨能够想象电话那头青年气鼓鼓的雪白脸蛋,不由得弯起唇角,打字:你把他怎么了?他不像会乱咬人的。
  田阮老老实实承认:我弄湿了他鞋子,也道歉了。
  虞惊墨:道歉挽不回面子,随他。
  田阮:那我怎么办?/大哭
  虞惊墨忍俊不禁:发一张你的自拍。
  田阮:?
  虽然疑惑,田阮还是站定了,打开前置摄像头,以体艺楼为背景拍了一张自拍发过去。
  照片里的青年脸白得发光,没有任何修饰,眼睛亮亮的,表情懵懂。
  虞惊墨欣赏了会儿,设为手机锁屏。
  田阮:虞先生?
  虞惊墨:没有哭。
  田阮:……
  虞惊墨:在学校他不敢做什么,放学我接你。
  田阮放心了:嗯!
  虞惊墨放下手机,盘算着照这样下去,田阮不超一个月大概就会腻了校园生活,到时接回庄园,更好照应些。
  至于贺兰斯,他有的是时间去施加压力。
  要么破产,要么融资,聪明人都会选后者。
  田阮回到1班,恰好虞商走了进来,他立即上前提醒:“有人觊觎路秋焰。”
  虞商脸色有些古怪:“你是说升旗仪式上?”
  “美术课上。”
  “谁?”
  “贺兰斯。”
  “……”
  田阮并不多言,凭虞商的聪明,很快就能察觉到。现在告诉他,也算做个防范。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地理,田阮爬上四楼,找到地理3班,随便在靠后的位置坐下。
  还有一分钟上课,他的右边课桌坐下一个个子高高、眉目疏朗的男生,一看就是那种阳光大男孩类型。
  “你好,我叫周天树。”男生大大方方地朝田阮打招呼,“你呢?”
  田阮发了会儿呆,回想原文有无周天树此人。
  “同学?”周天树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田阮回神,确定没有周天树这号人物,那么就是这所德音高中不重要的背景npc。田阮不介意认识这样的同学,说:“你好,我叫田阮。”
  “田阮?”周天树打量田阮的脸,笑道,“果然人如其名。”
  “?”
  紧接着上课铃响,正式开始上课。
  地理老师在课堂上直接让画出喀斯特地貌,此举又难倒了田阮,拿着铅笔画了弯弯扭扭的线条——贵族学校比普通学校贵就贵在,老师都是能让学生动手就动手,绝不一笔带过。
  比如为了验证当下的时节,老师会组织去郊游;为了讲解一块石头的由来,亲自带领学生去矿山捡石头;为了让历史更直观些,会时不时的就带学生去历史景点。
  言传身教,在德音高中做到了极致。
  这可苦了动手能力不强的田阮,他一个乖乖好学生,从前接受的教育都是死记硬背,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地理老师一边讲,一边查看大家的画。
  田阮对着满纸乱爬的线条绝望。就在这时,他的作业本被周天树抽过去,换成他自己的。
  田阮疑惑地看他。
  周天树笑着小声说了句:“我给你画。”
  等老师检查到最后一排,周天树已经重新飞快画了一张,老师点点头,“都不错。”
  田阮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作弊”,虽然不是他主动的。
  下课后,田阮把作业本还回去,要回自己的,说:“谢谢。”
  “小事。”周天树说,“我8班的,你呢?”
  “1班。”
  “学生会长就在1班,他教过你吗?”
  “没有。”
  “太可惜了,他可是学校第一。”
  “嗯。”
  周天树挠挠头,“我成绩其实也还可以,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找我。”
  田阮:“为什么找你?学习是我一个人的事。”
  “……”
  四目相对,周天树羞赧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会,可以找我。”
  田阮在学习上向来独立,因此不假思索地说:“不会的可以请教老师,还可以上网查。”
  “……好吧。”
  田阮一头雾水地回了1班,收拾好书包就直奔校门口——虞惊墨说会来接他。
  虞家车在哪里?
  虞商不领路,田阮顿时成了路痴,看着一排排的豪车,眼睛都花了。他最见不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无论是空间还是物品,只要一多,他就混乱。
  那些能一下子找到自家车的少爷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田阮?”
  田阮回头,只见是周天树。
  “好巧,你在找自家的车?”周天树难抑欢喜地问。
  “嗯。”
  “打电话给司机看看。”
  “我没有司机电话。”
  “车是什么牌子颜色?我帮你找。”
  “我不确定,他可能换不一样的车接我。”
  周天树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你这么有钱。”
  田阮:“又不是我的钱。”
  “?”
  说话的工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引起田阮的注意,眼睛一亮:“虞先生!”
  虞惊墨平日低调,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周天树就不认识,只见一道成熟稳重而冷峻的身影站在宾利旁,朝这边迎来。
  优越的身高,优越的相貌,强大的气场,从他出现,周围都安静了不少。
  周天树皱眉,看田阮跑了过去,和男人说话,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田阮回头礼貌地说了句:“周同学再见,我回家了。”
  “等一下。”周天树走过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这位先生是你爸爸?”
  田阮:“……”
  虞惊墨:“……”
  田阮忙说:“不是。”
  周天树:“是哥哥?”
  田阮:“也不是。”
  周天树:“那就是金主了。”
  田阮:“啊?”
  虞惊墨的脸肉眼可见地冰冻三尺,一手揽住田阮肩膀,将人拉怀里,嗓音冷沉:“我是他丈夫。”


第27章 
  “丈夫?”周天树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搂在男人怀里的田阮。
  田阮:“……”
  虞惊墨冷淡又霸道地丢下这么一句,不屑多作解释,将田阮塞进车里,砰的关上车门。而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后座,对司机说:“走。”
  宾利缓缓启动,驶出德音大门。
  后视镜里,周天树仍是那副皱着眉怀疑的样子。
  田阮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似的,明明心里又气又急,又有一股说不出滋味,让他不敢和虞惊墨对视。
  “你同学?”虞惊墨淡淡地问。
  “地理课上遇到的。”田阮老老实实回答。
  “挺虎的。”
  方言里的虎,就是傻头傻脑的意思。
  田阮点头表示认同。
  这一茬算是过去,虞惊墨没再提,田阮也没必要多言。
  回到庄园,管家早在等候,为田阮打开车门,虞惊墨从另一边下来。管家退到一边说:“先生,老爷子和二爷来了。”
  田阮料想是为了那位“毛蛋”大堂哥。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听虞二聒噪的老人音嚷嚷:“混账东西,那是你大堂哥,你把他爸逼死,还把他送进牢里,有你这么当弟弟的?”
  虞惊墨像是已经被这些词汇攻击习惯,毫无表情,语气也波澜不惊:“苏市不是法外之地,他咎由自取。”
  虞二:“那是你唯一的大堂哥!是你大伯的独子!”
  虞惊墨:“独子也有独子,没有绝后。”
  虞二一张老脸憋得青胀,“爸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虞老爷子叹道:“惊墨,毛蛋毕竟是你堂哥。”
  田阮:“……”果然取名卯旦是有浅意的。
  虞惊墨无甚表情,“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八百遍。”
  虞二:“八百遍你也要听着!赶紧把你堂哥捞出来,别让你爷爷伤心。”
  虞惊墨看着虞老爷子,“爷爷你会伤心虞卯旦没有杀死我吗?”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脸色沉沉,“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毛蛋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判个两三年就得了。”
  田阮忍不住插话:“两三年后出来继续买凶杀人?”
  虞老爷子不悦地瞥了田阮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我是虞惊墨的合法对象,他的安危受到威胁,我当然要为他辩驳两句。”
  不等对面的虞二爷开喷,田阮先声夺人:“况且虞惊墨出了事,虞家一个都别想好过。想想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对家,即便是合作伙伴,也未必不想分一杯羹。树倒猢狲散,接着被暗杀的就是你们。”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虞二难得被堵得哑口无言。
  虞老爷子沉吟许久,终是叹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虞惊墨瞥了田阮一眼,唇角微翘:“有我在的一天,虞家不会倒。”
  家人又如何,谁会在庞大的利益得失前,还看不清形势?虞卯旦这个牢饭是吃定了。
  当局者迷,还是田阮点出了这个关键信息。
  送走虞老爷子和虞二,虞惊墨对田阮说:“小脑瓜子转得挺快。”
  田阮:“那当然了,谁会不爱钱,尤其在虞家。”
  虞惊墨笑了声:“小财迷。”
  “……我又没有钱。”
  虞惊墨沉吟:“你没看到床头柜里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每个月会到账一万零花钱。”
  田阮震惊:“真的?”
  “嫌少?”
  “不少不少。”田阮喜笑颜开,“一万块我自己都赚不到。”
  虞惊墨哂笑:“不够再朝我要。”
  田阮眼睛亮晶晶,点了点脑袋,迫不及待上楼去找银行卡——那么多零花钱,发财了。
  ……
  晚饭是用生日剩下的食材做的,不过在刘妈的“妙手”之下异常鲜美。
  晚餐后,管家心疼道:“没能让先生夫人吃上新鲜的食材,是我的失职。”
  虞惊墨:“扣你这个月奖金。”
  “不要啊……”管家瞬间破功,干咳一声,“夫人今天在学校如何?”
  田阮往嘴里送奶油草莓,“挺好的。”
  “有加入社团吗?”
  “没有。”
  “夫人长相如此出挑,如果加入模特社团,定有一番作为。”
  “没兴趣。”
  “那绘画社团?德音的绘画社团可是有拿过奖的小画家……”
  “我画画很丑。”
  “乐器呢?夫人对什么乐器感兴趣?”管家有点挂不住笑了。
  田阮想了想,“我喜欢唱歌。”
  管家又行了,“那就歌剧社团,夫人会唱什么歌?唱来听听。”
  田阮清清嗓子,张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管家等着,“嗯,没了?”
  “还有生日歌。”
  “……”
  田阮天真地问:“我能加入歌剧社团吗?”
  管家:“可以,当然可以,夫人嗓音阔亮,底子非常不错。只要稍加锻炼,一定风靡全校。”
  风靡全校田阮不敢想,但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不然周末太无聊了。他扭头问虞惊墨:“我可以加入歌剧社团吗?”
  虞惊墨有些一言难尽,“你喜欢就加入。”
  于是第二天中午休息时,田阮去学生会咨询了虞商,由谢堂燕领着他去歌剧团报道。
  好巧遇到偷溜来的虞啼。
  俩姑娘只差两岁,顿时聊了开来。
  虞啼自来熟地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常来的办法?”
  谢堂燕:“有啊,加入高中部社团就行。我记得围棋部和古琴部都有初中部的。”
  虞啼这就决定:“那我也加入歌剧团好了。”
  谢堂燕哈哈大笑:“你自己喜欢就好。”
  田阮看着她们女生聊,插不进话,也就没有言语。结果又遇到了熟面孔,忍不住出声喊道:“路秋焰!”
  路秋焰正在搬运体育器材,闻言拎着每只二十来公斤重的哑铃就走了过来,“做什么?”
  虞啼好奇地打量眼前酷酷的少年。
  田阮:“我去加入歌剧团。”
  “哦。”路秋焰应了一声,“我搬这玩意儿。”
  “需要帮忙吗?”
  “就你?”路秋焰打量田阮的细胳膊细腿。
  “……”田阮说,“不是我,我打电话给虞商,让他帮你搬。”
  谢堂燕噗嗤一声笑道:“为什么让会长搬?”
  “为什么不让他搬?他有的是使不完的牛劲。”
  路秋焰无语道:“不用了,几步路就到了。”
  田阮这就拿出手机打虞商电话,“虞商,路秋焰搬器材搬不动,你过来帮一下,就在音才楼。”
  语罢直接挂断。
  路秋焰目瞪口呆:“我搬得动!”
  田阮摇摇脑袋,“万一你扭伤了手腕,砸到了脚怎么办?虞商会心疼的。”
  “……你胡说什么。”路秋焰不知该怎么说,脸都气红了。
  谢堂燕闻言狐疑地盯着路秋焰,“原来你和会长是那种关系?”
  “不是!!”
  田阮见状不妙,当机立断脚底抹油跑了。
  虞啼:“???等等我!”
  谢堂燕:“同学稍安勿躁,有问题找会长。”呲溜也跑了。
  徒留路秋焰在原地缓缓气成一朵火烧云。
  歌剧社团在音才楼四层,为了锻炼学生的体能,全部都是楼梯爬上去。田阮爬得气喘吁吁,后面俩姑娘倒是习以为常似的,没有半点累的迹象。
  没到社团门口,就隐约听到高亢的女声吟唱,仔细听,是俄语。
  敲门是听不到的,谢堂燕直接开门进去,虞啼和田阮默默听了会儿,耳膜被震颤,脑子嗡嗡的。
  待到那女声独唱停下,一个金头发的外国小子走了过来,一口流利的中文:“嘿,谢主管怎么来了?这两位可爱的人是?”
  谢堂燕:“他们都是来加入歌剧社的。分别是初三的虞啼,高二的田阮。这位是叶夫根尼,歌剧团的团长。”
  叶夫根尼满脸惊喜:“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缺人。你们唱两句。”
  虞啼先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田阮合唱:“祝你幸福快乐,祝永远快乐~”
  叶夫根尼鼓掌:“非常棒,小可爱们。”
  “……”
  谢堂燕摆摆手,“那他们就交给你了,加油排演歌剧,下个月表演我会去看的。”
  社团门一关,团员们就呼啦围了上来:“新人欸,让我闻闻~好香~”
  田阮:“……”
  虞啼惊恐地往田阮身后躲,“我后悔了。”
  叶夫根尼立马说:“别怕,可爱的小姑娘,他们只是太久没看到新人了。你知道的,歌剧团一直很凄凉,大家都会优先选择钢琴小提琴一类的社团。”
  说着,叶夫根尼双手抱住自己,扭着腰高唱一声:“哦!多么凄凉!”
  团员跟着手舞足蹈,悲切高呼:“哦哦哦~”
  田阮确定,这就是一群闲得蛋疼的人。
  下午茶时分,田阮不想去茶厅进行所谓的社交,留在教室看书。汪玮奇不知怎的也留了下来,跟田阮唠嗑有的没的。
  “其实我也不想去茶厅,我家就是暴发户,懂吧?”汪玮奇毫不避讳地说。
  田阮:“暴发户也是凭运气爆发的。”
  “还是你会说话,那些个公子哥都瞧不上我。我也不想跟他们交往。”
  教室门口晃悠着一道身影,犹豫不决地探头探脑,还是汪玮奇发现,嚷了一声:“谁啊?”
  那身影挪了进来,看着田阮说:“我找他。”
  “?”
  来人正是周天树,田阮奇怪道:“找我做什么?”
  周天树:“我有话跟你说。”
  田阮觉得也该说清楚,放下书本站起来和周天树走到教室外的花坛边。花坛里的雏菊正开得鲜艳,花与少年相映成辉。
  “我知道你误会了,但你昨天的看到的,确实是我的法定丈夫。”田阮说。
  周天树难以相信,“你才是高中生,就算结婚,起码要到二十岁。”
  “我就是二十岁。”
  “不可能。”
  田阮无奈从支付宝搜出自己的电子证件,“我真的二十岁。”
  周天树细看之下变了脸色,“你的生日年份肯定谎报了……”
  “不管怎么说,我的法律年龄都是二十岁。”田阮打断道,“周同学,我真的结婚了。”
  “…………”
  周天树从震惊,到泄气,挠挠头,“我还想劝你迷途知返来着……”
  田阮反而奇怪,“你真的不认识虞惊墨?”
  “虞惊墨?他是虞惊墨?”
  “嗯。”
  周天树虽然没有见过,但总归听过,惊愕地看着田阮,“你就是那个靠爬床上位的狐狸精?”
  田阮:“……”
  周天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传闻不符。你一看就很单纯,怎么会是狐狸精……”
  越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尴尬一分。
  田阮说:“我们只做同学,别做朋友吧。”
  “……好。”
  这算是掰了。
  田阮有点可惜,但也没办法,短暂的友谊就此结束。
  放学回家的路上,田阮路过一所普通的中学,里面的少年们说笑打闹,就好像象牙塔里的天使,无忧无虑。
  但有时也会有忧伤,青春的忧伤。
  田阮正默默细品这忧伤,就听虞惊墨问:“你哪个同学死了?这种表情。”
  “……没有。”
  “那就是得了绝症?”
  “没有。”
  “失恋?”
  “没有!”田阮羞恼地瞪虞惊墨,真是一条不近人情的大尾巴狼。不过虞惊墨这么一打岔,田阮彻底忘了忧伤。
  青春的忧伤,来得快去得更快。
  虞惊墨睨着气呼呼的漂亮青年,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叛逆。”
  田阮顿时什么气都没了,扭过脸不搭理他。
  “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田阮立即被转移注意力。
  虞惊墨弯起唇角,“黄焖鱼翅,蟹粉狮子头,燕窝鹧鸪粥。”
  鱼翅,燕窝!田阮都没怎么吃过,如今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那是一家私人饭庄,每天只接待三桌,老板认得虞惊墨,但凡他来,就会开个特例亲自做一桌。
  田阮走进这座藏在高楼大厦间的四合院,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到处挂着老板自己画的山水画,写的行书。
  客人寥寥,不过老板并不着急,一副老自在的样子,悠闲地扇着芭蕉扇,迎接来客:“虞先生,稀客啊。”
  虞惊墨问:“你很热?”
  老板:“那是,刚从厨房出来,给你的那桌好了,还是之前的包厢。”
  虞惊墨点头,并没有给田阮介绍,带他穿过檐廊,前往西厢房。
  老板瞅着田阮,估摸半晌,“这位就是贵公子?”
  “……”
  贵是对虞惊墨的尊称,公子是儿子。
  田阮低头看看自己的校服,沉默了,他真的很像虞惊墨的儿子?
  虞惊墨看着老板,本就面若冰霜,此刻眼中寒冰更是如有实质,“你多看点新闻,也不至于变成一个无聊的老头子。”
  老板:“???”
  虞惊墨:“这位是我夫人。”
  老板:“………………”
  田阮礼貌地笑笑:“我在上学。”
  老板的表情缓缓裂开,虞惊墨娶了一个高中生??
  饭庄环境雅致,菜色鲜美,田阮吃得非常满足,说:“和刘妈有的一比了。”
  虞惊墨:“偶尔换换口味,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一天只接三单,预约肯定等很久。”
  “你可以报我的名字。”
  “真的?这一桌多少钱?”
  “一万多。”
  “……我嘴巴其实也没那么挑,还是刘妈做的好吃。”
  虞惊墨忍俊不禁,“你的零花钱完全够用的。”
  “嗯。”田阮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把这里开除,他要把零花钱存到三年后离婚。他自己念书,给沙美鹃养老,都要钱。
  况且他在学校真的用不到什么钱,一切花销的地方都是虞惊墨安排好,包括午饭都是刘妈额外做的便当,只要学校餐厅微波炉叮一下,就很美味——饭卡里的钱是可以退的。
  照这个存钱速度,一个月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三年就是七十二万。离婚虞惊墨再分个二十万,将近一百万美滋滋到手。到时候他就五十万买房,五十万深造……
  田阮越想越美,不禁嘿嘿傻笑。
  “笑什么?”虞惊墨问。
  “三年后我们离婚……”田阮脱口而出。
  虞惊墨筷子一顿,“离婚值得你这么高兴?”
  蓦地,田阮心里生出某种若有似无的期待,像种子破土发芽,他问:“你不高兴?”


第28章 
  入秋了, 饭庄老板舍不得开空调,包厢虽说不冷,饭菜端上来的热乎气却是清清楚楚, 氤氲了两人的眉眼。
  田阮雾里看虞惊墨,见他不说话, 便又问了一句:“你不高兴吗?”
  这句与上一句一字不差, 但语境已是截然不同。
  虞惊墨抬眼看他,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食不言。”
  田阮哦了一声,乖乖吃饭。
  苏市多枫树, 饭庄院内就有一棵红枫,老板专门挂了一只灯泡在上面,可以夜间赏枫叶。
  除了枫叶, 还有蛾子, 瓢虫, 和两只玩闹的狸花猫。
  田阮问老板:“花姑娘也是你养的?”
  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好好的养虫子干什么。”
  “那我抓走啦。”田阮当成宝贝似的抓住瓢虫, “还是七星的。”
  “为什么叫它花姑娘?”虞惊墨问。
  “乡下的别名, 你肯定没听过。”
  虞惊墨笑笑:“你要养它?”
  “它活不久的,还是让它自由远去吧。”田阮走出四合院大门,朝挂在高楼间的月亮伸出掌心。
  七星瓢虫振翅而飞。
  虞惊墨望着田阮, 说:“三年后,你也会自由远去。”
  田阮一愣, 他本该高兴的, 事实上刚才还在高兴,但不知为何, 却有那么一点点低落,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不当回事:“嗯。”
  虞惊墨带他回到车上,默然无声。
  三年后,谁知道那时候会如何。
  现在说还太早。
  庄园一如既往灯火通明,因为今晚只有虞商一人吃饭,按照虞商的吩咐做得十分简易,一锅家常的酒酿圆子。
  三色的糯米圆子沉在乳白的酒酿里,甜糯的热气扑入田阮鼻腔,他不禁闻了又闻。刘妈见状笑道:“锅里还有很多,给夫人盛一碗?”
  田阮:“那我吃几颗。”
  刘妈也知道他在外面吃饱,就盛了八颗指甲盖大的圆子,多放了点汤。
  田阮坐在虞商对面,连汤带水吃了一小碗,肚里热乎乎的,脸上也红扑扑的,看着虞商傻笑:“儿砸,好吃吗?”
  虞商:“……”
  这时候虞惊墨翻看完今天的报纸,信步过来,看到如此情态的田阮,嗓音淡淡:“傻笑什么?”
  田阮脑子涨涨的,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虞先生你真好看,应该多吃圆子,吃完圆子,心里暖暖的。”
  虞惊墨:“……你吃个酒酿就醉了?”
  “没有啊,没有。”田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虞惊墨一手按在他头顶,制止拨浪鼓把自己摇晕,“能站起来吗?”
  田阮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呲啦一声,整个人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虞惊墨将“不倒翁”往自己怀里一拨,人就倒了进来。
  田阮还以为是自己走的,边走边说:“我没醉,我还能踢正步。”说着腿往前一跨,差点当场劈叉。
  虞惊墨把人拉起来,“老实点。”
  田阮老实地被半扶半提上了楼。
  虞商无语地投去一瞥,却听管家兴冲冲地说:“酒后乱性,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刘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总算同房了。”
  虞商:“……”
  未成年不宜听到这些内容,虞商扭头就走。
  二楼,虞惊墨将醉酒的青年拖到客卧,进门就看到衣柜旁的全身镜,他脚下一顿,想起那次田阮脱下裤子的一团柔软的白。
  田阮自顾往卫生间摸去。
  虞惊墨跟上几步,“你自己可以?”
  田阮忽然扭头,“我去尿尿,你干嘛跟来?你要看我尿尿?”
  “……”
  “不许看!就算你是虞惊墨,也不许看我的唧唧。”
  “……”虞惊墨漫不经心问了句,“为什么不能看?你是我的合法对象。”
  田阮腮帮子鼓鼓,“我还能发育,等我发育好再给你看。”
  如果田阮是清醒的,一定会发现虞惊墨此时眼中的讶异,以及无可奈何的笑意,“好,我不看。”
  田阮放心了,去了卫生间。
  虞惊墨不放心,守在外面听着若有似无的水声……
  田阮顺便洗了个澡,这种刻在基因里的行为不会出错,就算他不清醒,也在类似梦游的一个状态完成了洗漱。
  裹着浴袍出来,田阮脑子还是糊的,瞧见床尾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位衣冠堂堂的男人,走近了细瞧,长眉凤目,高鼻薄唇,面若寒霜。
  男人眼睫微抬,一双黑漆漆的瞳仁结了冰似的。
  田阮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了我屁股!”
  虞惊墨:“……”
  “就是你看了我屁股!”
  “……”
  “流氓。”田阮控诉,“你居然看我屁股。”
  虞惊墨抬起一根手指,戳在醉呼呼的青年腹部。
  田阮哈哈笑着跳开,“你还挠我痒痒。”
  虞惊墨站起来,须臾间,犹如一座巍峨的玉山矗立在田阮面前。
  田阮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怎么这么高?”
  虞惊墨不指望一个醉酒的人说出有条理的话,“我让刘妈给你做一碗醒酒汤。”
  话说时,门被敲响。
  刘妈在外说:“我给夫人做了醒酒汤,要吗?”
  “进来。”
  刘妈就开门进来,放下醒酒汤就走,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虞惊墨端起床头柜上的醒酒汤,“过来,喝了。”
  田阮迷迷糊糊过去,“什么汤?迷魂汤?孟婆汤?”
  虞惊墨试了下汤的温度,刚刚好,就一手扶住田阮后脑勺,一手将碗抵在他唇边。
  田阮低着脑袋,就跟一只小猫似的慢慢将醒酒汤喝完了,“我知道了,酸梅汤,我爱喝。”
  “嗯。”虞惊墨将碗放在门口的托盘内,会有人收走。
  他折返回房间,见青年还傻站在床边,就说:“睡觉。”
  田阮听话地钻进被子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虞惊墨,就像一只小动物,“你看了我屁股怎么说?”
  虞惊墨:“……怎么还记着,记仇。”
  田阮盯着他。
  虞惊墨没办法,弯腰给他掖了掖被角,一手盖在他眼睛上,掌心有睫毛扫过已经眼皮温软的触感,他的嗓音不由得放低:“睡觉。”
  田阮眼前一黑,意识很快模糊,坠入酣甜的梦乡。
  虞惊墨看了他片刻,关上大灯,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出门轻轻关上。
  翌日田阮被生物钟叫醒,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回房间睡觉,索性不管,洗漱下楼吃饭。
  饭桌上,虞商看他的眼神很怪。
  刘妈笑眯眯给他端了一碗燕窝红枣,“补气血的,夫人快喝了吧。”
  田阮吃着燕窝,“虞商怎么没有?”
  虞商拒绝:“我不需要。”
  “?”
  吃完燕窝吃早饭。
  虞惊墨踩着点来餐厅,似乎运动过,冲过澡的头发是微湿的。他到东方主位落座,一如寻常吃早餐。
  田阮默默钦佩虞惊墨的自律,这么早起来锻炼,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精力……
  吃完饭去上学。
  坐进车里,田阮只觉得屁股下异常柔软,靠背往后调低了,方便他躺着。他抽出屁股底下熟悉的软垫,这不是之前垫在餐椅上的吗?
  管家在外一鞠躬,恭送主人出门。
  车子将要驶出庄园,忽然车窗落下,从里面飞出一张软垫,正好飞到管家脸上。
  管家:“……”
  车内,虞惊墨看着气鼓鼓的青年,心情莫名愉悦:“听说你加入歌剧社团了?”
  田阮被转移注意力,“嗯。”
  “周末西城大剧院有一场国外歌剧团的巡演,Der Rosenkavalier——‘玫瑰骑士’,要去看吗?”
  “……其实我没看过歌剧。”
  “可以了解一下历史。”
  “德音的歌剧团应该只是小打小闹,不是认真的吧?”
  虞惊墨轻笑:“那是自然,德音高中的学生大多出身商贾之家,艺术只是陶冶情操,出了这德音大门,大多还是以家业为主。”
  田阮有点小庆幸,“还好我没有家业要继承,可以考自己喜欢的专业。”
  虞惊墨看着他,“你想考什么专业?”
  “翻译。”
  “想当翻译官?”
  “嗯。”
  “那首先你得把高中念完。”
  “……”田阮扭头瞪他,“你现在还觉得我上学只是玩玩?”
  虞惊墨不置可否,只说:“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到学校刚好早读开始,贵族学校的早读就是不一样,可以到花园边,到树林里,到天台上,到茶厅,到天涯海角……下节课回来就行。
  田阮就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背诵文言文,检查要交的作业——
  这一检查,田阮脑子直接蒙圈,昨晚根本没写作业……
  他火急火燎地冲到虞商身边,小声恳求:“儿砸,十万火急,作业借我抄抄。”
  虞商:“……”
  虞商矜持地提醒:“你叫我什么?”
  “会长。”田阮立马改口,“作业借我抄抄。”
  “哪门?”
  “语数英。”
  “你昨晚干什么了?”
  “睡觉?”
  虞商不愿再问,作业本给他找齐,“下课给我,不然扣分。”
  “……好。”
  不得不说,虞商作为学霸主角攻,字迹也是端正遒劲,一眼看过去无比清爽。田阮最喜欢抄这样的作业,完全不怕抄错。
  早读结束之前,总算把作业补好。
  上课时班主任宣布:“明天进行假前模拟考,还是语数英三门。新来的同学不用参加此次模拟考。”
  话音落下,同学们不无羡慕地看着田阮。
  田阮愣了三秒说:“老师,我想参加考试。”
  班主任:“你确定?是要计入年级排名的。”
  “确定。”田阮不想搞特殊。
  班主任点头,等到下课,她叫田阮到办公室,打电话给李校长,李校长又打电话给虞惊墨。
  田阮:“我自己考试都不能决定?”
  班主任:“总要问过你监护人。”
  “……”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应该是沙美鹃吧?
  待到放学,田阮坐进虞惊墨的车回家。虞惊墨又问了一遍:“真要参加考试?”
  “嗯。”
  “不怕考倒数?”
  田阮瞪他,“才不会。”
  虞惊墨颔首,“但愿。”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人的。”田阮信誓旦旦,好歹他以前也是年级前三。贵族学校的课程再艰难,一百名内他还是有信心的。
  知道田阮和虞商要考试,刘妈早上特地做了红鸡蛋,配上油条,祝他们红红火火,一帆风顺。
  “谢谢刘妈。”田阮从没讨过这样的彩头,开开心心吃了红鸡蛋。
  刘妈笑道:“其实人家结婚也是要准备红鸡蛋,就当补上了。”
  “……”
  虞惊墨闻言瞥了田阮一眼,“好好补。”
  田阮怒吃两枚红鸡蛋。
  模拟考上午两门,下午一门,分配在不同的教室,学生带上文具按照班级群发的座位号,前往相应的教室就行。
  田阮平静地考完了三门试卷,然后就是自由活动。
  在此时间里,绝大多数学生选择参加社团活动。田阮也不例外,他被歌剧团的人拉走,吊着嗓子唱了一下午。
  叶夫根尼扭着腰舞到田阮面前,手里哗的甩出一张票券:“这个星期天有空吗?请你去看歌剧《玫瑰骑士》。”
  田阮:“我也准备去看,已经定好座位了。”
  “那真是太巧了!”叶夫根尼惊呼,“那你把这张票给虞啼吧,小姑娘虽然很少来社团,但有什么活动应该通知她。”
  田阮答应下来。
  放学回家,田阮就将此事告诉虞惊墨。虞惊墨派人将票送给虞啼,而后说:“那我就不陪你出席了,免得你社团的人看到。”
  田阮一愣,“虞先生不去看吗?”
  虞惊墨反问:“你希望我去?”
  “我希望你偶尔也放松休闲一下。”
  “那我去。”
  田阮已经想好说辞,“到时候就说是偶遇。”
  ……
  到了星期天,田阮早早起来,准备去看上午场的歌剧。虞惊墨送他,特地挑了不起眼的迈巴赫,开进西城歌剧院旁的停车场也毫无存在感。
  “走这边。”下车后,虞惊墨给田阮带路,“从后门走更近些。”
  “可以走吗?”
  “我在这里有VIP通道。”
  “你经常来看歌剧?”田阮惊奇。
  虞惊墨语气平淡:“也不是经常,需要的场合,会用到这里。看了歌剧,会让人心情浪漫几分,少计算利益得失。就算谈不成生意,也能留下高雅的印象,为下一次合作带来更多的机会。”
  田阮佩服道:“所以你才是最不浪漫的那个。”
  虞惊墨瞥他一眼,黑沉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波动,“我就当是在夸奖。”
  VIP通道果然顺畅,剧院经理亲自迎接,带他们到全场最好的座位上落座,并准备了桂花茶及数样精致的点心。
  还有一捧鲜红喷香的玫瑰花。
  田阮看着玫瑰花,狐疑地转向虞惊墨,“你准备的?”
  虞惊墨:“没有。”
  剧院经理笑得那叫一个谄媚:“虞先生和尊夫人光临,剧院蓬荜生辉,这只是小小心意,见笑了。”
  幸好此时剧院入场的人只有田阮和虞惊墨,田阮稳得住,说:“多谢经理,但不需要准备这么多,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虞先生的关系。我们是来看戏的,不是被人看的。”
  经理笑容僵住,“虞先生包场了,这场戏应该不会有别人。”
  “?”田阮扭头问虞惊墨,“真的?”
  虞惊墨:“嗯。”
  “怎么不早说?”害他忐忑了两天,生怕在剧院掉马。
  “你没问。”
  田阮瞪他。
  虞惊墨唇角微翘,终于有了笑意:“别瞪了,看戏。”
  随着恢弘的交响乐响起,玫瑰骑士开场了。
  歌剧的背景设在十八世纪的维也纳贵族社会,主要讲述了公爵夫人玛莎琳,和年轻的贵族奥克塔维安有一段秘密恋情。
  一天清晨,两人正在幽会,忽然玛莎琳表兄造访。为了不被发现,玛莎琳将奥克塔维安扮成女子。
  表兄奥克斯是个中年贵族,即将求娶富商女儿苏菲,想要物色一个侍女。恰好女装的奥克塔维安在,不由得见色起意,玛莎琳便推荐了奥克塔维安。
  奥克塔维安给苏菲送了一支玫瑰,两人在音乐中交谈,在交谈中互生情愫,趁着众人不在拥吻起来。奥克斯赶来,与奥克塔维安决斗。
  经过多番闹剧之后,奥克斯身败名裂,玛莎琳放手成全,奥克塔维安和苏菲终成眷属。
  两个多小时的歌剧,情节颇为跌宕起伏。演员穿插的歌声时而哀婉,时而跌宕,无论剧情还是歌曲没有丝毫凝滞之处。
  华丽的服饰,异国的情调,扎实的台词,以及扑朔迷离而美好的爱情,无不引人入胜。
  相比之下,叶夫根尼的歌剧社团,真的就是小打小闹。
  “这就是世界级的歌剧?”田阮感慨地问。
  虞惊墨:“是狗血了点。但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田阮回过味来,还真挺狗血。
  男扮女装,一见钟情,移情别恋,强取豪夺,雄竞修罗场,还有婚外情……元素不要太多。
  虞惊墨起身,“不过歌剧不狗血,也没有什么看头。我们走吧。”
  “嗯。”
  一走出剧院,没到停车场,就听一叠声娇滴滴的叫唤:“田阮,田阮~你来啦!”
  田阮扭头一看,不是叶夫根尼又是谁。
  叶夫根尼后面五彩斑斓的一片,是歌剧团的七八名团员。
  田阮当机立断,撒腿就跑,一溜扑进车里,活像兔子成精。
  叶夫根尼:“田阮!你没听见吗?”
  虞惊墨抬眸一瞥,叶夫根尼瞬间噤声。虞惊墨坐进车里,对司机说:“去公司。”
  迈巴赫缓缓启动,离开剧院。
  “…………”
  “团长,那人好眼熟,谁啊?”
  “田阮刚才回头了吧?肯定看到我们了吧?”
  “那为什么跑?”
  叶夫根尼扭过头,看着这一群傻子,“也许他有点近视,还有点耳朵不灵光。”
  这群少爷小姐一秒相信:“那真是太可怜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车子开出很远,田阮放下心来掏出单词本背单词。
  虞惊墨:“……你真好学?”
  “学习还能有假?”
  “看你这次模拟考成绩,如果在前一百,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话别说太早,免得失望。”
  “……”
  德音高中的每次考试,前一百名是公开的,以资鼓励。
  第二天一大早,德音的大屏告示板显示此次模拟考的前一百名。百来人聚在告示板前,或惊呼,或感慨,或失落。
  田阮也去凑热闹,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进前一百。
  他一边在脑海里复盘模拟考的试卷内容,一边回忆高二的小长假,主角攻受发生过什么——初吻!
  没错,就是在这个小长假发生的。
  田阮暗暗激动:这个瓜我必须吃。
  “田阮是谁?”
  “1班的转学生?”
  “这么厉害?怪不得转到德音……”
  窃窃私语都没落进田阮耳朵里,他从右往左、从下至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正专心,忽然听到汪玮奇的惊呼:“田阮!”
  田阮扭头,“干嘛?”
  话音落下,周遭同学的视线唰地扫过来。
  汪玮奇竖起一根手指。
  田阮:“……你朝我比中指?”
  汪玮奇平时跟人干架,比中指惯了,赶忙换成食指,指着告示屏,“看!”
  田阮仰头看去,一眼看到排在最左最上的第一名:虞商。
  他并不意外,虞商作为主角攻,每次考试拿的都是年级第一。
  田阮与有荣焉,这个牛逼轰轰的主角攻,现在是他儿砸。
  这般暗暗得意着,周围忽而骚动起来:“会长……副会长也来了……”
  田阮扭头,自带光环的学生会成员个个都是长腿模特,其中虞商的腿最长,先一步到了告示板前,周围自动为他分开路。
  虞商不看田阮,下颌微抬,沉静如水的眼眸从第二名开始扫——他是来确认路秋焰还在二十名之内的。
  第二名:田阮。
  虞商:“……”
  学生会也看排名,“?”
  奚钦怀疑自己眼花,推了推银框眼镜再看,第二名是田阮不错。
  谢堂燕发出一声:“操?!”
  身边的财务主管钱赖赖提醒:“注意点形象。”
  谢堂燕噔噔挪到田阮面前,小声惊叹:“不愧和虞商一家子,恐怖如斯。”
  田阮:“?”
  谢堂燕又飞快闪到奚钦面前采访:“副会长,请问你掉下第二名是什么感觉?”
  奚钦:“……”
  奚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田阮,“田同学,恭喜。”
  谢堂燕啪啪鼓掌,真情实意:“恭喜恭喜,田阮你太厉害了!”
  到此时,田阮再反应不过来就是真傻了。他抬眼一瞧,第二名明晃晃写着自己的名字——如果德音没有重名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上学的第十八天,田阮在德音高中一战成名,荣升新晋学霸男神。


第29章 
  “恭喜。”虞商对田阮说。
  田阮:“……”第二名这么好考的?天哪, 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发挥全部实力。
  这要是抢了主角光环,会遭报应吧?
  田阮打了一个寒颤,眼看聚集在告示板前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女生期期艾艾地上前和他搭话。田阮冲开人群,往教室快步走去。
  汪玮奇一叠声叫唤:“田阮, 你也太牛逼了!”
  田阮走得更快了, 直接小跑起来。
  小长假最后一天没什么课, 班主任进教室讲了些小长假安全注意事项,表扬了田阮,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 可以参加社团,也可以做其他事。
  班主任前脚出门,后脚汪玮奇邀请:“田阮, 走, 哥们请你吃顿大餐。”
  田阮:“现在才早上八点。”
  “我们先去KTV唱两小时歌, 然后去米其林餐厅吃饭。”
  “?”
  “你那什么表情?别说你没去过KTV。”
  “去过一次。”田阮毕业那场告别会, 就是在KTV唱歌, 虽然他没唱什么歌。
  汪玮奇惊讶,“就一次?你的生活也太枯燥乏味了。”
  田阮:“虞商没去过,你约他。”
  汪玮奇怂怂地看一眼正在收拾书本的虞商, “不敢。”
  田阮直接问:“虞商,去KTV吗?”
  虞商语气冷淡:“不去。我要听讲座。”
  “什么讲座?”
  “诸子百家。”
  “我也去听, 在哪个阶梯教室?”
  “跟我来。”
  田阮收拾好书包, 跟在虞商后头。汪玮奇郁闷地变成跟屁虫,但在看到隔壁班的一位长发女生时, 顿时来了精神,戳了戳田阮:“知道她谁吗?”
  “不知道。”
  “第四名——不对, 现在第五名。”
  “?”
  “南孟瑶。据说是省第一考进德音,结果初高中五年都没追上虞商。”
  “……”田阮差点忘了,喜欢主角攻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优秀的。
  这南孟瑶也是出身富商,家中长女,父母期望极大,从小就是乖乖女,直到高二,因为无法赶超虞商而变得暴躁。
  南孟瑶视虞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多了奚钦,又多了谢堂燕,现在……
  南孟瑶瞪了田阮一眼。
  田阮:“……”
  汪玮奇捂着心口花痴状:“真好看,瞪人都那么好看。”
  田阮:“敢情你看上人家大小姐了?”
  “不要乱说。”汪玮奇脸颊臊红,“我还小,不能早恋。”
  “说得好像你想早恋就能早恋。”
  “……”
  汪玮奇瞪了田阮一眼。
  田阮安慰:“你们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说不定聊得来。”
  汪玮奇立马阴转晴:“真的?”
  “去吧骚年。”
  汪玮奇乐颠颠地去搭讪南孟瑶,南孟瑶扭过脸不怎么搭理,就算搭理也是带着刺儿。汪玮奇也是个奇人,这样了还能热脸贴冷屁股。
  田阮由衷地感慨,青春真好。
  两小时的讲座,就算考试用不上,当做知识储备,也能潜移默化地影响谈吐。提高修养。
  但来听讲座的,大多是为了看虞商。
  田阮是怎么发现的?当然是大家的视线太过刺目,他离虞商又最近——其实有一部分人也是在看他,但他眼瘸,深信主角定律。
  午饭时,田阮端着餐盘找到正在吃炒饭的路秋焰,对他旁敲侧击:“喜欢虞商的人还挺多的。”
  路秋焰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不过虞商是个专情的人。”
  “你怎么知道?”路秋焰不以为意。
  田阮认真地看着主角受,“我是他小爸,我当然知道。”
  路秋焰干饭的勺子一顿,闭着嘴巴嚼饭,腮帮一动一动。
  田阮装作无意地问:“小长假你打算做什么?”
  “打工。”
  “在哪儿?”
  “还没找好。”路秋焰大口干饭,不再说话。
  等到路秋焰吃完,田阮的虾仁炒饭只动了一小半。路秋焰嗤笑:“你吃饭怎么跟小猫似的。”
  田阮:“……我这是细嚼慢咽。”
  “怪不得那么瘦。”
  “你才受。”
  “?”路秋焰说,“我一拳头就能把你打趴,信不信?”
  田阮缩了缩脖子,“我信。”
  “跟你开玩笑的,又不真打你。”路秋焰将餐盘丢进前来收碗的机器人餐车,“看见虞商了吗?”
  “他去学生会开会了。你可以去找他。”
  “我干嘛找他?我等下打个篮球就回家。”
  “等等我,我也想打篮球。”
  “快点吃。”
  田阮张大嘴巴干饭,两腮鼓鼓的,像只松鼠。路秋焰倒也没催,耐心地等他吃完。
  吃完不能立马运动,路秋焰领着田阮绕操场慢慢走了一圈,闲聊道:“你真牛逼,考了年级第二。”
  田阮说:“你要是想考年级第二,也可以的。”
  “算了,累,没用。混个前二十的保送就行。”路秋焰轻飘飘地说。
  德音的前二十能拿到全国大多数名校的保送名额,德音的学生也是争破了脑袋。而且保送免学费,还有助学金。
  这两样德音大多数人都不缺,路秋焰却很需要,所以他必须保持前二十名。
  “但你可以更好的。”田阮感到可惜,这个道理,路秋焰可能要在很久后才会知道。
  “更好是有多好?被女生仰慕,被男生敌对?”路秋焰嗤笑。
  “……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资源,积累人脉。”
  路秋焰摇头,“我不需要,我不想从商,我打算高考后就去当兵。”
  田阮并无意外,原书里路秋焰确实高考后去了军校,直到五年后因伤退役,才与虞商再次相遇,破镜重圆。
  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田阮看书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一天天地过着,日子像被拉长了似的。
  他说:“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有些路,是要走过,才知道得之不易。
  路秋焰笑了笑,踩过一片枯黄的枫叶,“谁知道会不会后悔,我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像你们那么循规蹈矩,生怕行差踏错。”
  田阮想了想,反驳道:“只要做喜欢的事,就不算循规蹈矩。”
  路秋焰沉默须臾点头,“你说的不错。虞商可能就是喜欢铜臭味,天生的商人。”
  “……”确实。
  虞商不枉虞惊墨给他取的名字,在未来一定会超越虞惊墨,为虞家带去无上的荣光。
  而此时,十七岁少年的天空纯净碧蓝,阳光炽烈,换上白色和蓝色运动服的他们奔逐在室外的篮球场上,篮球砰砰砸在地上,越过白色的轨道飞驰。
  少年们追逐它,抢夺它,汗水淋漓,肢体冲撞在一起,最终被一高个少年得手,在三分线外纵身一跃,篮球高高抛起——
  白队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围着路秋焰击掌,蓝队则吆喝着再来。
  田阮打了小半天篮球,虽然个子最矮,但弹跳力最好,这群身高平均180的男生对此大为赞叹。
  “没想到你个子矮,弹跳不错。”
  “小土豆也能有爆发力。”
  “田阮是吧?是开连锁超市的那个田家?”
  田阮:“……不是。”
  “那你哪里人?”
  “老家临安的。”
  “怪不得个子矮。”
  “……”
  “你们怎么说话?”路秋焰丢了这么一句,“不许欺负我新朋友。”
  十几个汗津津的高个少年笑成一团:“好,小霸王发话,我们哪敢不从。”
  “田阮,路秋焰。”虞商冷沉如清泉的嗓音穿透力极强,顷刻掩盖所有喧嚣。
  路秋焰扭过头,“干嘛?”
  虞商:“没什么。”
  然后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学生会长,即使不说话,这张脸摆在这里就让人很有压力。
  “……”
  田阮倏然反应过来,从衣服堆里刨出自己的手机,果不其然到了放学时间,也就说,现在虞惊墨正在校门口等他。
  他赶紧收拾好自己,拎起书包就跑:“我回家了!”
  “下次再一起打,第二名!”
  田阮一个趔趄,头也不回,他何德何能让虞惊墨等他。
  坐进颇有大隐隐于豪车堆的劳斯莱斯时,田阮头上还是汗涔涔的,“我刚打篮球,忘记时间了。”
  当他抱歉地转过脸,很明显地看到虞惊墨往边上挪了一点,尽管冰山脸不动声色,但两道长眉微蹙,黑沉沉的眸子写着“嫌弃”二字。
  田阮:“……”
  虞惊墨抽出一张酒精湿纸巾给他,“擦擦。”
  田阮接过来擦了擦脸和脖子,可能身上还有点味道,顿时坐不安稳,解释:“我出来太急了,就没冲澡。”
  “没事,回去洗。”
  “……你敢坐过来点说这句话吗?”
  虞惊墨不动如山,司机缓缓启动油门,车内冷香袅袅,安静如冰窖。
  最终,虞惊墨说:“抱歉。”
  其实田阮已经发现虞惊墨有点洁癖,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车内永远一尘不染,卧室四件套必须天天换。
  而且还很爱洗澡,早晚洗一次,在公司午休也会洗一次——听徐助理说的。
  田阮只能做到每天晚上洗一次……
  回到庄园,田阮一进主宅就上楼洗澡,把自己狠狠搓了一顿,用沐浴露洗得香喷喷的,穿着柔软的居家服下楼。
  虞惊墨的脸色果然放松许多,甚至“高抬贵手”捏了一下田阮脸蛋,“干净了。”
  田阮腮帮鼓鼓瞪他。
  虞惊墨觉得好玩,又逗了片刻。
  晚间,虞商回来晚了些,虞惊墨也没多问。
  吃过晚饭,父子俩才闲聊几句。
  “小长假有什么安排?”虞惊墨问。
  作为豪门的继承人,虞商非常自觉:“我想去酒店实习两天。”
  “我也想去。”田阮举手。
  虞商奇怪道:“你去做什么?”
  “我可以打扫卫生。”
  “让你在学生会干后勤都没这么积极,在酒店打扫卫生不耽误你学习?”
  “……我考了第二名。”
  “所以应该奖励。”虞惊墨开口,“我正好出差,我带你去国外玩一圈。”
  “不会是非洲吧?”
  “先去非洲,再去欧洲,最后飞回亚洲。”
  田阮婉拒:“不了,虞先生你去就好,不用带我。”
  虞惊墨冷冷地看他。
  田阮解释:“时间太赶了,而且我不喜欢坐飞机。”
  “为什么?”
  因为田阮的父母就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飞机失事的。田阮虽然没什么感觉和印象,但总归不喜欢。
  见田阮不答,虞惊墨没有勉强,“那等我回来,你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奖励。”
  田阮立马说:“我想体验住五星酒店,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
  虞惊墨失笑:“就这?”
  “嗯嗯。”田阮很满意这个奖励。
  “行。”
  说安排就安排,第二天下午,管家就将房卡交给田阮,含泪道:“先生在国外也是住五星酒店,总统套房,夫人是睹物思人哪!”
  田阮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打电话。我一定快马加鞭,为夫人送上。”
  “不要。”
  田阮坐车送虞惊墨去机场,广阔的航站楼大厅人来人往,甜美的女声正在播报航班。徐助理用行李小拉车推着三只超大行李箱,其中两只是虞惊墨的,里面装的都是衣服。
  徐助理推着行李去托运。
  田阮心想,这行李箱要是被抢劫,虞惊墨在国外得难受死,因为里面装的都是他喜欢的衣服。
  “好好等着,别乱跑。”虞惊墨对田阮说。
  田阮取下右手腕的檀木串珠,递给虞惊墨,“你出国,戴着保平安。”
  虞惊墨垂眸,没有拒绝,抬起左手,大衣袖子往上一捋,露出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结实雪白的腕上戴着一块价值百万的金表。
  他骨节修长,三两下取下表,由着田阮将檀木珠套上。
  这串檀木玉牌,被田阮戴了许多天,沾染些许清甜气味。虞惊墨换只手戴表,说:“回来还你。”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送给了你,就是你的。”
  田阮睁着一双清亮的棕褐色眼睛看虞惊墨,“那,一路顺风。”
  “嗯。”虞惊墨也看着他。
  “……”
  航班提示广播响起,虞惊墨最终没说什么,迈开长腿走向VIP安检口,待会儿也会走VIP通道,抵达头等舱。
  田阮忽然就有了兴趣,“虞先生!”
  虞惊墨回头。
  “下次我和你坐头等舱好不好?”
  虞惊墨忍俊不禁:“好。”
  田阮惬意地挥了挥手。
  当晚,田阮就坐着那辆金黄的法拉利,一路拉风到了虞商即将实习的苏市五星大酒店,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
  听听这名字,多梦幻,让人瞬间联想到公主的城堡。
  事实上,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也正如一座城堡,唯一可惜的是宴会厅都很小,只适合举办公司年会规模,大型婚礼则会有些局促。
  这酒店的大门找风水先生看过,和虞家庄园一样是朝西南的,不过在其他方位都设了小门,方便进出。
  酒店前庭只能停上七八辆车,每一辆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专车,甚至接待过国家级领导。
  作为虞家的产业,田阮的车自然可以占据一个车位。他不需要拿任何东西,管家已经派遣人送来,只要他人到就可以。
  因此田阮只带了书包和平板电脑。
  进门就被大堂经理亲自迎接,酒店管家领着他去房间。
  总统套房在最顶层,不仅拥有得天独厚的视野,还拥有按摩浴缸,私人影院,免费早餐饮品,以及定制的行程安排,spa和高尔夫球等等——田阮没有定制,他想自己安排。
  掀开床旗,田阮躺在松软的两米宽大床上,滚上两圈都绰绰有余。
  他拿出手机打字。
  田阮:虞先生我到酒店了,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老师在班级群里布置了作业,因为是小长假,作业有点多。田阮拿出作业本,做了大约一个半小时,门铃响起。
  门口的电子屏自动显示门外的监控摄像,是酒店管家和一只胖墩墩的送餐机器人。
  田阮拿到遥控器开门,酒店管家进来恭敬地说:“田先生,晚餐时间到了,请问您是去全景餐厅,还是在私人餐厅用餐?”
  “就屋里吧。”
  送餐机器人骨碌碌滑进门,找到餐厅,两只机械臂将“肚里”的菜端出来。
  田阮惊奇地看着机器人,“现在科技都发展这地步了?”
  酒店管家笑道:“现在大酒店都用机器人,很方便,还保温,省了人工。”
  田阮兴致盎然地去尝五星酒店的饭菜,结果和刘妈做的也没多少区别。
  吃过晚饭,田阮终于收到虞惊墨的消息。
  虞惊墨:刚下飞机,信号不好。
  田阮:注意安全。
  虞惊墨:好。
  田阮忽然有些担忧,那里可是非洲。
  直到朋友徐助理晒出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还有喷泉。
  田阮评论:真的在非洲?
  徐助理回复田阮:?千真万确。
  虞惊墨回复田阮:跟我视频。
  田阮:“……”
  视频里,虞惊墨背景是装修古旧又豪华的墙体,挂着一男一女相拥的裸体油画。
  田阮的眼睛朝手机屏贴近。
  虞惊墨毫不避讳将摄像头挪到油画上,“好看吗?”
  田阮:“……不好看。”
  虞惊墨那边的信号确实不好,镜头一卡一卡的。田阮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拿着手机来回转换角度。
  虞惊墨:“做什么?”
  田阮说:“你那边卡住了。”
  卡住的画面还是虞惊墨和裸体油画的合照……田阮截了屏,偷偷保存。
  虞惊墨这边也卡了,卡的是田阮睁着一双大眼睛,就跟松鼠似的,不由得弯唇浅笑:“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呢?”
  “飞机上吃了点。”
  两人闲聊片刻,实在受不了这一卡一顿的网络,虞惊墨道了声“晚安”便挂了。
  田阮去洗漱睡觉。
  按摩浴缸旁就是单面可视落地玻璃,还有电影幕布,洗浴工具一应俱全。
  田阮用了按摩模式,嘻嘻哈哈泡了一个澡,即将昏睡之际强撑着裹上浴巾,一个飞扑到床上边沉沉睡去。过了不知多久,混沌中听到手机震动,怕是虞惊墨来了信息,打开手机胡乱瞧了个大概。
  是班级群的消息,班长让写完作文的同学先拍个照交上去,参加市里的作文评选。
  震动持续响了十几声,田阮蒙眬地想着自己有没有拍照,好像拍了……添加相册图片,发送。
  然后他就把手机静音不管了。
  直到一大早醒来,手机连续震动了三次,他一拨开静音键,就有无数的消息叮咚叮咚,在宽敞豪华的卧室里足足响了两分钟。
  田阮:“?”
  不明所以地查看消息的来源,原来是班级群的艾特。
  @田阮,靠,这是虞惊墨吗?
  @田阮,你认识虞惊墨?
  @田阮,背景裸体油画是认真的吗?
  @田阮,你居然和虞惊墨视频电话?是真的还是p的?
  ……
  田阮一溜看下来,瞌睡虫瞬间跑光,什么情况?
  返回微信主页,聊天栏除了班级群,还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虞商:田阮!
  虞商:照片我用权限给你删了。
  虞商:你完了。
  田阮:“……”
  徐助理:夫人!
  徐助理:放心,虞先生没生气。
  徐助理:你不回他消息,他好像生气了。
  田阮:“……”
  颤着手指点开“虞惊墨”。
  虞惊墨:?
  虞惊墨:没事。
  虞惊墨:有事。
  田阮:“…………”
  完啦,芭比Q啦。
  田阮两眼一黑仔细回想,自己哪有写过什么作文,拍过什么照片,只不过发了一张和虞惊墨视频的截图。
  再打开班级群,仍是热闹不休。
  虽然田阮不是有意隐瞒自己和虞惊墨的关系,但他还是想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班主任:@全体成员,停下对田阮同学的妄议,尊重他人隐私。
  田阮不解释不行了。
  他苦思冥想,最终发出去一条:大家好,我和虞先生是认识,正如大家和虞先生认识。
  同学甲:我认识虞惊墨,虞惊墨不认识我。
  同学乙:我就说田阮深藏不露,是大户人家的,连虞惊墨都有交情。
  同学丙:那可是会长的爸爸!
  同学丁:虞惊墨不是结婚了吗?对象叫田远。
  吃瓜群众:???田阮的哥哥?
  同学n:只有我在意为什么虞惊墨身后是裸体油画吗?
  田阮:“……”
  于是大家认定了田远和田阮是兄弟,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了——总不能田远改名田阮来上学吧?田阮一看就和他们同龄,根本不像二十岁。
  田阮无力解释,就这么当上了自己的哥哥。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该和虞惊墨怎么解释。
  犹豫片刻,田阮丧着脸再次点开虞惊墨的聊天框。
  田阮打了一长串又删掉。
  重复几次之后,对面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虞惊墨:醒了?
  田阮:嗯。
  田阮:虞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哭
  虞惊墨:嗯。
  田阮:现在怎么办?/可怜
  虞惊墨:不否认,不承认。
  田阮:可是大家都在讨论你身后的裸体油画……
  过了好一阵,虞惊墨惜字如金:我回去再和你说。
  田阮:“……”
  这真的不是“我回去再收拾你”的意思吗?


第30章 
  田阮自我安慰, 虞惊墨起码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有足够时间让他完成自救。
  首先,要冷处理误发照片事件;其次, 在被人问起时,要轻描淡写地揭过;再者, 不否认不承认。
  人都是健忘的, 尤其是这些有钱的小姐少爷, 总不可能一直追问。
  田阮的设想是正确的,除了汪玮奇单独问过,其他同学都很“矜持”, 不做这种明着打探别人隐私的事。
  而另一些人就比较一言难尽了,比如虞家人,一个个闻着味就来了, 尤其是虞二叔, 专门打电话过来教训。
  最后是虞发达道的歉。
  田阮:“没事, 我也骂了二叔管太宽, 以为太平洋都是他家的, 自己过得一塌糊涂,还有脸来教训别人。”
  虞发达:“……”
  “我还把二叔拉黑了,二堂哥你去看看, 别被气死了。”
  “好。”
  挂断电话,田阮神清气爽, 本来心里就烦, 还有人专门送人头。
  田阮老实向虞惊墨报备——
  田阮:二叔骂了我,我也骂了他, 把他拉黑了。
  虞惊墨:嗯。
  田阮:你会生气吗?
  虞惊墨:不会,没空。
  田阮:你在工作?那不打扰你了。
  虞惊墨:我在睡觉。
  田阮这才想起来, 虞惊墨那边恐怕还是深夜,倒时差本就痛苦,还被打搅了。田阮连忙发了语音:“对不起,你睡吧。”
  虞惊墨也发了语音:“没事,你……老实点。”
  低沉慵懒的嗓音如同情人的呢喃,田阮听得耳朵发烫,却还是忍不住听了几遍。
  几遍后,虞惊墨话中的意思才被大脑解析。
  田阮:“……”人果然不能色迷心窍。
  吃过早餐,田阮就去找路秋焰。
  没错,路秋焰小长假打工的地方就是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也是虞商实习的酒店。在这里,原书的主角攻受意外接吻,感情由此正式发生质的转变。
  这一切要归咎于贺兰斯的助攻,因为在此期间内,贺兰斯对路秋焰展开猛烈追求……
  田阮猛地站住,等等,自从上次贺兰斯在画室摔了一跤后,好像就没怎么接近过路秋焰,反而每天给他发微信撩骚。
  田阮:“……”
  贺兰斯是原书的主要配角之一,所以田阮只是选择无视,而不是拉黑删除。
  叮咚一声,来了新消息。
  贺兰斯:听说你去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了?
  贺兰斯:一个人去度假酒店不寂寞吗?我来陪你/挤眼
  田阮:你来。
  贺兰斯:???又被夺舍了?
  田阮:你不来,我怎么骂你呢/微笑
  贺兰斯:打情骂俏我喜欢,马上到~/飞吻
  田阮当然不会真的跟贺兰斯过不去,如果原书的主角攻受没有贺兰斯的助攻,很难上演“吃醋”剧情。
  早八点,酒店开门迎客。
  各地的有钱人光临苏市,首选玛奇朵酒店,不光因为声名在外,更因为玛奇朵酒店和附近的游乐园联名,住宿期间可以免费游玩。
  旅客一多,即便是五星大酒店也难免兵荒马乱。这时候就需要招募短工,路秋焰就是其中之一,专门帮人泊车,晚间还可以兼职夜床服务。
  连续泊了十辆车后,一起泊车的门童赞叹道:“小路,你的车技真是一流,要是去参加赛车,肯定拿不少奖金。”
  路秋焰不以为意:“赛车是个烧钱的玩意,赚的不一定有投入的多。”
  “可惜了。”门童叹息,“你家以前……”
  “我去喝口水。”路秋焰不接话,从灌木丛捡起自己的背包,拧开矿泉水瓶喝水。
  除了吃饭上厕所,他需要在酒店门口站一天,少说话多做事,白天拿三百,晚上拿一百,做六天就有两千四。
  够他在德音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过现在大多时候午饭不用花钱,吃虞商带的便当,可以省下很大一笔……正好可以给母亲买生日礼物。
  这么盘算,他忽然听到一声软糯清亮的声音:“路秋焰。”
  路秋焰疑惑四顾,声音是从酒店旋转门传出的。
  一个穿着蓝色运动外套,灰色牛仔裤的青年走出来,一张脸在上午的阳光下白得像雪,棕褐色瞳仁盛着亮晶晶的笑,轻快地绕过喷泉与花园跑过来。
  “田阮?”
  “嗯,我在这里住两天。”田阮笑着说。
  路秋焰点头,“你本来就在苏市,还在苏市度假?”
  “这是虞家的酒店,不要钱。”
  “……”路秋焰竖起拇指,“有道理。”
  田阮仰着脸张望柏油坡路,路两旁的枫树全都红了,偶尔被风吹落几片。
  “就你一个人?”
  “是,也不是。”
  “?”
  门童不认识田阮,就问:“你朋友?”
  路秋焰:“同学。”
  “你同学来住酒店,你……”
  “我什么?”
  “没。”那门童讪笑,心想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将来肯定分道扬镳。
  田阮顺嘴回了句:“莫欺少年穷。”
  路秋焰浑不在意,又见一辆酷炫的劳斯莱斯飞驰而来,门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堆起满脸的谄笑。每当接待这样的豪车,小费也会格外多。
  而比如大众那些,一看就是领导的车,就没有小费了。
  宾利、迈巴赫也显得沉稳,所以大多也没有小费。门童和路秋焰分工明确,路秋焰通常拿不到小费。
  而今天,虞商是坐着一辆极为普通的大众来的。
  田阮火眼金睛,多远就认出车里的司机正是经常接送虞商的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大叔,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路秋焰站一起。
  路秋焰寻常地迎上去。
  黑色大众停下,司机下车,朝田阮鞠了一躬。
  门童:“???”
  田阮:豪门司机,就是有礼貌。
  虞商下车,冷淡平静的目光与路秋焰相触,“你怎么在这里?”
  路秋焰只惊慌一秒,平平无奇地说:“打工,泊车。”
  虞商眉心微蹙,看向田阮。
  田阮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怂恿的,我和他也是偶遇。”
  虞商:“那你心虚什么?”
  田阮:“……”是啊,我心虚个什么劲?我就是一个跑剧情的龙套。
  门童跑上去笑问:“先生,需要泊车吗?”
  虞商:“不用,我有司机。”
  说罢抬脚走向酒店前厅大门,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孙经理,我到了。”
  田阮这个看看,那个瞅瞅,这就没了??
  虞商你也不关心一下你未来的老婆?都晒出汗了。
  “你不进酒店?”路秋焰问。
  田阮思忖说:“我再陪陪你。”
  “……不用。”
  田阮坚定地陪路秋焰站岗。不远处,保镖将这一情况汇报给虞惊墨。
  非洲现在天还没亮,虞惊墨除了重要的联系人都是免打扰,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
  “敢问先生姓名?”门童客客气气地问田阮。
  田阮:“姓田。”
  门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田姓的大户人家。
  其实田阮也不主要是陪路秋焰,他也在等贺兰斯——此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马上到”等于三个小时后到。
  田阮在此期间做了个广播体操,背了课文和英语单词,还和路秋焰打了羽毛球,拍了篮球,跳了绳子,吃了路秋焰自制的三明治。
  路秋焰也是服了,田阮看着乖乖好学生,怎么这么犟。
  在此期间,虞惊墨也醒来去工作,不时查看保镖的汇报,为枯燥乏味的社交增添一丝趣味。
  “你请我吃三明治,我请你吃饭。”田阮对路秋焰说。
  这时间也到路秋焰休息时间了,一个小时不算多,可以吃个饭歇歇。他也不扭捏,问:“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不要钱。”
  “好。”
  这时一辆骚包红的敞篷跑车开来,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一油门飞驰到酒店大门口,逼得门童都退后几步。
  音乐的律动中,一头香槟色头发的男人吹了个口哨,一手扶着方形方向盘,一手挑起墨镜,“哈喽,宝贝们。”
  田阮面无表情:“你谁?我们不认识你。”
  贺兰斯也不开车门,仗着腿长一脚踩出去,身上叮叮当当的,也不知挂了多少饰品,活像在身上开了个饰品店。
  “我这样的帅哥,让你多等会儿怎么了。”贺兰斯笑道,“别人就是想等我,我都不给这个机会。”
  田阮扭头就走。
  贺兰斯扔了一卷红钞给门童,门童喜不自胜去泊车。他跟在感兴趣的两人后面,“真生气了?”
  田阮回:“没有。”
  “路秋焰,你呢?”
  路秋焰:“??关我屁事。”
  贺兰斯笑得很好看,但此刻纯属于媚眼抛给瞎子看,“我请你们吃饭。”
  没人应答。
  “我请你们去游乐园玩。”
  还是没人应答。
  贺兰斯使出杀手锏:“陪我玩半天,一人一万块钱。”
  路秋焰看傻子似的,“有病?”
  贺兰斯眯起狐狸眼:“有钱。”
  田阮瞅着贺兰斯,人模狗样的,确实有资格当虞商的情敌。暂时就先放任事态发展,毕竟主角攻受的爱情需要像样的助攻。
  然而路秋焰来了一句:“有钱不还是摔了个大马趴。”
  贺兰斯:“……”
  贺兰斯看着路秋焰刺刺的模样,冷笑:“你这样说话,会挨打的。”
  路秋焰脸上的擦伤还没好全,脖子上也有伤痕,他无所谓地看着贺兰斯:“我怕吗?”
  贺兰斯看了他片刻,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好好好,你不怕。我好怕。”
  “……真有病。”
  贺兰斯笑够了,手臂顺势就往田阮肩上压。
  田阮猝不及防,仿若肩上忽然扛了袋米,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没扶稳的贺兰斯一起叮叮当当摔在地上,衣服上的饰品链子都掉了两串。
  “……”
  “……”
  田阮气鼓鼓地瞪着贺兰斯。
  贺兰斯扶额笑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田阮爬起来:“别碰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贺兰斯捡起饰品重新挂在衣服扣子上,耸耸肩,“你觉得我在乎?”
  田阮:“……”这疯子,还真不在乎。
  贺兰斯打个响指:“作为我迟到的补偿,这顿饭必须我请。”
  酒店管家亲自领着他们去餐厅,帮忙点餐。路秋焰低头回复虞商的信息,说:“虞商马上来,一起吃?”
  田阮:“好啊。”
  修罗场快来,剧情千万别歪了。
  不多时,虞商忙完过来,径直走向田阮路秋焰那桌,看见贺兰斯也无惊讶,道了声:“贺总也来度假?”
  贺兰斯笑眯眯:“是啊,商商来实习?”
  “嗯。”虞商面无表情坐在路秋焰身边。
  “商商?”路秋焰奇怪地问。
  贺兰斯:“我可以叫你焰焰吗?”
  “不可以。”
  贺兰斯深情款款地看着田阮,“我可以叫你甜甜吗?”
  田阮已读乱回:“那多见外,叫我田·尼古拉斯·佩奇三世·普拉达达·万事大吉·阮。”
  “……”
  各人点的餐上来,虞商将一小盅鲍鱼羹给路秋焰,“这个还不错。”
  路秋焰点头,“谢谢。”
  贺兰斯那边的菜越上越多,都快没地方放。就算是贺兰斯自己的钱,田阮也不理解:“你吃不了点那么多干什么?”
  贺兰斯指挥侍者将两张桌子拼到一起,理所当然道:“每个菜吃两口不就得了。”
  “你这是浪费粮食。”
  “是啊。”贺兰斯一点也不辩驳,“这世上,有钱人都会浪费粮食,浪费水资源,甚至浪费空气。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但至少,你可以不浪费。”
  “我为什么不浪费?”贺兰斯失笑,“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好有道理。
  吃过饭,贺兰斯对田阮发出邀请:“去游乐园玩吗?”
  田阮说:“路秋焰去的话我就去。”
  路秋焰闻言只是说:“我还要打工,你们不要烦我。”
  “……”
  贺兰斯笑了声:“你打工能挣几个钱,不如跟着我。”
  这话怎么听都像要包养路秋焰,路秋焰自己还没怎样,虞商的脸就沉了下来:“贺总都要破产了,跟着你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贺兰斯笑容逐渐消失:“你还真是和你爸一样刻薄。”
  “对未成年说这种话,也宽厚不到哪里去。”
  两人你来我往讽刺几句,路秋焰已经重又到酒店门口“站岗”。田阮跟过去,路秋焰赶人:“你来做什么,去玩。”
  田阮带着迷之慈祥的微笑:“虞商肯定是吃醋了。”
  路秋焰一愣:“什么吃醋?”
  “吃你和贺兰斯的醋。”
  “别胡说。我和他们哪个都没关系。”
  “和虞商也没关系?”
  “……顶多同学关系。”
  田阮点点头,“他对哪个同学,可都没有像对你一样好。”
  路秋焰眉头轻轻蹙起,耳根燥热,“你是说,虞商……嗯嗯我?”
  “什么?”
  “没什么。”路秋焰扭过脸,倚着墙柱,在阴凉里吹着秋风,思绪逐渐平静。
  不一会儿贺兰斯溜溜达达出来,门童堆着笑问:“老板需要开车吗?”
  “嗯。”
  “好嘞,这就给您开来。”
  贺兰斯笑眯眯地看着田阮,“真不去玩?”
  田阮:“我怕被你卖了。”
  “那倒不至于,要不你带俩保镖?”
  “我没带保镖。”
  贺兰斯白皙的手往灌木丛里一指,“那这是什么?穿着虞家保安制服的牛粪?”
  保镖怒目而视,这就过分了啊。
  田阮朝那儿一瞅,果然有个蓝衣墨镜的大汉蹲在灌木丛里,耳上挂着耳麦,手里举着手机狗狗祟祟的。
  “夫人别怕,我是大壮。”保镖如是说。
  “……”
  田阮:“谁让你监视我的?算了当我没问。”
  想也知道是虞惊墨。
  贺兰斯啧道:“虞惊墨这是生怕自己老婆被人拐走吗?”
  没来由的,田阮的脸有点热,忽然想知道虞惊墨现在在干什么。
  仿佛心有灵犀,虞惊墨的电话此时打了过来——
  田阮快步走到花坛边接通电话:“虞先生。”
  “吃过饭了?”虞惊墨语气平淡,像是对田阮的行踪一无所知,但实际上,他的电脑邮箱塞满保镖发来的田阮照片。
  他正一张一张点开看,嗓音不知不觉染上笑意。
  “嗯。你呢?”田阮问。
  “刚吃过早饭,待会儿去开会。”
  “你那边的早饭吃什么?”
  “炖菜,面包,还有鸡蛋。”
  “好吃吗?”
  “没有家里的饭好吃。”
  “那你早点回来。”
  “好。”
  话说时,虞商不知什么时候走过,和路秋焰说话,贺兰斯不时插上两句,眼睛却瞟着田阮这边,调侃道:“想不到虞惊墨也有跟人煲电话粥的一天。”
  虞商不爱别人议论自己父亲,淡淡转移话题:“贺总要是没事,就去别的地方玩,别妨碍我同学打工。”
  “说到打工,你们酒店是非法雇佣未成年吧?”
  “……”
  路秋焰轻飘飘说:“我身份证上大一岁,有十八了。”
  贺兰斯问:“为什么大一岁?”
  “登记错了。我妈想着以后能早一年退休,就没改。”
  贺兰斯哈哈大笑。
  反正虞商和路秋焰不知道哪里好笑。
  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走出酒店大门,到门口猛地停住,打量站在海棠树下的三个人。
  贺兰斯轻蔑一瞥。
  中年男人走了过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和挑猪肉没什么区别。
  虞商皱眉:“这位先生,有事?”
  中年男人抚着下巴上的胡渣笑:“卡片上没你们,新来的?”
  “?”
  中年男人一指贺兰斯,“就你吧。”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什么?”
  中年男人掏出房卡,“下午到我房间,一小时三百,服务好了五百。”
  “……”
  这一举动使得所有人怔住,贺兰斯虽然长得像美女,但唯一和女性挂钩的,就是他有过女朋友。
  田阮立即跑来吃瓜。
  中年男人三角眼一瞟,得意地笑开:“你们别急,一个一个来。”
  “……”田阮非常极其特别超级无敌后悔吃这个瓜,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么炸裂的话。
  虞惊墨在那头问:“怎么了?”
  田阮:“有人羞辱我。”
  “保镖打一顿就好了。”
  “用不着,贺兰斯和虞商也被羞辱了。”
  “?”
  贺兰斯笑眯眯地看着中年男人,“我们不急,一个一个来。”说罢一拳头挥了过去。
  中年男人肥壮的躯体犹如一座巨大的粪球滚在地上,嗷嗷叫骂。贺兰斯一点都不手软,比虞家保镖出手狠多了,只听得咔嚓一声,将那男人的腿给踹骨折了。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出手。
  田阮默默离贺兰斯远了一点,抓着手机贴在耳朵上,“虞先生,贺兰斯比你还凶残。”
  话音落下,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不料听筒里传来一声低低沉沉的笑:“我不在,胆子越发大了。”
  田阮耳朵莫名发烫,“我没有……”
  虞惊墨:“我会早点回去。”
  “……”


第31章 
  原书里, 贺兰斯对路秋焰展开猛烈追求,但路秋焰一直不搭理。直到贺兰斯陪路秋焰在酒店大门口“站桩”,被一中年男人调戏。
  中年男人原本看上的是路秋焰, 被贺兰斯一拳撂倒,而后路秋焰加入进行混合双打。
  混合双打之下, 男人的腿都没有断, 而此时贺兰斯自己就把人家的三条腿全打断了。
  如果不是保镖拦着, 可能男人的双臂也不能幸免,不说残疾,起码要住一个月的医院。
  男人嚎叫着被送去医院, 嘴里嚷嚷着:“我要告你!告酒店!”
  虞商捏着挺直的鼻梁强迫自己冷静,然而在面对贺兰斯时还是忍不住动气:“你把他打残了,我家也要赔偿。”
  贺兰斯拍拍手, 整了整叮叮当当的衣服, “不管多少, 我赔。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小卡片’的事吧?”
  虞商冷着脸, 这件事确实蹊跷, 玛奇朵国际花园一个五星酒店,还会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立即着手去处理。
  贺兰斯捋了一下香槟色的头发,笑着看向路秋焰和田阮, “怎么,吓傻了?”
  路秋焰竖起一根大拇指, “真爷们。”
  田阮:“……”这是真暴力吧。
  这样的暴力, 路秋焰时不时就会遇到,所以他见惯不怪。田阮想通这一点, 同情道:“路秋焰,我们去休息一下。”
  路秋焰若无其事:“我还要打工, 你去吧。”
  “我给你请带薪假。”
  “不用。”
  田阮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对酒店总经理提出申请,总经理自是满口答应。事实上,酒店总经理已经没空处理田阮这边,他正在接受虞商的谴责。
  “虞少,我真不知道这回事。”总经理是个看上去老成的男人,四十来岁,正是拼搏的年纪,此刻却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训斥得抬不起头。
  其实也不是训斥,但每问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在他后颈凌迟。
  “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些脏钱不可能与你毫无关系。”
  “我会查清楚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而是对总部。”
  “虞少……”
  “清者自清,如果这其中没有你的参与,自然不会裁掉你。”
  总经理面如死灰。
  虞商懒得再废话,召集酒店所有管理者,并动用警方力量彻查。警察一来,管理者们就慌了神,当场被带走几位调查。
  酒店也被封锁起来,估计要到第二天晚上才能解封。
  封锁期间,原住客在酒店照常进出,工作人员也照常工作,只是不许接待新的客人,网上也订不到这一天酒店客房。
  田阮旁观这场好戏散场,对路秋焰说:“给你带薪休假好吧?”
  路秋焰:“……你早料到了?”
  田阮确实早就知道这段剧情走向,要不然怎么给原书的主角攻受创造独处的机会?
  这才假期刚开始,酒店入住率本就不高,再这么一封,这两天至少损失百万。对此,虞商虽然头疼,但还是如实禀报了父亲。
  虞惊墨语气淡淡:“声誉大于损失,这就够了。”
  “是。”
  “你陪你小爸玩一玩,尽尽孝心。”
  “……是。”
  田阮才多大,就需要他这个好大儿尽孝?
  虞商无语至极,但还是谨遵父命,找到正在茶厅里吃点心的田阮,问他想玩什么,都可以安排。
  田阮想了想,“我要写作业。”
  “……”
  “路秋焰,写作业吗?”田阮借机拉近和路秋焰关系。现在他应该是从炮灰配角荣升为小配角了,再努努力,说不定能变成重要配角,避免死亡终局。
  路秋焰点点头,“行。”
  田阮邀请虞商,“你也来写吗?”
  虞商:“我写完了。”
  田阮不可置信,“那么多作业,全写完了?”
  “我的作业和你们不太一样,相对来说较少。”
  “为什么?”
  “对我来说题海战术只是浪费时间。”
  “……”
  路秋焰去拿放在酒店大堂储物柜的书包,经过虞商说了一句:“秀儿。”
  虞商:“……”
  酒店白天人少,旅客要出去玩,出差的要工作。是以茶厅只有寥寥几人,贺兰斯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玩游戏。
  几把游戏打完,写作业的两人仍在奋笔疾书。
  “我带你们去游乐园,一切花销我付。”贺兰斯实在无聊,扔掉手机哀嚎。
  田阮头也不抬:“我们要写作业,别打扰。”
  “你们还有多久写完?”
  “大概三小时。”
  贺兰斯操了一声惊坐起来:“早说啊,我走了。”
  田阮顶回去:“跪安吧小兰子。”
  “……”
  路秋焰噗嗤一笑,转着笔点头,“跪安吧。”
  贺兰斯呵呵一笑:“你们皇帝皇后吗?”
  路秋焰还没说什么,一旁看书的虞商发话:“贺总是大忙人,和我们这些学生自然没什么话,如果没什么事,请不要打扰他们写作业。”
  贺兰斯溜溜达达地走向门口,“真够无聊的。”
  写作业是挺无聊的,不过田阮喜欢这种状态,很安逸。
  田阮认真地在草稿纸上计算,他的字没有虞商的字端正,但字如人般清隽秀气。相较之下,路秋焰的字就跟蚯蚓爬的,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田阮瞧见了没说什么,因为原书里就是这样的。
  主角受狂放不羁,一手丑字每次考试都要扣卷面分,不然能进年级前十。
  后来,这手丑字终于被主角攻改了……
  想什么来什么,虞商忽然放下书走了过来,看他们的作业本。
  茶桌靠窗,光线非常好,也将字迹照得清清楚楚——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先虞商还能对路秋焰的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他看到了田阮的字。
  虞商眉头皱了又皱,终是敲了敲路秋焰满是潦草的作业本,“认真点。”
  路秋焰睁眼说瞎话:“我很认真。”
  “重写。”
  “凭什么?”
  “不然扣学分。”
  “这是在校外。”
  “我照样扣。”
  “……”
  原书的主角攻受二人面面相觑较劲,田阮默默嗑了一口,劝解道:“路秋焰,字好看点,进了年级前十,奖学金也会多五百。”
  路秋焰:“有这回事?”
  田阮:“虞商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上。”
  “??”
  虞商冰封的脸倏然缓和,“这个提议很好,小长假结束后,我会拟定方案交给校长。”
  路秋焰沉默须臾,翻了个白眼,撕了那一张作业,老老实实重写了。
  ……
  不知不觉天渐渐擦黑,田阮完成所有作业,路秋焰紧接着合上作业本,伸个懒腰说:“我回家了。”
  田阮挽留:“你留下来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打游戏。”
  毕竟十七岁的少年,听到打游戏就来了劲,路秋焰说:“行。”
  吃过晚饭,田阮就把路秋焰领回自己的套房,并告知虞商和贺兰斯,试图制造修罗场。然而效果并不如人意。
  贺兰斯浪里浪荡来了之后居然就只是打游戏,和路秋焰说话也很正常。
  田阮脑中警报拉响,难道因为他的介入,贺兰斯对路秋焰不感兴趣了?那还怎么制造虞商和路秋焰的“初吻”情节?
  这个情节是推动原书主角攻受感情发展最重要的剧情之一。
  无论如何也得让虞商和路秋焰今晚把“事”办了。
  田阮正苦恼该怎么做,虞惊墨发了消息过来。
  虞惊墨:吃过晚饭了?
  田阮:吃过了。
  虞惊墨:酒店旁边靠近游乐园有个露天泳池,无聊的话可以去锻炼,少玩游戏。
  田阮:……我在房间里,你怎么监视我的?
  虞惊墨:看窗外。
  田阮扭头看向复古的美式雕花窗户,窗棂是白的,玻璃是浅蓝的,尤其在晚上,很难从里面看清外面的景色,但外面对里面可谓一览无遗。
  强壮的保镖双手圈住眼睛,抵在玻璃上,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监视”着屋内的情况,一一汇报给虞惊墨。
  他看到夫人气冲冲走了过来。
  窗玻璃一拉,他立即挺直了腰杆,虎背熊腰在救生绳上摇了一个来回,绽放出职业憨笑:“夫人别怕,我是大壮。”
  田阮面无表情:“滚。”
  保镖话不多说,利落地爬着绳子跑了。
  田阮拉上窗帘——拉不动,他拿起鸡肋的遥控关窗帘,回头发现一起玩游戏的小伙伴正怪异地瞧着自己。
  “要不我们去游泳吧?”田阮提议,一直待在这里玩游戏也不是办法,要有互动。
  贺兰斯轻笑:“好啊。”
  酒店很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泳裤,但只有三套,没给田阮。
  田阮:“我的泳裤呢?”
  工作人员歉意地笑笑:“田先生的泳衣会由虞宅的管家送来。”
  田阮等泳衣的工夫,那三人已经换好衣服出来,差点闪瞎他狗眼——这是什么盛世男模的半裸秀。
  虞商作为原书主角攻不用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十七岁的身形已有七八分男子气概,肌肉块块分明,线条犹如雄狮般健硕漂亮。
  路秋焰虽然常常打架,人也高挑,但因为家里破产,没吃什么好的,穿衣有多瘦,脱衣也瘦,但身材绝佳,腰窄腿长不说,屁股还翘。
  贺兰斯不要脸地盯了半晌主角受的屁股。虞商发现之后,就挡住了路秋焰。
  “商商,你也不错。”贺兰斯风流一笑。
  虞商:“……”
  路秋焰下意识看向虞商的“不小”,不仅不小,还英姿雄伟一大包。
  “你看哪儿?”虞商额角青筋直冒,没人注意到他耳根薄红。
  路秋焰臊着脸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没看。”
  “看了。”
  “……”
  贺兰斯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少年,“你们谈了?”
  “滚。”虞商和路秋焰齐声,话音落下,彼此对视一眼,又飞快断开目光的接触。
  四人走了十几分钟,到泳池边做热身运动。
  田阮的泳衣终于送来,管家笑眯眯地说:“这是虞先生为夫人挑选的泳衣,这件泳衣满满的都是先生对夫人的爱。”
  田阮不理解一件泳衣能有什么爱,取过泳衣,灰白的色调,混着荧光绿的杠,有些奇怪。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去附近的卫生间换上。很合身,泳衣半袖,除了小腿小臂,整个人被紧紧包裹。
  面对镜子时,他说服自己泳衣虽然丑了点,但保暖;虞惊墨眼睛虽然瘸了一次,但不能说破,要心生感谢。
  然而当他走出卫生间,出现在夜色下,泳池旁的三人看过来:“…………”
  田阮:“?”
  管家保持微笑:“夫人真是别具一格。”
  田阮心生不妙,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肩臂、大腿,都在发光。就是原先那一条条荧光绿的杠在发光,让他看上去像个刚登陆地球的外星人。
  路秋焰竖起大拇指,“有个性。”
  田阮:“……”
  这感谢,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来了。
  田阮抓起管家手里的手机,给虞惊墨视频电话。虞惊墨甫一接通,就见田阮怪异的装扮,问:“哪里来的小外星人?”
  田阮脸蛋通红质问:“你觉得好看吗?”
  虞惊墨那边还是白天,似乎正在宴会,他悠闲地走到阳台,忍俊不禁弯起唇角:“夜泳危险,这样方便别人看到你。”
  “看我笑话吗?”
  “谁敢笑话?”
  “就算嘴上没笑话,眼里也有笑话——你笑了!”田阮控诉地看着屏幕里面貌俊美,却实在可恶的男人。
  虞惊墨是笑了,不过很克制:“你先将就着穿,等我回去,给你买一身你喜欢的。”
  田阮问:“我能只穿泳裤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在,你要守夫德。”
  “……”田阮忽然问,“我是夫?”
  虞惊墨给出满分答案:“我们各为彼此的夫。”
  仅是一个称呼,田阮这就被哄好,“那行,等你回来,我要挑自己喜欢的泳衣。”
  “嗯。”
  “那我去玩啦。”
  “嗯。”
  田阮点了挂断,在众人异样的目光毅然地说:“泳衣重要的是实用,颜值是其次。”
  路秋焰:“那你下次还会穿吗?”
  田阮:“不会。”
  众人都笑开了。
  路秋焰和虞商相继下水,贺兰斯到田阮面前,狐狸眼上下打量,“瞧这小细腰,小翘臀,虞惊墨真有福气。”
  田阮做着热身运动:“……你再这么看我,小心没福气享受人生。”
  贺兰斯面若好女,香槟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几缕落在耳廓面颊上,狭长的眸子长长的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无一不是魅惑:“你长得好看,所以我喜欢看。你看我长得好看吗?”
  田阮很守夫德:“你长得还行,但没虞先生好看。”
  贺兰斯嗤笑一声,“不识货。”
  “你是什么好货?”
  贺兰斯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田阮一头扎进幽蓝的水波里,贺兰斯紧跟而下。
  五秒后,两人尖叫着争先恐后扑腾到泳池边,池壁暖黄小灯的照射下,一具“尸体”正缓缓浮出水面。
  所有人都吓懵了。
  虞商刚要呼叫保安,那具“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嗓音慵懒低沉:“好吵。”
  “……”
  那是一个男人,高大精壮,臂膀宽厚,但五官意外的斯文清隽,他裹着黑色泳裤的双腿下沉,动作利索地站稳,骨感修长的手指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耙,冷淡的双目瞟向岸边两个漂亮的青年。
  “叫得跟杀猪似的,没有半点体面。”男人说。
  田阮惊魂甫定:“你谁?”
  男人的视线倏地锁定田阮,“……你长得好像我妈。”
  田阮:“???”
  其他人:“???”
  贺兰斯:“你和虞惊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田阮:“没有!”


第32章 
  平白无故被一个陌生男人说长得像对方的妈, 也太突兀,太没礼貌了。
  田阮气鼓鼓地瞪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原书里可没写酒店还有其他配角, 主要内容就是主角攻受和贺兰斯这个助攻的修罗场,然后在泳池发生意外之吻。
  “你谁?”田阮必须弄清, 究竟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混进来。
  男人走近田阮, 很有分寸地错开一米, 视线却不离田阮的脸,“我拿手机给你看我妈的照片。”
  “?”
  男人矫捷地跳上岸,去拿放在岸边的一只黑包, 掏出手机翻找照片,找到后垂下放在田阮眼前,“看, 我没骗你。”
  田阮睁大眼睛, 照片里的女人四十有余, 但保养得宜, 看上去像三十来岁, 瓜子脸,杏核眼,眉毛弯弯, 唇角含笑。
  女人的五官脸型和田阮起码有80%的相似。
  田阮:“……”
  男人收回手机锁屏,唇角弧度也与照片里十分相似:“真是太巧了。”
  田阮反应过来, 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成千上万, 更何况他这种炮灰,和一名没出场的女性撞脸也不奇怪。
  毕竟npc不需要作者多费笔墨去写, 这个世界自然随机生成了许多相似的脸。
  “我叫杜恨别,你呢?”男人含笑看着田阮柔润秀丽的眉眼。
  田阮却是一愣, 不可置信地抬起脸。
  杜恨别这个名字,实在很特别,在原书里,他是唯一有资格和主角攻强取豪夺主角受的男二。虽然直到全书后半部分才出场,但不输主角攻的家世、风度翩翩的姿态,以及强硬的手段,差点就得到主角受。
  田阮对这个男二讨厌不起来,在主角攻受分离的五年里,是杜恨别时不时陪在主角受身边,为他分担人生难题。
  恨别却偏偏别离,杜恨别决定放手的那一章,不知赚了多少读者的眼泪。
  但现在,杜恨别提前出现了。
  就算牵一发而动全身,田阮改变了一点小剧情,比如他去上学,但对主线完全没有影响,杜恨别这样重要的角色,为什么会提前出现??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田阮头脑风暴,到底是什么缘由致使杜恨别出现?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太突然了。
  “小朋友,我告诉了你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名字。”杜恨别笑着说。
  田阮回神,思绪乱糟糟回道:“我叫田阮。”
  “果然人如其名。”
  “?”
  杜恨别披上浴巾,细细打量田阮的夜光外星人泳装,“谁给你挑的泳衣?有够土的。”
  田阮:“……我先生挑的,我觉得很实用。”
  杜恨别错愕,“你先生?你结婚了?”
  “嗯。”
  “你多大?”
  “二十。”
  杜恨别没再说什么,到一旁喝瓶装的矿泉水。虞商蹙眉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直觉提醒他不简单,他走了过去。
  “杜先生你好,我是虞商。”虞商礼貌地伸出手。
  杜恨别与他简单一握手,“我听说过虞家,你是最有出息的继承人。”
  “谬赞。杜先生家里主要是海外经营?”
  杜恨别轻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我家确实主营海外贸易,所以你不知道。”
  虞商:“杜先生回国,是有意在国内发展?”
  “确实有这个意向。不过也有别的原因,家事不便外传,见谅。”
  “是我唐突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套话,实则互相试探底细。
  路秋焰看得无聊,自己游了起来。
  贺兰斯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杜恨别和虞商,“看来要商战了。”
  田阮:“……别乌鸦嘴。”
  原书里虽然杜恨别和虞商抢老婆,但还不至于商战,最后甚至有合作——谁会跟钱过不去。可是现在杜恨别提前出现,一切都不好说了。
  田阮一边游泳一边纳闷,所以杜恨别为什么出现!
  更让田阮郁闷的,现在还有贺兰斯对着他和路秋焰抛媚眼,游完一圈之后,贺兰斯响当当晾着自己的雄伟泳裤,说:“我大吧?”
  路秋焰不搭理。
  田阮下意识看了一眼,公平公正地说:“没有虞商大,对吧路秋焰?”
  路秋焰:“……”他爸的关我什么事。
  贺兰斯冷笑:“田阮,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我比虞商大十岁。”
  田阮:“年龄大,不代表唧唧大。”
  贺兰斯叉腰喊:“虞商,过来比比!”
  虞商:“……有病?”更让他无语的是,路秋焰瞄过来时眼皮垂了一下,想也知道看哪里。
  贺兰斯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还没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大,指着杜恨别:“那我们就让外人来判断一下,到底谁更大。”
  杜恨别挑起一边眉梢,饶有兴味地说:“乐意之至。”
  虞商:“……”
  杜恨别打量一眼虞商,不吝啬地夸赞:“少年人身体挺结实。”
  语罢遥遥望着泳池对岸的贺兰斯,抬手勾了一下手指,“过来。”
  贺兰斯微微一怔,一头扎进水中,迅猛姣美如一头人鱼游了过去。杜恨别看着水中沉浮的身影,仰头又喝了一口矿泉水。
  田阮拉着路秋焰吃瓜,“快去看看谁大。”
  路秋焰:“……我不在乎。”
  “嗯,虞商大是事实。”
  路秋焰无话可说。
  贺兰斯双手撑住泳池边缘,脚一蹬攀了上去,利索绷直了腰身,走到杜恨别面前,眼睛斜乜,目光落到虞商身上。
  虞商冷着脸,看来今晚他的某处是注定要成为焦点……
  田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果然是主角攻的更鼓一点。
  这时,管家上前,默默挡住田阮视线。
  “干嘛?”
  管家微笑着说:“夫人,您的目光,只能停驻在虞先生身上。”
  田阮:“……他又不在。”
  管家手一指不远处的花坛,“保镖在,随时汇报夫人您的情况。”
  田阮木木地瞪着花坛,“他们这么晚还不下班?我命令他们下班。”
  管家:“抱歉夫人,他们只听虞先生的。”
  田阮:“我又没干啥,我才不心虚。”
  管家:“当然,我会监督夫人的眼睛看向何方。”
  田阮气得跳脚:“太过分了。”
  管家一鞠躬:“失礼了。”
  其他人牙酸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杜恨别古怪地瞟一眼田阮,作出评价:“少年人长身体,所以大一些。”
  虞商未作表示,贺兰斯不干了,从牙齿挤出微笑:“不如我们脱下泳裤比比?”
  “无聊。”虞商忍无可忍,跳进泳池矫健如一头鲸鱼。
  贺兰斯瞪着杜恨别,“你挺会睁眼说瞎话啊。”
  杜恨别笑得斯文又败类:“不敢。”
  贺兰斯冷笑几声:“不如这样,我们比赛游泳,输的人承认自己的错误。”
  “错误?我不觉得我有错误。”
  贺兰斯咬牙切齿:“比不比?”
  “游泳,我还是挺擅长的,你确定要比?”
  “确定。”
  “OK,来吧。”杜恨别拽了浴巾,露出精悍的上身。
  之前没有细看,贺兰斯如今发现,这人确实强壮,肌肉块块分明,宽肩窄腰如同专业运动员。贺兰斯挪开视线,喊田阮做裁判。
  田阮乐颠颠地答应:“预备,起跳!”
  贺兰斯立即跃入泳池。
  两人你追我赶,都很迅猛,但在回程时,杜恨别忽然腿部发力,就好像忽然从海豚进化成了鲨鱼,迅捷且强悍地冲到终点。
  不用田阮裁判,输赢一眼明了。
  于是田阮不再管这边,跑到虞商和路秋焰那边,今晚说什么也要看到主角攻受的“初吻”。
  然而虞商和路秋焰游了好几个来回,喝水聊天,就是没有什么亲密接触,最多路秋焰不时多看虞商几眼——少年情怀,会被喜欢的人身体吸引很正常。
  皇帝不急太监急,田阮急得绕着泳池团团转,不时在水里扑腾。
  死磕比赛的贺兰斯无法忽略:“田阮,你扑腾什么?别碍事。”
  田阮幽怨地看着贺兰斯,你个渣攻,这时候不应该缠着主角受,然后主角攻来个英雄救美,再吻上去吗?
  结果横插一个杜恨别,贺兰斯还就跟这人过不去了。
  事到如今,只能田阮自己上,推波助澜。
  田阮他缓缓游到虞商和路秋焰两人中间,脚下一滑,“哎呀”叫了一声,假装溺水。
  果不其然,虞商和路秋焰一齐游了过来,喊着他的名字,手忙脚乱将田阮拽出水面。田阮借机扑腾,好像很慌乱的样子,实则将路秋焰往虞商身上推。
  哗啦——轰咚——三人就跟骨牌似的相继扑进水中。
  贺兰斯:“?”
  杜恨别笑了声:“年轻人就是玩得开。”
  过了大约一分钟,泛着晕黄灯光倒影的幽蓝的泳池里猛地冒出两道少年的身影。
  田阮在水中看得不甚清晰,但好像路秋焰倒在了虞商身上,哎嘿嘿,水下之吻,多浪漫——田阮在扭头看到孤零零站在泳池中央的虞商时,缓缓裂开。
  他的好大儿,就这么把自己未来的老婆丢下了?
  虞商抹一把脸上的水,脸上隐隐烦躁:“你脚底是抹油了?一直滑来滑去。”
  田阮:“……”
  田阮不知该说什么,像个刚到地球的小外星人那样看着虞商。
  虞商本来很生气,结果看到田阮这身滑稽的泳衣,再也气不起来,这泳衣还是他爸给这位小爸挑的……
  “路秋焰呢?”田阮忽然问。
  虞商一愣,这才发觉路秋焰没有从水里出来,“路秋焰?路秋焰!”
  他一头扎进水里捞人。
  田阮也慌了,路秋焰不是水性挺好?怎么就沉水里了?他要是出什么事——不会的,主角光环快显灵!
  泳池不深,不多时,虞商就将路秋焰从池底捞了出来,迅速蹚到岸边,将人平放在冰凉的瓷砖上。
  管家吓了一跳:“要不要叫救护车?”
  虞商没空回答,上了岸伏在路秋焰身边,立即开始做人工呼吸。
  田阮睁大眼睛,原来主角攻受的初吻在这里等着。
  在虞商持续的吹气与按压胸腔下,溺水的路秋焰倏地咳出一口水,虞商将他的脑袋歪到一旁,防止呛咳的水进了气管。
  路秋焰缓缓睁开眼睛,眼帘映入一张年轻冷峻的少年脸庞,正满目担忧地看着自己,高挺的鼻梁下,唇瓣殷红水润。
  这两片唇瓣,刚才好像覆在他唇上。
  路秋焰:“……”
  不,那是人工呼吸。
  尽管如此,路秋焰的耳根仍是滚烫的,慌乱地错开目光,结果一下子看到田阮的外星泳衣,“晃眼……”
  田阮:“……”
  “感觉怎么样?”虞商问。
  路秋焰红着脸:“不怎么样。”
  虞商:“……”
  四目相对,他们的对话驴头不对马嘴。
  田阮灵光一闪:“既然不怎么样,虞商你就再亲……再做人工呼吸,直到他满意。”
  虞商&路秋焰:“……”
  路秋焰整个人都似一朵火烧云,慌忙推开虞商,“多谢……”欲要爬起来,却是身体虚软一晃,虞商下意识接住他。
  两人皆是一僵,讷讷说不出话来,唯有彼此胸腔的心跳清晰共振。
  现场吃瓜的田阮很快乐,不忘默默挡住贺兰斯和杜恨别的视线。
  贺兰斯嗤笑:“就知道他们有一腿。”
  杜恨别笑一声:“少年人心思简单,一看就知。”话说时,视线却瞟到田阮身上,“那个小外星人的结婚对象是谁?”
  “虞惊墨。”贺兰斯淡淡地说,“苏市最有话语权的人,市长都要敬三分。”
  “这么厉害?怎么看上这小外星人的?”
  “爬床。”
  “他?”杜恨别不太相信。
  “谁知道呢。”贺兰斯揶揄,“说不定是虞惊墨看上他的美貌,就威逼利诱强取豪夺。”
  杜恨别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斯文样,眼眸却深了几许,“好一个威逼利诱,强取豪夺。”
  贺兰斯笑一声:“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杜恨别只是笑笑。
  贺兰斯打量身边比自己高上小半个头颅的男人,“看来杜先生也很像令堂,眉眼与田阮倒是有几分相似。”
  “是吗?”杜恨别偏过轮廓清俊的脸,一双棕褐色的眼睛在夜里清亮如泉,不带丝毫情感,如同某种凶猛的兽类。
  贺兰斯煞有其事地点头,“只不过田阮一看就是小动物,你嘛,野兽。”
  杜恨别弯起唇角,不置可否。
  ……
  另一边,路秋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回家。虞商坚持要送,田阮赶紧助攻:“这么晚了也打不到车,就让虞商送你。”
  “才九点半,打得到车。”路秋焰说。
  虞商坚持:“我送你。”
  “不用。”
  “送。”
  两人重复这无聊的对话足有十遍,路秋焰拗不过虞商,嘟囔一句:“真是一家人,死犟。”
  田阮跟着两人到酒店大门,挥挥小手,目送司机载着两个少年驶入夜色。
  管家欣慰地来了一句:“大少爷也是恋爱了,真般配。”
  田阮这才想起封口:“王叔,不要告诉虞先生。”
  管家受宠若惊,“夫人你放心,我的嘴巴就像老虎钳一样严实,绝对会替大少爷隐瞒早恋的事实。”
  “……没有早恋,别胡说。”
  高中时期的主角攻受,因为晋江的不可抗力,是不准谈恋爱的,因此两人只能暧昧来暧昧去,虽然爱得死去活来,但始终没有定下关系。
  只差一层窗户纸捅破时,主角受因为双方家庭带来的压力,只能在高考后远走参军。
  现在虞商和路秋焰经历的一切,都是为将来感情的爆发垫下基础。
  田阮无法为他们做到更多,只能静待时光的魔力,将所有的不可能变为可能,将爱的人送到所爱的人身边。
  忽然的,田阮想到虞惊墨,于是他在月光下给虞惊墨打电话,却无人接听。点开朋友圈,半个小时前,徐助理发了机场图动态。
  原来是坐飞机了。
  田阮给虞惊墨微信留言:虞先生,下飞机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样的关心虽然单薄,却是田阮唯一能做到的了。
  然后他就回房间洗洗睡了。
  清晨六点半,田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虞惊墨:嗯。
  就回了这么一个字。不知为何,田阮有点失落,又想虞惊墨就是这样惜字如金的性格。于是放宽心,准备洗漱吃饭,吃饭的时候再给虞惊墨发个消息。
  结果洗漱完从主卧出来,田阮忽然闻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木质香,混着说不出的冷香,像极了虞惊墨身上的气味。
  田阮:“……”
  田阮摇摇脑袋,试图赶走幻嗅。
  虞惊墨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在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彼岸呢。
  忽的,田阮听到一声轻浅的呼吸,他吓了一跳,仔细再听,又似乎没了。
  田阮摇摇脑袋,试图赶走幻听。
  他按揉着额角朝餐厅走去,这一大早起来真是头昏脑涨,难道是因为梦到了虞惊墨?
  忽的,田阮又听到一声动静,似乎有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还把枕头弄到了地上。
  田阮僵住,这个幻觉太真实了。
  他看向过分干净而显得没什么人气的客厅,宽宽大大的米白色皮质沙发有序排列,靠背都很高,从他的视角来看,着实看不出藏了什么人……
  田阮蹑手蹑脚走过去,心跳咚咚敲击胸腔。
  他看到一个高大到沙发都快装不下的男人,长腿微微弯曲着,靠着两只印花纯棉枕头侧睡,宽阔的肩膀仍是显得有些局促。
  这大宽肩,这大长腿,是虞惊墨无误。
  田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到沙发前,俯身要碰虞惊墨,又怕惊醒,于是蹲下来仔细打量。
  虞惊墨睡意沉沉,浓长的眉舒展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想来连夜飞来并未休息好。
  晨曦自纱帘射进客厅,恰好一缕落在沙发尾,顺着薄薄的毛毯,爬上风尘仆仆的虞惊墨身上。浓长的睫毛缓缓沐浴在光线中,眉峰因此微蹙。
  田阮伸手挡住那缕调皮的光,手的影子落在虞惊墨脸上,就像他的手正在抚摸。
  蓦然,田阮心底有种轻盈的仿若羽毛扫过的感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当真如同书中描写的那样,俊美绝伦,恍若天神。
  此刻,天神下凡,就在田阮身边。
  田阮有点口干,小声唤道:“虞先生?”
  只这一声,虞惊墨瞬间警觉睁开眼睛,一把捉住青年细白的手腕,狭长微扬的凤目一片冷冽,而在看到田阮时,冰原便化作了平静的流水。
  “嗯。”虞惊墨应声,“这么早醒?”
  田阮问:“你要去床上睡吗?”
  总统套房不止一个房间,除了主卧还有两间次卧,田阮不明白虞惊墨为什么不去次卧,难道是想睡主卧?
  虞惊墨缓缓松开他的手,翻个身平躺,揉了揉挺拔的山根,说:“我睡房里,会吓到你。”
  大清早的,要是卧室忽然冒出一个人,确实吓人。
  田阮跪在地毯上捡下滑的盖毯,放在虞惊墨身上,“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虞惊墨垂眸看向一脸白净的青年,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说呢?”
  田阮想起自己搞的乌龙,垂着脑袋说:“你想骂就骂吧。”
  虞惊墨胸腔轻轻震颤,发出一声笑:“认错倒挺快,做的时候不想后果。”
  “……我不是故意的。”田阮无力辩解。
  “不骂你。”虞惊墨说。
  田阮抬起脸,“那你要打我?”
  “不打你。”
  “?”
  “罚你。”
  “罚我什么?”
  “罚你之后几天都要跟着我东奔西跑,待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要亲自看着你。”
  “……”这是惩罚?
  “认吗?”虞惊墨坐起来,两条长腿放在地毯上,纵然坐着,身形的压迫感亦如一座小山。
  田阮抬头怔怔地看着虞惊墨,“认。”
  虞惊墨弯起唇角,朝他伸手。
  田阮迟疑地把手放在虞惊墨宽厚有力的手掌,刚要撑着站起来,不知是不是蹲久了的缘故,脚踝感觉都不是自己的,双腿一软,向前扑去——
  身体闷闷地相撞,田阮扑在虞惊墨身上,木质冷香顷刻如同潮水没入口鼻。
  虞惊墨重又倒回靠枕上,小臂肌肉紧绷,稳稳地接住田阮,
  自从结婚以来,除了车祸那次,两人鲜少靠得这么近,近到只隔着四五层衣服,身体紧紧相贴。凌乱的呼吸,乍然加速的心跳,血液奔涌跃动上脸,根本瞒不过彼此。
  田阮惊慌无措地对上虞惊墨的眼睛。
  与他受惊的样子相比,虞惊墨可谓是镇定如山,就像曾经每个面对危险的时刻,越是危险,越是冷静以对。
  田阮慌乱地要起来,结果越忙越乱,小猫踩奶似的,手在虞惊墨结实的胸腹肌按了好几下。
  虞惊墨捉住他捣乱的双手,嗓音又低了几分:“别乱按。”
  田阮:“……”


第33章 
  “你是小猫踩奶吗?”虞惊墨揪住田阮后领, 把捣乱的青年从自己身上拎走。
  田阮站直了,满面羞惭:“腿麻了。”
  虞惊墨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起身朝主卧浴室走去, “我去洗个澡,你叫早餐。”
  田阮拿起平板联系酒店管家点餐。
  放下平板, 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虞惊墨真的提前回来了, 就为了把他带在身边……不对,这是监视。
  田阮拉开窗帘,大口呼吸窗外清新微凉的空气, 满眼苍翠常绿植被,在清晨金灿灿的日光下焕发勃勃生机。
  酒店前庭不大,后院极其宽阔, 一片枫树隔绝了闹市的喧嚣, 更有曲水流觞的园林供人赏玩。
  一道黑蓝的身影跑过, 是跑步的虞商, 因为实习, 他直接在酒店住了下来。
  田阮没有喊人,这个时间还有很多住客没醒,他不能吵到别人。
  他拍了一张照片给路秋焰发过去。
  路秋焰很快回:?
  田阮:虞商在跑步, 你来了吗?
  路秋焰:坐公交车,马上到。
  田阮:[噢耶.jpg]
  路秋焰:你想干嘛?
  田阮:没想干嘛。
  路秋焰:那你卖什么萌?
  田阮:……表情包都不能发?
  路秋焰:不能。
  田阮服了, 这是什么钢铁主角受, 发个表情包都觉得是卖萌。
  冷香倏然袭来,田阮怀疑自己变成了狗鼻子, 虞惊墨的身上的气息隔得老远就能闻到……
  他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裹着雪白天鹅绒浴袍的男人, 身高腿长的,同样规格的浴袍穿在田阮身上到小腿,宽宽大大活像套了个麻袋。
  到了虞惊墨身上,就变成了刚好合身,堪堪到膝盖,往下是紧实的小腿,将近五十码的大脚……
  或许是田阮的目光太明显,虞惊墨脚下一顿:“看什么?”
  田阮实话实说:“虞先生,你的脚好大。”
  虞惊墨:“我哪儿都大。”
  田阮视线向上移,果不其然看到一团鼓起,在天鹅绒里还能有这样的雄伟,当真天赋异禀,不愧是主角攻的爸爸……
  这么想着,那双长腿不知何时到了眼前,田阮疑惑抬头,眼睛倏地睁大——近在咫尺的胸肌,锁骨,脖颈,以及凌厉的下巴线条,不薄不厚优美如弓的唇,以及挺直如峰峦的鼻梁。
  直到对上那双寒冰深邃的眉目,田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有多么放肆。
  “看够了吗?”虞惊墨喉结一动,声带的振动使得胸腔也微微颤动,如冷调的大提琴。
  田阮:“……”
  “回答。”虞惊墨命令般。
  田阮无法抗拒这命令,说:“没有。”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结果又看到那鼓起,“……”
  虞惊墨气笑,青年的表现真是毫不遮掩,但他也能看出来,田阮的眼睛很清澈。虞惊墨掏出口袋里的檀木串珠,拉起田阮的右手,给他套上。
  小小的玉牌衬着田阮手腕细腻的肤色,青筋很细,纹路淡淡的,虞惊墨的拇指擦过时恍然以为是绸缎。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田阮的手,说:“以后你都戴着。”
  田阮点点脑袋,拿头顶的发旋对着虞惊墨,耳尖透出薄红。
  适时门铃响起,酒店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身旁是两个送餐机器人。
  虞惊墨说了句“进来”,酒店管家捧着花瓶与新鲜的玫瑰花,朝虞惊墨鞠了一躬,随后将花放在餐桌上,摆好早餐,出来时挂着职业微笑说:“虞先生,虞夫人,今早的菜品有水晶汤包、法国生蚝、三文鱼刺身。用餐愉快。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
  田阮:“?我点了生煎。”
  酒店管家:“有的,还有我们大厨刚做的肉夹馍。”
  虞惊墨:“嗯。”
  酒店管家识趣告退,不打扰小俩口吃饭。
  虞惊墨难得不讲究一次,穿着浴袍去吃早餐,他坐在主位上,田阮坐他边上小口地咬肉夹馍。
  “好吃吗?”虞惊墨问。
  田阮点头,“好吃,让我想起高中门口卖肉夹馍的小摊。”
  “德音门口有卖肉夹馍的?”
  “……我是说以前。”
  “嗯。”虞惊墨使用银质餐具,高雅地用餐。
  反正田阮理解不了一大早吃海鲜的高贵,难道是因为生蚝壮阳?怪不得虞惊墨使不完的精力……
  事实证明,虞惊墨不光精力旺盛,行程更是紧张。
  刚吃过饭,他就打电话叫了助理和生活秘书过来,随后到衣帽间换衣服。
  等到助理秘书都到,虞惊墨衣服也换好了,田阮路过衣帽间一瞧,虞惊墨待过的地方难得乱了一遭,小山似的衣服堆在沙发上,各种表横七竖八地放着,领带一条一条的挂在靠背上。
  田阮看向一身高定铁灰西服的虞惊墨,从头发丝到皮鞋都一丝不苟,没想到也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生活秘书小柯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看着像刚大学毕业,见到虞惊墨诚惶诚恐的。不过做事很认真,分类有条理,一会儿就把乱糟糟的衣帽间恢复原样。
  安妮也来了,抱着纸质文件抓紧时间和虞惊墨当面交接。
  加上徐助理,他们就在客厅开了一个十分钟的晨会。
  田阮都不敢靠近,生怕打扰他们……
  “夫人……”小柯蚊子似的叫。
  田阮没听到,一转身看到吓了一跳,“有事?”
  “那个……那个……”
  “什么?”
  “您的内裤在阳台没干,要收吗?”小柯红了脸。
  “啊?没干……不收。”
  “好的。其他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您清点一下。”
  田阮进主卧一看,他的东西果然收得整整齐齐摆在床上,连充电宝都和平板一起分门别类好了。不过他东西本来就不多,这么些装一个背包足够。
  “没少,谢谢。”田阮说。
  小柯松口气:“好的。”
  田阮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大概巴掌大,“这什么?”
  小柯:“不知,在您床头看到的。”
  “?”田阮拿起盒子刚要打开,等等,这来历不明的东西,里面该不会有暗器吧?
  不能怪他多想,作为一本狗血耽美文,里面狗血事故不要太多。比如觊觎主角受的炮灰变成太监,比如某炮灰商战去偷对家的印章结果摔断腿,再比如某炮灰贪小便宜买假人参结果就这么毒死的……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田阮颤抖。
  小柯跟着抖:“夫人你怎么了?!发病了吗??”
  田阮:“……没有。”
  他强装镇定:“你说,这个黑盒子里,会不会有一颗炸弹?”
  小柯顿时吓僵,“炸、炸弹?我才二十五岁,就要死了吗?”
  田阮双手捧着盒子,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别怕,我去问问我先生。”
  “嗯嗯嗯!”小柯含泪目送。
  田阮虽然紧张,但不惧怕,因为虞惊墨在这里,原书里虞惊墨可是虞商最大的金手指,没有虞惊墨,就没有虞商成功的将来。
  所以他推测,就算真的是炸弹,也是一枚哑弹。
  “虞先生。”田阮小心地捧着盒子过去。
  这时晨会也开完了,安妮正要起身告辞,看到田阮如此怪异的行为,不由得驻足,“夫人,怎么了?”
  田阮在虞惊墨一米外站定,一本正经地说:“我怀疑,这是炸弹。”
  “……”
  虞惊墨:“炸弹?”
  徐助理憋笑:“夫人,这个是虞先生在非洲给你买的礼物。”
  田阮呆住。
  虞惊墨无奈道:“你打开看看。”
  田阮小心翼翼地打开丝绒盒子,顿时就被里面的光闪到眼睛,竟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宝石色泽纯粹如玛瑙,通透欲滴如玫瑰,被切割成多边体,在黑色的绒布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田阮不可思议地拿起宝石,在眼前看来看去,“送我的?”
  虞惊墨嗯了一声。
  “很贵吧?”
  “非洲的比较便宜,几百万。”
  “……”几百万还便宜??
  徐助理艳羡道:“这样的宝石,国内至少千万起步。并且有市无价,很少有这么大的。”
  田阮震惊了,“这么贵重?我不敢收。”
  虞惊墨:“你都敢和我结婚,不敢收一颗宝石?”
  “……”好有道理。
  田阮倏然弯起唇角,眼睛也弯弯的,“那送我的,就是我的了?”
  虞惊墨注视眼前漂亮青年纯粹的喜悦,心情跟着变好:“送你的,就是你的。”
  一旁的安妮面无表情,旁观自家老板和夫人秀的一手恩爱,但觉从牙龈到胃都酸了,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肯定是假的。”
  这一出声,周遭安静。
  安妮:“……”
  徐助理笑着打圆场:“怎么会是假的?虞先生对夫人的爱,那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惊天地泣鬼神,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虞惊墨赶人:“你们都出去。”
  徐助理拉着安妮就走,顺带对小柯使了一个眼色,“好的,那就不打扰虞先生和夫人的二人世界。”
  闲杂人等离开,偌大的套房恢复清净。
  田阮拿着宝石问:“这是假的吗?”
  虞惊墨:“你舔一口就知道是不是假的,假的会有甜味。”
  田阮闻言,当真把宝石送到嘴边舔了一口,细细品味,“不甜,真的。”
  虞惊墨笑了一声:“这都信。”
  “……”
  虞惊墨望着他,语气别有深意:“我看你才是甜的。”
  田阮被调戏得脑子宕机,没法深究。
  虞惊墨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四十分钟检票,你有什么要带的?作业?”
  田阮收好宝石,“我作业写完了。”
  虞惊墨眉梢微挑,“这么快,不愧是第二名。”
  “你……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洛杉矶。”
  “我好像没有护照。”
  “我帮你办了一个临时的。来回够用。”
  “我没什么要带的。”
  “那走吧。”虞惊墨起身。
  田阮去卧室拎上自己的背包,出来时瞥见阳台半干的内裤,就这么挂着也太尴尬,赶紧跑去收好,放在背包侧边的口袋里。
  两人坐专属的电梯下去。
  VIP电梯厅鲜少有人来,里面正有两个少年在争执。
  “……带薪假就不能去找别的工打?”路秋焰语气不耐烦,“什么道理?”
  虞商:“不能。”
  “凭什么?”
  “凭我暂时算是你老板。”
  “老板就可以管那么宽?你这是资本主义,违背我国国情。”
  “……”虞商说,“反正不可以。”
  电梯叮咚打开,路秋焰立马搡开虞商,他没虞商高,力气倒是很大,虞商被推到一边,下意识捉住路秋焰的手。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的虞惊墨和田阮看到。
  田阮:“……”夭寿啦!


第34章 
  “……爸。”虞商尴尬地放开路秋焰的手。
  田阮赶紧给他们找补:“你们说话呢, 吵架了?”
  路秋焰:“嗯。”
  “虞商你也不让着点同学,你是学生会主席,不能以大欺小, 懂吗?”田阮拿出小爸的姿态教育。
  虞商:“……”
  虞惊墨不是那么好糊弄,每次他撞见虞商和同学, 这位同学都是路秋焰, 实在过于巧合。不过他没有多问, 商人最善于观察,判断无误才能给出致命一击。
  虞商是他儿子,他最了解不过, 当下的情况不足以让他费心,便道:“你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虞商尴尬地点头:“好。”
  路秋焰也很别扭:“我们没有吵架, 就呛了两句。”
  田阮笑得慈祥:“那很好啊, 同学要互相友爱, 彼此帮助。”
  虞惊墨瞥了田阮一眼, “你真是越来越伟光正了。”
  田阮:“……”
  “走吧。”
  虞商跟着送到他们出酒店, 路秋焰习惯性也往大门口走,随口问了句:“田阮你干嘛去?”
  田阮:“出差?”
  “你还需要出差?你有工作?”
  田阮思考须臾,“豪门小爸这个工作算吗?”
  路秋焰看了眼前方虞惊墨冷峻的侧颜, 比虞商给人的压迫感强多了,理解地点点头, “我明白。”
  不是人人都可以进虞家的门, 进了就要做好恰当的“牺牲”。比如田阮,他能不听虞惊墨的话吗?能, 前提是不想活了。
  田阮已经想明白,他不会试图改变虞惊墨的人生轨迹, 顺其自然,这样他可以苟活两年,虞惊墨也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
  加长的黑色轿车在晨曦里锃亮,田阮还是在那天婚礼后坐过,司机正将行李放在后备箱,徐助理立在车旁等候。
  五六米开外还停着一辆金灰色宾利,一道清越低沉的声音道:“田阮。”
  田阮扭头一瞧,正是穿着一身正装的杜恨别长腿阔步走来。
  杜恨别追上一步,笑问:“有事出门?”
  “嗯。”
  “这位是你先生?”
  “是的。”
  杜恨别朝虞惊墨伸手,“你好,虞先生,我是杜恨别。”
  虞惊墨没有与之握手,淡淡道:“抱歉,赶时间。”
  说着一手扶着加长轿车的车门,一手抵在田阮后腰,半推半送地将田阮塞进车里。随后他从另一边上车,车门砰的关上。
  徐助理对杜恨别歉意地笑笑,旋即也坐上车。
  车子启动前往机场。
  虞商目送车子消失在下坡的尽头,杜恨别笑道:“你父亲排场挺大。”
  “他很忙。”虞商说。
  “忙得团团转还要带上你小爸,看来很宠爱了?”
  “这是我家家事。”虞商若有所察,“杜先生对我小爸好像很关注?”
  杜恨别走到宾利旁,“大概因为他和我母亲真的很像,我觉得很有缘分。”
  “什么意思?”
  杜恨别笑而不语,坐进车里一踩油门离开。
  虞商蹙着眉头,良久未曾舒展。
  路秋焰见状说:“杜恨别该不会想要抢你小爸,变成他妈吧?”
  虞商:“……他应该没那么无聊。”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那么无聊。”
  虞商思忖须臾,还是将杜恨别说田阮像他妈的事给虞惊墨汇报。
  虞惊墨回了一个“嗯”。
  退出微信,虞惊墨亲自向田阮求证:“杜恨别说你像他母亲,是真的?”
  田阮浑不在意:“是真的,毕竟我们都是npc。”
  “?”
  “巧合。”
  虞惊墨若有所思,“你就没想过,你和杜恨别母亲长相相似不是巧合,也许你是她儿子?”
  田阮大惊:“怎么可能?我母亲是沙美鹃。”
  “你和沙美鹃长得不像。”
  “可能我像我早死的爸。”
  田阮是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豪门失散多年的继承人,这种狗血剧情只会发生在主角身上,他又不是主角。
  要是真这么痴心妄想,到时被拆穿是个冒牌货,也太尴尬了。
  “你真没想过这个可能?”虞惊墨睨着田阮肤白如雪的脸蛋。
  田阮反而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个可能?不合理。”
  他一个小小的配角,弄个豪门继承人的身份也太奇怪了。众所周知,那三个早就退场的“花心草包”勉强和豪门沾一点边,结果就是出场两章不到的炮灰。
  田阮相信,自己要是真成了豪门继承人,和主角抢了风头,只会死得更快。
  在这本狗血耽美文里,怎么可以有比主角还牛逼哄哄的人,就算有,也是主角的垫脚石或外挂。
  “不合理?”虞惊墨反问。
  田阮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是书外世界的人,知晓这个世界运行的基础规则。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可能只是寻常的一件事,对田阮而言却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终日难安。
  现在,他好不容易“安定”了一点,不想再来个“意外”打乱生活。
  “反正,我是不可能和杜恨别有关系。”田阮坚定地说。
  虞惊墨不置可否,别的可以撇清,血缘难断,希望只是他多想。
  到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优先登机。有虞惊墨在,一切顺利。
  二人坐上头等舱,专属乘务员用一口流利的双语进行服务,帮忙调整座位,介绍急救设施,送上茶水零食等等。
  乘务员最后说:“本次航班将有十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旅程,祝两位旅途愉快。”
  虞惊墨拿出笔记本办公,要了一杯拿铁,“如果你无聊,可以看电影。”
  前上方挂着一块屏幕,座位侧边有遥控,可以戴上耳麦看自己想看的电影。不过只有内置的十几部电影,乏善可陈。
  田阮挑了一部英国的文艺片,傲慢与偏见。
  这确实是一部百看不厌的电影,女主如朗月鲜花般美丽孤傲,男主明明一见钟情,却口是心非碍于身份。而在最后,当他从清晨的薄雾中走向女主,他们才彻底完成了对彼此偏见的谅解,走进彼此的心扉。
  田阮每每看到此处都十分动容,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不过两小时坐着不动确实够呛,他稍稍一动,腰椎咔嚓一声。
  虞惊墨第一次微惊地看着田阮,“你骨头断了?”
  田阮:“……没断,僵了而已。”
  虞惊墨纡尊降贵地给田阮的后腰揉捏片刻,“好点了吗?”
  田阮点头,“好多了,谢谢虞先生。”
  “起来活动活动,准备吃午饭。”
  田阮的活动就是去厕所,而后和虞惊墨一起去餐厅。
  飞机上的餐厅实在称不上大,他和虞惊墨面对面坐在桌前都能碰到腿——别人就没有这现象,也许是虞惊墨腿太长。
  对此虞惊墨没有说什么,叉起果蔬沙拉送入口中品尝,佐餐的是一小块全麦面包,一杯黑咖啡,以及一盒蓝莓。
  田阮吃的是素食套餐,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只是第一次飞行胃口不佳,最后的小紫薯块和玉米实在吃不下,就慢吞吞地玩起来……
  虞惊墨见状叉过紫薯和玉米,默然且自然地吃下。
  “……谢谢虞先生。”田阮终于没有浪费食物的愧疚感。
  虞惊墨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唇畔说:“我小的时候,我爸妈也是这么吃我的剩饭的。”
  田阮憧憬道:“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
  “你父母不爱你?”虞惊墨犀利地问。
  田阮刚要说不知道,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的母亲是沙美鹃,就说:“当然是爱的。”
  “嗯。”
  因为睡饱了,接下来的行程田阮多数时间醒着,背背单词,看看杂志,实在没事做就小憩半小时。
  虞惊墨给他盖了小毯子。
  漫长的航行后,飞机即将落地,乘务员分发入境海关申报表,一个家庭只需填一份,要用英语。虞惊墨熟稔地接过申报表,用黑笔流畅地填写信息。
  田阮歪着脑袋认真观看,默默记下,也许自己以后也会用到。
  飞机降落后,这份申报表连同护照交由入境官员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放行。
  从航站楼出来,目之所及各色人种混杂,出租车司机喇叭不绝于耳。
  徐助理推着行李推车,上面整齐躺着四只大行李箱,后面是四个随行的保镖,田阮有些压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都和虞惊墨不在一个画风。
  田阮牛仔裤,运动外套,棒球帽,肩头挂着背包,十足的学生气。
  虞惊墨则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后面统一的黑衣墨镜保镖,简直帅爆,路过的人无不注目,并离得远远的。
  合作方亲自派人来接机,五台豪车接送,一个经理模样的老外和虞惊墨握手,简单交谈几句便请他们上车。
  老外给虞惊墨开门,虞惊墨揽过田阮的腰,将人送进车内,而后从另一边上车。
  “这位便是尊夫人?”老外坐上副驾驶调笑,“他看上去像个学生。”
  虞惊墨:“他是个学生,念高中。”
  老外十分惊愕,“呃,请问他多大?”
  “二十。”
  “哇哦,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十五六岁,吓我一跳。”
  这个时间美国的天还黑着,街上除了街溜子,就只有几个流浪汉。车子先将虞惊墨他们送往酒店休息。
  “英克先生,几个小时见。”老外笑着说。
  待到酒店房门关上,田阮问:“你的英文名叫ink?”
  虞惊墨:“嗯。”
  田阮苦思冥想:“那我叫什么好呢?”
  虞惊墨松了松领带,随口道:“soft。”
  “……”田阮瞪着他,“我是男人。”
  虞惊墨脱下外套,打开酒柜开了一瓶82年的红酒,熟练地用启瓶器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名字的拼音就很好听,也好记。”
  田阮一时想不出所以然,“也行。”
  “我待会儿睡一觉倒时差,你不用倒,回去好上学。”
  “好。”
  虞惊墨慢慢啜饮完红酒,便去洗个澡裹上浴袍睡觉,顺带给田阮叫了晚餐。不一会儿,晚餐送到,田阮本想喊虞惊墨多少吃点,但虞惊墨已经睡得深了,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田阮便独自吃了精致的意大利菜肴,背了会儿单词困了,也去洗了澡。
  浴室还残留着些许虞惊墨身上的气息,这让田阮脸红心跳。
  裹上浴袍出来,田阮在偌大的套房绕了整整两圈,也没找到次卧,他傻眼,这个套房居然只有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的两米宽大床已经躺着虞惊墨,田阮睡哪儿?
  他在沙发、书房、厨房餐椅依次打量抉择,最后委屈巴巴地选了沙发——他可不敢和虞惊墨一张床,他怕自己醒来就被雷劈死。
  过了不知多久,田阮觉得有些冷,下意识裹紧身上薄薄的毛毯,紧接着,他被抱了起来。他睁不开眼,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只觉无比安心。
  身下仿佛陷入柔软的棉花,被包裹,被温暖。
  田阮手心攥着一角布料,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松手,我要去忙了。”
  田阮不松手,甚至往怀里拽了拽。
  “……”虞惊墨等他彻底熟睡,才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给床上的漂亮青年掖好被子,便换衣去工作。
  当田阮醒来,已是美国时间下午两点。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睡的是床,脑袋空空回想很久,终于想起自己是被虞惊墨抱上床的。
  田阮睡红的脸蛋更红了。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上面是虞惊墨发的四条消息:我去工作。给你叫了午餐,起来拨打内线电话,号码在话机旁。出去逛街记得带上保镖,喜欢什么刷卡,卡在床头柜里。晚上有酒会,大约两点回来。
  田阮吓了一跳,紧接着意识到是北京时间的下午两点,也就美国时间的晚上十一二点。
  田阮回:好,谢谢虞先生。
  虞惊墨:到了国外这么客套,怕被丢下?
  田阮:……不会的。
  虞惊墨:别去危险的地方。
  田阮:好。
  作为一个乖乖好学生,田阮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图书馆。简单吃了一点午餐,田阮打开门就看到跟电线杆似的保镖,说:“去图书馆。”
  保镖尽职尽责地带路,兜了两圈才找到图书馆。
  一进图书馆,喧嚣顿时远去,就算在最及时行乐的国家,图书馆也是安静的,很有学习的氛围。
  田阮一进去就收到好几道异样的目光,他一琢磨,勒令保镖摘下墨镜,这才没有收到更多的注目礼。
  在书架间挑选精装的外文书籍,田阮选择困难地挑了一本,就在书架旁坐下观看。
  两个保镖巡逻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便也人手一本书,皱着眉苦着脸,实在看不懂,就去小声请教田阮:“夫人,这句话什么意思?”
  田阮很乐意充当临时翻译:“女人,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心软,没用的……”
  保镖点头如捣蒜:“那这句话呢?”
  “那一夜,他没有放过她,直到天亮……”
  “这句?”
  “……”田阮拿过整本书,封面一看,当即两眼一黑,上面画的不就是二十年前国内流行过写实娇女俊男。
  并且英文书名翻译过来就是:黑道太子爷的在逃小娇妻:性感的诱惑。
  国外为什么会有这种书?还堂而皇之地收藏在国外大学旁的图书馆里。
  田阮觉得好笑,就拍了照片,分别发给虞商和路秋焰。
  虞商:?
  路秋焰:劲爆。
  田阮就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看书,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保镖在宛如天书的图书馆苦不堪言,提醒道:“夫人,马上闭馆了,回酒店吧。”
  田阮恋恋不舍地将书还回原位,回了酒店。
  刷房卡进入套房,田阮发现客厅的灯亮着,也许是客房经理开的,正要感慨一句“贴心”,忽然卧室人影一晃。
  “谁?!”田阮呵斥。
  那人影期期艾艾地出来,是个瘦小的金发青年,“oh……”
  田阮立即开门放保镖进来,“有小偷。”
  保镖大步上前制住金发青年,“who are you!”
  可算让他们蹩脚的英语派上用场。
  另一保镖下意识说:“i am fine,thank you。”
  “……”
  金发青年惊悚地看着两个东方长相的壮汉,“我不是小偷,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我走错房间了,我很抱歉,我向你们道歉!”
  保镖问田阮:“夫人,他叽里咕噜说什么?”
  田阮:“……”
  田阮看着金发青年,问:“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小偷?”
  可算有一个听懂的,金发青年热泪盈眶:“不信你搜查,你可以搜查我全身,我保证没拿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田阮没有自己动手,指挥保镖。
  保镖三下五除二,就将金发青年扒得只剩一条内裤。
  “……”
  金发青年呜呜哭泣。
  保镖往他内裤里一瞟,确定没有夹带贵重物品,只从口袋翻出一张卡片,一盒避孕套。
  田阮拿过卡片,“白马王子会所,克里斯汀。”
  金发青年一边穿衣服一边可怜兮兮地说:“小弟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服务,我很便宜的。”
  “……”田阮反应过来这货是什么东西了,“滚。”
  金发青年穿好衣服,忙不迭滚了,连卡片和避孕套都没拿。
  “夫人,要叫客房经理吗?”保镖问。
  “叫过来。”
  不一会儿,客房经理到来,田阮拿着卡片对质,“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我和我先生的房间,不相干的人可以随便进。”
  客房经理表示歉意:“抱歉,那位先生说他忘带房卡了,我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田阮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但任他盘问,客房经理咬死了是失误,不是故意,他也没办法,只能打发走人,等虞惊墨回来再商量换个酒店。
  这一等就是深夜,田阮因为睡足了所以不困,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听到客房门滴的一声开启,放下书就跑了过去,正好与进门的虞惊墨打了个照面。
  “虞先生,你回来好晚。”田阮说完,就觉得自己像撒娇,连忙说回正事,“白天有人偷进客房,虽然没有缺少什么,但这家酒店不安全,我们明天换一家酒店吧?”
  虞惊墨修长的手指松着领带往洗手间走去,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嗯。”
  田阮忽然抽了抽鼻子,很浓重的酒味,是从虞惊墨身上发散出来的,“你喝了多少酒?”
  “酒会,自然要喝酒。”哗然水声中,虞惊墨洗了手和脸,但脑子还是晕晕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有些看不清路,并且体内灼烧般焦躁不已。
  田阮凑上前,很难得看见虞惊墨这张冰山脸出现面无表情和微笑之外的表情,浓长的眉微蹙着,耳根都红了,好像很不舒服。
  “虞先生,我给你倒杯水吧。”田阮刚要转身,忽然被握住手腕,整个人被抵上洗手台,脑袋差点撞镜子上。
  “??”田阮意识到不对劲,这不像醉酒那么简单,虞惊墨呼吸灼烫,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某种兽类的渴望。
  田阮下意识不愿相信这样的可能,虞惊墨可是出了名的禁欲,怎么会……但小腹抵住的强硬触感,告诉他一个天崩地裂的事实。
  ——虞惊墨,动情了。
  为什么?
  田阮心念电转,忽然想到那个鬼鬼祟祟妖妖调调的金发青年,对方口袋掉出的避孕套,特殊的职业,和客房经理打通关系在这里等候。
  如果田阮不在,那么此时此刻,被虞惊墨这样推倒在洗手台上的人,就不是田阮。
  思及此,田阮惊出一身冷汗,是谁要害虞惊墨?
  不,现在他最该担心的,是自己。
  “……虞先生,你被下药了。”田阮颤颤地说出这句话。
  虞惊墨看着他,凤目灼灼,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几乎将要炙热地吻上眼前的漂亮青年。


第35章 
  虞惊墨宽大白皙的手掌撑住洗手台边缘,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绷紧,手背青筋暴起,上身压迫性的将田阮包围, 一条腿抵在田阮膝盖之间。
  田阮半仰着头颅,难掩慌乱地说:“虞先生, 你冷静点。”
  近距离之下, 虞惊墨将青年的无措与害怕悉数收入眼底, 薄唇轻启:“推开我。”
  田阮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反抗,连忙将双手抵在虞惊墨结实的胸肌上,试图推开——虞惊墨纹丝不动。
  田阮:“……你让让。”
  虞惊墨不让, 反而以每秒一毫米的距离靠近,浓长的眼睫微微低垂,漆黑的眸子倒映青年雪白的脸、殷红的唇。
  唇很水润, 有淡淡的果香, 似乎刚吃过橙子。
  虞惊墨欺身靠近——
  田阮睁大眼睛, 眼看虞惊墨那张浓颜系的俊脸离自己只有一两厘米, 他忽的错开脸, 撞进虞惊墨带着酒气与冷香的怀抱。
  紧紧抱住。
  虞惊墨一怔,呼出的灼烫气息喷洒在青年细长白皙的脖颈,轻轻蹭着青年红透的耳廓。
  “田阮……”
  心擂如鼓, 不光是田阮自己的,也是虞惊墨的。
  田阮慌张之中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要是真被虞惊墨这样那样, 他也不吃亏……
  不行,他才十八岁, 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发生。
  蓦地,田阮激灵了一下, 像一条鱼跳动,因为虞惊墨的手贴着他后腰下滑,细细地摩挲着,行将探入牛仔裤。
  田阮一狠心,啊呜一口咬在虞惊墨宽阔的肩膀上。
  纵然隔着西服衬衫,这一口也足够让人疼痛,疼痛会让人短暂清醒。
  虞惊墨果然停下探索,掌心贴着田阮后腰,他一只手就能掌握青年清瘦如竹的身体,但最终,他卸去了力气。
  田阮抓住机会逃脱,一把将虞惊墨推到一边。
  “虞先生,我、我给你找药。”田阮撒腿就去翻箱倒柜找药。
  找什么药?退烧药?
  田阮急糊涂了,春药哪有什么解药。他试图从过往看小说的经验中找出最优解,无一例外,主角中了春药就要和官配这样那样才行。
  “……”坑爹啊。
  要不打电话给徐助理?不行,万一虞惊墨控制不住欺负了人家,田阮也拉不住。
  送去医院?田阮怀疑自己路上就会被办。
  保镖呢?还是不行,虞惊墨可是格斗冠军,保镖那三脚猫功夫根本没有看头。
  一团乱之际,田阮没注意到身后高大的身影。
  “田阮。”虞惊墨嗓音沉沉地唤了一声。
  田阮受惊的兔子似的跳得老远,恨不得飞出卧室窗外,他用厚重的窗帘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颗脑袋,战战兢兢地看着虞惊墨,“虞、虞先生,你别乱来,我相信你能自己解决!”
  “……”
  虞惊墨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体内火烧火燎似的,能够解他燥热干渴的清泉近在眼前,但他不能靠近,会吓跑对方。
  “给浴缸放满冷水。”虞惊墨脱下外套,随手丢到衣架上,拽掉领带,单手解着衬衫纽扣,以此获得短暂的降温。
  田阮反应过来,对,冷水降温,肯定也能抗春药!
  他绕过虞惊墨,跑进卧室相连的浴室,将门反锁放水。浴缸里的水流开到最大,不出五分钟便满得要溢出来。
  田阮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以防听到不该听的,拧开反锁,小心翼翼打开磨砂浴室门。
  扑鼻而来的酒气,冷香被热成了暖香,发散在卧室的每一个角落,最浓郁之处要数浴室边上——
  田阮扭过脸,只见虞惊墨倚在墙上,裤子皮带解开一半,衬衫敞着,块块分明的胸腹肌肉若隐若现,被热气熏得沁出薄薄的汗。
  “……”田阮僵住不动,呆呆地看着虞惊墨。
  虞惊墨忍耐地问:“水放好了?”
  “放好了。”田阮口干舌燥地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个画面对他冲击太大了,就像古代话本的书生被狐狸精勾引,虽然田阮眼前的是雄性老狐狸。
  虞惊墨扶着浴室门框,垂眸注视田阮臊红的脸,“帮我。”
  “?”田阮疑惑地抬起脑袋。
  “帮我,把皮带解开。”
  田阮复又低头,目光落在虞惊墨黑色的西裤皮带上,伸出手,叮叮当当地帮忙解开——这皮带不知怎么设计的,扣头看似板扣,掰开来又是针扣,虞惊墨这是生怕别人扒他裤子??
  虞惊墨垂着眸子,喉结上下滚动,“不行?”
  田阮耳廓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马上好。”
  费了好大的工夫,终于窸窸窣窣地给解开了。
  抽掉皮带,沉甸甸的重量让田阮心里一慌,他离虞惊墨是不是太近了?
  不由得退后一步。
  虞惊墨上前一步,胸膛微微起伏,嗓音鼓颤胸腔:“帮我。”
  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田阮脑中警铃大作,惊慌地说:“我已经帮你了。”
  虞惊墨薄唇抿紧,平日里总是冷着的一张冰山脸,颊边难得透出红润之色,面上虽波澜不惊,但眼底暗潮汹涌,宛如藏匿一头野兽,即将破笼而出。
  “不够……”虞惊墨步步逼近,嗓音很轻,“再帮帮我,好吗?”
  田阮但觉耳膜如被羽毛扫过,痒痒的,脑子嗡嗡的,思绪乱如麻,只能重复之前的话:“虞先生,你冷静点。”
  虞惊墨抬起手,指尖离青年脸颊只有不到一厘米,很明显地看到对方躲了一下。他放下手,说:“出去。”
  这么说着,虞惊墨却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
  田阮左右张望,然后一溜烟从虞惊墨右边飞快蹿了出去。
  浴室里蒸腾的暧昧感顷刻消失,唯余青年逃走后的荒唐滑稽。虞惊墨捏着山根迫使自己清醒一点,自然是无用的,于是他把自己沉入浴缸。
  随着身体渐渐没入冰凉的水,直至覆盖头顶,窒息,冰火交加,相继袭来。
  一边是旖旎的幻想,一边是冷漠的现实。
  在这两极的拉扯中,虞惊墨慢慢浮了上来,睁开狭长的凤目时,眼底一片冷冽。
  卧室,田阮变成了一朵火烧云,脑子浆糊似的,过了半晌才慢慢回味过来,虞惊墨被下了药,现在正在浴室泡冷水澡降火……
  如果冷水也降不下来呢?
  不会的,作为原书的主角攻爸爸,区区被下药,肯定能撑过去。
  嗯,能解决。
  万一解决不了呢?
  虞惊墨要是憋死了怎么办?
  “……”田阮纠结万分,还是决定去浴室看看。
  他走到浴室磨砂门前,深呼吸,等脸上的温度退却,等心脏做好准备——叩叩,敲响了门。
  “虞先生,你还好吗?”田阮小声问。
  里面只有轻微的水声,再无其他声音。
  “虞先生?”
  还是没有回答。
  田阮大惊失色,虞惊墨不会身体虚软滑进浴缸了吧?他不再犹豫,立即拧动门把闯入。
  偌大的浴室,雪白的足以躺两人的浴缸里,虞惊墨连人带裤子衬衫坐在里面,阖着眼皮,眉峰微蹙,湿透的白衬衫在水里呈现半透明,隐约透出肉色,肌肉线条与衣服褶子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虞惊墨头发也湿透,因为发质偏硬,往后耙了一把,任由丝丝缕缕落在眉眼上,平添随意慵懒。
  抿紧的薄唇似乎在忍受什么,一只手扶着浴缸边缘,一只手垂在水中,西装裤拉开了。
  田阮:“……”
  任谁看见,都可以用活色生香形容浴缸里的画面。
  但现在只有田阮看见,他脑子似乎在飞快运转,实则已经宕机,只讷讷地叫了一声:“虞先生?”
  “过来。”虞惊墨睁开眼睛,命令式的语气。
  田阮傻愣愣地走了过去。
  手腕一紧,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田阮惊呼着摔进浴缸,下意识扶住虞惊墨,两腿岔在他腿两侧。
  水波自浴缸掀出去,直到足以容纳两个男人的水位。
  田阮刚要爬出去,就被两条老虎钳似的手臂拥住,田阮被按进宽厚的胸膛,脸颊一半贴着衬衫,一半贴着胸肌。
  虞惊墨身上的酒气已经被洗去,留下的只有水气与若有似无的荷尔蒙——如果田阮没闻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荷尔蒙,不同于香水沐浴露,这是独属于虞惊墨身上的气息。
  田阮羞耻地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气息。
  虞惊墨唇畔擦过青年的脸,耳朵,想咬又放弃,克制地说:“帮我。”
  一个叱咤商界十年的大佬,也会将伴侣拥在怀里,用低沉的嗓音三番两次祈求帮帮他。这个事实如同一道惊雷在田阮脑海炸响,至此三魂七魄飘了起来,不知今夕何年,连自己胡乱说了“好”字都没察觉。
  好像,这是他遵从本能的答案。
  虞惊墨放开他,漆黑的眸子灼灼如冰原烈火,唇角弯了些许弧度,“会吗?”
  田阮懵懂摇头。
  虞惊墨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
  田阮小猫踩奶似的,逐渐踩到危险的区域。
  虞惊墨低低地问:“成年了吗?”
  田阮脑子里全是不可言说的动作戏描述,只能分辨最浅显的意思,老实回答:“成年了。”
  他忘了自己还顶着另一重身份,现在,他只是他自己。
  而虞惊墨知道这一切。
  “那可以……做坏事了。”虞惊墨引导他,如同一个良师,带他解决人生最深奥的题目,关于爱的另一面。
  虽然只是入门。
  田阮看到了题目的全部面貌,果然是一道大题,表述崎岖难懂,解题过程异常复杂。他一个学霸,竟然很少碰到这样的题目。
  田阮难住了。
  虞惊墨握住他的手,为他梳理解题思路,解法由慢到快,由浅及里。果不其然,田阮学得非常快,掌握节奏与公式后,就红着耳根继续解题。
  他的手指就是笔,在如高山巍峨、如江海之广的卷面答题,渐入佳境。
  虞惊墨揉捏着田阮软软的后颈,嗓音低低夸道:“好孩子……”
  田阮稀里糊涂就做完了一道题,茫然地看着虞惊墨,眼波比浴池的水还要灵。
  虞惊墨将他拥在怀里,也为他答题:“我帮你。”
  田阮:“……”
  浴室的水晃了一波又一波在地上,沿着瓷砖流入下水道。
  窗外万家灯火,渐渐熄灭了大半,只有寥寥几家还亮着,或许在工作,或许在玩,又或许在写作业,为一道题目想了好几种解法。
  田阮伏在虞惊墨怀里,不敢看他,不敢说话,只是不知何时衣服没了,人也发烧般高温不下。快乐,忧愁,迷茫,悉数化为困意。
  田阮精疲力尽地合上眼睛,梦里尤是手腕酸痛。
  他就没熬夜做过这么难的题,也是人生头一遭了。
  青年呼吸均匀轻浅,喷洒在虞惊墨胸膛,他将人裹着浴巾抱出浴室,放在床上,一起暖融融地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第36章 
  这一觉睡得着实酣甜沉稳, 只是醒来就不那么美妙了,田阮睁眼看到虞惊墨躺在自己身边沉睡,脑子里不停播放昨晚互助的黄色画面。
  后知后觉的, 田阮差点在极度的害羞中晕厥过去。
  他不敢翻身,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生怕吵醒虞惊墨, 只眼睛发直地望着虞惊墨峻拔如山峰的侧颜, 心脏砰砰跳动。
  手腕隐隐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和虞惊墨干了涩涩的事。
  嗯,互相帮助……
  好多次……
  当然大多都是他帮虞惊墨, 毕竟被下药的人是虞惊墨。
  这还只是用手,在水里也看不太清晰,但光凭握感, 直径大约有田阮大拇指和中指圈起来那么大, 并且他的手还算修长的, 手长就有二十厘米。
  估算一下, 圈起来有五六厘米。
  虞惊墨的尺寸呼之欲出, 恐怖如斯。
  田阮又害羞又好奇,偷偷掀开被子,结果虞惊墨睡袍整整齐齐, 他自己光溜溜的。
  他和自己的小鸟相对,傻掉了。
  虞惊墨你个混蛋, 就你自己穿衣服, 不给我穿衣服!田阮在心里大骂。
  骂着骂着,田阮发现自己的枕头特别柔软, 还鼓鼓的,抽出来一看, 是一件浴袍压在了枕头上。
  “……”
  所以浴袍为什么会跑枕头上?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睡觉时无意识脱的。
  错怪了虞惊墨的田阮有些愧疚,又庆幸只是心里偷偷骂了,对方不知道……
  “啊嚏。”虞惊墨打了一个喷嚏,悠悠转醒。
  田阮:“……”
  虞惊墨往身边摸索,摸到一片细腻的柔软,那是田阮的大腿。
  田阮一个激灵,“干嘛?”
  虞惊墨捏了捏,“你衣服呢?”
  田阮揪住被子把自己盖得牢牢的,“你出去,我换衣服。”
  虞惊墨呼出一口气,嗓音有些许疲惫:“我衣服也在这里。”
  “那你拿上去书房换。”
  “一大早的,生什么气?”
  田阮哪是生气,他是心虚,羞赧,茫然,他第一次和人发生那么亲密的事。就是玩得再好的朋友间,也不会那么自然地触碰彼此的身体。
  不对,昨晚不算“自然”,应该说,是在非自然半强迫的情况下不得已发生了“互助”。
  这么一想,田阮就是不生气,也恼羞成怒:“反正你出去,不许看我。”
  虞惊墨闭上眼睛,“不看你,你换吧。”
  田阮问:“你真的不会偷看?”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虞惊墨说,“你觉得偷看还有意义?”
  “……”
  田阮拿浴袍盖在虞惊墨脸上,掀开被子,光着屁股到衣柜前迅速选好要穿的衣服,这就套上内裤和T恤。
  殊不知用穿过的浴袍盖住另一个人的脸,这种行为本身就带着暧昧。
  天鹅绒浴袍又轻又暖,带着清爽温暖的香气,是田阮身上的味道。虞惊墨睁开眼睛,天光半透,卧室蒙眬,窸窸窣窣的只有穿衣服的声音。
  他好像又有了感觉。
  就好像那一场旖旎的梦还有后续。
  不一会儿,田阮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嗓音响起:“我好了。”
  说完,他就去卫生间洗漱。
  虞惊墨拉开脸上的浴袍,周身被这种奇妙的感觉包裹,像念书时的夏天,在枫树阴凉下喝了一瓶冰汽水;又像东奔西跑谈生意的那些年,于寒风凛冽中闻到桂花香。
  突如其来的,他想起自己的父母。
  每天,只要母亲在家,父亲就会买一束花,带个礼物。很多人说,父亲是小白脸,为了钱财入赘虞家,给虞家的小姐捧臭脚。
  包括二叔在内的其他人,也都瞧不起父亲。
  但那些污言秽语,不曾动摇过父亲半分。
  父亲在屋前屋后栽种桂花树,为母亲洗手作羹汤。虞家倒了,最艰难的那几年,也是父亲陪着母亲天南海北地飞,寻求出路。
  苦难时相伴,富裕时不弃,父亲好像一直都很从容。
  这份从容,父亲教给了虞惊墨,他说:“管他们呢,反正我有美美的老婆,聪明的儿子,他们这是羡慕嫉妒恨。”
  “……”
  现在,虞惊墨也有美美的老婆,聪明的儿子。
  这就是最直观的幸福。
  等到田阮洗漱出来,虞惊墨又去洗了一个澡,顺便清理昨晚泡澡的痕迹。
  打算叫早餐时,才发现已是美国时间下午三点,早过了早午餐,于是他点了两份下午茶送过来。
  田阮吃了一盘蔬果沙拉,一个可颂,和一小份提拉米苏,喝了牛乳红茶,总算填满空空的肚子。
  虞惊墨吃相优雅,但动作利索,比田阮先吃完,喝着红茶听田阮说话。
  “到底是谁给你下药的?”
  “不知道。”
  “我们今晚就换酒店,你肯定被设计了。”
  “嗯。”
  “不追究吗?”
  “追究。”虞惊墨翻看手机消息,“保镖昨晚看到警车来了酒店,什么也没查又走了。”
  “?”
  虞惊墨猜测:“应该是有人想让我身败名裂,搞黄这次合作。”
  田阮细想也明白过来,一个嫖娼的罪名扣下,就算外国佬见惯不怪,明面上总归过不去,合作方指不定就毁约,还要诽谤一个罪名给虞惊墨。
  田阮咬牙切齿:“还真是费尽心机。”
  虞惊墨却是习以为常:“商战向来如此。我以为酒会上都是合作方的人,原来混进了第三家。”
  想到因此丢了节操,和虞惊墨成了葫芦娃,田阮恨不得拿着小刀往那第三家的屁股上戳两刀……
  接下来的一天,虞惊墨继续和合作方谈合作,一边派私家侦探调查此事。
  私家侦探很给力,黑了当天酒会的监控,从中筛选名单,仅用五个小时就锁定嫌疑人。
  虞惊墨拿到嫌疑人的资料,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开始搜集罪名,不出当晚,嫌疑人就会被捕获。
  这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商战向来如此奔雷滚滚,而不显踪迹。
  换了酒店后果然没了送上门的鸭子等糟心事,不过在这里也只有一夜了,虞惊墨带田阮去参加合作方老总举办的宴会。
  国外热衷宴会酒会各种会,就像是国内热衷酒桌文化,是避不开的。
  田阮带来的衣服太学生气,虞惊墨带他去奢侈品店亲自挑了一身白西装,款式休闲又修身,袖口绣着银线,衣襟别着一枚黄水晶玫瑰胸针,点睛之笔般显得田阮水灵通透。
  田阮不像虞惊墨轮廓鲜明,带着点西方的混血感,他是纯种的东方长相,雪肤黑发,浅浅的双眼皮,眉目秀丽,唇红齿白,笑起来颊边有梨涡。
  谁见了都说:“尊夫人真是个东方美人。”
  田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这群老外对中国人的赞美实在匮乏,翻来倒去就那几个词。
  而且还有刻板印象。
  比如有位女士耸着肩说:“我还以为你是棒子州的人,他们那里的人都很漂亮。”
  田阮:“?”
  天杀的,不知该从哪里吐槽。
  甚至有的人认为:“小日子不是中国的吗?居然不是?他们可会笑里藏刀了。”
  好好好,只要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都是中国人对吧?
  田阮无力辩解,说:“没错,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国。”
  宴会中途,田阮想去厕所,和虞惊墨说了一声。
  虞惊墨点头,让两名保镖跟着。
  厕所门口,田阮劝阻保镖大哥:“你们不要跟着,我自己会撒尿。”
  保镖:“不行的夫人,虞先生让我跟着你,就是你去撒尿,我们也要跟着。”
  “我不喜欢被人看撒尿。”
  “我们捂住眼睛。”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田阮无语地走进厕所,刚进去,就见几个外国佬鬼鬼祟祟,烟雾缭绕的。田阮始终不能理解在厕所抽烟是有什么毛病,但也没说什么,就要去打开隔间的门。
  “喂,阔少爷,有钱吗?”那伙人的纹身男朝田阮伸手。
  “没有。”田阮心生不妙,立即就要逃。
  咔哒一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田阮。
  田阮:“……大哥有话好说,你要多少钱?”
  保镖:“夫人!”
  田阮心力交瘁:“叫什么叫?再叫我就死了。”
  “……”
  纹身男晃了晃手枪,哈哈笑道:“识趣,跟我们走。”
  田阮顺从地点头,保命要紧。
  保镖欲要跟上,又脚步迟疑,对视一眼。另一个外国佬说:“你们也跟上。”
  保镖垂头丧气地跟上了。
  一路下楼,上车。半路,外国佬将两个保镖一脚踢出了车,吹着口哨:“哇哦~”
  绑匪四人逼田阮说出住址,一路朝酒店飞奔。
  挟持之下开了房门,他们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一人始终拿枪指着田阮。田阮也不敢乱动,说:“我就是一个出国旅游的人,我只是有点小钱,你们找到多少,就是多少。”
  因为第二天要走,大部分行李已经被打包好,在徐助理那里。
  所以这群绑匪没有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脚踢翻垃圾桶,爆了粗口:“到底把金子藏哪儿了?”
  田阮:“??谁告诉你们这里有金子?”
  纹身男没有回答,只是焦躁地喃喃:“难道我们被耍了,fuck。”
  “这里为什么有一双这么大的鞋子?你有同居的人?”另一名外国佬忽然从门口的鞋柜翻出一双明显比田阮的脚大很多的鞋子。
  田阮想要撒谎说不知道,纹身男忽然将枪口抵住田阮脑袋,说:“小少爷,你最好别说谎。”
  田阮:“……我丈夫可以给你们十万美金赎我。”
  纹身男呵呵冷笑:“十万可不够,要一百万。”
  “……”田阮作出为难又害怕的表情,“好吧。”
  他就是故意开了低价,心理预估绑匪的期待值应该在一百万。
  虽然很多,但虞惊墨肯定能拿出来,并且在之后一分不落地要回去。
  绑匪找到田阮的背包,从中翻找信物,好巧不巧,从侧边口袋拎出那条被田阮遗忘的内裤。他们哈哈怪笑,揶揄地挤眉弄眼,“就这个吧,送给你丈夫一定很喜欢。”
  田阮:“…………”
  你们完蛋了。
  紧接着,田阮又被带走,内裤包括绑架信被一人偷偷送到宴会上,传到虞惊墨手里。
  于是这晚的虞惊墨在发现自己久久不归,保镖慌张跑来说田阮被绑架时,心情当即阴了十分。在收到绑架信和田阮的内裤后,更是冰冻三尺,宴会厅的人都被这气势惊到了。
  合作方询问发生了什么,虞惊墨直接开口借一百万美金现金,承诺会在明天早上之前还。
  而被绑匪劫到郊外废弃工厂的田阮一脸乖顺,许是表现良好,他问绑匪能不能和自己朋友打个视频电话。
  绑匪们沉浸在即将拿到一百万的狂欢中,闻言“大方”地通融了一次。
  田阮这就打给路秋焰。
  路秋焰还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打工,站在大门口百无聊赖,看到田阮的视频电话,就接通了。
  结果一眼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田阮。
  路秋焰:“你在玩什么cosplay?挂了。”田阮和虞惊墨之间的私房事,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田阮鼻子一酸:“别挂呀,我告诉你,我被绑架了,国外真的不安全!”
  路秋焰:“……”
  说着,田阮艰难地拿着手机照一圈,“你看,他们就是绑匪。”
  绑匪过来嘻嘻笑着打招呼:“hello!”
  路秋焰:“…………你他爸的真的被绑架了?”
  田阮委屈点头,“是的。”
  路秋焰服了:“那你给我打什么视频?给虞惊墨!”
  田阮:“他在来赎我的路上,我先跟你说说话。”
  路秋焰一脸“你有什么毛病”。
  田阮却很安心,只要和主角受挂钩,他就不会挂!


第37章 
  “你为什么会被绑架?”视频那头, 路秋焰一边无语,一边将田阮的情况告知虞商。
  “有人说我住的客房有金子,我就被绑架了。”田阮气愤地说, “肯定是那个给虞先生下药的人干的。”
  “下药?”
  田阮意识到说漏嘴,要是说出下的春药, 不就被人知道他和虞惊墨这样那样, 立马改口:“是啊, 下泻药。”
  “……”
  虞商火速赶来。
  杜恨别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虞商前脚到,他后脚就来了, 不由分说拿过路秋焰的手机,看到视频电话里被五花大绑的田阮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哈哈大笑, 用英语说:“你可真好笑。”
  田阮:“……”淦。
  更滑稽的是, 绑匪们听到这话也哈哈大笑:“看吧, 你朋友们都觉得你滑稽。”
  虞商没觉得好笑, 拿过手机问:“我爸呢?”
  “正在过来。”田阮说。
  “多少赎金?”
  “一百万美金。”
  虞商料想能凑齐, 再看这群绑匪一点也不专业,田阮获救的几率很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问杜恨别:“杜先生在美国可有人脉?”
  杜恨别淡定道:“求我帮忙, 可不是免费的。”
  “你要什么?”
  杜恨别笑而不语,到一旁打电话。
  另一边, 田阮面露苦色, 问纹身男:“大哥,我想去方便一下。”
  纹身男嗤笑, 他也知道原先田阮想上厕所没上成,粗暴地将他拎起来说:“别耍花样, 小心脑袋爆浆。”
  田阮乖乖点头,“我明白。”
  田阮对手机那头说:“我关个摄像头,别挂啊。”
  虞商&路秋焰:“……”谁敢挂。
  紧接着,手机屏幕一黑。田阮别扭地将手机塞回裤口袋,就这五花大绑的姿势,被推搡到厂房外头,绑匪指着一角的漆黑的荒草,“就那儿,别瞎跑。”
  “大哥,给我一张纸巾好吗?”
  “你事怎么那么多?”绑匪这么说着,还是大发慈悲地找了一张纸巾给他。
  田阮老实地走到荒草边,被绑在小腹的手刚好够到裤子。
  不一会儿,水声响起。
  路秋焰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田阮用完纸巾丢掉,系好裤子走回来,“谢谢,我第一次被绑架,你们人还怪好的。”
  绑匪们又被戳到笑穴似的哈哈大笑,纹身男笑得抽烟的手都在抖,对田阮保证:“你放心,只要钱到位,我们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田阮佯装感激地点头,“谢谢。”
  “嗤,第一次绑到你这么听话的,你人也挺好。”
  “是的,我朋友们也都这么说。”
  朋友路秋焰表示,这货纯属胡说八道,奇奇怪怪。
  这么瞎扯了半个多小时,忽然有个绑匪说:“有一辆黑色雪佛兰开来了。”
  纹身男拿起枪上膛,一指田阮,“乖宝宝,别动。”
  田阮抖了一下,不是怕,是被恶心到了。
  匪徒们戴上口罩走了出去,站在厂房门口迎接来客。田阮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奈何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
  只有车子的响动由远及近。
  “我爸来了?”田阮口袋忽然传出虞商的声音。
  田阮吓了一跳,他忘了手机还在视频……
  “带其他人了吗?”
  田阮小声:“应该埋伏在周围。”
  路秋焰说:“一般厂房都有两个门,你看一下四周。”
  “看过了,后门被铁链锁住了。”就算没锁,田阮也不会冒险跑,被打一枪就算不死也要残疾。他可是很惜命的。
  这群绑匪不是专业的,可能平时就是小偷小抢的,这在国外很常见,因此没有被抓获。这次绑票勒索的金额应该是最大的。
  “嘿,你是那位小少爷的丈夫?”纹身男揶揄的声音传来。
  其他绑匪也都嬉笑:“这小子还挺上道,给我们制造了不少乐子。”
  “乐子?”冷冽低沉的嗓音,说的每一个单词都很圆润清晰,如英国贵族那般端正优雅。
  “是啊,你是怎么娶到他的?中国的小少爷都这么正的?”
  “……”
  纹身男:“好了别啰嗦了,一百万带来了吗?”
  “带了。我需要先见到他。”
  “就在这里。”
  匪徒们侧开身子,凄迷的夜色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荒野之上,稳步地朝厂房里走去,月色与星光被落在身后。
  田阮惊愕地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虞惊墨,像刚从雪原走来,从骨头到血肉都是冷的。
  田阮被冻得一哆嗦,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惊墨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一打一打的美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省去了验钱的过程。
  他蹲在田阮面前,对黑洞洞的枪口视而不见,沉声问:“还好吗?”
  田阮怔怔点头,“我没事。”
  虞惊墨浓黑如墨的眼睛上下打量田阮,现金放在手边。
  纹身男上前一把拽过塑料袋,检查纸钞真伪以及数额。确定半分不少后狂吼一声“发了”,绑匪们欢欣雀跃地击掌庆功。
  紧接着,纹身男贪得无厌地伸手:“车钥匙给我。”
  虞惊墨将车钥匙丢了出去。
  “你们真是太听话了。”纹身男捡起钥匙笑道,“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希望下次也能遇上你们这样的肥羊。弟兄们,走。”
  绑匪们浩浩荡荡地将二十多斤的现金丢进车里,准备开车逃逸。
  虞惊墨给田阮松绑。
  “……这就完了?”田阮口袋传来路秋焰的声音。
  “爸,你没事吧?”虞商询问。
  虞惊墨掏出田阮的手机,道了句“回去再说”,就给挂了。
  田阮挣脱松开的绳子,替虞惊墨着急:“那一百万必须追回来!”
  “这种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你好好待着。”虞惊墨脸上没什么情绪,但田阮从他微蹙的眉心可以看出,他很生气。
  “……虞先生,对不起。”
  虞惊墨牵住他手,将他拉起来,为他整了整乱略有些凌乱的衣服,“你没错,是我的错。”
  “?”
  “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如果我不带着你,你也不会遭此危险。”
  田阮想了想,“如果你不带着我,你就被坑了。”
  虞惊墨:“那也是我的事。”
  田阮睁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管你?”
  虞惊墨意识到此话有误,皱紧了眉头:“我的意思是,我自己能处理。”
  田阮委屈:“是你带着我,现在也是你要撇清和我的关系。”
  “……”虞惊墨不光心悬着,头也有些疼,揉了揉鬓如刀裁的额角,“抱歉,我们回去再说。”
  田阮脚下走着,小嘴叭叭:“不要回去再说,有什么误会现在就解开,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虞惊墨见他这么能说,终是败下来:“我很担心你。”
  关心则乱,说出的话也没有迂回半分,这不像平时的虞惊墨。
  田阮脚下一顿,心中云开雾散,原来是这样,虞惊墨担心他,所以才会急于撇清关系,这样他就能少一分危险。
  厂房外明月昭昭,田阮在月光下拉住虞惊墨的手,说:“我是你的盾牌,我本来就在战场,除非你只当我是花瓶。”
  虞惊墨垂眸看他,薄唇轻启:“你不是花瓶。”
  田阮棕褐色的瞳仁在夜色里温润透亮,“所以有些时候,我必须为你冲锋陷阵。我也是男人,我不怕。我虽然只是有些小聪明,但这世上愚人更多,我能对付的。”
  虞惊墨反手握住青年细长微凉的手,“好。”
  田阮说动了虞惊墨,打从心底开心,忽而听到不远处有汽车熄火的声音,绑匪骂骂咧咧,紧接着,全副武装的武警打着强光手电包围匪徒。
  枪击声响起。
  保镖们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护在虞惊墨和田阮周围。
  田阮对保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拉着虞惊墨就要躲进厂房,空中忽然传来螺旋桨的嗡鸣,一架白色直升飞机缓缓降落。
  “?”田阮问,“虞先生,你准备的?”
  “不是。”虞惊墨淡漠地注视着直升飞机,从型号判断,是私家飞机,他也有一架。但隔着海洋,不可能飞过来。
  不多时,戴着飞行头盔和夜视镜的飞行员跳下来,走到田阮面前,说:“两位先生,先离开这里吧。”
  “是谁派你来的?”虞惊墨问。
  “杜夫人。”
  原书里的杜夫人只有一个,就是杜恨别的母亲,她从未出场过,只在杜恨别口中说过几句,比如“我母亲喊我回去吃饭”“我母亲也喜欢收集邮票”“我母亲爱好广泛,办了一个画廊”等等。
  田阮无比惊诧,杜夫人派飞机来接他??
  虞惊墨婉拒:“不必了,多谢夫人好意。”
  飞行员:“可是这里很危险。”
  “危险已经解除。”虞惊墨看了眼亮屏的来电,接通,“好,我和我夫人现在过去。”
  飞行员为难:“可是这是杜先生的吩咐。”
  虞惊墨对田阮说:“走吧。”
  田阮:“嗯。”
  飞行员:“……”
  保镖们连忙跟上,路过飞行员说:“嘿,外国佬,我们先生和夫人就是love love~”
  田阮脚下杂草一绊差点摔倒,被虞惊墨稳稳扶住。田阮羞恼地说:“回去就处分他们,失职!”
  虞惊墨:“嗯。”
  保镖们:“……”
  接下来他们就跟鹌鹑似的,一个个缩头缩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和空气融为一体。
  被警方控制住的绑匪四人用脏话不停咒骂,国外警察可不像国内那么好脾气,当即三拳两脚给打得一脸血。
  田阮看到的时候,认了好一会儿,“嘿,兄弟,你们怎么了?被打成这副模样,也太滑稽了哈哈哈哈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田阮好好地笑话了他们一顿。
  绑匪们怀疑人生:“…………”


第38章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田阮动动小嘴就将绑匪们气个半死。
  绑匪对骂,但单一的词汇在田阮的妙语连珠前毫无抵抗力,很快他们就在田阮的一句“怪不得没人爱你们”中痛哭流涕。
  回去的路上, 田阮还沉浸在君子动口的成就感中,眼前忽然挂了一条内裤。
  雪白的内裤被虞惊墨修长的手指勾着, 微微晃动。
  “……”田阮伸手要捉住这羞耻的“信物”, 虞惊墨却使坏绕了一圈。
  虞惊墨淡淡开口:“你该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的内裤会被当成信物送到我手里。”
  “他们脑子有坑。”田阮控诉,“挑什么不好,挑我的内裤当绑架信。”
  虞惊墨将内裤还给他, 掀起田阮衣服,勾开裤腰看了一眼,“不是从你身上脱下来的?”
  田阮:“……不是。”
  “还以为你光着屁股被绑走了。”
  田阮光是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恶寒, “才没有。”
  “嗯。”虞惊墨收回手。
  田阮仔细观察虞惊墨的脸色, “你该不会以为我被侮辱了吧?”
  虞惊墨没有回答, 他已经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 好在, 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以后也绝无可能发生。
  田阮总算明白为什么虞惊墨刚找到他时的会那么冷,脸色死寂如鳏夫……
  虽然原书是一本狗血小说,但只要主角受在, 绝不会发生太过离谱的事,强暴的戏码更是作者深恶痛绝。
  就连主角攻受第一次, 都是心意相通后正式浪漫地写了整整三章。
  田阮反复看了好多遍……
  “你脸红什么?”虞惊墨冷声问。
  田阮当然不敢说他在回想儿子儿媳的初次描写, 振振有词:“你把我内裤一直揣口袋里?”
  虞惊墨:“……不然呢?”
  田阮脸更红,“应该剪碎丢掉, 被绑匪碰过,晦气。”
  虞惊墨正过脸, “嗯。”
  回到酒店,田阮找到剪刀,将那条内裤剪成碎片,丢在垃圾桶,彻底与这次倒霉之旅告别。
  洗个澡睡一觉,调查下来,如同田阮所料,就是那个下药的嫌疑人唆使人干的。至于为什么会锁定田阮,理由很简单。
  嫌疑人告诉绑匪,宴会上有两个中国人带了金子,一个穿黑色衣服,一个穿白色衣服,金子就在酒店。
  然而昨晚宴会上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分别是虞惊墨、田阮、某日本人、某新加坡人、某马来西亚人、某印度尼西亚人……除了田阮全都穿黑色。
  绑匪眼花缭乱,于是挑了最显眼的田阮。
  田阮听完警方的调查结果,幽怨地看着虞惊墨,他那身衣服就是虞惊墨给他挑的。
  虞惊墨:“某种意义上,你也算鹤立鸡群。”
  田阮:“这叫枪打出头鸟。”
  做人,还是不能太高调。
  田阮深刻想念自己的校服,那才是泯然众人的衣服。
  回程仅需十小时,从白天飞到白天,过程像是追着太阳跑。
  飞机落地苏市机场,管家亲自来接,坐上加长轿车,虞惊墨开始办公:“这次跟去洛杉矶的保镖每人扣一个月工资,再招一个保镖队长,要军队出身。”
  管家:“没问题。”
  田阮补充:“最好能管得住人,管得住嘴。”
  管家没有多问,他已经得知此次出差自家主人经历了什么,这处分算轻的,要是苛刻的人家铁定开除一大片。
  回到庄园,虞商已经在等着,先报告这两天酒店的实习,然后例行关心自己的老父亲和小爸——既然回来了,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田阮:“……”儿砸你还可以再人机一点吗?你可是主角攻!
  显然,虞惊墨对儿子的人机习以为常,“很好。”
  田阮看着这对人机父子,上楼洗洗睡了。
  翌日,田阮吃到刘妈做得生煎,糖粥,桂花糕,感动得热泪盈眶,“刘妈,还是你做的好吃。”
  刘妈受宠若惊,老泪在眼眶闪烁,竟然捂脸痛哭:“夫人你受苦了!”
  田阮:“……”
  佣人们一齐泪眼汪汪。
  田阮赶紧安慰:“我没事,你们别哭啊。我给你每人发一百块钱抚慰金!”
  佣人们顿时止住泪水:“夫人你真是太好了。”
  田阮现在有钱了,挨个加微信给她们发了红包。保镖得知后各种羡慕嫉妒恨,但也没办法,职责不同,给的情绪价值不同,女人往往比男人感情细腻。
  管家办事效率极高,保镖队长人选在这天早晨便走马上任。
  那是一个瘦瘦高高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面貌平平无奇,除了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丢人群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但身板笔直,通身正气一看就是当过兵。
  男人叫毛七,简历显示家中排行第七,也是一张面瘫脸,他朝虞惊墨敬个军礼,“虞少校好,我是八连七队,毛七。”
  田阮大吃一惊,他虽然看出虞惊墨当过兵,但没想到居然坐到少校这个位置。
  虞惊墨:“我已经退役,不必叫少校。”
  毛七:“是,虞先生。”
  虞惊墨:“这群不成器的人,就交给你训练,给你一个月,我要看到成果。”
  毛七冷漠地一瞥那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您放心,我最会调教人。”
  保镖们瑟瑟发抖,等到虞惊墨一走,他们就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大哥,你这姓氏好啊,伟人的姓!”“大哥,你抽烟吗?”“大哥……”
  毛七:“不要叫大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阎王爷。”
  保镖们:“……”
  田阮海豹鼓掌:“阎王爷驾到,热烈欢迎。”
  保镖们热泪欢迎。
  然后虞家的庄园在这天清晨多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三十多个壮汉保镖整齐划一排列,被一个教官模样的人吹着口哨、拿着皮鞭在后面追赶。
  “不许掉队!沙包扛好!”
  pia——!!呜哇!!
  不时响起这样的交响曲。
  田阮坐在钢琴前乱弹一气,陶醉道:“多么美妙的声音~”
  佣人们附和:“是呀~”
  虞商实在忍不了噪音,去了酒店。
  田阮问管家:“我的玛奇朵酒店总统套房还在吗?”
  管家笑眯眯:“在的夫人。虞家的每个酒店都会留一套最舒适的套房给先生,你住的那套原本就是给先生留的。”
  田阮这就去追虞商:“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大众留下一串尾气跑了,不孝子没有半点犹豫。
  田阮伸出尔康手:“……”
  管家打开闪亮亮的法拉利车门,“夫人,这辆车更匹配您尊贵的身份。”
  田阮故作淡然地走向法拉利,“也是。”
  哼,他才不在乎虞商不跟他玩,只要路秋焰跟他玩就好。
  路秋焰还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做门童,日常风吹雨淋给人泊车。田阮赶来时就下了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枫叶因此显得更红,柏油路面显得漆黑,酒店远景是雪白的城堡。
  田阮随手拍一张照片都很有氛围,发给虞惊墨。
  虞惊墨:去酒店了?
  田阮:嗯。
  虞惊墨:晚点找你。
  田阮:我拍的好看吗?
  虞惊墨:好看。
  田阮:我有摄影天赋吗?
  虞惊墨:有。
  田阮:……
  虞惊墨:?
  田阮:我去玩啦。
  虞惊墨:嗯。
  结果路秋焰不在门口,问那值班的门童才知道,路秋焰发烧了,被一位姓杜的先生接回了房间。
  田阮:“……”
  那个姓杜的,肯定是杜恨别。
  虞商你在干嘛?你老婆被拐走了!
  田阮撒腿跑去前台,问:“杜恨别的房间在哪里?给我备用房卡。”
  前台小姐为难:“夫人,就算是您,也不能违反酒店的规定。我如果告诉你,我会被开除的。”
  田阮:“我朋友要被他强暴了,我去救人。”
  “???”
  前台吓了一跳,不敢耽误,这就调出杜恨别的房间号,通知各部经理和虞商。田阮拿上房卡就跑,就怕晚一步杜恨别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毕竟是原书的男二,就算提前出现,目的不祥,对主角受还是有特别的情愫。
  杜恨别的房间就在二楼,很好找。田阮来到房门前刷卡,叮的一声,他拧开门把手进去,“路秋焰!”
  沙发上的男人抬眼,棕褐色的瞳仁和田阮四目相对。
  田阮走进去,门自动关上,“路秋焰呢?”
  杜恨别自顾喝一口红酒,面前是一座刚开箱的石膏头像,他翘着二郎腿欣赏,气笑了:“你们一个一个,都当我是坏人?”
  田阮走向卧室,里面的床铺空无一人,“路秋焰呢?”
  杜恨别嗤笑:“被虞商接走了,我对小屁孩不感兴趣。”
  田阮:“……”等着吧,三年后你就真香了。
  不过冒然闯入别人客房,是唐突了,田阮道歉:“抱歉,我太心急了。”
  杜恨别一口抿了红酒,“我就奇怪,我在你眼里是个会趁人之危的人?”
  “不是的。你……还算君子。”
  “还算?”杜恨别反问,“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不君子的行为,请指教。”
  田阮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对杜恨别的了解,仅限书中。原书中的杜恨别也没什么黑点,只不过有些手腕想要得到路秋焰而已。
  只不过路秋焰的心始终在虞商身上,这就导致杜恨别只能放手。
  田阮木着脸,“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不许走。”杜恨别加重语气,“田阮,我派直升飞机去接你,你为什么不上去?”
  田阮纳罕:“我为什么要上去?”
  “如果你见到我母亲,你会很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见到她?”
  杜恨别朝他走近,猛地顿住,皱起眉头看向石膏像旁的红酒杯。
  田阮:“?”
  杜恨别再次气笑,笑得胸腔震颤,肩头轻微抖动,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奈又凶狠:“你们还真是下作。”
  田阮:“谁下作?”
  “虞家。”
  “虞家怎么着你了?你不许这么说。”田阮看来,虞惊墨是最光明磊落的人,虞商也没学会尔虞我诈。
  就算商战,也不会使用龌龊的手段。
  杜恨别忽然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
  很快,田阮就知道杜恨别的莫名其妙从何而来,因为杜恨别的脸在渐渐泛红,目光很深,呼吸急促,扶着额头的样子像极了……那天晚上的虞惊墨。
  被下了药的虞惊墨。
  现在是被下了药的杜恨别。
  田阮不可置信:“你怎么了?”
  这种剧情怎么还来一遍?有完没完?难道是杜恨别提前出现,引发了蝴蝶效应,翅膀扇动了大西洋两岸,致使两个人深受其害?
  杜恨别叹出一口灼烫的气息,“你走。”
  田阮绕过他,里面跑向门,结果怎么也打不开,就像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他使劲晃动,“开门!有人吗?救命啊!”
  五星酒店的隔音极好,根本没人听得见。
  田阮慌了:“坑爹啊!”
  杜恨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田阮后背抵着门,拿出手机给虞惊墨打电话,边对杜恨别说:“你千万别兽性大发,我有丈夫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杜恨别:“……”
  虞惊墨在电话那头接通,“田阮?”
  田阮要哭了:“杜恨别被下药了,我被关在他房里。”
  虞惊墨嗓音一沉:“我让人去撬门,你别慌,消防柜里有锤子,隐藏在门后,你拿出来护身。我现在过去。”
  “好,你快来。”田阮这就去摸索消防柜,结果不会开。
  杜恨别:“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别过来!”
  杜恨别看着他,像是叹了一口气,长腿阔步走向客厅的窗边,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田阮:“…………”
  现在田阮相信,杜恨别对小屁孩真的没兴趣。


第39章 
  酒店普通客房死寂般的安静, 田阮呆立门后,过了十几秒才想起跑到窗前,探头往下看去。
  二楼不算高, 但也绝不低矮,加上一楼挑高, 距离地面起码有八米, 杜恨别居然说跳就跳, 不怕腿摔断?
  而当田阮往下看时,杜恨别居然毫发无伤地站起来,只是身形有些踉跄。
  “杜先生?”田阮心惊胆战地叫了一声。
  杜恨别往上看了一眼, “你待着,我去泳池。”
  田阮没有阻止,下雨的天, 泳池肯定很冷, 寒冷可以抵御春药的药性。田阮感觉复杂, 说:“你是个君子。”
  杜恨别气笑, 没再说什么, 背过身去掩饰自己身下的狼狈,故作淡然地朝室外泳池走去,只是在雨中脚步越发的快。
  田阮目送他走远, 直至身影掩入繁花疏林中。
  他回身,看到茶几上的石膏头像。
  这头像雕工颇为神奇, 整体看是一个女性的头像, 走近了细瞧,却在女性左脸看到一个幼小的天使, 翅膀足有身体的两倍长,仰头凝望着什么。
  右脸包括鼻梁则是山川湖海, 宛如天使正在翻山越岭。
  而这女性,是包容天使与山海的母亲。
  田阮坐在杜恨别坐过的位置,很神奇地被这尊头像吸引,手肘撑在膝头捧着脸看了一会儿。
  这天使的脸,很熟悉。
  砰,咔哒,撬门的声音传来——咣当——!
  酒店几个经理和虞商一齐出现在门口,虞商先一步冷脸冲进来,“田阮!”
  田阮一脸无辜与之四目相对,“你要叫我小爸。”
  “……”虞商皱眉,“你没事?杜恨别呢?”
  “跳窗跑了。”
  虞商瞥一眼大开的窗户,有些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跳窗?”
  “他为什么不跳窗?”
  “……”
  几个经理齐刷刷松了口气,“夫人没事就好,此事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
  田阮:“是要调查清楚,为什么给客人的红酒里面会有催情的药。”
  刚脱掉酒店卖淫罪名的总经理冷汗直流:“夫人你放心,酒店到处都有监控,一定能查出是哪个龟孙子干的缺德事。”
  虞商也是无语了,“为什么你到哪儿都有事发生?”
  田阮:“……”他爸的关我什么事。
  总经理打圆场:“这是我们的疏漏,夫人受惊了。”
  田阮对不孝子投以愤怒的瞪,刚要小嘴叭叭,口袋里的手机响动,他接通,转瞬换上欢快的语气:“虞先生,我安全了。你不用来了。”
  虞惊墨:“我已经到了。二楼哪个房间?”
  田阮冲出门,正好和走来的虞惊墨撞个正着,虞惊墨就跟一堵山似的纹丝不动,田阮因为力的反作用力往后弹去……
  虞惊墨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拎了回来,“出门要看路,不知道?”
  田阮站直,“你也太硬了。”
  “?”
  客房的几个经理听到,纷纷尴尬地别过脸,听听这是什么话,哎呀。
  虞商面无表情,“爸,这里不需要我的话,我去照顾同学,他发烧了。”
  虞惊墨没有留人,“去吧。”
  虞商就去照顾路秋焰。
  田阮怕虞惊墨误会,赶紧给主角攻受打掩护:“那天刚说过同学之间要友爱,虞商就听进去了,真是个好孩子。”
  虞惊墨不置可否,问:“杜恨别在哪里?”
  田阮重复杜恨别跳窗去泳池的事,评价道:“他还算个君子。”
  虞惊墨眼睫低垂,瞥见茶几上的石膏像,看了几秒挪开视线,说:“去调监控。”
  监控主要调的是后厨、酒窖、走廊。作案者只在这三处有机会下药。
  然后就是锁定时间,在早上开门至红酒送进杜恨别房间。
  监控显示,后厨大厨和底下厨师下手们照常准备菜肴,忙得热火朝天,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在长桌上,送餐人员挨个对照客人的餐单,将餐饭放进排队的送餐机器人肚子里。
  基本上每层两个机器人是足够跑的。
  送餐机器人骨碌碌排队用小轮子滚出侯餐区时,有种别样的萌感。
  然后是酒窖,全程只有侍者与经理去过。
  再来是走廊,因为后厨和餐厅在三楼,所以机器人要坐电梯。
  在前往二楼的员工专用电梯里,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鸭舌帽在走出电梯后边压住送餐机器人脑袋,迫使其打开“舱门”,拿出高脚酒杯,随后从口袋掏出一支针筒,将里面的透明液体注入酒杯。
  液体在酒杯晃了一圈便倒在地上,鸭舌帽将酒杯放了回去。
  随后机器人继续去送餐,进了杜恨别的客房门。
  过了一会儿,杜恨别忽然走了出来。
  鸭舌帽一惊,躲进拐弯处。
  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杜恨别扶着一个满脸酡红、病恹恹的男生进了自己房间。
  鸭舌帽观察片刻,刚要走过去,忽然另一道身影从VIP电梯出来,他只得再次隐藏。
  出来的人正是虞商,他按了杜恨别客房门铃。
  不多时,杜恨别开门让他进去。
  鸭舌帽惊愕吐槽:“操,玩得真花。”
  监控外的众人:“……”这么诽谤虞惊墨的儿子,不要命了。
  鸭舌帽继续鬼鬼祟祟观察,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朝杜恨别房门缓步靠近,结果咔哒一声门开了——
  鸭舌帽吓得一溜烟跑到走廊另一边。
  虞商背着路秋焰出来,身上还盖着毯子,杜恨别送出门,嗤笑一声:“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对你小男友不感兴趣。”
  虞商:“……杜先生请不要胡说,这是我同学。”
  监控的外田阮煞有其事地点头,“就是,他们是很纯洁的友谊。”说着悄摸瞄了虞惊墨一眼,“对吧?”
  虞惊墨脸上无甚表情,只专注地看着监控。
  在虞商和路秋焰坐进电梯后,鸭舌帽又探头探脑,嘴巴在动,似乎骂骂咧咧。
  这时田阮的身影从另一个电梯飞奔而来——
  鸭舌帽:“……”没人看到他躲起来时的表情有多狰狞。
  确定田阮进入房间后,鸭舌帽大步上前,用小刀破坏了杜恨别客房的电子门锁,随后扬长而去。
  经理们擦着额上的冷汗,“虞先生,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人。”
  虞惊墨淡淡道:“我以为你们已经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酒店却还像个筛子,谁都能进。”
  “……我们这就查!”
  一路监控之下,查到鸭舌帽的车牌,是本地的车,车主名叫苟胆,当真狗胆包天。
  半小时后,苟胆就被抓捕归案,就跟落汤鸡似的趴在虞惊墨脚边。
  “我也是被人指使的!”苟胆并没有那么包天,还没逼供,他就战战兢兢颤栗。
  虞惊墨坐在大厅沙发上,脸色淡漠地喝一口茶,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手工定制的皮鞋锃亮反光,踩在大厅的金丝地砖上,脚踝被薄薄的黑袜包住,裤管熨帖笔挺。
  田阮被深深地吸引,心脏扑通扑通跳。
  这就是皮鞋的诱惑……只有虞惊墨这样超绝身高比例穿上,才有那种想被踩的感觉……
  “看什么?”虞惊墨忽然出声问。
  田阮:“……没什么,继续审。”
  不需要审,苟胆全招了,语出惊人:“虞总,是你二叔,虞二爷指使我干的!”
  田阮:“??他为什么指使你干这种事?他和杜恨别认识?”
  苟胆:“这我哪知道,我就是给钱办事。放过我吧,我也是没办法,我失业了,还有妻儿要养……呜呜呜呜……”
  田阮:“你一个同伙还委屈上了?你要养妻儿,车怎么没卖?”
  苟胆:“我顺便跑个滴滴……”
  虞惊墨一挥手,保安就将苟胆拉了出去,他只是想找到始作俑者,并没有至于杜恨别怎么样,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
  田阮:“要把二叔喊来?”
  虞惊墨将手机给徐助理,徐助理到一旁打电话给虞二:“二爷您好,虞先生请您到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喝杯茶,您看能来赏光吗?”
  虞二冷哼:“请我喝茶?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孝心了?”
  “二爷说笑了,虞先生一直都很有孝心,他还准备了礼物给您。”
  “行吧,今天下雨,我明天就去喝茶。”
  “雨天品茗别有一番风味,二爷现在过来正好,虞先生明天不一定有空。”
  “真是麻烦,我现在过去。”
  “对了,如果请上发达先生一起,就更好了。虞先生正想和发达先生叙叙旧。”
  “他正好在,我们一起去。”
  “二爷路上记得让司机开慢点,雨天路滑,您安全最要紧。”
  虞二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对儿子虞发达喊:“惊墨请我们去喝茶,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总算知道孝敬我这二叔了。”
  虞发达也笑:“惊墨他本就孝顺,只是嘴上很少提,面冷心热。”
  父子俩连同发达老婆一起去了酒店。
  田阮对徐助理竖起大拇指:“真会说。”
  徐助理谦虚:“是虞先生的面子大。”
  等人的工夫,田阮很想知道主角攻受的发展进度,就对虞惊墨说:“我去上个厕所。”
  虞惊墨没有怀疑:“嗯。”
  田阮半路偷偷拐个弯,走应急通道上了三楼,呼哧呼哧喘着气去按虞商的客房门铃。
  屋内,正在查看急救书籍的虞商放下书,到门后看了眼猫眼,点了电子锁解锁,拧开门把看着门外的田阮,“你来做什么?”
  田阮从他身旁的缝隙猫似的穿了过去,直奔卧室,“路秋焰呢?你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虞商:“??停止你脑子里的幻想,我和路秋焰只是同学关系。”
  田阮:“有本事你大声一点,让路秋焰听到。”
  “……”


第40章 
  路秋焰还在睡着, 原作者曾经这样温柔地形容过主角受的睡颜:如天使般纯真无暇,饱经风霜磨砺而不改初颜。
  田阮定定地看了会儿路秋焰,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十七岁的身体,却要承受打工上学双重的压力, 明明之前养尊处优惯了, 家里破产后不光要承受父亲的酗酒责骂, 还要接受来自母亲的施压。
  就好像上了德音,结交一群大少爷大小姐,就能扭转乾坤, 解决家里的困境。
  殊不知商人重利,且很现实,没有利益的交换, 商人的孩子耳濡目染, 权衡利弊, 能真正和路秋焰结交的少之又少。
  田阮越想越心疼, 此时的路秋焰过得比他难多了。
  “真可怜啊。”田阮戳了戳路秋焰发热的脸颊。
  虞商小声:“你做什么?”
  田阮直接将手盖在路秋焰光洁饱满的额头, “我手挺凉的,给他降降温。”
  虞商捉住他衣袖拿开,“别捣乱。”
  田阮:“嘿嘿嘿, 你吃醋了吧?那你摸他的脸,不行, 你火气大, 烧上加烧。”
  虞商将不着调的小爸拎出卧室,掩上门, 里面除却路秋焰轻浅的呼吸,便只有中央空调嗡嗡的风声。
  “找到是谁下药的?”虞商趁此询问。
  田阮:“找到了, 是二叔派人下的药。”
  虞商:“二叔?不对,二爷爷?”
  “就是他咯。”
  “他跟杜恨别有私仇?”
  “等他来了就知道。”
  虞商点头,“好,你去等着,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
  这语气简直和虞惊墨如出一辙,田阮下意识就要服从命令,旋即意识到不是虞惊墨的命令,舌头转个弯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你都不跟我玩。”
  说罢扭过脑袋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虞商:“……”
  回到大厅,田阮一脸骄傲地坐在虞惊墨身边。
  虞惊墨:“拉个粑粑这么开心?”
  田阮:“……嗯。”
  总不能说偷偷去了儿子的客房,看望准儿媳。
  再等片刻,保安室打来前台的电话,说虞二爷的车子进来了。经理们两股战战地迎了出去。虞惊墨不动如山,田阮又把抬起的屁股放了下去。
  田阮学着虞惊墨,端起茶杯小口地品茗。
  外面客套话轮流转,最后转回大厅内。谁都没有和虞二通气,等着虞惊墨的雷霆之怒降临。
  “二叔。”虞惊墨等到人进来,才优雅起身,“近来可好?”
  虞二嗓门响亮,花白的头发都回春了似的:“好啊。”
  “请去茶厅一坐。”
  短短三十多米的路,虞发达和他老婆愣是将田阮夸出了花:“这第一次考试就考了第二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田阮礼貌微笑:“谢谢二堂哥二堂嫂夸奖,我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瞧瞧这孩子,多谦虚。”发达老婆感慨,“我们小浚要是有他一半董事,也不至于……”
  “小浚怎么了?”虞二不满打断,“小浚是我乖孙子,我眼里,他比谁都好。”
  虞发达觉得丢脸,自己儿子什么德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但作为爷爷的虞二只会一味溺爱。
  发达老婆没了话,讪讪地笑着。
  原书里,这对夫妻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摊上一个倒霉的爸爸/公公。田阮就说:“知子莫若父,二堂哥闲暇时不如和虞先生聊聊育儿之道。”
  虞发达:“好嘞。”
  虞惊墨闻言瞥了田阮一眼,“我没什么育儿之道,全靠儿子自己争气。”
  “……”
  能不争气嘛,虞惊墨本就将虞商当成继承人培养,但凡有一点不满意,根本不会养到现在。虞商心知肚明这一点,聪慧的他也只能每天比狗还累。
  也得亏虞商自己对这种接班人模式游刃有余,换成虞浚试试?分分钟钟撂挑子跑路。
  就算把主角攻的全部才能资源给田阮,他也不自信做得比虞商好。
  在微微的尴尬中,一行人进入茶厅。
  侍者上了茶,虞二还没喝上一口,就听主位上的虞惊墨问:“二叔,是你指使人给杜恨别下药的?”
  虞二手一抖,差点烫着皱巴巴的手。
  虞发达疑惑反问:“下药?什么下药?”
  虞惊墨:“二叔让人给杜恨别下药,刚好我夫人在里面,那人把门破坏了,害得我夫人出不来。要不是杜恨别自己跳窗跑了,后果能想到吗?”
  虞二再次手一抖,惊恐地看向田阮,“你……”
  田阮微笑:“我没事,二叔不用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自有人放在心上。
  虞二肉眼可见的惊慌,茶水泼了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没误伤你夫人就行,现在就去查这个杜恨别在哪儿,拍下来,发给永恒企业。”
  “爸你在说什么?!”虞发达惊呼,“你这是干嘛?用得着给人下药?”
  虞二厉声:“你懂什么,永恒企业马上就要和咱们合作,结果横插一个杜恨别,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抢虞家的饭碗?只要拍到他丑照,永恒的老总不会理他了。”
  田阮也是目瞪口呆,果然蝴蝶效应扇动了大西洋两岸的飓风,就连下药陷害的理由都一模一样。
  虞二深得坏人真传啊。
  田阮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虞二做了这个举动,才会致使蝴蝶扇到洛杉矶,因果循环之下,虞惊墨才被下药。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因果不一定这么快循环。但这是书中的世界,在作者有意的操控下,世界的意志向着主角攻受,但凡配角炮灰为恶,就一定会得到报应。
  “……”
  所以这报应为凭什么落在虞惊墨头上?岂有此理!
  田阮忿忿不平:“二叔你这是卑鄙无耻下作手段,你以为杜恨别不知道是你做的?我告诉你,他要是在事后报复回来,你就是家财万贯,也没命享。”
  虞二暴跳如雷,新仇旧账一起算:“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长辈,我之前不过教训你几句,你不爱听就算了,还骂我,给我拉黑了。你简直就是野蛮人!”
  田阮:“野蛮人算什么,我还外星人呢。”
  “……”虞二指着田阮,“虞惊墨你看看他,像什么话?趁早离了干净!”
  虞惊墨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自己夫人,我自己会管,不劳二叔挂心。”
  “爸,真是你给人下药了?”虞发达脸色陡然严肃问。
  虞二如一条撑涨了肚皮的丑鱼,满脸横肉乱颤:“永恒企业是国企,不能丢了合作。我给你们办事,钱都是我自掏腰包,到头来你们还怪上了我是吧?”
  虞惊墨:“这是总部的事,不劳二叔挂心。”
  “真是一群白眼狼!”
  虞惊墨忽然说:“城东的养老院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最重要的,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劳。”
  虞二愣住,“你什么意思?”
  虞惊墨看着他,嗓音沉沉掷地有声:“这就当是我的孝心了,还请二叔收下。”
  “你要把我送去养老院??”虞二嗓门拔高,“休想!”
  “二堂哥,你觉得呢?”虞惊墨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下达命令。
  他的命令,向来很少有人不遵从。
  虞发达再三挣扎,终是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爸是该颐养天年了。”
  虞二气急败坏砸茶具,茶水陶瓷碎片四溅,“我不同意!你们休想把我送去养老院!”
  虞惊墨眉头一蹙,伸手挡住田阮的脸,飞溅的碎片划过手背,殷红的血迹瞬间流下。
  发达老婆惊惶叫道:“流血了!”
  虞二这才停止作妖,气得眼球都快凸出爆裂,抿着干瘪的嘴没有一句道歉,“你们谁都别想送我走,谁都别想!我要告诉我爸!”
  田阮捧着虞惊墨的手,慌张地用纸巾擦拭,气愤不已:“虞二爷,你是三岁小孩吗?遇到事就去找自己的九十多岁高龄老父亲?不怕把他气死?”
  虞二胡子颤动,“我和你这个野蛮人没话说。”
  田阮拿起一块陶瓷碎片威胁:“二堂哥,你快送你爸去养老院,不然我控制不住要划破他那副丑陋的嘴脸。”
  虞发达深吸一口气:“借保安一用。”
  虞惊墨发话:“可以。”
  虞发达指挥酒店的保安:“将我爸捆起来,送上车。”
  虞二惊怒交加:“你这个逆子!!”
  就这样了还没气晕过去,可见虞二平时都在装病。半路他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有病,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虞发达:“养老院医疗设施都有,正好去那里治疗。”
  虞二一个挺身睁开浑浊的眼,继续破口大骂。
  田阮看得十分解气,“送去养老院还便宜他了,不然等着被杜恨别报复吧。”
  虞惊墨的手始终被田阮捧着,就像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他垂眸看着身旁的青年,“你不是说,杜恨别是个君子?”
  田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虞惊墨唇角微翘,“也是。”
  说到杜恨别,田阮忽然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淅淅沥沥的雨变成了毛毛细雨,一根根银针似的落下,落在人身上只觉微凉。
  田阮拉着虞惊墨回总统套房,找出医药箱给消毒上了药,噘起红润润的唇,吹了吹伤口,“疼吗?”
  “不疼。”虞惊墨不但不觉得疼,甚至有点痒。
  田阮给他手背贴了一个粉粉的美少女创口贴。
  虞惊墨:“……”
  田阮眉眼弯弯,哈哈笑道:“和你真配。”
  虞惊墨莞尔,“是吗?”
  “嗯。”田阮认真地点点脑袋,“让人觉得不那么疏远了。”
  虞惊墨抚了一下创口贴,“嗯。”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虞惊墨在雨停时坐车离开,走前对田阮说:“我晚上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好啊。”田阮踏着沾湿的枫叶,目送迈巴赫下了坡,驶入繁华的市中心。
  许是解决了一件事,处理了一个人,田阮心情雀跃,脚步轻盈,拐个弯悄摸去露天泳池。
  田阮既不想看到不该看的,又实在好奇,心痒难耐——他发誓,只要看到杜恨别漂浮在水上,没有失温死掉,他就回去。
  泳池边水汽浓重,因为下过雨,地方又偏僻,一般没人来。
  路上,田阮捡到一截枝繁叶茂的树枝,挡在身前掩护着前进。
  风不大,偌大的泳池水波平缓地荡漾,一圈一圈的涟漪自泳池一角泛开来——
  田阮突击到遮阳伞下的桌椅,扒着桌子露出一颗脑袋,亮晶晶的眼睛冷静地扫描整个泳池。
  视线扫到泳池另一边时猛地瞳孔一颤,仿若五雷轰顶,9·5级大地震——
  水中交缠的两个人影,赫然是杜恨别和贺兰斯!
  天塌了。


第41章 
  在一本耽美文里最令读者绝望的是什么?
  是原本追求主角受的男二, 和配角攻搞在了一起。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显然,此刻泳池里的贺兰斯处于下风, 他被杜恨别抵在泳池壁上,幽蓝的水波下, 隐约可见被掰起的一条长腿白得像最纯洁的人鱼尾。
  四片唇吻在一起, 贺兰斯似乎想挣扎, 但很快就被杜恨别按了回去,溺死般渐渐沉入水下……纠缠……
  田阮:“……”
  再看就要长针眼了,田阮慌张狼狈地跑了。
  到大堂旋转门前, 田阮手里还拿着树枝,面红耳赤地丢到垃圾桶旁边,拍了拍脸蛋让自己冷静一点。
  冷静下来后, 田阮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对比原书的剧情, 现在的剧情简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
  贺兰斯就算了, 杜恨别那么重要的人设也会崩!虽然春药要负大半责任, 但杜恨别就那么不能忍?贺兰斯那货为什么会出现在泳池??
  田阮觉得自己要颠了。
  做什么都不对劲, 田阮去找虞商。
  “二爷爷被送去养老院了?”虞商淡然地说。
  “是啊。”田阮亟需转移注意力,不然就会一直想杜恨别和贺兰斯那对狗男男,“永恒企业是什么?”
  “一家做出版和传媒的国企。”
  “怪不得……”田阮舌头差点打结, “怪不得杜恨别要抢。”
  “其实合作也没多少钱,就是打通一个门路。”虞商思路清晰, “杜家产业要在国内发展, 自然要有更多的门路。”
  田阮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和国企搭上关系是最方便的捷径, 人人趋之若鹜,但能搭上关系的也就寥寥几家。
  杜恨别能抢虞家的饭碗, 手段可见不一般。
  这条关系对虞家而言也不是什么铁饭碗,最多算是陶瓷碗,但被人拦腰抢劫,算是踢到铁板了。
  虞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抢走的。
  论根基,还是虞家在苏市独大。因此虞商才会那么气定神闲,他觉得杜恨别再有能力手腕,在绝对的最优解面前,虞家才是永恒企业最好的合作伙伴。
  除非杜恨别抓住了人家老总的小辫子,而这也是犯了官场大忌,杜恨别就算抓住了也不会轻易露出底牌,否则明天就会被驱逐出境。
  ……
  下午两点多,路秋焰睁开眼睛,头脑昏沉地张望天花板,华美的水晶灯亮度调到最低,在奶白的墙布落下光晕。
  中央空调热风轻轻地吹着,他觉得浑身冒汗,就把被子踢了一半,身前顿时凉丝丝的。
  路秋焰呼出一口灼烫的气息,不过相较于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床头柜上有一板药片,身下的大床松软又结实,空气里有淡淡的冷调香氛。
  路秋焰恍然以为回到了家里没破产前,他每天习以为常的,就是醒来就有人伺候。
  他还记得家里佣人的姓,不由得出声唤道:“刘妈……”
  田阮进来:“?”
  虞商奇怪地问:“你喊刘妈做什么?”
  路秋焰回神,看到田阮和虞商,猜到自己在酒店房间,被打回现实:“哦,我以前家里佣人叫刘妈。”
  田阮惊诧不已,问虞商:“刘妈是从路秋焰家里跳槽到你家的?”
  路秋焰:“?”
  虞商:“不可能,刘妈是从兰州来的。”
  路秋焰:“哦,那不是了。”
  田阮感叹:“这真是太有缘了,你们家里都有刘妈。”
  路秋焰:“我家没有了。”
  “曾经有过就行。”田阮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到路秋焰胸膛,“你不冷吗?”
  “不冷。”路秋焰这么说着,往自己身上一瞥,表情僵住了。
  他身上穿着保暖的天鹅绒浴袍,因为睡着有些凌乱,衣襟更是开敞,露出了半边肩头和大片胸膛。
  路秋焰:“……谁给我换的衣服?”
  虞商:“我。”
  “…………”
  路秋焰默默拉好浴袍,没问这是谁的衣服。他怒瞪虞商,“谁准你脱我衣服的?”
  虞商顿了顿说:“你衣服淋了点雨,我说帮你换一身,你点头了。”
  路秋焰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点头,不过虞商的性子是不会说谎的。他不由得耳根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卧室内进入一种暧昧的氛围,田阮如一只灯泡闪闪发光。
  田阮:“……”
  田阮说:“我还有事,你们聊。”
  路秋焰不想和虞商独处,赶紧叫住灯泡:“你有什么事?”
  田阮胡编乱造:“我要去看‘母猪生产及产后护理手册’。”
  “……你看那玩意干嘛?你觉得你用得着?”
  “我这是丰富知识面,增长见识。”田阮脚底抹油跑了,“来不及了,母猪要生产了!”
  没了灯泡的照耀,本就暧昧的气氛更添一股不自然。
  虞商讷讷地问:“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不疼了。”路秋焰说。
  “但你的脸还红着,是不是烧没退?”
  “……还有点低烧。”
  “我去给你倒水吃药——等等,我先给你叫饭。”
  “哦。”
  虞商去外面联系酒店管家送餐,这会儿基本没人用餐,因此餐饭来得很快。路秋焰简单洗漱一下就去吃饭,他确实饿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饭。
  “怎么都这么淡?”这是路秋焰唯一不满的。
  虞商陪他吃了点,说:“你刚好一点,要吃得清淡。”
  路秋焰虽然不满,但虞商这么照顾他,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同学,都很义气。于是他真诚地说:“谢谢你,虞商。”
  虞商一怔,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一天就这么慢悠悠地过去,田阮在学校只觉时间很快,在总统套房就算有游戏玩、有电影看、有不限量的零食饮料,他还是觉得时间漫长。
  实在没事做,田阮去图书室找了一本关于动物的书籍看。
  然后满脑子都是繁衍、发情、交配……
  田阮默默把书还了回去,决定跟着大师做冥想,剔除杂念。
  虞惊墨刷房卡进入总统套房时,看到的就是如同老僧入定般盘腿趺坐瑜伽垫的田阮,音箱放着空灵的音乐,伴着木鱼敲击声,田阮缓缓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田阮开口就是废话,偏偏要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境说出。
  虞惊墨:“你要是想当和尚,我送你去少林寺。”
  田阮一秒破功:“少林寺是武僧,我是参禅。”
  “参禅?”虞惊墨将大衣挂在衣架上,长腿阔步走向洗手间,“那你参出什么了?”
  田阮想了想,“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那你别盯着我的皮鞋看。”
  “……”
  虞惊墨穿的还是早上那双皮鞋,整体修长,鞋头尖尖微翘,非常适合踩人……
  田阮可耻地移开视线,为自己辩解:“色即是空,就是说我看了和没看一样。”
  虞惊墨不与他论道参禅,洗完手用手帕擦了擦,说:“那你吃饭,是不是和没吃一样?”
  “……不吃饭会死的。”
  “有时候,你看了不该看的也会死。”
  “一双破皮鞋,我不能看?”田阮气鼓鼓。
  虞惊墨眉梢微挑,逗够了,嗓音含笑:“能看。只不过别拿腔作调,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田阮羞恼至极,将瑜伽垫卷起来,穿上鞋子去餐厅。
  虞惊墨关上门,就那么不近不远地跟着,始终看着青年虎头虎脑的后脑勺。
  田阮一扭头,“你腿那么长,怎么那么慢?”
  虞惊墨:“我看着你走。”
  田阮停下等他,“我们一起走。”
  虞惊墨弯起唇角,“好。”
  结果好巧不巧,在餐厅遇到杜恨别和贺兰斯,两人像是没事发生过一样一起用餐。
  田阮恨不得自戳双目,特地选了离他们最远的一桌坐下。
  虞惊墨什么也没说,翻开菜单点餐:“法式焗蜗牛,奶油蘑菇汤,两份牛排和香煎鳕鱼。餐后甜品要焦糖布丁。”
  侍者一一记下,“请问需要红酒吗?”
  “我来一杯红酒,给他一杯雪碧。”
  “二位请稍等。”
  当侍者走过,贺兰斯发现了这边,举起手臂打招呼:“嗨~”
  杜恨别则遥遥举杯。
  田阮立即扭过脸,不搭理。
  虞惊墨也没必要搭理。
  杜恨别&贺兰斯:“……”
  贺兰斯气笑:“真夫夫,就连趾高气昂都一模一样。”
  杜恨别不置可否,打量气呼呼的田阮,“他气什么?”
  “我怎么知道。”贺兰斯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该不会看到了什么?”杜恨别轻飘飘地说。
  贺兰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僵,“看到什么?”
  “泳池……”
  “我吃饱了。”贺兰斯起身就走。
  杜恨别继续用餐,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时偷瞄这边的田阮满脸疑惑,贺兰斯怎么走了?
  忽然,田阮腮帮连同下巴被一只大手掰了回去,“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
  “……哦。”
  之后两天,田阮没有怎么见杜恨别和贺兰斯,尤其是贺兰斯,就像凭空消失,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杜恨别只碰见过一次,好像很忙,匆匆看了田阮一眼就走了。
  田阮百无聊赖,带着路秋焰去游乐园玩——其实是路秋焰听说田阮从未去过游乐园,心生同情,才被拉去当玩伴。
  反正是免费的,路秋焰带薪陪玩,谁都不敢说什么。
  只有虞商颇有微词:“一天到晚不见你们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奔了。”
  路秋焰:“……”
  田阮:“……”不,受受私奔是没有幸福的。
  小长假最后一天,田阮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庄园,看到路秋焰非要送人回家。
  路秋焰拗不过,收好东西和他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一起坐进劳斯莱斯。
  “走吧。”田阮对司机说。
  司机生面孔,似是犹疑了一下,紧接着缓缓启动车子。
  与此同时,另一辆劳斯莱斯擦身而过,到酒店门口停下,虞家的司机下车后疑惑地看了眼开下坡的劳斯莱斯,也没多想,等候自家夫人就是。
  半小时后——
  虞家司机拨通田阮的电话,听后冷汗淋漓:“夫人你……坐上车了?”
  田阮:“??对啊,你不是请假了?”
  司机崩溃:“我没有啊!我等了您半小时!”
  田阮惊恐地看着自己斜前方开车的司机,“那他是谁?”
  司机:“我不知道啊!夫人你快下车!”
  这时,田阮前面的司机终于开口:“田少爷不必惊慌,我是杜家的司机,本来是接杜先生的,不过接到您也是意外之喜。”
  田阮:“……杜家?”
  “是的,杜夫人前两天刚回国,一直念叨着想见你,杜先生又忙。只好由我这个老骨头代劳了。”
  “……她想见我,不会自己来,非要拐我去杜家?”
  司机哀叹:“杜夫人身体欠恙,不能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第42章 
  看来这个杜夫人是必须见了。
  田阮想着, 也好,就算真如虞惊墨所说的那样,他是杜夫人的儿子, 那也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的田远。
  他是从书外的世界而来, 是个异乡人。不是魂穿, 而是身穿, 他不可能和任何人有血缘的关系。
  田阮给虞惊墨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虞惊墨问:“杜家在哪儿?”
  田阮问开车的司机。
  司机说:“暂时在金玉满堂买了一个别墅。”
  “金玉满堂?”那不就在虞家庄园下面?田阮有些惊诧。
  司机:“风水宝地,自然人人喜欢。”
  “那离虞、我家还挺近的。”田阮舌头差点打结。
  电话另一头, 虞惊墨听到田阮说“我家”似乎笑了一声,嗓音沉静:“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好。”田阮放心了, 看来杜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而是邻居。挂断电话, 田阮复又不解, “既然买了房, 杜恨别为什么住在酒店?”
  司机笑道:“房子是现成的,但家具软装都要一点点添置。杜夫人身体病弱,家具的气味也要散一散才能住进去。”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买的别墅?”
  司机意识到说多了, 赶紧闭上嘴巴。
  被遗忘的路秋焰开了口:“所以还能送我回家吗?”
  田阮这才想起路秋焰被牵连进来,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天意?田阮眼巴巴地说:“你就陪我去走一趟, 我还没去过杜家。”
  路秋焰:“……你去游乐园也是这么说的。”
  虽然但是, 路秋焰还就吃这一套。
  田阮掰着指头竖着,以后电竞城、游戏厅、漫展等等, 只要他没去过的,就拉路秋焰去。一来可以增进他们的友谊, 二来避免死亡结局,完美。
  杜家在金玉满堂别墅区最靠上、靠东边的一座,位置清幽偏僻,除了松鼠鸟雀,以及环卫工人,基本没人去一个边角。
  就是这样的一个边角,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和山景雾气相融的景色。
  可惜此时已过日出,太阳高悬中天,秋老虎在头上狂吼,释放秋日的最后一抹余热。田阮穿着T恤和牛仔外套,已经觉得热了。
  别墅大门十分低矮,不像别人家高门大户,此处反而生机盎然,庭院里种满各色说不出名字的花,花朵大多小小的,比如满天星和小雏菊,一眼看去很是可爱。
  一名身材苗条的高个女管家走出来,看到田阮时足足愣了三秒,这才迈开腿迎上去,“欢迎。田少爷,我叫dew,是杜家的管家。”
  “你好。”田阮感觉怪怪的,不是因为女管家,而是这里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他。
  但他对他们毫不了解。
  dew带着田阮和路秋焰走进别墅。
  别墅不像庄园,空间十分有限,dew只是抬高嗓音说了一声:“夫人,他来了。”
  过了片刻,一个妆容精致、眉眼温婉的女子走下旋转楼梯,一头大波浪,月白旗袍貂毛披肩,走下楼时仿若整栋别墅盛开了茉莉花。
  “你……”杜夫人未语泪先流,“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杜夫人走到田阮面前,田阮惊讶地发现,杜夫人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他下意识看向杜夫人的脚,果然穿了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
  除此之外,脖子上还挂了珍珠项链,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超大颗钻石戒指,左手腕戴着一块复古的细链款女士腕表。
  茉莉花香是从杜夫人身上传来的,田阮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淡妆也掩不住病气的脸,心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在汩汩流动。
  就像春季冰雪消融时的声音,潺潺涓涓的,蜿蜒流长。
  杜夫人为了见他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
  “杜夫人你好,我叫田阮。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田阮双肩背书包,碎发搭在眉眼上没怎么梳理,甚至还有点凌乱,加上穿的普通,这模样落在杜夫人眼里就是受苦。
  杜夫人眼泪扑簌:“我给你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好不好?”
  田阮为难,直言道:“杜夫人,我不是你的孩子。”
  杜夫人拿出手帕擦擦眼泪,“那你为什么叫田阮?”
  “?”田阮奇怪反问,“叫田阮怎么了?”
  “阮是我的姓。”杜夫人说,“你小名叫甜甜。”
  田阮反驳道:“我父亲姓田,阮是自己取的。我本来叫田远。”
  杜夫人:“田远?我丈夫名字里就有一个‘远’。”
  田阮:“……”绕不开了是吧?
  路秋焰闲不住,没有陪田阮站桩,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欣赏墙上挂的画作,嗓音懒懒的:“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
  田阮点头,“既然杜夫人不相信,那就做个亲子鉴定。”
  杜夫人仔仔细细地看着田阮的脸,苦涩一笑:“我有一种感觉,你就是我儿子。”
  “我们要相信科学。”田阮毅然决然拔了一根头发。
  “……”
  杜夫人咬咬牙,也拔了一根头发,吩咐dew叫来医生,交由医生拿送去鉴定机构。
  “最快一天就可以出结果。”杜夫人说,“你先留下好吗?”
  田阮盛情难却,拉着路秋焰一起留下喝果汁,吃糕点。路秋焰见田阮如此泰然自若,也是服了,田阮好像到哪儿都能迅速融入。
  不多时,别墅大门打开,虞惊墨和杜恨别竟然同时到来。毕竟在别人家,虞惊墨很有礼貌的落后一步。
  杜恨别进门,扫视一圈,对田阮微微一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神指引你到这里。”
  田阮:“也是神指引你到泳池?”
  杜恨别:“……”
  杜夫人:“什么泳池?”
  虞惊墨长腿阔步走进来,立在杜恨别斜后方,彬彬有礼:“杜夫人你好,我是田阮的丈夫,虞惊墨。”
  杜夫人虽然听杜恨别说过此事,做好了准备,但丈母娘面对女婿,真的很难满意,但她天性柔和,说不出言辞激烈的话,便点点头,“你很有钱?”
  虞惊墨应答如流:“有一点。”
  “山上的庄园是你的?”
  “是。”
  “今年三十?”
  “是。”
  “差十岁,也不是不行。”
  田阮:“……”这场景好熟悉。
  虞惊墨第一次见沙美鹃,好像就是这样……
  路秋焰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不对,他就是外人,浑身不对劲地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告辞。”
  田阮连忙拉住路秋焰,“别走,虞商马上就来。等他来了,送你回去。”
  “……干嘛等他来?我自己有腿,会走。”
  “从这里走下山要一个小时,你确定想走?”
  “你很有经验?”
  “……”那当然,田阮可是身体力行地跑过。
  他想到这里,莫名身体一抖,扭头一看,正是虞惊墨那张“如沐春风”的假面。
  田阮:“……虞先生你渴不渴?过来喝茶?”
  虞惊墨大方得体地走过去,路秋焰适时让出最亲密的位置,虞惊墨在田阮身边落座,“多谢。”
  杜夫人近距离打量虞惊墨,暗暗赞叹,果然一表人才,又位高权重,虽然优秀,但她只怕儿子被亏待。
  瞧瞧这穿的什么衣服。
  “你怎么穿成这样?”虞惊墨问田阮。
  田阮:“这样是哪样?”
  虞惊墨用手抠了抠他牛仔外套上“拉丝”的洞洞,“漏风。”
  “……这叫时尚。”
  “你的时尚是二十年前流行的?”
  田阮低头看着自己过气的牛仔外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他的品味很土?
  杜夫人问:“这衣服是你自己买的?”
  田阮:“对啊,在游乐园买的,我和路秋焰都买了,一件只要五十块。”
  “……”
  路秋焰:“很划算。”
  田阮点点脑袋:“对。”
  路秋焰:“最重要的是打架的时候拉风。”
  田阮点点脑袋,猛地一顿:“对?”
  全场安静。
  杜夫人不赞同,柔声说:“打架不好,你们还小,不知分寸,万一伤筋动骨,就是一辈子。”
  路秋焰没搭话。
  田阮略过这茬,看向客厅一角的钢琴,说:“我会弹钢琴,你们要听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杜夫人顿时露出慈爱的笑容:“好啊。”
  田阮就大言不惭地起身,优雅地坐到锃亮的烤漆钢琴前,掀开琴盖,细长洁白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咚咚锵!斗斗瑞——嘟嘟嘟——呱呱呱——!
  田阮忘情地弹奏,殊不知听客的表情裂了。
  一曲毕,没人鼓掌。
  这要是在虞家,管家和佣人都会鼓掌的。
  田阮眨巴眼睛看着他们,“……不好听吗?”
  虞惊墨:“嗯。”
  杜夫人尬夸:“好听,很有天赋,只要稍加练习……”
  路秋焰忍无可忍:“这叫弹钢琴?弹棉花都比你好听。”
  田阮:“你来弹!”
  路秋焰上阵弹钢琴,只能说不愧是富过的,琴声悠扬婉转,如清风明月。主角光环之下,除却虞惊墨,所有人为之倾倒。
  田阮心服口服,海豹鼓掌:“路秋焰你好棒呀。”
  杜恨别饶有兴味地看着路秋焰,“想不到你还有这手。会画画吗?”
  路秋焰:“不会。”
  田阮提了一嘴:“贺兰斯会画画,还是德音美术代课老师。”
  杜恨别眉梢一挑,“他家不是经商,他去当老师?”
  “可能脑子被驴踢了。”
  杜恨别煞有其事地点头,“看出来了,脑子是不正常。”
  话音落下,杜恨别就收到了自己母亲谴责的目光。
  杜夫人:“学艺术的,天生敏感些,淘气些,也是正常的。”
  “没错。”杜恨别立即附和。
  接下来,杜夫人又和虞惊墨交谈,两人都客客气气的。杜夫人发现,虞惊墨说话可谓是滴水不漏——这不就是老谋深算?
  于是她问:“你看上田阮什么?”
  虞惊墨:“全部。”
  “你的回答很作弊,要有具体的。”
  虞惊墨有些难以理解艺术家的脑回路,但还是尽量给出具体的回答:“他不怎么乖。”
  “?”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连缺点也要喜欢。”虞惊墨在感情上不算身经百战,但深谙行商之道,这两者几乎只有细微的差别。
  感情还是商业,都需要经营。
  要经营,就要废心血。
  这经营里,必然存在某种缺陷,这缺陷可大可小,看自身情况来应对。
  虞惊墨有足够的自信与掌控力去应对这些缺陷。话术只要稍加变化,就给给出满分答案。
  是以他是用很自然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浑然不知丢下多大一颗惊雷。
  炸得身旁的青年惊诧错愕,而又羞赧脸热,红了耳根,最后抿着唇,眼睛如同星星一闪一闪地看着他。
  虞惊墨:“?”


第43章 
  虞惊墨的回答是满分。
  但在一个商贾之家, 没有什么话是长久有效的,杜夫人深知这点,人心叵测, 谁又能包容谁的缺点一辈子?
  即便是她,当初为爱奔赴异国他乡, 几十年过去, 夫妻感情也淡了许多, 如今只剩相敬如宾。
  “你当真不是看他好拿捏,好控制,才和他结婚?”杜夫人没有被迷惑, 犀利地提问。
  虞惊墨面不改色,杜夫人确实问到了关键。
  他和田阮结婚,当然有这一重考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结婚是一纸契约, 两个人共同遵守, 才能持续发展。
  虞惊墨严于律己, 自认对田阮还算宽待——看庄园的保镖佣人就知道, 他平时根本没空去管。
  在虞家,虞惊墨也就对田阮和虞商上点心。
  “管束自然是有的,作为田阮的丈夫, 这是我的义务与职责。”虞惊墨嗓音平缓,“但要说控制欲拿捏, 就夸大其词了——首先, 想要控制一个人,是他身上有利可图。”
  虞惊墨瞥一眼身旁一脸娇憨的青年, 弯起唇角,“我图他什么?”
  田阮:“图我什么?”
  “图你?”
  “……”田阮的脸又红了。
  虞惊墨要是再说下去, 他可就真误会了。不愧是商人,虽然话少,但每句话都举重若轻,害得别人小鹿乱撞。
  田阮感觉有点尴尬,为什么总是他被放在弱者的一方,和虞惊墨结婚就会被骗?他们明明都不了解虞惊墨。
  “杜夫人,我和我先生结婚,是我认真思考过的决定。”田阮端正姿态说,“而且这是我的家事。”
  杜夫人有些局促,“是我问的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寻常聊天,杜夫人想要单独和虞惊墨谈谈,让管家dew带田阮和路秋焰参观别墅——其实就是看杜夫人带过来的画作与藏品。
  别墅共有三层,一层会客与生活区,二层住人,三层是画室与其他功能室。
  因为刚搬过来,可能也不常住,所以布置得相当简洁,就跟博物馆似的,一个房间几个展品。
  田阮看到一整个房间的石膏像,大多是神话题材,雕刻天使与圣母,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充满了神性的光辉。
  别墅外车子响动,田阮顺便到窗前看了一眼,“虞商来接你了。”
  路秋焰:“……那我走了。”
  田阮送路秋焰下楼,“你真的不留下来看好戏?”
  “什么好戏?”
  “豪门小爸冒充豪门小儿子被拆穿打脸,丈夫一怒之下休夫,小爸流落街头和乞丐抢饭吃。”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你脑洞比黑洞还大。”
  田阮可怜兮兮:“要是真到了那天,你会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吗?”
  路秋焰:“我带你去守卫边疆,报效祖国。总有你一口饭吃。”
  “……好吧。”田阮觉得自己还能努力一下吃软饭,攒够钱再离开。
  主角攻受相遇,自动触发恋爱的氛围,虞商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板着脸向杜夫人问候,然后就要告辞。
  杜夫人叫住他:“你和田阮一个班?”
  “是。”
  “你还是学生会主席?”
  “是。”
  “那在学校,是你管束田阮?”
  虞商说:“我没有管束他,在学校有老师,在家有我爸,轮不到我插手。”
  杜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虞商:“只要他少给我添堵,我就谢天谢地了。”
  杜夫人疑惑:“难道他很调皮?”
  “也不是调皮……”虞商不知该怎么说,很多时候面对田阮,他都不知该怎么说。
  田阮怒瞪虞商,“你怎么在别人面前告我的状?不孝子。”
  虞商:“……我不是告状。”
  “你走吧,省得我给你添堵。路秋焰留下,我还要和他玩。”
  虞商看向路秋焰,“你要在这里?”
  路秋焰点头,“看戏。”
  “??”
  然后都留下了,一家四口齐全。
  杜夫人柔声细语地说着客套话,大家都有点无聊。
  田阮待不住了,“我先把书包送回庄园,可以吗?”
  “好。”
  自然是虞惊墨送,夫夫俩淡然自若地离开杜家,再开七八分钟的车就到了庄园。
  管家喜气洋洋地迎出来:“先生今天下班很早,是接夫人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恩爱如昔。”
  虞惊墨面无表情地掠过。
  田阮也没表情,到客厅就瘫沙发上,一动不动。
  刘妈走来,“夫人……”
  田阮发话:“当我是一盆植物,谁都别跟我说话,我想安静。”
  虞惊墨洗完手就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报纸。
  刘妈小声:“先生……”
  虞惊墨发话:“安静。”
  “……”
  一时间,虞家安静得连扫地机器人都停止了工作,佣人们轻手轻脚大气不敢喘。直到出了主宅才小声议论。
  “先生夫人这是怎么了?”
  “吵架了?”
  “累着了吧。”
  “怎么累着了?难道他们在酒店大干了一场?”
  “你最好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干’。”
  “嘿嘿嘿……”
  刘妈:“那可得给他们补补身体,晚上弄点蒜蓉烤生蚝和清蒸鲈鱼。”
  田阮直接躺平了一个多小时,躺累了就玩玩手机。
  路秋焰发来消息:你书包有十吨,需要送那么长时间?
  田阮:我躺了会儿。
  路秋焰:……
  田阮:?
  路秋焰:你可真牛/大拇指
  田阮:嗯/笑脸
  杜家,路秋焰抬头对其他人说:“田阮和他老公过二人世界。”
  等了小半天的其他人:“……”
  杜恨别气笑:“他怎么这样。”
  路秋焰想了想,“他也没说会回来。”
  “……”他爸的这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一去不返的田阮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视线锁定虞惊墨,“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虞惊墨:“我要骂你,需要在心里骂?”
  田阮想了想也是,坐起来说:“我们现在去杜家,亲子鉴定也该出来了。”
  “嗯。”
  两人坐车回到杜家,别墅里已然灯火通明,管家dew虽然没说什么,但瞟过来的目光带着点谴责。
  杜夫人倒是笑颜如常,像是已经习惯等待。
  路秋焰打量田阮翘翘的屁股……坐下时居然那么顺畅,干脆,像是没有任何感觉,难道被啪麻了?
  “你看什么?”虞商冷淡的嗓音击打在路秋焰耳膜。
  路秋焰不自在地躲了一下,“没看什么。”
  虞商没有拆穿,就算他不相信田阮,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那么乱来。
  亲子鉴定在半个多小时后送来,随行的家庭医生郑重地将文件袋交到杜夫人手里,“夫人,您心脏不好,千万别激动。”
  田阮一愣,杜夫人也是心脏不好?沙美鹃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这也太巧了。
  杜夫人唤了一声:“田阮。”
  田阮回神。
  “你来看。”杜夫人将文件袋交出去。
  田阮站起来,犹豫着接过,将封口缠绕的线扣解开,拿出文件。
  映入眼帘是一份四开大小的复印纸,厚度约莫八九张,封面是硕大的“亲子鉴定报告”六个字样,下面是报告编号与日期。
  翻开第一页,写的是被鉴定人的信息,名字、性别、出生日期,身份证号。下方是委托信息,委托单位,委托时间,鉴定用途。
  第二页是样本采集情况,选择有血液、毛发、口腔等。“毛发”上打了勾。然后是采集地点,采集时间,采集人,照片编号。
  第三页至第六页都是检测流程,配合图片。
  第六页才是数据图表显示。
  田阮看不懂,翻到下一页。
  ——《亲子鉴定技术规范》GB/TXXXXX-2025,支持阮梦聆为田阮的生物学母亲。
  最后一页是附件,不需要看了。
  田阮呆滞地瞪着鉴定结果,不可置信地看向虞惊墨。
  虞惊墨伸手拿过文件,沉默须臾说:“恭喜。”
  杜夫人莞尔一笑,眼中却有泪光,“你是我的孩子。”
  田阮还是不能接受,亲子鉴定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肯定是Bug。
  杜恨别伸出手,“给我看看。”
  虞惊墨将文件递出去,拉了田阮一下,田阮一屁股坐下去,因为沙发软弹,他跟着弹了两下,眼神呆呆的。
  路秋焰不禁又看了一眼田阮的铁腚。
  杜恨别细细看了鉴定报告的全过程,确定没有伪造部分,“果然,我没有看走眼。”
  杜夫人笑道:“血缘是这个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这句话田阮是相信的,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原书里根本没说杜恨别还有个弟弟,这个弟弟从哪里冒出来的?
  “田阮,以后你有什么委屈,都和妈妈说。”杜夫人迅速进入角色,她想了这个时刻将近二十年。
  田阮艰难道:“杜夫人,我有母亲,她叫沙美鹃。”
  杜夫人一愣,“你养母?”
  田阮不知道是不是养母,沙美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沙美鹃的儿子呢?是田远?
  对,田阮本就是身穿到这个世界,顶替的是田远的身份……
  不对,他和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才对,和杜夫人有血缘关系的应该是田远。
  可是现在是他成了杜夫人血缘上的儿子。
  田阮混乱了,这个世界真是满满的Bug,好像把他生拖硬拽套上杜家小儿子的身份。
  “田阮,你回杜家来。好不好?”杜夫人柔声地说,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满怀期许地看着田阮。
  田阮面对这样一张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他又怎么能轻易接受。
  他一个炮灰男配,好不容易荣升小配角,现在身份地位要是比主角受还高,不是找死?
  众所周知,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田阮不敢冒险。
  但血缘关系是实打实的。
  怎么办?
  田阮汗流浃背,脸色煞白,抖个不停。
  虞惊墨握住他冰凉的手,眉心微蹙,“怎么了?”
  田阮怕死,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在虞惊墨怀里。
  “?”
  虞惊墨仿佛看懂了田阮的纠结,淡淡说:“我夫人晕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杜夫人着急地招来医生,“你快看看我儿子。”
  医生刚要靠近,被虞惊墨挡开,“他的身体我最清楚,休息一下就没事,不劳费心。”
  “……”
  路秋焰喃喃复述:“他的身体你最清楚。”
  “…………”
  虞商冷眼一扫:“别胡说。”
  路秋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默默闭上了嘴巴。
  田阮却突然灵光一闪,也许,他不用躲避!
  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田阮腾地一下坐直,“我没事了。”
  杜夫人又惊又喜:“没事就好,那……”
  田阮:“想让我回杜家也可以。”
  “真的?”
  田阮话头一转,指着路秋焰,“他和我一起,您要认他做干儿子。”
  杜夫人:“?”
  路秋焰:“????”他爸的关我什么事?


第44章 
  谁家好人认亲还买一送一, 带一个回去的?
  田阮就是这个好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现在的身份比主角受牛逼,那就拉着主角受一起享受, 这样总归不算抢风头。
  况且杜恨别是原书男二,路秋焰成了干弟弟, 两人总归有那么一层牵连与顾忌。就算不想走剧情, 只要参与了, 就不算偏离主线。
  一片沉默中,杜夫人仔细打量了路秋焰,点头说:“可以。”
  杜恨别似笑非笑地看着田阮, “你问过你朋友同意了吗?”
  路秋焰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田阮说:“他当然同意了。”
  路秋焰:“……我没说过我同意。”
  田阮可怜巴巴:“你先同意,然后我们再商量。好吗?”
  路秋焰想着田阮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就应了下来, “也行。”
  此事就这么草草定了。
  杜夫人喜极而泣, 朝田阮招手, “甜甜, 让我抱抱你。”
  田阮婉拒:“这件事我希望调查清楚再告诉我妈。”
  杜夫人反应了会儿他说的妈是谁,难掩失落,“我知道。她养育你这么多年, 挺不容易的。”
  “嗯。”不管怎样,田阮还是希望找到一个能让沙美鹃接受的理由, 不然她亲儿子没了, 眼前的儿子也不是真的,太可怜了。
  “大家都留下吃饭吧, 我让厨子做了松鼠鳜鱼。”杜夫人话题一转。
  田阮:“好啊。”
  路秋焰别扭地说:“我还是回家吧。”人家一大家子团聚,他就算应承下来当这个干儿子, 终究是外人。
  “你不是最喜欢吃松鼠鳜鱼?”田阮说,“你来,我们说句话。”
  路秋焰点点头,落拓地随田阮走到外面,于一丛淡紫鹅黄的雏菊前停下,确定没人听到说话声。
  “你说吧,为什么让我当杜家的干儿子?”路秋焰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问。
  田阮:“还能有为什么,不是好事吗?”
  “好事?”
  “对啊,每个月有零花钱拿。”
  “……”路秋焰当场气笑,他还以为田阮情非得已,结果就这?“你当我是什么?一个攀附豪门的吸血虫?”
  田阮大惊:“我怎么会这么想你,你最铁骨铮铮,根本不屑吃软饭。”
  “那你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有福同享,将来有难同当。”
  路秋焰想了半晌,愣是没揪出田阮的错。说实话,一般人忽然天降豪门父母,不太可能会想着分朋友一杯羹,带朋友一块享福。
  田阮不是一般人,他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路秋焰服了。
  晚上不回庄园吃饭,给刘妈说一声的时候,田阮很明显地听出刘妈声音里的失落:“做了蒜蓉烤生蚝和鲈鱼呢。”
  田阮说:“刘妈你和王叔张姐他们吃。”
  “给老王吃有什么用,他都五六十的人了。”
  “?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他吃了也用不上。”
  “用什么?”
  “呃,夫人不知道,这生蚝和鲈鱼壮阳。”
  “……”
  所以刘妈做的这些好菜,是为了给田阮和虞惊墨壮阳?
  田阮尴尬不已,又气又好笑:“我和虞先生不用,我们年轻着呢。”
  刘妈:“好嘞。”
  鲈鱼壮阳,田阮还是第一次知道。于是他在看到杜家餐桌上的鳜鱼时,心想,难不成这个也壮阳?路秋焰才会每天使不完的牛劲,跟人打架八百回也不累?
  好东西啊。
  田阮用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路秋焰碗里。
  桌上安静须臾。
  谁能想到,田阮的第一筷子,是给好朋友——这是不是好过头了?
  杜夫人微微一笑:“甜甜,你对你朋友真好。”
  田阮还是不能适应这个称呼,说:“叫我名字就好。”
  杜夫人一愣:“可是这是你的小名。”
  “小名要从小叫才熟悉,我不熟悉。”
  杜夫人说着说着便伤心:“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偷走了,我在梦里都喊你的小名。”
  “那我的大名是什么?”田阮问,“不会叫杜阮吧?”
  肚子软软,有点好笑。
  杜夫人莞尔:“不是的,你大名叫杜不离。”
  恨别,不离,都是害怕离散的意思。
  田阮蓦然明白了杜夫人的伤感从何而来,不想分别,却偏偏与自己的小儿子失散多年。这是怎样的心痛?
  田阮想,如果他努力攒了三年钱,到离婚的时候一毛不剩,肯定也会伤心欲绝。
  ……光是想想都开始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田阮:我一定要守护好我的钱!
  “不如把你的名字改回来。”杜恨别说。
  田阮:“?”那肯定不行,他现在的名字用了十八年,杜不离再好听,终究陌生。
  杜夫人:“好啊,虽然改名麻烦了点,但能更改回来就是好的。”
  田阮婉拒:“这个以后再说,我现的名字很顺耳,也很顺手。”
  杜夫人看向虞惊墨,这就改了称呼:“惊墨你觉得怎么样?”
  虞惊墨在餐桌上向来很少说话,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先停下筷子,看着杜夫人,又看了一眼田阮,语调平静:“我觉得,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
  一句话,一锤定音。
  田阮欢喜地给虞惊墨夹了两块鱼肉,到虞惊墨碗里才想起忘了用公筷。
  虞惊墨默不作声将鱼肉吃了。
  吃完晚饭,虞商冷着脸送路秋焰回家。
  田阮就奇怪,虞商这是怎么了?
  直到看到虞惊墨,他才恍然大悟——
  他是虞商的小爸,现在他和路秋焰同时成了杜家的儿子,按照辈分,虞商得叫路秋焰“叔叔”。
  田阮:“……”
  瞬间就变成禁忌之恋了,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怪不得虞商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一个亿。
  田阮想,这个应该不影响主线剧情,主角攻受不会因为这点莫须有的辈分而分崩离析,最多虞商好大儿心里有点郁闷。
  对不起儿砸,你就放心追你的“叔叔”吧——霸道学生会长和他的美强惨“叔叔”,也很狗血嘛。
  撒了第一盆狗血的田阮陪着杜夫人闲聊,闲聊等于无聊。他实在撑不住,一脑袋磕在虞惊墨宽阔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过去。
  杜夫人大惊:“他又晕了?这孩子是不是贫血?”
  虞惊墨淡定地说:“只是睡着了。”
  “他这么快就睡着了?楼上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
  虞惊墨打断:“我带他回去。”
  “不留下?”
  “他明天还要上学。”虞惊墨言简意赅,将田阮打横抱起来,“告辞。”
  杜夫人送出门去,料想田阮是不可能住这里了,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田阮现在结了婚,自然想和自己老公过二人世界。
  直到回了庄园,田阮也没有醒,被虞惊墨抱下车。
  刘妈见了直乐:“少年人就是嗜睡,累了吧。”
  管家:“夫人多么信赖地依偎在先生怀里,真是天生一对。”
  虞惊墨不予回应,抱着田阮上了楼。将田阮送回客房,放在松软的大床上,嗓音沉沉淡淡地穿过田阮耳膜:“自己起来洗澡。”
  田阮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全部睁开,“我刚醒。”
  虞惊墨没那么好骗,却也没有拆穿,“早些睡吧。”
  田阮欲要去浴室,“虞先生你也是。”
  “嗯。”虞惊墨这么说着,掩上客房的门后,却是去了书房。
  田阮去洗个澡,回味一下虞惊墨的怀抱,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翌日上学。
  一大早,德音的广播里就在循环播放几条校园新颁发的纪律。
  其中一条是,禁止带外校学生到德音。
  在广播里,胡主任激动地说:“高二6班的路秋焰,高二6班的路秋焰,在此要特别批评。多次带外校人来打篮球,上个星期也是!而且穿了我们学校学生的运动服,还不洗,都是馊味!”
  刚下车要和虞惊墨告别的田阮:“???”
  天啦,所以小长假前和田阮打篮球的十几个大高个,居然是外校的??
  路秋焰也太敢了……
  “路秋焰,今天早操前写完一千字检讨书,送到校长室。”
  “在此提醒其他同学,不要带外校学生到我们学校,再发现此事,扣学分十分!直到扣光!”
  胡主任公鸭嗓在广播里继续叨叨:“我要特别表扬高二1班的田阮同学,这位同学了不得,才转学到我们德音,第一次模拟考就考了年级第二名!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田阮同学,特别棒!”
  田阮:“……”他爸的求你别拉踩了行吗?会没命的!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路秋焰懂不懂?
  显然,只有田阮懂。
  天上猛然轰隆作响,电闪雷鸣,一个晴天霹雳击中学校广播室——
  胡主任:“喂?……呲啦……呲啦……嗡——”
  田阮:“……”
  田阮默默回到车里,紧紧挨着虞惊墨。


第45章 
  田阮下车时, 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观察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刚才落下的惊雷仿佛是个幻觉。
  但周遭学生的反应告诉他,并不是幻觉, 人人伸长了脖子看天,又惊奇地注视广播室所在的图书馆楼。
  楼顶正在冒烟。
  “……”
  “要我送你吗?”虞惊墨淡声问。
  田阮已经成了全校焦点, 虞惊墨再送他到教室, 是嫌风头抢不过主角攻受?那下一道雷肯定劈他头上。
  “不用了。”田阮关上车门, 撵了撵,“虞先生你上班去。”
  虞惊墨:“放学我来接你。”
  田阮迅速融入人群中,所谓法不责众, 天雷就算劈下来,也会顾及一下周围吧。
  将要经过文昌帝君的神像时,田阮停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口中念念有词:“神啊, 您要劈就劈胡主任, 千万别劈我, 我是无辜的。”
  说着, 他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抛进喷泉里。
  许完愿,田阮稍稍安心, 去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收到了二十多个同学的注目礼,包括虞商。
  “……田阮, 你来啦。”有个女同学打招呼。
  但谁都没有靠近, 田阮课桌周围的空隙都大了许多。
  田阮:“?”
  一个天雷劈中广播室,也劈得谣言四起——为什么胡主任在广播的时候被雷劈?肯定是因为提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路秋焰, 一个是田阮。
  路秋焰身上有“靠近他就会变成太监”的诅咒,田阮第一次就考了年级第二, 都很诡异啊,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肯定一个被倒霉神罩着,一个被文曲星罩着。
  这件事还是早读之后,汪玮奇本着艺高人胆大,朝田阮借作业抄,顺口告诉他的。
  田阮有些无语,他要是真被文曲星罩着,怎么可能还没参加高考就死了。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别疑神疑鬼的……虽然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也好,有了“神佛庇佑”的虚名,至少暂时没人问东问西。
  由此,田阮就算和虞商近了些,在他人看来,也是因为姻亲关系——田远可是田阮的哥哥,辈分上来讲,田阮就是虞商的叔叔或舅舅。
  当然,没人敢开学生会长的玩笑。
  这天午休,田阮很忙。
  原因是歌剧社团要登台演出,紧赶着训练。
  “演出什么时候?”田阮问。
  “明天。”叶夫根尼说。
  “……”田阮不相信,“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这是你的剧本。今天下午给你请假,抓紧时间排练。”叶夫根尼将一本厚厚的剧本塞进田阮手里。
  这么厚,田阮就是电脑也要输入半天,遑论背下来。他怀疑自己被针对为难了。
  “我什么角色?”田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如果是只有一两句台词的小配角,他很乐意演出。
  叶夫根尼:“你是女主角。”
  田阮:“??女主角?”
  “没错~”叶夫根尼双手抱胸旋转一圈,深情地凝望田阮,“而我,是你的男主角。”
  下一秒,田阮手里的剧本扑到叶夫根尼脸上,“不接。”
  “女主角的台词只有二十句。”
  “我再考虑考虑。”田阮捡起剧本,简单地看了一遍。
  剧本是原创的,内容很简单,名字叫《星与海》,讲述男主角海尔是个渔村的青年,有个未婚妻叫星黛露,有一天,海尔要出海……
  田阮:“……真的要用这两个名字吗?”
  叶夫根尼:“他们的名字很契合主题,星与海,不是吗?”
  田阮有些出戏地看完整个剧本,女主角的台词确实少得可怜,“行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在歌剧里,男扮女装,女扮男装并不少见,只要演得好,照样能赚观众的掌声与眼泪。
  “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叶夫根尼惊喜地说。
  “把未婚妻变成青梅竹马。”
  “为什么?”叶夫根尼犀利地问,“难道你怕某人吃醋生气?”
  田阮:“……别胡说,我只是觉得这样改更合理。不改就算了。”
  叶夫根尼长吁短叹:“青梅竹马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穿裙子。”
  田阮纳闷:“为什么找我演女主角,也太奇怪了。我看虞啼就很好。”
  “我本来是找她演女主角的,可是她非要‘花妖’这个角色。她嫌女主角没有存在感,太工具人。”
  田阮喜欢当工具人,“我还有一个要求,演出的时候不要透露我的名字。”
  至少他看化了妆的杜夫人和素颜的时候不太像,由此可见他要是化了妆,肯定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想保留一点颜面,女装什么的随便搞搞就行。
  之后半天,田阮都在排练。
  虞啼来了后对田阮多有埋怨,悄声说:“小叔父你整个小长假,都没找我玩!”
  田阮:“我陪虞先生出差,到美国被绑架,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虞啼:“……那算了。果然小叔身边就是危险重重。”
  然后她又幸灾乐祸地八卦:“二爷爷被送进养老院,听说他在里面和老头打架,半夜被老头端了一盆屎尿泼了。”
  田阮:“……我不想知道这些,排练吧。”
  下午放学,虞啼嗓子都吼冒火了,相比之下,只有丁点台词的田阮可谓容光焕发。虞啼有些后悔,但想到明天演出可以大放光芒,就又开开心心地在台上蹦来蹦去。
  田阮无聊到拍了一段视频发给虞惊墨。
  田阮:明天演出,排练中。
  虞惊墨:这是虞啼?穿得像花孔雀。
  田阮:她是花妖。
  虞惊墨:明天给你捧场。
  田阮:不用,就是小打小闹。
  虞惊墨没再回,李校长在小长假里就提前邀请了他,时间已经预留好——如果田阮不参演,他会婉拒。
  下午放学,田阮如常坐进迈巴赫,说:“我想去看看我妈。”
  “哪个妈?”
  “……医院的那个。”
  司机便驱车去了医院。田阮顺手在医院旁的水果摊挑了十几个大苹果,十几个橘子和香蕉,还有一盒草莓。
  这都是普通人吃得起的水果,送给沙美鹃对方也好接受。
  田阮上次来整理病房的橱柜时,发现虞家送的十几箱补品只开了一两箱。沙美鹃总不好意思吃,还让田阮带回去。
  田阮没动,等沙美鹃出院也要养身体,这些补品都用得上。
  他原本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三年后和虞惊墨离婚,拿着钱一边上学一边供养沙美鹃。现在他成了杜家的小儿子,和虞惊墨也暧昧不清,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田阮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放老套的家庭伦理剧,婆婆刁难媳妇,媳妇委屈多年,终于奋起反抗,但最后还是和懦弱不作为的丈夫和解,一家大团圆——堪称现实版恐怖剧。
  当然,田阮也不能剥夺沙美鹃为数不多的爱好,她也实在没事做。
  看到田阮来,沙美鹃乐开了花:“小远,来来。”
  她从柜子里拿出从医院超市买来的花生糖,“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吃吃看是不是老味道?”
  田阮吃了一块花生糖,腮帮略微鼓起。
  沙美鹃就笑:“好吃吗?”
  田阮点点脑袋,给她剥了一个橘子,“妈,我小时候走失过吗?”
  沙美鹃一愣:“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问问。”
  虞惊墨瞥了田阮一眼,默不作声坐在一旁。
  沙美鹃没有多作怀疑,想了想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你刚出生一个多月的时候,因为身体弱,就一直待在医院的保育室。后来你哇哇大哭,你爸说你是闷了,就抱着你出去走走。”
  田阮:“然后呢?”
  沙美鹃陷入回忆,“然后你爸那个大老粗要上厕所,就把你放在外面的花坛里,结果一泡尿的工夫,出来一看,坏了,孩子不见了。”
  田阮心惊肉跳,仿佛那说的真的是自己,“然后呢?”
  “然后……他就到处找,结果还真找着了,就在保育室。可能是哪个护士把你抱回去的。每个医院出生的小孩,手腕上都会系着名字和保育室床号。”
  田阮点头,“那就好。”
  沙美鹃庆幸地笑笑:“还好你没丢,不然我心疼一辈子。”
  从医院出来,田阮还有点恍惚,踩阶梯的时候身体一个失重倾斜,虞惊墨眼疾手快抓住他,才不至于摔倒。
  冷淡的木质气息侵入鼻腔,田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完全靠在虞惊墨的怀里,赶紧站好,“谢谢……”
  虞惊墨眉眼依旧平静,“想什么?”
  “没什么。”
  田阮怎么能说,他怀疑田父抱走的那个孩子是他,二十年前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孩子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是田远。那不就彻底暴露了。
  虞惊墨也没多问,他等着田阮主动说的那天。
  第二天,田阮上午照常上课,午休后就去了学校的大会堂。
  德音的大会堂足以媲美苏市西城大剧院,在后山单独开了一片场地,内部足以容纳全校师生。不过大会堂不常开,也就重要文艺表演与演讲时才会用到。
  田阮一进去就被震撼到了,内部的装潢完全可以用“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来形容,共有两层。
  顶部呈圆弧状,中间挂着一顶硕大的水晶吊灯,周围一圈一圈镶嵌着金色的“小窗户”,每个窗户里都有一副壁画。
  座椅全部用红丝绒罩着,地板是黑金色大理石,只有台上铺着木色地板,暗红的幕布垂挂着丝丝金线,一角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后台也有十几种乐器可供演奏。
  田阮惊叹:“豪横啊。”
  虞啼显然见过世面,说:“这才哪儿跟哪儿,我在欧洲旅游的时候,人家整座教堂就是一个乐器。”
  “?”
  “叫什么来着,我忘了。”虞啼拉着田阮去换衣服,“小叔父,我给你化妆。”
  田阮表示怀疑:“你能行吗?”
  虞啼大言不惭:“虽然我不怎么化妆,但还是会的。”
  后台化妆间,虞啼给田阮涂涂抹抹,田阮睁开眼时,一个脸蛋酡红,紫色眼影浓重,烈焰大红唇的女鬼出现在镜子里。
  田阮:“……”
  虞啼:“好像哪里不对劲。”
  田阮:“不是哪里不对劲,是全都不对劲。你对‘会化妆’有深深的误解。”
  谁知叶夫根尼进来后对此大为赞美:“真是太美了,这完全就是我心中的女主角!”
  田阮:“…………”
  虞啼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是团长懂!”
  当其他人化好妆后,田阮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叶夫根尼眼光这么怪,因为其他人化的妆也很厚重,就像参加cosplay。
  田阮戴上紫色的假发,穿上紫色的公主裙,整个人紫得发光,没有辜负星黛露的名字。
  下午三点一刻,大会堂人头济济。
  其中二层的最佳观赏位上,都是些西装革履的领导,在这些领导的中间,是李校长和虞惊墨。他们的左边是校领导及市领导,然后是虞家的人。
  右边则是商圈的各种高层,包括杜家,以及学生会。
  大会堂没有以往的嘈杂,学生们个个得体地落座,说话也都用气音,生怕惊扰了上面的大佬们。
  一个学校的话剧团,何德何能请到这么多大佬?
  他们猜测,主要是看在虞惊墨的面子上,很多不请自来。
  德音学生们顿感压力山大,作为贵族学校的他们,必须拿出点体面样子来。
  不过虞惊墨身边为什么没有“夫人”?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虞惊墨的夫人,正要登台演出——
  李校长笑道:“现在的孩子就是多才多艺。我相信,田阮会给我们惊喜。”
  虞惊墨:“嗯。”


第46章 
  奚钦是这场歌剧展出的主持人, 虽然他从没去看过排练,但根据以往经验,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他在万千学子纯真的凝视中, 翩翩然上台,站在话筒前, 用有力而温和的声音说:“欢迎各位贵宾莅临本校, 欢迎校长、老师、同学光临德音大会堂。本次一年一度的歌剧表演将由歌剧社团团长叶夫根尼主演, 其下十八位成员参演……”
  冗长而又必要的一大段发言后,奚钦终于说到结束语:“下面,请各位欣赏歌剧社团原创歌剧——《星与海》。”
  底下适时响起一片掌声, 奚钦微微一鞠躬下了台。
  二楼看台栏杆边,一位领导笑道:“这位学生口才不错。”
  胡主任顶着一头焦黑的鸡窝头,油光满面, 山羊胡特立独行地翘起来, “那是学生会副主席, 叫奚钦。”
  “就是那个金融巨头奚家?”
  “是。”
  领导瞥了胡主任一眼, 这一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这样?”
  胡主任以为领导关心自己, 感动地说:“我就是被雷劈了一下,没事。”
  领导:“……”
  领导想了想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铿锵铿锵——一阵激动人心的管弦配乐响起,歌剧开幕了。
  红丝绒幕布向两旁展开, 背景墙是一片海洋的投影,投影前, 一只道具小船正在摇晃, 三五个渔夫在上面哼哧哼哧摇着船桨。
  为首大胡子渔夫开唱:“太阳那个金光闪闪哟~渔夫海里那个浪浪哟~嘿!哈!”
  后面的渔夫跟着开唱:“我想回家晒个太阳哟~晒个鱼干喝一碗稀饭~嘿!哈!”
  众人:“……”
  好一首山歌。
  之前表演的歌剧都是国外有名的歌剧,风格华丽优美, 就算学不到五成,三四分像已是足够让人看得下去。
  现在表演的是什么?
  好奇怪, 再看一眼。
  李校长笑道:“这是原创的剧本,我看过,内容很不错。”
  虞惊墨:“嗯。”
  大家耐着性子往下看。
  第二幕,场景变换,背景墙成了一片海边的村落,挨家挨户都是小木屋。舞台地面铺着渔网,竹竿上晾晒着鱼干。
  叶夫根尼扮演的海尔是个穿着短衫、灰色麻布裤子的青年,他匆匆地拿着两条用网兜兜住的大鱼,来到一座小木屋前呼喊:“星黛露,星黛露~”
  大家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女主角是一只兔子?
  小木屋里,传出很轻的声音,“哦,海尔,你怎么来了?”
  “……”是你吗,海尔兄弟?
  海尔说:“是我,星黛露,我给你带了两条鱼。”
  星黛露:“哦,谢谢。”
  “星黛露,我过两天要出海,你……等我。”
  星黛露没有说话,但从木屋窗户里丢出一朵象征希望的太阳花。
  海尔捡起太阳花,举起花深情吟唱:“你心似海,我心似星,你心有我,我心有你~”
  噔噔噔,海尔退场。
  舞台的灯光聚在小木屋上,窗棂里,一道曼妙的少女身影悲伤地唱道:“你心有我,我心有你,你若不回,我当如何~”
  学生们两眼放光,女主角是谁?背影好漂亮,就是声音怪怪的,像掐着嗓子。
  星黛露提着鱼漫步走出小木屋,亮相在灯光下——
  众人:“……”
  这个浓妆艳抹的人是女主角?
  别人的浓妆在舞台灯光下刚刚好,非常自然美丽;田阮的脸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又美又丑的感觉。
  他的五官是漂亮的,但那溢出唇线的大红唇,厚了起码十层的死亡腮红,闪亮亮的紫色眼影,真的不是随便画的?
  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的五官,只看到夸张的妆容。
  虞惊墨眉梢微挑,眼底隐隐有笑意。
  李校长:“……这,很有特色。”
  另一边,杜夫人还在渔夫里寻找,“哪个是田阮?”
  杜恨别找了会儿,狐疑地看向星黛露,越看越像……
  领导和商界大佬们都笑开了,很多歌剧沉闷无聊,很少有人出场就成为“笑点”,田阮做到了这点。
  而歌剧的女主角星黛露在看到台下乌泱泱一群人头,以及二楼观景台高朋满座的大佬,尤其看到虞惊墨时,差点腿软跪下——什么情况?怎么全都来了??
  田阮瞬间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网兜里的鱼乱蹦。
  台下的学生睁大眼睛看他。
  “……”
  田阮猛地想起,自己应该叹气,然后退场。他尽量避开虞惊墨的视线,自我安慰着“认不出认不出”,深吸一口气:“唉……”
  刚才的发呆,好像只是因为伤心。
  他匆匆退场。
  换叶夫根尼出场,他扮演的海尔徘徊在迷茫,遇到大叔说几句,遇到青年说几句,遇到阿婆说几句,最后鼓起勇气,又敲响了星黛露的门。
  海尔大胆示爱:“我的未婚妻!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娶你!”
  田阮:“……”
  最烦演出时改剧本,说好的青梅竹马,又变成未婚妻了。
  不过有了经验的田阮没有慌,比起这个世界的剧本,台上的剧本小意思。他看着海尔,没说话。
  “星黛露!”海尔自顾沉浸在剧情中,“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星黛露:“哦,海尔,如果你不回来,我会为你洒泪,扫墓,祭奠。”
  扫墓祭奠是他自己加的。
  海尔唱了一首情歌,正式开始自己的征途。
  他和渔夫们出海,出发前高唱;海上遇到波浪,他们高唱;终于风平浪静后,他们继续高唱。
  而田阮就负责在海尔危险的时候,充当心灵的支柱——
  “海尔,你要勇敢!”
  “海尔,你可以的!”
  “海尔,我在等你!”
  一句比一句人机,逐渐失去感情。
  众人:“……”
  星黛露兢兢业业地充当望夫石,望着海洋,望着台下,望着二楼。
  田阮一不小心和虞惊墨对上视线,虞惊墨朝他弯起唇角。
  音乐响起,田阮该下台了,因为接下来海尔抵达一个小岛,经历奇幻冒险,先是遇到一个老爷爷,得到宝藏;然后遇到花妖,用魅力征服;最后满载而归,迎娶星黛露。
  田阮慌忙地转过身,一脚踩到过长的裙摆,扑通摔倒——
  紫色长发飘然落下。
  “……”
  举座皆惊,这么短的头发,是男生??
  田阮赶忙捡起假发戴上,临时加戏:“哦,海尔,你再不回来,我就生病死了。”
  婆婆扶起星黛露,只能僵硬地跟着加戏:“可怜的星黛露,负心的海尔!”
  海尔:“……”
  不管怎么样,歌剧还要继续。
  海尔摇着船回到渔村,深情地叫道:“星黛露,我回来了!”
  幕布缓缓拉开,本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星黛露躺在花丛里,安详地闭着眼睛。
  海尔哀嚎痛哭:“……星黛露!!”
  欢快的音乐变得沉重,海尔缓缓跪在星黛露身边,悲伤地问:“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婆婆颤颤抖抖地说:“海尔,她等了你十年。”
  “居然……居然过去了十年?”
  “是啊,星黛露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台词。
  海尔大声呼喊:“星黛露!!”
  渔夫们走过来,对这突发情况也很痛心疾首:“海尔,星黛露她肯定希望你幸福快乐地活下去,我们为她歌唱一首歌吧。”
  海尔悲痛地站起来,唱道:“我想回家晒个太阳哟~晒个鱼干喝一碗稀饭~可是你已经不在,我可怎么办哟~”
  海尔拿起鱼叉,捅上腹部自戕,倒在星黛露身边。
  柔和的灯光下,两人皆带着幸福的微笑。
  众人:“……”这年头真的不兴be美学了!
  如果说这还算正常的剧情发展,那接下来就匪夷所思了。
  因为男女主角死了,配角们不知道怎么谢幕,压力山大之下,他们拿起鱼叉,也纷纷自戕而亡,躺了一片,都带着幸福的微笑。
  “…………………………”
  李校长面无表情。
  虞惊墨面无表情。
  其他人面无表情。
  不知是谁鼓了一下掌,周遭太安静,掌声瞬间没了。
  幕布缓缓拉上,躺倒一片的歌剧团爬起来,互相推搡指责,“都怪你都怪你……团长……淦他爸的……”
  幕布缓缓拉开。
  他们打架的姿态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台上。
  叶夫根尼咬牙切齿地抓着田阮的假发,田阮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时间静止,直到幕布再次拉上。
  等到再次拉开时,台上空无一人,道具也都撤了。奚钦不情不愿地上台,勉强扯出微笑:“感谢德音歌剧社团为我们呈现这个唯美动人的故事。感谢各位来宾,散了吧。”
  济济人群中,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路秋焰心有感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第47章 
  大会堂后台化妆间一片低迷。歌剧社团人人仰天长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田阮若有其事地换衣,卸妆。
  叶夫根尼愤怒地带着唱腔问:“哦,田阮, 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田阮面无表情:“没有。”
  “……”叶夫根尼痛心疾首,“我们的表演全都毁了, 再也不会有学生愿意加入歌剧团了。我的天啊!”
  田阮心想, 就这草台班子要是有人愿意加入, 肯定同样神经。
  为了不继续当个神经,田阮说:“我可能不适合表演歌剧,我决定退团。”
  “什么?”众人大惊, 叶夫根尼立即变脸,“我们这次就是小小的失误,我不怪你。”
  田阮:“但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尴尬, 我一看到团长的脸就想笑。”
  叶夫根尼:“……去他爸的, 滚吧。”
  田阮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麻溜地跑了。
  虞啼对此深感无措, “呃, 我是跟他来的, 既然他走了,我也溜了!”
  叶夫根尼:“……”
  大会堂的人渐渐散了,为了维持秩序, 领导们先走,学生们要等他们全走了才能动身。是以外面此刻全是各路大佬。
  “……恨别, 我问你, 田阮不会是那个星黛露吧?”杜夫人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杜恨别嗤笑一声:“可不是。”
  蓦地看到不远处浪里浪荡的贺兰斯,他说:“我去和朋友说句话, 妈你先回。”
  杜夫人应了一声,目光却瞟到自己大儿子说话的对象——一个香槟色微长头发的高个青年, 长得非常漂亮。
  管家dew笑道:“大少很久没交男朋友了。”
  杜夫人叹道:“他喜欢的都是跳脱的性子,稳定不下来。”
  “像小少爷那样的性格才好。”
  “就是太好了,才容易被骗。”杜夫人说着,美目顾盼,“虞惊墨呢?”
  dew忍俊不禁:“应该去接小少爷了。”
  “年纪大点就这点好,会疼人。”杜夫人其实也想去看看后台的田阮,但又怕吓着他,毕竟刚认回来,还不熟悉。
  田阮一跑出来就见这么多大佬走在大路上,顿时做贼心虚,在枫树后躲躲藏藏,连叶子落到头上都不知道。
  他在树后冒出一颗脑袋,亮晶晶的眼睛梭巡,“……虞惊墨呢?”
  “原来你在背地里偷偷喊我全名。”蓦地一道沉沉的磁性嗓音打在田阮耳膜上。
  田阮惊慌回头,张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虞惊墨,棕褐色的瞳仁略显慌乱,雪白的脸颊因为卸妆不干净,残留着两抹红晕。
  “虞先生,你吓我。”田阮迅速调整心态,先发制人,“在别人背后说话,吓得魂都要飞了。”
  虞惊墨垂眸看着眼前的青年,抬手摘去他头上的小巧的红枫叶,“我看你表演,才吓得魂要飞了。”
  田阮:“……你知道哪个是我?”
  “自己的夫人,能不认识?”虞惊墨好笑地看着田阮脸颊的红晕,没有替他擦,他还想多欣赏会儿。
  田阮却低下脑袋,拿头顶发旋对着虞惊墨,耳根也红了,“你、你不要笑我。”
  虞惊墨低笑出声,自从接掌虞家,他很少有这么愉悦的时刻。
  “……”田阮羞恼地瞪着他,“不许笑。”
  虞惊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快收敛笑意,抬手狠狠揉了一下青年柔软蓬松的发丝,“回家。”
  这会儿也到放学了,田阮就直接跟着虞惊墨回家了。
  车里,他说:“我退出歌剧社团了。”
  虞惊墨:“嗯。你留在那里只会笑料百出。”
  “不许说了!”田阮气鼓鼓。
  虞惊墨戳他鼓鼓的腮帮子,“不用害羞,除了我,应该很少人认出你。”
  田阮更羞耻了。
  回到庄园,田阮什么都不想管,趴在沙发上装死。
  刘妈心疼地说:“夫人念书太辛苦了,我给你炖一锅老母鸡汤。”
  田阮:“好啊好啊,我要喝鸡汤。”
  不光生理上要喝鸡汤,心理也要被安慰,到底谁能给他安慰呢?叮咚一声,手机微信来了信息。
  路秋焰:你今天没去大会堂看歌剧表演?
  田阮:没有欸/思考
  路秋焰: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告诉你,超好笑。
  田阮:哪里好笑?
  路秋焰:我跟你说巴拉巴拉……叽里呱啦……最后都死了哈哈哈……/大笑
  田阮:……团灭是挺好笑的。
  路秋焰:星黛露最好笑。
  田阮:星黛露是我演的。
  路秋焰:???
  路秋焰:………………
  路秋焰:其实也没那么好笑。
  田阮:/大哭
  晚间虞商回来,见了田阮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吃过饭后去了虞惊墨的书房。田阮怀疑,虞商是去告自己的状,于是悄摸地来到书房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奈何实木门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田阮就在门口等着。
  书房里,虞商确实在告状,他说:“小爸太胡来了,我建议把他加入学生会,我课余时间也能看着。”
  虞惊墨忙着批阅带回家办公的文件,头也不抬道:“随他。”
  虞商说:“他就是个不讲理的,只能爸你来讲。”
  虞惊墨终于下颌微抬,深邃的眉眼波澜不惊,“谁说他不讲道理了?”
  “……我和他说不动。”
  “威逼利诱是商人必备的技能,你都丢到爪哇国了?”
  虞商反问:“我能威逼他?”
  虞惊墨:“不能。他是你小爸,怎么说也是长辈。”
  虞商心想果然如此,他爸根本就舍不得严格管束田阮,面上平静说:“我明白了。”
  “去吧。”
  虞商走出书房,门刚合上,他的心脏就突突一个猛跳,岔了一口气。他默不作声地看向幽灵般贴着墙角的田阮。
  田阮皮肤白,和深灰的墙布形成鲜明对比,加上一身白的家居服,走廊又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乎没有丁点声音。那效果堪称午夜惊魂。
  虞商第一次庆幸自己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本领,不然他真的会吓一跳。
  “找我爸?”虞商问。
  田阮:“找你。”
  “找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告我状了?”
  “……”
  田阮说:“我知道告的什么状,但我已经退出歌剧社团,不会再搞砸了。”
  虞商这就利诱:“加入学生会,每个月多给你五百块奖学金。”
  “好啊!”
  “……”
  田阮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就说:“我加入也可以,路秋焰也要加入学生会。”
  虞商深吸一口气:“你干嘛做什么事都拉着他?”
  田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朋友。”
  “这是前提条件?”
  “是。”田阮想,路秋焰都成了杜家干儿子,再加入学生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主角攻受还多了相处的机会,嘿嘿嘿。
  田阮发现,只要一件事朝着主角攻受有利的方向发展,就不算崩。
  虞商捏着鼻根思忖半晌,“行,我会去说服路秋焰。”
  两个都放眼皮下盯着,省事一点。
  ……所以学生会成了不良少年教育所?
  虞商有些无语。
  歌剧事件在德音校园论坛热闹了三天,直到被热门帖子顶下去,才渐渐平息。但后来每次年度总结“德音奇闻轶事”时,歌剧社团的“星与海”都会进入投票前三名。
  女主角星黛露的扮演者更是成了未解之谜。
  田阮的年级排名排到第二,学校及时作出调整,他现在的课程和虞商差不多,经常能在其他班见到。
  不出意料的是,年级前二十的路秋焰也时常和虞商走一个班。
  田阮快乐地当起了小红娘。
  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上厕所……在看到路秋焰比他大后,田阮差点一蹶不振。凭什么,同样是受,路秋焰的就比他大,果然是主角吗?
  田阮为了让身体发育,猛吃烤生蚝,结果不出意外上火流了鼻血。
  那时正在上课,田阮鼻血忽然滴滴答答流下来,迅速在作业本上晕染开来,宛如一支鲜艳的红梅。田阮脑子直接宕机,第一个念头是:我得了绝症!
  天哪,他不是荣升配角了吗?怎么还会得绝症?
  田阮心头一梗,晕了过去。
  老师吓了一跳,走班里只有虞商、路秋焰和田阮熟,路秋焰当机立断将田阮抱去了医务室。
  当田阮再次醒来,只听一道沉沉好听的嗓音说:“你们都去上课,我看着他。”
  松雪木质的气息近了,田阮茫然地对上虞惊墨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忽然就很委屈:“我要死了吗?”
  虞惊墨唇角微翘:“你就是上火,吃多了壮阳的生蚝。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田阮:“……”


第48章 
  为了让田阮安心, 虞惊墨带他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有关系就是好,院长亲自陪同,任何检查都排在前面, 出来的结果也是最快的。各个内外科专家聚在一起,为田阮开诊疗会。
  田阮问:“我到底什么病?”
  专家们:“夫人身体好得很, 就是有点太好了, 营养过剩, 造成脾胃负担。”
  田阮:“……”
  田阮回想,自从到了虞家,吃好喝好, 除了晚上稍稍清淡,其他时间不是鱼就是肉。一天三顿水果,茶食点心一个不落, 晚上睡觉前还有牛奶。
  这还是虞惊墨刻意控制的结果。
  田阮看着检查单上自己的体重, 比从前多了整整五斤。
  虞惊墨说:“也就是说, 你减了这五斤, 营养就均衡了。”
  “……”
  回到庄园, 虞惊墨吩咐刘妈:“以后早上生煎不要多做,他吃一笼就行。”
  刘妈生怕田阮吃不饱,每次都做很多, 田阮每次都吃到撑。刘妈喜欢看田阮吃得饱饱的,“一笼怎么够吃, 少年人正在长身体。”
  虞惊墨:“他今天因为营养过剩流鼻血晕倒了。”
  刘妈活了这么多年, 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营养过剩晕倒的,问田阮:“真的吗?”
  田阮沉痛点头, “我要减肥了。”
  刘妈不可置信地看着瘦条条的田阮,“你不胖啊, 这么瘦!”
  田阮羞耻了捏了捏自己软软的肚皮,“我腹肌没了……”
  小日子过得太好,堕落了,腹肌都没了。田阮决定重新把腹肌找回来,不然唧唧比不过人家,还没腹肌,也太悲伤。
  田阮虽然平时懒散,但执行力惊人,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他就陪虞惊墨在庄园里散步。上学坚持虞惊墨送到半路,自己走去学校。
  虞惊墨派保镖不远不近跟着。
  田阮走在人间烟火气的街道上,身旁不乏有身穿各个初高中校服的学生匆匆走过、跑过,成群结队的,和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
  田阮看着心情好,也跟着小跑起来。
  非机动车道上驶过一辆辆电动车,马路上车流如水,人行道虽然窄,还停着共享单车,但只要仰头,就是红枫蓝天白云,炽烈的日光普照城市每一个角落。
  叮铃铃,叮铃铃!
  “田阮!”
  田阮侧过脑袋,竟然是骑着二八大杠的路秋焰,颇具复古风格的自行车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路秋焰借一个斜坡骑上人行道,“你怎么走路?”
  德音的校服太显眼,就没有几个像路秋焰这样落魄到骑自行车的,都是豪车接送。路上遇到一个穿德音校服的大少爷大小姐的概率,堪比动物园的动物跑出来。
  “我锻炼身体。”田阮甩着膀子说。
  “锻炼身体?你身体不行了?”
  “……我这是热爱健康,什么不行,我很行!”田阮想要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奈何秋季的校服加厚。
  路秋焰慢慢踩着脚蹬,骑到前面五十米,在树旁等田阮追上来,“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你确定你赶得上?”
  田阮茫然地“啊”的一声。
  路秋焰一踩脚蹬,风一般蹿出去七八米。
  田阮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大喊一声:“路秋焰带带我!”
  路秋焰不慌不忙骑着,也不回头。
  田阮好几次追上自行车,又被拉开距离,最后一个冲刺,一个跳山羊跨上自行车后座,“驾!”
  车把晃了一下,幸好四条长腿撑着,路秋焰说:“你悠着点行不行?我车技不好。”
  田阮抓着他衣服,“要迟到了,快点骑!”
  路秋焰只能奋力地蹬着自行车,在清晨的风里冲向德音高中。
  后面追得累死累活的保镖们:“…………”
  青春真好啊——如果废的不是他们的腿就更好了。
  只有毛七体能跟得上,说:“你们两个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每天早晨负重练习加跑一圈。”
  保镖哀嚎:“阎王爷饶命!”
  “要命还是要饭碗,自己选。”
  那当然是选工资丰厚的饭碗,他们继续苦逼地跑步。
  到学校田阮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早读可以翘的。”
  路秋焰随手将自行车丢在墙边,“嗯。”
  “……那我们急什么?”
  “是你急。”
  田阮好一阵无语,“你真是蔫坏。”
  路秋焰:“呵,你才发现?”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带我。”田阮说。
  “不客气,中午把你饭盒里的鸡腿给我两只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鸡腿?”田阮嗅了嗅便当包,“闻到了?”
  路秋焰随口说:“我看你长得像鸡腿,所以猜你一定带了鸡腿。”
  “……”
  田阮虚心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长得像鸡腿?我脸上有肉吗?”
  路秋焰:“不然呢?你是骷髅?”
  田阮:“……我是说,是不是比之前多了一点肉?”
  路秋焰打量他,“我又不是测肉仪,我怎么知道。”
  田阮放弃了沟通。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有时思绪很飘,等他飘回来再说。
  中午吃饭,田阮分了两只鸡腿给路秋焰,观察路秋焰吃鸡腿的样子,似乎飘了回来,就问:“好吃吗?”
  路秋焰:“不好吃,都给我吃。”
  田阮想了想,忍痛地把鸡腿都给了他,“正好,我要减肥。”
  反正路秋焰是没看出来田阮哪里胖了,也许胖的地方不为人知,比如屁股……
  田阮的手机和路秋焰手机同时震动,路秋焰随手划拉一下,点开“星期四第三美术室”的群。
  代课老师贺兰斯:@全体成员,下午两点到五点为户外写生,各位同学自愿参加,不参加扣1分学分。带好联络工具、卫生用品、食物、水。
  同学甲:老师,可以去景区吗?设施齐全。
  同学乙:不去可以不扣学分吗?
  同学丙:老师你好美,我可以和你约会吗?
  底下一大片问号。
  代课老师贺兰斯:本人谨守师德,同学请自重。
  同学丙:开个玩笑,老师别当真嘛。
  代课老师贺兰斯:如果再看到这种玩笑,刮刀刮了你。
  同学们:…………
  没人敢再调戏贺兰斯。
  “要户外写生。”路秋焰摁灭屏幕,随口说。
  田阮赶紧看消息,脑中警铃大作,户外写生也是一次重要的节点。
  在这次写生中,路秋焰画画,贺兰斯撩骚;虞商组织学生会一日游,南孟瑶意外被英雄救美。形成四角的修罗场局面。
  这次,是推动主角攻受感情发展的重要转折点。
  别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转折点,反正原作者就喜欢搞修罗场,为主角攻受的爱情大戏制造数不尽的炮灰。
  田阮隐隐激动,“写生好啊,亲近自然。说不定灵感来了,画就举世名画。”
  路秋焰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现实是你画了一只绿帽。”
  “……”
  虞商问:“绿帽?”
  田阮打岔:“学生会下午有活动吗?”
  “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
  “为什么会有?”
  田阮仔细回想原书,学生会的一日游好像是因为劳苦功高,学校特地给的奖励,因为学生会参与的歌剧团演出大获好评,为学校带来荣光。
  田阮僵住了:“…………”
  这个荣光,被他败光。
  奚钦没有找他麻烦,已经算是相当沉得住气了。学校更别提给什么奖励,不追究责任就不错了。
  天哪!难道因为这样,学生会不能一日游,虞商不能英雄救美,不能阻止贺兰斯撩骚,也不能和路秋焰感情升温了吗?
  不行。
  田阮脸色沉重地放下筷子,对虞商说:“学生会必须有活动。活动的名字就叫‘城郊的地质考察与德音校址的必然联系’。”
  没有一日游,那就编个别的,反正虞商必须抵达修罗场。
  虞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田阮:“所以要考察,考察后就知道有什么联系了。”
  “……太扯了。”
  “我这就向校长申请。”
  “你凭什么申请?”
  田阮清清嗓子,郑重地说:“凭我是学生会考察员。”
  虞商:“学生会没有这个职务。”
  “那就创造一个。就这么定了。”田阮吃完饭,到教室用课桌一体的电脑打申请单,内容胡编乱造,非常诚恳。
  他打印出来,这就去校长室。
  叩了两声门,李校长温文儒雅的声音传来:“进来。”
  田阮走进去,“校长好。”
  李校长扶了一下眼镜,慈和的面孔带着笑意,亲切地问:“有事?”
  田阮将申请单交上去,说:“我很需要这个机会,增进和学生会的感情,这样才好快速融入。”
  打入学生会内部,就是掌握了虞商和路秋焰约会的密码,田阮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明脑瓜聪明死了。
  李校长看了申请单的内容,眼角皱纹加深,笑道:“很好的主意。”
  田阮惊喜道:“这么说您批准了?”
  李校长在上面盖个章,“去玩吧。”
  “……”
  李校长又不瞎,她能登上这个位置,自然最会察言观色。她把田阮看成虞惊墨的夫人,这点是不变的。同时,她也知道田阮就是孩子心性,闹腾一下也无妨。
  田阮拿上盖了章的申请单,就去找虞商。
  虞商在学生会,正在布置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特别批评了奚钦:“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消极怠工?”
  奚钦无聊地抱着手臂,“因为丢的脸还没找回来。”
  “那就去找。”
  “不敢找啊,他是谁?是你小爸。”
  虞商说:“我请他入学生会了,总能管住。”
  “呵呵,他人呢?还不是不鸟你。”
  “……我正在说服他。”
  “就算说服了,他到了学生会,谁最大?”
  虞商耐着性子,“自然是我。我会管他。”
  奚钦点头,“希望你能管住。”
  话音刚落,就听一叠声清脆的呼喊:“虞商你在吗?‘城郊的地质考察与德音校址的必然联系’校长盖章了。”
  学生会:“???”
  谢堂燕开了会议室的门,“嘿,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看看。”
  田阮就将自己的申请单给他们挨个看了一遍。
  这里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知道田阮身份,看完之后都露出了古怪与佩服交加的神情。
  奚钦哼笑,对虞商说:“你小爸真牛。”
  田阮:“副会长,我有名字与职务,你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田考察。”
  “……我看田考拉适合你。”
  从这天开始,学生会便凭空多了一个叫考察员的职务,校长直接盖章通过。
  田阮没空跟他们耍嘴皮子,他是要干大事的人。
  而在干大事之前,他接到了虞惊墨的电话,气势瞬间弱了大半,跑出去接通说:“我没有惹事。”
  虞惊墨笑一声:“你这是不打自招?”
  “……”


第49章 
  “下午有户外写生?”虞惊墨问。
  田阮这才想起虞惊墨是德音最大的股东, 他在这里的一切,虞惊墨不说了若指掌,百分之九十是了解的。
  可能田阮前脚从李校长办公室出来, 后脚他的申请书就飞到了虞惊墨的邮件箱。
  “……嗯。”田阮赧然地说,“我加入学生会了。”
  “考察员是什么职务?”
  田阮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职务就是他瞎编的, 方便他在学生会胡作非为……不是, 尽职尽责。
  虞惊墨说:“我让人给你送了花露水,在桌肚里,记得带上。”
  “花露水?”
  “别看天冷, 城郊蚊虫多。”
  “好。”田阮嗓音软软的,“谢谢。”
  虞惊墨嗯了一声。
  田阮发了会儿呆,听到谢堂燕的声音:“城郊地质考察与德音校址的必然联系, 通过了。”
  钱赖赖问:“你是跟学生会, 还是美术班?”
  田阮当然跟在主角受身边, “我跟美术班。”
  奚钦推了推眼镜说:“你现在是学生会的人, 应配合学生会的行动。”
  田阮:“我还是德音的学生, 是不是要配合班级、老师、学校?”
  “加入学生会就该以学生会为重。”
  “你信不信我举报你们邪教组织?强制成员参加活动,还试图给我洗脑。”
  “……”
  田阮挥挥小手,“我到城郊等你们。”
  奚钦深呼吸对虞商说:“以你小爸的口才, 去参加辩论赛肯定拿一等奖。”
  虞商宛如高僧入定,不惊不动。
  回到教室, 田阮掏出桌肚里的牛皮纸袋, 里面除了花露水,还有很多小零食, 一小包纸巾,和一瓶刘妈自制冰红茶。
  汪玮奇溜达过来, 酸溜溜地说:“真羡慕你下午有美术课,可以出去玩。”
  田阮盯了汪玮奇半晌。
  汪玮奇被田阮那张漂亮的脸盯着,忽然有些窘迫,噔噔后退:“瞅我干啥?”
  田阮问:“你想不想和南孟瑶一起画画?”
  汪玮奇想象了一下——
  南孟瑶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画画,白裙飘飘,长发飘飘,他走到南孟瑶身边,忧郁地说:“这里风景美。”
  南孟瑶朝他微微一笑:“是啊。”
  青春少男少女,在那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宛如一对璧人。
  汪玮奇:“嘿嘿嘿哈哈哈呼呼呼……”
  田阮:“你笑得好猥琐。”
  汪玮奇猛地止住笑,热情地凑到田阮面前,“哥们带上我,我请你吃澄阳湖大闸蟹。”
  田阮鼻子嗅嗅,忽然理解了虞惊墨,“你先喷点香水,免得把人家姑娘熏到。”
  汪玮奇闻了闻自己,嘴硬道:“男人有点汗臭才是真男人。”
  虽然这么说,汪玮奇到底不想给南孟瑶留下坏印象,麻溜地去拾掇自己。然后听从田阮的吩咐,向班主任软磨硬泡,终于把自己塞进下午的美术课。
  下午一点半,大家将自己的画材搬上校车。
  田阮还是第一次看到德音的校车,类似加长房车,里面空间宽阔,座椅舒适,有几张小圆桌,还有茶水台等设施。
  不愧是贵族高中,校车都如此豪华。
  田阮坐在靠窗的位置,路秋焰自然地坐他身边。田阮掏出小零食分享,路秋焰吃了个果冻,就闭目养神。
  田阮想起,路秋焰晕大巴车,尤其是在密封的环境里。他将车窗往上推了一点,说:“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不用。”路秋焰调整姿势,往后一躺睡着了。
  校车平稳地行驶,除了遇到红绿灯,几乎没有颠簸。田阮昏昏欲睡,抱着书包脑袋一点一点。一个小时后,校车停在一片旷野上。
  美术助理说:“大家醒醒,到了。”
  大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贺兰斯咬着一根棒棒糖,一言惊醒所有人:“就你们这样,被卖了都不知道。”
  田阮拿出花露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喷,这一小片空气都是薄荷味。
  路秋焰问:“什么?”
  “花露水。”田阮也给他喷了喷,“郊外有蚊子。”
  汪玮奇看见,跑来说:“学霸,花露水借我用用。”
  田阮也不小气,给了他。
  汪玮奇自己不喷,而是借花献佛到南孟瑶面前。
  南孟瑶嫌弃地说:“这年头谁还用花露水。”
  “不用花露水用什么?”
  “香水。”
  “……”
  汪玮奇垂头丧气地将花露水还了回去。
  田阮说:“你待在她身边,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是个独立自强的好女孩,根本看不上我。”
  田阮掐指一算:“不出半小时,她就会主动找你。”
  “?”
  各人将自己的画具搬下车。
  贺兰斯带头走,在一片金黄的麦田前停下,“今天的写生主题就是麦田。”
  成片的麦田绵延到远处的杨树林,树林之外有个红砖黛瓦的村落。一望无际的另一边,是大片的草场,围着木栏杆,远处有个建筑。
  大家三三两两地找平整的地方放下画架,小声地说笑。
  贺兰斯没有多作要求,画画本就考验天赋,强求不来。他手拿画笔,漫不经心地走在河道两旁的田埂上,举着画笔寻找最佳的构图。
  有男生踩进麦田,张开手臂说:“我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
  田阮看了眼麦田旁的提示牌,“这块是科研院的试验田。”
  男生:“什么?”
  “那里的电线杆有个监控。”
  “……”男生愣了足足十几秒,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操,我还以为是农民种的。”
  “农民种的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糟蹋?”路秋焰淡淡讽刺一句。
  那男生臊着脸,恼羞成怒:“我赔还不行?我有的是钱。”
  “哦。”
  那男生越想越不服:“路秋焰是吧?听说你家破产了,你还整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被学校批评了好几次。”
  路秋焰眼也不抬,懒得搭理。
  田阮忍不住说:“关你屁事?”
  男生:“你他爸的又是谁?”
  “我叫田阮,区区不才,年级第二名,还是学生会考察员。”
  “……第二名了不起?学生会了不起?老子不怕。”
  “好,扣你一分。”
  “凭什么?”男生不干,“你凭什么扣我的分?”
  田阮:“看你不爽,你要是再让我不爽,直接扣光学分,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你哪来那么大本事?说大话。”
  “我数三声,你向路秋焰道歉,不然你真的会滚。”
  “……”
  “三,二,一——”
  “对不起行了吧!”男生跑得比兔子还快。
  路秋焰浑不在意:“我习惯了。不用为我出头,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了?”田阮说,“你值得最好的朋友,最好的老公,最好的未来。”
  路秋焰:“……”
  “最好的老公?”贺兰斯耳朵尖尖,这都给他听到了,呲溜瞬移过来,犹如一只花孔雀开屏,“路同学,你要是找老公,可以考虑我。”
  路秋焰:“……滚。”
  田阮四顾张望,“学生会怎么还不来?坐的乌龟车吗?”
  “学生会来做什么?”贺兰斯抚着下巴问。
  “来了你就知道。”
  贺兰斯猛地身躯一震,啪的一声恶狠狠拍向自己的手臂,摊开修长的手指,雪白的掌心有一粒蚊子血。
  田阮震惊地看着他,“你对自己下手真狠。”
  贺兰斯用画笔沾了颜料,直接涂在灯笼袖的蚊子血上,手臂隐隐发麻,“花露水借我用用。”
  田阮拿着花露水,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将贺兰斯全身喷了一遍。
  紧接着,四周响起啪啪啪声,络绎不绝。
  “老师,有蚊子!”
  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田阮的花露水,但碍于颜面也只是看着。南孟瑶再三矜持,一咬牙朝汪玮奇伸手,“花露水借我。”
  汪玮奇火速去借花露水。
  接着就像打开一个开关,花露水很快就传遍的美术班三十几人,小小一瓶花露水,回到田阮手里的时候已经一滴不剩。
  田阮:“……”
  田阮眼泪都快掉下来,这是虞惊墨专门给他的,现在都没了。
  贺兰斯安慰:“一瓶花露水而已,回去我给你买十瓶。”
  不说还好,一说田阮更委屈了,怎么可以一滴都不给他剩下?啪的一声,他打了一下手背,他被蚊子咬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凝滞中。
  田阮拿着空空如也的花露水瓶站起来,走到很远的地方。贺兰斯跟在后面:“干嘛去?”
  “打电话。”田阮瞪了一眼,“别跟来。”
  贺兰斯驻了脚。
  田阮给虞惊墨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有事?”那头,虞惊墨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
  田阮说:“你给我的花露水被用光了。”
  “嗯?”
  “一滴都没有了。我还被蚊子咬了。”田阮噘着嘴巴,尽管刻意控制了情绪,还是委屈巴巴,“凭什么呀?”
  哪怕花露水剩下一层底,他都不会这么难受。
  而且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得到。
  “凭什么呀?”田阮不自觉地重复问了一遍。
  虞惊墨的嗓音沉稳有力:“我在附近的高尔夫球场,我来接你。”
  “?”
  “你不会被蚊子咬了。”
  田阮鼻子酸酸的,眼眶发热,声音闷闷的:“不用了,你来接我被看见了不好。”
  “等着。”虞惊墨挂断电话。
  田阮愣愣地呆在原地,手机听筒里似乎还有呼呼的风声,再细听,是风吹过麦浪,天地一片清朗。
  他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有人给了他坚实的依靠,用行动告诉他,不用委屈自己。
  “田阮……”
  田阮回过身,他也原谅了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大声喊道:“三秒之内向我说谢谢!不然每人扣十分!”
  众人:“???”
  麦田之上,响起齐声的:“谢谢——!!”
  贺兰斯失笑地看着田阮,竖起一根大拇指。
  路秋焰不甘下风,另一只的拇指也竖起来。
  学生会的校车姗姗来迟,模特似的几人从车上下来,谢堂燕一只手挡在额上眺望,“谁喊我?!”
  众人:“……”
  田阮宛如音乐指挥,拿一根稻草悠扬地挥起:“再来一遍。”
  众人:“谢谢!!”
  谢堂燕抬头挺胸走过去,站在田阮身边,如领导视察,抬了抬手:“大家不用那么客气,我知道我很受欢迎。但你们的热情,让我有些苦恼啊。”
  虞商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应该说是整个麦田,美术班的学生藏在各处意想不到的角落,“报数。”
  大家一二三四五地报着数。
  贺兰斯点头,“对得上。”
  虞商在平板上给美术班打了一个勾。
  “不对啊。”田阮指着汪玮奇,“他是今天刚来的,刚才报数是之前美术班的人数。”
  虞商眉梢一抽,“少了一个?”
  汪玮奇腾地站起来说:“南孟瑶去拉屎了,你们不要找她!”
  田阮:“……”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护花屎者。


第50章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 微风徐徐。
  白衣长裙的少女如一只蝴蝶翩然从麦浪中冒出来,南孟瑶在风里撩了一把又黑又直的长发。这头秀发是她身上最引以为傲的,顺直到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
  没人看到她刚才蹲在麦田里头发散乱如女鬼, 慌乱地给麦田留下一份养料的模样。
  风吹走她身上的气味,她矜持高贵地踩着田埂, 拿出香水喷了两下, 她还是德音高中的高傲女神。
  南孟瑶走回人群中, 仿佛刚才只是去采了个风。
  随后她发现,学生会来了,一个两个三四个, 都是她“学敌”——学业上的敌人。
  南孟瑶精致小巧的下颌抬起,身高不够,蔑视的眼神来凑。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怪。
  南孟瑶:“?”
  “人没少就好。”虞商合起平板, 面无表情。
  没人问南孟瑶去干嘛了。
  南孟瑶有一丝疑窦, 不过她的心很快被胜负欲占领, 直勾勾地瞪着虞商。
  虞商继承了虞惊墨的睁眼瞎, 没忘了自己是来干嘛, 吩咐学生会:“考察吧。田阮,过来一起。”
  田阮放下随手乱涂的画笔,领取一把小铲子, 一叠密封袋,开始各处采集样本——泥土、植被、石头。
  贺兰斯好奇地问:“你们要做什么实验?”
  田阮:“保密。”
  其实根本没有秘密, 就是做做样子, 装作很忙。
  贺兰斯得了个没趣,又去找路秋焰撩骚。
  田阮悄摸呼唤虞商:“儿砸~”
  虞商发出警告:“别乱说话。”
  田阮指了指贺兰斯, “他又去败坏师德了。”
  虞商皱眉看贺兰斯对着路秋焰孔雀开屏,勉强说:“他在教路秋焰画画。”
  “今天教路秋焰画画, 明天教路秋焰接吻。”
  “……”
  虞商装作无意地走过去,路过南孟瑶。
  南孟瑶张了张嘴刚要出声,虞商看也不看她便掠过。南孟瑶:“……”
  啪的一声,贺兰斯又打了一只蚊子,只是这次的蚊子在路秋焰手背上。
  贺兰斯打别人也格外的狠,路秋焰手一抖,油画笔上的颜料甩了出去——
  虞商低头看向鞋子,定制的深棕色皮鞋上,斑驳的泥灰与绿色的颜料交相辉映。
  贺兰斯嗤笑:“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鞋头也是头。”
  虞商:“你的头也是头。”
  贺兰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路秋焰的手腕一动,甩了贺兰斯香槟色的发丝点点绿意盎然。
  路秋焰勾着唇角:“不好意思老师,手又抖了。”
  贺兰斯不气反笑:“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这个词本就带着一点暧昧,路秋焰瞬间不自然地偏过脸,不看虞商。
  南孟瑶狐疑地看着虞商和路秋焰,别人看不出来,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人不简单。
  莫名生出一股怒火,南孟瑶在画布上乱涂一气,笔脏了,她指挥汪玮奇打点水来。
  汪玮奇为了偷懒,直接去河边打水,结果脚一滑掉进水里:“……啊!救命……救命啊……”
  南孟瑶:“……”
  虞商刚要救人,就有两个学生会的人跳下去,一起将汪玮奇捞了上来。
  南孟瑶没上前。
  汪玮奇咳嗽着感谢那两位大哥,眼看女神丁点不关心自己,顿时心凉半截。
  田阮惊诧,原书是南孟瑶落水,虞商去救,才会致使南孟瑶心有好感,现在反倒成了汪玮奇落水,英雄救美的情节就这么没了??
  汪玮奇去换了衣服,但秋季水凉,接着他就开始打喷嚏,吸着鼻子嗓音嗡嗡。美术助理提议让他回家,谁知汪玮奇杠上了:“我不走,我好得很!”
  然后他就幽怨地守在南孟瑶身旁。
  南孟瑶无法忽略,也不搭理。
  汪玮奇:“是不是我说你去拉屎,你才生气的?”
  南孟瑶有一瞬怀疑自己幻听,“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去拉屎。”
  “…………”
  南孟瑶手里的画笔落在地上,呆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重新确认一遍:“你说我……去拉屎?”
  “对啊。”汪玮奇很诚实。
  南孟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女神是不会拉屎的,就算拉也是彩虹色,还带着天然的果香花香。
  现在,南孟瑶精心维持的形象破碎。她以后还怎么在虞商面前抬起头?
  汪玮奇大惊失色,扶住晕倒的南孟瑶,什么纠结都没了,悲伤地喊道:“孟瑶!”
  感冒一个晕了一个,两人都被送回学校医务室。
  田阮默默感慨,汪玮奇果然很神,这么轻松就带走了主角受的潜在情敌。
  这个场面是田阮想看到的,虽然修罗场好玩,但把女孩子牵扯进来终究不好。不如让南孟瑶独美——可怜的汪玮奇,追求女神更上十八层楼。
  田阮正想办法给主角攻受助攻,忽然一辆锃亮宾利在泥地上缓缓驶来——
  车门打开,同样锃亮的皮鞋踩在泥地上,顿了片刻之后,才完全落地,细小的灰尘扬起,难免沾上鞋子与裤脚。
  司机赶忙说:“要不我去喊夫人?”
  洁癖的主人,车内从来一尘不染,怎么能忍受直接踩在泥地?压得夯实的泥地就罢了,而这里只要风一吹,就会迷人眼睛。
  “不必。”虞惊墨扫视一圈,目光锁定田阮,朝他走了过去。
  田阮呆愣愣地看着虞惊墨到自己面前,说:“我没事了。”
  虞惊墨问:“想去打高尔夫球吗?”
  “?”田阮当然不会拒绝,“好啊。”
  “嗯。”虞惊墨去和贺兰斯交流,“我带他去打高尔夫。”
  贺兰斯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你说带他走就带?当我的课堂是什么?”
  虞惊墨:“借你五千万,三年内还清,不收利息。”
  贺兰斯:“成交。”
  田阮:“……”
  虞惊墨对田阮说:“走吧。”
  田阮哦了一声,不是他不想盯着主角攻受感情发展,而是现在实在没什么看头,不如去放松一下脑子再想想办法。
  田阮抱着书包上了宾利,车子开得很慢,这条路真的很多灰尘。
  高尔夫球场说不远,其实开车足有十几分钟。和城郊不同,高尔夫球场周边环境优美,还有一个度假村。
  进了球场,虞惊墨就带田阮去专用的vip休息室,说:“我洗个澡,你待会儿再洗。”
  田阮:“好。”
  他已经猜到了,在虞惊墨看来,鞋子有灰等于全身有灰,是不可能忍受的。
  休息室不大,也没什么私人物品,和酒店差不多。田阮听着水声,乖乖地等虞惊墨洗完澡出来,结果猛一抬头,忽见浴室玻璃门上的影子。
  高高大大的,水汽氤氲中,肌肉的形状结实又紧绷。
  田阮看过,还触碰过。
  蓦地,田阮懵懂的心潮像照进一束光,微微荡漾起来。
  尤其是当虞惊墨侧过身,影子越发显得雄伟壮观,鼓囊囊的像揣着什么大宝贝……
  田阮几次想错开视线,却在下一秒又情不自禁地转过脸。
  ……真的很大。
  不是光线的错觉,田阮又不是没见过。
  他想,他还“帮助”过虞惊墨,多看几眼也没什么。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看起来,心脏怦怦跳,脸颊透出薄薄的红。
  直到水声停止,虞惊墨裹上浴袍出来。
  田阮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虞惊墨去换衣服,路过时看了一眼田阮手里的杂志,“拿反了。”
  田阮:“……我在锻炼反着看字的能力。”
  虞惊墨不置可否:“你去洗吧。”
  田阮犹豫,如果他洗了,肯定会被看到;如果他不洗,难道要把真相说出来?说他看到了虞惊墨的唧唧,自己的二两自尊不想被看到……
  所以这里的浴室为什么会有洗澡投影啊!


第51章 
  “其实我身上不太脏, 就不洗了吧?”田阮打着商量。
  “不行。”虞惊墨严词拒绝,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懒蛋。
  田阮:“……我去洗。”
  浴室里水汽未散,混着桂花味的沐浴露, 以及虞惊墨身上特有木质冷调香。田阮有点脸红耳热,啪的关了灯。
  没有灯的话, 外面应该看不到投影。
  正在换衣服的虞惊墨瞥了一眼关灯的浴室, 觉得好笑, 洗澡都要偷偷摸摸,也是没谁了。
  没了灯光,还有自然光, 下午三点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因此浴室门上影影绰绰的,印着青年瘦削的身影。
  虞惊墨:“……”
  他明白田阮为什么关灯了。
  虞惊墨看了会儿, 这才继续挑选扣上衬衫纽扣, 戴上腕表。他给田阮的檀木串珠放在外面, 也许是怕弄湿。
  虞惊墨拿起来摸了摸, 木料温和的质地已经完全与田阮身上的气息融合, 小玉牌也越发光泽柔润。
  五指把玩这串珠,虞惊墨抬眼看着浴室玻璃门上影子——笔直修长的两条腿,细条条的手臂, 腰很瘦,显得臀翘。
  手臂在身上来回搓, 似乎在打沐浴泡泡, 到小腹时,打的泡泡尤为多, 隆起一个可观的小山丘。
  青年还低头看着那小山丘,似乎觉得满意, 最后才洗那里。
  洗完恢复原状,小山丘变成小土坡。
  青年低着头揉了半晌,也没变大。
  虞惊墨饶有兴致地观赏,不禁弯起唇角,抬手叩门——咚咚。
  里面的人影果然吓了一跳,清脆如甘泉的嗓音被水汽蒸腾得软糯:“虞先生?”
  “嗯。”
  “你要用浴室?我马上好。”
  “不急。”
  过了一分钟,田阮着急忙慌地裹着浴袍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眼睫毛也湿漉漉的,瞳仁洗过般晶亮清澈,“虞先生,你用吧。”
  “不用。”虞惊墨打量他,尤其是凉拖鞋里的一双脚丫子,白得像两根莲藕。
  田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怎么了?”
  “拖鞋大了。”
  “是有点。”这里的拖鞋显然是按照虞惊墨的尺码来定制的,穿在田阮脚上就像裹着两片粽叶,大得惊人。
  虞惊墨说:“你的衣服要过会儿才会送来。”
  田阮说:“我穿校服就好。”
  “脏了,不许穿。”
  “……那我现在怎么办?”
  “就这样。”虞惊墨打开酒水柜,拿出一瓶伏特加和鲜橙汁,加冰块简单调了一杯酒。又给田阮倒了一杯橙汁。
  田阮很自觉,慢慢喝完了橙汁,觉得应该说点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休息室十分隐蔽,在二楼,窗外被梧桐树遮挡,遥遥可见斑驳的草场与大片的湖泊,一丛丛的灌木与偶尔掠过的观光车。
  田阮手腕忽而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虞惊墨的手指修长白皙,掌心却却并不细腻,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虎口也有。
  田阮问:“你握过枪吗?”
  “嗯。”虞惊墨将串珠重新戴上田阮手腕。
  “那你上过战场吗?”
  “嗯。”虞惊墨不惊不动,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边境不安定。”
  田阮追问:“为什么退役?”
  “腿中了一颗子弹,伤到了神经。”
  田阮蹙眉望着虞惊墨两条长得没边儿的腿,“……看不出来瘸。”
  虞惊墨笑一声:“没瘸,就是天气冷的时候会疼,所以从北方迁到了苏市。”
  原书里有写,虞家祖宅在北方,后来迁到南方,除了气候原因,最主要的是南方发展快,机遇多,经济强。
  田阮想起小长假时下雨,虞惊墨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他离虞惊墨那么近,居然丝毫没有发现。可见虞惊墨多么能忍。
  “你在浴室里做了什么?”虞惊墨忽然转变话题。
  田阮过了四五秒慢慢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你看到了?”
  “看到一点影子。”
  “……”田阮后退半步,不可置信,“我明明关了灯。”
  “自然光。”
  田阮脸蛋染上红晕,不甘示弱:“那有什么,我们都是男人,我也看到了你的影子。”
  虞惊墨眼眸染上笑意,“怪不得,你刚才不愿意去洗澡。”
  “……”
  “原来是看了我的,怕我看到你的,心虚。”
  田阮嘴硬:“我心虚什么?我才不心虚。”
  虞惊墨:“给我看看你的‘不心虚’。”
  “??怎么看?”
  虞惊墨目光意有所指地垂落。
  田阮又退了半步,不光脸红,耳根到脖子全都成了火烧云,“不行。”
  “不行?”虞惊墨喝一口酒,“那就是心虚。”
  “我有没有心虚,跟我的……那个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虞惊墨放下酒杯,朝他逼近一步,“又不是没看过,害怕什么?”
  田阮不是害怕,上次亲密只是意外,互相帮助是迫不得已。虞惊墨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田阮也只好当做没发生过。
  田阮实在猜不准虞惊墨的心思,仰起脸问:“你什么意思?”
  虞惊墨站住了脚,说:“你还在发育当中,如果不健康,会影响以后。”
  “?”
  “你若讳疾忌医,可以给我看看。”
  田阮犹豫了,“这么说,你没有其他意思?”
  虞惊墨笑而不语。
  浴袍下,田阮两条腿光溜溜的,只要一撩开浴袍就会被看到。他有些羞赧,又怕自己真的有什么毛病,不然为什么还没路秋焰大?
  同样是受,田阮差了什么都无所谓,但至少在生理上,他希望能差不多大。
  一咬牙,田阮拉开浴袍腰带,忍着羞耻说:“你、你帮我看看。”
  虞惊墨垂眸,伸手挑开雪白的天鹅绒浴袍。
  一片云团似的白映入眼帘,细腻得如同刚织的丝绸,清瘦,薄肌。尤其两条腿,果然像影子那样笔直漂亮,肌肉匀称。
  田阮闭着眼睛,不敢看虞惊墨的脸,嗓音微微发颤:“怎么样?”
  虞惊墨说:“确实还在发育,不过已经很好了。”
  “真的?”田阮睁眼,看到虞惊墨,又害羞地挪开目光,想要合上浴袍。
  虞惊墨攥着浴袍不松手,将田阮所有的表情收在眼底,“这样的检查还不够。”
  “……还要怎样?”田阮脸蛋红红,“你不是……碰过了。”
  桂花香袅绕如烟雾笼罩两人周身,越来越香,隐约透出依兰花的香气。田阮想起一个报道,说依兰花能催情——虽然还未被证实。
  但用添加了依兰花的沐浴露洗过澡会发热,这是真的。
  田阮:“……”
  虞惊墨的脸一如冰山,看不出丝毫动情,只是眼色深深,“我再给你看看。”
  田阮浑身一震,又一软,几乎站不稳。
  虞惊墨揉捏着他,“怎么了?”
  “……”田阮羞怯地怒瞪他,想要退后,却被紧紧抓住。
  虞惊墨将人往怀里一带,就抱了一团面似的,“这么软?”
  田阮张嘴咬在他肩头,“不许……不许说我软。”
  虞惊墨一手捧住他后腰,隔着浴袍,田阮还是往下滑,站不住,脚趾在拖鞋里蜷缩起来,呼出的气小口小口地喷洒在脖颈。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唇畔擦过青年火烧般的耳廓,“好,你不软。”
  田阮确实不软,他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公式与解题思路,没有一个能解他当下的情况。
  虞惊墨却深谙解题思路,给他做演示,让他看自己做题的手法。
  田阮向来好学,这么一看,好像会了点,但真的让他解题,还是抓瞎,解得不成章法,根本找不到出路。
  田阮眼眶湿了,小声地叫:“虞先生,我不会……”
  虞惊墨便接过手,抱着他继续解题,让他把忘了的解法都想起来。
  田阮被抱到小吧台上,终于有了支撑,还有虞惊墨。
  ……写出最终答案,田阮猛地一颤,灵窍大开,鼻尖额角皆是热出的细汗,蹭在虞惊墨肩上。
  虞惊墨抚着他腰窝,嗓音低低的,哄着似的:“这样就好了。”
  田阮茫然看着阳光照进窗户,空气里飞舞的细小尘埃,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就是发生了。
  肯定是沐浴露的错。
  门被叩响,可能是第二次,或第三次,之前都没听到。
  虞惊墨稍稍抬高声音:“谁?”
  徐助理:“衣服放在门口了。”
  说罢,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像是故意那么大声,提醒自家老板自己走了,可以出来拿衣服了。
  田阮:“……”
  天哪,隔音这么垃圾,不会被听到吧?
  就算没有听到,也肯定猜到了,老板和夫人在亲热,以至于忽略了敲门声。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徐助理很有职业操守,没有直接进来。
  田阮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是灼烫的感触……
  虞惊墨去门口取了衣服进来,撑开三角内裤,从田阮的脚丫子套进去。
  田阮曲起膝盖,羞耻地说:“我自己穿。”
  虞惊墨眉梢微挑,自去收拾地上的纸团。
  田阮慌忙穿好衣服,又是一个清纯男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件事不光出乎田阮意料,其实虞惊墨带田阮来时也没想过,可能这种事本就是一时兴起,不在计划之内。
  虞惊墨在浴室解决了一下,蓦然看到沐浴露,顺手拿过来看配料表——他不懂药物学,但可能一时兴起和依兰花有那么一丝关系。
  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不会纠结,顺其自然地经营这段婚姻就好。
  两人从休息室出来,虞惊墨带田阮去打高尔夫球。
  坐上观光车,田阮被眼前绿意盎然的风景迷了眼睛,暂时忘却和虞惊墨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问:“你经常来这里打高尔夫球吗?”
  虞惊墨:“高尔夫球算是商界通用的联络手段,在这个圈子的高层,基本都喜欢打高尔夫球。”
  田阮点点脑袋,“那虞商也会打?”
  “那是当然。”
  “我还没来过这么高大上的地方。”
  虞惊墨看着身边的青年,没有自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由得莞尔:“我教你打球。”
  田阮笑着问:“那你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
  “真的?那有空我们一起打篮球?”
  “……”虞惊墨已经十多年没打过篮球,只记得规则,运球早就生疏,但他还是答应下来,“好。”
  田阮为终于有了和虞惊墨共同的喜好而开心,所以他决定:“我会学会打高尔夫球的。”
  “嗯。”
  辽阔的草坪上,矗立两只七彩遮阳伞,伞下有人喝茶,场上有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正在挥舞白色的球棒。
  砰的一声,高尔夫球飞向很远的地方。两个戴着棒球帽的球童跑去捡球。
  “刘总,你就歇歇吧!”伞下中年短发女士笑着说,“交给虞总,他保管杆杆进洞。”
  刘总不服气要辩论几句,忽然哎了一声:“这人怎么这么迟才到?必须罚他两杆!球要是进了水域或沙子,今天这生意就算黄了。”
  那女士摇头,“真是小题大做,不就一个球。”
  “哼,谁让你钱总夸他,我偏要考考他。”刘总挺着大肚腩,看着观光车慢慢停下。
  虞惊墨的长相就是丢人群里都能一眼看到,只要他在地方,大家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跟随。除却相貌,天生领导的气势更是压迫感极强。
  刘总嘴上说得百般硬气,等看到虞惊墨,气势顿时矮了一截,挂起和蔼的笑容:“哟,虞总这是带什么人来了?长得真是水灵,还是学生吧?真会玩。”
  虞惊墨脸色微冷,“这是我夫人。”
  刘总:“……”
  什么叫马屁拍到大腿上,这就是。


第52章 
  田阮握着高尔夫球杆, 虞惊墨给他调整姿势:“双脚与肩同宽,重心在脚,膝盖弯曲一点。握干的方式有重叠式、互锁式和棒球式, 你用棒球式就行……”
  “来——挥杆。”
  砰的一声,白色的小球飞向远方, 片刻后呈抛物线落下, 在草地上滚了好一阵。
  田阮紧张地看着, 最终小球停在球洞区,但并没有落入洞中。
  球童跑去捡球。
  “第一次这样很不错。”虞惊墨说。
  田阮跃跃欲试:“我再打一球。”
  说是一球,其实是二三四五球。
  刘总嘿嘿笑:“虞夫人是新手, 不会也正常,经常来球场练个七八次就好。”
  田阮:“不用,我找到手感了。”
  砰——小球高高飞起, 滚落草地, 大约七八米后进入洞中。
  田阮举着球杆欢呼:“噢耶!”
  虞惊墨笑道:“恭喜。”
  两个球童跑来, 徐助理很有眼色地给了他们每人几百块小费, 当是庆祝。
  刘总跟着哈哈笑:“虞夫人真是天赋异禀神杆手, 这么快就掌握了技巧,不知愿不愿意分享一二?”
  田阮不吝赐教:“很简单的,只要计算一下距离和角度, 就能预估出球能飞多远。”
  “那要怎么计算飞出多远?”
  “这就要根据击球的力度、球杆的杆面角度、风向和坡度来计算……”田阮说得头头是道,别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横行商场二十年的刘总第一次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拿着纸巾擦了擦头顶地中海的汗, 假装自己听懂:“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别人也没拆穿。
  戴着棒球帽的高个少年瞥了田阮一眼。
  钱总目露赞赏,这哪是传闻中爬床的狐狸精, 分明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学生。
  田阮一点也不藏私,因为他知道这是虞惊墨即将合作的生意伙伴,“刘大叔,我教你。”
  刘总:“……好的呢,谢谢啊。”
  没事,虞惊墨夫人叫他大叔,还占便宜了。
  所谓的高尔夫球,就是商业合作笼络的手段之一,在球场可以放松身心,为合作带来更多的机会。
  刘总显然搞错了自己的定位,他以为虞惊墨邀请他来,是求着合作,没想到根本不提,一个字都没有。
  刘总自己按捺不住:“虞总,这球也打了,咱们谈谈生意吧。”
  虞惊墨:“刘总的嘴就像海一样,广阔得很。”
  刘总咂摸回味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这是在说他大嘴巴??
  场面僵持,田阮又连续砰砰砰进了三球,“噢耶!!”
  “……”
  钱总噗嗤一笑:“好了,今天就是玩为主,生意放在一边,以后再谈。”
  刘总有些尴尬,但脸上必须保持镇定:“对,今天不谈生意,就玩。”
  田阮喜欢玩,在高尔夫球场尽兴地玩了一个小时。口渴时喝汽水,发现手机微信有几条信息。
  汪玮奇:我完了,女神再也不会爱我。
  汪玮奇:兄弟我该怎么办?
  汪玮奇:听说你被虞惊墨接走了?豪门小叔子就是好。
  田阮:/蜡烛
  汪玮奇:!!你什么意思?
  田阮:会有天使替女神爱你。
  汪玮奇:我不要,我就喜欢南孟瑶!
  田阮回想原书剧情,对于南孟瑶和汪玮奇的结局,是只言片语都没有提。所以他也不好说。
  田阮:加油。
  汪玮奇:哥们你好敷衍。
  田阮:加油,努力,奋斗,噢耶!
  汪玮奇:……
  然后是虞商的消息。
  虞商:地质考察结束,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虞商:算了,你不用回了。
  虞商:路秋焰晕校车?
  田阮脑中警铃大作,对哦,路秋焰晕校车,所以总是自己骑车。他差点忘了,就路秋焰晕校车一点,也有很多可圈可点的糖。
  比如半路就和路秋焰下来,等家里的车来接。顺便去药店买个晕车药,去水果店买个橘子,再把自己的衣服盖在路秋焰身上。
  总而言之,主角攻受的相处纯洁又暗流涌动。
  他们现在还嘴硬对彼此没有动心。
  太好嗑了,田阮感动得要哭。
  ……哪像他和虞惊墨,直接快进到不可描述。
  田阮定了定心神,看路秋焰的消息。
  路秋焰:你画的很有意境/滑稽
  照片是田阮的画布,上面乱七八糟地画了许多黄色的毛毛虫——其实是麦穗。
  田阮:“……”我画的居然这么丑?我当时怎么没发现??
  路秋焰:贺兰斯脸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提前招呼大家回去。
  路秋焰:到了高尔夫球场,你在几号场?
  田阮:???你怎么来了?
  路秋焰:看到你了。
  田阮环顾周围,果然看到一辆观光车摇摇晃晃驶来,车上载着贺兰斯、路秋焰和学生会的人。
  可以说,该来的都来了。
  路秋焰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恹恹的,落后众人几步,主角光环都淡了一点似的。
  贺兰斯戴着墨镜,挥了挥手,“嗨~”
  田阮无视他,问路秋焰:“你又晕车了?”
  “嗯。”路秋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可不可以捎我一程?”
  “当然可以。”田阮给他一杯侍者刚送来的橙汁,“你喝这个会不会好受点?”
  路秋焰喝了一口,“还不错。”
  田阮松口气,剜了虞商一眼,“你买晕车药了吗?”
  虞商先和虞惊墨说了几句,再向刘总钱总问候,礼节十分周全。听到田阮的话说:“附近没有药店,所以来这里看看。”
  这里设施虽然齐全,但也没有药店。谁家好人来玩顺便看个病?
  虞惊墨道:“这里有药品贩卖机,在大堂。”
  虞商说了声好,就要折返回去。路秋焰见状说:“我没事,不用来回跑,麻烦。”
  “不麻烦。”虞商直接坐上观光车,“等着。”
  “……”
  学生会成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尤其是谢堂燕,八卦之火几乎从眼里喷薄而出,对着奚钦挤眉弄眼:“我们会长难得这么贴心啊。”
  奚钦推了推眼镜框:“呵呵。”
  “你就嫉妒吧哈哈哈,你是没有希望的。”
  “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
  谢堂燕挥舞拳头,“找死啊?”
  奚钦微微一笑:“正好虞先生在这里,你不如先预定儿媳的身份?”
  谢堂燕真的舞着拳头打人,但奚钦也是练家子,当然不会轻易被打到。学生会其他人忙着拉架,一时间无比热闹。
  只有钱赖赖到钱总面前叫了一声:“姑姑。”
  钱总笑道:“你这些同学很有活力。”
  钱赖赖有些局促地笑笑:“嗯。”
  也幸亏有他们插科打诨,不然主角攻受的“男情”就暴露了。田阮为之松了口气,带路秋焰到不多的座椅上落座。
  另一边被贺兰斯占着,就连虞惊墨都得站着。
  球场经理紧急派人加送椅子和遮阳伞,球童一起帮着摆放椅子。虞惊墨道了声谢谢,并说:“请再搬一张椅子,我夫人也要。”
  高个少年应了一声,又搬了张椅子到虞惊墨身边。
  田阮过去坐下,忽然看那高个少年有些眼熟,对虞惊墨说:“他长得是不是有点像虞啼?”
  虞惊墨闻言瞥了一眼,“是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虞啼长相更为秀美,这少年却是冷硬桀骜。
  这样的气质又有几分像路秋焰。
  在那少年忙活时,田阮顺便瞄了一眼少年胸前戴着的工作证,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黑体放大的名字:海朝。
  田阮:“…………”
  如果他记得没错,原书里虞发达的私生子,就叫海朝。
  “怎么了?”虞惊墨注意到田阮脸色的变化。
  田阮有时烦恼自己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瞒不过虞惊墨。他故作淡然地说:“没什么。”
  “那个人有问题?”虞惊墨问,“是杀手?”
  “……不是。”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田阮一脸无辜地看他。
  虞惊墨垂眸注视近在咫尺的青年,“那个人果然有问题,我派人去调查。”
  “别呀。”田阮瞬间破功,“你别查,没什么好查的。”
  “你以前的朋友?”
  “不是。”
  “你以前暗恋多年、求而不得的学弟?”
  “不是!”
  “那就是你偶然遇到,一见钟情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田阮无语地看着虞惊墨,怎么听都有一股醋坛子打翻的味道,“不是。”
  虞惊墨不猜了,因为剔除所有的答案后,其他的答案不重要,“你说。”
  田阮福至心灵,望着虞惊墨俊美无匹而不动声色的脸,“你是不是吃醋了?”
  “……”
  吃醋这个词,从未出现在过虞惊墨的人生中。
  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是吃醋。
  但他刚才的话,确实不清不白。


第53章 
  虞惊墨不说话, 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田阮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当瓶口离开薄薄的唇畔时,唇上还沾着些许水光, 明明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唇看上去却很柔软, 不知道亲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田阮慌忙错开视线, 汽水送到嘴边咬住吸管,喝了一嘴空气,原来汽水瓶里已经空了。
  虞惊墨拿过田阮手里的空汽水瓶, 和矿泉水瓶放在一边,拉他起来说:“带你走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太多。田阮便和虞惊墨携手到稍远的湖泊边散步。
  湖边生长着大片的水仙与芦苇, 木桥绕水, 码头停泊着两只小船, 湖心有个亭子。
  两人就在木桥上散步, 凉风徐徐, 芦苇索索,田阮看着湖光花木,享受这难得的秋高气爽, 随口说:“我以前好像看见过二堂哥和刚才那个少年见面。”
  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知道海朝的身份。
  虞惊墨问:“你的意思是,虞发达包养了高中生?”
  田阮:“……我觉得, 二堂哥不像喜欢男人。”
  “那就是私生子。”
  “嗯。”
  虞惊墨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 “他家又要闹了。”
  田阮:“闹一闹也好,这事对他老婆, 对他儿子都是个打击。”
  不光会闹,而且会闹得很厉害, 虞发达会和老婆离婚,情人上位,私生子扶正,原配生的儿子回来找麻烦。
  作为私生子的海朝其实并不想认虞发达,他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恨虞家的每一个人。
  最后,私生子和亲生子打了一架,各自挨了一刀。
  虞发达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只能跪在俩儿子面前请求原谅,闹剧才至此告终。
  回到球场,刘总和钱总正在一杆接着一杆比赛,两个球童在场上奔逐捡球。
  虞惊墨多看了两眼。
  田阮便也盯着看。
  刘总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笑:“那个球童确实有几分姿色。”
  田阮:“……”我看你是想死。
  等到海朝过来,刘总抖了抖大肚腩凑上去,“小兄弟,过来,这是一千块钱拿着。”
  这么一对比,刘总还没人家一个高中生高,比田阮还矮七八厘米。
  海朝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俯视刘总淡淡推诿:“无功不受禄,马总客气了。”
  刘总:“……我姓刘,不姓马。”
  “不好意思牛总。”
  “是刘关张的刘!”
  “哦。”海朝去将球座插在草地里,将小球放上去,排列整齐。
  钱总拄着球杆招呼贺兰斯:“贺总来打两把?”
  贺兰斯摘下墨镜挂在胸前衣领,从球框里拿了一根球杆,甩了甩说:“好啊。”
  结果刘总看到贺兰斯那张脸,眼睛瞬间就直了——虽然颧骨有个蚊子包,但真是比女人还漂亮。
  刘总肚腩抖了抖,凑上去说:“贺总,听说你家里艰难?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贺兰斯睨着他,“哦?牛总要怎么帮我呢?”
  刘总已经不在乎称谓,从贺兰斯那张脸吐出的话都好听,“嘿嘿,我们私下详谈。”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了解。”贺兰斯微微一笑,砰的一声打了一球,抬手眺望小球一杆入洞,“打球如打人,就要百发百中,直击痛点。”
  刘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打球如什么?”
  “如打人啊。”贺兰斯笑眯眯,“你想见识一下我打人的绝技吗?我最喜欢踹爆别人的蛋蛋。”
  “…………”刘总后退,“不好意思打扰了。”
  田阮是见识过的,贺兰斯这人双标得很,他撩别人可以,别人撩他就是个死——当然,可能和颜值有很大的关系。
  刘总对自己的定位迷之自信,他就不信了,这里这么多小年轻,他就撩不到一个。
  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看上去“最普通”的路秋焰身上——因为路秋焰到球场之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着,吃了一颗晕车药就开始发呆。
  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刘总搓着短粗的胖手,苍蝇似的围着路秋焰转了一圈,“这位同学,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路秋焰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总说:“我有劳斯莱斯,想坐吗?”
  路秋焰奇怪道:“□□为什么会有劳斯莱斯?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能开劳斯莱斯了?”
  刘总脸上的肥肉一僵。
  路秋焰喃喃着闭上眼睛,“我一定在做梦。”
  田阮差点笑喷,不愧是主角受,就算病着也能气死人。
  刘总气得腮帮子抖动,“你什么东西?一个破产的破落户,还跟我高贵起来了?你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田阮默默给刘总判了死刑,通常这么说主角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路秋焰像是听惯了这样的风凉话,没有半点回应。
  刘总还要跳脚,组织学生会在另一个场地打高尔夫球的虞商终究不放心,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当即一沉:“刘总。”
  刘总指着路秋焰,“虞商,这你同学?真是不识好歹!”
  虞商下意识看了虞惊墨一眼。
  虞惊墨只是打球,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
  虞商沉住气,说:“他惹您不开心,我给您赔不是。”
  刘总气哼哼:“那他今晚跟我走。”
  “什么?”虞商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抿着唇沉默半晌,“这不是我说了算,要问他的意思。”
  田阮一跳而起:“问什么问,干!”
  他一球杆朝刘总挥过去——
  砰砰砰!把刘总的地中海当成高尔夫球那样敲打。
  刘总抱头鼠窜,哎呦哎呦地大叫着:“虞惊墨!我要告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虞惊墨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挥起球杆,又打了一球。
  钱总惊异地说:“虞总,你就纵容你夫人这么打刘总?”
  虞惊墨:“我夫人心地善良,嫉恶如仇。”
  “……”
  是个人都不能忍一个中年大叔去打一个高中生的主意,今天就算被骚扰的不是路秋焰,田阮也会这么干。
  他追着刘总在球场上跑,最后一只高尔夫球飞来,咚的一声击打在刘总脑门,直接晕了过去。
  田阮惊讶地朝虞惊墨看去。
  虞惊墨:“碍事。”
  田阮丢下刘总,赶紧回到虞惊墨身边。几个保镖将刘总抬出球场,总算清净了。田阮去看路秋焰,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虞商在一边说着什么。
  路秋焰点点头,对田阮说:“我先回去了。”
  田阮问:“不是坐我的车吗?”
  路秋焰指指虞商,“他的车来了。”
  田阮当然不会打扰主角攻受相处的机会,“那你回去注意休息,路上吃个饭。”
  “嗯。”
  田阮跑过去,对虞商说:“你过来。”
  虞商:“?”
  小爸和他的好大儿到一边说话,田阮用上教训的语气:“你怎么搞的?路秋焰被人欺负,你还那么有礼貌?”
  虞商:“有礼貌也是错?”
  “你和流氓讲道理,流氓都干完坏事跑了。”
  虞商眉心微蹙:“不会的,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田阮摇头,“你就这点不好,太正经,什么都讲究一个章法。我告诉你,追老婆就要厚脸皮,霸道一点。”
  “……”
  “听明白了吗?”
  “我爸厚脸皮吗?”
  “啊?”田阮瞥了虞惊墨一眼,“不厚啊。”
  “霸道吗?”
  “霸道。”
  “我明白了。”虞商煞有其事地点头,“但我要纠正,我没有老婆,高中生不准早恋。”
  “……”
  虞商走了,学生会一哄而散。贺兰斯溜溜达达继续打球,虞惊墨和钱总聊天,基本敲定了合作。
  “生意场是不是很无聊?”贺兰斯笑着问田阮。
  夕阳西下,整个草场镀上一层金辉,远方的水域波光粼粼的,偶尔飞过几只水鸟。人造的沙滩也是金光闪闪的。
  田阮挥着球杆,通身畅快,“不会啊,运动一下很开心。”
  “听说你和杜夫人相认了?你还真是杜恨别的弟弟?”
  “嗯。”
  贺兰斯没再延续此话题。
  田阮却问:“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泳池?”
  贺兰斯默了良久,叹一口气:“你果然看到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田阮有点尴尬,“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
  “你大哥水性好得很……”尽管竭力隐藏,贺兰斯还是有些窘迫,“那天是意外。本来就是我先去泳池的,谁知道他会忽然跳下来。”
  田阮有些奇怪:“那天下着雨,你还去游泳?”
  贺兰斯轻飘飘地说:“我一到下雨就想死,死在虞家酒店,我家还能得到一大笔赔偿。”
  田阮:“…………”
  “哈哈,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田阮当真。
  别看贺兰斯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自尊心高得很,搞艺术的通常有些敏感,肯定想过千百次自己死亡的方式。
  而且原书里贺兰斯锒铛入狱后就没有关于他的笔墨,很多读者猜测,贺兰斯的容貌在监狱那种地方太过耀眼,肯定会被盯上,最后应该自杀了。
  田阮有些冒冷汗,就好像身边的贺兰斯是重生归来的鬼魂,不禁像只螃蟹,横着朝虞惊墨挨近,这样不怕了。
  虞惊墨陡然被撞,凤目一扫,原来是田阮,“怎么了?”
  田阮赶紧拉开小半步距离,“没什么,就是想回家了。”
  虞惊墨轮廓分明的脸沐浴在夕辉中,似乎多了一丝平时不易察觉的温柔,“那回家吧。”
  田阮笑起来。
  一回到庄园,管家翩翩鞠了一躬:“欢迎先生夫人回家,今天的先生夫人依旧郎才郎貌、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刘妈喜气洋洋地迎出来说:“少爷带对象回来了,就在他房间。”
  虞惊墨脚下一顿,“什么?”
  “少爷带对象回来了,从没见过少爷带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回来,原来是喜欢男孩子。”刘妈手上还拿着颠勺,“我得再去多准备几个菜,不然不够吃,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虞惊墨脸上没什么表情。
  田阮反应过来惊了一跳,刘妈说什么大实话?!
  虞惊墨习以为常地抬起手臂,田阮赶紧伺候着脱下他大衣,为主角攻受的地下恋费尽心机隐瞒:“刘妈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虞商和路秋焰我们都见过,他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虞惊墨走去洗手间。
  田阮跟在后面打补丁:“而且路秋焰今天不舒服,借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你怎么知道是路秋焰?”虞惊墨问。
  “啊?”
  “刘妈只说虞商带了一个男孩子回来,没说是路秋焰,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路秋焰?”
  “……”


第54章 
  盲生, 你发现了华点。
  田阮在心里如是说,他迅速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宛如一个名侦探:“这个问题很简单, 今天只有路秋焰不舒服,虞商送路秋焰回的家, 又没说回哪个家。综上所述, 虞商带回来的那个男孩肯定是路秋焰。”
  虞惊墨双手放在自动感应水龙头下, 温热的水冲刷洁净修长的手指,击打出细碎的水沫,他挤了一团雪白的泡沫状洗手液, 均匀地涂在每一寸裸露的手部皮肤上。
  田阮忘了洗手,盯着虞惊墨的手挪不开眼睛,这么大的手, 可以把他的屁股全部包住……啊呸, 不是。
  “很有道理。”虞惊墨说。
  田阮:“……”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虞惊墨给他手上也挤了一团洗手泡泡, “名侦探掉线了?”
  田阮机械地搓了搓手指, 持续掉线(胡思乱想)直到洗完手, 忽然反应过来说:“我去喊虞商和路秋焰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写作业。”
  “嗯。”
  田阮见虞惊墨没有追究,自以为过关, 乐颠颠地去找虞商和路秋焰。
  虞商所在附房虽然与主宅相连,但在基础设施上独成一栋, 里面客厅厨房齐全, 装修也和主宅一样豪华。和主宅唯一的区别就是稍微小一点。
  值得田阮羡慕的是,从一楼到二楼的各种展示架上, 展示着虞商从小到大收集的各种花瓶,多数是花瓶:梅瓶、玉壶春瓶、天球瓶、凤尾瓶、青花瓷瓶、粉彩瓷瓶……总共一千多个。
  假如万一的万一, 虞家倒了,光是这些古董花瓶也能让虞家东山再起。
  除了喜好,虞商恐怕更多看中这些花瓶的收藏价值。
  虞商和虞惊墨一样,是天生的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偏偏虞商是个痴情种。少年时纯粹热烈的爱恋,多年后也不曾熄灭。
  亲眼见证着这段历史的田阮,敲响了虞商的房门,“儿砸,儿媳~开饭啦~”
  里面:“……”
  须臾后,门打开,虞商冷着脸:“不许胡说。”
  田阮探头探脑,“路秋焰呢?”
  “他在客房。”
  田阮瞬间对虞商的房间没了兴趣,“他怎么会在客房?你行不行?”
  虞商眼角一抽,关上房门,自去客房,抬手叩了一下门。
  路秋焰开门,神色果然困倦,校服都脱了,里面是配套的羊毛衫背心和衬衫,“吃饭了?”
  “嗯。”
  路秋焰皱着眉,“我来你家借住已经很麻烦,我就不去吃饭了。”
  田阮忙说:“你快把衣服穿上,吃个饭暖和一下,然后洗个澡睡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哦。”路秋焰没再拒绝,磨蹭地穿着衣服。
  到别人家,不见见主人终究说不过去。
  三人下了楼,来到主宅。
  路秋焰对着虞惊墨叫了句:“叔叔打扰了。”
  虞惊墨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很快开饭,刘妈已经被管家通过气,没再胡言乱语什么少爷的对象,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路少爷,来吃饭。”
  路秋焰:“我不是什么少爷,阿姨您别这么叫。”
  等到其他人落座,路秋焰才很有分寸地坐在虞商边上。
  虞家讲究食不言,但也不是不可以说话,田阮就用公筷给路秋焰夹菜,“你吃。”
  “谢谢。”路秋焰说。
  不是田阮的错觉,路秋焰到了这里后客气了很多,修养也端起来了……毕竟之前就是个富家少爷。
  从一个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去别人做客都要谨言慎行的地步,田阮摸了摸心口。
  虞惊墨注意到问:“怎么了?”
  田阮:“心疼。”
  “?”
  管家立即说:“夫人撑住,我去叫周医生!”虞家的家庭医生姓周,比德音医务室的医生专业一点,治个跌打损伤、头疼脑热还是很在行的。
  田阮抬手阻止:“我没事,我就是看路秋焰吃那么少,心疼。”
  路秋焰:“……”他爸的别带我行不行?
  虞惊墨薄唇轻启:“既然心疼,就给同学多夹点。”
  田阮听话地给路秋焰夹了几筷子,“多吃点,别饿着。”
  路秋焰握紧筷子:“谢谢婶婶啊。”
  田阮:“…………叫哥哥!我是哥哥!”
  路秋焰自顾吃饭。
  虞商弯了一下唇角。
  田阮气呼呼地又把路秋焰碗里的鸡腿夹了回来,“不叫哥哥,不给你吃。”
  路秋焰若无其事地自己夹了一根鸡腿,“我自己有手。”
  “……”
  一顿饭,只有田阮吃得最少,但他气饱了。
  许是看他吃得少,刘妈特地给他多洗了点饭后水果,奶油草莓个个大得像鸡蛋。
  田阮咬着草莓和路秋焰一起写作业,至于虞商,人家主角攻已经全部写完了,逼格就是这么高。
  最先写完的还是田阮,路秋焰状态不佳,眼皮子往下耷拉,看着像是要睡着了。
  “路秋焰,我帮你写作业。”田阮说。
  路秋焰:“嗯?好啊。”
  说着,他就站起来,迷迷瞪瞪地问虞商:“我可以睡觉了吗?”
  虞商本来不赞同他的做法,哪有作业给别人的写的,但看他的样子实在困倦,只好道:“可以。”
  路秋焰跟着虞商去客房睡觉了。
  田阮认真模仿路秋焰的笔迹,做着题目。
  虞惊墨看了半晌,问:“你为什么对路秋焰这么好?”
  “嗯?
  “你对他,好像是特别的。”
  田阮意识到虞惊墨说了什么,顿时寒毛竖了起来,虞惊墨本就善于观察,当他说出这句话,基本是确定了——他对路秋焰就是特别。
  不同于普通同学、朋友、家人,就是一种很特别的特别。
  田阮反思,自己平时到底表现得多么明显?
  虞惊墨抬手捏他嫩嫩鼓鼓的脸蛋,“说话。”
  田阮皮肤白,脸上一捏一个印子,像涂了胭脂,他眼睛先是心虚地瞟了一下虞惊墨,被草莓滋润过的唇水润润的沾着果香。
  像是有了答案,田阮哦了一声说:“路秋焰就是再特别,也特别不过你。”
  话音落下,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虞惊墨深邃黑沉的眼眸像是有流光飞过,紧接着唇角的弧度有了变化,身上的气息都暖了几度。
  “是吗?”虞惊墨这样问他,轻如烟雾的气息,如蒙蒙春雨笼在田阮脸上。
  田阮有一瞬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下意识捂住心口。
  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垂下浓长的眼睫,“怎么,又心疼谁了?”
  “……没有。”
  不是心疼,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虞惊墨陪着他,直到把作业全部写完。
  翌日,田阮一看到路秋焰就呆住了,因为路秋焰身上的校服大了一号,显得瘦条条的。
  田阮眼里闪着泪花:“这才一晚上,你就饿瘦了!”
  路秋焰:“?”
  路秋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服,“这是虞商的,借我穿一天。”
  田阮:“啊?”
  泪花收了回去。
  早饭有豆腐花,田阮美滋滋吃了两碗,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他都爱。
  吃完早饭一起上学,田阮到半路下来减肥,路秋焰非要扛着自行车跟他一起,虞惊墨的车走了,虞商的车不快不慢地跟着。
  嘟嘟嘟——!后面的车按喇叭。
  路秋焰喊:“你快走!”
  挨了后方司机两句骂,虞商的车开走了。
  路秋焰:“真是找骂。”
  田阮:主角的吐槽最为致命。
  这一片很多教育用地,除了德音初高中,还有苏市附中,苏市第二高中,苏市xx中学。因此路上的学生很多,穿的校服五花八门。
  毫无疑问,德音的校服最好看,样式也是最多的,辨识度也很高。
  至少有七八个其他学生看田阮和路秋焰,忽然有几个男生吊儿郎当成群结队地跟上来,“嘿,贵族学校的公子哥。”
  路秋焰头也不回,田阮回头:“叫我们?”
  “不然呢?”那几个男生瞄着路秋焰,“你就是路秋焰吧?家里破产还赖在德音上学的那个路秋焰?”
  田阮:“……欢迎炮灰登场。”
  路秋焰不搭理他们,推着自行车和田阮并排走。
  后面的男生忽然上前踢了一下自行车后轮子,致使车身一晃,路秋焰差点没扶稳。他站住了,冷冷地看向那几个男生。
  “干嘛?你的这个破车,我零花钱都能买一辆。真搞笑,你这样的都能上德音,是走了什么后门吧?”
  路秋焰将自行车放在人行道的梧桐树上,对田阮说:“退后。”
  田阮双手攥着书包带噔噔跑到五米外,“路秋焰,加油!”
  男生们:“?”
  路秋焰捏了捏拳头,活动一下肩颈,一拳一个给撂倒了。
  后面的学生见状停下脚步,绕道。
  田阮负责海豹鼓掌:“太厉害了!”
  那几个男生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忙不迭抱头鼠窜。
  路秋焰一脸无趣地推着自行车,“几个弱鸡,还没过瘾就跑了。”
  田阮再次庆幸,他和路秋焰成了朋友。配角之路,他还可以发扬光大!
  结果还没到德音,又遇到了一桩热闹/麻烦。
  前方道路被五辆私家车堵住,其中最豪华的一辆要属南瓜马车般的房车,其上粉色轻纱飘飘,缀着大片鲜花,周围的私家车上都妆点着这样的鲜花。
  乍一看以为是婚车。
  “大家在等着撒喜糖吗?”田阮好奇地张望南瓜房车。
  房车旁却是站着一个德音校服的女生,在她的面前,是一个高个少年。
  女生:“海朝,我哪点配不上你?你要这么拒绝我?”
  少年不耐烦地说:“你太幼稚,还开了飞机场。”
  “……”女生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骂,怒红了脸,“你太过分了!我可以供你上德音高中,你连这么好的机会都要拒绝?”
  海朝:“跟你说不通,赶紧滚,交警来了。”
  交警确实开着摩托来了,疏散人群,“别看了,别看了,都走开。”
  路秋焰拉着田阮就要走。
  田阮脚下生了根似的,被雷得呆在原地。
  “?”路秋焰长腿往自行车上一跨,“坐车。”
  田阮看着那女生和海朝。
  海朝也看过来,“……”
  路秋焰催促:“还有五分钟上课。”
  田阮立即跳上自行车后座。
  路秋焰一踩脚踏,在链条与机油的摩擦声中,快如一阵风载着田阮走了。
  田阮还是忍不住回头,只见那五辆私家车缓缓启动,不多时就追了上来。南瓜房车也行使起来,只有海朝被丢在马路中央,接受交警的盘问。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原书里好像是有这段,德音的大小姐看上附中的才子海朝,热烈追求被拒,动用关系查到海朝的身世,闹到了虞家,这才揭开海朝的身世。
  田阮心有感慨,给虞惊墨发微信:豪门好乱。
  虞惊墨:只要你老实点,就不会乱。
  田阮:……


第55章 
  时光如梭, 一转眼到了十一月。
  田阮已经上学一个多月,逐渐适应了德音的节奏,总结起来就是上午一小休, 中午一大休,下午一小休。隔三差五出去溜达一圈。
  除去睡觉吃饭星期天, 真正用在学习的时间, 基本与玩的时间对半分。
  还好, 田阮没有堕落,保持年级第二的排名,在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 回家就乖乖写作业。
  渐渐的,他将写作业的阵地从书房挪到客厅,因为虞惊墨喜欢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在一边写作业, 顺便请教一下题目。
  虞惊墨居然到现在还没忘了高中大学学的理科知识, 比老师讲的还通透易懂, 简直就是行走的教科书。
  田阮第一次听他指点时都惊呆了, 怪不得虞商成绩那么好,原来回家偷偷开小灶。
  这小灶可算让他蹭上了。
  小灶暖和又火苗旺盛,田阮待在虞惊墨身边总忍不住挨得近些, 闻到虞惊墨身上好闻的木质香与冷调香水,更是心里装了一头小鹿跳个不停。
  田阮想, 可能天冷了, 人类的习性就是靠近火源,虞惊墨就是现成的大火炉子。
  这天傍晚秋风萧瑟, 田阮正试图吃虞惊墨的豆腐摸大手。
  忽然管家进来说:“发达先生家闹起来了,三夫人三先生也去了, 派人来通知一声。”
  田阮立即端正好姿势,收回爪子。
  虞惊墨却是把他的爪子一抓,说:“去看热闹。”
  “……”
  一辆加长轿车,载着一家三口去看热闹。
  虞发达家在一座高档小区,里面只有前排十几栋是别墅,虞发达和老婆住在其中最大的一栋,门庭能停五六辆车。
  里面正传来女人激烈的争吵声,与沈婉月温柔的劝阻声。男人好像隐去了身影,只会躲在暗处等待事情“过去”,就好像女人的撕心裂肺只是无理取闹。
  “……好你个虞发达,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你老实,啊,野种都那么大了!”
  “嫂子歇歇气,等虞浚回来再说。”
  “哎呀……妹子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才会摊上这么个男人……啊啊啊……”
  田阮听着那声音,忽然不想进去了。
  虞惊墨也顿住脚,吩咐儿子:“你去看看。”
  虞商:“……好。”
  虞商走进去,淡淡的嗓音很具穿透力:“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你们别吵了,左邻右舍都听见。”
  话音落下,里面的哭闹果然小了很多。沈婉月焦急地问:“小商,你爸呢?”
  虞商:“在外面。”
  “怎么不进来?”
  虞商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虞发达和他老婆。发达老婆抹着眼泪别开脸,难为情地说:“对不起啊小商,我嗓门大了点。”
  虞商:“二婶没错。”
  发达老婆哽咽道:“就连你一个孩子,都比你二叔懂事。”
  虞发达难堪地沉默着,直到虞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来了,吹胡子瞪眼地打了不成器的虞发达一拐子。
  那一下不轻,虞发达脸色发青地跪在老爷子面前,“爷爷,我错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海朝学习成绩那么好……”
  “住嘴!”虞老爷子指着他,“你给我跪到小浚回来。”
  其他人都不敢上前说话。
  虞惊墨漠然地坐在一旁,田阮也不好插话。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如死,只有满地的狼藉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因为实在太窒息,田阮偷偷给路秋焰发微信:打电话给我。
  路秋焰一个电话打来。
  田阮立即站起来说:“爷爷,我去接个电话。”
  虞老爷子颔首。
  田阮忙不迭跑了出去,接通路秋焰的电话。
  “遇到麻烦了?”路秋焰一语中的。
  “嗯。”田阮有点后悔吃瓜,“你在干嘛?”
  路秋焰:“刚打完架,回家。”
  “……”田阮又问,“为什么打架?”
  路秋焰沉默了会儿,“……我也不知道,他们找我打架,我就打了。”
  田阮是知道的,一般外校的找路秋焰麻烦,通常是为了女生;流氓混混找路秋焰麻烦,是欠揍;高利贷找路秋焰麻烦,是为了要钱。
  “那你有没有受伤?”田阮关心道。
  “没有。”
  “那就好。”田阮认真地叮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路秋焰:“你比虞商还啰嗦。”
  “……”田阮不想落得一个老妈子的名号,赶紧转移话题分享自己吃到的瓜,“我们那天路上偶遇的附中才子其实我二堂哥的私生子。”
  路秋焰:“半个月前的事我还记个鸟。”
  吃瓜就是这样,再无聊的瓜只要有人一起吃,也能吃出点乐趣。
  路秋焰虽然爱答不理,但从没有挂断的电话可以看出,他也喜欢吃瓜。
  ……
  下午六点半,田阮可算刷新了新的NPC——虞浚。
  虞浚的相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还算可以,但相比虞啼是差远了,也因此比不得海朝。他今年二十八,只比虞惊墨小两岁,但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简直天差地别。
  虞浚要叫虞惊墨叔叔,叫田阮叔父,然而他对着田阮没有叫出口,冷着脸抱住自己的母亲,指着父亲:“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虞发达说:“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知道。”
  “私生子绝不可以进虞家的门!”
  “……小浚,你弟弟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
  “十七岁?那不就和虞商一样大了?虞商现在都炒股了!”
  虞老爷子拐杖杵地,厉声呵斥:“你也知道小商比你懂事,比你强,还比你小。”
  田阮:“……”老爷子是会拉仇恨值的。
  虞浚听了果然当场爆炸:“太爷爷你也太偏心了,所以我才不想回国,你说过我几句好话吗?虞商又不是小叔亲生的,你拿他当个宝有屁用,还不是流着别人的血!”
  虞老爷子虎着脸,显然被气得不轻。
  刚到这里的虞啼不敢说话。
  田阮紧张地看过去,虞商却是没什么表情——这样的话,自从他到虞家就没少听人说过,他已经百毒不侵。
  虞惊墨凤目微抬,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凝结一层冰霜:“如果以后我再听到类似的话,虞家的一切将会与他无关。”
  没有虞惊墨提供的资源,虞浚在国外只能去捡垃圾。
  虞浚猛地住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虞商,我向你道歉。”
  虞商:“嗯。”
  虞浚没再转移炮火,专心炮轰自己的父亲:“爸,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一直在出轨,连私生子都有了,你把我和我妈置于何地?”
  田阮悄悄和路秋焰视频,现场直播豪门年度大戏。
  路秋焰:“……”田阮还真是不将他当外人。
  手机屏幕里,虞发达垂头丧脑地道歉,就是没有给出一个解决办法。虞浚跳起来说:“爸,你现在就打电话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再也不见她儿子!”
  虞发达惊恐地后退一步,膝盖因为跪久了微微抖着,“不行……明月她很不容易……”
  砰的一声,发达老婆摔碎一只花瓶,拿起碎瓷片抵在脖子上,决绝地说:“虞发达,你要不跟她说清楚,我死给你看。”
  虞发达慌了:“老婆……”
  “别叫我老婆,你到底说不说?”
  最终,虞发达沉痛地点了点头,说:“明天星期六,我把她和儿子约出来,我们一起谈谈。”
  事情暂时这么敲定,虞浚和他妈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父亲/丈夫还是在乎自己的。
  只有田阮知道,事情悬了。
  海朝的母亲叫海明月,正如她的名字,是一位浪漫优雅的女士。虞发达高中时与之同窗,一见钟情。然而那时候海明月对虞发达毫无欣赏,认为其木讷呆滞,不堪托付。
  后来虞发达早早成家,海明月远走他乡。
  十年后,虞发达意外发现,海明月竟然回了苏市,还替父还债做起了皮肉生意。虞发达深感痛心,男人都有英雄救美的情结,更何况海明月容颜依旧。
  救风尘后,海明月发现虞发达成熟儒雅,当年是自己看走了眼,好在能够再续前缘。
  仅仅一年后,他们就有了私生子海朝。
  在没有被揭穿之前,虞发达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只是想给海明月一个家,又不想辜负几十年相濡以沫的老婆。
  在被揭穿后,虞发达看似顺从了老婆,实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海明月终究是他的白月光。
  田阮觉得,哪个女人摊上虞发达,纯属倒霉。虞发达不光优柔寡断,还懦弱无能,敢做不敢当,看似老好人,实则谁都伤害了。
  显然,庄园里的佣人也听说了虞发达家的事,人后议论纷纷,在虞惊墨和田阮面前,他们是绝口不提半个字的。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说给主家听更是大忌。
  田阮没有这样的顾忌,捧着糙米粥说:“我掐指一算,明天二堂哥家有血光之灾。”
  虞商眉心微蹙:“别胡说。”
  田阮是根据原书的描写来的,但是不是真会发生,他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我躲得远远的,你们愿意上前挨一刀,别怪我没提醒。”
  “……”
  吃瓜是门技术活,再好吃的瓜,也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上进行,否则吃瓜的就变成了瓜。
  虞惊墨优雅地用银汤匙吃粥,细嚼慢咽下去,才淡声说:“既然这样,明天不许去吃瓜。”
  田阮脱口而出:“不要啊,我还要给路秋焰直播呢!”
  虞惊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虞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田阮:“……”
  远在南城最穷巷,出来买了一瓶酱油的路秋焰,刚走出便利店就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他皱了皱眉头,揉了揉微红的鼻尖,喃喃说了一句:“他爸的谁在念叨我?”
  路秋焰一边走,一边又打了两个喷嚏,塑料袋里的酱油差点摔了。他扭头往天上瞧了一眼,但见漫天星子,是一个无月夜。
  他踢着一块石子,在路灯昏暗的巷子里铛啷啷地响,他忽然停下,拿出手机给虞商发了一条微信:是不是你在念我?
  虞商过了会儿回:?
  路秋焰:哦,不是。
  虞商:田阮念叨你。
  路秋焰:果然是他!
  虞商:他今天给你打了视频电话?
  路秋焰转念一想,猜到了什么,手指在二十六字母打字发送:是我打给他的。
  虞商:既然想看,明天一早来一趟。
  路秋焰:?
  虞商:不是想吃瓜,让你吃个够。
  路秋焰:什么瓜?
  虞商:比如我爸是怎么教训小爸的。
  路秋焰:为什么教训他?
  虞商:因为他肯定不听话。


第56章 
  第二天一大早, 田阮躲在被窝里装睡。
  其实佣人上来喊过他吃早饭,他嘴上答应着,身体就像长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佣人下楼说:“夫人还在睡。”
  虞商纳罕道:“他一向起得早, 怎的今天贪睡?”
  虞惊墨笑一声:“恐怕是躲我。”
  这么一说,虞商明白了, 昨晚他爸不许小爸去凑热闹, 这是闹脾气?还是熬到他爸上班, 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看来两者都有。
  虞惊墨若无其事地用完早餐,刷过牙,换好衣服, 信步走到客房,敲了敲门。
  里面自是没有回应。
  虞惊墨拧开门把走了进去,看见床上鼓起一个鹅黄的羽绒被小山。
  定定地看了会儿, 虞惊墨伸手挑开被角, 蜷缩起来的青年果然紧紧闭着眼睛, 好像睡得正香。如果不是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羽翼般微微颤动, 可能真的就被骗过了。
  虞惊墨捏他刚出被窝的嫩乎乎的脸蛋。
  又软又弹, 细腻柔滑无瑕疵。
  田阮:“……”
  本来就睡得晕红的脸,这下又被捏出了红印子。
  田阮睁开水光淋漓的杏核眼,瞪着捏自己的男人。
  虞惊墨好整以暇地问:“不装睡了?”
  田阮拍开他手坐起来, 气咻咻地说:“被捏醒了。”
  虞惊墨目光顺着他洁白修长的天鹅颈垂落,瘦削凸起的锁骨, 睡衣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肤若白雪的胸膛, 点缀两颗嫩红花骨朵。
  “起来吃饭。”虞惊墨漫不经心地说。
  田阮毫无察觉,纯色的棉绒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好像一拽就能全给脱了。他说:“我现在不饿,虞先生你吃好了吧?去上班吧。”
  虞惊墨本来不打算继续掺和二堂哥家的糟心事, 瞧田阮这样反而提了点兴趣,“我不去上班了。”
  田阮睁大眼睛,“你不去上班,你干嘛?”
  虞惊墨:“我看着你。”
  田阮:“……”
  田阮崩溃:“你看着我干嘛?”
  虞惊墨:“防止你乱跑。”
  田阮与之大眼瞪小眼,“你吃饱了没事干?”
  虞惊墨:“再说一遍。”
  田阮缩了缩肩膀,像只鹌鹑,“我真的不可以去二堂哥家吗?”
  “不是你说他家有血光之灾?”
  “我胡说八道。”
  虞惊墨眉梢微挑,“你为了吃瓜,什么都愿意做?”
  田阮看到希望,点头如捣蒜。
  虞惊墨朝他伸出手。
  “?”田阮将自己的爪子放在那只宽大修长的手掌上。
  虞惊墨腕上一用力,轻轻松松将田阮拉起来,如同一块奶呼呼的桂花糕跌进他怀中。
  田阮下意识一手扶住虞惊墨宽阔的肩膀,清冷的气息扑鼻而来,却瞬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跪在床上,赶紧拉开和虞惊墨的距离。
  “虞先生……”
  虞惊墨放开他,自己动手解开领带,利落得仿佛即将做什么。
  什么都愿意做,自然也包括那件事。
  田阮大惊失色护住胸口,想了想又改成捂住屁股,“虽然我喜欢吃瓜,但我是有节操的!”
  虞惊墨失笑一声,领带递过去,“给我重新系好。”
  “?”田阮接住领带,“就这个?”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田阮不敢说,最近只要和虞惊墨单独相处,总会出现污污的画面——但自从高尔夫球场休息室那次之后,虞惊墨很守礼节,也很有分寸。
  果然都是因为催情的影响,虞惊墨还是那个手段冷酷的禁欲系大佬。
  反而田阮有点空落落的……肯定都是错觉。
  田阮如此告诉自己,心神定了定,给虞惊墨打领带。
  他没注意到,虞惊墨凤目微垂,盯着他的睡衣领口眸色深深。
  田阮一心打领带,“好了。”
  虞惊墨低头一看,“……你这是系红领巾?”还系得很丑。
  田阮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和红领巾差不多?”
  虞惊墨无奈地扯开领带,“学着一点,这个是最常用的温莎结,宽边压在窄边上,绕一圈,穿过来,再绕一圈,从这里出来……”
  调整好形状后,虞惊墨问近在咫尺的青年:“会了吗?”
  田阮点点头,“我实践一下。”
  “嗯。”
  田阮抓着领带绕在虞惊墨修长的脖子上,将内衬衣领竖起来,缓慢却认真地打着结。
  管家过来,带着迷之慈祥的微笑关上了门。
  田阮恰好从虞惊墨的肩头看到:“……”
  关门干什么?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管家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先生夫人又白日宣淫了,真是天生一对。
  ……田阮飞快打好领带结,往上一拉,卡到脖颈。
  虞惊墨气息一乱,浓长的眉微蹙,黑沉的眼眸注视着青年。
  田阮一惊,“对不起对不起。”赶紧给虞惊墨松了松领带,“勒到了吗?”
  虞惊墨干咳一声:“没事。”
  田阮犯了错似的跪着,反正膝盖下是柔软的大床。
  气人的是,他就算跪在高高的大床上,也没虞惊墨高。
  虞惊墨退后两步,说:“你穿衣服。”
  田阮扭头一看,自己睡衣凌乱,肩头半露,纽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两颗……这副模样简直像在勾引。
  “我没……”田阮话没说完,虞惊墨就出了门。
  砰的带上门。
  “……”
  他一个大男孩,有什么好勾引的。田阮气呼呼地找衣服穿。
  庄园外,路秋焰被邀请进门,管家非常之客气,仿佛认定了这就是将来的“少夫人”。
  “路少爷,这边请。”
  路秋焰懒得纠正,叫他少爷也不过是一种尊称。
  他换鞋进了客厅,一眼看到宽大沙发上的虞惊墨,礼貌地叫了声:“叔叔好。”
  虞惊墨嗯了一声,眼不离报纸。管家与佣人会去招呼客人。
  管家告诉路秋焰:“少爷换个衣服马上来。”
  路秋焰点点头,转脸就看到从宽大如城堡楼梯下来的田阮,“……”
  田阮惊喜地打招呼:“路秋焰你来啦,吃了吗?”
  “吃了。”
  管家抬头看到田阮,“……夫人今天真是清新脱俗。”
  虞惊墨闻言瞥了一眼,又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你这是cos小青菜?”
  田阮的衬衣是浅绿的,羊毛衫是灰绿的,外套是深绿的,裤子是橄榄绿的,只有袜子拖鞋和皮肤是白的,头发眼睛是黑的。
  简而言之,田阮这一身绿油油冒着绿光。
  田阮振振有词:“我这不是应景嘛。”
  可不是,虞发达出轨,他穿这一身去不被打死绝对是看在虞惊墨的面子上。
  “换了。”虞惊墨一言九鼎,“不然别去。”
  田阮:“我现在就换。”麻溜地跑上楼换了一身正常的装束下来。
  等田阮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出发去虞发达家。
  路秋焰有点别扭:“我去不合适吧?”
  田阮分他两只奶黄包,煞有其事地说:“不管你去哪里,都合适。”
  整个世界都是主角攻受的,何况区区发达家。
  到了虞发达的别墅,戏没开场,里面就愁云惨淡的,发达老婆不再哭天抹泪,经过一晚上的思虑,她似乎想通了什么。
  田阮以招待朋友为理由,和路秋焰守在外面。
  虞发达也走了出来。
  一个大人两个少年,都有些尴尬。
  不多时,一辆白色的出租车开过来,虞发达上前几步,翘首以望车内的人。
  一个穿着米白羊绒裙装的中年女性走了下来,果然保养得宜,看上去还像三十来岁,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
  “明月。”虞发达热切地迎上去。
  海明月红唇轻启:“和你老婆摊牌?”
  虞发达沉痛地点头,“我早该这么做的,不然也不会耽误她这么多年,又辜负你这么多年……还有海朝……”
  “好了。”海明月打断道,“我们去说吧。”
  “海朝?过来呀。”虞发达像个慈父那般呼唤。
  下出租车的高个少年只有一脸厌恶,甚至仇恨地看着他生身父亲。
  虞发达颤了一下说:“海朝你别怪爸爸,我也是没办法。”
  海朝偏过脸,与活像两只吉祥物的田阮和路秋焰对上视线,“……”
  他爸的怎么到处都有他们?
  海朝一脸厌烦地随母亲走进别墅,看到那一大屋子虎视眈眈的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虞发达甫一带着情人私生子出现,所有人都投来审视的一眼,紧接着虞浚握紧拳头就冲了上来:“死小三!!”
  海明月一动不动,虞发达大惊失色抱住儿子的手臂,“你做什么?!”
  “她是个小三!爸你让我,我要打她!”
  “是我找她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虞浚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紧接着一拳打了过去。
  虞发达被打翻在地,海明月慌忙去搀,皱眉看着虞浚,“儿子打父亲,你真是好大的能耐。”
  发达老婆也呵斥:“小浚,你做什么!”
  虞浚呵呵冷笑:“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爸,这个野种抢走了我爸,我不该打我爸?”
  “……”
  田阮悄悄对路秋焰说:“虽然逻辑不太对,但打的人对了就行。”
  路秋焰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继续吃瓜。
  虞发达一家原配情人争执之际,虞浚甚至拿出了水果刀,激动地说:“我要捅死这个女人!”
  即便亲妈阻止,也根本控制不住发疯的儿子。
  田阮脑中警报拉响,拉起路秋焰就跑。
  还在屋里的虞惊墨&虞商:“……”
  田阮也没跑远,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冷静点!”
  虞发达只顾拦阻儿子的自相残杀,虞啼尖叫不迭,虞老爷子也呵斥不止,还有拉架的劝架的,以及冷眼旁观的,一团乱。
  最终虞浚手上的水果刀被虞商夺走,虞浚气不过,上去就给了海明月一脚,踹得对方和虞发达狼狈倒在一块儿。
  “好了!好了!停!”发达老婆和虞老爷子一齐叫着。
  正在此时,海朝抄起一把椅子,咣当一声砸在虞浚脑袋上,登时鲜血四溢。
  虞浚不可置信地看着海朝,抬起一根手指,嘴里想要骂一句,却是斗鸡眼状倒了下去。
  发达老婆惊叫:“小浚!”
  海朝胸膛起伏,但看自己母亲慌张扑过来,眼泪扑簌:“小朝你做什么呀……”
  救护车声由远及近,虞浚由医护人员抬上车,发达老婆跟着上车前,扭头恨恨看了虞发达一眼,说:“我们离婚,我成全你和这个狐狸精。”
  虞发达嗓音颤抖:“老婆……”
  “别叫我老婆,我感到恶心。”
  “……”
  “不过我告诉你,财产必须对半分。还有小浚的,一分都不能少。”
  虞发达沮丧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和小浚。”
  闹剧就此暂时落幕。
  田阮唏嘘不已,问路秋焰:“这个瓜吃得开心吗?”
  刚才还说着话的虞家人,陡然安静下来,这话刚好被他们听到,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田阮和路秋焰。
  路秋焰:“……”
  这不是开心,是狼心狗肺。
  田阮:“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惊墨过来,一手捏住他后颈,“回家。”


第57章 
  原作者为什么花了两章的废话去描写虞发达家的爱恨情仇?
  那当然是因为海朝也是配角攻备选, 主角攻的竞争对手,当然要好好铺垫一下海朝凄惨的身世,让他和主角受有共同话题。
  ——田阮也不知道这共同话题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个私生子,一个破落户, 八竿子打不着, 作者说他们有话题他们就有。
  不过就田阮看来, 他们性格虽然都有桀骜不驯的一部分,但路秋焰讨喜多了,虽然家里破产, 欠一屁股债被追着打,但他骨子里透出一种骄矜正直。
  海朝就显得有些阴沉,软弱的爸, 小三的妈, 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出生的身份, 他骨子里就是厌世的偏激的。
  田阮不想给他们拉郎配, 只有他的好大儿虞商才配得上路秋焰。
  他决定先顺其自然。
  过了几天, 虞发达离婚又结婚,因为愧疚,他把大半家产都给了前妻和虞浚, 包括那栋别墅。他则买了个大平层,和海明月住进去。
  海朝难以接受, 坚持自己住在之前的老破小。
  虞发达还说:“海朝这是体贴我们过二人世界。”
  海明月就跟看傻子似的, 笑一声说:“我们搬了新家,不如请爷爷、三哥三嫂还有四弟四妹来家里坐坐。”
  她口中的四弟四妹就是虞惊墨和田阮。
  虞发达依言去邀请, 但都被拒绝了。
  “……”
  田阮一如往常去上学,那五斤肉他已经减了, 腹肌也回来了。但他觉得不能得意忘形,继续半路徒步,路秋焰就跟约好了似的,只要没有被其他事绊住,必定半路和田阮一起走完到德音的十几分钟路程。
  这天他们又遇到了海朝被上次那个玛丽苏女生拦住。
  女生求爱不成大声宣扬:“海朝,我知道你是虞家的私生子,我哪里配不上你了?”
  海朝一脸厌烦:“滚。”
  转过脸,他一眼看到人群里的田阮和路秋焰,“……”
  田阮若无其事地撇过脸,对路秋焰说:“走吧。”
  路秋焰兴致索然:“嗯。”
  不一会儿,交警过来遣散玛丽苏房车和人群,海朝又是那个被盘问的。
  然田阮万万没想到的是,玛丽苏的谣言在德音扩散开来,传到最后变成了“虞惊墨和田远有个十七岁的私生子”。
  十七岁,私生子?大家把目光放到虞商身上。
  震惊,虞商居然不是收养的,而是私生子!
  田远更牛逼,三岁就生了孩子……虞惊墨这不是犯罪嘛。
  田阮:“……”
  虞商:“……”
  就离谱。
  过了没几天,那个玛丽苏女生就被勒令退学,谣言也不攻自破。
  田阮回到家也没听虞惊墨提过这事半个字,想来只是顺手为之,并不在意这无稽之谈的谣言。
  “星期天晚上有个拍卖会在苏市举行,你要去看看吗?”吃饭后水果时,虞惊墨问了这么一句。
  田阮正好无聊,就说:“我要去。”
  “嗯。”
  “虞商你去吗?”
  虞商:“去。”
  “那把路秋焰也带上吧,见见世面。”
  “你当他没见过?”
  “……”路秋焰以前好歹是个阔少,肯定是见过的。
  田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虞商,你个傻大儿连约会的机会都不把握。
  只能他来当这个红娘了。
  于是到了星期天,田阮给路秋焰发微信:来我家。
  路秋焰:打工,没空。
  田阮这就的给酒店总经理打电话,“我要给我朋友休个带薪假。”
  总经理谄媚笑道:“夫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秋焰接到通知后无语了好一阵,收拾好背包去虞家庄园。
  下午阳光正好,田阮做完了作业,就在茶厅看书喝茶。佣人伺候左右,不时添茶倒水送糕点。
  在此茶香袅袅,清幽雅静中,田阮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堆的人奉承。
  比如管家不时来报,谁家送了礼物,请夫人查看。
  那些NPC的名字,田阮听都没听过,既然管家收下,就代表能收。田阮挨个查看,大多是什么器物,比如骨瓷碗碟、花瓶、文房四宝、镀金钢笔、珊瑚珍珠摆件,以及名贵的茶叶、燕窝、鱼翅、大龙虾……
  “最近送礼物的人怎么变多了?”田阮对镀金钢笔很有兴趣,拿在手上把玩。
  管家:“再有两个月,过年了。”
  田阮:“……”提前两个月送过年礼物,这些人真是有钱烧得慌。
  管家笑道:“夫人喜欢什么拿什么,剩下的给老爷子和三夫人送一点。”
  田阮只要了钢笔,刘妈走来大包大揽:“这些好吃的都留下,夫人最近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田阮:“……别给我补了,我不想上火了。”
  再因为壮阳流鼻血晕倒,他又要被虞惊墨嘲笑。
  门卫处大门放行,管家迎出去:“路少爷来了。”
  田阮灵机一动,“刘妈,你现在就做两碗燕窝,我和路秋焰吃。”
  刘妈:“好嘞。”
  这些好东西田阮用不着,但路秋焰整天营养不良的,必须好好补补。
  路秋焰穿着之前在游乐园买的破洞牛仔外套,裤子上也有洞,在这深秋时节看着就漏风。田阮直接把人领去自己的衣帽间,搜罗出一堆大了的衣服,说:“这些我都不穿,你穿吧。”
  路秋焰无语道:“我穿这些名贵的衣服走路上,还没到家就被扒光了。”
  田阮:“……你挑几身不那么显眼的。”
  路秋焰打量:“你的衣服都挺显眼包的。”
  也不怪路秋焰不要,田阮挑出来的那些衣服,不光奇形怪状,还标着硕大的品牌logo,每一件都是走T台穿的,现实里穿别人只会觉得有病。
  “那你随便挑。”田阮说。
  路秋焰白他一眼,“你找我,就是为了‘赏赐’?”
  田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可能伤到了路秋焰的自尊,说:“衣服太多穿不了,扔了可惜,我才想着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路秋焰也算有点了解田阮的脑回路,当然知道他没有恶意,说:“我又不是没有衣服穿,哪天真的一无所有,再来捡你的衣服穿。”
  田阮想了想,“其实不捡我的衣服也行,捡虞商的,他肯定很乐意。”
  “……”
  “嘿嘿嘿。”田阮姨母笑想象了一下,落魄的路秋焰找到虞商,说只要一件衣服穿就行,虞商心疼不已兽性大发,这样那样后两人顺理成章恩恩爱爱。
  路秋焰:“……你再笑得这么猥琐,我打你。”
  田阮立马止住笑,果然嗑cp令人面目扭曲,容易成为颜表情包。
  路秋焰扭头下楼,“你要是没事干,我去打第二份工了。”
  “你还有第二份工?”田阮的表情就好像在怒斥一个花心的渣男,“玛奇朵酒店的工资不够你用的吗?”
  路秋焰:“大少爷,我家欠债几千万。”
  “……哦。”
  几千万,田阮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到七八年年后,虞商掌管了部分财权,替路秋焰还清债务。
  “可是我想和你玩。”田阮说。
  路秋焰脚下一顿,回头看着一脸单纯的田阮,问:“玩什么?”
  田阮没有直接邀请路秋焰去拍卖会,只要虞商回来,这个世界会自动调整主角攻受的剧情。他说:“我们来跳广场舞吧。”
  路秋焰:“???”
  深秋的下午,正是天气爽朗、艳阳高照的时候。之前每当家里的主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刘妈就会在这个时间领着佣人们跳广场舞。
  权当娱乐消遣,不然太无聊。
  刘妈做好燕窝端出来,田阮吃着燕窝说:“为了奖励大家,我决定和你们一起跳广场舞。”
  “啊?”刘妈受宠若惊,这就拿出小音响来,在庭院接通电源,召集各路英雄好汉前来参加广场舞盛宴。
  保镖们都很有兴趣,因为他们平时也跳。
  毛七表示不理解,但没有拒绝——毕竟田阮都发话了。
  女在前,男在后,田阮和路秋焰在旁边,排列整齐。
  刘妈领队,虔诚地弯腰按下音响按键。
  刹那间,欢快悠扬地音乐流淌出来,中年大妈嗓音高亢地唱起来。大家都像输入口令的机器人那样摇摆起来。
  刘妈带头扭腰摆臀,手臂挥舞,脚下踏步。
  田阮学得非常快,打着节拍,很快就掌握了节奏。
  路秋焰:“……”
  渐渐的,路秋焰也跟上节奏,重复的动作多,也不是太难学。
  保镖们居然个个扭得比佣人还灵活,一看就身经百战,烂熟于心。
  除了毛七。他原先还像一块石头矗立一旁,一动不动,但渐渐的,身体仿佛被悦动的歌曲打动,也跟着僵硬地扭起来。
  ……广场舞简直就是洗脑神器。
  大家一起欢快地跳舞。
  庄园大门外,迈巴赫驶来,大门敞开放车入内。门卫紧张地看了一眼那片欢快的广场舞,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就连管家都乐在其中。
  虞惊墨推开车门,一下车,聒噪的乐声与踏脚声震天响。如果不是庄园远离民宅,肯定会被投诉噪音扰民。
  没有一个人发现当家主人的归来,都沉浸在广场舞中,如群魔乱舞。
  虞惊墨走过去——
  音响就在路中央,虞惊墨抬起锃亮的皮鞋,长腿轻松跨过去。
  刹那间,刘妈僵住了。
  管家也僵住了。
  宛如多米诺骨牌,后面的人一个个就像被施了定身术那样定住,保持舞姿,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大声不敢出。
  路秋焰紧急刹脚,立正。
  田阮正好像只兔子跳到虞惊墨面前,刹不住。
  虞惊墨大手一揽,单手将人抄进怀里,顺手给捞走了。
  众人:“…………”


第58章 
  广场舞聒噪庸俗的乐声戛然而止。
  田阮被抱到客厅的沙发上, 坐下时屁股颠了殿,慌张地看向虞惊墨。
  “虞先生,你怎么回来了?”田阮鼻尖萦绕虞惊墨身上清冷好闻的气息。
  虞惊墨眉头都没动一下, 语气波澜不惊:“今天有空。”
  “哦……”田阮觑一眼门口,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不多时, 管家若无其事进来鞠躬:“抱歉虞先生, 让您见笑了。”
  家里到处都是监控, 虞惊墨早就知道他们跳广场舞,淡声道:“无妨。”
  管家尴尬一笑,这就甩锅:“夫人兴之所至, 奖励大家跳广场舞,也是一番好意。”
  虞惊墨看着田阮,“原来是你主使的?”
  田阮:“……”管家, 我真是错看了你!
  管家甩完锅, 又开始阿谀奉承:“先生肯定为了带夫人去拍卖会, 才会这么早回来, 真是用心良苦, 体贴照顾。”
  田阮:“?”
  虞惊墨淡淡道:“身上有灰,下去。”
  管家麻溜地闪了出去,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刘妈及佣人小心翼翼地进来做事。路秋焰一见到虞惊墨就有点别扭, 可能虞惊墨是虞商的爸,还是田阮的老公……而他又和田阮是朋友和伪兄弟。
  是以路秋焰坐如针毡, 只想告辞:“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 一道清冷端正的高挑身影进门,正是一脸淡漠的虞商。他时常这种棺材脸, 许是因为虞惊墨养大的,那脸型与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气质也是越发接近了。
  路秋焰一看,顿时更别扭了。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相遇,剧情自动延展——田阮睁大了眼睛。
  虞商刚要张口,冷不丁看到田阮一脸八卦,“……”
  田阮:“?”
  路秋焰站起来,也对虞商说了声:“我先走了。”
  虞商可算争气了一次,对他说:“晚上西城有个拍卖会,去吗?”
  路秋焰:“你们一家三口去玩,我跟去算什么。”
  田阮插话:“算第四口。”
  “……”
  “我和虞商的朋友。”田阮补充。
  虞商点头,“嗯。你眼光好,给我参谋一下拍什么。”
  路秋焰张了张嘴,没能拒绝,虞商很少夸他,既然夸了,总不能让他失望。
  田阮也夸:“没错,路秋焰眼光可好了。”
  虞惊墨闻言看了一眼路秋焰一身破洞牛仔……算了,他就不揭穿了。
  路秋焰被夸得飘飘然:“行吧,我就给你参谋参谋。”
  他留下吃了晚饭。
  中途杜家的管家dew前来拜访,说:“今晚西城有个拍卖会,夫人和大少都去,特来邀请小少爷同去。”
  田阮嘴里咬着外酥内软的藕饼,腮帮子鼓鼓嗓音含糊:“那真是太嗷了,唔和虞先生约嗷了,也去!”
  dew微微一笑:“那好,拍卖会见。”
  “嗯嗯。”
  吃过饭歇息片刻,一家“四口”便坐上加长轿车前往拍卖会。
  后面还跟着一辆,里面是六个保镖。
  到了会场,一下车,田阮就被毛七挡住,那么高的个头,挡在身前就跟一座山似的。不过虞惊墨比他更高,伸手牵住田阮。
  毛七和一个保镖在前方开路,身边护着两个,后面跟着两个,不说保护得密不透风,至少田阮都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人。
  他想找杜夫人杜恨别都不成。
  拍卖会名额有限,虞惊墨喜欢清静,所以他买了十个名额,领四个人绰绰有余。
  领去竞价号牌进入会场,里面空间果然不大,相当于一个阶梯大教室,虞惊墨顶的座位是一整个横排,都空着。他们过去落座,路秋焰很自觉地与那对夫夫拉开距离。
  虞商也很自觉地坐在路秋焰身边。
  田阮扭头一看,路秋焰距离自己四个座位,“……你们干嘛离那么远?”
  路秋焰:“不想吃狗粮。”
  田阮:“我想吃啊。”
  路秋焰:“??你又不是单身狗,吃什么吃?没得吃。”
  “……”
  不能近距离吃主角攻受狗粮的田阮抬起屁股,刚要挪过去,后颈皮被一只大手捏住,往下一按,“老实点,别乱动。”
  田阮的屁股又安稳地落在椅子上。
  来参加拍卖会的竞买人陆续入场,有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在台上弹古筝,给会场增添一抹高级感的亮色。
  “小阮。”杜夫人温柔的嗓音自斜后方传来。
  田阮扭过脸,“妈妈。”为了区分两个妈,他决定叫沙美鹃妈,叫杜夫人妈妈。
  杜夫人弯起眼睛,化着淡妆的脸像一瓣桃花,清新脱俗,她坐在田阮后面,“待会儿看上什么,尽管和我说。”
  田阮不好意思地笑笑,“嗯。”
  虞惊墨礼貌地和丈母娘打了声招呼,又和大舅子打了声招呼。虞商也只好打招呼,路秋焰……也只好打招呼。
  贺兰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画面。
  他找着自己的座位,居然就在杜恨别旁边——该死的巧合。
  杜恨别却并无讶异,眉梢微挑笑道:“好巧。”
  贺兰斯大喇喇坐他边上。
  dew从杜夫人身旁探出脑袋,小声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杜夫人莞尔一笑。
  “你看上什么了?”杜恨别问。
  贺兰斯:“一幅油画。”
  “我妈也看上一幅油画。”
  “……”
  杜夫人忙说:“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贺兰斯弯起唇角:“夫人不必谦逊,拍卖向来价高者得。不知夫人毕业哪座名校?”
  “常春藤的一座艺术学院。画画还是看天分,不看毕业的学校。”
  接下来,他们简单聊了聊油画史,越聊越投机,杜恨别杵在两人中间不时插上两句。杜夫人越看贺兰斯越满意,不光模样生的好,还彬彬有礼。
  杜夫人悄声对自己的儿子夸赞:“这孩子不错。”
  杜恨别笑而不语。
  坐在前一排的田阮面无表情,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对话,越听越心惊,天哪,贺兰斯这货和杜夫人一样是学美术的,杜恨别对美术也很有兴趣,他们简直就是锅遇上了盖,一拍即合。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在和杜恨别相处时,贺兰斯比路秋焰更有话题。只是原书里他们没遇到过……
  贺兰斯本来聊得好好的,蓦然往拍卖台一瞥,目光扫过弹古筝的女人,登时顿住。
  杜恨别最会看人的眼神,随之望去,“那个女人很漂亮?”
  贺兰斯:“一般般。”
  “气质不错。”
  贺兰斯收回目光,奇怪地看着杜恨别,“你还喜欢女人?”
  杜恨别:“喜欢啊,我很敬重我的母亲。”
  杜夫人闻言剜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驴头不对马嘴,听不懂人家潜台词吗?
  贺兰斯懒得追究,自顾说:“我喜欢女人。”
  杜夫人:“……”完了,她儿子没戏了。
  贺兰斯又说:“我也喜欢男人。”
  杜夫人瞬间眼里有光,看来她儿子还是有戏的。
  杜恨别问:“认识那个女人?”
  贺兰斯:“我前女友。”
  杜夫人:“……”完了,她儿子又没戏了。
  田阮立即扭过头,近距离吃瓜。
  贺兰斯瞟着他,狐狸眼眯起:“你激动什么?有你的事吗?”
  田阮:“……我妈妈我大哥都坐这里,我看他们不行吗?”
  杜夫人慈爱道:“当然行了,待会儿第一个拍卖品,我给你拍下好不好?”
  田阮点点脑袋,“好啊,谢谢妈妈。”
  杜夫人的心都融化了,她决定只要她宝贝小儿子喜欢的,都拍下来。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竞买人到齐,拍卖师上台宣布拍卖开始,例行介绍规则和注意事项,以及加价涨幅。
  其中,拍卖师重点介绍了本次拍卖会的重点拍卖物,一柄明代的玉如意,一幅国外中世纪名画,一套刚出土不久的贵妃头饰。
  那个头饰应该就是压轴拍卖物。
  紧接着,万众瞩目中,第一个拍卖品由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端上来,是一只玻璃罩,外面盖着一层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田阮激动地看着拍卖品,这个就是他妈妈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杜夫人也做好了举起竞价号牌。
  拍卖品放上一张桌子,拍卖师哗啦掀开黑布,满脸激动地说:“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个竞品,青铜玉势!一万起拍!”
  会场一片安静。
  玻璃罩里,一根粗大的玉势傲然矗立。
  什么是玉势呢,就是男性的象征,古代版自我安慰的小玩具,仿真程度能打马赛克。
  田阮:“……”
  杜夫人:“……”
  这个,到底要不要拍呢?
  杜夫人微微弯腰,问田阮:“儿子,你要吗?”
  田阮下意识看向虞惊墨。
  会场柔和的灯光下,虞惊墨侧颜如峰峦,俊美非凡,他光是坐在这里,就是大家不能触及的存在。
  只有田阮近距离挨着他坐。
  虞惊墨似是注意到田阮的视线,侧过黑沉沉的眸子,欺身靠近,唇畔近乎贴着他耳廓,“你想要?还没有我大。”
  田阮:“……”
  田阮耳朵烧得慌,他果断扭头对杜夫人说:“不要。”
  杜夫人理解地点头,“也是,你有了老公,不需要这个了。”
  田阮:“……”他爸的他就算没有老公,也不需要这个!
  搞得他很想要似的。
  虞惊墨目光垂落,但见身旁青年肤若白雪的脸上晕染红晕,煞是好看,不由得抬手捏了捏,轻声说:“你要是真的想要,今晚回去给你摸。”
  田阮脑子卡顿,如超负荷运行的机器,呆愣愣地看着虞惊墨,“摸、摸什么?”
  虞惊墨:“我的玉势。”
  田阮:“…………”
  田阮的脸全红了,他才不想……好吧,是有点想。


第59章 
  开场就给了竞买人暴击的拍卖会继续。
  拍卖师竭力推荐:“这可是古董级的玉势, 几经流转,在我们的捐献者张先生家里收藏百余年,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 极具收藏价值与使用价值。”
  收藏价值就罢了,使用价值是什么鬼?谁知道那位张先生有没有用过……这么多年又被多少人用过。
  光是想想, 田阮都觉得这个拍卖会脏脏的。
  不少人面露晦气, 保持坐姿不动。最终, 一位戴着口罩与墨镜的男人举起手中的竞价号牌。
  拍卖师:“两万!两万一次!两万二次!”
  一个老大爷举起号牌。
  拍卖师:“好,三万!三万一次!三万二次!三万三次!恭喜这位老先生!”
  众人看过去,神情无不震惊, 一个老头子玩的还挺花。
  田阮不忍直视,号牌放在身边,假装玩手机。
  之后上的两个拍卖品, 虞惊墨也是兴致缺缺, 下一个不感兴趣他就直接走了。这种场合其实可以派助理来代拍, 虞惊墨今天来, 主要是想带田阮开阔一下眼界。
  结果也算大开眼界。
  第四个拍卖品总算有点意思, 正是那柄明代玉如意,起拍价五万。
  “这个想要吗?”虞惊墨问田阮。
  田阮还没给出回答,后面杜夫人举起号牌, 一口价:“一百万。”
  田阮:“……”
  拍卖师:“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二次……”
  “一百二十万。”另一位女士竞拍。
  杜夫人:“三百万。”
  “……”
  拍卖师:“三百万三次, 成交!”
  杜夫人笑着对田阮说:“送你。”
  田阮:“倒也不必这么费钱……”
  杜夫人:“只要你开心, 妈妈花多少钱都愿意。”而且儿子长这么大,她都没为他花过什么钱, 实在怎么弥补都不够。
  之后的四五个拍卖品,都没什么意思, 直到那副世界的油画。也是五万起拍,陆续加到五十万,贺兰斯举起号牌:“一百万。”
  有人出价一百零二万。
  贺兰斯:“一百零二万一毛。”
  那人:“……一百零三万。”
  贺兰斯:“一百零三万一毛。”
  “你这加价不对!”拍卖会开始说了,加价幅度必须在一万以上。
  贺兰斯笑眯眯:“你搞错了吧?我这不是加价,是出价。”
  “诡辩!凭什么都是你出价?”
  “二百万。”贺兰斯举起号牌。
  “……”
  田阮想,贺兰斯是懂气死人不偿命的。
  拍卖师:“二百万一次,二百万二次——”
  那人赌气:“二百一十万!”
  贺兰斯:“二百二十万。”
  那人:“二百三十万。”
  贺兰斯:“二百四十万。”
  那人:“二百五十万!”
  贺兰斯:“果然二百五,给你咯。”
  那人:“…………”
  杜恨别饶有兴味地看着贺兰斯,“出不起了?”
  贺兰斯狐狸眼一翻,白眼都像调情似的:“那画外行人不懂,内行人灯光下一照就知道是假的。”
  “哦?愿闻其详。”
  “这幅油画要是中世纪的,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些变色,且变色非常均匀。而这幅画,颜色非常鲜艳,虽然符合那位画家的风格,但只是仿到了一点皮毛。且画布纹理不自然,一看就是近几年的。”
  杜恨别抚掌笑道:“果然是内行人。”
  田阮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片平静,同时哀痛地看着路秋焰,亏大发了,两个配角攻狼狈为奸。
  路秋焰恰好无聊地往这边一瞥,“……你那什么表情?”
  田阮:“心疼你的表情。”
  路秋焰:“……”
  虞商一脸“小爸又在发什么疯”地看着田阮。
  此大逆不道的眼神被虞惊墨捕捉,冷然地看着儿子。
  虞商:“……”
  紧接着,虞惊墨捏住田阮后颈温热细腻的皮肤,让他再思考不了别人。
  田阮缩着脖子,脑袋扭了扭,也没把虞惊墨的手躲开,只好随他了,反正捏着捏着就习惯了。
  之后在路秋焰的参谋下,虞商用两万拍了一本外国某学者写的日记本。
  虞惊墨问田阮:“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田阮还真没什么想要的,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虞惊墨看出来,说:“回去吧。”
  田阮点头,对杜夫人说了一声。
  杜夫人惊异:“压轴还没上来呢。”
  “不看了,我不需要。”
  走出拍卖会场,天上明月高悬。虞惊墨看了眼腕表,已是晚上九点。田阮适时打了一个哈欠。
  二人坐进车里,田阮就开始迷糊,虞惊墨在心里默数:“十、九、八……”
  数到“一”,田阮来回摇晃的脑袋即将撞向窗玻璃。虞惊墨伸手捧住他侧脸,往自己肩上带。田阮倚着他的肩,迷迷糊糊睡过去。
  忽然一个激灵醒来,田阮左右张望,“到哪儿了?”
  “到家了。”虞惊墨下车,田阮那边的车门被管家打开。
  田阮恍惚地下车,到屋里时,他发现虞惊墨肩上有一小块深色的水印——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倚着虞惊墨睡觉,这水印该不会是他口水吧?
  田阮:“……”
  他麻溜地上前为虞惊墨脱下大衣,交给佣人拿去洗衣房。幸好虞惊墨没发现,不然洁癖发作。
  但,虞惊墨怎么可能没发现?
  “夫人,这是鲍鱼汤,喝了好睡觉。”刘妈端了两盅一直热在锅上的汤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田阮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了。”
  “少爷呢?”
  “他过会儿回来。”
  “噢。那少爷的对、朋友呢?”
  “……”别以为不知道你想说对象。田阮紧张地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虞惊墨,“肯定是要先送回家。”
  刘妈笑笑没再多嘴。
  田阮吃完鲍鱼上楼,准备洗漱睡觉。
  虞惊墨走过去时说了一句:“洗完来我房间。”
  田阮差点手一滑撞门上,好险握住门把手,不可思议地瞪着虞惊墨高大宽阔的背影。
  虞惊墨只像说了一句寻常话,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洗漱。
  田阮怀着羞涩、激动、茫然、激动的心情——为什么两个激动,因为激动比例大——在浴室用热水、洗发水、香皂和沐浴露,仔仔细细把自己从头到头搓了一遍。
  毫不夸张地说,田阮现在从头到脚都香喷喷的。
  他觉得有点过,裹着浴袍打开小阳台吹了会儿风,冷静一下,也带走一点香气。
  随后,他定下心,深呼吸,昂首挺胸,像个即将征战龙巢、剿灭恶龙的勇士,坚定不移地走向虞惊墨的房间。
  咚咚,叩响房门。
  虞惊墨显然也洗好了,亲自开门,藏在浴袍下若隐若现的胸肌直击田阮的眼。
  田阮退后半步,抬起脸,对上虞惊墨轮廓分明的脸,就是不敢看那双黑沉沉却灼亮的凤目。
  “进来。”虞惊墨侧开高大的身躯,好似一个邀请的姿势,又似一个捕捉猎物的姿势。
  单纯的勇士不疑有他,走进了龙巢。
  咔哒一声,虞惊墨反锁了门。
  还没做什么,田阮的脸就红了,反锁门是应该的,即便没人敢轻易进来——他们即将做些坏事。
  主卧的床足有两米宽,两米多长,田阮在上面滚三圈都绰绰有余。
  想到此处,田阮摇摇脑袋,坚决抵制高中生滚床单,就算他成年了,也是虞惊墨的合法对象。
  最多……最多摸一下。
  虞惊墨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
  田阮心脏怦怦跳,走过去僵硬地坐在虞惊墨身边,说:“就看看……不做别的。”
  虞惊墨:“嗯,随你。”
  田阮胆子大了点,说:“给我看。”
  虞惊墨弯起唇角,“自己来探索才更有意思。”
  “……”
  做好心理准备,田阮伸出手,掀开虞惊墨浴袍边缘,这一看,霎时脸红透,同时愤愤地说:“凭什么你这么大?”
  这话太稚气,虞惊墨笑了一声:“凭我是你老公。”
  就算有过经验,田阮一时间也不太敢上手,欲说还羞地瞪了虞惊墨一眼。
  这一眼怎么看都有种缠绵悱恻的意思。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嗓音似在胸腔闷着:“总归还是鲜活有温度的好,不信你摸。”
  “……”田阮抓了一下,像偷袭。
  虞惊墨还是笑,抓住他手,按在自己身上,“这么胆小?”
  田阮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脸也越来越红,“我本来就比你小。”
  虞惊墨直接将软成一团棉花糖的青年拉到怀里,果然不光看着香甜,抱起来也冒着甜味,像糯米汤圆。
  田阮就像挨着一条恶龙,心里又惊又喜。看着恶龙苏醒、壮大,他毫无办法。
  虞惊墨将自己的手覆在田阮的手上,虚虚握着,轻易把控,“你又忘了怎么做?”
  田阮脑子里长出一朵糊涂花,摇曳着,不知道为什么绽放,只是笨拙地复习代入之前学到的公式。
  公式深浅不一,这次难度直接飙升,题目看上去很难解。
  恶龙也很难剿灭。
  田阮虽然效仿勇者,但画虎不成反类犬,恶龙昂首与他玩耍,戏弄他五指,就是迟迟不肯出巢,露出底下的无数珍宝。
  如果拿不到珍宝,就不算过关,这道题也是无解。
  田阮急得额上冒出细汗,挥着勇者之剑,与恶龙大战三百回合,直搅得龙巢翻天覆地,草木缭乱,石壁震颤。
  直至眼前一白,珍宝毕现。
  “……很好。”虞惊墨的唇印上他额头,低声哄道,“好孩子。”
  田阮迷茫地看着虞惊墨,瞳仁亮晶晶的,不敢相信第一次的胜利来得这么顺利——虽然他的手有点酸。
  虞惊墨抱着他,浴袍滑落,轻软的被子在挪动间如水波般荡漾出皱痕。
  田阮被按在这清凉的水波间,在中央空调适宜的暖风中热汗淋漓。
  虞惊墨看进他的眼睛,说:“我帮你。”
  田阮仿佛身处地震过的龙巢,恶龙休养生息,珍宝随他挑拣,但他忽然中了龙涎香,软绵无力,任由恶龙将他拖入龙巢,施以惩罚。
  惩罚就是掉落勇者身上的珍宝。
  在所有的传说里,恶龙喜欢劫掠奇珍异宝。这条恶龙也不例外,它摇晃着勇者的身躯,在勇者身上肆意搜刮玩弄,直到勇者交出所有的珍宝。
  小勇者的眼角沁出生理的泪珠,晶莹剔透,也是一颗珍宝。
  在这极致的贴近与拉扯中,体温几乎融为一体。虞惊墨的气息占有般徐徐在落在田阮的额头,鼻梁,直到两片红润的唇瓣。
  这两片唇微微张开,皓齿微露,还有一小截湿润的舌尖,带着清甜的橘子味。
  虞惊墨终是吻住这两片唇,汲取清泉般的甘爽,溺水般的温软。
  田阮睁大眼睛,僵硬却没有挣扎。直到虞惊墨一下一下抚着他脖颈与耳朵,渐渐的,他也沉溺在这个吻中……


第60章 
  炙热且不成技巧的吻, 很快让田阮呼吸不过来,拥住虞惊墨肩头的手指抓紧,在对方坚实的背肌留下两道抓痕。
  虞惊墨意识到田阮的无措, 放缓了攻势,唇齿纠缠间蓦然唇上一痛, 血气渗出。
  四片唇分开, 虞惊墨薄薄的唇上染开一小片鲜红, 他抿唇舔舐破皮的上唇,眼底欲色未散。
  田阮被压在软成一段水的被子上,浴袍凌乱, 薄红从脖子一路染到脸颊,眼睛像含了水,仓惶茫然地看着虞惊墨, “……对不起。”
  虞惊墨笑一声:“看得出来第一次接吻了。”
  “你、你不是吗?”
  “没吃过猪肉, 还没看过猪跑?”
  田阮想要拢起浴袍遮一下羞, 双手却收不起来, 虞惊墨如一座山压在他身前, 没有挪动半分,他不得不仰起脖子,“你让开……”
  虞惊墨没有让开, 目光垂落,青年本就唇红齿白, 这一厮磨, 更是殷红得如同熟透的草莓,“你咬了我, 该怎么办?”
  田阮眼神慌乱,“我道歉了。”
  “不够”
  “……”
  “要再亲一次。”虞惊墨低低的话音落下, 吻再次落在田阮唇上。
  田阮回应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身体紧贴,肌肤相抵,亲密几乎无间。
  更让他羞耻的是,他能感到虞惊墨不时乱戳的……
  于是恶龙又将勇者欺负了一遍。
  如果说第一个吻是情不自禁,第二个吻完全就是头脑清醒下的行为。田阮恍然间看到有什么在脑海里崩塌,可能他这个人,也可能是这个世界。
  禁欲如虞惊墨,居然在对他做这种事。
  ……虽然他也挺享受的。
  互相帮助由此晋级,田阮和虞惊墨成了能接吻的关系。
  田阮迷迷糊糊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好像水到渠成——从他能很自然地跟虞惊墨牵手、拥抱、碰触。
  从虞惊墨能很自然地牵他手、捏他脸、主动碰他。
  只有接吻能满足当下的境地。
  也许有一天,连接吻也满足不了这种慢慢膨胀的渴求。
  甜津津带着铁锈的血味弥漫开来,渐渐被蜂蜜、糖果、柑橘味替代,一切能让人甜蜜的东西。
  虞惊墨确实天赋异禀,第一次接吻就能做到深入浅出,游刃有余。田阮像飘在云端,吃着果冻,嘴巴舌尖有点发麻。
  他也被虞惊墨咬了,很轻,没有出血,像是一种惩罚。
  田阮试着咬他,却总捕捉不到他舌尖,牙齿磕碰,发出轻微的令人扫兴的声音。虞惊墨低低得说:“你别动,让我来。”
  田阮躺平了,他的吻技和他脑中的思绪一样乱糟糟。
  虞惊墨掌心掠过大片温热细腻的肤质,给青年更大的愉悦。
  田阮的呼吸开始变得像溺水一样,猫似的哼叫闷在嗓子眼,忍耐极了,眉头微微蹙着,眼睛湿润,用气音叫着:“虞惊墨……”
  虞惊墨垂眸望着他红透的脸,比天边的霞彩更动人,眼睛比湖泊更潋滟,这是上天遗落给他的珍宝,满是渴求地呼唤他的名字。
  “虞惊墨……”
  “我在。”虞惊墨紧紧拥着他,唇畔擦过他火烧般的耳朵,含着他柔软的耳垂说,“好孩子,这是奖励你的。”
  田阮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拿过这么高额的、炽烈的、令他身心愉悦的奖励。
  快乐到极致,甚至有些难过。
  于是他落了泪。
  虞惊墨吻去他的眼泪,轻声哄着:“现在,你正式成年了。”
  迷迷糊糊的,田阮就这么睡着了。
  虞惊墨简单收拾了一下,给田阮盖上被子,自己去浴室又解决了一次。随后回到床上,又给田阮掖了掖被子,平直地躺下准备入眠。
  夜灯光线昏暗,虞惊墨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侧过身,将睡得正熟的青年拥入怀中。
  这一觉酣甜无梦。
  虞家庄园的清晨被除草机的声音唤醒,佣人们忙前忙后,保镖在毛七的带领含着口号绕庄园负重跑步。
  管家开始接待各路的电话与邀请函,将今早的苏市晨报,以及主流媒体的报纸挨个摆放在茶几上,等候主人阅览。
  刘妈领着两个佣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开始做饭,择菜,剁肉,切萝卜丝包菜丝土豆丝,还有海蜇、黄瓜等凉拌小菜。
  刘妈很有经验:“早餐的时候大多数人胃口不好,就得吃粥啊包子啊,凉拌菜也多来点。这样才有胃口。”
  另一名佣人笑道:“得亏是主人家好伺候,我在上一家干的时候,早饭弄出十八般花样都要挑毛病。”
  刘妈利落得三秒包一个生煎,手又快又稳,“那可不,先生夫人不挑食,好伺候。但也不能因为好伺候就懈怠,做饭的就只管弄好吃的,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就行。”
  “要真白白胖胖,可要算账了。”
  大家笑起来。
  管家路过厨房看了一眼,没什么差池,就穿过餐厅,来到小客厅,再到大客厅,然后走上弯月状的楼梯。
  管家先经过客房的门,敲了敲,“夫人,起床了。今天上学。”
  里面没有回应,管家也不急,走去敲主卧的门,“先生,起床了,今天上班。”
  自然还是没有回应,除了敲门声直接共振到内侧,里面的人是听不到外面的人声的。外面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管家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他刚要走,突然间门开了。
  当家主人一身家居服开了门,看到管家也不奇怪,说:“告诉刘妈蒸一碗鸡蛋羹,我夫人想吃。”
  管家应声,紧接着看到主人家床尾换衣沙发上堆着两团衣服,其中一件羊毛背心明显不是主人的尺码。
  虞惊墨已经关上了门。
  管家怔了会儿,一边走一边疑惑,紧接着茅塞顿开,再看客房的门,颤着手拧开门把——客卧的床上,果然空无一人。
  天哪,先生夫人同房了!
  普天同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刘妈的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庄园上下几十号人全知道了。
  包括虞商。
  虞商:“……”他并不想知道这种消息。
  早上六点半,就算田阮的生物钟醒来,他整个人还是很疲累,就像被掏空……因此他闭着眼睛不肯起来。
  虞惊墨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田阮一时间想不起别的,含糊地喃喃了一句:“鸡蛋羹。”
  然后就是开门关门声,床的一侧由于另一个人的体重而微微下陷,田阮顺势滚了过去,被宽厚的怀抱紧紧拥住。
  “不上学了?我给你请假。”
  “……上学!”田阮一个激灵坐起来,头发翘起两撮,就跟兔耳朵似的。
  虞惊墨抬手给他压了压头发,“那起来吧。”
  田阮迷迷瞪瞪地看着虞惊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对方破皮的上唇,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他和虞惊墨这样那样,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也是十分亲密了。
  远超契约婚姻的亲密。
  “……”田阮纤长的睫毛眨动,不敢看虞惊墨。
  虞惊墨却已经把他的校服找好,放在床尾,说:“你先穿衣服。”
  田阮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
  要是抱住被子也太刻意,他故作淡然、实则耳廓通红地去拿衣服穿。先是内裤,然后秋裤,打底衫,羊毛背心,外套,裤子。最后是袜子。
  虞惊墨看着穿上德音校服的青年,眼神有些深,像是恢复了平日里那个薄情寡欲的人,“去洗脸刷牙。”
  田阮刚要出门回客房,虞惊墨就说:“牙刷我给你拿过来了。”
  “哦。”田阮去了卫生间和洗浴间。
  等田阮洗完,他出来一看虞惊墨已经换上了霸总三件套:名表西装大背头。
  这样的虞惊墨,和人又有了点距离感。
  但奇妙的是,田阮并不觉得远。
  “虞先生,我的衣服……”田阮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想抱走。
  虞惊墨只说:“会有人来收拾。”
  先生夫人脱下的衣服在一个房间,一点也不奇怪,不是吗?
  田阮点点脑袋,跟着虞惊墨下了楼。
  结果一下去,只见管家、刘妈及其他佣人都龇着大牙嘎嘎乐,齐声恭贺:“先生夫人花好月圆,百年好合!”
  田阮:“……”
  虞惊墨没什么表情,“饭好了么?”
  刘妈喜气洋洋地说:“好了,还有夫人爱吃的蛋羹。”
  虞惊墨带田阮去餐厅,虞商已经在那里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田阮,说:“爸,小爸,早上好。”
  虞惊墨:“嗯。”
  田阮尴尬难言,看到自己座位上又多了一个熟悉的软垫,“……”
  管家深藏功与名,这回夫人总不会生气了吧?
  万万没想到,下一秒软垫就飞到管家脸上。
  管家:“?夫人,您不需要吗?”
  田阮:“不要!我好得很!”
  “可是您昨晚和先生同房……”
  “再多说一个字,开除!”
  管家立即闭上嘴巴,抱着软垫退出餐厅。
  田阮为了验证自己没事,他特地狠狠坐下,说:“我没事,根本没事嘛。”
  虞惊墨:“嗯。”
  虞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小爸天赋异禀,佩服。”
  田阮:“……佩服你个头。”
  总而言之,这个早晨田阮是在一众过分“慈祥”的目光中度过的。直到去上学,他终于清静。
  他依旧在距离德音不远处下来走路,虞惊墨说:“放学我来接你。”
  田阮挥挥手,脸蛋红扑扑地告别。
  走了没几步,路秋焰骑着自行车赶上来,到他身边慢慢停下。
  “路秋焰。”田阮开心地招手。
  路秋焰下了自行车推着走,一路欲言又止:“田阮,你……”
  “?”田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干嘛?”
  路秋焰一脸复杂,终是问:“你屁股不疼?”
  田阮震惊:“???我干嘛屁股疼?”
  他爸的,路秋焰是怎么知道的?虞家有奸细?
  路秋焰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的微信页面,点开“虞家王管家”聊天人。
  田阮心生不妙,果不其然——
  虞家王管家:路少爷打扰了,新的一天秋光明媚,正是契合您的名字,秋色如焰,多彩绚烂。
  虞家王管家:在此美丽的清晨,有一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路秋焰:有屁快放。
  虞家王管家:路少爷真是心直口快,直爽率真,怪不得大少爷对您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情根深种。
  路秋焰:说人话,不然拉黑。
  虞家王管家:抱歉抱歉,失礼了。是这样的,昨夜我们夫人和先生同房,定然身娇体软、甚是疲惫,他今天还要上学,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虞家王管家:在此,鄙人郑重地请求路少爷,还请今天对我家夫人多多照顾,不要吃辣。
  路秋焰:……哦。
  田阮看完聊天记录:“…………”
  这个王管家,真是大嘴巴!


第61章 
  田阮气呼呼地给虞惊墨打电话告状。
  虞惊墨沉默须臾说;“扣除王管家这个月奖金, 年终奖扣一半,你看如何?”
  田阮想了想,“年终奖就不扣了吧, 小惩大诫就好,让他以后不要那么大嘴巴。”
  虞惊墨轻笑:“你把他当成大内总管, 也许就不那么生气了。”
  “大内总管?”田阮将其与管家联系起来, 还真有诸多相似之处, “他是大内总管,那你就是皇帝?”
  “我要是皇帝,你就是冷落多年终于受宠的皇后?”
  “……什么皇后。”田阮耳根微热, 却又忍不住问,“那你有贵妃吗?”
  “没有,你独冠后宫。”
  “照这样说, 也有可能是你独冠后宫。”
  虞惊墨低低地笑:“好, 你当皇帝, 我当皇后。”
  “真的?”
  “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阮美滋滋地叫:“皇后, 今天来接我记得带两根糖葫芦,我好久没吃了。”
  虞惊墨:“遵命,我的小陛下。”
  田阮傻笑着进了德音大门, 挂断电话,只见路秋焰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田阮干咳一声:“你不要听管家胡说八道, 没有的事。”
  路秋焰:“都皇上皇后的叫了, 还说没有。”
  “……”
  很快到了中午,田阮端着便当盒去找路秋焰, 结果惯常坐的位置上只有虞商一个人。
  “路秋焰呢?”田阮坐他对面问。
  虞商:“不知道。”
  田阮看着虞商面前的两大饭盒,就跟两只小脸盆似的, 里面盛满刘妈准备的大餐,都是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能吃的。
  相比之下,田阮的便当盒小了足足两圈,不过里面的肉蛋菜一样不少,并且做工明显精致了许多。
  刘妈给虞商的便当主打就是一个量大管饱,给田阮的就是费了许多小心思,比如胡萝卜是花朵,煎蛋是个爱心,小烤肠是章鱼,蛋卷上的番茄酱都写着英文字母“love”……
  田阮本来想分享一下“love”给路秋焰。
  他专门留了两只蛋卷,直到便当快吃完路秋焰都没来。
  田阮与虞商面面相觑,“路秋焰不会有事吧?”
  虞商打了电话过去,没有接通。
  再打,还是没有接通。虞商的眉头蹙了起来。
  田阮给路秋焰发微信,也是久久没有回音。他收拾好便当站起来,说:“去调监控。”
  学生会执掌德音部分权利,任何一个班级的监控随时可以查看。两人去了学校监控室,和保安大叔说一声,调出高二6班的教室监控。
  监控画面里,路秋焰上完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后看了眼手机便走出教室,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餐厅吃饭,而是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虞商调出学校周围的监控,只能判断路秋焰去了哪一条街,具体去向难以辨明。
  田阮接着给路秋焰打电话,这次接通了。
  路秋焰的声音有些急促:“干嘛?催命呢一个接着一个打电话来。”
  “你在哪儿?”田阮赶紧问。
  “打架。”
  “打架?在哪儿打架?”
  “你管不着。”路秋焰说完就挂了电话。
  虞商打过去,给挂断了。
  田阮觑着虞商的脸,阴沉得像是要打雷下雨。
  “这个路秋焰……”虞商咬牙切齿地喃喃一句,走了出去。
  田阮赶紧跟上。
  虞商不让他跟,“你留下。”
  “我不,路秋焰也是我朋友,我担心他。”田阮仔细回想原书,路秋焰打的架太多,基本隔三差五就打一次,虽然大多数时候有惊无险,但也那么几次险些与死神擦肩而过。
  就算有主角光环与不死定律罩着,田阮也要亲眼看到才安心。
  他说:“我保证不参与打架,躲得远远的。”
  虞商没空跟他废话,出了校门,坐上车。
  专门接送虞商的司机平时无所事事,送虞商进入德音后就在周围溜达,一个电话三分钟飞驰而来。
  “去枫叶大街。”虞商说。
  “少爷难得去逛街,要买什么?”司机闲聊道。
  “不买东西。”
  司机习惯了虞商的经常冷场,改问田阮:“夫人有要买的东西?”
  田阮:“没有要买的东西,有要救的人。”
  “??谁?”
  “我同学。”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确定保镖的车跟上,不需要他操心。
  枫叶大街算是德音周边最繁华的一条街,不仅有各种奢侈品店,还有小吃一条龙、游戏城,比不得市中心,但足够德音的少爷小姐们出来休闲一下。
  每到中午,这条街的豪车就多了起来,德音初高中的千金小姐们出来逛街,吃腻了学校的餐厅,顺便也去米其林餐厅吃个不算好吃但新鲜的饭。
  因此想找穿着德音校服的学生,还真不太难。
  田阮很有经验:“路秋焰打架都选小巷子,我们下来徒步去找。”
  虞商点头下车。
  两人进入巷子中,分头去找。
  毛七跑在田阮前头,“夫人,我去找,你歇着。”
  田阮:“快找吧你。”
  不多时,毛七耳朵一动,猛地刹住脚。
  田阮没刹住,强行转变方向,啪的撞墙上,“啊!”
  毛七:“……夫人你没事吧?”
  田阮扒着巷子粗糙的墙壁,扭过脸坚强一笑:“没事。”除了虞惊墨,他才不要撞别人身上,横生枝节。
  “这边。”毛七跑向小巷的十字路口。
  嘟嘟的电动车喇叭声传来,毛七让开路,等车子过去,他跑出十几步,钻入另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着实偏僻,周围人家被围墙拦起,也是这片的小区的尽头了,再往里面已经没路,人迹罕至,简直是个干架的好地方。
  里面正有四个少年打得不可开交,身上都挂了彩。
  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外校女生哭哭啼啼:“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想成为红颜祸水……”
  田阮:“……”
  算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特立独行的少女。
  毛七上前制止:“不许打,报警了!”
  那伙人一愣,登时被路秋焰一脚一个踹出去,摔在地上嗷嗷叫:“谁啊?你他爸的谁啊?!”
  毛七:“我是你爷爷。”
  “爷爷?我爷爷早死了,你也去死啊!”
  毛七不多话,三下五除二制住辱骂的那个男生,掏出绳子捆住。余下的两个男生吓了一跳:“你干嘛?绑架?”
  毛七不理他们,看向田阮。
  田阮上下打量路秋焰,松了口气,除了手脸有点擦伤,似乎什么没什么大事,不由得上去捣一拳:“你饭都没吃就跑出来打架,虞商担心死了。”
  路秋焰一抹脸上的擦伤,“……他也来了?”
  话音刚落,虞商按照田阮发的定位,高挑肃然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冷着脸走来,问:“没事吧?”
  路秋焰语气轻松:“没事啊。我都说不要来了,你们还非要来。”
  虞商的一双眼睛也像虞惊墨,黑沉沉的,他望着路秋焰,一字一字清晰说:“路秋焰,你再打架,扣学分。”
  路秋焰一怔,旋即热血上头,“你凭什么扣我学分?我在校外打架,碍着你什么事了?是你自己非要来看,还自说自话要扣我学分。”
  虞商比路秋焰高一点,眼睫微垂,不容置疑道:“凭你是德音的学生,凭我是德音的学生会长。德音校规第七条,禁止校内外打架斗殴,纠集闹事。”
  “……”路秋焰绷着脸,“我不服。”
  “你是德音的学生,就得服。不然,请滚出德音。”虞商掷地有声,空气都似冻结。
  良久,路秋焰捡起地上的校服,已经脏得不能穿,他干脆将校服摔在虞商身上,“你以为我想待在德音?滚就滚!”
  说罢,他扭头就走。
  田阮目瞪口呆,原书里确实写过那么一回,因为路秋焰打架,虞商找到之后很生气,勒令对方不准再打架,否则扣学分。
  路秋焰也是硬气,说不去上学就不去上学,两人冷战了很多天。
  好不容易对彼此积攒起来的好感,差点因为这件事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这件事,其实从根本上就是一个误会。
  田阮看原文的时候就气得不行,但凡主角攻受或者旁人长了嘴,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眼看悲剧即将重演,田阮很庆幸自己跟了过来,他大步追上路秋焰抓住他手腕,“路秋焰,你别走。”
  “放开。”路秋焰眉眼含着不耐烦的火气,但他没有甩开田阮,“和虞商那根木头没什么好说的。”
  “对,他就是木头。”田阮赞同,“和他说话就是对木弹琴。”
  虞商:“……”
  田阮斥责虞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扣路秋焰的学分,你问过他为什么打架吗?是他想打架吗?”
  虞商抿唇,“打架就是不对的。”
  田阮指着地上的三个外校男生,“路秋焰根本不会主动找人打架,肯定是他们找打!”
  三个男生无言以对。
  田阮又指着那女生,“你别哭了,就是因为你,对不对?”
  女生目光躲闪,带着哭腔说:“我只记得路秋焰的手机……”
  “说清楚!”
  女生一抖,从实招来:“他们三个要追我,我害怕,就打了路秋焰电话让他过来。他一来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不对,是他们要打路秋焰,以为路秋焰是我男朋友。可是我和路秋焰只是邻居而已……”
  原书也是这么写的,邻家的妹妹被人欺负,主角受当然不能放着不管。结果就是因为这点小误会,致使主角攻受冷战。
  听清前因后果,虞商沉默须臾,对路秋焰说:“抱歉,是我错怪了你。”
  路秋焰翻个白眼,“不需要你的道歉。”
  田阮拉着路秋焰到虞商面前,“光嘴上道歉没用,你们亲一个……不是,握个手。”
  “……”
  虞商伸出手想去握手言和。
  路秋焰打开了,扭过脸挣脱田阮,“不握!”
  虞商想了想,掏出书包里硕大的饭盒,“那你吃饭吧,还没冷。”
  “……不吃。”
  “你不饿吗?”
  “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虞商默然。
  田阮看得着急,“当然关虞商的事,你饿着,他心疼!”
  此话一出,周遭安静。
  那三个男生一脸惊悚地抖了抖,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肉麻的话。邻家女生更是满面错愕,讷讷地张口:“你们真的只是同学吗?”
  妹子,好问题。田阮递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女生:“……”在初中生眼里,高中生是大人也没毛病。
  田阮继续助攻:“这饭盒挺重的,路秋焰你要是再不接住,虞商的手就要累断了。”
  路秋焰默不作声接过饭盒,果然分量很足,一打开,饭菜香四溢,肉蛋都有,还有一盒牛奶。他的肚子咕噜噜一响。
  他拿着筷子,就在墙边干饭。
  那三个男生看得眼睛都直了,“操,你爸的怎么还带打架中途吃饭的?”
  路秋焰:“吃饱了好继续揍你们。”
  三个男生都被保镖控制住了,田阮灵光一闪,拿着一根鸡腿去逗他们:“想吃吗?香香的大鸡腿。”
  “……呸,才不想吃。”他们话音刚落,肚子就齐刷刷咕噜噜响。
  田阮拿着鸡腿在他们眼前晃,“大鸡腿,大鸡腿,香香的红烧大鸡腿,你们吃不到。”
  保镖们笑起来,简直嘲讽拉满。
  三个男生:“……”
  不知道哪家的小黄狗跑出来,汪汪叫着,田阮将鸡腿丢了过去,“吃吧。”
  小黄狗叼住鸡腿嗷嗷叫,欢快得尾巴都摇起来,“汪汪~”
  田阮叉腰哈哈大笑,像极了反派。
  毛七默默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虞惊墨。
  远在市中心集团大楼最高办公室的虞惊墨失笑一声,看来他的夫人今天也很调皮。


第62章 
  等路秋焰吃完迟来的午饭, 倒也没有真的对那三个耍流氓的男生怎么样,只是“教训”了他们一顿,警告不许再“强抢女生”, 在他们亲口认错后,便放走了他们。
  紧接着, 路秋焰训了那女生一句:“以后那些三流子约你出来, 你别傻傻地跟过去。”
  女生羞惭地说:“谢谢你, 路哥。”
  “我不是你哥,也护不了你一辈子。”路秋焰冷漠道,“你想要自保能力, 就跟你父母商量寒假去报个武术班。”
  女生:“……哦。”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些时间,田阮说:“难得出来,我们去街上逛逛, 顺便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虞商刚要拒绝, 就听路秋焰说:“好啊。”
  显然, 除了游戏城, 这条街基本上是为了女性消费而建立的。各种奢侈品店、化妆品店、服装店、美甲店……除了小吃街、大型商超和游戏城, 还真没什么可逛的。
  田阮很久没逛超市了,兴冲冲地买了很多零食,然后以吃不完为由, 都塞给了路秋焰。
  路秋焰很无语:“你吃不完买这么多?浪费钱。”
  田阮:“对啊,所以你做做好事, 帮我吃了。”
  “你可以带回家吃。”
  “你觉得我拎这么大一袋零食到虞先生面前, 不会被说教?”
  “……那你还买。”
  田阮嘿嘿一笑,虽然虞惊墨不限制他吃零食, 但书包就那么大,除了装书装不了多少零食。除非户外活动课的时候, 虞惊墨才会默许他多带一点的零食,除了自己吃,也跟同学分享,以此进行基本的社交。
  下午没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田阮正常地上下课,他这个学生会考察员身份形同虚设,根本不需要他去参与。
  并且他和虞商到现在都没说服路秋焰加入学生会,原书里路秋焰根本就没加入学生会,这个设定目前来看是改变不了。
  下午四点半,太阳西移,其他高中还在上下午的第三节课,贵族学校德音高中已经放学。
  田阮收拾好书包,经过文昌帝君的神像,虔诚地告辞,奔向校门口。
  时间一长,他不再那么“车盲”,虞惊墨基本坐迈巴赫来。俗话说,平平无奇迈巴赫,这车在一众奇形怪状的豪车中算得上好认。
  田阮坐进车中,他已经忘了早上和虞惊墨说过什么话,直到两根油纸袋包装的糖葫芦递过来。
  “一串山楂,一串草莓。”虞惊墨说。
  田阮都拿出来看了看,“我吃山楂,你吃草莓吧。”
  “顶端的草莓最大,你吃。”
  田阮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住,实在塞不下,就咬了一半。
  虞惊墨吃了剩下的半颗草莓,连带外面裹的脆脆一层糖,在口中迸出酸甜的滋味。
  原来吻不是像糖一样甜,而是糖没有吻甜。
  田阮呆呆地看着虞惊墨,那么自然地吃自己咬过的草莓。
  “有点酸。”虞惊墨评价,“没有家里的草莓好吃。”
  田阮:“……那肯定的,外面店里可不用二十块钱一颗的草莓,做五块钱一串的糖葫芦。”
  虞惊墨慢慢咽下酸甜的草莓肉,“你下次要是想吃糖葫芦,可以让刘妈做。我查过了,做法很简单。”
  田阮再吃一口山楂糖葫芦,“糖葫芦吃的就是一种情怀。”
  “情怀?”
  “是啊,小时候没零食吃。偶尔就去买一串糖葫芦,那时候才一块钱一串。”
  虞惊墨:“我小时候倒是没怎么吃过糖葫芦,我爸妈说吃太甜会蛀牙。”
  田阮点头,“确实,我小时候周围的小朋友多多少少都有蛀牙。我吃的少,所以没有。”
  糖葫芦偶尔吃一串确实好吃得很,就是落到肚里泛酸。
  虞惊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皇后,你可真是及时雨。”田阮玩笑道。
  虞惊墨还没说什么,司机惊得方向盘打滑,车子晃了一下。
  田阮没坐稳,一下子扑到虞惊墨身上——
  距离亲到虞惊墨优美如弓的唇,只差一个糖葫芦的距离。
  司机往车内后视镜一看,“……抱歉先生夫人,你们没事吧?”
  何止没事,还冒着粉红泡泡。司机都快被淹死了。
  田阮慌忙坐好,手里举着和虞惊墨共同“吻”过的糖葫芦,一口吃了一颗,腮帮鼓鼓好似松鼠。
  虞惊墨舔了一下唇上的糖霜,没说什么。
  刚回到庄园放下书包,田阮就见管家毕恭毕敬地过来说:“夫人,杜家邀请您和先生去一趟。”
  罚一个月奖金是有效的,管家明显慎重了许多,一举一动很是得体,绝无逾矩。
  田阮问:“去做什么?”
  管家:“听说杜董事长回来了。”叫杜先生显得年轻,叫职位刚好。
  田阮一听是便宜爹回来,就开始回忆便宜爹在原书中剧情占比。结论是还没炮灰多,配角中的配角,性格人设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和杜夫人关系淡淡,和杜恨别关系淡淡,和其他人关系淡淡。
  因此便宜爹的名字非常随便,叫杜淡仁。
  于是读者对便宜爹的唯一的印象,就是个淡淡的人。
  “……”
  虞惊墨换了身银灰的西装,喷了点雪松味的香水,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遍,那叫一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
  相比之下,田阮还是清纯男高的样子。
  田阮:“我要不要打扮一下?”
  虞惊墨打量田阮,抬手给他捋了捋略微凌乱的头发,“你这样就很好。”
  这次虞商没有跟去,毕竟人家点名邀请的只有田阮和虞惊墨夫夫二人。
  驱车进入“金玉满堂”别墅区,田阮有点小紧张:“不知道我的便宜爹喜不喜欢我。”
  “便宜爹?”虞惊墨轻笑,“很准确的用词。”
  田阮真是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觉得他不喜欢你。”虞惊墨提前给田阮打个预防针,“不要抱有过高的期待。”
  田阮:“……好吧。”
  要是真喜欢这个小儿子,也不会现在才回国内。就算再忙,不至于连个视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由此再明显不过,这个便宜爹对失而复得的小儿子一点也不期待。
  “别难过。”虞惊墨握住田阮的手。
  田阮细细品味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点也不难过,“……我可能是个不孝子。”
  “?”
  “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期待,除了血缘,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虞惊墨轻笑:“嗯。”
  很快到了杜家的别墅,这里虽然是暂住的,但装修风格优雅大方,满庭的花更是充满热爱生活的气息。
  田阮按响门铃。
  管家dew走出来,微笑着说:“小少爷请进,姑爷请进。”
  进入客厅,不大的沙发区坐着一家三口:母亲温柔坚韧,儿子稳重大方,父亲……好像在游离天外。
  “小阮。”杜夫人站起来,吩咐佣人,“快去将小吊梨汤端来,现在天气干燥,喝这个润肺。”
  过了三秒,杜淡仁的目光转了过来——他虽然已有五十,但面白无须,戴着细细的银框眼镜,看上去不像个商人,倒像大学教授。
  杜恨别显然遗传了父亲的斯文长相,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比父亲会笑。
  杜淡仁几乎不笑,神色冷酷:“你好。”
  田阮:“你好。”
  虞惊墨:“岳父好,我是虞惊墨。”
  杜淡仁:“嗯,你好。”
  “……”
  杜恨别为这场父子重逢做了个总结:“你好我好大家好。”
  杜夫人剜了大儿子一眼,有些尴尬地笑笑:“来,都坐下。”
  田阮就跟虞惊墨坐在留给他们的双人沙发上,左面是杜夫人,右面是杜淡仁,对面是杜恨别。
  小吊梨汤上来,每人都捧了一盅,制造其乐融融的假象。
  田阮却很认真地在喝汤,白梨的清甜与山楂、陈皮、枸杞等味道融合,仿若热乎乎的暖流进入胃中。
  “呼~”田阮吹拂。
  “呼~”杜淡仁吹拂。
  “……”
  “……”
  “烫吗?”虞惊墨问田阮,“等会儿再喝吧。”
  田阮喝一口温热的梨汤,“没事,我吹吹就好。”
  杜夫人看着杜淡仁,“你轻点吹,别吹出声来。”
  杜淡仁:“……好。”
  田阮也不敢吹出声了。
  杜夫人却说:“小阮,你慢点,别烫了。”
  “嗯。”
  一家人在略微拘谨中喝完小吊梨汤。
  杜淡仁像是终于想起自己是个父亲,盯着田阮问:“你多大了?”
  田阮:“二十?”
  “二十还念高中?”
  “……中途辍学,又回去念了。”
  “为什么辍学?”
  “家里没钱。”
  杜淡仁沉默须臾,说:“现在有钱了,你可以念到博士。”
  田阮:“嗯。”
  杜淡仁又问:“结婚也是为了钱?”
  田阮:“……”这个便宜爹的问题好犀利。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离婚了。”
  “…………”
  杜夫人不高兴:“你怎么说话呢?上来就让孩子离婚。”
  杜淡仁反而奇怪:“只有因为爱情结婚才有意义,他们并不相爱。”
  “你怎么知道?”田阮着急,“我、我和虞先生结婚当然是因为爱情!是吧虞先生?”
  杜淡仁看着他们,威严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
  虞惊墨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望着田阮一笑,深邃的凤目似乎还带着一丝柔软,“当然。”
  田阮反而不敢直视虞惊墨的眼睛,他是情急之下才说的那种话,他哪有什么信心说他们是相爱的,简直天方夜谭。
  他对自己的心意还迷迷糊糊的。
  只是……他不想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在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之前,三年之约未到,田阮是不会轻易和虞惊墨离婚的。况且,他还要近距离嗑主角攻受的CP!
  绝不能和主线剧情脱节,不然一切皆是未知。
  田阮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便宜爹,“我和虞先生结婚,不后悔,也不会离婚,你别想拆散我们。”
  虞惊墨弯起唇角。
  杜淡仁:“……我只是提一个建议,既然你们都对彼此有意,我又不是棒子。”
  田阮:“?”
  杜淡仁补充:“棒打鸳鸯的棒。”
  “……”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呢?
  田阮回想,好像他决定撮合虞商和路秋焰的时候,为他们的爱情讴歌并锦上添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绝不当棒打鸳鸯的那个棒!
  田阮:“……”
  杜淡仁站起来,“好了,人也见过了,我去工作了。”
  杜夫人欲言又止。
  杜淡仁:“夫人,晚上见。”
  “嗯。”
  杜淡仁左右看了看,选择从大儿子那边走出沙发区,也不知怎的,脚下一绊,轰隆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杜恨别:“爸!”
  杜夫人:“淡仁!”
  田阮:“便宜爹!”
  “?”


第63章 
  杜夫人体弱, 随身带着一支五人组成的医疗小团队。谁都没敢动杜淡仁,于是他就那么僵硬地趴在地上,直到被两个医生手忙脚乱地翻过来。
  杜淡仁宛如一条咸鱼, 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眼镜,果然磕碎了一个角。
  “淡仁, 你怎么样?”杜夫人问, “医生你快给他看看。”
  医生又不是火眼金睛, 表面上真看不出来什么,就问:“杜老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杜淡仁感受了下, “骨头疼。”
  “……还是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杜淡仁想要自己爬起来,奈何五十岁的“老人”了,骨头确实不如年轻时, 他一坐起来就疼得躺了回去。
  田阮惊奇:“你都这样了, 还做仰卧起坐?”
  杜淡仁:“……”
  虞惊墨忍笑拉过田阮, “别捣乱。”
  田阮:“??”
  很快, 在杜恨别和医生的共同合作下, 将杜淡仁抬上原本专门给杜夫人准备的“急救车”。
  车上设备齐全,医生先用一块小木板给杜淡仁疼的那条腿固定,防止乱动——其实杜淡仁一动不动, 只有眼睛不时张望,问:“我可以戴眼镜吗?我看不清。”
  杜夫人坐在一旁, “戴什么戴, 到了医院还是要摘下,别戴了。”
  “哦。”
  田阮坐在另一边, 问:“那你能看清我吗?”
  杜淡仁看着杜夫人,“能看清。”
  “……”
  杜夫人:“小阮在另一边。”
  杜淡仁:“?他的妈不就是你?”
  “……”
  田阮:“是吗不是妈。”
  杜淡仁没听出区别, 眉头微蹙,扭过脸看着车顶。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一旦安静下来就有种尴尬的氛围。还是虞惊墨低沉温和的声音打破尴尬:“岳父平时有过神经失调的症状吗?”
  杜淡仁:“没有。”
  “我建议再去神经科检查一下。”
  杜夫人忙问:“惊墨你对这方面有研究?”
  “我认识这方面的一个专家,他说很多人岁数上去之后,尤其是平日里劳心劳神,神经会很敏感,稍不注意就会失调,发生跌打损失的意外。”
  杜夫人神色凝重,对杜淡仁说:“正好你也有两年没做过全身检查,正好这次去医院做一下。”
  杜淡仁想了想,“我有个酒会要去参加,只剩不到半小时。”
  “那就不去。”杜夫人气得心窝子疼,“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杜淡仁惊愕:“当然是我的命重要。我没了,就没人赚钱养你们了。”
  “……恨别也会赚钱。你都五十岁的人了,该歇歇了。”
  杜淡仁:“我觉得我和三十岁时没区别。”
  杜夫人:“你看看你儿婿,就知道你和三十岁有没有区别。”
  杜淡仁看着虞惊墨,差别不要太大。
  三十岁的虞惊墨风华正茂,力能扛鼎,俊美非凡的身姿犹如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
  相比之下,杜淡仁已经透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虞惊墨不失礼貌地笑笑:“岳父还很年轻。”
  杜淡仁:“……”
  到了医院,杜淡仁被送去急救,骨科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骨折,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
  杜淡仁听到天都塌了:“那我的工作怎么办?我已经跟人说好了今晚谈一谈,明天打高尔夫球,后天去开会,大后天视察……”
  杜恨别说:“爸,这些我都能替你完成。”
  杜淡仁:“……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没用了?”
  “怎么会呢爸,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等我老去,说不定还没你这么享福。”
  “说的也是,谁让你喜欢男人,不会生小孩。”杜淡仁似乎想开了一点,对杜夫人说,“夫人我还没吃饭。”
  管家dew坐另一辆车跟了来,说:“饭菜都给您打包好带来了。”
  “嗯。”杜淡仁这就准备吃饭,看到四五个餐盒,里面的菜都是少量的,“这些不够我们一家五口吃吧?”
  杜夫人:“你在这里吃,我们回去吃。”
  “……”
  田阮临时前,好像在杜淡仁眼里看到了“孤寡老人,一人吃饭”八个字。
  虞惊墨礼数周全:“岳父,明日田阮还要上学,告辞。”
  杜淡仁:“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阮:“……好的。”
  还是坐杜家的车先回杜家,陪杜夫人吃了一顿饭。没了杜淡仁,席间倒也融洽。不过田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就算便宜爹存在感不强,好歹是个人。
  结果连饭都没有一起吃。
  吃过饭回庄园,田阮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虞惊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
  田阮玩着手上雪白的泡泡,“不知道。”
  虞惊墨抓过他的手,给他细长的手指仔细搓了搓,只有手心有点肉,很软很好捏。
  洗手泡泡融为一体,互相粘连,难舍难分,田阮手指被虞惊墨略显粗糙的手把玩,有点痒痒,又不想分开,弄得洗手台上都是泡泡。
  虞惊墨强行将他的手拽到感应龙头下,哗啦的水声冲走泡沫,露出洁净修长的两双手。
  “果然年纪小,喜欢玩泡泡。”虞惊墨轻笑。
  这么一说,田阮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洗完手就打了一个哈欠。
  “去睡吧。”
  “嗯。”田阮跑去客房,虞惊墨也没说什么。
  翌日上学,田阮欣慰地发现虞商和路秋焰没有出现什么裂痕,避免了原书中令人纠结郁闷的误会情节。
  午休后,汪玮奇激动地跑到田阮面前说:“田阮,你太牛逼了。”
  田阮:“?”
  汪玮奇:“你没看群消息吗?班长发布市作文比赛的获奖名单,你是第一名!”
  田阮:“啊?什么作文比赛?”
  “就是小长假的时候啊。你忘了?”
  田阮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小长假时他在半天内写完所有作业,包括作文,随手就提交到了班级群。
  班长确实说过会挑选几篇作文参加比赛,田阮当是作业交了上去,过后就忘了。
  现在告诉他获奖?没有半点真实感。
  汪玮奇羡慕道:“你真的好牛逼,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田阮:“我就是随便写的,不会同名同姓吧?”
  “德音高级中学高二1班田阮,只有你。”
  下午上课之前,班主任来班里,特地将田阮获奖的荣誉证书送来,夸道:“作文写的不错,已经张贴在告示板上了。”
  田阮悄悄给虞惊墨发消息问了这事。
  田阮:不会是你搞的黑幕吧?
  虞惊墨:一个作文比赛,能有什么黑幕。
  田阮:那为什么虞商的作文没得奖?他写的比我好。
  虞惊墨:他没有参赛。
  田阮:……
  主角攻受不要这个光环,结果意外落到了田阮身上,这就是阴差阳错。
  下午课间,田阮没忍住好奇,悄摸去了告示板前。果然围了许多学生,都在拜读他的作文,连连惊叹:“写的真好啊。”
  田阮默默戴上口罩,忽然就有了身为“校园明星”的压力。
  挤进人群,他看着电子屏上放大的作文本,洋洋洒洒,四页纸,笔迹清秀端正,行云流水。
  田阮已经忘了自己写过什么,此时再看,忽然发现这篇作文确实很有灵气。
  作文名叫《我是一棵树》。
  在开篇,就写了这棵树的死去,然后以倒叙的方式,写树的前半生重要的几个节点。最后,在清晨死去的树于月光下复生,开始新一季生命的轮转。
  题材中规中矩,树的生命轮回也是常态,但不知为何,当田阮回头看这篇作文,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大约因为他死过一次。
  “……我于旷野中迎风而立,草木岁岁枯荣,大雁年年南飞,寒冬带来冰雪,也带来一只松鼠。松鼠在我身上栖息,捡果子,直到春暖花开,它离开,又回来。”
  “我无所渴盼,无所期待,无所畏惧,我只是一棵树。但每年,我还是会长出新的嫩芽,去拥抱春风,喂饱蝉蜂。直到大旱,我终于明白,我也在努力扎根,努力活着。”
  一个短发女生声情并茂地朗读这篇作文,到最后泪如雨下:“我是一棵树,一棵生于旷野,死于旷野的树!”
  田阮:“……”
  周围稀稀落落响起掌声。
  那女生犹如唱歌般“啊”了一声,噔噔挤到田阮面前,“你是、你是——高二1班的才子田阮!”
  田阮:“?”
  周围人唰地看过来。
  田阮拔腿就跑。
  “别跑——”大家都有从众心理,那女士一追,十几二十个男女生一齐追赶,“才子别跑!”
  尴尬之下,田阮跑得更快,到教室后就关起门反锁。
  路上,那伙人又带了十几个学生,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德音高中有明星来开演唱会,就在高二1班”。
  几百人乌泱泱跑来,“哪个明星?男的女的?姓严?不会是严xx吧?”
  “啊啊啊!严xx!”
  田阮:“?”
  同在教室里的还有汪玮奇,他震惊地环顾四周:“严xx在哪儿?”
  田阮:“不知道啊。”
  教室前后的门和窗户都扒满激动的学生,一个个满面红光,宛如丧尸围城:“看到了吗?严xx在哪儿?别挤我……”
  汪玮奇:“……兄弟,这阵仗我有点害怕。”
  田阮:“我也害怕。”
  这些NPC会做出什么,根本不是田阮能控制的,他给虞惊墨打电话求助:“虞先生,我被丧尸包围了。”
  虞惊墨:“?”
  比虞惊墨先来的,是学生会。
  那么多人,虞商只能用喇叭喊:“各回各班,不然扣学分!”
  没人理他。
  虞商:“各回各班,不然扣学分。”
  还是没人理他。
  田阮在教室里都听到了,外面的人不可能没听到,看来学生会的威严岌岌可危。身为学生会一员,他必须挺身而出。
  于是他打开教室门,提前预料般往后退了几步步,果不其然,外面的学生鱼贯而入,扑通摔了一大片。
  田阮擦着缝隙出去,一群人看到他没什么反应,紧接着继续往教室里钻。
  汪玮奇就惨了,第一次体会到被当成“明星垫脚石”的感觉,被踩了好几脚。
  胡主任和李校长接到虞惊墨的电话后赶来,怒斥了他们一顿,才避免了发生更多踩踏事故。
  汪玮奇唉唉叫着被学生会抬出来,看到南孟瑶时,他的表情又绝望了几分,因为他也被南孟瑶踩了。
  南孟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推着。”
  汪玮奇:“你为什么在这?你就是喜欢严xx!”
  南孟瑶:“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汪玮奇:“呜哇哇……”
  田阮默默给倒霉的汪玮奇点了一根蜡烛。
  然后他给虞惊墨报备:虞先生,我没事了。
  虞惊墨:嗯,到校门口。
  田阮:?


第64章 
  田阮背着书包到德音大门口。
  司机在迈巴赫旁站桩, 看到田阮后打开车门:“夫人,这边。”
  田阮坐进车里,鼻尖萦绕虞惊墨身上独有的木质与冷调混合的气息, “为什么给我请假?”
  “去医院。”虞惊墨言简意赅。
  “我妈怎么了?”田阮立即问。
  “你爸见了你妈,你妈妈也去了。”
  “……”田阮差点没绕出来, 父母多就是麻烦点, “他为什么见我妈?”
  “可能好奇你养母是个怎样的人, 想要摊牌。”
  “他干嘛呀?”田阮难以理解,“昨晚才摔了,今天就蹦跶到别的病房了?”
  虞惊墨:“没有蹦跶, 拄着拐杖。”
  “……”田阮想象了一下杜淡仁拄着拐杖,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一蹦一跳去了沙美鹃的病房,上来就叫孩儿他养母。
  沙美鹃肯定被刺激得不轻, 养了那么大的儿子忽然成了别人家的。
  坑爹啊。
  “就不该让他们一个医院。”田阮心累地开了一个马后炮, “才一个晚上, 就出事了。”
  虞惊墨:“你妈总要知道。”
  “我原打算等她身体好点再说。”
  “我问了主治医师, 他说你妈恢复良好, 昨天还和其他病房的病友一起举了2·5公斤的杠铃。”
  “……”田阮想象不出沙美鹃举杠铃的样子,好魔幻。
  到了医院,杜恨别已经在住院大楼门口接应, 对田阮说:“你妈把我爸打了一顿,用杠铃砸到另一条腿, 也骨折了。”
  田阮:“…………”
  一时间, 田阮不知该为杜淡仁点一根蜡烛,还是刷新对沙美鹃的认知。
  沙美鹃向来胆小内向, 到哪儿都谨小慎微,只是骨子里有一股傲气, 不许她轻易低头。她可能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那……你爸呢?”田阮还是没能叫出“我爸”。
  杜恨别皮笑肉不笑:“在等手术。”
  田阮:“带我去看看。”
  住院大楼五楼就是专门手术的科室,里面不时有即将手术与做完手术的病床飞驰而过的轱辘声,病患的家人有的等候时间太长,买了水与食物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吃。
  一片愁云惨淡。
  只有不时传出的广播,与电子大屏上滚动的病患信息,是唯一的活气。
  杜淡仁躺在病床上,两眼发直。
  杜夫人眼眶微红守在一旁,轻声数落:“你说你,那么大的人了,摔一跤都骨折,还跟人打架。”
  杜淡仁:“我没打架,是她打我。”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小阮的养母,你这么冒然跑过去,她当然接受不了。你生意上那么精,怎么一到人情世故,就是不会。”
  “对不起。”
  杜夫人身上披着薄薄的羊绒披肩,但大厅里没开暖气还是冷,她裹紧了披肩。
  杜淡仁看向她,“夫人,你的脸好冷。”
  杜夫人:“我身上也冷,心里也冷。”
  杜淡仁掀起身上的被子,“你把这个披上。”
  “别乱动。”杜夫人给他掖了掖被角,看见他的腿吊得老高,就忍不住想笑,“真是的。”
  “?”
  “……妈妈。”田阮唤了一声。
  杜夫人收拾好情绪看过去,眉眼温柔,“小阮,你不要上学吗?怎么跑来了。”
  田阮看了眼杜淡仁,问:“怎么样了?”
  “小手术,主治医师说十几分就好了,就是取一下腿里的血块。”
  “不危险就好。”田阮稍稍放心,对杜淡仁说,“对不起,我妈情绪有些激动。”
  杜淡仁:“不是有些激动,是很激动。”
  田阮:“……你干嘛跑去?”
  杜淡仁:“你养母在这里,我当然要去看看,我还拎过去两箱补品,她也给扔了。为什么?”
  好问题,其中缘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和便宜爹解释起来麻烦多了。
  田阮给他打比喻:“如果我妈妈和你结婚多年,其实我大哥和我都是别人的孩子,你作何感想?”
  杜淡仁:“……”
  杜夫人有些尴尬,刚要打圆场,就听自己丈夫一本正经地开口——
  “你们是不是我亲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夫人是我夫人。”
  一片沉默。
  杜夫人宛如被火苗燎过,跳开一步,脸色不自然:“这么大的人了,胡说八道什么。”
  杜淡仁虎着脸,威严十足:“男人,就该一诺千金。”
  “……”
  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滑稽地吊着两条腿,可能挺让人感动。
  一开始的问题已经不重要。
  杜夫人一只手掩住唇,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都什么跟什么……”
  田阮也算有点了解这便宜爹了,跟他一样真男人,重诺。
  所以他决定:“只要你安全从手术室出来,我就叫你爸。”
  杜淡仁:“我本来就是你爸。”
  “叫不叫你爸是我的自由。”
  恰时广播传出——“杜淡远,杜淡远,请到3号准备室。”
  田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意识到是叫便宜爹。
  两名护士来推杜淡仁,并婉拒家属跟随,杜淡仁一脸正直地被推走了。
  杜夫人眼看准备室的门关上,和田阮解释:“叫错曾用名了。你爸原本叫杜淡远,后来非要改名。”
  说起来还有这么一桩小趣事,杜淡仁原名杜淡远,取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寓意美好。但后来行商,屡屡不顺,杜淡仁觉得是自己名字和钱犯了冲。
  于是他在三十岁那年,日夜盘算改名。
  又不想丢了父母的期许,于是他决定保留一个“淡”字,后面的“远”改成“仁”。
  《论语》孔子曰: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无论做什么,有了仁德才能长久。
  于是杜淡仁对妻子说:“我要改名,叫淡仁。”
  杜夫人一开始没当回事:“你怎么不叫蛋黄?”
  杜淡仁:“……夫人觉得蛋黄好?”
  杜夫人:“随你,只要不是叫蛋蛋就好。”
  然后真的从杜淡远变成了杜淡仁。
  手术时间确如医生所说,只用了十几分钟。杜淡仁被推出来的时候,大家也没什么喜悦或难过的情绪,因为真的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
  唯一麻烦的就是接下来两天杜淡仁不能动自己的腿,尿尿都要专人伺候。
  dew请了两个男护工来,杜淡仁还是不能接受,选择插尿管,好过在别人面前坦屁露鸡。
  杜家有钱,住的单人VIP病房,不仅环境清雅,还很无聊。
  田阮专门到隔壁探了一圈,说:“隔壁有个六十多的老大叔,刚割了痔疮,也是躺着不能动。爸你要是无聊,可以让护工推你去和人家聊聊。”
  杜淡仁:“……聊什么?我没有痔疮。”
  “又不是只能聊痔疮,那老大叔喜欢钓鱼,这个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钓鱼我喜欢。”
  田阮看出来了,这些钓鱼佬的气质都是气定神闲的,看来杜淡仁住院不会无聊了。
  然后田阮和虞惊墨一道去看沙美鹃。
  杜恨别说:“我一起去。”
  杜夫人没说什么,显然因为这事,她也是有气的。
  田阮来到沙美鹃病房的时候,还真看到了杠铃,不大,但2·5公斤砸人的腿也是非常疼的。
  “小远!”沙美鹃一看见田阮就掉眼泪,“那个混账男的说你是他儿子,怎么可能。
  田阮先是宽慰她:“妈,我永远都是你儿子。”
  沙美鹃点头,有了笑容。
  “就算我和杜家有血缘关系,我还是你儿子。”
  此话落下,沙美鹃笑容瞬间凝固,“……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我儿子啊,我把你从小养大,你就是我儿子!”
  田阮肯定地说:“是,你从小养到大,就是你儿子。”
  “小远……”
  “妈,我没告诉你,我改名了,叫田阮。”
  “改名?为什么改名?叫小远不好吗?”
  田阮不知该怎么说,“你就当以前的田远已经远去,而我依然是你儿子。”
  沙美鹃激动地抓住田阮手臂,“你就是我儿子!”
  田阮有些吃痛,但没有挣脱,试图讲理:“但我确实流着杜家的血,我也是杜夫人的儿子。”
  沙美鹃不肯相信:“你就是我亲生的孩子啊,怎么会不是?那我亲生的孩子在哪儿?”
  田阮:“你不是说,二十年前,我走失过。”
  沙美鹃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丈夫粗心大意,把孩子弄丢过。难道说,那时候根本没找回来?
  怎么会……怎么会呢?
  沙美鹃倒在病床上,泪流满面,“我的小远丢了,他去哪儿了?”
  田阮下意识弯腰去扶,“妈……”
  “你不是小远,你不是。”沙美鹃躲开,难以接受地看着田阮,“我的小远去哪儿了?”
  田阮心脏骤然紧缩,像是被人揪了一下。这么些日子下来,其实他已经把沙美鹃当成母亲,就算杜夫人出现,沙美鹃在他心里的地位依旧比杜夫人高。
  可是沙美鹃似乎不这么认为,她更寄望于血缘带来的连结。血缘没了,儿子也就没了。
  这是普天之下很多母亲的现状,她们都会思念自己亲生的,血缘是这场母子关系里最牢不可破的契约。
  现在,田阮只能亲自了断这纸契约。
  他的心里陡然空落落的,他想,就算沙美鹃不把他当儿子了也没关系,他还是会继续对她尽孝。
  “妈,你别难过。也许还能找到您亲生的儿子。”田阮徒劳地说。
  虞惊墨揽住田阮的肩,似一种的无声的安慰。
  田阮依靠着他,心里有了底,“真正的田远,也许就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沙美鹃猛然回神,“真的吗?还能找到小远?”
  “总要去找才知道。”田阮知道,沙美鹃只需要一个盼头,就能继续活下去。
  沙美鹃果然泪眼婆娑,“好,好……只要还能找到他。”
  只有田阮知道,田远可能不会在这个世界了。
  二十年前,田父抱错了孩子,因为尿急随手放到花坛边上,致使田阮消失。
  二十年后,田阮回到这个世界,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因果循环,他暂替了田远这个身份。
  直到被杜夫人认回,田阮才明白自己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书外世界十八年,书中世界二十年。
  交错的人生,终于回归正轨。
  真正的田远去哪儿了呢?也许他在另一个世界从河里被救上岸,炮灰的命运在那个世界被抹去,“孤儿”的他再无牵挂,可以从头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又也许,田远真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像一棵坚韧的树立于旷野,等待被发现。
  不管怎样,田阮希望田远活着,好好地活着。
  虞惊墨垂眸看着怀中的青年,并无难过或伤心的样子,纤长的眼睫一眨,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抬手替他拭去,这滴泪仿佛没有存在过。


第65章 
  激动过后, 沙美鹃渐渐冷静下来,看着田阮愧疚难言。
  田阮说:“妈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杜爸。”
  提到杜淡仁, 沙美鹃看向杠铃,尴尬地问:“他怎么样了?我当时太冲动了, 我也去看看他吧。总该道个歉。”
  说着她掀开被子下了病床, 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强颜欢笑:“我去洗把脸。”
  “嗯。”田阮等着,顺便将病房简单收拾了一下。
  杜恨别狐疑地望着田阮,但他什么都没问——弟弟找回来就好, 别的不重要。
  等到沙美鹃洗漱好,换上得体的外套,便跟着田阮坐电梯去了上面两层的病房。
  一进去, 杜淡仁看到沙美鹃就抖了一下, 打着石膏的腿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杜夫人倒是从容大方地站起来, 看到田阮抬手招了一下, 田阮就到她面前。杜夫人心疼地问:“眼睛怎么红了?哭了吗?”
  田阮:“没有啊。”
  沙美鹃闻言看了一眼田阮, 但她好像已经没法再为田阮做什么,只能局促地说:“杜老板,杜夫人, 是我不对。我不该用杠铃砸了杜老板的腿,医药费多少我都赔。”
  杜夫人下颌微抬, 郑重地说:“沙女士你好, 我是田阮的生母,阮梦聆。”
  “你好……”
  杜淡仁下意识接:“你好。”
  沙美鹃:“你好你好。”
  “嗯, 你好。”
  “……”
  杜恨别扶额,“我看你们都不好。”
  虞惊墨好笑地拉着田阮坐在一边, “大家都坐下来说话。”
  于是大家都坐着,心平气和了些。
  “医药费就不用了。”杜夫人见沙美鹃这样,也有些同情,“小阮他爸也有错,不该冒然上门找打。”
  杜淡仁:“我没有找打,我是找她谈谈。”
  杜夫人:“谈你个头,腿都被打折了。”
  杜淡仁:“……”
  沙美鹃越发局促:“杜夫人,真是对不起。”
  杜夫人宽慰:“没事。我还要感谢你,把小阮养这么好。”
  沙美鹃笑笑:“他也是今年才懂事了点,以前经常气我,喝酒打架抽烟样样不落。”
  杜夫人惊讶地看着田阮,“是这样吗?”
  田阮:“……”不,那不是我,是田远。
  “年少不懂事,很正常。”虞惊墨握住田阮微凉的手,渐渐焐热了,他看着身旁的青年,“现在他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一词让田阮红了脸,因为他和虞惊墨当葫芦娃的时候,虞惊墨也这么夸他。
  歉也道了,话也说开,往事不可追。
  杜夫人承诺会帮沙美鹃寻找真正的田远,沙美鹃再三感激地走了。
  天色擦黑,傍晚霞彩未散。杜夫人邀请田阮去家里吃。田阮却说:“刘妈做好了饭。”
  杜夫人也没勉强,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的是。
  回庄园的路上,田阮查看班级群的消息,有恭喜田阮拿了作文比赛第一名的,有求作业抄的,还有讨论杂七杂八的事。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田阮以为庄园到了,往外一看却是一排石墩挡着,不远处郁郁葱葱,水波荡漾,俨然是个公园。
  “下去走走。”虞惊墨砰的关上车门,长腿阔步走到田阮身边,拿过他书包丢进车里。
  跨过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墩,田阮用力呼吸公园清新的空气,郁结的心情舒展许多。
  斑斓绚烂的晚霞宛如仙女的披帛挂在西天,田阮走在霞光下,奔着不远处的曲径通幽、亭台楼阁。
  虞惊墨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皮鞋的闷响与踩过枯叶的脆响互相交错。
  田阮抬头寻觅秋天的果实,捡到许多漂亮的松果,自己的口袋塞不下,他就塞虞惊墨口袋里,“虞先生,帮我装一下。这个可以做手工。”
  “做成什么?”虞惊墨看着田阮将松果装进自己十几万定制的西装,没有拒绝。
  “风铃,装饰画,都可以。”
  “嗯。”
  两人绕着公园走了一圈,田阮看到湖边的小船,非常心动。
  虞惊墨径直走向售票处,扫一眼价格表,扫码付款,“上去吧。”
  田阮欢快地上了小船,坐在一边,另一边还能坐下一个人。
  虞惊墨长腿跨入,小船咣当一晃,田阮吓得抱住虞惊墨的大长腿,等船稳了才松开。虞惊墨坐了进来,占了大半的船。
  “虞先生,你太高了。”田阮握住船边的桨说。
  虞惊墨:“是这船太小。划吧。”
  两人一人一只桨配合,水波荡开,船在水里打圈圈。
  “……”
  虞惊墨无奈:“你划得太快了,配合我点。”
  田阮划慢了,还是打圈圈,头都要晕了。
  虞惊墨捉住他的手,说:“松开,我来划。”
  然后还是打圈圈。
  “……”
  两个不会划船的人面面相觑,田阮哈哈笑起来:“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啊。”
  他们一起忙活了十几分钟,总算让小船游出码头,渐渐掌握了技巧,越来越配合。
  “人生就像划船,不是生来就会。”虞惊墨说。
  “?”田阮配合地点点脑袋。
  虞惊墨看着他懵懂的模样,问:“你多大?”
  “二十?”
  “但你并没有活二十年,对吗?”
  田阮舌头打结:“什么、什么意思?”
  虞惊墨叹气:“我原本想着,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但你太傻了,还以为我没发现,我不能再看着你犯傻。”
  “……”
  “你是田阮,不是田远。对吗?”
  田阮心中惊愕难以形容,像是一道惊雷劈开迷雾,照亮了他眼前的一条路——原来虞惊墨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漏洞百出。
  田阮忽然想起第一次和虞惊墨“互助”时,虞惊墨问他有没有成年,他之后慌张就给忘了,细想一下,其实虞惊墨一直在试探。只是他的心太大,根本没往深处想。
  田阮简直给自己整无语了,一开始还想着模仿一下田远的人设,结果过着过着就给忘了,上学之后的脑子更是学生思维,根本没从其他角度看待过自己。
  在虞惊墨的角度里,自己的夫人从一个爬床的小流氓,变成热爱上学的小娇妻,怎么可能没发现?
  就算虞惊墨和田远不熟,也知道一个的基本行为模式是不会变的。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两个可能,被夺舍,或者换了一个。
  排除夺舍,就只剩下“夫人被替换”的可能。
  田阮汗流浃背,呆愣地看着虞惊墨。
  虞惊墨捏他脸蛋,“又傻了?”
  田阮一激灵回神,蔫蔫地承认:“我确实不是田远,不是你的夫人。”
  虞惊墨:“与我结婚的是你,朝夕相伴的是你,睡一张床的还是你。你就是我夫人。”
  “……”田阮本该慌张低落的,此时却心脏怦怦跳,“可是我替代了田远这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替代他?”虞惊墨问,“你是神仙?”
  田阮摇摇脑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虞惊墨揉了揉他头发,“在我看来,你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消失又出现。”
  田阮张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消失又出现。”
  “你专门问沙美鹃你小时候有没有走失,其实怀疑走失的不是田远,而是你。”
  “……是我。”田阮不知该怎么说,“我到了另一个世界,被一对田姓的夫妇收养,只是不久后他们就遇到了飞机事故。我在那个世界过了十八年,快要高考的时候坐车掉进水里,就来了这个世界。”
  虞惊墨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你对这个世界好像很熟悉,能‘预料’一些事的发生。比如虞发达家的事。”
  “……”田阮被虞惊墨的观察入微惊呆,这么点小事他都记着?
  “你在那个世界,看过这个世界吗?”
  田阮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犹疑道:“虞先生,如果我说了,你会失望的。”
  “我不会失望。”虞惊墨黑沉沉的眼瞳在霞光下也似染了一层瑰丽的颜色,嗓音轻缓,“只有怀着巨大的希望,才会因为相反的答案而失望。我没什么好失望的,我对任何答案都接受。”
  田阮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少年的虞惊墨,父母双亡,失怙孑然,温和平静地处理所有后事,一人撑起虞家这片天。
  没人问他会不会累,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后悔。
  虞惊墨不会,因为他接受所有答案。
  田阮的心稍稍定下来,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虞惊墨,也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来历:“我曾去过的那个世界,也像这里一样有战争,每天都有人死去。它们极度相似,而又不尽相同。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基于那个世界创建的。”
  “平行世界?”虞惊墨一点即通。
  “可以这么理解。但这个世界的事,有些被写在书里,所有人都能看到,包括我。这些事也在这个世界如实地发生着。”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田阮轻轻点头,“这个世界除了主角团与配角,其他人都是NPC。”
  虞惊墨眉梢微挑,“我也是NPC?”
  “你不是。你……很重要。”
  “但不是主角。”
  田阮遗憾地点头,“你不是主角,我也只是一个炮灰配角。按照田远的人设,会在两年后死于豪门争斗。”
  虞惊墨:“所以你为了改变这个结局,去上学。”
  “我喜欢上学。”田阮为自己正名,“我热爱学习,我有自己的梦想。”
  虞惊墨笑一声:“看出来了。”
  田阮却又纠结:“我原本以为,我只是穿来的,可是杜夫人出现了,她竟然是我的生母,而我其实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我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我替代的是田远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人的?甚至我不用替代谁,我就是杜家的小少爷。”
  虞惊墨沉思良久,“这个问题也不难,我们从头梳理一下。”
  田阮向来知道虞惊墨比自己聪明多了,所以他才坦然承认,就是希望虞惊墨能给自己答疑解惑。他立马挨近了些,求知欲满满:“好。”
  虞惊墨抬起食指一点青年微蹙的眉心,只见对方纤长的睫毛眨动,“先说说你的感想。”
  “?”田阮整理自己的思绪,“我觉得,二十年前田父抱错了孩子,致使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十八年后回来,他已经死了,我代替他的孩子是一种因果循环。”
  “说的有道理,但比起因果循环,我更倾向于量子纠缠。”
  田阮对量子纠缠也算有点了解,闻言点点头,“科学的角度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
  虞惊墨:“我们回到出生的起点——在此前提下,默认有世界意志的存在,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服务,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世界意志一直存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凿因为主角而存在。
  虞惊墨:“二十年前,沙美鹃只是这个世界普通的一名妇女,她的丈夫也只是极为普通的NPC,称他为a,沙美鹃为b,a与b结合,生下孩子c。”
  “a+b=c?”
  “那时候恰好杜夫人在同一家医院生产,杜淡仁也在,他们就称为1和2,1+2=3,这个3就是你。”
  “……嗯。”
  “在世界的意志下,abc是这个世界极为普通的一家三口,在这个世界也会发生各种意外、死亡、分离。ab注定失去c。”
  田阮心惊,跳出原本的框架,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虞惊墨:“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小剧情中,应该是a抱走c,致使c失踪,也许被拐卖,也许发生其他的事,ab会一直寻找c。大世界背景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都在世界意志的掌控下。”
  田阮点头。
  “但a抱错了1和2的孩子3,a与3产生量子纠缠,原本注定失踪的c变成了3,因果论下c与3也产生量子纠缠。”
  田阮继续点头。
  “ab没有失去c,他们的生活继续,这违背的世界的意志,但在另一个意志下,c成了田远。”
  “……为什么偏偏是c成为田远?”
  “那你就要问原作者了。”虞惊墨四两拨千斤道出这个世界运行的真理,“这个世界在原作者的小说蓝图上创建,而在创建之初,就有了脱离作者意志掌控的世界意志,因为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田阮思绪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虞惊墨见他不明白,就指着岸边的果树,“为什么苹果树上结的一定是苹果,而不是石头?”
  田阮:“那肯定不能结石头啊。”
  “你玩《勇者的冒险屋》的时候,为什么要开绿光宝箱,而不是红光宝箱?”
  “红光宝箱里是陷阱。”
  “你看,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循,因为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田阮好像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如果c失踪,还会有其他人成为田远?c没有失踪,他就是田远?”
  虞惊墨点头,“就像两条世界线,γ与β,世界γ中,a抱走c,c失踪,3会作为杜家的小少爷,平平安安长大。你在那条世界线里,也许永远不会参与主线剧情,在国外留学,永居国外。c不会成为田远,在别的地方成为新的人。”
  他又说:“而在β世界线中,a抱走3导致3失踪,c没有失踪,c在作者意志下成为田远,而后在世界意志下被3替代,因为世界意志监测到你们的量子纠缠。这是世界意志与作者意志共同博弈的结果。”
  田阮怔怔地听着,好像明白了一点,“因为a的抱错,我被迫处于β世界线。可是我与田远的量子纠缠,就一定是此消彼长吗?一定会有一个消失吗?”
  虞惊墨温和地看着田阮,说:“根据量子守恒,没有谁会真正的消失,就像你回来了。田远也许只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两条世界线逐渐相交。”
  “平行时空也能相交?”
  “在非欧几何的空间曲率下,就算两条平行线,也终会相交。这是既定的结果。”
  “不能改变?”
  “当然能。”虞惊墨抓住他手,放在自己心口,“在β世界线中,如果你偏离主线剧情把我推入湖里淹死,你就会进入第三条世界线。但我们的量子纠缠依然在,你一定得到世界意志施加的‘惩罚’,我也有可能变成‘亡夫’跟着你。”
  田阮掌心贴着虞惊墨心口,感受掌心鲜活有力的跳动,不敢去想自己杀了虞惊墨,想要收回手却被紧紧按住。
  “敢吗?”
  田阮慌张,动作一大,小船摇晃起来,“我不要……”
  虞惊墨放开手抱住他,小船慢慢停止摇晃,“逗你玩的,我不会变成鬼吓唬你。”
  田阮被逗哭了。
  “……”
  虞惊墨这辈子没哄过人,轻轻拍着田阮的后背,说:“不怕。”
  田阮问出一个人类终极的问题:“我为什么存在?”
  虞惊墨说:“存在即合理。”
  “真的吗?”
  “嗯,不管你闯什么祸,我给你兜底。”
  “……”


第66章 
  苹果树上只会长苹果, 不会长石头,这是必然的结果。
  单机RPG游戏里只会开安全的绿光宝箱,而不是代表陷阱的红光宝箱, 这是必然的选择。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两个例子说明这世上很多事的本质, 从存在的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这是经过计算与设计的结果。
  但无论哪条路, 路上的风景四季轮换, 不可能一直不变,这就是变数,或者说bug。
  田阮的人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变数, 他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和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这个偏差在二十年后被修复,他在世界意志与作者意志的拉扯中夹缝生存。目前看来, 是世界意志占了上风, 在不影响主线的情况下, 将他安插到一个更为合适的位置。
  由此看来, 杜恨别提前出现, 也是世界意志影响的结果。
  田阮划着船桨,脑细胞都要烧光了:“难道我被世界意志偏爱?”
  船在水中央转圈圈,虞惊墨握住他的手控制船桨, “你喊一声,如果你被偏爱, 天象应该会变。”
  田阮半信半疑, 仰着脸看天,高声喊道:“世界意志!我变成重要配角了吗——?!”
  话音落下三秒、五秒、十秒、一分钟过去, 风平浪静,晚霞静谧。只有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仿佛嘲笑。
  田阮:“……”
  虞惊墨忍笑划船:“没关系,你不会变成炮灰,我护着你。”
  小船在湖里游了一圈回到码头,虞惊墨腿长一脚踩上去,他朝田阮伸手。田阮搀着他,也一脚蹬了上去,虞惊墨下意识揽住他腰。
  田阮贴近虞惊墨,忽然感到他和虞惊墨之间的感情变质了,原本他迷迷糊糊的,与其说把虞惊墨当成丈夫,不如说是老板、大哥,甚至长辈与老师。
  就算互相摸过,睡过一张床,他还是无法将虞惊墨当成亲密的结婚对象。
  现在,田阮对虞惊墨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虞惊墨没有认为他疯了在胡言乱语,反而谆谆开解。尽可能用科学的逻辑、这个世界运行的本质,为他拨开云雾见明月。
  田阮确凿明了自己的一丝心动。
  他也是喜欢虞惊墨的。
  为什么用“也”?以虞惊墨的洁癖,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碰。
  田阮羞羞地想,虞惊墨还用手给他挤牛奶……
  “你脸红什么?”虞惊墨问。
  田阮:“……我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什么真谛?”
  “活着就好。”
  虞惊墨失笑,牵着他的手走出公园,“很有道理。”
  回到庄园已是弯月悬空,管家如常迎接,顺嘴拍马屁:“今天的先生夫人也是郎才郎貌,天生一对,琴瑟和鸣。”
  令管家没想到的是,平时虞惊墨都是直接当做耳旁风的马屁,今晚居然停下脚步,用一双黑沉沉的冰冷凤目盯他。
  管家保持维持微笑:“今晚的菜单有……”
  “果然是NPC。”虞惊墨撂下这句,心情很好地牵着田阮走进主宅。
  “?”
  刘妈热情洋溢:“听说夫人昨晚在杜家吃了五六个荠菜肉馅春卷?我今天也包了,夫人来尝尝。”
  田阮:“……是谁告诉你的?”
  刘妈酸溜溜:“今天我去菜市场买鱼,遇到杜家那个大厨,哎呦喂跟我炫耀的,谁还不会包春卷了?”
  “你还去菜市场?食材不是每天都有冷藏车送来?”
  “别人送来的哪有菜市场新鲜捕捉的好,鱼汤就得鲜鱼才好喝。”
  “原来如此。”田阮洗过手就坐在餐桌边,佣人上菜。他想快点吃完写作业,就每个菜都夸,刘妈悄摸听着,脸都要笑烂了——夫人果然还是喜欢她做的菜。
  确认刘妈走了之后,田阮心累地呼出一口气。
  虞商语调淡淡:“还是第一次见主人拍帮佣马屁的。”
  田阮:“是啊你高贵,所以你的便当永远不会有爱心煎蛋。”
  “……我不在乎。”
  “等你以后掌管公司,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给你带来效益?”
  “这是两码事。”
  “虞先生你说呢?”
  虞惊墨:“食不言,吃饭的时候禁止斗嘴。”
  “……”
  一锤定音,两个不省心的人都老实了。
  第二天清晨,刘妈交给田阮的便当里果然多了一只爱心煎蛋,她还嫌不够,特地给便当盒贴了很多可爱的猫咪贴纸,还给便当盒缝了一件粉绿的碎花小衣服。
  田阮:“……”
  田阮接过这只溢满慈爱的便当盒,“谢谢刘妈,今天的便当也很好看。”
  “不光好看,还好吃。”刘妈信心满满,她是绝不会被别的厨师比下去的。
  虞惊墨出门时看到这只花里胡哨的便当盒,装在缝了花边的便当保温袋里,“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田阮生怕被误会,“刘妈做的,不是我。”
  相比之下,虞商提的便当袋可谓素过了头,黑灰的颜色一不注意就会被当成垃圾袋。
  这个垃圾袋……不是,便当袋,还真在这天被学生会后勤当成垃圾扔了。
  虞商到处没找到自己的便当,“……”
  为了揪出这个便当小偷,他调了学生会的监控,发现被扔了之后还去垃圾桶找了找,结果已经被垃圾车运走,可能已经到了垃圾场。
  午饭时,虞商两手空空出现在餐厅。
  等着虞商投喂的路秋焰无聊地看着田阮给便当盒脱衣服,“你家便当成精了?”
  田阮:“这不是怕便当冷了,你试试,现在还没冷呢,正好吃。你吃个煎蛋。”
  路秋焰叼着煎蛋看到虞商,饥饿的视线雷达般扫描虞商全身上下,没有发现便当的踪迹,他看一眼排队的打饭窗口,沉默半晌,“你把便当都吃了?”
  虞商冷静地坐下,说:“被学生会后勤当成垃圾扔了。”
  “……”
  田阮看着自己一人份的精致小便当,“要不,一起吃?”
  虞商视线扫过打饭的窗口,“怎么这么多外校的人?”
  路秋焰无语道:“今天下午四校篮球联赛,在德音举行,他们提前来排练。当然也有很多外校的混进来,因为午餐免费。”
  为了等虞商的便当,路秋焰错失免费午餐,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窗口一个接着一个挂上“售罄”的牌子。
  虞商:“……”
  这下是真的没饭吃了。
  田阮哀叹:“堂堂德音学生会长,居然沦落如此,可悲可叹。”
  虞商不为所动,邀请路秋焰:“我们出去吃。”
  路秋焰不想饿肚子,也只能这样了。
  田阮挥挥小手,“约会快乐。”
  “……什么约会,找打。”路秋焰握拳吓唬他。
  田阮痴痴笑着,手没注意一带,悲剧发生——他的便当咣当扑在地上。
  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便当。
  田阮笑容瞬间凝固,弯腰心惊胆战地捡起便当盒,嗯,只剩便当盒,饭菜完整地卡在瓷砖上,宛如一个bug。
  “……”
  路秋焰同情:“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吃。”
  田阮不想当电灯泡,可是他没饭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吧。
  餐厅保洁很快将这团美味的饭菜扫进垃圾桶,田阮蔫蔫地跟在路秋焰和虞商后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即将吃饭,饭却离我而去。”
  对比一下虞商的饭被丢进垃圾桶,田阮这种好像更悲催——果然不该蛐蛐主角攻吗?
  在他们走出校园时,一个短发女生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拿着小本本记着:才子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啊!”女生坐进车里满面陶醉,把自家司机吓了一跳,“才子就是天生的诗人,文学社有救了!”
  司机:“小姐,这是第几个才子了?”
  女生信誓旦旦:“我保证这次是真正的才子。”
  枫叶大街最高档的餐厅也不过米其林,田阮点了名字花里胡哨的牛小排、炒鲜奶、鲍鱼。
  等饭上来的时间,田阮无聊地拍了一张桌子的照片发给虞惊墨:出来吃饭了。
  虞惊墨:便当不够吃?
  田阮:便当掉地上了/大哭
  虞惊墨:节哀顺变。
  田阮:虞商的便当被扔了,就一起出来吃了。
  虞惊墨:你们的饭还真是多灾多难。
  田阮:这也是世界的意志吗?
  虞惊墨:因为你昨晚说了虞商的坏话?
  田阮:有可能。
  虞惊墨:这么说虞商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有一个主角是谁?
  田阮:……
  虞惊墨:是路秋焰?
  田阮:求求你给我留条底裤吧。
  虞惊墨:叫老公,用语音。不然我棒打鸳鸯。
  田阮:……
  要是虞惊墨插手主角攻受的主线,那就真的完了。
  田阮假装尿急:“路秋焰,我去趟卫生间。”
  路秋焰:“哦。”
  田阮:“你别跟来啊。”
  路秋焰:“……我跟你去卫生间干什么?我又不是变态,滚吧你。”
  田阮麻溜地跑去卫生间。
  高级餐厅的卫生间就是不一样,不但空荡荡,还有一股玫瑰的香氛。田阮放水洗了洗手,然后擦干,虔诚地拿起手机。
  他清清嗓子练习:“乐意奥……”
  “乐意……奥老。”
  “个唵公……”
  “老公?”
  反复练习三遍后,他按住语音,“老公?行了吗?”
  虞惊墨也发了语音:“不行。”
  田阮:“老公,老公,老公。”
  虞惊墨:“现在差不多。”
  田阮声情并茂:“老公~”
  虞惊墨:“很好,乖孩子。”
  田阮对着手机脸红,抿着唇笑,反复播放虞惊墨夸他的语音,“嘿嘿嘿……”
  角落的隔间门打开,走出一个高挑帅气的男生,面无表情到洗手台边洗手。
  田阮:“……海朝?”
  海朝:“呵呵。”
  “…………”


第67章 
  “公共场合, 注意点吧。”海朝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语调冷冷。
  田阮握着手机尴尬,“我在跟你叔叔说话。”
  谁知海朝神色更是冷然:“我没有叔叔。”
  “……哦。”
  海朝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 “而且既然你上学了,就该有个学生样。”
  田阮纳罕:“我没有学生样吗?只要我穿校服站在虞先生身边, 大家都以为我是他儿子。”
  海朝:“……”
  海朝皱着眉还要辩驳一句, 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玫红裹胸低领、豹纹包臀短裙、外披一件仿真毛貂皮、浓妆艳抹的寸头“女人”走了进来, 登时一僵。
  “哎呀,小朝朝,你也来尿尿呀。”那人一开口, 粗犷的嗓音使得洗手台前的二人皆是虎躯一震。
  田阮震惊之下喃喃问了一句:“人妖?”
  人妖娇羞一笑:“好俊的学生,还是贵族学校的,你寂寞吗?”说着, 他伸出玫红色的长指甲朝田阮的脸蛋探过去, “好嫩。”
  田阮被雷出天际, 一时间僵硬忘了躲开。
  海朝把呆愣的田阮往旁边一拽, 躲过了人妖的魔爪。
  “哎呀, 干嘛啦?摸一下都不能,你的小情人?”人妖娇滴滴一笑。
  海朝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皱眉看田阮, “还不走?你想被人妖强暴?”
  田阮猛地一抖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跑出卫生间不久, 他回头看见海朝也走了出来, 不由得停下脚步等他,“你没事吧?”
  海朝掠过他:“没事。”
  “你怎么认识人妖的?”
  “关你什么事?”
  “……”
  田阮见他不想多说, 便没再多嘴问。
  半路上他们分道扬镳,田阮以为他吃过走了, 便回到餐桌,好心提醒虞商和路秋焰:“刚才我在卫生间看到一个人妖,你们要是看见了赶紧跑。”
  “跑不了。”路秋焰说,“还要吃饭。”
  虞商冷着脸,威压感十足,服务员上菜时小心翼翼。
  “他怎么了?”田阮把自己的点的往面前挪了挪,腾出位置。
  路秋焰嗤笑一声:“他已经被人妖调戏过了,我说打一顿,他不同意,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田阮惊异地看着虞商,“你被人调戏,都不还手的?”
  虞商:“……这是在餐厅,打架成何体统。”
  田阮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路秋焰讽刺:“你可真有礼貌。”
  虞商:“……”
  有时候做人太有礼貌,也挺累的。田阮都替虞商感到累,这么端着,毕竟才十七岁,还没有沉淀出大佬的气质,一些厚脸皮的人只会觉得好玩。
  要是虞惊墨在这里,一个表情就能把人吓死。
  田阮觉得,必须帮虞商重振雄风,找回学生会会长的威严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餐厅经理点头哈腰地过来,“虞少,有什么吩咐?”
  虞商淡淡地说:“刚才有个人妖,以后不许他来。”
  说人妖人妖到,妖妖调调扭过来:“嗨~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啊,要一起玩吗?小家伙们~”
  餐厅经理猛地一抖,这就招出几个强壮的男员工,“把他给我赶出去,以后都不许来碍着虞少的眼。”
  人妖被两个大汉抓住,兴奋地扭了扭屁股,“哎呀~不要这么粗暴,人家很柔弱的。”
  两个大汉也是一抖,怒气冲冲拖拽人妖,在人妖一叠声的娇呼中逐渐面孔狰狞。
  经理当即道歉:“虞少对不起,以后一定禁止人妖来吃饭。”
  虞商:“是禁止不正常的人,无关其他身份。”
  “哎哎,明白。”经理擦着汗,“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顿饭我请。您看可以吗?”
  “嗯。”
  随后,经理又送了三杯餐厅招牌的佐餐鸡尾酒,好巧不巧,送酒的服务生正是海朝。
  “怎么是你?”田阮问,“你在这里兼职?”
  海朝为他们摆好鸡尾酒,没有回答,扭头就走。
  经理看着,气得不行:“……海朝你有没有礼貌?不好意思虞少,我一定好好训斥他。”
  虞商问了一句:“他成年了吗?”
  经理:“……呃,我去问问。”
  这一问,就给未成年的海朝开除了。
  海朝脱下工作制服走出来,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瞥了田阮这一桌一眼。
  田阮:“……”
  路秋焰问:“他这是被开除了吗?”
  田阮:“肯定是。”
  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路秋焰也是未成年,还在虞商的眼皮子底下打工,唯一的区别是,他身份证多报了一岁,法律上成年了。
  最后,路秋焰没忍住来了句:“他要是不困难,也不会出来打工。”
  虞商:“他生父是我二叔,再怎么穷困潦倒,不至于连赡养费都不给。”
  路秋焰没再多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海朝的情况他管不着。
  田阮知道,海朝根本不屑用虞发达的钱,也不用海明月的钱,他有一股傲气,支撑着他度过贫穷的少年,可能就这一点与路秋焰惺惺相惜。
  这天放学,虞商没忘了这事,特地用家里的座机给虞发达打电话。
  虞发达接到庄园的电话很是惊喜,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被虞家其他人理睬过了,都瞧不起似的,开心地问:“小商,有事吗?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
  虞商言简意赅:“我看到海朝去餐厅打工,他很缺钱吗?”
  虞发达一愣,局促道:“我给了钱的,都是给他妈。难道是他妈忘了?”
  “你每个月给多少?”
  “我工资两万,给她一万,剩下的总要存一点。”
  虞商心里有了数,上缴给海明月的一万块钱根本不够花,遑论给海朝——虞老爷子也不喜虞发达再婚,派了人盯着,看到过几次海明月去奢侈品店,刷爆虞发达的信用卡。
  虞发达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年终分红,起码几百万,是以海明月无所畏惧,平时的钱大手大脚全给花完了,还负债。
  只有海朝在拮据地过日子。
  挂断电话,他又将此情况反应给虞老爷子。
  不管怎么说,海朝都是虞家的血脉,虞老爷子的亲曾孙,还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孙辈。虞老爷子听完果然勃然大怒:“虞发达这个狗东西,只生不养。自己亲儿子管不好就算了,外面生的也不管!”
  座机的通话声天然就比手机大一倍,虞商不由得将听筒拿远了一点,田阮本来在楼上写作业,一听赶紧跑下来,对着座机添油加醋:“就是啊爷爷,海朝也是我侄子,在餐厅洗盘子手都冻裂了,还被人妖调戏摸了脸,我看了都对二堂哥心寒!”
  虞老爷子:“什么?!还有这回事??我现在就去剥了虞发达的皮!”
  对面啪的一声挂断,座机里传来嗡嗡的电流音。
  田阮开心得手舞足蹈:“我作业写完了,我们去看戏吧。”
  虞商:“……”
  而当虞惊墨下来,田阮就正经了脸色说:“虞先生,二堂哥家里又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虞惊墨:“又出什么事了?”
  “爷爷要去剥了二堂哥的皮,因为二堂哥只生不养。”
  “?”
  虞商无语地看着田阮,那表情好像在说“就你会煽风点火”。
  这大逆不道的表情又被虞惊墨捕捉到,“你那什么表情?对你小爸尊敬点。”
  虞商:“……哦。”
  他爸的不看了还不行。
  田阮专门穿了一件喜庆的橙红橘绿运动外套,这就坐上车去看戏,为了确保直播电量充足,他专门在车上给手机充了会儿电。
  车子进入虞发达新家所在高档小区,田阮偷偷和路秋焰视频电话。
  路秋焰甫一接通,就看到一只水润润的嘴巴,赶紧拿远了一点,“什么鬼?”
  田阮拿着手机一看,发现摄像头是前置的,赶紧换到后置摄像头,对准灯火通明的小区高楼,小声说:“别说话,带你去看戏。”
  “……什么戏?”
  “无良男人只生不养,妻离子散后重组新家,弃养私生子。”
  路秋焰来了兴趣,将手机靠在墙边,手里转着一只水笔吃瓜,偶尔往作业本上写两个字,头顶灯光昏暗,身后是一排排的货架。
  田阮注意到了,问:“你不在家?”
  路秋焰模棱两可,“嗯。写作业。”
  田阮心里有了猜测。
  进去电梯需要刷卡,虞惊墨在苏市手眼通天,只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小区的物业亲自带他们上楼。
  电梯缓缓上升,田阮装作无意地拿着手机。电梯内气压低沉,物业大气不敢喘,等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物业赶忙说:“那就不打扰虞先生和家人团聚了。”
  “嗯。”虞惊墨去按电子门铃。
  不多时,门开了,是穿着粉色真丝睡裙,披着一件水貂外套的海明月,大波浪头发披散着,素面朝天眼波流转,柔美的女性气息扑鼻而来。
  田阮忍不住感叹一句:“二堂哥吃的真好。”
  海明月:“……”
  虞惊墨冷冷瞧了田阮一眼。
  田阮一抖,“幸好我不喜欢女人,不会色迷心窍。”
  虞惊墨唇角压着,“海女士你好,我爷爷来了吗?”
  海明月尴尬地让开,“爷爷在。”
  偌大客厅装潢华美,虞发达蔫头耷脑地站在虞老爷子面前,虞老爷子的管家也站着。虞发达看到虞惊墨他们,勉强笑了笑:“稀客。”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人家晚上亲热的时候来。
  虞发达打从心里不欢迎,却无可奈何。
  田阮毫无察觉,只觉得虞发达家里诡异的香,太香了,像妖精的洞窟。再看风情万种的海明月,活脱脱摄魂心魄的女妖。
  好在虞家人都分得清主次,虞发达才是罪魁祸首。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敲地:“看看你干的好事!”
  虞发达:“爷爷,我以后一定对海朝好,我每个月亲自给他零花钱。”
  海明月嘴角牵动,没能说出什么。
  田阮:“就算你给,海朝也不会要。”
  虞发达:“这话什么意思?”
  虞老爷子冷笑:“就你这样的父亲,人家想认才怪。”
  虞发达:“……”这倒是实话。
  虞惊墨提议:“爷爷,不如将海朝接到您那儿去。”
  “嗯。我正有此意。”虞老爷子说,“那孩子总归是我虞家的血脉,不能被发达这狗东西糟蹋了。”
  田阮一惊,这不行啊,虞老爷子有了海朝陪伴,还能记得虞商吗?况且一个亲孙,一个养孙,血缘总会让人心软。
  要是海朝代替了虞商的位置,那才是倒反天罡。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只能是虞商。
  田阮问虞商:“你觉得呢?”
  虞商:“我没意见。”
  田阮:“……我反对。”
  虞商不明所以看着他。
  田阮灵机一动:“海朝的性格是不会接受虞家资助的,不然他也不会自己打工,不跟二堂哥相认。”
  “所以把他送到太爷爷家最稳妥。”
  “你觉得虞浚干吗?虞浚他妈会怎么想?虞浚都没这待遇,他只会越来越针对海朝,他们已经结了梁子,这样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互捅刀子的剧情还没发生,但已经有过血光之灾,虞浚肯定恨透了海朝。再捅刀子说不定就死了。
  虞惊墨沉吟:“有道理。”
  虞老爷子默然,“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海朝,他成绩好,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田阮心想,海朝就算大有作为也不是在苏市。原书里,海朝在大学时交换留学去了国外,借此机会在国外工作定居,再也没有回来。
  只要虞家不施加压力,就困不住海朝。
  沉默中,虞商目光垂落,忽然看到田阮的手机屏幕——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个少年拿着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有酒液顺着雪白修长的脖颈流下,渗入圆领T恤。
  少年喝完,一抹嘴,举着酒瓶转一圈,周围一群男男女女哄笑拍手。
  那个少年,赫然是路秋焰。
  虞商抢过田阮的手机,再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是路秋焰。
  这时,那头的路秋焰拿过手机,想看直播到了哪儿,还对周围的人笑道:“年度豪门狗血大戏开场,有想看的吗?”
  众人把脑袋凑过去,结果看到一张冷沉英俊的少年脸。
  “他谁啊?”一个女生问,“长得真俊。”
  路秋焰垂眸一看,与虞商那张冷沉的脸面面相觑,“……”
  田阮大惊失色,想去抢回手机,虞商轻而易举避开,关掉静音键,嘈杂的摇滚乐震天响。
  虞商一字比一字冷:“路秋焰,你在哪儿?”
  路秋焰:“……”
  虞商眼眸黑沉沉的,“你在酒吧?陪一群人喝酒?”
  路秋焰说不出话。
  虞商:“你给我等着。”
  视频挂断。
  田阮傻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芭比Q啦。
  虞惊墨冷冷地看着他。
  田阮:“……”


第68章 
  点击就看豪门年度狗血大戏之吃瓜人变成了瓜。
  田阮后悔, 为什么非要来吃这个瓜,明明已经不新鲜了不好吃了。还拉着路秋焰一起,结果一起翻车。
  “小商, 怎么了?”虞老爷子不明所以。
  虞商将手机还给田阮,“没事, 我先回去了。”
  “路上慢点。”
  “太爷爷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虞老爷子慈爱地说:“去吧, 你明天还要上学。”
  田阮脚底抹油, “我也先回去了。”
  虞惊墨揪住他后领,“过会儿。”
  田阮眼睁睁看着虞商去抓路秋焰,毫无办法——算了, 虞商总会发现路秋焰在酒吧打工,然后大吵一架,为他们的感情“升红温”。
  田阮被揪着坐在沙发上, 虞惊墨大马金刀地往他身边一坐, 威压深重, 空气一时凝滞。
  虞发达还犯了错似的站着, 海明月也只好站着, 明明在他们自家,却好像领导视察一样压力山大。
  “把海朝这孩子叫来,听听他的想法。”虞老爷子发话。
  虞发达哎了一声打电话。
  嘟——被挂断。
  虞发达:“……”
  海明月:“我来打吧。”
  她打过去几秒后被接通:“妈, 这么晚有事吗?”
  海明月柔声说:“你来家里一趟,太爷爷想见你。”
  海朝:“我没有太爷爷, 明天还要上学, 挂了。”
  “你这孩子,听话, 过来一趟,你太爷爷要你住他家。”要是和虞老爷子住在一起, 那她儿子也不是没可能靠着虞家这棵大树飞黄腾达。
  “不住。”海朝挂了电话。
  海明月神情僵住,“他明天要上学,就不过来了。但爷爷你放心,我之后一定带他去拜访你。”
  虞老爷子没吭声,拐杖杵地站起来,“你们两个自己小日子舒坦了,把孩子丢在一边吃苦。你们现在贪图享乐,等老了有你们受的。”
  虞发达为自己辩解:“爷爷,我和明月叫了海朝过来住,他自己不来。那么大的人了,我也不好硬拽过来不是?”
  虞老爷子:“哼,你自己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还不到九点,就猴急脱裤子上床了,还把好好的一个房子弄得像风月场所。”
  虞发达:“……”
  这么一说,田阮反应过来那诡异的香味是什么了,像一整瓶依兰花香的香水打翻,浓郁得让人产生一种亢奋的情绪。
  田阮立即捂住口鼻,“爷爷,这香味催情!”
  虞发达大惊失色,“这个就是普通的香水……”
  “混账玩意儿!”虞老爷子一拐杖打过去,虞发达腿上挨了一棍,登时脸色发青跳开,口中不停解释,但于事无补。
  田阮一溜烟跑出门,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把虞惊墨忘了,又赶紧回去乖乖牵住虞惊墨的大手往外走。
  虞发达脸色难看送出门,怎么也说不出“下次再来”。
  坐进车里,田阮心有余悸:“虞先生,我们不会中招吧?”
  虞惊墨睨着他,“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你也信?”
  “可是那次在高尔夫球场休息室,我们洗澡的沐浴露有依兰花……”田阮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所以还是有点用的。”
  “这不是重点。”
  “?”
  “你经常偷偷和路秋焰视频电话?”
  转移注意力失败,田阮只能从实招来:“也不是经常,遇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我会和他分享一下。”
  虞惊墨:“为什么你想到和他分享,想不到和我分享?”
  田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俊美无匹的大佬丈夫,“虞先生,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话音落下,司机似乎把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他们。
  车内灯光昏暗,虞惊墨的凤目尤显黑沉,如夜间潭水,透着一星半点的月色。
  这月色落在田阮脸上,照进他的眼睛。田阮心头一跳,不敢直视这目光,却又挪不开视线。
  “我开……”
  “嗯。”
  他们同时开口。
  田阮那句“开玩笑”被堵了回去。
  虞惊墨淡声说:“以后你遇到有趣的事,记得分享给我。”
  田阮愣愣地点头,“好。”
  虞惊墨终究没有苛责田阮什么,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但对于路秋焰而言,这意外来得太突然,他在酒吧打工的事猝不及防掉马。
  周围的男男女女也不是什么二流子,路秋焰倒也不是陪酒的,而是上酒的。只不过他总遇到一些客人要求他陪一两瓶,给的小费非常丰厚。
  路秋焰手头短缺的时候就会给个面子多赚一点,不那么需要钱的时候就让人滚蛋。
  他这劲劲儿的样子还真闯出一点名头,来酒吧喝酒的常客都知道他打架厉害,不敢招惹。
  今晚正好有个常客女生过生日,他出于面子喝了两瓶啤酒,结果就这么被虞商抓包。
  “……他谁啊?”身边的女生问。
  这个酒吧其实不乱,因为老板喜欢摇滚,所以音乐灯光不像个清吧,但其实来的人还算守秩序。大多都是逃课的学生、身心俱疲想要放松的上班族,以及无所事事与每天失恋的单身贵族。
  这一桌就都是学生,来为女生庆祝生日,大蛋糕还在桌上摆着。
  手机响了好几声,路秋焰都给摁断,“没谁,我同学。”
  “也是德音的?厉害。”
  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晃着啤酒罐,“要说德音最厉害的,还是那个学生会长,叫什么来着?虞家的。”
  “虞商。”路秋焰淡淡开口,声音没有被摇滚盖过去,“他就是。”
  桌上登时一静,紧接着齐声惊叹:“真的假的?他就是虞商?我靠,居然那么帅。我还以为好学生都是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书呆子!”
  路秋焰看傻子似的,“书呆子当不上学生会长。”
  “路秋焰,把他介绍给我。”过生日的吊带短裤女生笑着说,“凭我的美貌,你看有没有机会?”
  路秋焰一言难尽,“他……算了,他找不到这里的。”
  “约他来啊!热闹热闹。”
  “他会击剑、拳击、散打,你们确定我被他抓到不会挨揍?”
  “……他为什么揍你?”
  绿毛:“还能为什么,贵族学校都是好学生,路秋焰跟我们喝酒,是学坏。”
  女生啧了一声:“什么嘛,不还是书呆子。思想迂腐。”
  路秋焰懒得跟他们打嘴仗,拿着手机去后厨,打开微信,忽略虞商的,点开和田阮的聊天页面,接连蹦出三条消息。
  田阮:路秋焰,对不起,虞商去找你了。
  田阮:别看虞商面上正经,其实特别好哄,你亲他一口就好。
  田阮:不要越界,你们都还是未成年,不能做大人的事。
  路秋焰:“…………”
  路秋焰打字:去你爸的。
  虞家庄园,田阮洗过手,正叼着草莓的时候听到手机震动,赶紧拿起来,果然是路秋焰发来的。
  田阮:你别生气,先想想怎么哄好虞商。
  路秋焰:还不是因为你。
  田阮:这事也不全是我的错,我正好在给你直播吃瓜,你正好在酒吧,虞商又正好看到。
  路秋焰:他找得到这里吗?
  田阮:你太小瞧虞家的情报网了,苏市一只名叫杰克的老鼠都能立即找出来。
  路秋焰:……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不多时,酒吧老板慌张跑来:“路秋焰!你惹到什么人了??”
  “那就多了。”路秋焰悠悠地说,“一双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虞家,那可是虞家。”老板就跟看对家似的,“真是服了你,什么人都敢惹。你赶紧去吧,虞家的大少爷找你。”
  路秋焰才不怕,抬头挺胸,擦过老板肩头走了出去。
  摇滚乐没了,灯光也从五颜六色变成惨白,仿佛昭示着老板的心情。来这里放松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怎么回事啊?这个酒吧还开不开了?”
  老板快步跟在路秋焰后头,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当然没人干。尤其是过生日那桌,过生日的吊带女生满是惊艳,兴冲冲地走到虞商面前:“帅哥,今晚我过生日,一起吃个蛋糕怎么样?”
  虞商不理她,只看着路秋焰,脸色风雨欲来。
  路秋焰到他面前,无视周遭的视线,“干嘛?出去说。”
  虞商终于将目光垂落过生日的那桌,“你今晚就是陪这些人喝酒?”
  “对啊。”路秋焰浑不在意。
  虞商点点头,对那桌人说:“看你们的样子,都是未成年吧?”
  那桌男女生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未成年禁止喝酒。”虞商冷着脸一招手,十几个警察冲进来围住那桌,全部逮捕。
  那桌人:“…………”
  路秋焰:“…………”


第69章 
  田阮:怎么样了虞商怎么说?
  田阮:你们吵架了吗?亲嘴了吗?
  田阮:未成年不许做恨!
  接连发给路秋焰的几条微信, 都石沉大海。
  田阮坐立难安,没吃到这口主角攻受的瓜让他心里有如一只蚂蚁爬上热锅,急得团团转。嘴里的奶油草莓也不香了, 倏地掉了下去。
  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接住这只吃了一半的草莓,“浪费可耻, 不知道?”
  田阮对上虞惊墨沉静的脸, 默默把手机往口袋藏, “没有浪费,掉地上洗洗还能吃。”
  虞惊墨非常自然替他吃掉这半颗草莓,“还能吃。”
  “……”
  然后田阮就被虞惊墨抓上楼, 这样那样亲了一顿,二人的唇齿间皆是甜糯的奶油味,与若有似无的草莓味。
  刘妈上来送睡前的牛奶, 忽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将稍微纤瘦的身影按在墙上, 没敢看仔细, 赶紧放下牛奶下楼。
  到了楼下, 她才长长吁一口气, 拍着胸口满面红光地找管家、找张姐、找所有能找的人唠嗑:“我看见先生和夫人亲嘴了!”
  于是短短十分钟内,庄园上下全都知道了。
  不过,当家主人和夫人亲嘴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二楼走廊, 田阮被亲得七荤八素、嘴巴红红脸也红红之际,虞惊墨总算停止掠夺。
  “……我明天还要上学。”田阮双手抵住虞惊墨胸口, 掌心下一片结实的胸肌触感, 难免有些意乱神迷,但脑子还算清醒。
  虞惊墨以拇指细细摩挲青年柔软的唇瓣, 水润润的,皓齿舌尖皆是草莓的清甜, “嗯。”
  话这么说,但气息离得很近,近到四片唇即将再次贴紧,田阮的嘴巴被单方面的蹂躏。他身子一矮,动如脱兔从虞惊墨臂弯溜了出去,跑回客房关门。
  “……”虞惊墨一只手维持壁咚的姿势,慢慢站直了。
  忽然看到拐弯处的墙边有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对雪白的陶瓷汤盅。虞惊墨端起托盘敲响客卧的门,“喝了牛奶再睡。”
  过了会儿,田阮开门冒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伸出手,“给我吧。”
  虞惊墨将温度刚好的汤盅拿到他手上,“快喝,不然凉了。”
  “嗯。”田阮眼睛亮晶晶,“虞先生晚安。”
  “叫老公。”
  田阮关上了门。
  虞惊墨失笑,又不是没叫过,还这么害羞。
  田阮喝了牛奶洗了澡,睡前看一眼手机,路秋焰还是没有回音,迷迷糊糊发了句“让虞商戴避孕套”就睡着了。
  梦里,都是主角攻受的不可描述。田阮心急火燎要闹洞房,结果不知怎的,被虞惊墨扛进了洞房。
  虞惊墨说:“我们先来洞房。”
  田阮欲拒还迎,就这么接受了……
  醒来的时候,田阮体会到每一个青春期男孩子春梦后都会发生的事,裤子湿湿的。
  他羞耻地脱下睡裤,自己拿卫生间洗了洗,然后第一次勤快地早上冲澡,微凉的水不但成功冲走了精虫,还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带着不祥预感,田阮换好衣服后打开微信——
  路秋焰:你个*&%@
  路秋焰:迟早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裤子,丢虞惊墨床上。
  路秋焰:还不给你们准备避孕套。
  田阮:“……”
  好凶哦。
  田阮不敢再挑战主角受的威严,发了个“可怜”的表情。
  路秋焰:卖萌没用,给我等着。
  田阮:……
  本来只是想吃瓜,不会被打吧?
  带着沉重的心情,田阮下了楼,看到虞商时灵机一动:“虞商,你今天一定要保护我。”
  虞商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爸发疯。
  田阮:“路秋焰要打我。”
  虞商:“活该。”
  田阮:“……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大儿了?”
  虞商:“不是。”
  田阮不再对虞商给予希望,只能自己想办法挽回路秋焰的友情,吃完饭,他特地吩咐刘妈给自己的便当多加几根鸡腿,然后带了一大包零食。
  虞惊墨见了好笑:“这就是你的歉意?”
  “对啊。”
  “放心,你要是挨打,最多挨一下就会有保镖救你。”
  “……”田阮瑟缩,“最好还是不要打我,我允许保镖今天贴身保护。”
  半路,迈巴赫缓缓在路边停下,田阮壮士一去不复返地说:“虞先生,我去了。”
  虞惊墨看着田阮左手一袋便当,右手一袋零食,还背着一个书包,“让保镖给你拿吧。”
  “不用,我拿得动。”田阮想要挥手,但实在抬不起手,只能动动嘴皮子,“虞先生再见。”
  “放学来接你。”虞惊墨说完,关上车门,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毛七带着三个保镖跟在田阮后头,说:“夫人,我给你提。”
  田阮拒绝:“不用,看到路秋焰,我直接给他挂车头。”
  果不其然,过了大约十分钟,路秋焰的二八大扛就是整条街道最靓的仔,比平时更快冲到田阮身边,差点撞上去。
  “保护夫人!”保镖紧急拉开防护,仿佛遇到刺客。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路过的其他学校的学生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小片,不敢过去。
  路秋焰拨了拨自行车铃铛,“有毛病?”
  田阮赶紧冲破保镖防线,拎着零食到路秋焰面前讨好一笑:“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都给你。还有便当……”
  路秋焰看着田阮,“你还真怕我生气?”
  田阮把零食挂他车头,闻言一愣,“我怕啊,怎么了?”
  怕朋友生气很正常吧。
  路秋焰有些不自然,“那你带这么多保镖算什么?”
  田阮:“……我也怕被打。”
  路秋嗤笑:“你还真以为我会打你。”
  田阮惊喜:“不会吗?那这么说定了,你以后都不能打我,不然光着屁股在虞商面前跳舞。”
  路秋焰:“滚。”
  天上闷雷滚滚,田阮赶紧跳到路秋焰身边寻求庇护,“我再也不嘴瓢了,我保证,对不起!”
  “??”
  雷不滚了,仿佛一个警告,让田阮注意言行。
  田阮老实了,倒出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专心当个普通的配角。
  但他还是好奇:“昨晚虞商找到酒吧了吗?”
  “找到了。”路秋焰无所谓地说。
  “那他发现你在酒吧打工,是不是很生气?”
  “是吧。”
  “然后呢?”
  “他带了警察来,把未成年的都抓了。”
  “啊?”田阮始料未及,原书里明明写虞商和路秋焰大吵一架,冷战了两天才和好。
  路秋焰也很无语,“他怎么这样?”
  田阮:“……是他会干的事,很符合人设。”
  在原作者的笔下,为了剧情的戏剧性,主角攻受发生过多次争执与误会,还有各种炮灰插足,但细想两人的人设,有很多剧情不合理。
  遵纪守法正义凛然如虞商,不会光顾着小情小爱。
  “然后呢?”田阮又问。
  路秋焰:“那些人就被带走了,请家长,写检讨,教育一顿或者关一晚上就老实了。”
  “那你呢?没被带走吗?”
  “我身份证上成年了,又不是虞商说的算。”
  “没吵架?”
  路秋焰闻言蹙眉:“他连嘴都没张几次,怎么吵?”
  要是吵一架还好,路秋焰最怕虞商忽然的沉默,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田阮:“这么说,他跳过吵架,直接进入了冷战。”
  路秋焰对这方面没经验,况且虞商还和他处于暧昧期,他问:“冷战之后怎么办?”
  田阮脑子空空想了想,“……你哄哄他。”
  “怎么哄?不要说亲嘴之类。”
  田阮硬着头皮想自己怎么哄虞惊墨的,呃,好像没哄过,“不会哄的话就撒娇。”
  路秋焰:“不可能。”
  过了会儿。
  路秋焰:“怎么撒娇?”
  这方面田阮有经验,认真传授道:“叫他会长大人,然后说我错了。”
  路秋焰半信半疑,“这样就行?”
  “一定行!”田阮信心满满,虞商就是很好哄,不哄也能自己调节好,这是主角攻的基本技能。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路秋焰专门等着虞商。
  虞商虽然生气,但没忘了给路秋焰带便当,这次他在便当袋外贴了很多刘妈用剩的猫咪贴纸,没再被当场垃圾袋扔掉。
  现在冷脸带便当,以后也会冷脸洗内裤。
  田阮给路秋焰使眼色,鼓励他,到你表演的时候了,上吧!
  路秋焰清清嗓子:“会长大人……”
  虞商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波澜不惊地看着路秋焰。
  路秋焰:“会长大人,他错了。”指着田阮。
  田阮:“???”
  虞商看向田阮。
  田阮:“啊?”
  路秋焰观察虞商,“现在不生气了吧?”
  虞商无语。
  路秋焰:“田阮,没用啊。”
  田阮服了:“是你错了,不是我错了。”
  路秋焰点点头,重整旗鼓,看着虞商说:“会长大人,你错了。”
  虞商:“……”
  田阮:“……”
  田阮差点当场裂开,反正就是主角受没错是吧?
  路秋焰:“怎么,还生气吗?我都哄你了。”
  虞商:“…………”
  这要是算哄人,恐怕下辈子才能见了。
  虞商都气笑了:“没必要跟你生气,我说的话,你又不听。”
  路秋焰跟他讲道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去酒吧只是兼职。”
  “嗯。”虞商拿起筷子吃饭,低眉敛目再无表示。
  今天餐厅的外校学生依然多,一个外校男生路过,餐盘里的汤碗忽然一倒,滚烫的冬瓜虾仁汤就撒了出来——
  田阮眼睁睁看着那汤泼向路秋焰,“哎!”
  咣当一声汤碗掉在地上碎裂,热汤悉数泼在路秋焰手臂上,隔着衣服依旧烫烫的,他蹙起眉,不悦地看向那外校男生。
  外校男生:“对不住啊。”说罢就要走。
  “快去医务室。”田阮说,指着那男生,“你也去!”
  男生:“我都道歉了,还要怎样?贵族学校的学生就是身娇体软是吧?”
  虞商冷冷看去,说:“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当然是无意的。”
  “看你的校服是二中的,里面是篮球服,所以下午跟德音对垒的也有你。”
  “那又怎么样?”
  “这么巧,路秋焰也是篮球社的社员,会参加四校联赛。你们就这么怕输?”
  那男生摔了盘子,“什么玩意儿?贵族学校真会污蔑人。”
  虞商懒得多言,抓住路秋焰,“去医务室。”
  路秋焰:“一点小伤,不碍事。”
  虞商眼神严肃,“去处理一下。”
  路秋焰本来还想婉拒,这点小伤在他看来就跟被人踢了一脚一样,然而看到虞商的脸时,忽然福至心灵,说:“会长大人,我没错。”
  虞商:“……你没错,去医务室。”
  田阮收拾好便当,想了想还是对那炮灰说出经典台词:“敢惹学生会会长罩着的人,你死定了。噢耶!”
  男生:“……”噢耶什么鬼?
  今天,田阮也是一个合格的配角。
  毛七默默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虞惊墨。


第70章 
  路秋焰手臂上的烫伤没什么大碍, 校医给他开了烫伤药膏,嘱咐一天三次涂抹,不出三天就能好。
  医务室忽然来了电话, 校医去接听,药膏顺手给了离得最近的虞商。
  虞商看着药膏, “我给你涂吧。”
  路秋焰:“我……”
  田阮打断:“赶紧的, 别浪费时间, 饭菜要凉了。”
  虞商拧开药膏,挤了一小坨在手上,紧接着涂上路秋焰手臂烫红的地方, 薄荷绿的半透明药膏均匀地涂抹开来。
  路秋焰绷着清俊的脸部线条,白皙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细密的汗,“快一点。”
  虞商:“……”
  路秋焰赶紧改口:“别磨磨唧唧的。”
  虞商修长的手指在伤处转圈圈, 但可能药膏涂多了, 怎么也不干。
  田阮来了句:“挺适合当润滑的。”
  “……”
  路秋焰不明所以:“什么润滑的?”
  田阮:“润滑……自行车链条。”
  路秋焰看了眼药膏, 怎么也无法和自行车链条联系到一起, “你可真敢想。”
  田阮神游天外:“路秋焰, 你的皮肤好白、好嫩。”
  说罢艳羡地看着虞商,好大儿的福气在后头。
  虞商:“……”
  路秋焰:“……滚。”撸下衬衫袖子,胡乱穿上外套完事。
  从医务室出来, 他们去餐厅把饭热热继续吃。结果就有一群二中的男生吊儿郎当围过来,为首的光头男生粗声粗气:“就是你们欺负我兄弟?”
  田阮十分惊讶, 真是倒反天罡, 炮灰欺负人还反咬一口。
  紧接着,学生会的人过来, 为首的谢堂燕说:“就是你们用汤烫伤我校的篮球队员,还在这里寻衅滋事?”
  光头色眯眯地打量谢堂燕, “小妞,长得不错嘛。”
  谢堂燕拿出拳击手套戴上,一拳打翻光头,嗤之以鼻:“什么二中,二逼吧?”
  “……”
  二中七八个男生不干:“贵族高中就是这德性?当着大家的面打人?”
  谢堂燕一招手,学生会也站出七八个男生,“群殴还是单挑,都奉陪。”
  二中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骂骂咧咧说“赛场上见”就跑了。
  “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姑奶奶叫嚣。”谢堂燕取下拳击手套,收到了田阮的海豹鼓掌。
  虞商眉心微蹙:“谁让你动手的?”
  谢堂燕不服:“是他们先动手的,幸好路秋焰皮糙肉厚,不然下午还能打球吗?”
  “即便如此,也该等到比赛后再清算。”
  “打人的是我,有什么处罚我一人担着。”谢堂燕不以为意,“而且被一个女生打趴,他们也不好意思说出去吧。”
  虞商:“你代表的是学生会。”
  两人一来一去斗嘴时,田阮举手:“我当裁判!”
  “?”
  “谢堂燕你说的不对,路秋焰才不是皮糙肉厚,是细皮嫩肉。”
  路秋焰:“……你住嘴。”
  谢堂燕闻言却是认真打量路秋焰,恍然大悟:“这么一看,确实比绝大多数人细皮嫩肉,你平时怎么保养的?”
  路秋焰懒得回应,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就走。
  正如虞商所说,不出半小时,二中那批男生就将状告上了校长室。
  校长室还有其他学校的校长在,吵吵嚷嚷的,就把当时旁观的田阮叫来问话。
  “田阮,你把你知道的都说说。”李校长和颜悦色地说。
  田阮:“是二中一个瘦猴样的男生先用滚烫的汤泼了路秋焰,严重到去医务室包扎。然后二中的人又找上来,谢堂燕看不过去,就和领头的光头比划了一下,谁知光头那么弱,一下子就被打趴了。瘦猴见状跑了,其他人也跑了。”
  李校长点点头,“大家都听明白了?不是学生会找茬。”
  二中校长和稀泥:“都是小打小闹,我们各自教育一顿就好了。”
  田阮不认识校长,但看他顶着一颗油光锃亮的大光头,就问:“那个小光头是你这个大光头的儿子?”
  二中校长:“……是我儿子没错。”
  “怪不得气焰嚣张。”
  “……”
  李校长说:“去教室吧。”
  田阮点点头走了。
  二中校长气不过,“李校长,你这学生真会怼人。”
  李校长温文一笑:“想来是深得虞先生真传。”
  “虞先生?”
  “就是我们德音最大股东的那位虞先生。刚才那学生就是田阮,是虞惊墨先生的小舅子。”
  “……”
  没人敢再对田阮指指点点。
  回教室的路上,田阮正低头给虞惊墨发微信,忽然脚下一顿,下蓦地往后看去——除了空荡荡的走廊与办公室,什么都没有。
  他又走了几步,还是觉得后背发毛,猛地提速跑起来,直到下了楼梯,沐浴在秋高气爽的炽烈阳光下,毛毛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不会是保镖吧?但保镖一般不跟到教学楼啊。
  霎时,各种校园传说涌入田阮的脑海——
  比如某个女生遭遇渣男劈腿,选择在教室上吊在风扇上;比如某女生偶然怀孕,在厕所生下死胎;比如某女生因为校园霸凌而选择从教学楼跳楼……
  为什么都是女生?因为女生容易受欺负,是天然的弱势群体。
  田阮感觉跟在自己后面的,就是个女生。
  不会的,这是校园文,没有灵异事件!
  虽然这么想着,田阮还是火急火燎跑回了自己的教室,在二十多个同学充足的阳气中得到了治愈。
  然后他上校园论坛,搜索关于灵异的帖子,结果搜索结果为0。
  果然,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尤其是在主角攻受身边。
  不过一个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帖子名叫:八一八我校某社团的爱恨情仇。
  他点进去,津津有味地吃瓜。
  某社团团长称为总攻,团员一号称为眼镜受,二号美貌受,三号有钱受,四号落魄受。
  据可靠消息,总攻喜欢落魄受,眼镜受对总攻求而不得,有钱受财大气粗但没有总攻有钱,美貌受虽然美貌却是总攻的无血缘关系舅舅。
  炸裂的标题引出一排排的“求八”“放只耳朵”“妈耶摩多摩多”。
  然后楼主开始用优美的文体、抓马的叙述,小作文写了将近三万字。
  田阮光是吃瓜就吃了整整十几页,结果越看越不对劲,嘴里的瓜逐渐变味。
  总攻带美貌受和落魄受出去吃饭,偶遇人妖骚扰,落魄受重拳出击,美貌受柔弱地倒在总攻怀里,总攻不予理睬,挥手招来经理,将人妖赶走。
  田阮:“…………”
  田阮默默将帖子转发给路秋焰、虞商、奚钦、钱赖赖。
  几人看完:“…………”
  这是什么精神攻击,创飞整个学生会。
  不多时,那帖子就被封了,楼主的手机号也被查出来,打了电话过去,居然是个女生。
  虞商语气严肃:“下午联赛过后你到学生会一趟。”
  女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写你们的小作文了,放我一马吧,会长大人!”
  虞商:“你果然在跟踪我们。”
  女生:“我跟踪的不是你们,只有田阮。他才值得我跟踪。”
  虞商看向田阮。
  田阮:“……什么鬼。”
  这么说,从校长室出来后感觉毛毛的,就是因为这个女生?
  田阮又好气又好笑,抢过电话问:“你跟到学生会了吗?上来我们谈谈。”
  女生:“不,我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以此确定你确实是我要找的人。”啪的挂断电话。
  “能查到班级姓名吗?”田阮气呼呼地问。
  奚钦推了一下眼镜,“查到是能查到,但这是违法的。”
  “她都跟踪我了,这也是违法的。”
  奚钦耸耸肩,“好吧。”
  不出十分钟,电话号码的业主姓名、家庭情况、班级成绩一览无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高二八班祝枝枝,上次模拟考年级排名106,医药集团千金,德音文学社团团长。
  谢堂燕惊讶:“居然是她。”
  奚钦:“你认识?”
  谢堂燕:“也不算认识,我高一有一次拿了作文奖,她找我加入文学社,我没去。”
  田阮仔细回想这个祝枝枝的剧情,还真有那么点,和同班的南孟瑶不对付,经常给彼此使个小绊子。不过有一次户外活动,南孟瑶腿受伤,是祝枝枝给包扎的。
  两人从敌对变成朋友,算是原书的一个小插曲。
  “先去看联赛吧。”田阮分得清轻重主次,路秋焰这次篮球赛才重要。
  因为四校联赛,来的人多,就在室外的篮球场上进行比赛,看台一溜看去全是人。德音的学生仿佛与外校的学生有天堑,中间隔了十多米远。
  篮球队员们在场上热身,外校女生的呼声简直掀翻了天。
  田阮跟着学生会组织秩序,一边目光梭巡寻找路秋焰的身影。各校领导信步走来,与学生会打个照面。
  田阮专心看篮球场,没注意到校领导队伍,嘭的撞上一堵肉墙。
  “抱歉,我……”
  田阮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凤目,黑如点墨的眼瞳却好似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虞先生,你怎么来了?”
  虞惊墨旁若无人地给他头发捋了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看着点路。”
  田阮乖乖应声:“哦。”
  虞惊墨扫一眼周遭,李校长笑着招呼目瞪口呆的校领导们先走。虞商也面无表情地带着学生会继续巡查。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田阮愣是没发现,只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惊墨。
  虞惊墨被他这么看着,喉结动了动:“在学校,别这么看我。”
  田阮疑惑:“我怎么看你了?”
  虞惊墨保持着与田阮的距离,低沉的嗓音却说:“你在诱惑我。”


第71章 
  田阮噔噔离虞惊墨两步远, 什么诱惑不诱惑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也太羞耻了。
  虞惊墨不动声色地看他脸颊慢慢晕染两抹薄红, 唇角弧度翘了翘,“李校长邀请我来参观, 四校联赛也算苏市的盛事。”
  一个高中的联赛能是什么大事?还没有某楼盘竣工新闻大, 来的记者也只有两个罢了。
  田阮点点头, 没有拆穿,但要是以为虞惊墨是来看他的就自作多情了,想来主要目的是社交。
  “去吧。”虞惊墨望着他, “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挤。”
  “嗯。”田阮挥手,“拜拜。”
  虞惊墨弯唇一笑。
  田阮快步追上学生会的大部队,继续巡查。
  好巧不巧, 高二8班是离看台上的演讲台最近的, 一个短发女生两眼放光看着这一幕, 在手里的小本本记下:某大佬与小舅子的暧昧十八式、高中生才子被大佬强迫的日日夜夜、美貌受靠美貌勾得哥夫不能自持……
  “吼吼吼~”祝枝枝发出奸笑。
  离她不远的南孟瑶不经意往她的小本本上一瞥, 顿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鄙夷地看着祝枝枝。
  祝枝枝察觉,啪的合上本子,“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写进十八禁。”
  南孟瑶:“……”
  南孟瑶翻个白眼挪开视线。
  祝枝枝却观察起南孟瑶, 暗暗叹息,好好一个大美女, 脾气这么差——不过也很带感, 可惜她只对男男小本子感兴趣。
  学生会维持秩序,外校学生就算有诸多不满, 也渐渐安静下来。李校长在演讲台发表讲话,然后是其他学校的领导, 没什么人认真听,都在看着场上身高腿长的篮球队员。
  直到李校长说:“今日特地邀请冬青集团董事长虞惊墨先生前来参观联赛盛事,欢迎他讲几句话。”
  听到虞惊墨的名字,德音学生唰地看过来,外校没有多少人听过虞惊墨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反正又是某个秃头矮矬领导吧。
  直到可以环绕整个运动场的广播中传出一道儒雅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欢迎各位箐箐学子来到德音高级中学,共同参与四校联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希望大家都能愉快地观看这场赛事。”
  全场安静——
  尤其是混迹二次元的女生们,瞬间就被这声音折服,这是被上帝点化过的声音吧?这么好听。
  怎么不多说两句?
  一些离得近的能够看清虞惊墨俊美无俦的容貌,离得远的能看到虞惊墨高大挺拔的身形,一瞬间多少少年芳心都被夺走了。
  “听说虞惊墨结婚了。”
  少年的芳心碎了一地,遍野哀嚎。
  虞惊墨只出场这么一次,便端坐高台,如天神睥睨,不染尘埃。
  徐助理忙着倒水沏茶,顺便帮忙眺望总裁夫人所在——总而言之,虞惊墨的高逼格,是建立在他这个助理忙得团团转的前提下。
  徐助理目光如一只雄鹰盘旋,忽然指着一处,“夫人在那儿。”
  虞惊墨随之望去,人群里的田阮似乎也在看着这边,他递去一笑。
  田阮悄摸对虞商说:“你爸简直Bking全场,好会装逼。”
  虞商面无表情,“这句话我会代你转达。”
  田阮:“别啊!我知道他不是装,他是天生的领导气场。”
  虞商:“这句话你自己去说。”
  田阮:“……”他爸的就转达我的坏话是吧?
  李校长的温文的女声在广播里传遍全场:“恭喜南中昨日赢得与附中一对一的比赛,现在邀请附中与二中进行一场友谊赛。”
  四校联赛分别是德音、附中、南中、二中。
  昨天是南中对附中,南中胜。
  今天附中先和二中打一场友谊赛,如果赢了,就能继续对垒,相反则会彻底淘汰。
  而后二中对德音。
  附中的人上场,都有些气氛低迷。二中则是摩拳擦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其他篮球队员下场,给赛场让出位置。记者在前排拍摄。
  田阮站在看台上遥遥望去,“哎,那是不是海朝?”
  虞商投去一瞥,“嗯。”
  “他在附中篮球队还能输?”
  “他打篮球很厉害?”
  “……这倒不是。”田阮只是觉得好歹是备选配角攻,不能就这么败了吧。
  “就算他个人能力强,也不代表能带一个团队。篮球讲究互相合作。”
  “哦。”田阮往换衣室方向走,“我去找路秋焰。”
  虞商和学生会说一声,和田阮一同去6班的换衣室。
  不料没找到人,田阮叫住一个男生问:“篮球队呢?”
  男生愁眉苦脸地捂着肚子,看身上的衣服也是篮球队的,“都在上厕所。”
  “??”
  “靠,不知道谁往篮球队的矿泉水里投了泻药,一个接着一个炮轰厕所。”
  “……”炮轰也太写实了吧。
  虞商蹙眉:“都喝了矿泉水?”
  男生:“只有路秋焰没喝,但他一个人也不顶用啊。我看只能退赛了。”
  怪不得篮球场只有德音的篮球队员没去热身,原来不是高冷,是都在拉肚子。
  男生唉声叹气,忽然一脸铁青,“不行了,我又要开大炮了——”说罢夹着屁股一溜烟跑去厕所。
  田阮遥望厕所的方向,几个外校男生想去上厕所,但进去不到五秒,就纷纷惊恐地跑出来,似乎被此起彼伏的炮轰给炸懵了。
  “……”
  沉默是今天的虞商,他绝对无法靠近那个厕所。
  田阮也无法靠近粑粑横飞的“战场”,甚至后退了两步,“路秋焰应该不会在那里吧?”
  虞商:“肯定不在,我们去别处找找。”
  两人火速撤退,田阮一个转身撞上一个男生,两张脸离得极近。田阮控制不住往人家身上扑,即将发生意外之吻时,男生哗啦一下被抽走,田阮踉跄一步,好险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田阮扭头一看,路秋焰扑在虞商身上,“哇~”果然主角受是不会被他这种配角亲到的。
  路秋焰猛地推开虞商,“干嘛?”
  虞商若无其事掏出药膏,“给你涂药,一天三次,晚上你回去再自己涂一遍。”
  “不用,没事。”
  虞商拉着他手腕,“去换衣室。”
  路秋焰别扭地被拖走,看了田阮一眼,“你还愣着干嘛?”
  田阮乐颠颠地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滚。”
  田阮不会打扰,但也不会滚,悄摸进了换衣室,藏在柜子后面偷看——主角攻受并没有过上二人世界,汪玮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在当一只比田阮还闪亮的灯泡。
  田阮:“……”
  汪玮奇:“那些个狗东西,真不是人,居然想出这么损的招。路秋焰你放心,有我加入篮球队,绝不会败。”
  路秋焰:“还缺好几个。”
  汪玮奇:“这不是有会长吗,对吧会长?”
  虞商平静地给路秋焰涂了烫伤膏,看他脱下校服,换上篮球衣,“学生会会打篮球的没几个。”
  汪玮奇毫无眼色,打量路秋焰,“兄弟,你身上肌肉挺结实啊。”
  路秋焰不以为意,“喜欢打架。”
  “牛逼。”汪玮奇刚说完,忽然眼前好像闪过一只雪白的兔子,还在他头上跳了一下,顿时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看清,不是兔子而是人,“田阮?你干嘛打我??”
  田阮:“谁允许你看路秋焰的身体的?那不是你能看的美色!”
  汪玮奇:“啊?美色?”
  田阮:“没错,只有虞商能看。”
  汪玮奇不明所以:“会长,路秋焰的身体只有你能看?为什么?”
  虞商:“……”
  路秋焰:“……别听他胡说八道。”
  田阮给一根棍子给颗糖:“汪玮奇你好样的,我要跟你学习,挽回我校篮球队的尊严,参加此次比赛。”
  汪玮奇打了鸡血似的:“好兄弟!”
  路秋焰:“就算你不主动参加,我也会把你踢进篮球场。”
  田阮:“……”
  田阮指着虞商,“你也来,为路秋焰保驾护航。”
  虞商自顾走去1班的换衣室,“不用你说。我去通知学生会,人数一定凑够。”
  十几分钟后,以路秋焰为首的七拼八凑的新的德音篮球队聚齐,因为大多是学生会的成员,所以大家都还算齐心。
  钱赖赖举手:“事先说明,我上次打篮球还是幼儿园时。”
  虞商:“大家先在空地上排练一下。”
  事实证明,这支临时凑出的篮球队虽然齐心,但有心无力,球不是飞走,就是传错了人。
  “……”
  虞商不慌不忙:“大家重新分配一下前锋中锋后卫。”
  正式球员五个,备选球员两个,除了路秋焰和田阮,其他人不管怎么分配位置都奇奇怪怪。
  路秋焰前锋位置确定,虞商中锋,田阮后卫,剩下两个传球。
  田阮要被汪玮奇的传球技术折磨服,“你爸的怎么专门往人家□□传球?”
  汪玮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田阮:“你好聪明哦,只要打爆队友的蛋蛋,就赢了。”
  汪玮奇终于意识到不对,“……”
  场上传来欢呼,附中的女生叫着:“附中附中,永不言终!”
  主持人道贺:“恭喜附中赢回这场比赛。”
  汪玮奇朝着二中的方向伸出中指,“果然二逼。”
  主持人:“下面,请二中的队员稍作休息,然后回到场上,与德音的队员进行比赛。”
  虞商说:“去场上热身。”
  汪玮奇热血上头,跟路秋焰和田阮勾肩搭背,一手一个楼得不亦乐乎:“兄弟们,走!”
  田阮身子一矮,从汪玮奇手臂溜到后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去吧,奇迹汪汪!”
  汪玮奇直接从草坪一路滑翔,半路滚成一个球,一直滚入场,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众人看不明白,但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于是掌声如雷。
  汪玮奇在掌声中飘了,摆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朝8班的方向抛媚眼,精准抛给南孟瑶。
  南孟瑶:“……”
  掌声越发的热烈,汪玮奇还以为自己成了万人迷,再仔细听,大家的嘴里叫着“虞商”“路秋焰”“奚钦”“田阮”,就是没有“汪玮奇”。
  汪玮奇一个暴跳:“我叫汪玮奇!二逼中学,记住你爷爷我,今天你爷爷要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二中校长维持尴尬的微笑:“年轻人就是喜欢放大话。”
  李校长:“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比赛结束我一定好好训斥这孩子,怎么能叫二中二逼呢?”
  “……”
  附中校长喜笑颜开:“是啊是啊,就算我校赢了你校一次,也不能叫你校二逼嘛。”
  南中校长也笑眯眯:“真期待我校与德音对垒,二逼学校就算了。”
  二中校长:“…………”
  李校长失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看向虞惊墨,“这些孩子打打闹闹罢了,虞先生看得还开心吗?”
  虞惊墨视线不离场上正在做拉伸的田阮,漫不经心:“嗯。”
  李校长随之望去,“路秋焰我是不担心的,他经常带人打篮球。”
  虞惊墨:“其他人也不用担心,除了个别两个,都还算稳重。”
  李校长知道他口的“个别两个”指的是谁,笑道:“我相信田阮一定能带给我们惊喜。”
  虞惊墨:“上次看歌剧,你也是这么说的。”
  李校长:“……”
  这么一说,还真是。
  往事不堪回首,李校长好险没绷住,最后放宽了底线,“只要能赢就好。”
  虞惊墨弯起唇角:“必赢。”
  李校长都不敢打包票,篮球队还是临时拼凑的,“虞先生这么有信心?”
  虞惊墨:“嗯。”
  毕竟这个世界的主角都在场上。
  但他的目光,只会追随扭腰扭臀、蹦蹦跳跳的田阮一人。


第72章 
  德音临时凑的篮球队正式队员是前锋路秋焰、中锋虞商、后卫田阮, 传球汪玮奇与奚钦。替补队员是钱赖赖与体育部部长,因为人长得黑又壮,所以外号叫黑大壮。
  保镖大壮:“我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都有人抢!”
  毛七安慰他:“你长得不算黑, 以后叫白大壮吧。”
  另一保镖:“黑白大壮,多气派, 像黑白无常。”
  大壮:“……”
  两个大壮并不认识, 黑大壮在被主持人报到名字时, 站起来宛如大猩猩捶胸,雄浑的吼声宛如狮子吼,一双粗壮的手臂“哈”的一声举起, 展示自己肌肉虬结的肱二头肌。
  德音的男生激动地挥舞手臂,“黑大哥!黑大哥!”
  汪玮奇羡慕得要死:“靠,这也太帅了!”
  田阮:“我不理解。”
  如此中二的出场, 也就汪玮奇这样的才觉得帅。田阮扭头一看, 路秋焰目露欣赏:“这才是真男人。”
  田阮:“……”
  田阮立即改口:“黑大哥, 你帅爆了!汪玮奇都不用上场了, 你一拳头就能打飞二中的二货们!”
  汪玮奇:“???”
  路秋焰当真问汪玮奇, “要不你们换一下?你替补?”
  汪玮奇:“不要啊,我一定好好打。”
  裁判吹口哨,用小广播喊:“两队分列球场中圈两边。”
  德音的运动服是白蓝色, 二中则是黑灰色,自以为帅爆地朝德音比中指。汪玮奇一看, 两只手齐刷刷比中指。
  在中指中, 裁判翻白眼站中间,手上拿着一只篮球, 介绍比赛规则:“比赛分四节,每节12分钟, 第四节结束如果双方分数一样,则进行5分钟加时赛。”
  紧接着裁判又宣读了犯规规则,与球场违规规则,在确认双方准备好之后,裁判在球场中圈向上抛球——
  霎时比赛打响信号枪,路秋焰与二中的光头同时跳起来枪球。
  路秋焰迅若猛虎,光头长着身高马大,实则没有路秋焰灵活,球被抢了过去,骂了一声操就开始防守。
  三分线外,路秋焰被拦住,球传给虞商,虞商拍了一下,一个跳跃将球高高抛起——
  “?”
  那么远投球,可真牛逼。
  球咣当撞进对方的篮筐,但篮筐下有防守的人,一个猴子偷月给拍了出去。球落到光头的手上。
  光头气势汹汹运球飞来,但只能拍三次球,他第三次后纵身投球。
  田阮也来了一招猴子偷月,将球拍出篮筐,正好汪玮奇接住。
  汪玮奇没忘记自己主要负责传球给路秋焰和虞商,但传给哪个好呢?跑了一步,两步,三步,他火急火燎地将球扔给路秋焰。
  半路,光头截胡,装作无意地撞了路秋焰一下。
  路秋焰一下子摔倒在地。
  “路秋焰!”田阮知道路秋焰会在这场比赛受伤,但他想尽量减少伤势,举手喊裁判。
  裁判吹哨暂停。
  光头耸耸肩说:“我不是故意撞到的,谁知道他那么弱鸡。”
  路秋焰爬起来,对裁判说:“我没事,继续。”
  田阮:“不行,这是犯规,必须扣分。”
  裁判:“记一次犯规,四次以上的之后每次犯规,对方都会获得一次罚球机会。”
  光头得意地看着田阮,毫不避讳地说:“四次犯规,足够把你们撵出去。”
  田阮:“是吗?汪玮奇。”
  汪玮奇立即过来比中指。
  田阮对汪玮奇说了句什么,汪玮奇大义凛然地点头,“我知道。”
  “你们说什么?”路秋焰问。
  汪玮奇满脸圣父的光辉:“牺牲小我,成全大家,值得。”
  “?”
  第一节比赛继续。
  还有八分钟结束,大家争分夺秒,篮球终于落到汪玮奇手里。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把球传给路秋焰时,他将球砰的砸向光头的下半身。
  “啊~”光头叫了一声。
  汪玮奇:“……”
  汪玮奇惊恐地对田阮说:“这不对啊。”
  田阮跳起来拦球抛给汪玮奇,“使点劲!”
  汪玮奇小宇宙爆发,使出吃奶的劲在此砸向光头的命根子。
  “啊!”光头销魂地叫了一声。
  汪玮奇:“…………”
  全场:“…………”
  汪玮奇就像被非礼了一样,怒而夺球,砰砰又砸了两下光头。
  光头就像一个难缠的小怪,在汪玮奇不懈的努力下倒地不起,并且满脸潮红地捂着下面。
  裁判连吹四次口哨,判汪玮奇犯规,问光头,“还能起来吗?”
  光头:“已经起来了。”
  裁判:“什么?”
  光头:“下面。”
  裁判低头一看,被辣到了眼睛。光头被两个球员抬了下去,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汪玮奇。
  汪玮奇哀嚎一声“我不干净了”,就跑了。
  田阮:“……”
  第一节比赛就此结束。
  二中0分,德音0分。
  死一般的安静,四校学生都是一脸“什么鬼”的表情。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计策?”虞商喝着自带的矿泉水。
  田阮一本正经:“汪玮奇是个壮士,我会永远铭记他。”
  路秋焰:“废了一个光头也还行,下一节黑大哥顶上。”
  黑大壮展示自己会动的胸肌,“路兄弟放心!”
  奚钦用眼镜布擦了擦眼镜,“光头死于变态,剩下的都是狡诈之辈。”
  休息十分钟,田阮坐着不到五分钟,就被胡主任叫走,“咳咳……找你。”
  田阮不明所以:“咳咳是谁?”
  胡主任山羊胡动了动,“就你哥夫。”
  田阮去见虞惊墨。
  虞惊墨慢悠悠给他倒了一杯茶,“渴了吧?喝点。”
  田阮端起温度刚好的茶水一口抿,后知后觉自己这是牛饮,就说:“我喝矿泉水就好,喝这个浪费。”
  虞惊墨:“茶本来就是解渴的。”
  不少人看过来,但见田阮神色自若地在各位校领导中,并且离大佬虞惊墨这么近,不一会儿就学生中就传遍了他的身份——虞惊墨的小舅子。
  不是传闻虞惊墨手段冷酷、不近人情吗?居然会专门来看小舅子的篮球比赛?
  “虞大佬肯定很喜欢他老婆。”有人这么猜测,“所以爱屋及乌。”
  “他老婆不是爬床的吗?”
  “谁知道是两情相悦还是爬床,有人眼红是真的。”
  “那他老婆肯定是豪门少爷,不理外事,根本不在乎这些传闻。”
  “看他老婆的弟弟就知道,肯定长得很好看。”
  “没错,神仙老婆,藏着不许见人。”
  ……
  第二节比赛开始,德音这边替补了黑大壮,二中那边替补了一个不重要的NPC,换成烫了路秋焰的瘦猴领队。
  瘦猴龇牙咧嘴:“我可不是光头,休想偷袭我。”
  德音这边没人理他。
  田阮:“噢耶!必胜!”
  路秋焰:“必胜。”
  奚钦:“说必赢,以防有打广告的嫌疑。”
  德音学生:“必赢!!!”
  十五分钟后,德音6分,二中3分。
  第三节比赛,德音8分,二中6分。
  不出意外德音应该赢定了,但原书就是最后一节比赛,路秋焰被瘦猴使绊子摔伤了腿,瘦猴的鞋子暗藏玄机,有刀片。
  瘦猴专门留到最后一节比赛用这损招儿,险些获胜。
  田阮不想看到路秋焰腿受伤,在第四节比赛开始之前,他举手:“裁判,我要举报,二中的瘦猴鞋子里藏了刀片。”
  全场哗然,瘦猴气急败坏跳起来:“你污蔑我!”
  田阮微微一笑:“你刚刚专门去换了鞋子,你把这鞋子脱下来给裁判看看。我要是污蔑你,我退赛。”
  裁判语气严肃:“瘦猴同学,请把鞋子脱下来给我看看。”
  瘦猴疯狗乱咬:“那我也举报,他们的鞋子里也有刀片。要检查大家一起检查。”
  田阮:“好啊。”
  “……”
  篮球队的人都脱了鞋子给裁判检查,德音这边的还好,都没什么味道。一到二中那边,他就露出了痛苦面具,忍不住喃喃一句:“你们的鞋真臭。”
  靠近看台下面的人哄堂大笑。
  二中:“……”
  瘦猴的鞋跟果然藏了刀片,还带开关,差点划伤裁判的手。瘦猴恼羞成怒地瞪着田阮,“你给我等着。”
  田阮自顾和路秋焰击掌:“噢耶!又灭掉一个炮灰。”
  瘦猴:“……”
  第四节比赛异常激烈。
  二中没了光头和瘦猴,犹如没了头的苍蝇横冲直撞,屡屡犯规,消耗比赛时间。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能拖一点分数是一点。
  左边一个二逼撞过来,田阮跳开。
  右边一个二逼撞过来,田阮跳开。
  噔、噔、噔~丝滑得仿佛在跳床。
  众人:“……”
  二中:“靠!他属兔的吗??”
  田阮跳上球框,一球灌篮。
  裁判吹口哨,比赛结束——
  德音6分,二中0分。德音总分20,二中总分9,德音胜。
  田阮激动地跳着抱住路秋焰,“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你没有受伤哈哈哈哈……”
  路秋焰:“?”
  德音学生与附中南中的学生都热烈鼓掌,撒花的撒花,还有往场上扔零食、水果、帽子的。
  一只公主帽卡在田阮头上,他被蒙了眼睛,甩了甩脑袋,嘴唇碰到路秋焰的脸。
  路秋焰:“……”
  田阮:“……”
  两人停止激动,路秋焰瞪着田阮,“你亲我干嘛?”
  田阮头上的公主帽没掉,傻愣愣地说:“我没有,是意外——”
  轰隆一声,天雷滚滚。
  田阮大惊失色,不会吧?他只是不小心亲到主角受的脸,就要被劈死了??
  不行啊,他不想被劈死。
  灵光一闪,田阮闪到虞商身后,“儿砸,去吧!”双手一推,虞商扑向路秋焰。
  路秋焰被扑倒,虞商的唇印上路秋焰的额头。
  田阮立即用公主帽盖住他们的头脸,简直欲盖弥彰。
  众人:“!!!”
  天上的雷不打了,田阮劫后余生般飞快跑向虞惊墨——救命啊!


第73章 
  田阮如同一只兔子跳上看台, 飞快跑到虞惊墨身边,将他当成最粗大的一根避雷针。如果不是条件所限,他一准抱住虞惊墨的大腿。
  此起彼伏的呼声如涛涛波浪荡漾开来, 场上相拥摔倒的两个少年在公主帽的掩护下,心如擂鼓, 久久不能回神。
  奚钦踢了一下虞商的脚, 虞商霍然爬起, 公主帽落在路秋焰红透的脸颊边,一双清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虞商。
  虞商喉结一动,朝他伸手。
  路秋焰装作不在意地拉着他的手起来, 反正只是亲到了额头,不至于太丢脸。
  然而当他扭头一瞧,田阮早没了踪影, 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看台上更是一片热闹。
  “他们亲了吗?”
  “亲了吧。”
  “啊啊啊啊……”
  路秋焰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公主帽的遮挡下, 大家都默认为他和虞商亲了嘴??
  “……”
  德音篮球队一片沉默, 主持人的声音磕磕巴巴说:“真是一场美妙……意想不到的意外。下面请德音的篮球队休息一小时,请附中和南中的篮球队准备下一场比赛。”
  田阮遥遥看着路秋焰他们走向德音篮球队专用的休息位,不敢过去, 硬着头皮喝李校长给虞惊墨准备的茶水,假装自己很渴。
  “成何体统, 有碍观瞻!”二中校长冷哼。
  李校长笑笑:“都是孩子们小打小闹。”
  “那也不能当众亲嘴, 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田阮忍不住怼:“请问您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亲嘴了?明明就是摔倒了,您还这么说他们, 身为校长就能带头造谣?”
  二中校长光头都气红了:“不管你是不是虞惊墨的小舅子,都是德音的学生, 你们德音学生就是这样跟校长说话的?”
  田阮:“对事不对人,我对李校长可尊敬了。”
  “你对她尊敬,就不能对我尊敬?”
  “学生也是人,你就不能对学生尊敬点?既然你不尊敬,那我也没必要把你当成人。”
  “……”二中校长气得发抖,“伶牙俐齿!”
  田阮感叹:“总算说了句人话,多谢夸奖。”
  二中校长要气晕过去。
  田阮骄傲得尾巴快翘起来,虞惊墨拍他屁股。田阮一惊,有些慌乱地看着他,“虞先生……”
  虞惊墨忍俊不禁:“去和你的队友们说说话,在这里呛校长,大逆不道。”
  说“大逆不道”四个字时,虞惊墨的嗓音又沉又柔,闷在胸腔里揉了百来遍似的,只有田阮听到。他耳朵微微发烫,点点脑袋跑向德音篮球队。
  虞惊墨目送他远去,弯起的唇角渐渐平缓,垂眸品茗。
  李校长笑道:“这孩子总是能给人惊喜。”
  虞惊墨:“只要不是惊吓就好。”
  田阮一路小跑回篮球队,到最后脚步越来越慢,直接变成了龟爬。
  汪玮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见队里气氛诡谲,就去打听了一圈。田阮一来他就热情似火地迎上去,“兄弟兄弟,会长和路秋焰亲了?”
  田阮看他一眼,“谨慎吃瓜,小心扣分。”
  “……”
  关于扣分汪玮奇有话说,上次因为一个乌龙引发的踩踏事故,虽然汪玮奇没事,但之后学校就通报批评了那些一哄而上的学生。
  学生会也给那些学生扣了分,每人五分,包括南孟瑶。
  完美女神的传说就此被打破,南孟瑶因此更加不理汪玮奇了。汪玮奇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挽回自己在女神心中的形象。
  “……那究竟是不是真的?”汪玮奇偷瞄一脸正经的虞商,与漫不经心的路秋焰,这两人好像无事发生。
  “不是。”田阮不想横生枝节,最好的方式就是撇清虞商和路秋焰的关系,以免过早地发展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汪玮奇点点头,“我明白了。”
  地下恋什么的是不能公开的,那么他就剩下一条路,为掩盖学生会长和路秋焰的恋情而添砖加瓦。
  汪玮奇一溜烟跑到路秋焰身边,勾肩搭背说:“我给你打掩护。”
  路秋焰甩开他,一眼看到龟爬的田阮,勾勾手指,“过来。”
  田阮麻溜地跑过去,挤走汪玮奇坐路秋焰身边,一副乖巧的样子。
  汪玮奇一屁股坐地上,“……”
  路秋焰抱着胳膊,冷哼:“你倒是跑得快。”
  田阮:“可能因为我很会打牌。”
  “?”
  “我打牌也跑得快。”
  路秋焰没有被这个冷笑话逗笑,过了半晌问:“你真的不是故意亲我?”
  “……天地良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就好。”路秋焰放心了,他难得有田阮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朋友,不想这段友情变质——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毕竟田阮是虞惊墨的老婆。
  要是田阮对他有其他想法,肯定回去就被虞惊墨啪啪啪……
  附中对南中的比赛很有看点,附中昨天虽然输了一场,但分数相差并不大,也是一匹黑马,在海朝的带领下后劲充足。南中则是势如破竹,场上总算有了点势均力敌的意思,精彩得看台上连连喝彩。
  田阮:“……看来我们和二中就是菜鸡互啄。”
  路秋焰大喇喇地坐着,下颌微抬,“南中的那几个不认识了?”
  田阮仔细看去,惊奇地发现居然是一起打过球的那几个高个少年,“他们是南中的?还以为哪个体校的。”
  “南中就在离我家不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场上你追我赶,战况胶着,到第四节分数竟然齐平,进行五分钟的加时赛。
  五分钟里比赛达到了高潮,看台上的呼喊此起彼伏——
  “附中附中,永不言终!!”
  “南中南中,帅哥壁咚!!!”
  其他校:“???”
  不得不说,附中除了一个海朝,南中个个身高腿长、容貌清俊,还真帅哥云集。
  田阮对路秋焰说:“毕竟是围绕在你身边的人。”
  路秋焰:“?”
  裁判口哨吹响,比赛时间到。
  南中总分23,附中总分22,遗憾未能进入决赛。
  接下来是德音与南中的比赛。
  德音学生高喊口号:“德音德音,一定能赢!”
  其他校:“好大的口气。”
  德音:“我们每次吃完东西都要刷牙,没有口气。”
  “……”
  于是贵族学校的学生装逼的印象更深了。
  德音篮球队一片沉默。
  田阮活跃气氛:“大家放心,有路秋焰在,一定能赢。”
  路秋焰:“我不担这个责,别找我。”
  奚钦推了推眼镜,“我觉得田阮上一场的计策出奇的好,如果让黑大壮撞飞南中的主力军,兴许能赢。”
  黑大壮大猩猩捶胸:“交给我!”
  虞商不赞同:“这太卑鄙了,有损德音名声。”
  奚钦:“我们本来就是三流的篮球队,不懂规则也正常。”
  虞商:“我不同意。”
  奚钦:“同意的举手。”
  一个两个三个举手,加上奚钦自己,四个。
  虞商:“……”
  奚钦笑道:“少数服从多数。准备上场。”
  田阮深吸一口气,原书中没有仔细描写这场与南中的比赛,只说最后赢了。具体怎么赢的,他心里还真没数。
  休息十分钟后,南中的人都喝了运动饮料,一个个神采奕奕走上篮球场,与德音分列中圈两边。
  “嘿,小土豆,又见面了。”南中的高个男生们朝田阮嬉笑,“比赛场上,我们就不让着你咯。”
  田阮的身高在南方真的不算矮,是这群人矮子里拔高个,聚集在主角攻受身边大多大高个,显得田阮很矮似的。
  “我是不是土豆,我们比一场就知道。”田阮对自己的弹跳很有信心。
  南中这就进入NPC剧情:“路秋焰,我们终于正式比一场了。”
  路秋焰:“我也不会让着你们。”
  “就凭你一人,恐怕不行。”
  “我的队友们虽然大多属猪,但也有那么几个出其不意的。”
  “那就比比看咯。”
  裁判往上抛球,吹响口哨,比赛正式开始。
  南中势如破竹进攻抢过球,前锋冲锋陷阵强占敌营,敌营内却有田阮防守,一个弹跳拍下篮球,三两下传给路秋焰。
  路秋焰带球进攻,他一人能打五人,进了第一球。
  德音欢呼。
  田阮跳起来:“噢耶!”
  但紧接着,南中就接连进了两球,还有一个三分球。
  德音学生急了:“德音德音,一定能赢!”
  黑大壮如同一只烧红的大号碳球滚向南中,一个两个三四个撞飞。
  “……”
  裁判吹口哨:“黑大壮犯规、犯规、犯规!”
  南中被撞飞的队员头昏脑涨爬起来:“发生了什么?地震了吗?”
  田阮对黑大壮竖起拇指,“黑大哥,好样的。”
  南中领队气笑:“当我们不会是吧?”
  第二节比赛,黑大壮又撞飞一名南中队员,四次犯规,被勒令下场,换汪玮奇补上。汪玮奇继续撞飞南中队员。
  南中不甘示弱,也一个接着一个将德音队员撞飞。
  篮球不知何时落在地上没人抢,双方就像碰碰车那样相撞,互不相让。
  众人:“…………”
  这是打球吗?这是玩闹吧?
  田阮第三次被撞飞,正好落在篮球边上,还在对方的三分线里。
  他迷茫地抱着球起来,拍了拍,投篮。
  回头见他们还在碰碰车,就又投篮。
  咣咣咣,花样投篮二十多次,这节比赛结束。裁判吹口哨。
  德音25分,南中1分。
  众人:“…………”
  田阮抱着球自己跳:“噢耶!噢耶!”
  南中:“……”
  他爸的别噢耶了,听你噢耶就心理阴影。
  有了这次意外得分,接下来的两节比赛德音毫无意外总分超过南中,赢得四校联赛的冠军。
  在全校的掌声中,田阮面朝虞惊墨,欢快地一跳:“噢耶!”
  虞惊墨弯唇浅笑:“嗯,噢耶。”
  众人:“…………”
  什么四校联赛,四校联欢吧。


第74章 
  联赛结束, 由冠军的学校组织庆祝联欢会,除了惨败的二中,南中与附中都留了下来。活动主管谢堂燕早就准备, 就在篮球场摆下长桌,提供饮料与零食, 开始狂欢。
  围绕的主角当然是德音的篮球队, 虽然赢的过程堪称玄幻, 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李校长笑着送来五层大蛋糕,细分每个同学都能尝到一点,她切下第一块蛋糕给路秋焰, “多谢路同学带领德音篮球队取得胜利。”
  路秋焰接过蛋糕,“这要仰赖篮球队每个人的配合……”实在说不下去,看着田阮, 蛋糕递过去, “第一块给你吃吧。”
  田阮哪敢要, “不了, 还是你吃吧。”
  “你吃。”
  “你吃你吃。”
  “……”
  李校长:“这蛋糕挺大的, 要不你们分着吃?”
  田阮赢了之后才开始心虚,第一份蛋糕受之有愧,本着绝不能抢主角风头的决心, 蛋糕给了虞商。
  虞商又给了路秋焰。
  路秋焰:“……”这蛋糕必须他吃了是吧?
  接下来的庆祝有些无聊,无非是互相拍马屁、聊天唠嗑。田阮打发掉对自己大吹彩虹屁的NPC, 掐着时间从联欢逃到教室收拾书包, 准备和虞惊墨一起回家。
  田阮发微信:虞先生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虞惊墨:嗯。
  一出教室又遇到那NPC, 是个戴黑框眼镜、五官平平的男生,热情地迎上来说:“你的每一次跳跃都跳跃在我的心尖上, 你在篮球场上的英姿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你就是我的偶像!”
  田阮:“?你哪位?”
  男生第三次介绍:“我叫黄窦,是文学社团的团员。田阮才子,你愿意加入文学社吗?”
  田阮忽然想起来:“团长是不是叫祝枝枝?”
  “是的。”
  “我还没找她算账,她的小弟倒是送上门了。”
  黄窦不明所以:“算账?”
  田阮:“她跟踪我,这事你知道吗?”
  黄窦惊讶极了:“怎么会?团长她就是个热爱文学的普通女生。”
  田阮灵光一闪:“黄豆同学,你想让我加入文学社也可以,不过我要你办一件事。”
  黄窦红光满面:“才子你说。”
  田阮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低声嘱咐了黄窦几句。黄豆同学果然是个老实人,闻言一直点头,点到最后才发现不对劲,狐疑地看着田阮。
  田阮拍拍他肩膀,“文学社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黄窦一脸憧憬地看着田阮走远,“才子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到了校门口,车辆果然比平时多了一倍,三校还在联欢,田阮只想回家躺平。他看见司机招手,穿过如同流水的车辆,坐进迈巴赫。
  他以为进去就会被夸奖几句,结果虞惊墨长眉微蹙:“你没冲澡?”
  田阮:“……”
  运动服穿在校服里头,扣子都扣好了,虞惊墨居然还能闻到。
  “洗浴室满了。”田阮没有撒谎,他去洗浴室看了一圈,结果都是占便宜的外校生,德音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免费的,除了当德音学生。
  虞惊墨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身体很诚实地与田阮保持距离。
  两场篮球打下来,运动服早就湿透,就算田阮本身没有体味,也耐不住时间的发酵。他没往虞惊墨身边凑,把窗户开了一点。
  缓了片刻,虞惊墨惜字如金:“恭喜。”
  田阮:“谢谢。”
  司机:“……”先生夫人今天忽然好客气。
  回到庄园,田阮垂头丧气地落后虞惊墨一步,就怕熏着他。结果撞上一堵坚实的后背。
  虞惊墨回身牵住他手,“今天辛苦你了。”
  田阮抬起脸,棕褐色的瞳仁逐渐染上霞光,变得亮晶晶,“不嫌我脏吗?”
  “不脏。”
  “那你亲我脸。”
  “……等你洗完澡的。”
  田阮哈哈一笑,进了主宅跑上楼洗澡,香皂沐浴露全都搓了一遍,直到重新变得香喷喷才下楼。
  他看到虞惊墨,想起自己的大胆发言,觉得应该不会当着佣人的面亲脸,心无旁骛地坐到他身边写作业。
  佣人上了茶水与点心,刘妈过来说今晚做狮子头好好犒劳夫人,可能要晚点吃饭。
  田阮吃了桂花糕,喝了茶,拿着一道复杂的题去请教虞惊墨。
  虞惊墨如常给他讲解题目——
  讲着讲着,田阮思绪飘远,想到另一种题目,他和虞惊墨解得更为辛苦又甜蜜。
  脸上忽然被啜了一口,田阮回神。
  “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分神?”虞惊墨低低的嗓音离田阮耳畔只有几厘米。
  红晕缓缓爬上田阮的脖颈耳廓,他侧过脸,不远处打扫的两个佣人自觉地背过身,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走了。
  田阮:“……”
  田阮也在虞惊墨脸上亲了一口,“还给你。”
  虞惊墨向来通晓有来有往的规则,又亲了田阮的一口,这次在鼻尖,唇角微翘看着怀里的青年。
  田阮有样学样,小鸡啄米般亲了他鼻梁。
  虞惊墨眸光低垂,看向青年殷红润泽的唇瓣,上面还沾着一点桂花糕屑,他将其尝入口中,沾着田阮气息的清甜与柔软。
  田阮手里还抓着笔和试卷,窸窸窣窣揉皱了一角,他心跳像是要跳出喉咙,笨拙地凑到虞惊墨优美如弓的唇边。
  虞惊墨眼含笑意看他,鼓励般。
  田阮微微噘嘴贴上去,将要闭上眼睛,余光忽然瞥到一道身影——瞬间退开,嘴巴不噘了,慌张地往虞惊墨身后躲。
  虞惊墨侧过脸,凤目冷然。
  虞商:“……我只是想吃饭。”
  撞见父亲和小爸亲热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的第一眼就该转身就走的,但许是受到的震撼太大,脚像被定在地上。
  也许,他也想看看他爸和小爸究竟是怎么接吻的,想象不出来,正如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和路秋焰……
  打住,虞商禁止自己胡思乱想,移开视线,前言不搭后语,“你们吃吧,我随便吃点零食。”
  田阮辩解:“我没有吃到虞先生的嘴巴!”
  “……”
  越解释越奇怪。
  虞惊墨看了眼腕表,若无其事道:“先去医院看杜董事长,回来刚好吃饭。”
  田阮身上还穿着浴袍,和虞惊墨坐一起又是露锁骨,又是露大腿,简直不堪入目。他拢好浴袍下摆跳起来:“我去换衣服。”
  只剩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虞惊墨说:“以后看到这种事,记得回避。”
  虞商:“……”他这是普通的回个家,普通的想吃个饭,怎么就被训了。
  虞惊墨打量虞商。
  “?”虞商问,“爸,怎么了?”
  虞惊墨:“你冲澡了吗?”
  言下之意虞商怎么会听不出来,扭头就回附房,“我就去洗。”
  “一个主角攻,整天不好好去追自己老婆,满世界溜达。”虞惊墨也是无法理解,难道是因为年纪小?还没开窍?
  虞惊墨招来管家,道:“这个周末邀请路秋焰一家来做客。”
  管家诚惶诚恐:“您是要打路少爷一家?万万不可,少爷会伤心欲绝的!”
  “……”
  虞惊墨揉着眉心,“不打,好好招待。”
  管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先生大义,要帮路少爷家东山再起。”
  虞惊墨冷冷道:“你知道古代擅自揣摩皇帝心思的宦官,都死得有多惨吗?”
  管家一抖,闭上嘴巴脚不点地溜走。
  虞惊墨喝了一口茶,眼色冷淡,他从不当慈善家,但总有一些人以为他是个慈善家。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这世上从来都是利益交换,能让他不以利益衡量的,还未出现——
  “虞先生,我换好了。”田阮脚步轻快地走下楼梯,嗓音清脆,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不染纤尘,就像一张白纸。
  虞惊墨放下茶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色柔和了不止一个度,站起来走到青年面前非常自然地牵住他手:“走吧。”
  走出庄园,坐进车里,虞惊墨倏然回神,脸色就冷了下来。
  田阮毫无察觉,因为虞惊墨冷不冷脸都差不多一个表情,“不等虞商吗?”
  “不等。”
  “哦。”
  这些配角边角料的剧情,有没有主角攻受参与都差不多。
  过了半晌,虞惊墨看着身边的田阮,问:“你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吗?”
  田阮:“??没有啊,虞先生你的发型、衣服,和早上我见到你时一模一样。”
  “……我是说其他地方,比如说话的语气。”
  “语气?你再多说两句。”
  虞惊墨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废话,就看着田阮说:“你这身衣服款式不错。”
  田阮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当然了,名牌呢。”
  “不如订做的合身。”
  田阮抬了抬手臂,“咯吱窝就是这么设计的,类似蝙蝠。晚上穿正好应景。”
  “你一抬咯吱窝,我又觉得丑了。”
  “……”这天没法聊了。
  虞惊墨等着他的下一句,“说。”
  田阮:“虞先生的语气也没变,还是那么毒舌。”
  “?”
  四目相对,田阮不甘示弱:“我说的是真的,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实话,你不许欺负我。”
  虞惊墨:“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说我衣服丑,就是欺负我见识短,年纪小,审美不全。”
  “你对自己评价倒是很客观。”
  “你就说你有没有欺负我?”
  虞惊墨忍笑:“是挺想欺负的。”
  田阮瞪大眼睛,“你要是欺负我,我就跑,反正我现在是杜家小少爷,你知道吧?”
  “怎么样才算欺负?你回去都写下来。”
  田阮惊喜:“我写下来,你就不欺负我了?”
  虞惊墨:“我给你批改,比如夫夫应履行的义务不能算欺负。”
  “……”
  夫夫应履行的义务,那不就是上床?


第75章 
  杜淡仁恢复良好, 田阮在病房稍坐,又去看了沙美鹃,然后就回家吃饭。
  速度快得当他回到庄园, 虞商也才刚洗完澡,换了衣服准备和他们一起去医院探望。
  田阮:“我和你爸都回来了。”
  虞商:“什么?”
  虞惊墨摇摇头, “你要是追老婆的时候也这么磨蹭, 老婆早跑了。”
  虞商:“……”
  第二天一大早, 田阮一瘸一拐下楼,脸色痛苦——平时早上锻炼最多走个路、跑个步,昨天下午两场球赛下来,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今早起来双腿就像要断了似的,沉重又酸痛。
  带着这样的姿势下楼, 佣人的眼睛瞬间直了——天啦, 先生将夫人弄得都走不动路了?禽兽!
  这般诡异的姿势也引起了虞惊墨的注意, “让你睡前用筋膜枪按摩一下, 按了吗?”
  田阮:“……我以为没事。”
  与此同时虞商若无其事走了过来, 虞惊墨拿儿子做对比,“看看人家虞商,你的小胳膊小腿能和他比?”
  堂堂主角攻, 就算两场篮球比赛下来什么都不做,也丝毫不受影响。
  田阮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虞商。
  虞商:“……关我什么事?”
  话虽如此, 田阮上学依旧坚持半路下来走路, 运动过后肌肉乳酸堆积,只能通过休息、按摩, 或者慢慢运动来加速新陈代谢。
  虞惊墨看着他走路的样子,“德音有个spa室, 你午休时可以去按摩一下。”
  田阮:“多大点事,我走走就好了。”
  少年人总有一股不服输的意气,虞惊墨如常道:“放学我来接你。”
  田阮挥手跟他拜拜。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叮铃的自行车车铃声传来,田阮回过头,正是骑着二八大杠风驰电擎飞来的路秋焰,车子一刹,路秋焰双脚着地停在他身边。
  “多远就看你一瘸一拐,怎么还走着去学校?”路秋焰问。
  田阮垂下的视线落在路秋焰的大长腿,“你腿不疼吗?”
  “才两场比赛,疼什么疼。”这点强度的运动,在路秋焰这里小菜一碟,他平时打架那才叫一个狠。
  “……”这就是主角攻受的待遇吗?运动完都不会腿疼的。
  带着腿疼有点想毁灭世界的心情,田阮龟爬到了德音。
  关于昨天德音原篮球队集体拉肚子的事,已经调查清楚,胡主任在广播里义愤填膺,二中那几个学生的处分三天内便能下来。
  别把高中的处分不当回事,记在档案里,留下这么不光彩的一笔,以后考公基本无望。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田阮遗忘,他有别的事要忙,不时看看手机,接收“黄豆同学”的消息,与之进行地下接头。
  仅仅半天,事情就朝他所预料的方向急速发展。
  到了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会例行整合这一星期的事务,该发落的发落,该扣分的扣分。
  会议桌上,虞商对谢堂燕说:“把文学社团的团长祝枝枝叫来。”
  田阮却说:“不用,我会让她主动送上门。”
  谢堂燕问:“怎么送上门?这姑娘神出鬼没,上课都能开小差去外面寻找什么灵感。”
  田阮微微一笑,掐指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能让她痛哭流涕、追悔莫及、跪地求饶。”
  “……这也太狠了吧?”
  “如果她向我认错,我就原谅她。”
  “你也太好说话了。”谢堂燕也算有点了解田阮,看着单纯无害,实则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但会得饶人处且饶人,没什么心眼,小聪明倒是有很多。
  半小时后,文学社的人除了团长齐聚学生会,纷纷崇拜地看着田阮,就像排练好了似的,齐声说:“我们自愿推举田同学做我们文学社团的团长!”
  谢堂燕目瞪口呆,原来田阮暗地里策反了文学社。
  田阮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笑笑。
  黄窦这才开始通知祝枝枝。
  祝枝枝在半小时后火速赶来,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团员们,“你们干嘛?造反?”
  团员们就像NPC:“我们自愿推举田同学做我们文学社团的团长。”
  祝枝枝:“我不同意!”
  黄窦弱弱地说:“社团的团长本就是推举出来的,文学社自愿跟着才子,祝同学你就不要阻拦了。”
  祝枝枝瞪着黄窦,“好你个黄豆,就是你先背叛我的是吧?”
  黄窦:“我们本就没有契约,哪来的背叛。”
  祝枝枝暴跳如雷,拿自己的笔记本去打黄窦的头,笔记本被打掉,正好掉在谢堂燕脚边,她捡起来翻开一页——
  “小舅子被哥夫干得走不动路的早晨,小舅子依然坚持上学,上课时忍不住回味昨晚的一切……”
  吵闹声瞬间安静。
  谢堂燕就像看到了脏东西,哗的扔掉笔记本,满面惊恐:“什么玩意?!”
  祝枝枝慌忙去捡自己的小本本,“我的宝贝!”
  田阮一脚踩上,羞愤地看着祝枝枝,“你跟踪我就算了,还写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祝枝枝蹲在他脚边,伸着尔康手,抬起脸说:“你不对号入座,写的就不是你。”
  “谣言流行容易洗白难,你败坏我的名声,还有理了?”
  祝枝枝词穷,“我就写给我自己看,又不传播出去。”
  田阮:“传播黄色是犯法的。”
  “我知道,把我的小本本还给我,我保证不传出去。”
  田阮这就指挥自己的小兵,“黄豆同学。”
  黄窦抢一步上前,抽出田阮脚底的笔记本,用力撕成两半,然后交给其他团员,不一会儿,碎片落了一地。
  祝枝枝哀嚎一声“我的宝贝”,跪在碎片中双目失神。
  团员们继续往她头上、身上撒碎片,如同一个舞台剧,灯光打在祝枝枝身上。
  祝枝枝痛彻心扉地说:“你们好卑鄙。”
  田阮:“你认错吗?”
  祝枝枝死犟:“我没错!”
  “……”
  “才子,你伤透了我的心,我要把你写进十八禁。”
  田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算了,你走吧,别跟踪我了。”
  祝枝枝宛如复读机:“我要把你写进十八禁。”
  田阮:“你写一次,我举报一次。”
  黄窦犹疑,对田阮说:“团长,她也是文学爱好者。为社团作出过贡献,就这么赶她走吗?”
  田阮:“我是赶她离开我,不是离开文学社,反正本子撕了,我出气了,你们爱怎样怎样。我就不当这个文学社的团长了,有心理阴影。”
  黄窦:“……”
  祝枝枝忽然从碎纸片中跳起来大声奸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哈哈哈哈,我已经把我的奇思妙想备份到电脑,区区一个本子,还真当我在乎?”
  田阮漫不经心:“如果你说的是你教室的那台电脑,恐怕已经被恢复出厂设置了。”
  祝枝枝彻底愣住。
  田阮:“放心,我让电脑部的团员给你留了作业备份,不会影响你学习。”
  祝枝枝颤抖着退后一步,“你、你……你他爸的也太狡猾了!”
  田阮语重心长:“同学,好好学习,这才是我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祝枝枝彻底跪了,“才子,求你加入文学社。”
  黄窦和其他团员一起说:“才子,求你加入文学社。”
  田阮:“?”
  谢堂燕问:“你们串通一气,逗田阮玩?”
  田阮:“……”
  祝枝枝嘎嘎笑:“文学社是我一手创办的,没有我的默许,你们真以为能在一天内策反?才子,这出戏看得开心吗?”
  田阮伸出大拇指,“你们应该去和歌剧团一较高下。”
  祝枝枝:“我本来想办一个话剧社,但是太麻烦了,还要排练,不如写小说开心。才子,只要你加入文学社,你想拿什么剧本都可以。歌剧团上次演出的《星与海》还是我帮忙写的,是不是大获成功?”
  田阮:“……居然是你。”
  “是我呀。”祝枝枝笑嘻嘻,“你的作文简直写进了我的心坎,看着你我就有无数灵感迸发,你就是我的缪斯。”
  田阮当不起这缪斯,“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祝枝枝叹气:“我就直接说吧,省里即将开一个读书会,文学爱好者都可以去,而且还是一个慈善会,募集书籍捐给山区。省教育局领导也会去,是个十分难得的为个人、为文学社打响名声的好机会。如果德音文学社有才子一同前去,肯定会增光添彩。”
  田阮问:“所以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文学社的传承。我不想我毕业后走了,德音文学社就没人了。”祝枝枝站在碎片中,郑重地朝田阮伸手,“请你救文学社一把。”
  田阮热血上头,伸手与她握了一下,稀里糊涂地答应:“好。”
  祝枝枝开心得转圈圈,和文学社的人相互拥抱,“啊哈哈哈!终于把才子骗进来了!”
  谢堂燕抱臂旁观,“你真好骗。”
  田阮:“……”
  被骗进文学社的田阮带着些许郁闷放了学,到校门口,忽见汪玮奇被七八个穿着二中校服的人围住,当即跑过去,“你们干嘛?”
  汪玮奇立即跳到田阮身后,他比田阮壮实很多,此时却像小鸟一样瑟瑟发抖,“救我。”
  田阮再次热血上头,直视为首的光头,“你想对我同学干嘛?”
  光头目光灼灼盯着田阮身后的汪玮奇,用粗犷的嗓音说:“我想追他,他偷走了我的心。”
  田阮:“……啥?”
  汪玮奇吓傻了。
  光头重复道:“我想追他,他偷走了我的心。”
  田阮:“…………”
  田阮挪开一步,对汪玮奇说:“祝你幸福。”
  恰逢南孟瑶路过,神色复杂:“祝你幸福。”
  汪玮奇大惊失色:“不要啊!!!”


第76章 
  放学时间,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
  光头从屁股后面掏出一束黄玫瑰递给汪玮奇,深情款款地说:“我爱你。”
  众人:“……”辣眼睛。
  汪玮奇差点当场昏厥,拔腿就跑, 甚至越过了自家的车,“警察叔叔!这里有变态!救命!!”
  光头:“……”
  二中学生安慰:“老大, 他只是太过惊喜, 只要你继续追求, 肯定能成功。”
  光头这就追上去,“汪汪!”
  二中的学生跟着:“汪汪!”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疯狗跑了出来。
  田阮目送他们远去,扭头看到南孟瑶, 忽然有些同情,“汪玮奇不会弯的,你放心。”
  南孟瑶加快脚步:“他弯不弯关我什么事。”
  田阮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坐进迈巴赫还闷闷不乐, 他向身边一如既往稳重冷淡的男人汇报:“我被骗进文学社了。”
  “怎么骗的?”虞惊墨目睹田阮刚才所为, 感到好笑。
  “脑袋一热。”
  “就像刚才那样?”
  “比刚才更严重。”
  虞惊墨伸出修长的手指, 试了试身旁漂亮青年的额头, “是有点热,但不热就凉了。”
  “……”
  “可怜的孩子。”车子启动,虞惊墨嗓音低低的, 只有身边人才听得到,“如果你不想加入文学社, 我把你捞出来。”
  田阮摇摇脑袋, “我自己进去的,我要自己出来。”
  虞惊墨唇角微翘:“拭目以待。”
  田阮听他这么说, 顿时打起了精神,准备为新社团“鞠躬尽瘁”。
  第二天是星期五, 一大早,刘妈脸上就洋溢着喜气,剪了双喜的贴纸贴在附房的门上。田阮早起和虞惊墨散步时看到了,吓了好大一跳。
  “谁要和虞商结婚?!”田阮拔腿就跑。
  虞惊墨捉住他手腕,“没人结婚,刘妈剪着玩的。”
  “她干嘛剪这个?而且不是应该贴我们窗户上吗?”
  虞惊墨眼中含笑:“你还想贴红双喜?”
  田阮别开脸,“我是觉得这个家就我们结了婚……”
  “谁告诉你就我们结了婚?”
  “还有谁?”
  “刘妈,张姐,王管家。除了保镖,大多数都结了婚。”
  “……”田阮问,“那他们不回家吗?”
  “回家的时候你看不到。”
  田阮想象了一下刘妈夜里回家,天亮前又来做饭的场景,“这样也太累了。”
  虞惊墨牵着他走进主宅,“虽然不知道你想了什么,但他们该有的节假日都有,如果节假日没能回去,就算在年休里。你要做好过年家里只有一家三口的准备。”
  田阮:“……那饭谁做呢?”
  虞惊墨:“你看我像是会做饭的人?”
  “不像。”
  别说虞惊墨,虞商和田阮都不是会做饭的人。田阮已经能想象到大过年的,他和虞惊墨以及虞商三人吃着五星酒店送来的大餐的悲惨情景……?
  好像也不怎么悲惨。
  这就是有钱的快乐。
  田阮也想做个有钱人,那么问题来了,除了虞惊墨给他零花钱,杜家为什么不给他零花钱?到现在一毛钱的零花钱都没有,他没有,路秋焰肯定更没有,他也不好意思问。
  刘妈喜气洋洋:“夫人,你明天可得好好打扮。”
  田阮不明所以,“打扮什么?”
  “路少爷一家来啊。”
  “??”
  “你还不知道吧?先生邀请了他们一家来,肯定是谈亲事!少爷终于要娶少夫人了……”刘妈话音未落,看到当家主人,赶忙溜去厨房。
  田阮问:“你邀请了路秋焰一家来?”
  虞惊墨:“嗯。”
  “为什么?”
  “见个面。”
  “你想干什么?”
  虞惊墨瞧着他一脸怀疑的小表情,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见见未来亲家,怎么了?吃饭。”
  田阮有些担心,路秋焰父母虽然不坏,但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当天中午,杜恨别百忙之中抽空来请自己的便宜弟弟吃饭。
  田阮毫不客气地将路秋焰带上。路秋焰去了,虞商自然也会跟去。
  德音周围实在没有什么高级餐厅,还在上次来过的米其林,室外露台用餐,倒也不算太寒酸。
  杜恨别很接地气,点了很多烧烤类的菜。
  田阮:“还没有我上次来吃的好呢。”
  杜恨别:“你上次来吃什么?”
  “牛排。”
  “不识货,这是鹅肝,懂吗?”
  田阮吃着卤鹅肝,“算你有点心肝。”
  杜恨别失笑:“没大没小。”
  吃饭过程倒也宾主尽欢,杜恨别履行义务般问了几句田阮的近况,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说:“挺好。”
  田阮越看这位大哥越像NPC,原书里的男二因为提前出现而沦落成配角,这也太惨了。
  关键主角受也在这里,杜恨别居然一点兴趣都没了。
  田阮决定给剧情拉一拉,指着杜恨别即将夹起的三文鱼说:“这个路秋焰喜欢吃。”
  杜恨别筷子一顿,将三文鱼放到路秋焰那边,“少年人长身体,多吃点。”
  路秋焰:“……谢谢。”
  杜恨别:“你是我爸妈的义子,也就是我义弟。”
  路秋焰没答应,他是杜家义子这事更像一个玩笑,他要是当真就输了。
  杜恨别看着路秋焰,目光有些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你。”
  路秋焰:“?”
  田阮的筷子掉在地上,震惊地看着杜恨别,真想大喊一声:你在原书里见过路秋焰,还对他情根深种!
  杜恨别捡起田阮的筷子,交给前来换筷子的服务生,道了声“多谢”,上一个话题便没了下文。
  虞商起身说:“我去洗个手。”
  但他并没有去洗手,而是在拐弯处花墙边停下,静静地听着桌上的对话。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田阮趁着虞商去上厕所,稍稍剧透:“也许大哥真的见过路秋焰。”
  杜恨别:“怎么说?”
  田阮:“比如梦里。”
  路秋焰捏紧筷子,咬牙切齿:“你不要说春梦。”
  “……”
  杜恨别笑笑:“绝没有。我对高中生不感兴趣。”
  田阮:“我说的梦,类似一种预知梦。大哥你在梦里见过路秋焰,所以才觉得他熟悉。但醒来后你就忘记了,只留下一个印象。”
  “你怎么知道我做过这个梦?”杜恨别认真地看着田阮,“你知道的可真多。”
  田阮:“……我随便说说,不信就算了。”
  “那你知道贺兰斯这两天有没有去学校吗?”
  “贺兰斯?”话题转变太快,田阮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这两天确实没有看到贺兰斯,四校联赛那么“大”的事,也不见这只花狐狸靓丽的身影。
  田阮摇摇脑袋,“没见到,他发生什么事了?家里终于破产了?”
  杜恨别失笑:“你很希望他家破产?”
  “我希望他家破产,他不破产。”只要贺兰斯自己不破产,就不会走上绝路。
  贺兰斯虽然骚骚的,但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杜恨别眉梢微挑,对便宜弟弟的话有几分赞赏:“你倒是清醒。”
  田阮问:“那你能帮帮他吗?”
  “你怎么不让你老公帮?在国内,他比我更有实力。”
  “虞先生已经借了五千万了。”
  “五千万打水漂?”杜恨别看得很透,“贺家撑不住了,五千万投进去连水花都不会响一声,这事路同学有经验,对吧?”
  路秋焰面无表情:“几亿的窟窿,还只是表面,填不满的。”
  田阮目光闪闪,“大哥,你不是和贺兰斯有一腿吗?你帮帮他吧。”
  路秋焰闻言震惊地看杜恨别一眼,没有发表言论。
  杜恨别嗤笑:“问题是他连人都不见了。”
  田阮头脑风暴回想原书,贺家破产后,其实还留了一处写在表弟名下的房产,贺兰斯想去住,但被表弟赶了出来。
  房产好像在……
  “橘子洲。”这个名字很好记,田阮想了起来。
  “郊区的别墅区?”路秋焰在苏市长大,哪里盖了新房子他闭着眼都能找到。
  杜恨别朝田阮笑:“果然来找你是对的,你还真有些神通在身上。”
  田阮:“……”
  杜恨别从口袋掏出一只锦盒递给田阮,“你的礼物。”
  田阮打开一看,是一对钻石袖扣,“还没有虞先生送我的宝石十分之一大。”
  杜恨别惊奇,“不会是鸽子蛋吧?”
  “比鸽子蛋还大。”
  杜恨别无语,他也不是不舍得送弟弟那么贵重的礼物,但他想着留到生日的时候送,惊喜感更足。现在看来虞惊墨已经将田阮的胃口喂大了。
  田阮对着袖扣的价值没什么概念,这就拿出来别在校服上,“还挺好看,谢谢大哥。”
  杜恨别不失礼貌地笑笑。
  然后田阮眼巴巴地看着杜恨别,眼睛往路秋焰那边瞄,意思不言而喻。
  杜恨别当然也准备了给路秋焰的礼物,是一部最新款的水果手机,不算贵重,但也算小小心意。
  路秋焰道了谢谢。
  田阮看着自己破旧的手机,“……”还不如送我手机呢。
  饭吃完,田阮就和路秋焰一起回学校,出了米其林餐厅,两人看到虞商的专用车,忽然顿住。
  “虞商呢???”
  吃饭的后半程都没见到。
  “难道是掉马桶里了?”田阮脑洞大开,“不可能,他可是主角攻。”
  路秋焰已经折返回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虞商一脸正经地走出来,“你便秘了吗?那么长时间!”
  周围一双两双三四双眼睛看过来,都在看虞商,啧啧,小小年纪仪表堂堂怎么就便秘了呢?
  虞商:“……我没有。”
  路秋焰:“那你在卫生间干嘛?又遇到人妖被缠住了?”
  虞商:“没有。”
  路秋焰:“你除了说‘没有’,还能说点别的吗?”
  虞商想了想,“我没吃饱。”
  路秋焰:“……回学校再吃点便当。”
  “嗯。”
  三人坐到车上,田阮也好奇:“所以你为什么上那么久的卫生间?”
  虞商别有深意地盯了田阮一眼,“我在途中做了一个梦,梦里见过路秋焰。”
  路秋焰一脑袋问号,“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得了瞌睡症?”
  虞商:“没有。”
  “那你做什么梦?”
  “……”
  只有田阮炸了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虞商绝对偷听他们说话了!他的好大儿,根本不是正人君子!
  轰隆一声,天上一声雷打响。
  田阮抱头紧挨路秋焰,“啊啊啊……不要劈我。”
  路秋焰拍了拍他肩,“打雷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田阮有苦说不出,他怀疑只要虞商一生气,天上就打雷。
  “听说你加入了文学社?”路秋焰不习惯跟人离这么近,愣是将田阮扶正坐直,“你拿了一次作文奖,就以为自己文曲星下凡?”
  田阮立志当好一个配角,走自己的剧情,正义凛然地说:“我加入文学社,是为了整顿文学社的不良风气。”
  说着抱住路秋焰的手,“同志,加入进来吧!”
  路秋焰:“?”


第77章 
  在田阮的软磨硬泡下, 路秋焰终于同意暂时加入文学社。
  对于田阮“买一送一”的行为,文学社团集体表示欢迎,正如歌剧社团, 他们文学社也好久没有新人加入了,面临解散的风险。
  根据德音学生会拟定的《校园活动项目规定》, 社团参团人数必须达到二十人以上才能成立, 成立过程中如果发生退团行为, 人数低于二十人,将在一个月内解散。
  文学社刚好二十人,半个月前走了两人, 所以大家都火急火燎地招募新人。
  “这么说我带路秋焰来也算救你们于水火,对吧?”田阮笑着问。
  黄窦点头,“是的。”
  “所以你们该听我的, 对吧?”
  祝枝枝产生危机感:“我才是团长, 有什么事应该听我的。”
  “那你为这个社团做了什么呢?”
  “那就多了, 招募新人, 举办读书会, 参加作文比赛,杂志短篇投稿,都是我操持的。”
  “那你做出什么成绩了呢?”
  祝枝枝笑容一僵。
  “你举办的读书会, 有其他文学爱好者参加吗?文学社参加作文比赛,拿奖了吗?杂志短篇投稿, 过了几篇?”
  “……”
  田阮说的头头是道:“虽然我们是文学社, 但也要做大做强,从实际出发, 而不是整天逗猫遛狗,沉浸在即将名声大噪的幻想里。”
  路秋焰配合地鼓掌。
  其他人跟着鼓掌。
  祝枝枝双眼发光问:“才子, 你有什么想法?”
  田阮微微一笑:“所以,你们愿意听我的吗?”
  “愿意!”大家齐声说。
  半小时后,学生会活动主管谢堂燕通过文学社的提议,学生会通过提议,李校长通过提议——
  文学社四人一小组,拿着一沓复印纸分布在德音初高中,开始每个班级宣读八荣八耻。
  “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
  “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以……”
  坚毅刚正的朗读声响彻整个德音初高中部。
  开始还有人觉得新鲜,慢慢的大家开始不耐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背八荣八耻?
  更让人头疼的是,文学社自己朗读就算了,还要求所有学生背。
  田阮来到初中部,初三3班,虞啼就在这个班级,她一看到田阮就迎了上来,“小……你们干嘛?”
  田阮义正辞严:“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背!”
  虞啼下意识开始背:“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
  “嗯,继续。”
  “……”
  然后她就把八荣八耻完整地背了一遍。
  田阮:“光会背还不行,要理解透彻,才是祖国的好苗子。”
  虞啼点点脑袋,目光却落到祝枝枝身上。
  祝枝枝表情痛苦,“我们真的要每个班级朗读一遍?好丢脸。”
  田阮:“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这句话你读十遍。”
  祝枝枝:“……”
  三个小时后,德音初高中全都刷新了对文学社的认知,在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八荣八耻中逐渐变成社会主义接班人。
  德音广播室适时播放经典红歌。
  正好这天教育局下午有领导来视察,见此“红得发光”的德音大为赞赏:“这才是当今学生该有的样子。”
  李校长笑道:“都是学生会和文学社举办的活动,宣读八荣八耻,增进学生荣辱观。”
  教育局领导十分满意:“都说贵族学校子弟骄奢淫逸,如今看来也能根正苗红。”
  根正苗红的田阮终于完成“传教”,口干舌燥精疲力尽,他都这样了,身边的祝枝枝和黄窦更是有气无力。
  只有路秋焰体力超绝,眉头都没皱一下。
  “……怪不得你第二天就能去打架。”田阮喃喃。
  路秋焰:“什么?”
  “没什么。”
  原书里说路秋焰和虞商做完的第二天遇到人找茬,打了一架,把人揍得眼泪哗哗。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路秋焰真有那般刚强的体魄。
  田阮有气无力:“好累啊……”
  路秋焰:“还有一百米就到教室了。”
  祝枝枝虽然累如狗,但看到两个帅哥走在一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想找小本本记下此时的灵感,掏掏口袋,没有。
  翻遍全身也没小本本。
  祝枝枝问黄窦,“看到我的笔记本了吗?”
  黄窦:“你走路上掉了,才子就捡起来扔垃圾桶了。”
  祝枝枝裂开,“……”
  黄窦显然已经被洗脑成功:“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团长,你的小黄文还是别写了,伤害同学之间的感情。”
  祝枝枝蔫头耷脑,不想说话。
  距离教室还有五十米时,田阮收到了救济粮,虞惊墨的微信。
  虞惊墨:社会主义接班人辛苦了/玫瑰
  田阮:嗯,好累。
  虞惊墨:晚上带你吃佛跳墙。
  田阮:好啊。
  虞惊墨:[图片]这是祝枝枝的资料与近期活动。
  田阮:!!!
  虞惊墨:你来决定怎么做。
  田阮:这个会不会判刑?
  虞惊墨:没有关系的话会判刑。
  田阮放心了,祝枝枝是医药集团的千金,家里肯定会保。
  这天下午放学,田阮派了毛七和大壮暗中跟踪祝枝枝,记下她所经过的地点。
  “……到图书馆了。”田阮看着地图上的定位说,“刘叔快点。”
  司机踩下油门,在红灯亮起前穿过十字路口,直奔市图书馆。
  虞惊墨拿过他手机,抽出电话卡,不疾不徐地换到新手机上。
  田阮惊讶:“给我的?”
  “嗯。”虞惊墨将新手机递给他,今天看到毛七传回来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羡慕地看着杜恨别送给路秋焰的新手机,还偷偷拿出自己的旧手机做对比,“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田阮爱不释手地玩着新手机,流畅得能几乎误触,“谢谢。”
  “喜欢吗?”
  “喜欢。”
  “喜欢我吗?”
  “喜欢。”田阮下意识说。
  虞惊墨唇角微翘。
  田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抿着唇脸颊微热。
  司机牙疼,又是狗粮,幸好他老胳膊老腿早就结婚成家有儿子,不然能被这对新婚夫夫齁死。
  虞惊墨牵住他手,问:“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
  田阮眼睫眨动,“我要做什么?”
  “嗯?”虞惊墨的这声仿佛是从胸腔发出,低低闷闷的,刮得人耳朵痒。
  田阮被迷得找不着北,“我……我要去吃佛跳墙。”
  虞惊墨笑着捏他脸蛋,“不错,还记得吃。”
  车子在图书馆前的停车位停下,田阮扭头看到硕大的“苏市图书馆”五个大字,猛地惊醒,“我要抓违法乱纪!”
  虞惊墨长腿阔步先一步出去,峻拔如峰峦的侧颜沐浴在下午炽烈的阳光下,仿佛上天都在偏爱,有银杏叶落在肩头,俊美得行人路过时无不侧目。
  虞惊墨扫视一圈,确定保镖的位置,而后朝田阮伸出宽大修长的手,整个将田阮的手包住,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外面有点冷,给你焐焐。”
  田阮靠近虞惊墨肩头,“呼~”
  银杏叶飘然飞入花坛。
  虞惊墨垂眸望着他鼓鼓的腮帮,口袋里的手握得更紧。
  大壮刚要过来,被毛七一把捂住眼睛推到一边。大壮:“干嘛?”
  毛七:“先生夫人还没腻歪够,等着。”
  “……”
  等他们的先生夫人腻歪够了,毛七这才上前禀报:“祝大小姐进了图书馆后面的一栋民房,进了四楼的402号。”
  “嗯。”虞惊墨恢复惯常的冷若冰霜,和田阮一道去探探究竟。
  民房只有五层,还是楼梯房,需要爬上去。爬个楼梯倒不会难到虞惊墨,难的是楼梯里到处都是灰尘。
  虽然虞惊墨没说,但田阮看出来了,“虞先生,要不你在外面等等,我一个人去。”
  虞惊墨:“我陪你。”
  田阮和他交换位置,“墙上掉石灰,你小心。”
  虞惊墨抬头护在他头上。
  “祝枝枝怎么会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做同好会?”田阮疑惑。
  “大隐隐于市。”
  两人爬上四楼,来到402的猪肝红大门前,田阮先一步敲响门,免得脏了虞惊墨的手。
  里面隐约传来女孩子的笑声,没人应门。
  田阮又敲了三下。
  过了一会儿,门咔哒打开,正是龇着大牙嘎嘎乐的祝枝枝,看到田阮和虞惊墨,笑容顿时变成惊恐:“才子,你你你怎么来了?”
  田阮上前一步,“作为文学社的团长,你私下举办读书同好会是什么意思?”
  祝枝枝嘴巴张合:“那个,能不能等下星期再说?”
  “不行。现在就说,你举办的究竟是什么同好会?”田阮拨开祝枝枝,大步走进去。
  一打眼扫去,都是女生,或捧着同人本,或抱着小黄漫,皆面露惶恐。
  其中一个女生还是熟面孔——
  “虞啼!”田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拎着不孝侄女的耳朵站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黄漫从虞啼手里掉在地上,花容失色啊啊叫唤:“疼疼疼,小叔救命……”
  虞惊墨不为所动,连屋子都没进,“拎出来。”
  田阮连拎带拖,将虞啼赶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虞啼一脸懵:“为什么啊?我……警察来了!”
  七八个扫黄大队的警察跑走上来,虞啼吓得往田阮身后躲,小声喊:“小叔父救命。”
  田阮恨铁不成钢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试图遮掩过去。
  祝枝枝看到警察意识到不妙,转身就要拉上门,门被虞惊墨一只手死死抵住,如同铁焊般纹丝不动。
  警察直接走了进去,“别动,团伙涉黄,全部逮捕!”
  女生们:“……”
  祝枝枝:“……”
  田阮摇头叹息:“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第78章 
  扫黄大队还没扫过这样的黄, 满屋子不堪入目的同人本,与不堪入目的小黄漫,看它们的居然五六个看上去很清纯的女学生。
  女学生神色惶惶, 看上去都未成年,警察原本不忍苛责什么, 但在看到很直观的男男x器官描写之后, 顿时沉了脸。
  因为书籍实在太多, 田阮想去帮忙打包,结果一眼看到小黄漫封面上三个交缠的男人,“……”
  虞惊墨拉过他, “别看,脏了眼睛。”
  田阮老老实实退出“淫窝”。
  虽然这些不是她们画的,同人本也不是她们写的, 但五六个女生还是吓坏了, 泫然欲泣地说:“是祝枝枝邀请我们来的, 我们原本也不想来的。”
  祝枝枝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们, “我提供房子, 提供书籍,免费给你们看,你们就是这么背叛我的?”
  几个女生瑟瑟发抖, “我们说的是事实。”
  祝枝枝气笑,懒得与她们理论, 看了一眼田阮身后的虞啼。
  虞啼缩着脑袋又躲了躲, 不敢和祝枝枝对视。
  祝枝枝没有供出虞啼,只说:“要请家长是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等警察收拾好淫秽书籍作为证据打包带走, 也将几个女生带回局里。田阮也去走个录口供的流程。
  几个女生的家长来到警局之后听闻涉黄,都很尴尬,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们只是看黄色书籍,而没有亲自动笔写,也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
  一个女生彻底反水:“祝枝枝会写小黄文,我们还看过,警察叔叔不信查她的手机。”
  祝枝枝:“……”
  田阮默默给祝枝枝点了一根蜡烛,谆谆教诲:“交友需谨慎啊,尤其酒肉朋友。”
  祝枝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好在她爸及时赶到,上上下下打点了关系,警察只是将她手机格式化,教育一句“少看黄文”,便作罢了。
  但还是要写检讨,发给学校。
  祝父难堪得很,斥责女儿几句,便向虞惊墨表达歉意,“虞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多谢你教导小女迷途知返。”
  虞惊墨:“她是真的迷途知返?”
  “……我回去一定狠狠责备她。”祝父汗颜,“这孩子从小没了妈妈,我平时又忙,疏忽了教育,实在给您和您的小舅子添麻烦了。”
  田阮这才知道祝枝枝没了母亲,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单亲家庭长大多多少少有些亲情的缺失,只能用其他途径填补。
  “无妨。”虞惊墨言简意赅,对田阮说,“天晚了,我们去吃饭。”
  田阮说“好”,想了想还是对祝枝枝说:“你的文采还是不错的,如果用在正途肯定会有所成就。”
  祝枝枝正满脑袋官司,闻言一愣:“你真的这么觉得?可你才是才子,我写的作文从没得过奖,投的短篇小说也从没过稿……”
  只有搞黄才让她找到一点存在感。细细想来,她确实没真的为文学社努力过,为自己努力过。
  田阮失笑:“我不是什么才子,你也不是什么黄文作者,自己的人生应该自由定义,如果你画地为牢,谁也帮不了你。”
  祝枝枝沉默须臾,“也许你才适合当文学社的团长。”
  田阮:“别了,我还是喜欢当学生会的考察员,考察所有学生,如果有违法乱纪,我会毫不犹豫地揪出来送进局子。”
  已经身在局子的祝枝枝:“……”
  “拜拜,不要再写黄文了。”田阮急着去和虞惊墨吃佛跳墙,迫不及待地走出警察局。
  上了车,直奔五星级广式餐厅。
  田阮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到餐厅吃饭了,上菜的过程里都很激动,拿着菜单研究下次来吃什么。
  虞惊墨见了好笑:“这么喜欢出来吃饭?”
  田阮:“也不是,就是出来的少。”
  虞惊墨沉吟,“那这样,我一有时间,中午就陪你吃饭。”
  田阮惊诧:“那你方便吗?”
  “有时间就是方便。”
  “那我们吃饭的时候能带上路秋焰吗?”
  “……”
  四目相对,虞惊墨问:“你是不是到哪里都要带上路秋焰?”
  田阮也知自己的问题天真,“我回家就没有带上他。”
  “我看你连回家都想带上他。”
  “可以吗?”田阮追问。
  “不可以。”虞惊墨无情拒绝。
  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也不可以和他抢老婆。
  关于吃饭的事就此按下不提,虞惊墨说的有时间,还不知道要在几天后才能有时间。
  服务生上晚餐,田阮扭头一看,竟然又是熟面孔,“海朝?”
  海朝面无表情地给他们摆好菜,“这位客人,你认错人了。”
  田阮:“……”
  这是怕他告诉经理不得雇佣未成年吗?
  虞惊墨没什么表示,平静地享用晚餐,不时给田阮夹菜。
  佛跳墙不负盛名,非常附和田阮的口味,口味醇厚,质地软嫩,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光吃这一道菜就要被香迷糊了。
  田阮满脸幸福:“虞先生,这个真好吃啊。”
  三十多种原料与配料,干鲍就要水发七天,然后将原料放入酒坛以炭火煨制,根据原料的特性而控制火候。
  层层工序下来,烂而不腐,食材互相渗透,味道之中还有味道,正如上好的美酒与香水,前调中调后调各有妙处。
  “啊,美味。”田阮感叹。
  虞惊墨忍俊不禁:“下次还带你来吃。”
  因为太好吃,回到庄园田阮还在回味,心情跟着变好,看管家都顺眼,主动打招呼:“王叔,你晚上吃什么了?虞先生带我去吃了佛跳墙,可好吃了。”
  管家微笑:“鄙人吃了泡面。”
  “啊?”
  “因为先生夫人不回来吃饭,刘妈罢工,就连少爷吃的都是中午剩下的便当。”
  “……”
  虞惊墨没什么反应,进了主宅见虞商真的在吃热过的便当,沉沉道了一声:“刘妈。”
  刘妈小跑着出来,“哎,先生夫人回来了?要吃点水果吗?”
  虞惊墨:“给虞商熬一碗粥。”
  刘妈觑着虞惊墨的脸色,赶忙跑进厨房,“好嘞。少爷吃皮蛋瘦肉粥还是糖粥?”
  虞商:“皮蛋瘦肉粥吧。”
  虞惊墨看着儿子,“你连家里的佣人都指使不动了?”
  虞商说:“刘妈下午不舒服,吃了药刚醒没多久。”
  “那其他佣人呢?也不舒服?”
  “……”虞商说,“正好我中午在外面吃,便当还剩下一大半,热热吃也行。”
  虞惊墨直接将他的便当倒进厨余垃圾桶,“以后不许吃剩饭。如果这个家没有佣人做饭,那就换一批。王管家,听懂了吗?”
  管家鞠了一躬,“是,先生。是我的疏忽。”
  田阮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他一开始觉得虞惊墨过于严厉,但细究就会发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天有人不给虞商做饭,明天就有可能偷工减料,长此以往不良风气形成,就不可收拾了。
  别看平时虞惊墨不怎么管虞商,也不怎么管庄园的人,但真要威胁到虞商的生活环境,也间接威胁到他的利益,他不会手软。
  这个小插曲在这个夜晚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田阮在虞惊墨身上学会了一个词,叫恩威并济。
  翌日星期六,是个大晴天。
  田阮难得睡了个懒觉,一直到九点才醒,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在周末的补觉中长高那么一点。
  结果当他看到虞惊墨时,下巴多抬了一个度。
  田阮愣住,注视虞惊墨高大的身影。
  虞惊墨下楼梯一半等他,“愣着做什么?”
  田阮站在高处,“我比你高。”
  虞惊墨:“嗯,站得高望得远。”
  田阮哒哒下楼,对比自己和虞惊墨拖鞋,“你的鞋底是不是厚一点?”
  “?”
  “我感觉你又高了一两厘米。”
  虞惊墨眉梢微挑,“是吗?怪不得我最近有时腿抽筋,原来是长高了。”
  田阮震惊地看着他,“你三十岁了,怎么还能长高?肯定你鞋底厚,给我看看。”
  虞惊墨一手扶着楼梯,脱下一只拖鞋。
  田阮捡起虞惊墨犹如一只小船的大拖鞋,和自己瘦长的拖鞋相比,鞋跟确实差不多厚,最后半毫米只差,还是田阮的鞋底厚一点。
  田阮:“……”
  虞惊墨穿着黑袜的脚动了动,“给我鞋。”
  田阮捧着超大号拖鞋套在虞惊墨脚上,仍是不敢相信,“你真的长高了?”
  虞惊墨:“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有一米八七了,十年间长高四五厘米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可是科学研究证明,女生身高大多在16~18左右骨骼生长板逐渐闭合,身高基本固定。男生在18~20左右停止生长。”
  “你觉得这个世界科学吗?”
  “……”
  总体上是科学的,但本质上是不科学的,因为这是书中世界延伸而来。
  所以虞惊墨三十岁还能长高一两厘米,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田阮这就去健身房量自己的身高,差点裂开,还是一米七六,一厘米都没长。
  凭什么?他可是比虞惊墨年轻十岁!
  虞惊墨站在他身后,安慰道:“还有十年,你肯定还能再长高。”
  “真的吗?”田阮转过身,眼巴巴抬起脸。
  虞惊墨的目光掠过青年光洁的额头,到细挺的鼻梁,再到殷红水润的唇瓣,与尖俏的下巴,不禁抬手捏住,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会的,我晚上给你做做拉伸。”
  “做拉伸?”
  “把你的手臂打开,然后把你的双腿举到腰以上……”虞惊墨覆在他耳畔轻声说,“我帮你。”
  田阮的耳朵不可抑制地红透,“这样真的能长高吗?”
  “嗯,我保证。”说着,虞惊墨再次吻住他,像是已经忍不住提前享用晚上才能吃的世界顶级美味料理。
  田阮沉溺在这个吻中,直到虞惊墨伸手解他衣服纽扣,霍然清醒,猛地推开他:“不行,路秋焰马上来了。”
  虞惊墨:“……”
  虞惊墨眸光深沉,“这个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
  田阮:“不光他会来,他爸妈也会来。我们……我们不可以白日宣淫。”
  虞惊墨不容他这张嘴说些有的没的,再次强势地占有,直到青年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只能被他捧着腰肢与翘臀,任由他为所欲为。
  田阮脑袋昏昏,想说什么又被清冷而温热的气息堵了回去:“……嗯……”
  虞惊墨把他带到仰卧起坐器材上,让他躺着。
  仰卧起坐的器材一边高一边低,田阮头朝低的那边,脑袋有些充血,更是想不到别的东西,视线所及唯有虞惊墨如同一头雄狮俯身侵城略地。
  ……一大早的,发什么情啊。
  田阮这么想着,却被带进深吻的漩涡。


第79章 
  窸窸窣窣中, 田阮感觉身体有些凉,又迅速回温。
  他像一片花田,紧要的花朵被采撷, 他想要讨回来,那人坏心眼地拨弄, 他一下子就软了, 因为脑袋充血, 鼻音混着嗓音也都裹着蜂蜜似的:“不行……”
  他被吻住,唇齿间有橘子味、薄荷味,像吃棉花糖, 又像吃果冻。灵魂前面有个黑洞,他快要被吸走,淹没在未知的黑甜梦乡。
  他的花田被人连根拔起, 尽情玩弄, 什么花朵都没了。
  田阮像是泻出一声哭腔, 细听却是肚子咕噜咕噜——
  “……”
  虞惊墨掌心覆在他平坦的小腹, 低低地笑:“都饿扁了, 要我填饱你吗?”
  田阮:“……我要吃饭!”
  饥饿感让田阮清醒,他慌张地拢好自己的衣服,羞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虞惊墨的衣服倒是没有敞开, 衣冠楚楚的,更添斯文败类感。田阮拿脚丫子踢他, 就像踢到了钢板, 虞惊墨的小腿肌肉那么硬!
  虞惊墨笑着握住他穿着白袜子的脚,一手就能包住, 给他揉了揉脚指,“踢疼了吧?”
  田阮扣好衬衫扣子, 内裤却湿湿的,简直没法见人,肚子又饿,更委屈了:“我早饭还没吃。”
  虞惊墨将他抱回客房,给他找了干净的内裤换上。
  田阮背对他偷偷摸摸地换好衣服,生怕他再次兽性大发。
  等两人收拾好,已经到了十点,庄园开门迎客。
  田阮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路秋焰闷闷不乐地站在客厅中,“路秋焰,你来啦。”
  路秋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一鸣惊人:“你这么晚才起床?”
  “……”
  一个穿着得体、妆容素净的女人严厉地看了路秋焰一眼,紧接着挂上笑容打招呼:“多谢虞总此次邀请,路家不胜荣幸。”
  虞惊墨也挂起温和的假面:“路老板,路夫人,欢迎光临。”
  路父双眼迷离,脸颊两坨红晕,活像抹了桃红色腮红,开口就说:“虞总是来找我谈生意吗?好啊!”
  田阮:好大的脸。
  路母也被丈夫的大脸所震惊,虞惊墨什么人?邀请他们上门可能只是看在他们儿子与他儿子同在一个学校年级,平时多有关照,礼貌客气一下而已。
  “虞总啊,你要谈什么生意?说吧。”路父醉醺醺地说。
  虞惊墨吩咐:“刘妈,去煮碗醒酒汤给路老板。”
  刘妈笑道:“老王早就嘱咐了,已经煮好了。”
  虞惊墨颔首。
  管家下颌微抬,笑眯眯地对路父说:“请路老板移步餐厅。”
  路父:“餐厅?吃什么?有鲍鱼吗?我只吃鲍鱼。”
  路母尴尬地笑笑,扶着路父去餐厅,“他醉了,胡说八道,虞总见笑了。”
  路父忽然眼露凶光,推开路母,“我没醉!你这个疯婆娘,就是你害得我破产,你滚!”
  路秋焰习以为常地上前扶住自己母亲,“爸,你去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头脑,看看这是在哪儿。”
  路父抬头就要打儿子,被一声喝止:“路老板,这是在虞家。”
  虞商冷着脸到路父面前,把路秋焰往身后拉了拉。
  路父迷迷瞪瞪地看着虞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你哪个?”
  “虞商。”
  “哦哦,德音学生会主席,虞总和他老婆的私生子对吧?不对不对,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
  路秋焰一个白眼翻上天,“虞商是养子。”
  路父:“那我怎么听说……”
  “你耳朵背,听岔了。”
  “你这个小兔子崽子,我打死——”路父对上虞商,抬起的手又放下,“你是虞商,虞总和他的老婆私生子对吧?不对不对,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
  田阮:“这是卡bug了吗?”
  卡bug的路父被保镖扶进餐厅,灌下一碗醒酒汤,结果人往桌上一趴,倒了。
  路母:“这、这真的是醒酒汤?”
  路父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呼——嗤——呼——嗤!”
  路母:“……”
  刘妈:“醒了酒,困了。”
  路秋焰扛起路父就往外走,扔在外面的草坪上,说:“过一小时就醒了。”
  路母没有反对,和儿子坐在茶厅里,这样可以一边观察路父,一边和虞惊墨说话,还不会打扰到人家。
  田阮对路秋焰说:“太阳真好,你爸爸像不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路秋焰往外看了眼,“像晒太阳的狗熊。”
  田阮喝口茶,拈一块桂花糕递过去,“刘妈做的,可好吃了。”
  另一名厨娘送来栗子糕,笑道:“这个也好吃。”
  路秋焰都尝了,“还是你家的东西好吃。”
  田阮:“嘿嘿嘿。”
  路母诧异地问:“秋焰,你经常来这里吃饭?”
  路秋焰:“没有,虞商和田阮经常带饭给我吃。”
  路母:“……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
  虞惊墨道:“他们是同学,互相友爱帮助是应该的。”
  路母说:“我给了路秋焰买饭的钱,他就是太粗心,也不知花哪儿了。”
  田阮想说路秋焰的钱根本不够用,要是不节俭点,各种活动根本参加不了。德音很多社团都是要交团费的,除非参加比赛取得荣誉,否则一个社团也就重点培养那几个人。
  就比如学生会,整个学生会大大小小职务百来人,但重要人物也就四五个。
  当然,田阮的团费是虞商帮交的,毕竟是虞商邀请他去的。而且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学生会每个月还要发给他几百块奖金。
  团费奖金互相抵消,其实也没赚。
  德音很多学生不差钱,不算这笔账,有社团参加就行,只有那么几个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路秋焰也没对母亲解释什么,都是徒劳。
  田阮看着路母脖子上的藕粉色羊毛衫高领,“路夫人身上这件羊毛衫很好看,刚买的?”
  路母低头看了看,莞尔一笑:“是我过生日时,秋焰给我买的。”
  “质量看着挺好,纯羊毛的有小两千了吧?”
  路母一愣,问路秋焰:“不是二百买的?”
  路秋焰:“……”
  安静中,田阮喝了一口茶,“路秋焰是有孝心的,和虞商不同。”
  虞惊墨忍俊不禁,“嗯。”
  虞商:“……”
  路母笑了笑,也低头喝茶,没再多问。
  话题即将聊尽时,管家出门迎客,不一会儿领着虞三儿子儿媳虞兴隆和沈婉月进来,后面跟着心虚的虞啼。
  虞兴隆开口就说:“惊墨,我这不孝女给你添麻烦了!”
  虞啼往自己母亲身后躲。
  沈婉月走到一旁,并不替女儿遮掩,羞惭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给你小叔、小叔父道谢?不然你也被抓起来。”
  虞啼弱弱地挪过去,“小叔,小叔父,谢谢你们。”
  虞惊墨:“嗯。”
  田阮说:“那种东西你自己偷偷看就得了,别拿出去宣扬。”
  虞啼哭丧着脸,“已经被我爸妈全部扔了呜呜呜……”
  “活该。”
  “……”
  “而且你一个未成年,还是不要接触那些不雅的书籍。等你成年了再说。”
  沈婉月道:“我也是这么说的,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那么多色情漫画。”
  虞啼大叫:“妈妈!”这里还有外人呢。
  路秋焰和其母亲闻言果然多看虞啼两眼,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们说。
  沈婉月毫不避讳:“现在知道丢脸了?看的时候怎么不嫌丢脸?”
  虞啼捂着脸跑出去,“我不活了……”
  “哎!”
  虞啼跑出主宅,往草坪上一躺,假装已经死去。
  结果一转脸看到一个两颊红扑扑的中年猥琐男人,虞啼吓得大叫,跳起来就踩了两脚:“流氓!流氓!”
  路父本来幽幽转醒,两眼迷离什么都没看清,又被踩晕过去,“呼——嗤——呼——”
  虞啼捂着小心脏后退,跌进沈婉月怀里,哭着说:“妈妈……”
  沈婉月惊疑不定地看着路父,“他、他死了吗?”
  “好像死了。妈妈我杀人了!”
  “……”
  虞兴隆也被吓到了,不明白只是带女儿来道谢,怎么就杀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他谁?”虞啼慌了神。
  虞兴隆急中生智叫道:“王叔!拿把铁铲来,快把他埋了!”
  管家:“……”
  茶厅一片寂静。
  田阮忽然出声对路秋焰说:“节哀顺变。”
  路秋焰:“……没什么哀。”
  路母霍然站起:“失礼。”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一团乱时,路母试了路父的呼吸,冷静地说:“你们放心,他没死。”
  “没死?”沈婉月喜出望外,“没死就好。”
  虞兴隆:“请问您是?”
  路母:“我是他老婆。”
  虞兴隆一家三口:“……”
  路母站起来拍拍手,“三位受惊了,我丈夫在这里晒太阳,就让他晒吧。”
  “好的……好的。”恍恍惚惚又进了屋。
  为了不再让人误会路父死了,田阮灵机一动,上楼写了一个牌子交给管家,管家看着牌子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管家将牌子插在路父脑袋边,上面写着:没死,勿扰。
  宛如一个墓碑。
  众人:“……”
  田阮乐滋滋向虞惊墨邀功,“我聪明吧?”
  虞惊墨微微一笑:“嗯,聪明。”
  于是杜夫人登门时,看到草坪上躺着一个人,还立着一个牌子,吓了一跳,仔细看才知道没死,一脸迷茫地进了主宅。
  “妈妈。”田阮甜甜地叫道。
  杜夫人看了一圈,心下明了来人都有谁,准确无误地走到路母身边,笑道:“你好,我是小阮的妈妈,路秋焰的义母,今天来,就是想和您认个亲。”
  路母愣愣地与之握手,心下一沉,“秋焰什么时候认了义母?我竟不知。”
  “就前些日子,和我的小儿子一起认的。”杜夫人款款而谈,一举一动从容不迫。
  相较之下,路母则显得有些局促,望向路秋焰的眼神很冷。
  路秋焰抿着唇不说话。
  路母说:“你还挺会攀亲,你成了杜夫人的义子,就和虞夫人同辈,比虞商还大一辈,竟和我也同辈了。”
  路秋焰:“……”
  杜夫人喝口茶笑道:“辈分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是看小路这孩子老实,心里喜欢,就认了义子。还望路夫人海涵。”
  路母勉强笑道:“我儿子能攀上杜家,是他的福气。”
  一口一个“攀”,好像是路秋焰恬不知耻主动送上去的。
  田阮说:“路夫人,是我强行拉着路秋焰认我妈妈,没有提前通知您很抱歉。路秋焰没有错处,他也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请您不要苛责他。”
  路母还是不高兴的模样,路秋焰亦沉默。
  杜夫人刚要打圆场,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歉意地走到一旁接听:“吴秘书,怎么了?”
  秘书说:“杜总的头被贺兰斯的表弟打破了,现在在医院。”
  “??”


第80章 
  听到杜恨别的头被贺兰斯表弟打破, 田阮的第一反应是心虚,如果不是他告诉杜恨别橘子洲,杜恨别也不会去找贺兰斯, 这样也不会被打。
  ……杜家人到底中了什么诅咒,怎么总是被打?上次是杜淡仁被沙美鹃打, 这次是杜恨别。
  田阮怀疑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
  这种时候, 就该抱主角攻受的大腿, 才能避免挨打。
  田阮左看右看,选定路秋焰,他准备飞扑过去, 屁股刚离开座椅,后颈被一只大手薅住,给按了回去。
  田阮:“……”
  虞惊墨不动声色地说:“想去看热闹, 还是看你大哥?”
  田阮:“不都一样吗?”
  虞惊墨笑了。
  田阮:“?”
  杜夫人挂断电话, 歉然道:“我大儿子被人打了, 在医院, 我得去看看。”
  虞兴隆拉着妻女站起来, “那不打扰了。”
  路母也说:“告辞。”
  田阮连忙道:“反正被打的又不是你们家人,今天虞家邀请你们来,先留下吃个饭。”
  “……”
  虞惊墨颔首, “嗯,吃饭要紧。”
  杜夫人想了想说:“我也没吃饭, 大家先吃饭吧。”
  既然人家杜夫人都不着急, 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餐桌足够大,坐四家人完全没有问题。
  刘妈早就为这顿饭做准备, 热情洋溢地上菜盛汤,悄摸嘱咐虞商:“少爷记得给路少爷夹菜, 他脸嫩,不好意思吃。”
  虞商:“嗯。”
  路秋焰和虞商隔着一个路母、一个原本留给路父的空位,对面田阮身边则是杜夫人,然后是沈婉月,虞兴隆,虞啼。
  管家给每人倒了一杯红酒,一杯橙汁,并贴心地送了一杯给躺在草坪上的路父。
  路父一闻到酒香,迷迷糊糊起来喝完,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管家拉着小提琴,一曲卡农为这顿午餐助兴。
  虞惊墨是个食不言的人,他不说话,下面的人也就沉默下来。田阮却是个闲不住的,给虞商使眼色,噘起嘴巴:“蛐蛐~”
  虞商反应过来要给路秋焰夹菜,他用公筷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递过去,距离路秋焰的碗还差一米,“……”
  路秋焰见状犹豫了一下,站起来端起碗举过去接着。
  两人艰难地完成了接头,糖醋排骨落到路秋焰碗里。
  路母在中间:“……”
  “谢谢。”路秋焰说。
  虞商一本正经:“不客气。”
  田阮觉得好玩,夹起一只春卷递给路秋焰,“路秋焰,接着接着。”
  路秋焰端起碗也跟他完成了接头。
  路母的脸越来越冷,呵斥儿子,“你是乞丐吗?”
  路秋焰愕然。
  田阮也是一愣,脑子一转,给虞惊墨也加了一只春卷,“虞先生,你是乞丐吗?”
  饭桌上一片安静,管家的小提琴拉错了一个调。
  虞惊墨淡声道:“不是。”
  田阮对着虞惊墨,但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是带着施舍、侮辱性的食物吗?我侮辱了你吗?”
  虞惊墨弯起唇角:“没有。”
  田阮点头,“我是尊敬你,亲近你,才给你夹我喜欢吃的食物。”
  “嗯。”
  路母沉默片刻:“抱歉,我太激动了。”
  田阮看着路母,“路夫人,您该向您儿子道歉。”
  路母捏紧筷子,转过脸对路秋焰说:“妈妈误会你了。”
  路秋焰轻飘飘掠过这个话题:“没事。”
  “你有很好的同学,他们都很好。是值得你学习的榜样,我为你感到高兴。”
  “……哦。”
  田阮知道,路母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觉得他和虞商好,而是基本的社交,她希望路秋焰多结交贵族学校的学生,为将来步入商界奠定基础。
  可是她并没有问过路秋焰喜欢做什么,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路秋焰是自由的,不羁的,他的未来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活出自己的人生,不会踏入父母一厢情愿的牢笼。
  唯有这点让田阮放心。
  一顿饭吃完,虞兴隆带着妻女告辞。路母知道他们有事,便也要告辞,只是看着躺在草坪上的丈夫犯了难。
  管家说:“路夫人放心,送你们的车已经在外等候。”
  路母笑道:“多谢。”
  保镖将路父抬上车,一个后座就占满了,路母坐在副驾驶,对路秋焰说:“你扶着你爸爸。”
  路秋焰:“不想扶。”
  管家很会来事:“路夫人放心,到家会有保镖将路老板抬进去,路少爷就留下和我们少爷一起写作业,正好互相帮助。”
  路母闻言没有拒绝,“那好,秋焰你有不会的题请教虞少爷,他是学生会主席,全校第一,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田阮:“路秋焰也有很多值得虞商学习的地方,比如路秋焰特别机灵,虞商就是根木头。”
  虞商:“……我还在这里。”
  天空一声闷雷响。
  路母:“要下雨了?快走快走。虞总告辞。”
  虞惊墨颔首,“慢走。”
  田阮抱住虞惊墨手臂,闭上嘴巴不敢再说大实话。
  杜夫人也和路母告别,“有空带小路来杜家坐坐,我很欢迎你们。”
  路母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多谢杜夫人垂爱。”
  “小路是个好孩子,如果他将来有意于做外贸,我家也能搭把手。”
  “好。”
  田阮在路母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有点像沙美鹃,有股别扭劲,既想望子成龙,又想牢牢握住。
  既高傲,又卑微;既勇敢,又怯懦。
  从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落到如今的境地,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原书的后期,路秋焰和父母基本形同陌路,除了每个月给父母打赡养费,几乎没有其他交流。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疙瘩,过不去,直到父母老去、死去,才被时光淹没,不复找回。
  但至少现在的路秋焰,是敬爱自己的母亲的,因为始终得不到期望的回应,才会渐渐失望。
  “路夫人。”田阮诚恳的嗓音留住了路母的侧目。
  田阮站在车边,回望了整本书的历史长河,毫无疑问,路秋焰没有真正得到过父母的关爱。
  也许路母是想爱这个孩子的,但她用错了方式,她的心里始终烧着一把火,要为自己争口气,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寄托在孩子身上。
  但路秋焰也让她失望。
  这何尝不是中式教育下,一个普通家庭的悲剧?
  “路夫人,有一句话我想告诉您。您可以当做废话,也可以仔细想想。”田阮不想路秋焰那么苦,只要努力一点,蝴蝶也许就能扇动大西洋彼岸的风暴。
  “什么?”路母被田阮纯净而悲悯的眼神震慑。
  就好像……他曾从更高维度观察过这个世界。
  田阮说:“沙子在手里握得越紧,就漏得越快。”
  ……
  目送路母的车驶下山,杜夫人也坐上自家车去看杜恨别。
  田阮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去撺掇路秋焰,“走,我们看热闹去。”
  路秋焰:“……那是你大哥。”
  田阮收敛笑容,严肃道:“我们去看大哥。”
  路秋焰虽然无语,但吃瓜是人类的天性,他拒绝不了,看着田阮带了一大包零食,“这就是你的探病礼物?”
  田阮:“不是啊,我们路上吃。”
  “……”
  “对哦,探病要送礼物。”田阮随手抓了四个苹果,“四个苹果组合起来就是‘平平安安’,好意头。”
  路秋焰:“是好小气。”
  田阮又抓了四个红通通的大草莓,“这是‘莓运当头’,正好对应他头破血流。”
  “……你有本事说给他听。”
  杜恨别要是不抽一嘴巴子,就是修养好。
  田阮:“那就是‘莓事找事’。”
  为了讨个好意头,田阮又抓了四个刘妈刚晾晒的柿饼。
  刘妈:“这叫‘柿柿如意’。”
  田阮:“这叫‘多柿之秋’。”
  “……夫人你要不还是别去探病了。”
  田阮又抓了四罐旺仔牛奶,“没事,这代表旺旺旺旺,旺事业,旺爱情,旺生命,旺唧唧。”
  刘妈连连点头,“就这个旺旺好。”
  路秋焰:“……”旺唧唧什么鬼?喝了这牛奶能壮阳?
  田阮自以为准备充分,在看到加长轿车里两箱起码一万元一箱的补品时,陷入了沉默,“我送的是不是很寒酸?”
  虞惊墨看了眼他手上塑料袋里的探病礼物,“我送的就是你送的,一样。”
  田阮给了虞商和路秋焰一人一罐旺仔牛奶,“那这个我们吃吧,虞商你是旺爱情,路秋焰旺事业。”
  他又给了虞惊墨一罐,“虞先生旺生命。”
  虞惊墨看着他手里的那罐,“那你的旺什么?”
  田阮:“我和你一样。”
  路秋焰:“他那罐是旺唧唧。”
  “……”
  虞惊墨忍笑:“嗯,挺好。”
  田阮瞪着路秋焰,你还是不是好儿媳了?
  路秋焰喝着牛奶假装没看到。
  田阮把旺唧唧喝得一滴不剩,闭上眼在心里企盼:世界的意志,赐予我大唧唧吧!
  虞惊墨看着身旁青年一脸虔诚的模样,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倾身靠近他薄薄的耳廓,轻笑道:“多给我摸一摸就大了。”
  田阮一激灵睁眼,瞳仁水润润的,像被惊着般眸光潋滟。
  虞惊墨在他耳垂上一亲。
  田阮就像被点了定身术加发热术,一动不动,唯有红晕慢慢从脖颈爬上脸颊,不敢转头看后面的虞商和路秋焰。
  虞惊墨若无其事地坐正,打开笔记本电脑看邮件,正经得仿佛刚才只是个错觉。
  慢慢的,田阮有勇气回过头,拿出草莓递给他们,“吃吗?”
  虞商低头在手机上戳来戳去,仿佛很忙:“不必。”
  路秋焰盯着田阮的嘴巴,后知后觉:“你嘴巴今天一直红红的,是被亲的吗?”
  田阮:“…………”


第81章 
  “草莓吃吗?”田阮答非所问。
  路秋焰还要再问, 忽觉手腕被虞商拉了一下,没再继续问,接过草莓啃了起来。
  田阮转过脸, 眼睛往虞惊墨那边一瞪。
  虞惊墨自顾拿过他手里的草莓,“我吃。”
  田阮灵机一动, 对路秋焰说:“我嘴巴是被草莓染红的。”
  路秋焰:“此地无银三百两。”
  “……”
  还不如不解释。
  四十分钟后, 他们到了郊区的医院, 一家环境优美的精神病院。
  看到“精神病医院”五个字时,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你大哥被打破了头,成了精神病患者?”路秋焰猜测。
  田阮:“不可能!”
  那可是原书的男二, 再怎么样也不会忽然变成精神病的。
  司机驱车进入大门,记下车牌号放行。
  因为在郊区,医院前院极大, 停车位就有二三十个, 毗邻一条人工湖, 四野辽阔, 绿意盎然。白天看着还好, 晚上基本与旷野无异。
  住进这里的病人就是想逃也要赤脚跑出三里地才能看见人家。
  虞惊墨下车后牵住田阮的手。
  田阮四顾张望,但见一个护士用轮椅推着一个鼻歪眼斜的老人,老人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护士耐心地回应:“对呀,没错。”
  “不像精神病, 倒像老年痴呆。”虞惊墨说。
  田阮稀奇:“这里还兼并养老院?那二叔可以搬来这里了, 免得在那么好的养老院总跟人打架。”
  虞惊墨失笑:“我让徐助理问问。”
  这里看着就很空旷寂寥,虞二要是搬来这里, 不无聊死才怪。
  按照杜夫人发来的病房门牌号,田阮一路找过去。这里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少, 大厅寥寥十几人都是来开药、探病。
  总共就四层,病房在三层,大多是空的,入住率并不高。
  “二叔要是搬来这里,连吵架都没人跟他吵。”田阮很满意这里的环境。
  虞惊墨:“还有护士医生,他那个人和一条狗都能吵起来。”
  “……说的也是。”
  到了杜恨别所在的病房前,田阮站定,深呼吸,憋气——
  路秋焰不理解:“进去啊。”
  田阮点点脑袋,拧开门把手开门,一到病房,悲切的嗓音宛如二胡拉响:“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呜呜呜……”
  田阮眼睛红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哥啊,你好惨,头都被打破了呜呜呜……是谁?到底是谁?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众人:“……”
  杜恨别:“我是死了吗?给我号丧呢?”
  田阮一顿,“啊?”
  虞惊墨好笑地看着田阮,“大舅哥还好吗?”
  杜恨别靠在床头,头上包着绷带,“没死。”
  路秋焰对田阮说了句:“太假了。”
  田阮:“……”
  杜夫人白了大儿子一眼,“小阮也是担心你。”
  虞商将补品送过去,道:“杜总早日康复。”
  可怜的主角攻,不知道叫男二什么,只能叫杜总。
  虞惊墨:“叫什么杜总,叫叔叔。”
  虞商:“……”
  杜恨别笑了笑:“称呼无所谓,心意到了就成。”
  纠结再三,虞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叔叔早日康复。”
  路秋焰闻言呆了一下,“……那虞商是不是也要叫我叔叔?”
  虞商冷冷一瞥。
  路秋焰莫名发憷:“不叫也没关系。”
  杜夫人打圆场:“辈分无所谓,小路和虞商、小阮都是同学,就是同辈,不需要分那么清。”
  田阮嘿嘿笑:“是啊是啊。”心里却想着,主角攻受伪叔侄不要太带感,霸道会长强制爱桀骜不驯的小叔叔,白天叔侄,晚间以下犯上啪啪啪!
  “啪啪啪……”田阮情不自禁地喃喃。
  杜夫人:“啪啪啪是什么意思?”
  田阮蓦然回神,只见除杜夫人之外的视线都诡谲地盯着自己。
  虞惊墨抬手轻敲他脑门,“把你脑子里的废料倒出去。”
  田阮抬起双手啪啪鼓掌,一脸纯真地说:“拟声。我给妈妈的话鼓掌。”
  杜夫人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贺兰斯呢?”田阮转移话题,“大哥你为他挨打,他为什么不在?”
  杜恨别的笑容淡了些许,“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安静。”
  “家里真的破产了?”
  “快了。”
  “一点希望都没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杜恨别说,“不过那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三个月前虞惊墨向贺兰斯伸出过橄榄枝,贺兰斯没接,贺家为了所谓的面子错失翻身机会,至此万劫不复。
  虞惊墨道:“只要他把自己摘出来,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杜恨别摇摇头,“来不及了,贺兰斯的爸妈逃了。”
  田阮睁大眼睛,“逃了是什么意思?”
  “与贺家断绝关系,逃往国外,把贺兰斯仅存的五千万也带走了。贺老爷子病了,只有贺兰斯可以继承遗产,承担债务。”
  在国内,继承遗产就代表自愿背负家里的债务。
  一些即将破产的小公司,会在最后关头伪造账目流水,被大公司收购,收到手里就变成烫手山芋,只剩一个空壳子,还要替小公司还债。
  同样的道理,如果贺家另选一个继承人,那个继承人就会继承债务。
  贺兰斯的父母原本是第一继承人,现在落到了贺兰斯头上。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田阮愤懑不已。
  杜恨别淡淡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亲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田阮一愣:“那杜家也是这样吗?”
  杜恨别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杜家,你可以相信我和我母亲。”
  远在市中心医院的杜淡仁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茫然地继续和隔壁大哥下象棋。
  田阮不置可否,“那贺兰斯现在怎么办?”
  完全的死局,原来这就是贺兰斯在原书的处境。
  在书里,没有详写贺兰斯是怎样破产的,他家人又如何,原来不描写就是没有,他身边很快不再有任何家人。
  虞惊墨淡淡出声:“贺兰斯太骄傲了。”
  因为骄傲,所以不愿屈居人下,宁愿从天之骄子的神坛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愿向人求救。
  田阮走到窗边,忽然看到湖边站着一道高挑的人影,那粉红缀着五颜六色亮片的休闲西装,白得刺眼的裤子,一头香槟色的微长头发,骚包的打扮不是贺兰斯又是谁。
  贺兰斯站在湖边,被风吹着,摇摇欲坠。
  田阮大惊:“贺兰斯要跳湖自杀!”
  说罢飞快跑了出去,路秋焰紧随其后。反应过来的虞惊墨和虞商也跟上。
  杜夫人到窗边看了眼,花容失色:“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恨别……”
  转过身,她大儿子来到窗边,长腿一跨,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
  杜夫人赶忙去看,只见她的大儿子先其他人一步向湖边奔去,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慢慢回落。
  而看到“神兵天降”的田阮就不那么美妙了,他爸的杜恨别差点跳他头上!
  “啊啊……”吓得田阮紧急刹脚,路秋焰猝不及防和他相撞,滚作一团。
  田阮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路秋焰亲了一口,“……”
  路秋焰:“……意外……”
  下一秒,田阮被冷着脸的虞惊墨直接从路秋焰身上提了起来。
  田阮的心也提了起来,刚要张嘴,就听虞惊墨说:“不用解释,没事。”
  说着,虞惊墨用拇指狠狠擦了一下田阮软乎乎沾着些许灰尘的脸蛋。
  田阮慌忙朝天上看去,仔细聆听,“……为什么没有打雷?”
  虞惊墨:“?”
  “不公平!!”凭什么他不小心亲了路秋焰就打雷,路秋焰亲了他就不打雷?
  就连虞商有那么点吃醋都没打雷。
  田阮气得跳脚,指着老天,“给我打雷!”
  虞惊墨:“不管贺兰斯了?”
  “对哦……”田阮忙忙看去,只见贺兰斯已经被杜恨别抓住,松了口气,“没事了。”
  湖边绿草青青,杨柳依依,湖光潋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入冬了,贺兰斯还穿得清凉,挺拔地往湖边一戳,就是为情所困的忧郁艺术家,看着就像要跳湖。
  但其实贺兰斯只是对着水面欣赏自己的美貌……抽烟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贺兰斯不由得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自拍,果然忧郁的男人最帅。
  前置摄像头忽然闯入一道高大的身影,下一秒,他被杜恨别抓住,手机一甩,扑通掉进水里。
  贺兰斯下意识就想去捞——
  杜恨别大吼:“别跳!我给你还债!”
  贺兰斯:“??啊?”
  烟头烫到杜恨别的手,但他没有松开贺兰斯。
  贺兰斯连忙松开手指,烟头落土里,他看着杜恨别虎口的一点烫伤,“你松手。”
  “不松。”杜恨别把人往岸上带,力气大得如同铁箍,脸色极冷,“两亿的债务而已,用得着寻死觅活的?”
  贺兰斯还懵着,“我手机掉水里了。”
  “掉了就掉了,给你重新买一个。”
  贺兰斯不明所以,“你真的要帮我还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开了这个口,你就不用担心。”杜恨别把人带到离人工湖有段距离的水泥空地上,手劲这才松了点。
  贺兰斯扭头看到田阮他们,“你们看猴呢?”
  田阮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今天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贺兰斯这才缓缓反应过来,顿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你们以为我要跳湖?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跳湖,我只是在水边欣赏自己的美貌……哈哈哈哈就连虞惊墨都上当了……”
  “…………”
  虞惊墨:“三天之内还我五千万。”
  贺兰斯瞬间失去笑容。
  杜恨别无奈:“我替他还。”
  田阮越看越觉得,贺兰斯这货会变成他的嫂子,呜呼哀哉。


第82章 
  “小贺, 恨别的头为什么会被打?”杜夫人自从到了这里还未来得及问。
  贺兰斯平时吊儿郎当的,但面对女性,尤其温柔的女性长辈时, 他正襟危坐说:“是我表弟打的。”
  事情和原书并无两样,贺兰斯找到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 找到唯一父母还“爱”自己的证明, 原本应该高兴的, 不料里面住了表弟。
  表弟是个社会青年,脾气火爆,一点就燃, 贺兰斯与之硬钢而不落下风。
  直到表弟求饶:“真的是姑母给我的房子!我拿房本给你看!”
  贺兰斯踹了他一脚,“去。”
  房本拿来,房屋所有权人明明白白写着别人的名字, 而不是贺兰斯。
  表弟嗤笑:“我就说这是我家, 你快走吧。”
  贺兰斯撕了房本, 对父母彻底失望, 这口气不出不行, 就和表弟扭打起来。表弟气急了,拿出一把小锤子威胁。
  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杜恨别也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 就去当和事佬拉架。
  结果被表弟一锤子爆了头,表弟受惊逃走, 杜恨别满头是血被贺兰斯就近送到精神病医院。
  他还说:“你就该在精神病院治病, 谁让你跑来的?专门找打?”
  杜恨别气笑:“你和人打架,殃及池鱼还有理了?”
  ……
  田阮:“我看你们两个都需要在精神病院治治。”
  杜恨别:“……”
  贺兰斯无所谓地耸肩, “好啊,正好我还没住过精神病院。”
  杜家的秘书在收拾东西, 杜夫人搭把手,闻言白了杜恨别一眼,“说什么胡话。”
  杜恨别:“……我没说吧。”
  “小贺说的,就等于你说的。我不会怪他,我只会怪你。”
  杜恨别服了:“真是亲妈。”
  贺兰斯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耳后,“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爷爷。”
  杜夫人问:“你爷爷在哪家医院?”
  贺兰斯指指虞惊墨,“他家的,心脑科是全国数一数二。”
  “你爷爷生了什么病?”
  “年纪大了,脑溢血,没几个月活头了。”贺兰斯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但从眼神能看出来和爷爷感情深厚。
  都说隔代亲,爷爷奶奶辈往往更疼爱自己的孙辈。
  “那正好。”田阮说,“我妈和我爸爸都在医院,顺便探望一下你爷爷。”
  贺兰斯拒绝:“他性格孤僻,不喜欢人去看他。”
  听他这么说,即便是杜恨别也没再提去看贺老爷子,人的性格各不相同,不是人人都喜欢热闹,何况是医院这种地方。
  大家各自坐车回市里,这半天的工夫,天慢慢黑了。
  加长轿车、兰博基尼、劳斯莱斯、玛莎拉蒂先后驶过安静的郊外省道,路灯昏昏,远方人家炊烟袅袅。
  杜夫人惊奇:“现在还有人家烧柴吗?还是烧壁炉?”
  田阮随之打开窗户看去,说:“苏市周边的农家还有烧火做饭的。”
  杜夫人怀念道:“我小时候,家里有个炭火炉子,佣人经常用它烤面包给我吃。”
  “现在还在吗?”
  杜夫人沉默须臾,“当年我和家中断绝关系去了英国,又辗转到多个国家,早就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田阮望着杜夫人哀伤的眼睛,说:“往事不可追,如果有一天你路过故乡,可以去看看,但还是要往前走。”
  杜夫人笑叹:“你这孩子年纪小小,怎么那么多大道理?”
  田阮想了想,“都是书上看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黄金屋和颜如玉都有了吗?”
  “……嗯。”田阮想到虞惊墨,弯起唇角笑。
  杜夫人和吴秘书对视一眼,皆笑了。
  田阮看她们笑,自己反倒不好意思,扭过脸看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万千灯火中也有一盏为他而亮。
  刺目的车灯探照过来,紧接着一辆如同鬼火的跑车撞上前方的加长轿车,刺耳的轰隆震动中,加长轿车被撞到路边,车头严重受损。
  田阮瞳孔放大,惊愕地看着那“鬼火”向他袭来——
  他立即转身抱住杜夫人,在吴秘书的尖叫中,车子极速滑向后方,与杜恨别的劳斯莱斯相撞。
  最后方的玛莎拉蒂当即抵住劳斯莱斯,制止更严重的连环车祸。
  烟雾自几辆车的车头袅绕升起,田阮倒是不疼,就是天旋地转,杜夫人一叠声地唤着他,他只觉得像是从水面传来,听不清楚。
  怎么也听不清,看不清,类似一种醉酒的状态,然而一动,伴随着恶心感差点吐出来。
  他伸出手胡乱地抓向车门,“虞先生……”
  前面的加长轿车被撞得最严重,田阮的手碰到车门摸索着打开,却扑到坚实的怀抱,鼻腔闻到熟悉的温和疏离的木质气息,“虞先生?”
  虽然看不清,虞惊墨沉沉的嗓音准确无误地穿透他耳膜,“我在。”
  “你没事……没事就好……呕……”田阮干呕着,吐不出来,更是难受。
  虞惊墨将他抱到路边放下,“别动。”
  场面乱糟糟的,除了那辆鬼火跑车,后面跟着四五辆造型炫酷的跑车,鬼火跑车青年吓得面色惨白:“靠,快叫救护车!救护车!”
  一个少年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他:“叫了救护车了,快去看看有没有人死!”
  贺兰斯冷着脸查看昏过去的杜恨别,本就脑袋被开了瓢,这一撞差点直接送上西天,“都不许动他!”
  虞家的司机艰难地爬下车,过了会儿,虞商和路秋焰也下来,两人毫发无伤,呆了片刻才想起去看其他人。
  那鬼火青年正要去看杜夫人,被路秋焰一把推开,“滚。”
  “……”
  路秋焰把杜夫人留给虞商照看,自己去看田阮。
  田阮软在虞惊墨怀里,隽秀的眉头微微蹙着,面白如纸,“虞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着流下眼泪。
  “我……我好冤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田阮肚子里翻江倒海,“呕……”
  虞惊墨用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他的背,嗓音又沉又柔:“你没事的,你就是脑震荡。”
  田阮有气无力:“真的吗?我……我不是炮灰了对不对?”
  虞惊墨抬手拭去他温热的泪珠,“田阮,你对我很重要。”
  田阮满足地笑起来,“呕……”
  路秋焰:“……”他似乎不该过去。
  虞商扶着伤心的杜夫人。杜夫人在千钧一发时被田阮护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当她看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半死不活时,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一个母亲的心碎,总是无声的,杜夫人还要强作镇定等救护车,给杜淡仁打电话。
  杜淡仁已经一整天没看见老婆孩子,正在病房老老实实等着他们来看,连脚都重新洗了一遍,没想到等来这般噩耗:“……夫人别哭,救护车马上到。”
  杜夫人不想听废话,给挂了。
  救护车很快到来,总共两辆,一辆抬着杜恨别,一辆抬着田阮。
  田阮上车前终于看清了那伙人,也看到凄凄惨惨只有杜家人,更冤了。
  虞惊墨陪他上了救护车,杜夫人则去陪着大儿子。
  那群鬼火青少年等警察来,车子都停在路上不能动,虞商和路秋焰留下做笔录与人证。
  警察赶来,勘察了事故现场,问那些“鬼火”的名字,说:“人没死还好,要是死了一两个,你们得把牢底坐穿。”
  鬼火青年狡辩:“这里又没有红绿灯。”
  警察:“没有红绿灯,实线看不到?以为省道没有监控?”
  后面的少年说:“就他一人造成了车祸,我们没有,可以回去了吧?”
  警察:“就他一人?那奇怪了,他一人为什么开这么快?没有人在后面追着他屁股咬?一个都别跑,都是同伙,带回局里。”
  “……”
  路秋焰把过程发给了田阮,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任何回音。
  做完笔录,路秋焰就和虞商直奔医院。
  与此同时田阮也全身检查完毕,医生说:“就脑震荡,卧床休息个三天,不要动脑,也不要剧烈运动。”
  田阮傻眼,“那我能写作业……呕吗?”
  医生:“能呕,不能写作业。”
  田阮脸色难看,“那我也不能上学了吗?”
  虞惊墨道:“少上两天不会落下什么,你要是担心,我让虞商给你讲课。”
  医生:“听课也是脑力活动,虞先生,最好让他什么都不要思考,像个傻子最好。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养好大脑。”
  虞惊墨颔首,“好。”
  田阮:“……我不要当傻子。”
  医生:“那注意休息,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年末了医院床位紧张,两位理解一下。”
  “……”
  然后田阮住了两小时院,就出院了。
  杜恨别就严重了一点,他不光脑震荡,还昏迷了。贺兰斯守在他床边,也不知该先去看望爷爷,还是继续守在这里。
  杜淡仁这个大聪明来回跑,看这边大儿子十分钟再去看小儿子,看完小儿子再回去看大儿子,仿佛一个不停回档重来的NPC。
  “我去看看田阮。”
  “我去看看恨别。”
  除了这个他就没说过别的。
  杜夫人面无表情地对丈夫说:“你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杜淡仁不晃了,坐在夫人身边,终于会说别的话:“你哭了吗?”
  杜夫人:“没有,是眼花了。”
  “……”
  不多时,田阮来到此间病房,“大哥他呕……没事呕……吧呕……”
  杜夫人忙起来让他坐下,“你怎么样?”
  田阮:“想吐……头晕……”
  “你快回去歇着吧。”杜夫人心疼,“妈妈明天再去看你。”
  “大哥他怎么样了?”
  “也是脑震荡,没什么大事,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就行。”
  田阮点点头,料想杜恨别不会有事,就和虞惊墨出了医院,因为走路实在头晕目眩,虞惊墨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
  路过租用轮椅的区域,田阮指着说:“我坐轮椅就好。”
  虞惊墨稳稳地抱着他,“不必。”
  这事没有告诉沙美鹃,因此沙美鹃并不知道田阮出了车祸,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份牵念。田阮并不想徒增无谓的担忧。
  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虞商和路秋焰奔来。
  “爸,小爸怎么样了?”虞商问。
  虞惊墨弯腰将田阮放进迈巴赫,淡声说:“没事。你送路秋焰回去吧。”
  路秋焰对田阮说:“我明天来看你。”
  田阮眼巴巴点头,“我喜欢吃香蕉,给我带香蕉。”
  “好。”
  虞惊墨坐他身边关上车门,吩咐司机一声,车子缓缓启动。
  至半路,田阮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听虞惊墨来了一句:“想吃香蕉?我有。”
  田阮依靠在肩头,嗓音软软的:“嗯?”
  “很大一根香蕉,不过你今晚应该没法吃。”
  “为什么?”
  “你生病了。”
  “生病就该多吃水果……”田阮陡然顿住,明白过来虞惊墨所说的大香蕉是什么,“……”
  虞惊墨瞅着他缓缓染上薄红的脸蛋,把人往怀里搂紧了,“以后再给你吃。”
  田阮心脏怦怦跳,“我才没有想吃。”
  “是吗?”
  “……不是。”
  “那就是想吃我的大香蕉。”
  “才不是。”
  稀里糊涂的,田阮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虞惊墨乐此不疲地逗他,不许他睡过去,说:“到家吃点粥,不然胃会饿坏。”
  现在虞惊墨说什么话,田阮都只有两个回应,一是答应,一是拒绝。脑震荡可能真的会让人脑速变慢,田阮慢慢地思考了会儿,肯定地说:“我想吃豆腐。”
  “谁的豆腐?”虞惊墨问。
  “你的。”
  虞惊墨唇角微翘:“嗯,让你吃。”
  司机:“…………”谢谢,狗粮很饱。


第83章 
  回到庄园, 佣人都小心地伺候着。
  刘妈偷偷抹泪:“夫人明天想吃什么粥,跟我说。”
  田阮问虞惊墨:“难道我不是脑震荡,是绝症?”
  虞惊墨陪他一起吃粥, 淡声道:“没有。”
  “那她们为什么这样?”
  “闲得慌。”
  刘妈:“……”
  田阮还是很感激刘妈这样关心自己的,说:“我没事, 就是多休息, 少说话。”
  刘妈忙答应着:“哎, 我不逗你说话了。”
  然后等佣人们再出现时,全都学会了简单的手语。
  管家学得最精,手臂和头颅一通比划, 笑吟吟地看着两位主人。
  虞惊墨:“你觉得我们看得懂?”
  佣人们一齐愣住,是呀,他们学会了手语, 先生夫人又不会。
  管家清清嗓子出声:“先生夫人, 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医生也搬到了楼下, 随时可以传唤。”
  虞惊墨现在就传唤了家庭医生。
  平时田阮甚少见到这医生, 作为豪门文里的经典NPC,居然出现次数那么少,说明什么?说明晋江的狗血文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就是不同。
  田阮一副身娇体弱地躺在沙发上, 家庭医生给他测试血压、心率、体温,说:“夫人血压有点高, 其他没什么大碍, 多休息。”
  虞惊墨将田阮抱起来,田阮靠在他怀里, 碳水让人昏昏欲睡,但他没忘了要紧事:“我要吃你豆腐……”
  “嗯。”
  虞惊墨没有抱他去客卧, 而是抱回了自己的主卧,问:“能洗澡吗?”
  田阮点点脑袋,“能。”
  不洗澡就想上虞惊墨的床,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洗澡的时候浴室门开了一半,虞惊墨就在外面守着,没有往里看,但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田阮被热水淋湿,热气氤氲中害羞地往外一瞥,脑袋昏昏欲倒,他扶住冰冷的墙砖,才稍稍清醒了些,不能倒!倒了就没有豆腐吃了。
  靠着“吃豆腐”的强大毅力,田阮冲洗了十几分钟。
  虞惊墨说:“冲一下就好,不用洗那么久。”
  田阮关掉淋浴水阀,裹上浴袍走出浴室,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棕褐色的瞳仁也水润润的,脖颈上的皮肤白得发光,被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包围,就好像被房间的主人沾染了似的。
  虞惊墨看着他,喉结上下一动:“去床上,别冻着。”
  室内温度26.5℃,不冷也不是太热,田阮迷迷糊糊钻入轻薄的鹅绒蚕丝被中,微凉丝滑的触感。如果是在夏天,这四件套必然很凉爽,但现在入冬了,田阮怎么裹紧都像盖了个真空。
  浴室门关上,虞惊墨进去洗澡。
  田阮像只小乌龟默默缩了会儿,还是不得劲,爬起来翻箱倒柜。
  终于找到一条大毛毯,盖在被子上,有了重量,也有了温度。他满意地把自己藏了进去。
  于是当虞惊墨洗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酣然睡着的青年,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掀开一角,脸蛋捂得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眉头舒展,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虞惊墨看了片刻,躺了进去,青年身上光溜溜的,比蚕丝还要滑腻,他伸手抱过,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田阮?”
  田阮已经睡得深了,一动不动像一块羊脂玉,温润又暖和。
  虞惊墨抱着这么大一个宝贝,在他额上亲了亲,“睡吧。”
  第二天田阮醒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好像脱了裤子准备干一场,结果发现是一场梦。
  他在被窝里茫然四顾,没找到自己的浴袍或睡衣,不敢出来,昨晚虞惊墨就是看着他□□睡在身边的?
  ……这样都能忍得住不对他做点什么,可见虞惊墨是真君子。
  田阮这么想着,伸出一条手臂,扭过脸,雪白的肩头印着一颗草莓印。
  “……”
  他把胳膊腿都伸出来,不出意外分别种了一颗草莓,尤其是腿上,在大腿内侧。
  田阮:什么君子,都是假的。
  虞惊墨进来,正瞧见田阮宛如一个婴儿坐在床上,玩自己的唧唧。
  准确地来说,不是玩唧唧,而是查看大腿,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让人误会。
  “你就一天也忍不了?”虞惊墨说,“纵欲伤身。”
  田阮:“…………我没玩。”
  他飞快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通红的脸蛋。
  虞惊墨端来早餐,糖粥配着开胃的小菜和八个生煎,放在小茶几上,“先去洗个脸,刷个牙。”
  田阮瞪着他,“我没衣服穿。”
  虞惊墨眉梢微挑,“怕什么,你早就被我看光了。”
  田阮伸出一只脚丫子踢他,“我要穿衣服。”
  虞惊墨轻而易举捉住这只乱动的脚丫,田阮瞬间足弓绷紧想要收回来,却被牢牢钳住。虞惊墨笑问:“踢了人就想跑,什么道理?”
  田阮抖了一下,坐起来振振有词:“你对我做了坏事还不承认,是什么道理?”
  虞惊墨眸光低垂,直视青年的隐私部位,眼色深邃几许,“你是说这个?我承认,是我做的。”
  说罢还俯身靠近了些,似乎还想种草莓。
  田阮登时腿麻腰酥,心跳如擂鼓,伴随着晕眩感,他一下子倒回床上,“不要……”
  虞惊墨一手握着他脚踝,没有松开,也未再逼近,唯有目光灼灼:“昨晚还说要吃我豆腐,今天这么害羞?”
  田阮被看光了,用小臂遮住眼睛,耳廓脖颈皆透出薄红,“不要看。”
  虞惊墨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夫人此处甚是美丽,我也该学一学插花。”
  “……”
  眼见着田阮越发羞耻难当,脸色也发白,虞惊墨放开他的脚,用被子遮住,哄道:“不要激动,平复心情,不然脑袋更晕,深呼吸。”
  田阮听话地试着深呼吸,晕眩感缓了过去,“好点了……”
  虞惊墨给他找来衣服,都是宽松柔软的家居款式。田阮穿上了衣服,去洗脸刷牙吃饭。
  这可能是虞惊墨第一次允许有人住他房间,睡他的床,还在他卧室吃饭。虞惊墨就在田阮对面专注地看着他,田阮一颗米粒都不敢掉,有那么一小丢丢压力地吃完了早餐。
  田阮说:“我还是回客房,今天我妈妈、路秋焰都要来看我。”
  虞惊墨点头同意,“嗯。”
  于是田阮吃过饭就回了客房,老自在了,在自己的房间随便怎么翻滚都可以。
  这么自在了半小时,虞惊墨长腿阔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就坐在相连的小书房,用田阮的写字桌居家办公。
  田阮坐床上歪过脑袋,“……虞先生,你不去上班吗?”
  虞惊墨嗓音沉静:“今天在家陪你。”
  “其实不用陪我的,我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你陪我也是无聊。”
  “不无聊。”
  田阮的快乐时光就这么暂停,他悄摸拿出手机玩。
  虞惊墨到了近前抽走手机,说:“玩手机刺激大脑。”
  田阮就去看数学课本。
  虞惊墨拿走书,“看书思考刺激大脑。”
  田阮无聊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虞惊墨按住他,“剧烈运动刺激大脑。”
  田阮不滚了,瞪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人,想生气又气不起来,“虞先生最刺激我大脑!”
  虞惊墨淡声道:“思春刺激大脑。”
  田阮:“……”
  好好好,田阮躺着不动了。
  晕晕乎乎快要睡着时,门被敲响,虞惊墨道:“进来。”
  管家领着虞商和路秋焰进来。
  田阮睁眼一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像八百年没看到人类似的,悲切地叫道:“路秋焰!你终于来了!”
  路秋焰脚下一顿,惊疑不定地看着田阮。
  田阮颤颤地伸出手,“路秋焰,救我……”
  伸出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田阮看向大手的主人,小身板抖了抖。
  虞惊墨也知自己冷着脸吓人,缓和了脸色道:“看来路秋焰也刺激你大脑。”
  田阮:“不刺激不刺激,真的不刺激,路秋焰就像白开水那样平淡。”
  “那刺激你的我是什么?酒?”
  田阮晕晕乎乎点头,“葡萄美酒。”
  虞惊墨对这个回答没有表示满意与否,放开他的手,对进来的主角攻受说:“田阮的大脑需要休息,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就行。”
  路秋焰:“哦。”
  虞商:“……”
  路秋焰拎了一袋香蕉过来,田阮看到香蕉就想起昨晚在车里和虞惊墨的骚话——“那就是想吃我的大香蕉”。
  田阮不由自主地看向虞惊墨的大香蕉,果然很可观,就算藏在裤子里都生龙活虎鼓囊囊的。
  路秋焰不由得随田阮的视线看过去,“……”
  路秋焰由衷地对田阮说:“你很幸福。”
  田阮:“……”


第84章 
  空气微微凝滞。
  路秋焰放下香蕉, 说:“我去进口超市买的,很甜。”
  田阮羞答答地收回视线,“谢谢。”
  “不客气。”路秋焰反而客气起来, 有虞惊墨在这里,他也不好和田阮说太多话, “你好好休息, 我和虞商写作业。”
  “啊?不再多待会儿?”
  “不了, 我要写作业。”
  田阮失落:“我也想写作业……”
  “不可以。”虞惊墨说,“你不可以动脑子。”
  路秋焰有些不忍,说:“你的作业我可以帮你写。”
  田阮摇摇脑袋:“不用, 等我好了我自己补上。”在学习上,他还是很认真的,不想假手于人, 除非迫不得已。
  虞商看着路秋焰, “你的字太丑, 帮田阮写作业的话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秋焰:“……呵呵。”
  田阮被便宜儿子的耿直震惊,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路秋焰已经进步很多了!”
  虞商不觉得自己说错, 路秋焰平时的作业他也是有看的,字迹明显故态复萌,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的。
  路秋焰不置可否, 说了声“叔叔再见”扭头就走。
  管家贴心地关上门。
  田阮为未来的儿媳说好话:“路秋焰还是挺有礼貌的,对吧?”
  虞惊墨嗯了声, 继续去工作。
  田阮又无聊了:“虞先生, 我真的很想写作业。”
  “放心,今天你不会无聊。”
  “?”
  诚如虞惊墨所言, 走了一个路秋焰,还有杜夫人、虞三一家、虞发达一家、虞老爷子来探望, 一波接着一波不给人喘口气。
  杜夫人还好,田阮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有种天然的喜爱,杜夫人慢声细语的,说话也很温柔。田阮听着一点也不头痛,还想听她多说几句,她就要告辞。
  田阮从杜夫人那里知道,他的便宜大哥醒了,没什么大碍。
  杜夫人夸赞:“贺兰斯真是个好孩子,一直陪着你大哥。”
  田阮笑笑:“是啊,毕竟大哥要给贺兰斯还债。”
  说到这个,杜夫人略微犹疑,“小贺该不会为了两亿才和你大哥在一起吧?”
  田阮不敢妄言,原书里贺兰斯没有真正的爱过什么人,追求路秋焰完全就是一时之兴,后来为了东山再起成了法制咖,更是凉薄疯癫,主角攻受都会咬。
  现在的贺兰斯还没有原书里那么疯,商场如战场,他这样敏感的艺术家强行跻身不属于自己的领地,只会落得个头破血流。
  “……贺兰斯这人很高傲的,两亿应该不看在眼里。”田阮违心地说。
  别说两亿,两千万摆到田阮面前让他离开虞惊墨,他都要动摇一下。
  杜夫人说:“小贺这孩子绘画天分高,可惜生错了地方。”
  田阮感叹:“是啊,如果他像虞先生一样六亲不认,至少能在破产之前把自己摘出来。”
  话音落下,客卧安静得落针可闻。
  田阮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六亲不认?”虞惊墨手上还削着专门给田阮吃的红苹果,果皮如同一条小蛇蜿蜒在他修长的指尖,刀锋如雪泛冷光。
  “虞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你比贺兰斯冷静果断、核心强大,一个人也能做好所有的事。”
  “那还是六亲不认。”虞惊墨嗓音如同玉石相击,好听却冷,“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田阮急了:“我错了……”
  “没错。”
  “我错了……”
  “我就是那样的人。”虞惊墨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瞳如同黑夜里的月亮让人沉静,“我这个人是没什么人情味,就像一个商业帝国赚钱的机器,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打造自己的。”
  田阮愕然,虞惊墨的话,和他第一次见到虞惊墨时的印象简直一模一样,冷冰冰,不近人情,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改变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田阮不再畏惧虞惊墨,敢对着他撒娇,敢用脚丫子踢他,敢和他说最亲密的话,做最亲密的事?
  不知何时,别人眼里的虞惊墨,和田阮眼里的虞惊墨产生了偏差。
  虞惊墨没变,是田阮发现了虞惊墨的更多面。
  温柔的,平静的,纵容的。都是虞惊墨。
  田阮还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被纵容的感觉,美妙得像飘在云端,他只需要一个低头,就能看见地面放满了棉花糖,只是为了哄他开心。
  “但我同时也是你的丈夫。”虞惊墨语气平和,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你说我六亲不认,这其中也包括你,你觉得我对你很差?”
  “不是的。”田阮接住苹果咬了一口,腮帮鼓鼓,眼神愧疚又委屈,“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毒苹果。”
  这个比喻取悦了虞惊墨,他弯起唇角,眼中黑暗的坚冰融化成水,“嗯。”
  杜夫人笑了笑,识趣的告辞,年纪大了,吃不了小情侣的糖,甜到牙疼。
  紧接着虞二一家来,说了些客套话,虞啼倒是真情实感地羡慕:“小叔父你请了两天假不用去上学,真好。”
  沈婉月拍了女儿一下,“说什么胡话。”
  田阮虚弱地说:“我倒是想去上学,可不行啊。虞啼,你一定要珍惜上学的机会,别像我……”
  虞啼大吃一惊:“小叔父你怎么了?你别死啊呜呜呜……”
  田阮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她,“答应我,好好学习,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虞啼眼泪哗哗:“我一定听你的,你别死呜呜呜……”
  其他人:“……”
  虞发达和海明月来探望,根本没见着田阮的面,他说:“如果海朝来的话,可以见一面劝学。”
  “劝学?”虞发达不明所以,打电话给海朝,结果当然是自取其辱被挂断。
  海明月叫儿子来,海朝撂下一句“打工”就没了信儿。
  虞惊墨还算给面子,亲自来见这对万人嫌夫妻,“我夫人需要多休息,就不见二位了,心意收到了,他不爱吃海参菌菇,拿回去给海朝补补吧。”
  虞发达尴尬地说:“那他喜欢吃什么?我下次送。”
  虞惊墨:“他喜欢吃黄金做成的大摆件,金丝楠木做的大座钟,还有宝石镶嵌的城堡。”
  虞发达:“……”
  海明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难不成尊夫人是貔貅?”
  虞惊墨不惊不动,微笑送客。
  他将这话说给田阮听。
  田阮气坏了:“貔貅招财只进不出,是因为没有屁眼!她这不是骂我没屁眼吗??”
  虞惊墨摸摸他脑袋,“我知道你有屁眼。”
  田阮:“……”感觉又被调戏了。
  因为有些糟心,虞老爷子来了,田阮还是蔫蔫的。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后面跟着自家管家,掏出探病礼物,好巧不巧,正是一座黄金打造、钻石镶眼的貔貅,貔貅下还有金丝楠木的底座。
  田阮:“……”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招财纳宝的好看。
  虞老爷子问:“喜欢吗?”
  田阮纠结再三,诚实地接过貔貅,这可是金子,“喜欢,谢谢爷爷。”
  一瞬间,田阮笑容宛如花儿般灿烂。
  虞老爷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自从田阮考了德音第二名,还加入学生会,作文又拿奖,他真是越看这个孙媳妇越顺眼。
  “喜欢就好。”虞老爷子捋着胡须一笑。
  可算拿到这场脑震荡最满意的礼物,田阮特地查了黄历,将貔貅摆在靠近小阳台的床头柜上,这就开始担心失窃:“要不要在我房间安装一个监控?”
  虞惊墨好笑道:“管家每天都会清点家里的财物,庄园每天就那么多人,少不了。”
  “从来没有被偷过吗?”
  “那自然是有的,追到国外给追回来了。”
  “……”田阮放心了,他的这点钱财,在千锤百炼的佣人管家保镖面前,还不足以变成犯法的诱惑。
  要说这家里最值钱的,肯定是虞惊墨本人。
  田阮这么想着有些心动,“虞先生,你过来。”
  虞惊墨走到床边坐下,“嗯?”
  田阮张开手臂抱住他,尖俏的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像拥抱了一座山,从心底感到踏实。
  “怎么了?”虞惊墨一动不动让他抱。
  田阮嗅闻虞惊墨身上的气息,从发丝到脖颈,到衣襟,皆有细微的变化,或是发胶,或是香水,或是沐浴露,混着荷尔蒙,形成独一无二的如松如雪如木的气息。
  是虞惊墨身上独有的味道,田阮喜欢闻这味道。
  “虞先生,你好大。”田阮喃喃说。
  虞惊墨:“小色鬼。”
  “……我是说你身体大。”
  虞惊墨放开他说:“我哪里不大?”
  田阮仔细观察,“头不大。”
  “但我脑容量大,智商160往上。”
  “……”田阮测过自己的智商,135正常水平,只比平均100的普通人聪明一点点。
  他知道虞惊墨聪明,但达到160也太高了。
  “幸好没有180,不然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田阮说。
  虽然这个世界是狗血的,但原作者的设定还算正常,虞惊墨没有聪明到变成疯子的地步,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田阮又去抱虞惊墨。
  虞惊墨一只大手抚着他的小脑瓜,“想变聪明吗?”
  田阮想了想,“再聪明一点点点点就好了,到140我就满足了。”
  虞惊墨低笑:“那吃根大香蕉?”
  田阮:“我刚吃过……”猛地反应过来,脸颊耳廓皆红透。
  “吃吗?”
  田阮把自己埋进虞惊墨宽阔坚实的胸肌,“我还是高中生呢……”
  虞惊墨哄着他:“成年了。”一只手探进被窝,揉着睡裤,很快就获得一个小田阮。
  他只是稍微一逗弄,田阮就软了腰身,把自己往虞惊墨手里送,像一块雪白的棉花糖,任由虞惊墨把玩。
  虞惊墨眸光低垂,在他滴血似的红的小巧耳边问:“现在吃不下大香蕉,可以先吃豆腐。”
  田阮没有挣扎,胡乱地啃着虞惊墨肩臂与胸膛,啃得到处沾着一星半点的口水。
  虞惊墨失笑:“这就是你说的吃豆腐?隔着衣服吃?”
  田阮也是第一次吃豆腐,心急了些,老老实实地先去解开虞惊墨的西装扣子,腕上的檀木串珠往下落,小小的羊脂玉牌磕在金属扣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
  虞惊墨双手撑住他窄瘦的腰,睡衣柔软的料子盖在青筋凸出的手背,修长的手指贴着细腻的皮肤纹路抚摩,像把玩一柄玉如意。
  田阮扣子没解齐全,就被虞惊墨拉到身前,刚仰起脸就被堵住唇,炙热的呼吸刹那间侵袭,攻城略地。
  睡裤挂在膝盖,被一把拽去,而后是更强横霸道的贴近。
  小田阮被一条巨龙压低了脑袋,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却被巨龙抓回,泣出露珠。
  他知道,虞惊墨又要逼他解题了。


第85章 
  近乎窒息的深吻, 如春水蔓延过躯体的热度,将田阮带入陌生而又初尝滋味的情潮。
  脑子空空想不了别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呼吸。
  田阮的吻技依旧生涩, 虞惊墨只是吻得久了一点,他就鼻息错乱, 双手也不知放哪里, 任由他欺负, 只会在嗓间发出模糊的哼哼。
  “……嗯……”田阮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手可以推开虞惊墨,但他掌心抵在虞惊墨宽厚坚实的胸肌,却如同一座大山撼动不了分毫。他不是愚公, 如果非要说,他只占了愚公两个字里的愚。
  哼哼将近一分钟,虞惊墨终于舍得给青年换呼吸。
  田阮如同一条骤然跳出湖水的鲤鱼, 大口呼吸得之不易的空气, 满面潮红不知所措。
  虞惊墨抚着他殷红的唇瓣, 其间皓齿如贝, 一小截舌尖水润润, 有些惧怕地瑟缩着。
  须臾,这张嘴呼出温热的气息,诱人侵略。
  虞惊墨低头再吻。
  青年偏过脸躲开:“会被看出来的……”
  虞惊墨转而吻他的脸颊, 耳垂,脖颈, 用牙齿轻咬瘦削凸出的锁骨, 细腻的触感不比口腔差。
  田阮一颤一颤的,有种即将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浑身湿漉漉的,有的地方出了细密的汗, 有的地方是虞惊墨造成的。
  虞惊墨给他出了一道大题。
  这道大题总分十分,虞惊墨见他不会,就先给他讲解。
  先从题目外围入手,看题目的题型,从而得出形状。然后套用公式,轻揉慢捻抹复挑地剥开层层迷障,直抵内核。
  只要套用方程公式,就没有解不开的题。
  虞惊墨告诉他解题公式与思路,再复杂的题目,到他这里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开,露出题目本来的面目,达到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意境。
  “这样……懂了吗?”虞惊墨低低地问。
  田阮摇头,还是不会。
  虞惊墨便继续给他解题,见他实在不会,便描绘出一幅山水画,画中春意绵绵,龙飞凤舞。
  田阮还是不会。
  数学题不会,画画也不会,山山水水绕来绕去,潜龙在渊不为人知。
  田阮化身勇者去屠龙,却跌进巨龙的陷阱,被捕获,被搜刮全身财宝。
  “……妖龙!”田阮赶在最后打了它一下出气。
  “应该叫神龙。”虞惊墨抱着他说,“会了吗?”
  田阮小口地呼吸,依偎在虞惊墨臂弯,“……不会。”
  虞惊墨低低地笑了声:“下次再教你,你现在需要休息。
  田阮身上黏黏的,又提不起力气去洗澡,委屈巴巴地瞪着虞惊墨,“都是你害的。”
  “嗯。”虞惊墨担起责任来抱他去洗澡。
  白日宣淫的后果就是整个下午田阮都在睡觉。
  到了晚上吃过洗洗又睡。
  路秋焰写完作业来找田阮,得知又在睡觉,有些无语地走了:“他怎么这么能睡?”
  虞商:“可能脑震荡晕的。”
  路秋焰瞥了虞商一眼,“你真单纯。”
  “?”
  “说不定有你爸的功劳。”
  “有我爸什么功劳?”
  “干。”
  “……”虞商说,“不会的,田阮还脑震荡。”
  路秋焰拎着书包走出庄园大门,“你就记得脑震荡,不记得他是你小爸,是你爸的合法对象。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虞商想了想,“那我和你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也没发生什么。”
  路秋焰别扭地说:“我和你能一样吗?我们又没结婚。”
  “……哦。”
  司机都看得着急,少爷这个木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然后虞商送路秋焰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木木的。路秋焰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到巷子口说了句“明天见”,就回家了。
  司机唉声叹气。
  虞商置若罔闻,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第二天星期一,别人上学,田阮在家做春梦。
  梦里还是巨龙遨游山水,题目手口并用,田阮醒来有种深深的罪恶感,太堕落了,都是虞惊墨害的……
  他才十八岁,就体会了成人的快乐。
  田阮脑袋空空,书本上的题目都看不进去了,为了让离家出走的脑子回来,他打开平板电脑,播放往期的英语四级考试真题。
  渐渐的,脑子里有货了,心也纯净了。
  等虞惊墨进来,田阮开口就说:“Good morning, sir。”
  虞惊墨:“Good morning, sweetheart。”
  说罢,虞惊墨俯身在田阮额上一吻。
  田阮:“……”挺住,不能黄!
  虞惊墨暂停平板的英语真题朗读,说:“去吃早餐。”
  田阮:“Okay, I'll wash my face and brush my teeth first。”
  虞惊墨:“你今天打算一直用英语跟我说话?”
  田阮:“yes。”
  虞惊墨笑而不语,庄园里除了他和管家英文流利,其他人恐怕听不懂。
  然后——
  刘妈跟张姐唠嗑:“夫人肯定在用外国语跟先生调情,我也是听懂一两个词的,比如‘饿了’‘三克油’‘屁股’。”
  张姐:“哎呀呀,小俩口真是的。”
  田阮路过听到,“…………那叫pig,猪的意思。”
  刘妈局促:“夫人不说英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乡下大老粗听不懂。”
  田阮放弃了说英语。
  当晚,虞商回来,尽管他比同龄人稳重许多,但少年人的情绪总是不经意间写在脸上,有些怏怏不乐。
  田阮问他学校的事,虞商说:“1班来了一个转学生。”
  “转学生?谁啊?”
  “名叫南淮橘,8班南孟瑶的堂弟。”
  “……”
  橘生淮南则为橘,南淮橘这个名字在原书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
  南淮橘作为南孟瑶的堂弟,从小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不过他不像他堂姐那么人品高贵,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因为在原本的学校打了人,被对方家长闹得实在待不下去,于是通过南孟瑶家的关系转到德音。
  南淮橘一到德音就看上了虞商,欲要对其强取豪夺,结果扒出虞商家世比自己大得多。
  这可怎么办?
  南淮橘没有知难而退,而是通过各种观察发现虞商和路秋焰走得近,于是他去挑衅路秋焰;又发现自己的堂姐暗恋虞商,于是他去挑衅南孟瑶;又觉得学生会的人都觊觎虞商,于是挨个挑衅了一遍。
  短短一个月,南淮橘就得罪了整个学生会,最后被踢出德音滚蛋。
  那么好听的名字,居然是个比田阮还不重要的炮灰。
  田阮表示喜闻乐见,炮灰的存在就是助攻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虞商和路秋焰也是好久没有进度了,终于来了一个炮灰。
  田阮掐指一算:“没事,海朝也要转到德音了,他会把这个南淮橘KO的。”
  虞商:“??”
  一山还有一山高,南淮橘挑衅了路秋焰,不但激发了虞商的保护欲,还让海朝进一步怜惜路秋焰,修罗场不要太好看。
  田阮迫不及待要去上学,要去看戏……不,去保护我方路秋焰。
  吃过晚饭,田阮就到虞惊墨的房间,高贵冷艳地把门一关。
  虞惊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
  田阮吸气,呼气,眼里挤出两包眼泪:“老公,我想上学。”
  虞惊墨窗边的小沙发上,阅读灯微黄的光晕笼在提拔如峰的侧颜,长眉凤目,摄魂心魄的昳丽。
  都说灯下看美人,田阮直接看呆了,眼泪都忘了流。
  虞惊墨长腿舒展,修长的手指自雪白的书页间抬起,勾了一下,“过来。”
  田阮就屁颠屁颠地过去,无师自通地跨开腿坐他腿上,手臂搂着他喉结凸出的脖颈,情难自已地贴贴。
  贴了会儿,田阮回神:“……”
  虞惊墨揽着他窄瘦的腰肢,往自己怀里送,在他耳畔颈间细细地嗅闻,像是一只闻到猫薄荷的猫。
  田阮挣了挣,“虞先生,不行……我还要上学。”
  虞惊墨含着他耳垂,低声说:“是你投怀送抱。”
  田阮:“……是你勾引我。”
  “嗯?”虞惊墨稍稍放开,但没有让他离开,“怎么说?”
  田阮不知该怎么说,被亲过的耳垂像火烧云,热度逐渐蔓延到脸颊。
  答案不重要,虞惊墨吻住他。
  田阮如坐烙铁,却不舍离开,四肢绵软挂在虞惊墨臂弯……
  好一阵贴贴与亲亲,田阮终于想起正事:“我要上学!”
  虞惊墨给他提上裤子轻笑:“老公答应你。”
  虽然答应了,但虞惊墨与他约法三章:一,在学校不许剧烈运动;二,不许和同学打闹;三,不许过度思考问题。
  田阮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再三保证绝对表现得像一个傻瓜后,第二天虞惊墨送他去学校。
  田阮欢天喜地和路秋焰报喜:我去上学啦!中午一起吃饭!
  路秋焰:脑子好了?
  田阮:我脑子本来就是好的,就是这几天傻一点。
  路秋焰:路上买了一根香蕉给你补补。
  田阮:谢谢/飞吻
  路秋焰:……
  田阮还没进教室,就听胡主任在广播里通报批评:“高二8班的祝枝枝同学,因为偷看淫秽书籍被抓,在此警醒各位同学,千万别看乱七八糟的书!祝枝枝今天还是五百字检讨,早操时念给全校师生听,大家引以为戒!”
  田阮:“…………”
  这么说祝枝枝昨天就被通报批评了一遍,今天还是,难道要接连几天的通报批评?这也太丢脸了吧。
  在心里默默地给祝枝枝点了一根蜡烛,田阮脚步轻易地进了教室。
  “……田阮?田阮!!”汪玮奇哭丧着脸扑过来。
  田阮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挪开一步,汪玮奇扑通趴在地上。
  汪玮奇:“……”
  田阮在自己的课桌放下书包,这就装傻:“这位同学你是谁?抱歉我不记得你了。”目光梭巡一圈,落在一个陌生的少年脸上,“但我记得你!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把我撞飞的!!!”
  王八蛋同学:“……”
  好巧不巧,居然看到了那天晚上连环车祸的罪魁祸首之一,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少年。
  要不是这些鬼火飙车,田阮也不至于脑震荡,杜恨别也不会现在还躺在医院,简直倒霉透顶。
  田阮手机震了一声,他打开一看——
  虞惊墨:二,不许和同学打闹。
  田阮:……哦。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本无心他来气。倘若生气中他计,气出病来无人替。”
  王八蛋少年说:“我叫南淮橘,上次是我对不起你,你想出气就来打我两拳,我不还手。”
  田阮:“?”


第86章 
  “打你?”田阮才不上当, “那胡主任下次通报批评的就是我了,还要写检讨。”
  南淮橘不以为意:“我说我愿意被你打不就行了,他要是通报批评你, 我帮你打他一顿。”
  田阮:“……”
  就是路秋焰都没这么杠的,果然是炮灰人设, 单纯得令人发笑。
  田阮坐在课桌前拿出课本, 待虞商进了教室, 他去借作业抄。汪玮奇一脸懵地左看看,右瞅瞅,悄声问:“那个刺头打过你?”
  称呼南淮橘为刺头也没错。
  田阮指着自己脑袋, “我的脑震荡就是因为他飙车造成的。”
  汪玮奇向来义气:“这狗东西,我帮你比个中指。”
  然后被比了中指的南淮橘找汪玮奇打架,汪玮奇不带怕的, 招呼田阮:“兄弟, 我们一起揍他。”
  田阮:“你加油, 我不能剧烈运动。”
  “……”
  南淮橘说到做到, 下了早读就对汪玮奇说:“出来。”
  汪玮奇到田阮课桌便暂停了一下, “你真的不去?”
  田阮:“我是好学生,不参与打架斗殴。”
  汪玮奇:“……我是为你出头。”
  田阮:“为我出手指头,我还你。”朝汪玮奇竖起大拇指。
  汪玮奇绝望地问:“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田阮:“为兄弟两肋插刀, 好样的汪玮奇。”竖起两根大拇指。
  瞧田阮一脸纯真,汪玮奇终于相信:“你真的失忆了, 忘了我们曾经的甜蜜友谊。”
  田阮:“……你和光头甜蜜吧。”
  汪玮奇:“!!你没失忆?!”
  田阮收拾好课本, 把作业分别交给课代表,大发慈悲地说:“我跟你去看看, 万一你被打趴,我也好及时呼救120。”
  汪玮奇感动不已:“你果然还是我的好兄弟。”
  这出戏, 田阮当然要叫路秋焰一起看。南淮橘等得不耐烦:“你们屁事怎么那么多?”
  汪玮奇振振有词:“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决斗,当然要叫人来证明我们的输赢,不然你出去还说我们德音的学生欺负你。”
  “放屁。”南淮橘翻白眼,“我打架从来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汪玮奇撸起袖子,“好啊,那我们来比划比划。”
  还没比划,就被虞商带着纪律委员给抓了。
  虞商在平板上记:“打架斗殴,各扣一分。”
  汪玮奇目瞪口呆:“会长,我们还没打呢。”
  虞商:“当我眼瞎还是耳聋?不知道你们要去打架?这分数是你们自己弄丢的,下次注意点。”
  田阮刚把路秋焰叫来,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田阮深深地感慨:“打架要是扣分,虞商应该早把你的学分扣光了才对,可见他对你是真爱。”
  路秋焰:“……”
  路秋焰脸色不自然,“别胡说。”
  田阮嘿嘿笑,虽然虞商现在是根木头,但主角攻受的糖总是不经意间让人甜到牙疼。
  唯一让田阮不解的,就是南淮橘似乎没有像原书那样对虞商一见钟情——难道是因为在车祸现场见过,闹了不愉快?
  田阮笑容逐渐消失,没有南淮橘的助攻,主角攻受可就少了一块大糖。
  展示主角攻魅力的时候到了。
  田阮赶忙上前说:“他们也不是真的打架,就别扣分了吧?”
  虞商冷酷如其父:“不行,不扣不长记性。”
  “……”那你怎么不让路秋焰长长记性呢?就你最宠他。
  虞商高贵冷艳地走向学生会。
  南淮橘翻白眼:“装逼迟早遭雷劈。”
  汪玮奇简直要冤死:“田阮,我给你出头,被扣了分,你是不是也该被扣一分?不如你去偷亲会长,肯定会被扣分。”
  田阮:“……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南淮橘瞅着田阮,秀气的面庞闪过一丝别扭:“多谢你为我说话,你这人还挺恩怨分明。”
  田阮礼貌地笑笑,紧接着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造成自己脑震荡的祸首礼貌?但当他要怼一句,发现南淮橘正对着自己脸红。
  南淮橘目光闪闪地看着田阮,“你长得还挺好看。”
  田阮:“…………啊?”
  南淮橘扭过脸,傲娇地哼一声:“我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别误会。”说罢对着寒风吹了会儿,似乎在降温。
  田阮沉默。
  路秋焰看着这一幕,对田阮竖起大拇指。
  汪玮奇满脑袋问号:“干嘛呀?”
  听到上课的钢琴铃声,田阮快步走向教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错,一定是他的错觉,南淮橘怎么可能对他一见钟情。
  然而,田阮上课时总是背后发毛。
  他感觉有个人盯着自己,一直盯、盯、盯……
  终于下课,田阮问汪玮奇:“上课时是不是你盯着我?”
  汪玮奇:“我又不是变态,我干嘛盯着你?”
  南淮橘路过,“……汪玮奇,放学我们决斗。”
  田阮立即说:“我放学还要回家写作业,就不参观了,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被胡主任抓到,不然通报批评。”
  南淮橘目光复杂,“你是在担心我吗?”
  田阮指着汪玮奇,“我担心他,他是我的好兄弟。”
  南淮橘目光冷下来,“哦,好兄弟。”阴恻恻地盯了汪玮奇一眼。
  汪玮奇:“……”
  等到南淮橘走过,汪玮奇问:“那个刺头是不是有毛病?”
  田阮沉痛地点头,“汪玮奇,你放学就把光头带上,他好歹是个打架的帮手。”
  “???”
  配角NPC炮灰乱斗大赛,田阮不是很感兴趣,让他觉得麻烦的是,南淮橘真的很会挑衅,谁跟他喜欢的人走的近,他就嫉妒谁。
  田阮脑中灵光一闪,他跟路秋焰走得近,南淮橘照样会挑衅路秋焰,这不圆回来了吗?
  “我真是太聪明了。”田阮双手合十,现在就等海朝出场了。
  当天放学,田阮专门到6班等路秋焰,一起走向校门口。
  南淮橘果然看到了,心里阴霾多了一分。
  田阮半路又和南孟瑶打招呼,表现得像好朋友。
  南淮橘:堂姐居然也喜欢他。
  田阮溜溜达达,宛如一只蝴蝶,呈弯曲还会拐弯的线路,和学生会的每个人都接了头,每个人都夸了一遍,被他夸的男生女生无不露出欣喜的笑容。
  文学社的人也很田阮打招呼。
  黄窦尤为可惜:“社长她很低迷,估计要一星期后才能接受现实。”
  田阮拍拍他肩膀,“加油,熬过去。”
  黄窦崇拜倾慕地看着田阮,“好的,才子。”
  南淮橘:“…………”我就知道,他那么好看,肯定很受欢迎,被很多人喜欢!
  可恶,情敌有三个、五个、八个、二十五……他爸的根本数不过来。
  田阮翩翩地飞舞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德音大门。
  路秋焰就那么看着他,“你是交际草吗?”
  “什么?”田阮累得额上汗涔涔的,抬手擦汗。
  路秋焰踩上自行车脚蹬,“我回去了。”
  田阮挥挥手,“明天见。”
  “嗯。”
  虞商还在学生会忙,要晚些回去,田阮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放学时间,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主角攻受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还是田阮替虞商走完了被炮灰纠缠的剧情。
  带着无语的心情,田阮坐进了迈巴赫。
  车门开合时隐约有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端坐车中,侧过脸看向田阮时尽管神情冷肃,但眉眼间依稀流过一丝温柔。
  那一天,南淮橘终于想起,连环车祸时,田阮被一个冷酷如同冰山的男人牢牢抱在怀中,亲密得如同一对恋人。
  轰隆一声,天空响雷滚滚——
  南淮橘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瞪着迈巴赫离去的方向,果然,他喜欢的人都会名草有主!
  “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南淮橘大吼一声,忽然看到汪玮奇被一个光头缠着,嫉妒愤怒让他暴走,上去嗙嗙两拳就将光头打倒。
  “啊啊啊啊!”南淮橘痛苦地奔走而去。
  汪玮奇看着地上嗷嗷流鼻血的光头,张大了嘴巴,不敢再提决斗的事。
  还在等着堂弟上车一起回去,结果看到堂弟发了疯的南孟瑶:“…………橘子!”
  汪玮奇立即狗腿地凑上去,“你想吃橘子吗?”
  南孟瑶:“我在喊我堂弟。”
  “啊?”
  南淮橘跑出百米远,渐渐冷静下来,又跑了回来,看到自己的堂姐被汪玮奇缠着,也是嗙嗙两拳就给打倒了。
  汪玮奇惨叫:“嗷~”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挨打。
  南孟瑶吓傻了:“橘子!”
  一些耳朵尖的男生:女神喜欢吃橘子?快点记下来。
  这些田阮都没看到,一只溜圆的西瓜从迈巴赫的车屁股后面溜走。
  他要去医院看望杜恨别,倒霉的便宜大哥。
  结果一进病房,田阮就看到贺兰斯骑在杜恨别腰间,抱着互啃。
  虞惊墨拉着田阮退出,关上病房门,“等他们完事再进去。”
  田阮很懂事:“我知道。”
  然后他们就在门口等。
  病房里:“…………”
  不一会儿,杜夫人来了,笑道:“惊墨小阮,是来看你们大哥的吗?怎么不进去?”
  田阮连忙拦住杜夫人,“妈妈等等,不能进去,大哥正在和贺兰斯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杜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兰斯骑在我大哥身上,他们俩一边亲亲一边脱衣服。”
  “……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
  杜夫人也在门口等,说:“年轻人就是干柴烈火。”
  不多时,杜淡仁也走了过来。
  田阮重复道:“爸爸你不能进去,贺兰斯骑在大哥身上,他们一边亲亲一边脱衣服。”
  杜淡仁理解地点头:“年轻人就是干柴烈火。”
  于是一家三口加儿婿在病房门口排排站。
  一分钟后,贺兰斯皮笑肉不笑地打开门。
  杜淡仁:“这么快?儿子你不行啊??”
  杜恨别:“…………”


第87章 
  “大哥, 你怎么样呀?”田阮脑子里的回忆还在五分钟前,贺兰斯衣衫不整坐在杜恨别身上,杜恨别的病服裤子似乎褪下了一大截……真刺激。
  而此刻, 他们已经穿好衣服,竭力装作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即便是VIP病房, 床位也只有一米二宽, 两米长, 杜恨别一米八九的大个子躺坐在上面,总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他头上的绷带冲淡了这种违和感,让他看起来像个病人, 只是挂着和贺兰斯一模一样的似笑非笑:“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更好了。”
  田阮:“……”
  杜夫人道:“小阮也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恩爱,而且这是医院,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还拉着小贺一起。”
  杜恨别:“……”亲妈了, 偏心偏到了太平洋。
  贺兰斯扣好衬衫最后一粒玫瑰花形状的纽扣, 这扣子好看, 但解开的时候费劲,扣上更费劲,他慢悠悠道:“下次我们会记得锁门。”
  杜夫人尴尬一笑, 岔开话题:“你爸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他, 你好好休养, 你伤的是脑袋,马虎不得。”
  杜淡仁看着手边的拐杖, 这叫好得差不多了?
  杜恨别沉吟:“公司刚进军国内,正是不稳的时候, 我必须亲自把关才放心。妈你不用劝,我在这里办公,有什么问题能随时呼叫医生。”
  杜夫人见他坚持,觉得也是个折中的办法,点头道:“放心,外面有你爸。”
  “嗯。”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杜淡仁的出院。
  杜淡仁:“……好吧。”
  田阮欢天喜地地送上一只红通通的苹果:“恭喜爸爸出院,祝你平平安安。”
  杜淡仁唇角牵动:“谢谢。”
  杜夫人欣慰道:“小阮真是孝顺。”
  杜恨别笑:“送一个苹果就是孝顺了?”
  “礼轻情意重。”杜夫人慈爱地牵过田阮的手,“我昨天在金店买了一只金麒麟吊坠,回去拿给你。”
  田阮笑容可掬:“谢谢妈妈。”
  杜夫人弯起眼睛,听他甜甜的嗓音叫妈妈,他愿意把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都给他。
  天色渐晚,虞惊墨道:“田阮还有作业要写。”
  杜夫人便道:“我们一道回去。淡仁,你明天办理出院。”
  杜淡仁悲伤地点头,他这些天和隔壁老大哥相处得挺好的,谈钓鱼,下象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儿子儿婿夫人都走了,杜淡仁在大儿子的病房呆了片刻,安静中,只有贺兰斯用水果刀削苹果的声音。
  “叔叔,要我帮你削苹果吗?”贺兰斯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杜恨别。
  杜淡仁刚要说“好”,忽见大儿子深情款款地瞥了贺兰斯一眼,贺兰斯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大儿子,“……”
  “不了,我带皮啃。”杜淡仁说着当真啃了一口,一手拄着拐杖站起来,“我回去了,你们记得把门锁好。”
  杜恨别:“……好。”
  车子路过金玉满堂别墅区,田阮随杜夫人去家里拿金麒麟戴脖子上,杜夫人笑着说好看。田阮开心:“妈妈你来和我吃饭,刘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杜夫人答应:“好。”
  刘妈半路才知杜夫人要来,火急火燎地加了两道美容养颜的鲍鱼羹、柠檬鸡翅,餐后燕窝也多准备了一盅。
  杜夫人身子弱,吃不得油腻,对刘妈的手艺却赞不绝口:“刘妈比我家厨子会做饭,他做的总是油腻腻的,我吃两口就饱,你做的倒是清爽可口。”
  刘妈闻言心花怒放,笑皱了一张老脸:“先生夫人就不爱吃油腻的,杜夫人要是喜欢,我每天偷偷过去给你开小灶,不吃你家厨子的。”
  田阮目瞪口呆,只听过挖墙角的,没听过挖主人的,刘妈也是头一个。
  杜夫人掩着嘴笑道:“刘妈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家厨子跟了多年,也做得几样我爱吃的。”
  刘妈面色讪讪,田阮说:“妈妈要是喜欢刘妈的手艺,常来就好。”
  “好啊。”
  刘妈重又欢欣,好像这样就赢了人家厨子。
  田阮吃完饭写作业时,虞商才精疲力尽地回来,像是被学校榨干了精气,这还是德音的学生会长。
  田阮:“……”幸好我没有当班委什么的。
  事实证明,班长课代表学习委员一类的学生职务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班级的老妈子,啥都要管,啥都要操心。
  田阮是当过班长的,那就是每天活得比狗还累,还要装出一副轻轻松松就考出好成绩的样子,俗称装逼。
  他再也不想装逼了,当一个普通的学生才是返璞归真。
  而看到悠闲地写着作业的田阮,虞商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羡慕,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
  “少爷你回来啦?”刘妈脸上还带着喜气,“快来吃饭,给你单独留了菜。”
  虞商洗洗手去吃饭,吃完饭吃水果。
  虞惊墨放下报纸问:“怎么愁眉不展的?”
  虞商平时就没有倾诉的习惯,但既然自己的父亲问起,他多说几句也无妨:“南淮橘打了二中的光头,还打了汪玮奇,被我抓去扣了五分,他父母找来学校,非要学生会撤回扣掉的五分。”
  “撤回了吗?”
  “没有。”
  田阮张了张嘴巴,“他们决斗这么惨的吗?汪玮奇联手光头都没打过南淮橘一人??”
  虞商看过来,“你知道他们要打架?”
  “……”
  虞商心累:“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让他们离德音大门口远点,要打去别处。”不然他只能多管闲事。
  田阮:“我明天就去教训他们一顿。”
  写完作业,田阮还是回客房睡,洗完澡往床上一趟,关掉大灯准备睡觉。
  过了片刻,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高大的身影宛如夜袭的吸血鬼,坐在床边凝视青年酣甜如赤子的睡颜。
  虞惊墨俯身在田阮脸上亲了亲,“别装睡了。”
  田阮:“……”
  虞惊墨的手摸进温暖的被窝,贴上青年肤质细腻的手臂,缓缓下滑,与之十指交握,按在纯棉亲肤的床单上。
  唇与手并进,贴上青年柔软的唇,撬开贝齿,纠缠小小的舌尖。
  田阮呼吸不过来:“嗯……”
  不过他想应该只是一个晚安吻,亲了就亲了,就随虞惊墨了。
  结果虞惊墨见他不反抗,得寸进尺咬着他唇瓣、耳垂、脖颈、锁骨,细密逗弄。
  田阮:“……”
  虞惊墨继续得寸进尺。
  田阮欲拒还迎:“干嘛呀?”
  虞惊墨扣着他手指,唇畔划过睡衣纽扣,一手剥开睡衣,把青年像刚长成的玉米棒子那样剥开,内在还没成熟似的,全都嫩嫩的。
  “晚安。”虞惊墨说。
  “晚安。”田阮说,鼻腔却短促地吸了一下,腰肢微微弓起,“你、你别……”
  虞惊墨轻笑一声:“你身上藏了这么多宝贝,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宝贝。”
  “有。这是粉宝石,这是羊脂玉,这是夜明珠,这是玉璧。”
  “……”
  虞惊墨采撷粉宝石,弄得亮晶晶水润润的,“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田阮拽了被子一角捂住脸,“不送,这是我的。”
  虞惊墨唇角微翘,“我送了你那么大一颗宝石,你送我两颗小宝石都不愿意?”
  田阮伸出脚丫子踹他,满面羞红:“我还要上学,走开。都说了晚安了。”
  虞惊墨抱住他,像抱了一整个大宝贝,“嗯。”
  “走开……”
  “过会儿。”
  蹭蹭又贴贴,怎么也不够似的,但都是浅尝辄止。一小时后,虞惊墨终于满足地提起裤子,在田阮额上一吻:“晚安。”
  田阮光溜溜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头发乱蓬蓬的,嘴巴红红的,眼睛盛满了羞恼,“滚蛋。”
  “嗯。”虞惊墨关上了门。
  田阮脸颊热热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踢了踢脚,“恶龙,我迟早屠你!”
  被搜刮了身上所有宝贝的勇士田阮满腔悲愤地睡着了,梦里大战恶龙三百回合,终于傲立群峰,站在最高峰叉腰大笑——
  却忽然被巨龙扫下山峰,跌入堕落的深渊。
  田阮:“……”
  以至于醒来还怏怏不乐,身体却很诚实,内裤要换了。
  上学的路上,田阮不自觉地和虞惊墨贴得很近,直到距离德音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他才依依不舍地说:“放我下来走路吧。”
  虞惊墨慢慢松开他的手,“嗯,放学来接你。”
  又是一个寻常又普通的早晨。
  田阮下来和虞惊墨挥手拜拜,虞惊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柔和,关上车门还一直看着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的青年,直到迈巴赫汇入车流。
  人行道枫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光秃秃的,正如田阮的心情,他悲伤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舍得虞惊墨了。
  只是上学的暂时分开而已,都能这么忧郁……
  叮铃铃的自行车从非机动车道飞上人行道,在田阮身边刹住,路秋焰一条长腿放地上,“多远就看见你丧着脸,失恋了?”
  田阮思考了一下,“失恋八个半小时,等虞先生来接我,我又恋爱了。”
  路秋焰:“……你这天天反复失恋又恋爱,可真忙。”
  “是啊。”田阮傻笑,“恋爱真是让人甜蜜又烦恼。”
  路秋焰推着车跟他一起走,“我看是矫情又傻缺。”
  “……”田阮幽幽地看着路秋焰,“等你恋爱,你也会像我这样。”
  “我才不会。”路秋焰抖了抖鸡皮疙瘩,“而且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又没有未来。”
  田阮但笑不语,没有剧透,主角攻受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
  忽然路边的车流中传来一声傲娇的叫唤:“田阮!你怎么又跟他走在一起?!”
  田阮左右张望,“??”
  车流中一辆豪车门打开,跳出一道瘦条条的身影,周围响起鸣笛声。南淮橘毫无顾忌,直接穿过车流直奔人行道。
  南孟瑶在车里喊:“橘子!”
  周围的司机:“疯子!”
  南孟瑶:“橘子!”
  周围的司机:“想吃橘子滚!疯子!”
  路边正好有个卖水果的小摊,摊主欣喜地看着南淮橘,“居然有人为了吃我的橘子横穿马路!”
  前方路口的交警骑车赶来。
  田阮:“……”
  南淮橘跑到小摊前,摊主:“你……”南淮橘一个跳山羊从他头上跳了过去,也跳到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田阮。”南淮橘目光闪闪地呼唤。
  其他学校的学生惊奇地看过来,田阮瞬间成了瞩目的中心。
  田阮:“…………”
  南淮橘刚要再说两句,交警跑了过来:“站住!横穿马路!就你!!”
  路秋焰长腿一跨,把田阮往自行车后座一带,风驰电擎地跑了。
  南淮橘被交警按住:“田阮!!”
  田阮抱着路秋焰,恨不得帮路秋焰蹬自行车,“快跑啊!!”


第88章 
  今天的德音广播室格外忙, 胡主任先是批评了祝枝枝看淫秽书籍被抓,然后批评南淮橘殴打外校和同班同学,又横穿马路给公共安全带来隐患。
  “这两位同学真是卧龙凤雏, 一个比一个糟心!”胡主任在广播室口水乱溅,广播社同学都躲得远远的, 生怕被口水喷到。
  而每天早上都要听胡主任公鸭嗓的学生们, 无一不枯萎。
  田阮想, 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声音来批评?放眼看去,不少人戴上了蓝牙耳机,就是为了逃避胡主任公鸭嗓的毒害。
  南淮橘一到学校就被校长找去谈话, 在校长室写了检讨,早操后念给全校师生听。
  祝枝枝生无可恋地走到一边,南淮橘拽拽地上台, 手里拿着一张纸, 面无表情地念:“我是高二1班南淮橘, 昨天放学打了第二高中的光头, 和同班同学汪玮奇, 我不该这么做,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与羞耻……”
  “我早上不该忽然下车,横穿马路, 给交警叔叔和其他行人带来不安全因素,我不该这么做,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与羞耻……”
  田阮喃喃:“真会凑字数。”
  站在斜后方的汪玮奇, 鼻子贴着纱布,绕着脑袋滑稽地绑了一个绷带, 看上去非常有个性,只是神情悲愤, 满腔怨怒:“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他让我毁了容,在女神面前丢尽颜面,我与他不共戴天!”
  检讨念完,南淮橘看向汪玮奇,“汪玮奇,你愿意原谅我吗?我帮你追我姐。”
  汪玮奇:“……”
  全校:“?”
  汪玮奇:“我原谅你。”
  田阮:“……你骨气呢?”
  汪玮奇:“骨气哪有女神重要,嘿嘿嘿这顿打挨得值。”
  田阮也是无语了。
  李校长满意微笑:“这才是好同学,好朋友。大家相亲相爱拧成一股绳,相聚在德音,都是一家人。”
  胡主任啪啪鼓掌:“说的太好了!”
  全校师生掌声如雷,除了南孟瑶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田阮深深地同情南孟瑶,只能祈祷海朝快点来了。
  就这样,汪玮奇成了南淮橘的狐朋狗友之一,叛变得堪称神速,上午第二节课后,汪玮奇就跑到田阮面前说南淮橘的好话:“我觉得南淮橘不是刺头,是被人冤枉的,他人其实特别好。”
  田阮伸出一根手指,戳汪玮奇鼻子。
  汪玮奇嗷的一声,酸痛到眼泪掉下来。
  “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应该去超能力协会应聘。”
  “……”汪玮奇瞥了南淮橘一眼,笑了笑,凑到田阮面前悄声说,“兄弟,我没有叛变,我就是意思一下,只要我拿到南孟瑶的喜好大全,我就踹了他丫的。”
  田阮:“你玩碟中谍呢?”
  “嘘。”汪玮奇哀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着这笔账呢。”
  田阮:“哦。”
  “作为交换,我也要拿到你的喜好大全,你最喜欢的颜色是?”
  “五彩斑斓的黑。”
  “最喜欢的食物是?”
  “钻石镶嵌的黄金城堡,里面的床最好是金丝楠木的。”
  “……我问的是食物。”
  “我属貔貅的,就喜欢吃些金银珠宝。”
  汪玮奇拿笔记下,“哥们你这个生肖帅气,貔貅怎么写来着?”
  “你写拼音就行。”田阮猜测,汪玮奇可能连十二生肖都没背全。
  汪玮奇如同一个记者继续提问:“你最欢的车是?”
  田阮:“灰姑娘的南瓜马车。”
  “最喜欢的影片是?”
  “未来科技梦幻城堡之旅。”
  “最喜欢的天气是?”
  “打雷下雨同时下大雪的艳阳天。”
  “最喜欢的人是?”
  “虞……与你无关。”
  汪玮奇摇头,“果然没有套出来。”
  不过拿着前面的那些问题交差是没问题的,南淮橘看到汪玮奇的狗啃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自己重新写了一遍。
  写完回看,南淮橘拳头硬了:“汪玮奇,你确定十二生肖里有貔貅?”
  汪玮奇:“没有吗?”
  “……”
  虽然这些答案形同废稿,但还是有点用的,南淮橘仔细研究,从中得出一个答案:田阮喜欢钱,很多很多钱。
  呵呵,不就是钱,南淮橘多的是。
  然后午休时,南淮橘拎着五万块钱现金来教室,财大气粗地放在田阮课桌上。
  田阮在餐厅吃完便当回教室,回味免费的南瓜汤,真好喝啊。他在庄园好像看到过一片菜地,不知道有没有南瓜,回去找找看……
  眼一眨,原本空荡荡的课桌多了一袋红钞。
  总共五沓,目测一沓一万。田阮没有激动,看了一圈四周,寥寥几个同学都在做自己的事,仿佛对这袋钱没有任何兴趣。
  田阮拍了照片发给虞惊墨。
  田阮:虞先生,你给我的?
  虞惊墨:不是。
  田阮:那肯定是我大哥给我的,终于发零花钱了,噢耶。
  虞惊墨:嗯。
  田阮:我去给路秋焰一半。
  虞惊墨:嗯。
  田阮就拎着钱去找6班找路秋焰,当场给了他三万块,“零花钱,拿着。”
  路秋焰:“……这太多了。”
  “不多……”田阮话音未落,南淮橘羞怒地冲上来夺走路秋焰手里的钱。
  “这是我给你的!”南淮橘朝田阮吼,“不是让你给别人的!”
  田阮被吼得脑袋晕乎了一下,路秋焰扶住他,将钱连同塑料袋扔出教室,教室门砰的关上,让田阮坐下。
  田阮茫然地看着路秋焰,“发生什么了?”
  路秋焰:“没什么,一条疯狗乱叫。”
  被关在教室外的南淮橘:“给我开门!开门!你才疯狗!!”
  路秋焰卷起袖口,对田阮说:“等一下。”他打开教室门,砰砰两拳就将南淮橘打倒,用时五秒。
  南淮橘趴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秋焰说:“拿上你的钱滚蛋,别出现在我面前。”
  田阮在教室里看着,面对一众陌生的6班同学,无人吭声,显然,这个班虽然路秋焰被排挤,但也无人敢惹路秋焰。
  路秋焰也算是校霸人设了。
  被路秋焰罩着,田阮很安心……不是他保护路秋焰吗?怎么变成路秋焰保护他了?
  南淮橘战斗力不行啊。
  不对,应该说,路秋焰就是原书的战力天花板,只要他想揍的人,就没有揍不到的。
  “路秋焰,你家已经破产了,田阮那么爱钱,你不会给他幸福的!”
  路秋焰刚要进教室,就听南淮橘这么喊道。
  整个班级都听到了。
  学生会闻风而来。
  田阮:“……”
  路秋焰:“什么?”
  南淮橘倔强地抬起清秀的脸,鼻血哗啦:“田阮那么爱钱,你没有钱,你无法给他幸福,我说的有错吗?”
  路秋焰掏掏耳朵,“没错吧。”
  南淮橘逻辑感人:“所以只有我能给他幸福,我能养他。”
  路秋焰:“就凭五万块钱?
  南淮橘抹一把鼻血爬起来:“这只是暂时的,我还有遗产要继承。”
  “有一个亿吗?”路秋焰嗤笑,“你大概不知道,田阮很贵的,看见他袖子上的那对袖扣了吗?是他大哥随手送的,价值十万。”
  南淮橘犹疑:“我也能送。”
  “哪怕价值千万的礼物也能说送就送?”
  “……”
  田阮脚趾扣地,他真的那么“贪财”吗?难道他真的属貔貅的?不可能,貔貅没屁眼。
  南淮橘满面羞辱,眼看学生会的人来看热闹,承受不住压力,飞快跑了。
  虞商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在吵什么?”
  路秋焰:“吵田阮值多少钱。”
  虞商心想,在他爸眼里,田阮恐怕是无价之宝。
  田阮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五万块钱还掉在地上没人捡,“呃,那钱是南淮橘的,给南孟瑶送去吧。”
  谢堂燕认命地去捡钱,“我们学生会整天捡垃圾。”
  奚钦推了一下眼镜,“有人看到路秋焰打人了。”
  虞商心不在焉,“谁?”
  “匿名。”
  “匿名就是没有。”
  “……”奚钦呵呵一笑,无语地走了。
  其实调监控就能查到,虞商自然会调,也会很自然地删掉。他用冷冷的眼神提醒路秋焰跟上,边走边说:“不要在学校打人。”
  路秋焰:“我打的不是人,是疯狗。”
  “你继承了丐帮的打狗棒?”虞商难得幽默一句,“而且田阮周围就有保镖,用不着你出手。”
  “哦。”路秋焰活动手腕,“南淮橘说要包养田阮。”
  虞商:“……该打。”
  田阮郁闷地去了茶厅,他唯一的净土教室进了一个南淮橘,堪比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好在下午的选修课都平安地度过了。
  小语种课的老师说:“下星期俄语考试,有意愿的同学可以报名。”
  田阮对俄语还只是一知半解,但他想磨练自己,于是报了名。
  放学回家的路上,田阮都在练习弹舌音,直接把自己弹吐了:“呕……”
  虞惊墨听着好笑:“这个是有技巧的,舌头放轻松些,让喉咙震动。”
  田阮:“喔~~呕……”
  “要不你换个语种。”
  “不,我觉得俄语帅。”
  “那日语呢?”
  “好学,可以用来骂小鬼子。”
  虞惊墨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学一门语言是为了骂那个国家的人,失笑道:“你开心就好。”
  田阮好奇道:“虞先生,你会几门语言?”
  虞惊墨轻飘飘:“加上母语,大概会七八个国家的语言。”
  田阮:“……谢谢,有被凡尔赛到。”
  他们还是去上次的广式餐厅吃佛跳墙,还有冰糖雪燕。田阮在这里又看到了服务生海朝,按捺不住说:“海朝,一起吃吧?”
  海朝:“这位客人,本店没有陪餐服务。”
  “别装了,就是你,你又没有双胞胎兄弟。”
  海朝不予理睬就要走。
  虞惊墨淡声道:“你父母正在帮你办转学手续,你知道吗?”
  海朝脚下一顿,回过脸,嗓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没有要转学。”
  “你母亲大约觉得附中配不上你,要把你转到德音。”
  海朝捏紧手指,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要转学。”
  田阮当然知道,海朝转学这事,完全就是虞发达和海明月瞒着海朝做的,等到手续弄完了,海朝要想上学就只能去德音。
  海明月美其名曰:“我是为你好。”
  海朝与之争执无果,只能去德音上学。因为德音的课程与附中大不相同,他很不习惯,还是路秋焰带着他慢慢熟悉所有课程安排的。
  “我不会转学。”海朝斩钉截铁地说。
  田阮却傻眼了,海朝要是不转到德音,还怎么KO南淮橘?怎么为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添砖加瓦?
  “不行。”田阮说,“海朝你不想出国了吗?德音就是最好的跳板。”
  海朝定住,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国?”
  那当然是原书写的,田阮掐着手指,“我算到的。”
  “……”
  虞惊墨似笑非笑地看了对面的小神棍一眼,“看来你算得很准。”
  田阮心虚,面上故作淡然:“海朝,你必须去德音,顺其自然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海朝落寞地杵在原地,直到餐厅经理找来,陪着笑:“虞总用餐还合胃口吗?”
  虞惊墨示意,“他倒酒还不错,就在这里侍候吧。”
  “没问题。”经理对海朝使眼色,“好好伺候。”
  海朝不置可否。
  田阮坐到虞惊墨那边,对海朝说:“你坐下吃饭,吃完再说。这个佛跳墙可好吃了,我才第二次吃。”
  海朝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夫夫二人,“叔叔好,婶婶好。”
  虞惊墨:“嗯。”
  田阮笑容僵住,差点当场裂开,“……不要叫婶婶,叫叔父。”


第89章 
  吃过饭, 服务生送上甜品,两份蓝莓蛋糕,分别放在田阮和海朝面前。
  海朝垂下眼睛, 没动。
  田阮说:“就是给你的,虞先生吃水果。”
  桌上空了的盘子被清走, 那两个服务生显然认识海朝, 不时打量他, 眼里的惊奇与纳闷毫不掩饰——一个餐厅的服务人员,穷困潦倒的学生,怎么会忽然和大富大贵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种情况下的答案有两个, 一,穷学生其实是富少爷;二,穷学生陪餐。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 用餐的两位关系亲密, 不太可能找陪餐。所以海朝是体验民间疾苦的富少?
  服务生对海朝的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柔声问:“请问需要茶水吗?有凤凰单丛, 英德红茶, 大叶青和罗浮山茶。”
  虞惊墨道:“来一壶凉茶,去去火。”
  服务生笑着说“好”。
  田阮喝着凉茶,和平时罐装的凉茶不同, 口感较为浅淡,更为清爽甘甜, 像是根据地域特色调整过茶汤。
  “海朝, 过两天你就来德音,放心, 不会耽误你学习。”田阮说,“而且德音有很多国外的留学生, 如果有交换留学的机会,凭你的成绩申请肯定通过。”
  原书里海朝直到大学才去留学,是因为高中时对学校与故土有那么点留恋,还有喜欢的人在。路秋焰和虞商的“相恋”又没摆到明面上,以至于海朝以为自己有机会。
  这次只要让海朝发现主角攻受的“秘密恋情”,说不定会提前退出,继而奔赴自己的事业。
  听到留学,海朝果然动心,“好。”
  田阮笑呵呵:“那我们就算叔侄啦。”
  “……”海朝还以为会说是朋友。
  田阮美滋滋吃着只有半个掌心大的蛋糕,“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饭。”
  “哦。”
  完成一项大事,田阮心情很好地回到庄园,写作业洗澡睡觉。
  喝完睡前牛奶,田阮躺进被窝,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注视着门的方向——昨晚就是这时候虞惊墨夜袭的。
  他等了十分钟,门口毫无动静。
  田阮喃喃一句“我才没有期待”,又用纵欲伤身说服自己,被子拉过头顶睡大觉。
  翌日,田阮早早起来,下楼时听到后面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到了楼下,身后的男人长腿阔步先一步越过他。
  “一大早的,鼓什么腮帮子?”虞惊墨戳了一下田阮软乎乎的脸蛋。
  田阮都不知道自己鼓了腮帮,生气居然那么明显,顿时有些羞恼:“没有。”
  “生气会得乳腺癌。”
  “……我是男的。”
  “男的也有乳腺。”虞惊墨说,“为什么生气?”
  田阮不好意思说,“没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那我们一起得乳腺癌。”
  “……”
  两人出门绕庄园散步,管家跟在后头,照常拍马屁:“先生夫人今日也是容光焕发、郎才郎貌。”
  他的先生夫人都不说话,沉默地走在清晨透明的薄雾中,穿过花园凉亭,鲜妍的玫瑰沾着寒露,主人家脸上覆着冰霜。
  管家闭上了嘴巴。
  晨光初照,青翠欲滴的植被散发浓浓生机,枯黄橙红的枫叶林梢跃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田阮呼吸新鲜的空气,手指有些冷地蜷缩起来,心下忐忑,他居然敢对虞惊墨甩脸子,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这么想着,田阮想要去勾虞惊墨宽大修长的手指,但总是慢了几秒。
  忽然,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过来,精准地将田阮的手包裹在掌心,牢牢握住,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管家笑起来,很自觉地落后十几米远。
  “冷吗?”虞惊墨问。
  田阮眼前云开雾散,深吸一口气:“不冷。”
  又路过一片花丛,在凌寒独自开的月季里面长了几朵淡紫的雏菊,虞惊墨问:“喜欢什么花?”
  田阮想了想,“桂花吧,又香又好吃。”
  虞惊墨弯起唇角:“嗯。”
  可惜路过的桂花树,都落光了,只能等来年桂花飘香。不过刘妈晒了好几罐干桂花,每天的糖粥还能吃到桂花。
  田阮遥遥看到曾经看过的菜地,拉着虞惊墨过去,“找找有没有冬瓜。”
  结果在藤蔓纠葛的一角还真找到几个大冬瓜,还有几个小的正在长。泥地里脏脏的,佣人平时进去摘菜都是穿上水靴,田阮这么直接进去,一双帆布鞋很快脏得不行。
  虞惊墨没有进去,在边上看着他抱了一只橙黄的灯笼南瓜出来。
  “这个可以做南瓜马车。”田阮说。
  “这么小的南瓜马车,恐怕装不下你。”
  “没事,装得下松果先生就行。”
  “嗯。”
  管家连忙上前主动接过南瓜,“夫人,我来拿。”
  田阮看向自己的鞋子,沾着湿湿的泥和草叶,抖着腿往菜地一甩,细小的泥块飞溅出去,场面着实不雅。
  管家:“……夫人稍等,这就让人给您送干净的鞋子。”
  田阮跳踢踏舞似的,蹦蹦跳跳:“不用,我甩甩就好了。”
  虞惊墨按住他,打横抱起,将鞋子甩掉,“这样就好了。”
  管家一手抱南瓜,一手提着泥巴鞋,保持微笑跟在后头。
  田阮靠在虞惊墨怀里,两只穿着白袜子的脚丫动了动,“虞先生,我自己走吧。”
  “地上凉。”虞惊墨言简意赅。
  “还有一大圈,你不累吗?”
  “你不重。”
  田阮一米七六的身高,体重一百三十斤是有的,就这样还显瘦,看着弱不禁风似的。虞惊墨轻轻松松抱着他,目视前方,但他感觉青年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
  田阮盯着虞惊墨凸出的喉结,线条锋利的下颌线,薄而淡红的唇,随着天气的变冷,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更凛冽。
  只有挨近了闻,才能闻到一丝木质的温和。
  田阮抽动鼻子,使劲闻了闻,如愿闻到熟悉的荷尔蒙,不禁说:“虞先生,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虞惊墨带他走过湖畔,淤泥混着莲藕茎叶的味道扑鼻而来,“什么味道?”
  田阮:“……一种香味。”
  虞惊墨看了眼岸上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莲藕茎叶,莲藕一条一条摆在岸上,湖心打捞莲藕的工人正在忙活,“什么香味?”
  田阮在那些混杂的味道中仔细辨别虞惊墨身上气息,“檀木、雪、松树、桂花。”
  虞惊墨垂眸,脚下沉稳,“只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嗯?”
  “我这个人不喜欢?”
  田阮脚趾蜷缩,靠在虞惊墨宽阔的胸膛,一手搭在他宽肩勾着脖颈,是个十足依赖的姿势。他仰起脸,看到虞惊墨垂落的目光,背对晨曦依旧暖如春水,缓缓地流淌过田阮全身。
  虞惊墨脚下放慢,沉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那虞先生呢?”田阮把问题抛了回去,“我这个人,你喜欢吗?”
  “喜欢。”虞惊墨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田阮张了张嘴巴,抬起的眼睛亮晶晶又慌乱如一头小鹿。
  虞惊墨抱着属于自己的小鹿,嗓音平静而温存:“我喜欢你,才会跟你接吻,做夫夫才能做的事,抱着你走这漫长的路。我不是随便的人。”
  田阮耳朵发烫,讷讷张口:“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我喜欢你,才会跟你接吻,让你对我做那种事,让你抱。”
  虞惊墨弯起唇角,“嗯。”
  田阮羞赧地缩进他怀里,明明摸摸蹭蹭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现在居然还会感到不好意思,“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来?”
  “?”虞惊墨恍然大悟,“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怎么,不行吗?”
  虞惊墨低低地笑一声:“行。这不是因为你要上学,我怕每晚都去找你,给你造成困扰。”
  田阮鼓起腮帮,“你连晚安都没有说。”
  “嗯,我错了。以后一定每天和你说晚安。”
  田阮满意了,其实那种事他也不是很紧要,但谈恋爱就该有恋爱的自觉,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虞惊墨又问:“为什么是我去找你,不是你来找我?”
  田阮大言不惭:“因为我比较矜持。”
  虞惊墨的低笑使得胸腔随之闷闷震动,磁性酥耳得不行:“嗯,我比较主动。”
  不知“主动”带有攻击性的田阮沉浸在纯洁的恋爱中。进了主宅,虞惊墨无视其他人,直接将田阮抱上楼,褪去斯文禁欲的外衣,将田阮按在床上这样那样亲了十几分钟。
  田阮:“……”
  田阮挣扎着推开虞惊墨,“这不是我要的纯洁恋爱!”
  虞惊墨衬衫都扯松了几颗纽扣,他一颗一颗叩起,修长的手指带着暧昧的水光,那是从田阮口中玩弄所得。
  “世上没有纯洁的恋爱。”虞惊墨说。
  田阮:“有柏拉图恋爱。”
  “柏拉图原本就是指两个男人恋爱。”
  “……”
  虞惊墨系好衬衫纽扣,一手抚着青年水润殷红的唇,忍着没有再次吻上去,“如果你现在后悔……”
  “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哦。”田阮嘴上说着纯洁恋爱,但其实腰酥腿软,站不起来,他伸出手,“拉我。”
  虞惊墨拉他起来,给他整理校服衬衣与羊毛背心,“你穿这身很好看。”
  “?”
  “但我有种背德感,好像你真的是个高中生。”虞惊墨捉住他手,放在自己的鼓囊囊上,“你看。”
  田阮掌心滚烫,脸也红了,一抽手跑了出去,“你自己解决。”
  门砰的关上,田阮脸上热度不散,抬手虚虚握起。
  “……才一半,就那么大,大驴鞭。”


第90章 
  吃过早餐, 田阮去上学。
  因为确认了心意,田阮真的很难不傻笑,只要看到虞惊墨就想笑, 因为笑得太多,下车的时候风一吹, 半边脸似乎都麻了。
  虞惊墨对表情的管理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叹道:“你再这么笑下去, 会变成面瘫。”
  田阮捧住自己的脸,嘴巴微微噘起:“我知道,我不笑了, 你快走。”
  “放学来接你。”
  “嗯。”田阮嘴角翘起,眼睛亮晶晶,“再见。”
  虞惊墨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启动。
  田阮看着迈巴赫开远, 离别的忧郁在心中蔓延, 终于不笑了。
  路秋焰如常骑自行车赶上来, 长腿落地, “魂丢了?走路中间。”
  田阮让到一边,和路秋焰打招呼:“早上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像个NPC。”
  “……”田阮惊愕地瞪着路秋焰, “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有NPC?”
  路秋焰:“我们不都是NPC,无关紧要, 浑噩度日。”
  田阮松口气, 他还以为路秋焰知道了什么。但要说路秋焰也是NPC就是个笑话了,“谁说的?我看你就很像这个世界的主角。”
  路秋焰笑一声没当真, 旧旧的皮鞋踩过一片枯黄的枫叶,“哪有我这么落魄的主角, 写出来被读者骂死。”
  “就你这样才好。”田阮说,“难道只能有钱人当主角?那也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里,剩下的都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只有普通人才会共情普通人。作者读者都是普通人,所以选一个普通人当主角很正常。”
  路秋焰看着他,“你这话好像认定我是主角。在我眼里,你更适合当主角。”
  天上轰隆一声——
  田阮一激灵,生怕被雷劈,“你可别这么说,我最多算个配角。”
  路秋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田阮一不小心说漏嘴,泄露天机,让主角知道自己是主角,后果不堪设想。
  路秋焰要是撂挑子不当主角受,那田阮就是罪魁祸首。
  不要挑战世界的意志为好。
  豪车如流水,大半流向德音,其中一辆降下窗户,面庞清秀而鼻青脸肿的少年降下窗户,咬牙切齿看着人行道——南淮橘没再横穿马路,没再缠着田阮。
  昨天路秋焰说的话是对的,他根本养不起田阮。
  于是南淮橘失魂落魄地对身边的南孟瑶说:“我把他让给你。”
  南孟瑶:“??什么?”
  “我把田阮让给你。”
  “……有毛病?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淮橘讶然:“你不喜欢他?”
  南孟瑶:“我干嘛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严xx。”
  “严xx是谁?”
  “一个明星。”
  南淮橘不懂,“德音那么多家世好的贵公子,你不喜欢,喜欢一个明星?”
  南孟瑶懒得搭理,追星女孩的快乐这位堂弟是不会懂的。
  南淮橘忧郁地说:“那田阮怎么办?堂姐你不要他,肯定会被别人抢走。”
  “田阮又不是物品。”南孟瑶一直觉得这位堂弟三观有问题,如今看来真的有点毛病。
  南淮橘成功被噎住,到了学校也没去找田阮,宛如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田阮乐得清闲,继续找路秋焰玩。
  终于在下个周一,海朝转学到高二6班,主角配角炮灰各就各位,开始演戏——
  田阮激动地搓着手,不知该从哪里排演,于是他跑去学生会,问脑袋瓜最聪明的虞商:“儿砸儿砸,文学社最近在搞一个剧本,演的是骑士为救公主,大战小BOSS,王子为之吃醋,和公主谈心亲嘴。你说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对恋爱一窍不通的虞商:“……从亲嘴入手,倒叙的方式最吸睛。”
  “真的吗?”
  “嗯。”
  田阮点点脑袋,“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意见,very good!”
  清晨,田阮独自来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众所周知,学校小树林一直都是学生的约会恋爱圣地之一。
  南淮橘跟了过来,欲言又止、欲说还羞、欲上不上,只躲在树后面期期艾艾地看着。
  田阮发微信给路秋焰:我在小树林,南淮橘跟踪我。
  路秋焰:等着,一分钟到。
  田阮又发给虞商:我在小树林,南淮橘和路秋焰在这里。
  虞商:马上到。
  田阮又发给海朝:来小树林,我有危险。
  海朝:?
  一分钟后,路秋焰果然来了,一眼看到田阮,跑过去问:“那孙子欺负完你就跑了?”
  田阮:“啊?”
  憋了几天,看到田阮和路秋焰在恋爱圣地相会的南淮橘终于跳了出来:“你们果然在谈恋爱!”
  路秋焰拳头握得咔咔响,“你欺负了他?”
  南淮橘:“??什么欺负了他?嗷——”
  路秋焰一脚将人踹飞,那是真飞,正好飞到赶来的海朝面前,他一伸手就给公主抱抱住了。
  海朝:“……”
  南淮橘:“……”
  “你谁?”他们同时出声。
  海朝一松手,南淮橘屁股着地,幸好小树林地上枯叶柔软,才没有将他的屁股摔成三瓣,但还是嗷了一声。
  南淮橘气红了脸:“你敢摔我?”
  海朝撤退一步,不予理睬,问田阮:“你说的危险,就是被碰瓷?”
  田阮动了动嘴巴,“呃,差不多。”
  这个南淮橘的战力也太弱了,根本构不成原书的挑衅整个德音,这该怎么圆?
  “无聊。”海朝走了,与正好走来的虞商擦肩而过。
  “别走啊~”田阮伸出尔康手,“海朝~”
  那波浪音,海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南淮橘不可思议地瞪着田阮,“原来你喜欢他??”
  田阮:“?”
  南淮橘朝海朝扑过去,“我跟你拼了!”
  海朝下意识回身一拳头,南淮橘扑通摔倒,鼻血横流,哇哇大哭:“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非要打我鼻子?!你们欺负人,呜哇哇……”
  南淮橘痛哭流涕,海朝不知所措。
  田阮绕着南淮橘上蹿下跳,“你别哭啊,老师来了……”
  南淮橘哭得更大声:“呜哇哇!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田阮:“……”
  虞商问路秋焰,“他们在干嘛?”
  路秋焰:“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升旗仪式后,第一天转学的海朝拿着检讨书上台,面无表情地念:“我向高二1班的南淮橘同学道歉,我不该失手打了他,害他鼻歪眼斜,鼻血横流,鼻翼酸痛……”
  台下用绷带裹着鼻子的南淮橘怨愤地瞪着台上,“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我与他不共戴天,他害得我在田阮面前颜面尽失,我要复仇!”
  汪玮奇纳罕:“这台词有点熟悉。”
  田阮觉得很失败,主角攻受没亲成,还让海朝被老师逮了批评,这和原书不说差了一星半点,那是完全不同。
  难道是他太心急了,才造成了这个不可挽回的后果?
  海朝念完,问:“南淮橘,你愿意原谅我吗?”
  南淮橘大喊:“不愿意!”
  海朝:“哦。”
  李校长温文尔雅地讲话:“同学之间还是要互相友爱,彼此团结,这样才是德音的学生。南淮橘同学,你上次打了汪玮奇,得到了原谅,也该原谅打你的人,如此才能展示你的心胸之宽广。”
  南淮橘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说:“行吧,我就原谅这个打我的人,不过我要转到6班,和他做‘朋友’。”
  “没问题。”
  胡主任啪啪鼓掌:“多么美好的友谊,让我们为南淮橘同学鼓掌。”
  掌声哗哗一片,南淮橘恶毒地一笑:“我的复仇开始了,啊哈哈哈,嘶,鼻子好痛……”
  田阮:“……”
  上完上午的课,南淮橘收拾书包,准备前往6班,路过田阮身边,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盯着田阮柔和无害的侧脸,说:“果然蓝颜祸水,为了你,我受了太多伤。我决定放弃你,祝你幸福。”
  同是天涯炮灰人,田阮忽然有些同情,“南淮橘,你别太招惹海朝,他不是好欺负的人。”
  南淮橘扭过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不需要你的忠告,我是一定会复仇的。”
  “怎么复仇?你又打不过他。”
  “……我可以用家里给他施压。”
  “能来德音的,一般都是有些背景的。”
  “那我学习超过他。”
  “他原本是附中才子,成绩在全省也排得上名次。”
  南淮橘双眼发直,“那他有什么弱点吗?”
  田阮当然不会说,“不知道,反正你别招惹他。”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他是我侄子。”
  “啊??”
  “我对他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之情。”田阮故作老气横秋,“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
  南淮橘动容道:“怪不得你那么大度,那么从容,那么好。不行,我不可以再喜欢你,我走了!”
  田阮:“一路保重。”
  南淮橘走到教室门口,背影萧索落寞,“我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田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南淮橘,保重!”
  南淮橘洒下悲情的热泪,带着决绝的意念,跑向6班——他要复仇!
  十分钟后,田阮乐滋滋去6班:“路秋焰,我们一起吃饭呀。”
  田阮一脸灿然:“海朝,我们一起吃饭呀。”
  蓦地看到南淮橘。
  田阮:“……呃,你也来一起吃?”
  南淮橘也不知哪来的愤怒咆哮:“不吃!!”
  田阮要被吼晕了,柔弱地倒在路秋焰肩上,路秋焰眉头狠狠一皱:“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怎么不去跟胡主任抢话筒?”
  “……”
  走出教室,田阮站直了,缓解尴尬:“我还有点脑震荡,对不起啊。”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虞惊墨”,田阮立即跳到一边接听,嗓音不自觉地夹起来:“虞先生,吃饭了吗?”
  虞惊墨:“还没有,带你去外面吃。”
  “好啊。你等等我,马上到。”田阮挂掉电话,歉意地看着路秋焰。
  路秋焰大手一挥,“赶紧去吧。”
  田阮把便当袋往他手里一塞,“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菜,和虞商一起吃啊。”
  “嗯。”
  田阮欢快地奔向校门口,坐进迈巴赫,和虞惊墨一起去吃饭。
  还是那家私房菜,四合小院里景致有些变化,光秃秃的树上挂了许多中国红小灯笼,还有张大嘴巴的南瓜灯。
  “圣诞节快到了。”田阮驻足树下,逗大橘玩,“学生会已经在安排活动,过两天可能就忙起来了。”
  还有一只三花猫跑过来,去够挂在树梢的小鱼干,总够不着,急得朝田阮喵喵叫。
  “公司里也有活动,到时你要是没空,可以不来。”虞惊墨身高腿长,先一步取下小鱼干,放田阮手里。
  田阮喂着猫,思考须臾,“要是赶得上,我肯定去。”
  虞惊墨唇角微翘:“我也想带着我的夫人。”


第91章 
  随着季节的转换, 私房菜色也更新了多样,糯米莲藕香糯清甜,咸蛋黄焗青蟹鲜香醇美, 陈皮乳鸽肉嫩味浓。
  吃多了荤香菜色,青麻茭白爽口清脆, 微微酸辣, 十足解腻。
  饭后一杯梨茶, 清热润肺,生津止渴。
  田阮吃得很满足,虞惊墨将他送回学校。
  “虞先生下午见。”田阮刚要打开车门下车, 虞惊墨拉过他,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司机还在,田阮赧然地推开他, 动如脱兔逃了出去。
  虞惊墨看着他走进德音大门, 这才回了集团。
  之后几天, 田阮早晚都在复习俄语, 虞惊墨不时纠正他的发音。本就如昆山玉碎的低音调, 虞惊墨口中的俄语更是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田阮每每听着都会入神。
  “……不好好听着,发什么呆?”虞惊墨问。
  田阮走在庄园的晨雾中, 不免羞惭,“虞老师再说一遍。”
  虞惊墨只得再教一遍。
  田阮学了片刻, 忍不住说:“你的俄语好像在在念恶龙的魔咒。”
  “恶龙?”虞惊墨眸光沉静, 而唇角弧度上扬,“什么魔咒?”
  田阮:“把勇者诱惑到陷阱, 然后剥皮抽筋的魔咒。”
  “这么凶残?难道不是把勇者诱惑到陷阱,然后让勇者一丝不挂的魔咒?”
  “……”
  “那你被诱惑到了吗?”虞惊墨忍俊不禁地看着青年白皙的脸蛋透出薄薄的红。
  田阮没有回答, 大步返回主宅,吃饭上学考试。
  刘妈听说他今天又有考试,按照惯例煮了红鸡蛋,田阮吃过鸡蛋,心里仿佛就有了底,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考场。
  考小语种的考生不多,约莫三十来个,除了田阮还有虞商。
  纵观全书,作为全能主角攻就没有不会的东西——也就恋爱不太会谈。
  田阮没有和虞商搭话,安静地等待考试。
  两个监考老师进来,副监考发了试卷,主监考用多媒体播放听力部分,这场考试没有口语。
  水笔在卷面沙沙答题,田阮惊奇地发现,这听力播放的发音还没有虞惊墨说的标准,这就像瞎猫碰上死耗子,回家开小灶就是不一样。
  考完试,要等三天成绩才会公布,田阮转过头就将这事抛到脑后,因为学生会忙疯了。
  每到过节就是学生会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尤其是活动主管谢堂燕,那叫一个陀螺转,因为学校几十个社团,都要她操持,和社团团长沟通活动项目、活动人数、场地布置。
  脚不沾地地忙了三天,谢堂燕直接升天变成氢气球,一点就炸。
  “回去重做!!”
  “自己想办法!!”
  “别来烦老娘!!!”
  这是谢堂燕最近说得最多的台词。
  田阮对谢堂燕同学表示深深的同情,主动扛起考察的责任,巡视每个社团,能不给谢堂燕添麻烦就不添。
  自己一个人溜达挺无聊的,田阮拉着路秋焰一起溜达,给路秋焰挂了一个“临时考察员”的虚名,一天一百块工资。
  路秋焰挂着这么个闲职,百无聊赖地和田阮在学校东游西逛。
  路过文学社,祝枝枝正捧着一本小说笑得花枝乱颤,自从消除批评后,厚脸皮的她再次放飞自我,公然在校园看起耽美小说。
  当然,是阉割过头的晋江小说。
  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晋江?田阮也不理解。可能女频没落,真的只有晋江能打了。
  “才子!”黄窦激动地叫道,“好久不见!”
  祝枝枝摊开书页向田阮证明,“我这是在图书馆借来的,不信你看,还有编码。”
  田阮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田阮问:“你们有什么活动?”
  祝枝枝:“去参加读书会?”
  “我是说圣诞节的活动。”
  “我们一个文学社团能有什么活动……”祝枝枝话音一顿,“哦对,我又帮歌剧团写了剧本,算是共同活动吧。”
  “什么剧本?”
  “保密。”
  他们说话时,路秋焰无聊地翻开祝枝枝看的书,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年度虐恋情深纯爱佳作,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daddy!
  路秋焰:“……”什么玩意。
  祝枝枝眼睛放光倾情推荐:“路同学,这本书超级好看的,你要不要借去看看?讲述受从小被攻领养,受长大之后对自己的养父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可是攻喜欢女人,受苦苦暗恋未果,直到攻得绝症,必须换肾脏,受就把自己的换给攻……”
  “停。”路秋焰打断,“我不想再听。”
  “对对对,不能剧透,你拿去看吧,一星期后还我就行。”
  “我不看。”路秋焰恶寒,他怕自己会代入虞商……
  田阮听到“养父”这个词,就已经想到虞惊墨,一拍桌子:“祝枝枝,看来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祝枝枝:“?”
  田阮手都拍疼了,呼呼吹着自己的手,“你看的什么东西,三观不正。”
  祝枝枝:“……后来攻解除了和受的领养关系,因为愧疚,攻就和受结婚了。然后攻送受去上学,直到后期攻才正视自己对受的感情,三观可正了。”
  田阮:“啊?”
  路秋焰盯着田阮,“送自己老婆去上学的攻可不多见。”
  田阮:“……”
  祝枝枝一脸花痴:“对呀,受还偶尔叫攻爸爸,天哪,萌死我了。攻之后每次听到受叫他爸爸,都会硬。”
  田阮:“…………三观不正!”
  他是绝对不会叫虞惊墨爸爸的!
  然后到了放学,田阮一坐进车里,身边高大俊美的男人便送上一份礼物。
  田阮打开沉甸甸的皮质小盒子,差点被闪瞎眼睛,那么大一颗黄钻石,重达二百克拉,比黄金还要璀璨,比水晶还要耀眼。
  “谢谢爸爸。”田阮脱口而出。
  虞惊墨:“?”
  田阮:“……”
  虞惊墨似笑非笑:“叫我什么?”
  “虞先生。”
  虞惊墨不似满意的样子。
  田阮忍着羞耻,靠近虞惊墨耳畔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公。”
  虞惊墨颔首,“怎么想起叫我爸爸?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针见血,田阮只得点点脑袋,“下次不会说了。”
  “你要是想叫也没关系。”
  “我才不想……”
  虞惊墨但笑不语。
  田阮捧着美丽璀璨的黄钻,问:“这么大一颗,做成什么好?”
  “你想做成什么就做什么。”
  田阮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先放着,这样就挺好看的。”
  “嗯。”
  平安夜,刘妈在餐后准备了三只又大又红的苹果,说着吉祥话:“先生夫人岁岁平安,吉祥如意。少爷学业有成,飞黄腾达。”
  田阮:“我也要学业有成。”
  刘妈笑着:“夫人学业有成,次次考100分。”
  田阮:“……现在的试卷大多150分。”
  “那就次次考150分。”
  田阮喜笑颜开,给了刘妈及佣人们一人一个小红包。
  毕竟是国外的新年,庄园庭院摆了一棵巨大的发光圣诞树意思一下,上面挂了很多彩灯与礼物。田阮和路秋焰视频,要他挑一个礼物,明天带给他。
  路秋焰随口说:“我要最上面的那个礼物。”
  四五米高的圣诞树,田阮只能踩着手脚架上去,毛七见状说:“夫人我来拿吧。”
  “没事,我自己拿。”给路秋焰的礼物,田阮觉得自己亲手取下更有意义,踩上手脚架顶部,田阮慢慢直起腰身,手指往圣诞树尖尖上的黄色包装礼物盒够去。
  奈何圣诞树太大,总够不着,田阮说:“手脚架往里面去去。”
  手脚架带轮子,四五个保镖扶着,慢慢朝圣诞树挨近,田阮有些不稳,但终于够着了那个礼物,手指一勾,礼盒从树梢滑落。
  “快接住!”
  保镖手忙脚乱地去接礼物,手脚架忘了扶,田阮犹如一个不倒翁摇晃,“啊——?”
  毛七惊呼:“夫人!”
  田阮朝另一边摔下去,“虞——啊——!”
  扑通,四仰八叉地摔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田阮一条腿,一条手臂被虞惊墨接住,好险才没有摔个脸朝地。他惊恐地一动,嗷一声惨叫。
  十分钟后,田阮躺在沙发上,家庭医生检查完田阮的筋骨,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腰闪了,休息两天就好。”
  田阮:“……”
  虞惊墨放下心来,“多谢。”
  家庭医生又说:“除了休息,还可以用热毛巾敷一下,轻点按摩。”
  田阮两眼失神,“那我明天还能去学校吗?”
  虽然没有课,但是圣诞节多热闹,他红绿搭配的圣诞衣服都准备好了。
  家庭医生:“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只是扭伤,但最好还是休息一天,晚上差不多可以活动活动。”
  “……晚上都放学了。”
  这叫什么?这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站得越高跌得越狠,早知如此,他就不冒险攀登圣诞树了。
  田阮眼里泛出泪花,委屈极了。
  佣人们噤声,好好一个平安夜过成这样,一点也不平安,果然是外国的节日,不保佑中国人。
  虞惊墨发话:“把圣诞树撤了。”
  管家应声:“是。”
  田阮连忙说:“那多浪费,不如送到学校,虽然我不能去上学,也算是我给学校的一份心意。”
  虞惊墨:“嗯。”
  然后田阮的这份心意致使圣诞节当天,德音几十个学生被圣诞树上的礼物所诱惑,而冒险攀登,结果摔伤一片普天同悲,是后话了。
  现在,田阮被虞惊墨抱进主卧,小心地放在床上趴着,脱下裤子。
  田阮晾着白若云团的翘臀,“你脱我裤子干嘛?我伤的是腰,不是屁股。”
  虞惊墨语调平静:“我想看。”
  田阮:“……”


第92章 
  虞惊墨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田阮讷讷无言,光着屁股趴在床上任其观瞻。
  不仅观瞻,虞惊墨还伸手戳了戳, 捏了捏,似乎很满意这个手感, 说:“秘书室有个职员买了很多硅胶玩具, 称为捏捏乐。我试过, 没你好。”
  田阮:“……”
  想到虞惊墨一本正经地发现职员有很多捏捏乐,在职员惊恐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捡起来捏了捏,就觉得好笑。
  但想到虞惊墨又一本正经地把他的屁股和捏捏乐相提并论, 虽然他的屁股胜出,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更好笑。
  “……冷。”田阮扭过脸,羞恼地瞪着虞惊墨。
  虞惊墨这才大发慈悲给他的屁股盖上被子, 门被敲响, 管家高声说:“先生, 热水毛巾来了。”
  “进来。”
  田阮赶紧检查被子有没有盖好。
  管家打开门, 低眉敛目端来一盆热水, 旁边叠着米白的毛巾,躬身道:“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了。”虞惊墨拿起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
  管家目不斜视退了下去, 很清楚自己哪里不该看。
  盆里的水是烫的,冒着蒸腾的热气, 袅袅绕绕绕着虞惊墨骨节分明的手指, 青筋被热得越发明显,蜿蜒在手背与腕部, 蓄满力量,像是能把人的手紧紧箍住, 锁在床头,不得动弹。
  虞惊墨拈起毛巾一角,因为很烫,所以他拧得很小心,直到热气散去一点,才叠好了,掀起田阮的羊毛背心与衬衫,放在脊椎骨上方。
  热度烫得田阮一激灵,但须臾他就适应了,酸痛的神经脉络得到舒展,“嗯~”
  虞惊墨:“不许叫。”
  田阮:“……哦。”他把脸搁在自己的臂弯中,手指交错缠绕,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不时看向虞惊墨的手。
  虞惊墨一手轻轻覆在田阮背脊,摩挲细腻的肌肤,按压腰背穴位。
  另一只手则放在腿上,不时从田阮眼前掠过,为他整理衣服。
  整理着整理着,就开始玩田阮的一对粉宝石。
  田阮:“……”
  宝石小小的,软软的,仿佛还没成型的锰和钛物质。
  不过没关系,在虞惊墨指尖流露的神奇魔法,与抹挑捻揉下,物质成型,形成晶莹剔透而柔韧的粉色宝石。
  会发颤,会让神经跟着颤栗,酥酥麻麻地直抵脑海。
  田阮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嗓音有些颤:“……虞先生,别……”
  虞惊墨问:“别什么?”
  田阮说不出成型的话,腰也颤了,心脏咚咚敲着胸腔,每一下跳动都很重。
  跟擂鼓似的。
  虞惊墨靠近他,亲了亲他耳朵与脸颊,“抱歉。”
  手收了回去,田阮像是从云端跌下来,只不过跌进的是柔滑的蚕丝里,他扭过脸看着虞惊墨修长的手,抓过来一口咬住。
  须臾松开嘴,一圈整齐的牙印在大拇指与手腕之间。
  虞惊墨垂眸看着这牙印,笑道:“这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田阮:“对!”
  虞惊墨:“我很喜欢。”
  “……”
  热敷半小时,田阮腰上的扭伤果然好了很多。房间中央空调的温度也上来,虞惊墨掀开被子说:“去洗澡。”
  田阮试着挪动,虽然小腰还是痛痛的,但扭伤好了起码一半。他生出希望:“我睡一觉,明天说不定能上学。”
  虞惊墨:“是吗。”
  田阮欢喜地去洗澡,结果不到十分钟就原形毕露,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一抬手就牵扯到腰部神经,钝痛差点让他这个钢铁般的男人滑跪。
  “嗷……啊……嗯……”田阮在浴室叫。
  虞惊墨扣了扣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悠着点,纵欲伤身。”
  田阮:“……我才没有!”
  艰难地洗完澡,田阮浴袍都穿不上,直接裹在胸前出来了。
  “欲盖弥彰。”虞惊墨这么评价一句,扯掉浴袍,又开始玩宝石游戏。
  田阮感觉自己成了最大的捏捏乐,虞惊墨玩了好一阵,才给田阮穿上睡衣,摆好四肢盖上被子,自己去洗澡。
  田阮侧躺着,因为一动就腰痛,所以他的姿势有点黯然销魂的意思,一条腿笔直,一条腿曲起,一只手放在脸蛋下,一只手搭在盆骨。
  活脱脱妖精洞的兔子精。
  “……”田阮抗拒,“我不要这么睡!”
  虞惊墨洗完澡出来,给他换了一个趴着的姿势,“这样呢?”
  田阮:“我像不像一只乌龟?”
  “像。”
  “……就这样吧,乌龟命长。”
  虞惊墨睡在小乌龟身边,手还是闲不住,想撬开龟壳,把小乌龟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又看田阮可怜兮兮的,舍不得真的动手,于是只是拍拍他:“睡吧。”
  田阮被拍着屁股,睡意逐渐袭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田阮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舒展四肢,结果手刚抬起,拉扯到腰部神经,一下子疼醒了,“啊……”
  虞惊墨拿了一贴膏药进来,“醒了?”
  田阮眼里湿漉漉的,泛着水光:“我的腰没好。”
  “没那么快。”虞惊墨掀开被子,难得看到青年没有半夜把睡衣蹭掉,轻车熟路地找到青年瘦削的后腰,嘱咐一句“别动”,将膏药贴了上去。
  膏药味道有点大,中草药味,不难闻。田阮觉得腰凉凉的,又隐隐发热,瘫了会儿舒服多了,就要起来。
  虞惊墨按住他,“多休息,在屋里吃。”
  田阮放弃了今天去学校,他注定要在庄园无所事事地瘫一天,错过德音热闹的圣诞庆典。
  虞惊墨看出他的不开心,说:“虞商会拍一些视频发给你。”
  田阮:“哦。”
  不能参与学校的活动,也就无法参与主角攻受的剧情,他想吃瓜,想去凑热闹,想和路秋焰玩……
  虞惊墨道:“这也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圣诞。”
  田阮怔然,蓦然意识到他光顾着赶剧情,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人,其实也在期待和他一起过节。这个人是他的丈夫,是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虞先生对不起。”田阮满怀愧疚,“我只考虑我自己,没考虑你。”
  虞惊墨弯起唇角:“晚上集团公关部举办假面舞会,你记得去找我,我会很开心。”
  田阮没问为什么不能一起去,虞惊墨日理万机,在这样的节日他也是最忙的那个。田阮乖乖地点头,“好。”
  吃过忧郁的早餐,虞惊墨暂时没去上班,他昨晚临时变更行程,所有需要出行的行程改到下午,上午他想好好陪着田阮。
  田阮不想闷在卧室,他就把他抱到沙发上,给他找影片看,为了符合节日氛围,田阮挑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虞惊墨:“你确定要看这个?”
  田阮望着85英寸的8k大屏电视,点点脑袋,“我现在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很有共鸣,都无法得到自己期望的东西。”
  虞商路过瞥了一眼,表情十分大逆不道——什么鬼。
  虞惊墨逮住儿子,“你怎么看你小爸的?不孝。”
  虞商:“……”
  这天德音没课,一天都是庆典活动,只要没事就可以晚到甚至不到。这时已经早八点,虞商刚要去上学,管家喜气洋洋地带着路秋焰进门,“夫人,路少爷来看你。他感到十分抱歉,请您不要责怪他。”
  路秋焰:“我是没长嘴吗?需要王管家代劳说我没说过的话?”
  管家:“……鄙人闭嘴。”
  田阮却十分惊喜,“刘妈,把我从圣诞树摘下的礼物拿来。”
  路秋焰瞧着田阮脸色还算红润有光泽,稍稍放心:“早知道不要最高的礼物,害得你摔下来。”
  “没事。”田阮小手一挥,全然不见昨晚的懊悔沮丧,见路秋焰接过礼物,就说,“你快拆开看看,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跟拆盲盒似的,路秋焰解开丝带,打开鹅黄的礼物包装纸,里面是个白色的小盒子,他从盒子里抽出一块布料,展开——
  是一条黑色的蕾丝边丁字裤。
  路秋焰:“…………”
  田阮:“…………”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虞商望着这条丁字裤,想象了一下它穿在路秋焰身上的样子……
  路秋焰觉得脸和手都在发烫,一下子将丁字裤丢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在管家头上。
  “……”
  路秋焰:“Merry Christmas王管家,这个就送你吧。”
  管家的微笑缓缓裂开:“谢……谢路少爷。”
  刘妈和佣人们笑得很大声,就跟一群鹅似的实在忍不住嘎嘎,赶紧跑出去。
  路秋焰耳朵臊红,瞪着田阮。
  田阮很无辜,想到就是为了这条丁字裤而闪了腰,顿时更委屈了:“什么呀——!”
  “我去上学了,你好好养病。”路秋焰从口袋掏出送给田阮的礼物就走。
  “路秋焰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田阮徒劳地喊道。
  路秋焰当然知道田阮不是故意的,这种滑稽的礼物,虽然有可能是田阮送的,但田阮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看着好大儿去追未来老婆,田阮干嚎几声就算了,拿起桌上的小盒子,“这该不会是戒指吧?”
  虞惊墨:“那这个世界恐怕要换主角受。”
  “……我就开个玩笑。”田阮打开小盒子,里面不是戒指,不是宝石,而是一对银色袖扣。
  这袖扣已经有些旧了,边缘有些氧化的痕迹,但能收这么长时间,想必很喜欢。
  田阮也很喜欢,这袖扣的价值的不比杜恨别送他的钻石袖扣差一星半点,甚至超越便宜大哥的。送自己的心爱之物,说明路秋焰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田阮鼻子一酸,要哭。
  虞惊墨往他嘴里塞一颗奶油草莓,“这么容易感动,为什么对我就那么迟钝?”
  田阮含着草莓,“?”
  虞惊墨微顿,“算了,你年纪小,长大自然就会知道。”
  “长大?”田阮看向自己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尤其是唧唧那里。
  虞惊墨:“嗯,希望它也长大。”
  “……”什么希望,是必须。


第93章 
  爱人如养花, 虞惊墨在家陪了田阮小半日,看电影、吃水果、给他按摩腰。
  田阮看电影时嘴巴空虚想吃零食,又不好意思张口, 只能频频看向零食柜,那是他的快乐天堂。
  虞惊墨发现两次, 第三次时起身给他拿零食, “要薯片还是薯条?”
  田阮眼睛亮晶晶, “薯片,再拿一瓶可乐。最右边应该还有两桶爆米花,拿一桶来。”
  虞惊墨给他把热量炸弹都拿来, “想要什么跟我说。”
  田阮已经是第二次听虞惊墨说这话,认真地想了想,“我还要吃鸡味块。”
  “不可以。”
  “……”说了有毛用?
  虞惊墨说:“多吃蔬菜少吃零食, 刘妈, 洗一盘圣女果来。”
  刘妈不光洗了圣女果, 还洗了两根水果黄瓜, 放在瓷白的盘子里, 说:“这红绿搭配,干活不累,也很有圣诞氛围。”
  田阮拈起圣女果, 想起自己没来得及穿的圣诞衣服,“是啊。”
  虞惊墨却拿起水果黄瓜, 意味深长地瞥了田阮一眼, 笑而不语。
  田阮:“……”
  虞惊墨吃一颗圣女果,看着大屏上的电影画面。
  田阮盯着虞惊墨, “你刚才在想什么?”
  虞惊墨语调平静:“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会说像你的尺寸。”
  田阮拿起水果黄瓜, 一点也不服气,“我比这个大多了。”
  虞惊墨看着他弯起唇角,语气像是陈述一个事实:“我摸得比你多。”
  “……”
  “你的尺寸我比你清楚。”
  田阮面红耳赤,拿抱枕丢过去。
  虞惊墨手大,一手抓住,青筋蜿蜒的手背就在田阮眼前。
  田阮想起这只手对他做过什么,几乎全身都被它照拂过……耳朵更热,扭过脸狠狠咬一口水果黄瓜,咔嚓的清脆声在口中蔓延,仿佛这样就可以洗去他的羞耻。
  虞惊墨放下抱枕靠过去,给他腰下的抱枕挪了挪位置,方便他靠得更舒服些,呼吸均匀地拂在他脸上,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田阮一下子就被哄好了,“真的吗?假如我长得比你壮,比你粗呢?”
  虞惊墨眉梢微挑,“不可能。”
  “我是说假如。”
  “那我就能有幸再次摸到大炮,轰隆隆射击。”
  “……”那画面太美,田阮不敢想象,“算了,我还是现在这样好。”
  不过他又问:“你开过大炮吗?”
  虞惊墨:“当兵的时候演习摸过。”
  “什么感觉,是不是很酷?”
  “很担心,怕一个差错把整个连炸了。”
  “你也会担心?”田阮还以为虞惊墨天生的领导,生来就运筹帷幄,即便幼时失怙,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虞惊墨失笑:“我是人,有心,当然也会担心。”
  田阮拉住他的手说:“虞先生,你很厉害,但不用一直厉害,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嗯。”
  管家进来听到这酸唧唧的对话,眉开眼笑侧开身,对杜夫人说:“我们先生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恩爱。”
  田阮看到杜夫人绮丽温柔的面孔,赶忙就要起来,结果腰部神经一扭,有痛苦面具地倒了回去,“妈妈……”
  杜夫人赶紧上前,“哎呦别动,你腰闪了,好好躺着。”
  “妈妈你坐。”田阮指着一边沙发,“圣诞快乐,吃点水果吧。”
  杜夫人在自家管家的搀扶下坐下,说:“我原本想让你和我们一起过圣诞的,Stuffed Turkey都准备了。”
  “火鸡?”
  杜夫人想了想中文译名,“大火烤火鸡。”
  虞惊墨:“叫填焰烤火鸡。”
  杜夫人尴尬一笑:“我在国外呆久了。还有圣诞火腿,牡蛎浓汤,和Tamale。”
  虞惊墨对田阮解释:“Tamale是煎菜。”
  田阮口水都快流出来,“听上去就很好吃,我想吃。”
  “但你不能挪动。”
  杜夫人说:“可以把饭菜端过来,大家一起吃。”
  田阮:“好啊好啊,而且妈妈喜欢刘妈做的菜,刘妈你再做一条糖醋鱼,和宫保鸡丁。”
  刘妈笑道:“光两样怎么够,正好藕是新鲜挖上来,我就再做个糖醋藕、糯米藕、莲藕红枣汤。”
  dew这就回去吩咐佣人将饭菜送到此处,顺道通知杜淡仁和杜恨别,特别对杜恨别说:“大少也把贺公子叫上。”
  杜恨别:“当然,他就在我身边。”
  于是杜淡仁前脚踏进庄园大门,杜恨别和贺兰斯也来了,杜淡仁看他们手里都拎着礼物,而自己两手空空,“……恨别,你把你的礼物给我。”
  杜恨别惊诧:“爸,这是我给弟弟的,你也要抢?”
  杜淡仁:“我不是抢,是我拿去送给他。”
  杜恨别出院后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完全就是陷入爱情的模样,爱情使人变傻,他一时间没察觉父亲的潜台词,“我送就好,爸你身体不好,少拿重物。”
  “……”
  进了主宅,杜恨别展示出完美的微笑,魅力十足:“Merry Christmas!”
  相较之下,穿得一如既往骚包的贺兰斯张嘴想说话,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
  田阮打量穿着叮叮当当休闲装的贺兰斯,对方明显是临时来的,香槟色的发丝随手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圣诞……快乐。”贺兰斯打着哈欠说完。
  田阮:“你没睡好?”
  “嗯。”
  田阮崇拜地看着杜恨别,“大哥你刚出院就这么猛,吊炸天啊。”
  杜恨别:“……”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大过节的,我就不骂你了。”
  杜夫人打圆场:“大家都是一家人,拌嘴感情好。圣诞对杜家而言是个重要的节日,能一起过真是三生修来的缘分。”
  dew笑道:“是啊。”
  管家笑道:“是啊。”
  杜淡仁笑道:“是啊。”
  “……”
  杜夫人无语地看了眼丈夫,从dew手里拿过礼物,送给田阮,“小阮,这是你的圣诞礼物。”
  田阮当场拆开,是一只小小的黄金招财猫,眉眼弯弯道:“谢谢妈妈,我很喜欢。”
  杜恨别和贺兰斯分别送上礼物,杜恨别送的是一对情侣领带,贺兰斯送的则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
  田阮一一感谢,都表示喜欢。
  然后他期待地看向杜淡仁,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父亲的礼物十分期待。
  杜淡仁汗流浃背了,但毕竟是生意场人,灵机一动说:“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田阮:“哦……”
  “三万。”
  “谢谢爸爸!”田阮笑颜灿烂。
  距离开饭还有些时候,虞惊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大方地抱起田阮,说:“他的腰需要热敷和按摩,岳父岳母请便。”
  杜夫人笑道:“去吧。”
  田阮十分羞赧,面上偏要装出习以为常的样子:“吃饭的时候见。”
  然后虞惊墨趁着按摩的机会,又玩弄了田阮的粉宝石和羊脂玉。
  田阮明知隔音很好,却还是哼哼唧唧不敢叫大声,最后一口咬在虞惊墨手上,加深昨晚留下的齿痕。
  虞惊墨笑道:“你属猫的,很会咬人。”
  田阮翘着屁股,扭过脸瞪他,那情态果然像极了炸毛的猫。
  虞惊墨抚着他背脊给他顺毛,顺到尾巴根,弹了弹雪团子,“雪中赏梅,果然更有意境。”
  “……”
  田阮脸蛋红红地想,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看了。
  到了午饭时间。一家人一起吃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虞商和路秋焰不在。田阮十分想念他们,打开微信查看回复消息。
  虞商宛如例行公事,拍了两个视频发给田阮,分别是李校长的讲话,和班主任的讲话。
  简直无聊透顶。
  田阮要看的是学校的圣诞活动!
  好在路秋焰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继续担任学生会临时考察员,游走在各社团,发了一些活动视频和照片。
  其中最吸引田阮注意力的,就是那棵让他摔下来的圣诞树。
  视频里,有十几个学生围在树下,低矮处的礼物已经被摘去,剩下树中间和树冠上,还有很多礼物。
  路秋焰仗着身高腿长,也摘了一个礼物,拆看给田阮看。
  路秋焰:一只运动手表,还不错。
  田阮:太好了,他们拆到了什么?
  路秋焰:大多是文具和玩具。
  田阮:希望树上还有丁字裤,让他们也社死一下。
  路秋焰:嗯。
  结果有人爬着树,爬到半路脚一滑,摔了下来。但这还没完,收益往往伴随着风险,底下的学生毫无畏惧继续爬树。
  艺高人胆大之下,摔了一大片。
  路秋焰拍视频笑出了声。
  田阮看着一地嗷嗷待救的学生,也缺德地笑了。这个世界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受伤,还有那么多NPC陪着他。
  “我拿到了!!”一个男生趴在圣诞树上兴奋地叫道。
  摔倒的一大片:“快拆开!”
  男生就在圣诞树上拆开好不容易拿到的礼物,一条桃粉色的蕾丝边丁字裤在他手上迎风飞扬,“这什么?”
  说着他套在头上,“是帽子吗?”
  底下:“…………”
  视频至此结束。
  田阮笑得倒在了虞惊墨怀里,“嘎嘎嘎哈哈哈……”
  虞惊墨放下筷子,对他说:“我们在吃饭。”
  田阮蓦然回神,欲要直起腰来,却乐极生悲,小腰闪了一下,“嗷!虞先生,我起不来了,扶我一下。”
  虞惊墨就跟扶一个木头人似的,将他摆正在餐椅上。
  面对爸爸妈妈大哥大嫂或是关切或是疑惑的目光,田阮分享自己的快乐,“你们看,真的太好笑了。”
  看完视频,贺兰斯学着田阮笑倒在杜恨别怀里,“我也起不来了,扶我一下。”
  杜淡仁灵机一动,倒在杜夫人腿上,“夫人,我也起不来了,扶我一下。”
  杜夫人瞬间没了笑,定定地看着杜淡仁。
  饭桌上可怕地安静下来,持续冷场——
  田阮:“妈妈你就大发慈悲扶爸爸一下,他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容易。”
  杜淡仁:“……”
  杜夫人扶起了自己的丈夫,“人家小年轻玩闹,你也跟着学,也不嫌害臊。”
  杜淡仁吭不了一点声音,几乎连呼吸都消失了,身形越来越淡,宛如一只幽灵。最后要走的时候还是杜夫人喊了一声,他才重新变回人似的,跟着自己的夫人鹦鹉学舌:“小阮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当然,虞惊墨也给他们准备了圣诞礼物,管家拿出来,一人一盒喜糖,说:“我们先生夫人结婚的时候你们不在,这喜糖算是补上的。”
  贺兰斯:“我在啊,那时根本没有喜糖。”
  管家笑笑:“这感情嘛,总是越来越浓厚的。”说着又送上高端定制的伴手礼。
  田阮眼巴巴瞧着喜糖,“还有吗?我还没吃过。”
  虞惊墨含笑望着他,“最大的喜糖不就在你眼前?欢迎随时来吃。”
  田阮:“……”
  贺兰斯啧了一声:“肉麻,溜了。”


第94章 
  田阮吃着奶糖, 目送虞惊墨坐进车里去上班。
  嘴里是甜的,心里却有点苦,他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虞惊墨:“我要开会, 你只能在我办公室等着,会很无聊。”
  “那我不去了。晚上去公司找你。”
  “嗯, 徐助理会接应你。”虞惊墨在车里说, “注意下午不要乱跑乱。”
  “知道。”田阮挥手拜拜, 他的腰在虞惊墨的悉心照料下已经不疼了,再休息半天也就差不多好了大半。
  圣诞节,无事可做的下午确实无聊, 田阮看书看不进去,背了几个单词,然后刷手机看班级群消息。
  同学甲:[图片]专门从芬兰定制的骷髅头宝石项链。
  同学乙:[图片]这双Maison Margiela分趾鞋还是我去年去比利时买的。
  同学丙:[图片][图片]我更喜欢法国本土的sezane品牌, 服装极具南意风情, 五彩缤纷的毛衣和法式印花、海军条纹都很有特色。
  同学丁:[图片]巴拉巴拉……叽里呱啦……
  田阮:“……”
  这群少爷小姐, 总在班级群里攀比。
  汪玮奇:谁作业借我抄抄?报酬五百块。
  这条消息很快淹没在各式各样的名牌服饰中。
  汪玮奇怒发冲冠:一群逗比, 真正的有钱人从不攀比。
  然后他就被@攻击了。
  汪玮奇上蹿下跳, @田阮@虞商@路秋焰,田阮都不知道路秋焰被拉到1班的班级群了。
  路秋焰:?
  虞商:有事找老师,很忙。
  汪玮奇:@田阮@田阮@田阮, 兄弟十万火急,帮我开炮!
  田阮:……
  汪玮奇:发个点点点什么意思?
  田阮:这是省略号。
  汪玮奇:我顶不住了, @田阮帮我!
  同学甲:@田阮你别管, 我们只骂汪玮奇。
  田阮看不得这些乱糟糟的,快刀斩乱麻:圣诞树上的礼物大家都去拿了吗?
  同学们果然被转移注意力, 纷纷刷屏,有的拿了, 有的摔了,有的忿忿不平:我拿到了一个空盒子!
  汪玮奇:操,我拿到了一根树枝,也不是哪个圣诞老人放的,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运动手表。
  田阮心想,管家肯定是想让他拿到运动手表的,可是他摔了,圣诞树送到学校,拥有主角光环的路秋焰当然会拿到树上最好的圣诞礼物。
  这波不亏,路秋焰拿了,也算补了礼物。
  田阮:Merry Christmas!
  适时路秋焰又发了一个视频过来,竟然是歌剧社团,文学社团也在,忙成了一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奇装异服乱糟糟一片。
  路秋焰发语音:“歌剧团的毛子说白马王子的扮演者窜稀了,非要虞商来扮演,不然就抱着拉稀的白马王子上台表演。”
  田阮:“……”
  打视频电话过去,那边果然吵吵嚷嚷,争执不休。田阮问:“有公主吗?”
  路秋焰:“有,祝枝枝。”
  田阮:“她不想活了是吧?”
  “?”
  “你来当公主还差不多。”
  “你腰闪了,脑子也离家出走了?我一个男人怎么演公主?”
  那头,祝枝枝忽然抱着肚子躺下,“啊啊啊我的肚子好痛!”
  众人手忙脚乱地围上去,叶夫根尼大叫:“天哪,她裤子上都是血!”
  祝枝枝:“我来月经了!不能演公主了,你们找路秋焰演吧!”说罢用校服围住腰臀就跑,“路秋焰,交给你了!”
  她挤眉弄眼,哎嘿嘿,她嗑的霸道会长总攻x桀骜不驯落魄受,这不就成了?
  路秋焰:“……”
  叶夫根尼抱着自己的胸原地旋转歌唱:“哦上帝,这该怎么办,谁能赐予我正常的王子与公主,而不是拉稀王子与流血公主~”
  歌剧团一齐悲鸣:“我们的命好苦,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虞商冷酷无情:“你们自己想办法。”
  田阮虽然不在现场,但他的用武之地能够通过电波传播:“歌剧表演的悲剧,不能再来一次了!”
  虞商看向路秋焰的手机,“你还有脸说?”
  田阮振振有词:“那是因为我和歌剧团没有契合度,我相信,你和路秋焰契合度很高。”
  虞商一顿,眼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路秋焰,“你要演公主的话,我可以演白马王子。”
  路秋焰:“……”
  叶夫根尼大喜:“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救我们歌剧团于水火!谢谢你虞商,谢谢你路秋焰~”
  路秋焰:“谁说……”
  叶夫根尼旋转到他面前,打断道:“你放心,不会有人认出你的,上次田阮就没人认出来。”
  路秋焰还是有点抗拒,就听田阮说:“你要是不演公主,那公主可就别人演了。”
  “……别人演又怎么样?”路秋焰不甚理解。
  田阮:“万一有吻戏呢?”
  路秋焰想象了一下虞商和别人接吻,顿时恶寒黑脸,他也不知道心里的不爽从何而来,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田阮幸福了,果然,主角攻受没能亲成的嘴,没能暧成的昧,世界的意志会自动替他们补全。
  而后他又不幸福了,因为他不能亲临现场去看主角攻受的甜甜恋爱,并且因为路秋焰要换衣服,必须把视频电话给挂了,之后几个小时都不能和他联系。
  田阮想方设法,他必须见证主角攻受的爱情史,缺一个众重要的节点都是遗憾。于是他找汪玮奇。
  田阮:奇迹汪汪,拜托你一件事。
  汪玮奇:什么?
  田阮:替我去大会堂,看歌剧团表演,把全程拍下来发给我。
  汪玮奇:好……呸,你都不帮我在班级群舌战逗比,我也不帮你!哼!
  田阮:……
  他没再求,思来想去,还有个人选。
  田阮:海朝海朝,替我去大会堂,看歌剧团表演。
  海朝:在帮人够圣诞树的礼物。
  田阮:别上去!!!会摔下来的!
  海朝:没上去。南淮橘上去了,果然摔下来了。
  田阮:……还好你没摔。
  海朝:好吵,先送他去医务室,然后去大会堂。
  田阮:谢谢谢谢~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手机震动。
  海朝:我到了。
  田阮:待会儿开演的时候拜托你拍个视频,要全部拍下来。
  海朝:嗯。
  田阮送上电子花花,满意地躺倒。结果不到十分钟,手机再次震动。
  海朝:我不能拍了,歌剧团毛子给我五百块,让我演骑士,我答应了。
  田阮:……
  海朝:你找别人吧。
  田阮无人可找了,学生会都在忙,同班同学也没几个特别要好的——天杀的叶夫根尼,存心要气死他是吧?
  田阮噘起嘴巴,不开心。
  看不到儿砸和儿媳的王子公主扮相,损失一个亿。
  带着悲伤的心情,田阮忍不住告诉了虞惊墨这个悲伤的事实——在这个世界,只有虞惊墨知道他全部的秘密,他也只对虞惊墨撒娇。
  虞惊墨本来在开会,看到来电显示,直接说了声“暂停”,不顾分公司各老总的异样眼神,长腿阔步走出会议室,语调平静:“有事?”
  田阮先问:“打扰你了吗?”
  “没有。”虞惊墨肯定地说。
  田阮放下心,委屈巴巴地说:“虞商和路秋焰演白马王子和公主,我看不到。”
  虞惊墨问:“在哪里表演?”
  “学校的大会堂。”
  “大会堂里有摄像机,让人给你拍下来。”
  “好啊。”田阮语气藏不住的欢喜,“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嗯。”
  田阮就说了这几句,“那你去忙吧。”
  “嗯。”虞惊墨却没挂断,说,“事没有人重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田阮呼吸都放轻,生怕是幻听,虞惊墨的意思是,所有的事都没有他重要吗?
  “乖乖的,我等你。”
  田阮点头,倏然反应过来对面看不到,笑起来:“好,我去找你。”
  虞惊墨弯起唇角:“我等着被你找到。”
  田阮抱着手机,犹豫再三才舍得点了“挂断”,捧着脸嘿嘿笑。
  管家在一旁看着笑道:“夫人又幸福了。”
  刘妈跟着笑:“这小俩口就是腻歪,哎呦我牙疼。”
  午休到下午三点,田阮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客卧的座机响,就在靠近小阳台的床头柜,他手臂长,一伸手拿到耳边,“喂?”
  管家说:“抱歉吵醒夫人,可是您该准备换衣去参加舞会了。”
  田阮反应了半晌,“对,我要去找虞惊墨。”
  管家没管田阮直呼当家主人姓名,“您能在半小时内到衣帽间吗?”
  “能。”
  挂断电话,田阮起来洗把脸,就去衣帽间。两个佣人侍候在旁,衣服已经为他挑好了,一身得体的黑白搭配的小西装。
  田阮却取出自己的圣诞衣服,“我要穿这个。”
  佣人为难:“可是夫人是去参加舞会。”
  “今天圣诞节,我要是不穿这个,我会不开心。”
  佣人没办法,询问管家的意见,管家又去问虞惊墨,在得到首肯后,便随田阮了。
  田阮的圣诞衣是白色的荷叶领衬衫,外罩一件酒红的宽松的绅士燕尾服,造型繁复,宛如中世纪的贵族公子。
  墨绿的长裤,裤脚塞在黑色的半高跟皮靴里,站在全身镜,效果果然如田阮所预料的那样雍容华贵,还有几分轻佻。
  田阮很满意,梳好头后就坐上车去冬青集团。
  徐助理果然在外等候,看到庄园的车后迎上去,说:“假面舞会在‘茉莉小桥’举办。”
  茉莉小桥是一处近郊河畔的私人宴会所,周遭空阔安全,只种植了大片茉莉花,专门用来接待外宾及重要官员。
  徐助理送上一只大盒子,里面是按照田阮身量定制的礼服,和一张银色的老鹰面具。
  面具雕刻简洁,戴在眼上也不是那么凸出。
  “我就穿这一身去。”田阮戴上面具,信心满满去勾引虞惊墨。
  虞惊墨肯定会被他惊艳。


第95章 
  茉莉小桥在原书中也有记载, 看上去是私人会所,实则是某官员的私产。
  几年后这官员贪赃枉法,锒铛入狱, 这会所便成了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拥有主角光环的虞商费了些力气将这里买下来, 使其重新合法开张。
  田阮到这里之后就知道为什么虞商会大费周章买下这里, 青青湖畔堆砌奇形怪状的石头, 茉莉花丛有致分布,小桥流水人家,一径通幽会所。
  豪车全部停在地下停车场, 远远看去此处一望辽阔,二三里皆是拂堤杨柳醉春烟。如果春天来,这里定然更加美不胜收。
  会所常年只举办宴会与会客, 门面高档, 服务人员精神烁烁。圣诞节来临, 门后摆了两棵小小的圣诞树, 里面也只是在不经意的角落摆上圣诞物件。
  徐助理向迎宾人员递上两张邀请函, 迎宾笑道:“保镖只能跟两个。”
  田阮带了毛七和大壮。
  接待员带路,这里只有一个宴会厅,非常好找, 经过长长的铺着厚实的走廊,两排铜制鹿头壁灯亮得晃眼。
  拐个弯后, 便看见一座双开的白金色拱形大门, 进入这扇门,便进入了上流社会。
  接待员走到门前, 为田阮打开大门,轻言细语的人声顷刻间如同潮水扑面而来, 混着茉莉花香与酒香,这个季节,宴会厅里居然四处都是洁白如雪的茉莉花。
  虽然是假面舞会,但并没有田阮想象中的奇装异服,女士们穿着各式礼服群,展示自己的傲人的身段,脸上戴着或小巧精致的面具,材质从金属到羽毛和花,五彩纷呈非常养眼。
  男士们则大多西装革履,脸上的面具也都是世面上常见的。
  田阮:“……”
  “两位贵宾,请进。”
  田阮走了进去,如同一个异类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酒红翻雪的上衣,墨绿穿黑的下装,如果不是田阮腰瘦腿长头又小,身量堪称黄金比例,这身衣服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可能看过来的人更多。
  有人轻笑:“哪家的小少爷,这是扮演年轻版的圣诞老人?”
  “徐助理……”田阮扭过脸,刚想说他想去换上虞惊墨给他准备的礼服,刚才还在身边的徐助理已经消失不见。
  毛七说:“他尿急去卫生间了。”
  “借口,卫生间肯定没有。”
  “?”
  田阮深呼吸,“没事,我可以找到虞惊墨,你们别提醒我,我要自己找。”
  毛七和大壮隐匿在衣香鬓影的贵宾中,远远跟在后头。大壮看到露背的女士,眼睛都直了,嘿嘿傻笑。
  毛七:“你八百年没见过女人?”
  大壮悲伤道:“是啊,庄园里的根本不算女人。”
  毛七:“这话我会转达给她们。”
  大壮:“……不要啊!”
  这一声粗犷娇羞的叫声,引得周遭的男女鄙夷地看着大壮,如同看一个变态。田阮也快步离他远一点,装不认识。大壮差点当场碎掉。
  宴会厅奇大无比,共有两层,人数众多,来者非富即贵,亦有名流巨星,跨国政商。
  好几个外国人和田阮搭讪,田阮今天穿的这身在国内可能有些叛逆,但在外国人眼里那是相当特别,这才是圣诞该有的气氛,轻松愉快,而不是纯粹的社交。
  田阮急着找人,没空跟他们叨叨,就说:“I'm sorry,I don’t speak English。”
  外国佬无不遗憾,搭讪无果放弃。
  田阮在人群中梭巡,忽然跑向楼梯,所谓登高望远,他只要站在高处,就能纵览全场。
  楼梯上亦铺着厚厚的地毯,侍者端着酒水穿梭,田阮靠边站,扶着楼梯扶手张望一楼,一边慢慢往上后退着走。
  田阮眼里将一楼的人分成区块,挨个搜寻,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很快,他就得出结论,虞惊墨不在一楼,那就是在二楼。
  他蓦然往上看去,只见环绕整个一楼的走廊上靠着十几个男女,彼此言笑晏晏地交谈,因为围栏与廊柱的遮挡,无法全部看得真切。
  一楼是宴会大厅,二楼则是一间间的小会客室,方便私人交谈。
  田阮总不能敲开一间间的会客室,那多不礼貌,还会惹上麻烦。
  “……混蛋,这要我怎么找?”田阮走在二楼的围廊中,嘴里嘟囔,“要是被我找到,我一定打你两拳。”
  三人两男一女立在栏杆边交谈,其中最高的男人微微侧过脸,唇角含笑看了眼路过的青年。
  毛七在后面看到,“……”
  田阮没有停下,走到围廊尽头,又返回,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靠近末尾的会客室,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站直了才发现,会客室门旁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无人。
  “……”
  田阮找到挂着“有人”的会客室,耳朵贴在上面继续听。
  路过高个戴着黑色老鹰面具的男人,直接无视走了过去,他一心想要偷听会客室里的声音,只要让他听到,他一定能听出来。
  然而高档会所的门和庄园的门一样厚实,他只能听到隐约的人声,根本听不清音色。
  毛七眼睁睁看着夫人又错过了相认的机会。
  走到另一边的尽头,田阮气急了,抬起一条腿就想踹门,又作罢。
  这要他怎么找?根本找不到!
  “混蛋,混蛋,混蛋!”田阮气得跳脚,一边跳一边哼哼,“虞惊墨大混蛋……”
  女声:“?他在骂你吗?”
  男人笑了一声:“嗯。”
  田阮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缓缓地扭过脸,见鬼似的瞪着栏杆边的190+的高个男人。
  对方脸上戴着和他一样样式不同颜色的老鹰面具,铁灰的西装,笔挺的西裤,面料有些流光溢彩的意思,看似普通,在灯光下却如同绸缎。
  男人的脚很大,定制的手工皮鞋,愣是比身边的人长了三分之一。
  这样高大峻拔如玉山的体形,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常见,田阮居然硬生生给忽略了三次。
  田阮:“……”一定是鬼打墙了。
  虞惊墨唇角微翘,深邃的凤目盯着眼前一脸懵的青年,“找到我了吗?”
  田阮一秒闪到他面前,“虞先生,我来了。”
  边上的女士都被田阮的速度震惊了,“这位是?”
  虞惊墨抬手敲了一下田阮脑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一句:“笨蛋。”
  田阮受之无愧,眼巴巴地看着面具也遮挡不住通身气派的男人。
  虞惊墨牵起他手,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夫人。”
  那位女士开玩笑道:“果然是老夫少妻,虞总的夫人真是活泼。”
  田阮想到刚才他趴在门上偷听的姿态,以及骂虞惊墨混蛋全都被看到听到,顿时脚趾扣地,瞪着毛七,“怎么不告诉我?”
  毛七也很无奈,他就在虞惊墨旁边当坐标,田阮愣是没看到。
  “你刚才骂我,我可都听到了。”虞惊墨对田阮说。
  田阮:“……我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混蛋了?你得说出理由,不然传出去都以为我是个混蛋。”虞惊墨一本正经地调笑。
  田阮:“你不是混蛋,我是混蛋,浑浑噩噩的迷糊蛋。”
  虞惊墨莞尔:“李总萧总可都听到了?”
  李总就是那位女士,笑道:“放心,我不会说你是个混蛋,你夫人是个迷糊蛋。”
  萧总也是三十多岁,饶有兴味地看着田阮,“这里有太多蠢蛋,多个迷糊蛋也不为过。”
  李总瞥萧总一眼,笑笑不说话。
  简单交谈几句,舞会的东家出场,是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拿着话筒谦谦有礼地说:“今日有缘相聚,圣诞快乐!”
  寥寥几道同祝的声音,大多数人能来这里,是为了见某商业大佬、某官员,彼此互通有无,扩展关系网,东家是谁不重要。
  或者说,眼前的东家不一定是真的东家,真正的东家高坐幕后,享受着大家的阿谀奉承。
  大家对此心知肚明,讳莫如深。
  什么假面舞会,戴上假面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原本无法企及的人物,而那人物会开出条件,如果满足,皆大欢喜;如果不能满足,假面遮掩也不会留下接触过的痕迹。
  “……这里不过是利益交换。”虞惊墨向讲解这场舞会的本质,“你穿得这么显眼包,反而会被认为价值不大,是由下往上的攀附。”
  田阮:“我又不想攀附谁。”
  虞惊墨从侍者手中取过一杯樱桃甜酒,给自己的夫人,“当然,你是被攀附者。”
  “?”
  虞惊墨微微一笑:“想知道这场舞会的东家是谁吗?”
  田阮不可置信,“该不会是你吧?”
  “为什么不能是我?”
  田阮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为什么举办舞会?”
  虞惊墨嗓音平静:“舞会只是个幌子,我是在挑选。”
  “挑选什么?”
  “我有一笔五十亿的开发项目,现在还没公开,等到明年大家得到消息定然蜂拥而至,那时鱼龙混杂,很难分得清敌友,我需要挑一个扛得住事的乙方,共同完成这项目。”
  田阮惊愕地张了张嘴,“……为什么一定要共同完成?你家大业大,不能自己干吗?”
  虞惊墨笑出声,低低的酥人耳朵,“冬青集团主营金融、酒店、奢侈品、军需,对房地产虽然也有涉猎,但还不成熟,不如老牌的房地产商狠辣。”
  田阮似懂非懂地点头,喝一口樱桃甜酒。
  酒度数不高,甜美爽口。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天还没黑透,但宴会厅灯火通明,圣诞氛围的火鸡、火腿、甘薯、葡萄干布丁摆满长桌,鸡尾酒为之添彩。
  四名工人用小推车推进来一只硕大的圣诞雪人,放在加宽加长的一对雪橇上,爬上脚手架给雪人戴上帽子,围上围巾。
  田阮看着十分喜欢,除了雪人,还有冬青树、仙人掌、孤挺花,偌大的宴会厅竟然宛如在户外。
  “喜欢吗?”虞惊墨问。
  田阮用力点头,“喜欢。如果虞商和路秋焰也来就好了。”
  “晚点放学,我让人接他们来。”
  说话时宴会厅大门再次敞开,进来一个浑身落雪般的青年,从衣服到鞋子都是白的,下半张尖尖的下颌也是雪白,有些病态似的。
  他的身边没有保镖,身形和田阮差不多,他一进门,若有所感般抬头看向二层——宛如一眼万年。
  田阮:“?”
  那青年婉拒他人搭讪,径直上了楼,走到田阮和虞惊墨身边,嗓音轻飘飘的:“好久不见,虞惊墨。这么多年不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
  田阮:“???”
  虞惊墨:“你哪位?”


第96章 
  “我是你小学的同学, 琴笛。不记得了吗?”青年拿下狐狸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眼睛大大的, 瞳仁是极少见的烟紫色。
  田阮:“……”
  难道现在发生的,是少时白月光回国, 大佬为白月光抛妻弃子, 最终私奔到天涯海角的故事?
  田阮狐疑地看向虞惊墨。
  虞惊墨:“我没必要记住无关紧要的人。”
  琴笛:“……”
  虞惊墨懒得多言, 牵起田阮的手,“累了吧,去歇歇。”
  田阮:“嗯。”
  琴笛紧跟而上, 幽幽叹道:“我知道你结婚了,也知道如今你位高权重,不记得我这种小人物。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没别的意思。”
  虞惊墨不予理睬, 他日理万机那么大的集团, 还要养孩子养老婆, 顾不上和阿猫阿狗叙旧, 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人人都来这一招,虞惊墨就是不爱说话嘴皮子都要磨破。
  他带着自己的夫人走向一间会客室,那间早被他订下, 有专门的侍者守着,闲杂人等不会进去。
  琴笛眼睁睁看着虞惊墨带田阮进去, 当真没有和他多说半个字, “……”
  这间名为“鱼跃龙门”的会客室提前布置过,田阮一进去就震惊了。
  地上用玫瑰和苹果摆了一个硕大的爱心, 墙上挂满圣诞风铃,打开灯,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仔细一看是鹅绒。还有一只巨大的圣诞老人水晶球在窗边转圈,放着轻柔的乐曲。
  “好土啊哈哈哈……啊秋~”田阮打了一个喷嚏。
  虞惊墨摘下他面具,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鼻子。
  田阮张着嘴巴:“啊……啊……”
  手帕擦下一根小绒毛,田阮的喷嚏收了回去。
  虞惊墨挥了挥身边的绒毛,“徐助理的品味和你一样土。”
  田阮拿一根手指揉着鼻子,“我品味哪里土了?”
  “这身衣服……”
  “这是我的圣诞衣。不好看吗?”
  虞惊墨委婉道:“衣服没有人好看。”
  这样的答案就让田阮很开心,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虞惊墨,“我帮你摘下面具好不好?”
  “嗯。”
  田阮挺直了腰背,双手绕过虞惊墨的宽肩,伸向他后脑勺,身高差之下,这样还是有点累。于是虞惊墨稍稍低下头,方便田阮动作。
  窗外黄昏降临,灿然的霞光自窗玻璃铺进来,也给低下头的男人镀上一层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的温柔。
  田阮好不容易摸索到面具细细的绳结,解开绳结,面具当即脱落,虞惊墨一手接住,才没有砸到田阮腿上。
  “你也是。”田阮笑道,“人比衣服好看。”
  虞惊墨含笑看他,沉静的目光描摹过青年柔软秀丽的眉眼,细挺的鼻梁、水润润的唇,不知该从哪里亲,哪里都想亲。
  田阮眼里的虞惊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到唇被轻轻地厮磨、啃咬、吸吮。
  牙齿被撬开,那一瞬间,强势的掠夺搜刮过口腔,舌尖被咬到发麻,伴随着进攻,兴奋感在神经递增,传达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让田阮顷刻软了腰肢,酥了心脏,沉溺在蜜糖般甜腻、云雾般缥缈、海浪般起伏的深吻中。
  樱桃甜酒与柠檬鸡尾酒的气味交织,隔着层层碍事的衣服,两具身体紧紧地贴近,却怎么也不够近。
  “……呜……”田阮呼吸不过来,嗓音模糊地恳求。
  被亲得发软,只能任虞惊墨为所欲为。
  好在虞惊墨知道他的接吻时限,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放开他,让他的大口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目光垂落,捕捉他的舌尖与贝齿。
  这张嘴虽然不着调,却实在好亲。
  田阮就像一团棉花糖,只有虞惊墨能抱,只有虞惊墨能对他做任何事。
  小田阮和巨龙都有些发痛。
  但他们只能克制,因为这是在外面。
  田阮被困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抱着虞惊墨,“不要在外面……”
  虞惊墨亲着他耳朵与脖颈,“我知道。”
  浅尝辄止,只是接吻和贴贴。
  过了半小时,徐助理前来汇报和“邀功”,他为自己的老板夫夫准备了那么好的“休息室”,理应得到奖赏。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雪白的人影站在一旁,宛如一只幽灵,赶紧呼唤保镖:“鬼啊!”
  琴笛转过身来,幽怨地瞪着徐助理,“你才是鬼。”
  徐助理站稳,仔细观察琴笛煞白的脸,真是毫无血色,“这位先生粉底液涂厚了吧?”
  “……”
  “还戴了美瞳。”
  “……”
  徐助理礼貌地笑笑:“挺好。”
  说着他抬手敲门,“老板,您和夫人好了吗?”
  在这个假面舞会,直接叫当家主人为老板是最稳妥的,不然人人听到虞惊墨的名字都要围上来。
  那位幽灵先生飘过来,耳朵贴近。
  徐助理:“?”
  保镖上前,堵在琴笛面前,一个大胸攻击就将弱不禁风的琴笛顶到一旁。
  琴笛:“……”
  片刻,门打开,是已经整理好衣服、戴上面具的虞惊墨,开门后自然看到了琴笛,语调冷然:“有事?”
  徐助理特别机灵:“老板现在有空吗?没空也没事,就是x县县长想见您。”
  虞惊墨:“我在和我夫人接吻,见我的事推到半小时后。”
  “是。”
  门关上,徒留目瞪口呆的琴笛,他不可置信地问:“虞惊墨和他夫人接吻?”
  徐助理赶紧四处看看,好在周围没人,保镖立时用自己的铜身铁臂隔绝声音的传播。徐助理推了推普通的黑狗面具,肃然道:“他们是夫夫,当然会接吻。这位先生您管得太多了吧。”
  “……他们、他们已经进去半小时了。还要半小时?”
  “??人家夫夫接吻半小时还是一小时,您管得着吗?而且一小时算什么,那可是虞先生。”
  琴笛如同一只被秋霜打蔫的茄子,摇摇欲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助理指挥保镖:“这位先生需要休息。”
  保镖将琴笛架起,给扔到了不远处的靠栏座椅上,离这间会客室足有十米远。毛七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血腥玛丽放他面前,说:“打扰了虞先生的兴致,正如此酒。”
  琴笛:“……”
  “休息室”除了没用的装饰,还有酒水饮料和各式甜品,这甜品显然是为田阮准备的。
  田阮吃着甜滋滋的翻糖蛋糕,喝着口感浓郁香气扑鼻的斯里兰卡红茶,还有那么帅一个老公在身边,简直人生巅峰。
  “好吃吗?”虞惊墨给他泡了红茶,又自己泡了一壶绿茶,雪白的水沫在紫砂盏内荡漾开来,上下沉浮着一两根舒卷的茶叶。
  “好吃。”田阮直勾勾地盯着虞惊墨优雅沏茶的手,茶壶不小,但在他的大手下显得小巧玲珑,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茶盏,悠悠吹拂热气,细细品茗。
  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田阮看向被自己吃得七零八落的蛋糕,牛饮快要见底的红茶,“……我是不是很粗鲁?”
  虞惊墨用纸巾给他擦拭了一下玻璃茶几,笑道:“你是纯天然,无污染。”
  田阮说:“你教我礼仪,我不能丢你的脸。”
  虞惊墨眉梢微挑,“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不过你想学一门礼仪在外面充门面,我也不会反对。先学喝红茶的姿势,背脊挺直,端正做好。”
  田阮按照他说的端坐好,他本就是好学之人,这礼仪学起来没什么难的,难的是运用到生活的每一件小事中。
  虞惊墨这方面就做得非常好,几乎没什么失态的时候,总是优雅果断、冷静速决地处理问题。
  虞惊墨继续教他:“茶杯放在杯托上,用右手拿起来,轻轻地端起,尽量保持茶水不动,然后靠近嘴边,先闻茶香,再喝一小口,喝的时候保持脑袋不动,口中感受茶的滋味,再慢慢咽下。”
  田阮完成一系列的动作,“虞先生,我变优雅了吗?”
  虞惊墨捏他脸蛋。
  田阮瞬间破功,下意识扭过脸一口咬住虞惊墨作乱的手。
  虞惊墨大笑。
  田阮无辜地看着他,“你也不优雅了。”
  等田阮从会客室出来,戴上银色老鹰面具的他感觉自己提高了一个档次——特指装逼。
  他优雅地挎住虞惊墨手臂,优雅地掠过琴笛,优雅地和虞惊墨去社交。
  社交好累,田阮快要无法保持优雅,只能尽力当一个会笑会说话的木偶。
  之前那几个搭讪的外国佬惊奇地凑过来:“You said you don't speak English!”
  田阮:“Oh, I don't understand what you're saying。”
  “……”
  反正就是迷之不会英语。
  社交确实挺无聊的,哪怕田阮听到几千万这个数字也无动于衷了,钱在他眼里好像真的成了一个数字,虽然自己没有多少钱,但听过五十亿就不会把几千万放在眼里了……
  田阮反思,像他这么容易飘的人,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分分秒秒躺平不干。
  虞惊墨虽然不缺几千万,但几千万几千万累积,就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他的风趣幽默很快打动几个商人,达成初步合作。
  田阮望着大号雪人发呆,好想爬上去俯视群雄……
  嗯,这是个危险的想法,还是不要实施为好。
  一道戴狐狸面具的身影挡在面前,田阮目光越过对方头顶,继续发呆,“你头发有点少啊。”
  琴笛:“……”
  琴笛退后几步捂住自己的头发,嘴唇颤抖,泫然欲泣:“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田阮回神,“啊,抱歉,我说了大实话。”
  琴笛可怜兮兮地看向虞惊墨,“你的夫人可真会说啊。”
  虞惊墨俯视琴笛,“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头发确实有点少。”
  琴笛:“…………”
  田阮看看虞惊墨浓密乌黑的头发,不免惊奇:“同样是三十岁,为什么你头发那么多?”
  虞惊墨唇角微翘:“可能是爱情的滋润。”
  田阮红了脸蛋,骄傲地说:“那我的头发也会一直浓密。”
  “嗯。”
  琴笛:“…………”
  田阮回头,“你还有事吗?”
  琴笛:“其实我二十九岁,比虞惊墨小一岁,是跳级生,我学习好。”
  “小学跳级生?我也跳过,但我觉得知识就要稳扎稳打,就又跳了回去。”
  虞惊墨忍俊不禁:“原来你小时候就像一只兔子跳来跳去。”
  田阮:“我这是好学。”
  忽然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主角光环那么亮,就算戴着面具也遮不住的光芒,田阮跳起来打招呼:“儿砸!儿媳!”
  他的儿砸儿媳脸色略黑走了过来。
  虞惊墨按住田阮,贴近他耳畔说:“你一眼看到他们,却没一眼看到我,是不是屁股痒痒?”
  田阮:“……”


第97章 
  路秋焰也一眼看到了田阮, 与众不同的穿衣风格,和虞惊墨情侣款的老鹰面具,还通身发呆的气质, 无一不让他确定,这个人就是他那奇奇怪怪的朋友田阮。
  田阮也发现了他和虞商, 高举着手臂打招呼:“儿砸, 儿媳!”
  路秋焰瞬间黑了脸, 同时心脏怦怦跳,这不着调的样子,非常田阮。
  同时, 他观察虞商,也戴着老鹰面具——像是冬青集团特别定制的,黑青的色泽冷冽如冬日森林——薄薄的唇抿着, 看不出什么情绪。
  路秋焰扭过脸, 压下心中怪谲的情愫, 先一步走到田阮面前, 有个白衣服的青年靠得很近, 他挡在对方面前,堵得严严实实,对田阮说:“别乱叫。”
  虞商走了过来, 目光往路秋焰那里一瞥,忽略被路秋焰堵在身后的人, 转过脸道:“爸, 小爸好。”
  琴笛同时出声:“这位先生,你挡到我了。”
  路秋焰还从没被人叫过先生, 都是同学、学生、小孩,许是今晚穿得有些成熟, 加上一米八的身高,让人辨不出年龄。
  路秋焰一动不动。
  琴笛:“……”
  却是虞商反应过来,拉了路秋焰一下,“你挡到别人了。”
  路秋焰回头,“他谁?”
  田阮先说:“他是琴笛。”
  “情敌?谁的情敌?”
  田阮愣了一下,“虞先生的小学同学琴笛。”
  “小学同学的情敌?”路秋焰绕不出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田阮说不出所以然,就问虞惊墨:“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琴笛弱弱地说:“我是来找虞惊墨的。”
  路秋焰:“你人家小学同学的情敌,也就是人家朋友的情敌,你现在来找人家,是找抽?”
  “??”
  “小学生就谈恋爱,真牛逼。”
  “…………”
  驴头不对马嘴,田阮哭笑不得,拉过路秋焰说:“他的名字叫琴笛。”
  路秋焰:“……哦。”
  琴笛气愤道:“我的姓氏是少见的钢琴的琴,单名是笛子的笛。”
  路秋焰敷衍道:“好名字。真会取。”
  琴笛眸中闪着水光,“虞惊墨,你的儿媳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吗?”
  路秋焰恶寒:“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了,不管你年龄是不是可以当我爷爷。”
  琴笛磕巴:“……我才二十九。”
  路秋焰打量他,“那你老胳膊老腿抖什么?”
  琴笛不抖了,羞愤地咬紧唇瓣垂着脑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这是侮辱我。”
  路秋焰忽然看到他头顶,“你头发有点少啊。”
  琴笛:“…………”
  作为一个美男子,可以被说长得一般般,但绝对不能忍受别人说他头发少。琴笛颤抖着,泫然欲泣跑掉了。
  田阮叹息:“年纪轻轻就脱发,想必他也很苦恼,我们就不要总是说他头发少了。”
  路秋焰:“我就说了一次。”
  田阮指指自己和虞惊墨,“加你,三次。”
  “哦。”
  虞惊墨对虞商说:“过来见几个人。”
  虞商点头,“好。”
  田阮不太想跟去,社交太无聊了,他想和路秋焰玩,于是眼巴巴地望着虞惊墨,“虞先生,我饿了。”
  长桌上自助食物很多,除了圣诞餐,还有中国传统美食,田阮早就看上煎饺和东北辣白菜,只是没好意思去吃。
  虞惊墨也不拘着他,笑道:“去吧,晚上多吃素少吃荤。”
  田阮开心地说:“我吃到好吃的,也分享给你。”
  “嗯。”
  田阮拉着路秋焰,往长桌的方向走去,虞惊墨则带着虞商去见官员。
  行商必与官家打交道,拿下一些项目少不了官家的贴补,而官家也需庞大的税额来维持运转,彼此互惠互利,也可能陷入深坑爬不起来,是个很讲究的门道。虞商对此还不甚熟练,虞惊墨正好带他见见世面。
  田阮对商道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吃吃喝喝对他的吸引力大,走到长桌旁,就有侍者主动送上餐盘,每道菜旁都有一把专用的夹子。田阮挑了八只煎饺、几片辣白菜、圣诞火腿片、清炒豆芽、酱鸭腿,还有约莫100g的米饭。
  “火鸡别吃,不好吃。”田阮提醒路秋焰。
  路秋焰不信邪,吃了一小片:“确实难吃,肉柴。”
  田阮吃完煎饺,忽见一个白头发白衣服狐狸面具的人在人群中游荡,宛如一只幽灵,“……那是琴笛吗?”
  路秋焰随之望去,“戴了假发。比你还显眼包。”
  田阮:“……”
  田阮本不打算去管,琴笛却幽幽地飘荡到他面前,大有卷土重来的气势:“请问虞惊墨在哪里?”
  “在和市长见面。”田阮一指二楼,“龙腾虎跃会客室。”
  琴笛沉吟须臾,“我可以等。”
  “那你等吧。”田阮估摸着,这一等恐怕就要一小时,既然人家想等就让他等。
  路秋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上下打量琴笛,“你喜欢虞叔叔?”
  琴笛耳朵红了,声若蚊呐:“我才没有……我只是仰慕他。他从小就是班里的领头人物,他在人群中永远光芒万丈,而我就是太阳光辉下一颗不起眼的星星。”
  路秋焰:“挺有自知之明。”
  琴笛:“……”
  琴笛咬唇,“这位先生,你对我是不是有误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路秋焰:“哪种人?小三?你也配?”
  在主角受的毒舌下,没人能逃过万箭穿心的攻击,琴笛睁大眼睛,再次泫然欲泣——他爸的这个词好像都被琴笛用了。
  田阮眼睁睁看着琴笛落了泪珠。
  琴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是在侮辱我,我要你道歉!”
  路秋焰冷笑:“这位先生,你心里打什么算盘,真以为大家都像他一样眼瞎看不出来?”指着田阮,“也就他会信你的鬼话,我可不是那么好骗。”
  田阮:“……我没有眼瞎。”
  路秋焰:“闭嘴。”
  田阮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多说。
  琴笛又被气跑了,他懊悔,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路秋焰气不打一处来,质问田阮:“你自己老公被人惦记,你不着急,我替你着急个屁?”
  田阮指指自己紧闭的嘴巴。
  “……说话。”
  田阮张开嘴巴:“谢谢你啊,路秋焰。”
  路秋焰被他那双真诚的棕褐色眼睛看着,瞬间没了脾气,说:“我小时候,就是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我爸和秘书搞在一起,我看到过,也告诉了我妈,但她没有离婚。所以我特别讨厌小三,更讨厌我爸,但我没办法,我妈不愿走。”
  这个原书里提到过几句,路母年轻时就强势,骨头硬,就算受了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路父也确实荒唐过一阵,直到破产没钱,才整天与酒为伴。路母则为了面子坚持不离婚,她总觉得自己无法得到更好的,只能将希望系在儿子身上。
  路母希望儿子出人头地,丈夫虽然活着和死了没区别,到底是个人,别人说不出闲话。
  扭曲的婚姻观,致使路秋焰对婚姻也避之不及。
  原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路秋焰婉拒虞商的求婚。虞商求了五次婚,凭着三顾茅庐坚韧不懈的毅力才成功。
  “我明白。”田阮认真地说,“我是虞先生的盾牌,我不会让别有居心的人接近他。而且他也不会理睬,他很讨厌别人带着目的接近他。”
  田阮没忘,他和虞惊墨的初衷,是他当虞惊墨的婚姻盾牌,虞惊墨送他去上学。虽然现在两人感情有了质的飞跃,也不会改变这个初衷。
  田阮愿意当虞惊墨的盾牌,而虞惊墨也会如同出鞘的剑,护他安稳。
  一小时后,假面舞会正式开始,虞惊墨也带着虞商回来,琴笛如同一只幽灵随在后面:“虞惊墨,我等你很久了。”
  虞惊墨两耳不闻,径直走到田阮面前。
  田阮拿出自己准备的美食,“虞先生,这个葡萄干布丁好吃,你尝尝。”
  “嗯。”
  宴会厅只有墙边两旁有椅子,只能站着吃,也方便走动喝酒聊天。两人就在布满酒水的长桌边对望,眼中皆是甜蜜的笑意。
  保镖挡在琴笛面前,阻隔窥探的视线。
  琴笛:“……你们挡到我了。”
  毛七:“这位先生,眼睛是可以转动的,您可以看别处。”
  片刻后,一曲圆舞曲前奏悠然响起,“东家”站在台上主持,朗声庆祝圣诞快乐,“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跳舞吧!”
  大家很自觉地走到一旁,不打算跳舞的宴会厅退出中央位置。
  中央的聚光灯下站着一个白发白衣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深情道:“虞先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众人朝虞惊墨看去,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苏市虞家大名鼎鼎是听过的,虞惊墨的身份呼之欲出。
  “……虞惊墨不是结婚了吗?他夫人呢?”
  “听说他夫人是个男人。”
  “不会是那个穿银蓝礼服的人吧?”
  穿银蓝礼服的路秋焰被黑着脸的虞商拽到一边,“我们组队跳舞。”
  路秋焰:“好。”
  作为曾经富贵过的主角受,跳社交舞这件事小菜一碟,只不过之前都是和女士跳,和男的还是头一回,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虞商也有些不自然,好在有面具遮掩。
  田阮正嗑得开心,手被虞惊墨握住,十指相扣。
  虞惊墨低低道:“这第一支舞,自然是我们来跳。”
  田阮:“我没跳过舞。”
  “没事,我教你。”
  圆舞曲曲调轻快悠扬,前奏即将结束,虞惊墨一手拉过田阮,使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窄瘦柔韧的腰肢,一个轻快的旋转,就到了中央位置。
  也不必站在聚光灯下,在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中,宛如踩着云团飘在天际,圣诞的虹彩自水晶灯斑驳落下,雪人微笑着注视宴会厅内所有舞者。
  田阮根本不知道自己跳得好不好,只是跟着虞惊墨的节奏,出左脚,踏右脚,旋转——
  黑金的大理石地砖上,各式皮鞋高跟鞋踢踏有声。
  燕尾打在腿上,田阮脚步乱了,踩了虞惊墨好几脚,虞惊墨干脆抱起他站在自己脚上,带着他感受行云流水的舞步。
  周遭响起掌声。
  田阮天旋地转,心脏快跳出喉咙,虞惊墨将他放了下来,重新跳了一遍。
  一回生二回熟,田阮也能尽情地迈开步伐,牵着虞惊墨的手举高,在他臂弯中转一个圈,跳着跳着就笑起来。
  在舞步的拉开与靠近中,虞惊墨唇畔擦过田阮的脸,若有似无的亲密接触更是激起一片掌声。
  忽略田阮的衣服,任谁都会觉得他们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琴笛孤单地站在聚光灯下:“…………”


第98章 
  一舞毕, 田阮脖颈沁出细密的汗,虞惊墨拉着他走到一旁,给别人让出位置, 掏出细软的手帕给他擦拭。
  田阮盯着路秋焰和虞商,笑得不行:“他们怎么总是踩对方的脚?”
  虞惊墨瞥了一眼, “他们跳的都是‘男方’。”
  “?”
  “社交舞是为男女搭配而设计, 在舞步中, 男方较为主动,女方则较为被动。”
  虞商和路秋焰学的都是男方的舞步,彼此攻击, 毫无美感。
  偏偏路秋焰不服输,虞商踩了他多少脚,他要如数还回去。
  虞商绷着脸, 又不好停下来。
  直到圆舞曲循环五遍, 大家才渐渐尽兴。
  有人找虞惊墨攀谈, 内容外行人听了就头大, 他们就去会客室谈话。田阮留在宴会厅喝着柠檬水, 吃着开心果,看路秋焰黑着脸坐在身边。
  “脚疼吗?”田阮关心地问。
  路秋焰:“……当然疼了,再也不和虞商跳舞, 使不完的牛劲。”
  田阮露出姨母笑:“力气大好啊。”
  别看虞商瘦条条的,其实脱衣有肉, 击剑散打还会骑马。可以说, 虞惊墨就是把他当王储养的。
  在商业帝国,虞商这个年纪的杰出后辈就找不到几个。
  力气大的主角攻才能控制得住主角受, 将主角受按在浴室墙上、边走边抱着干、野外打野战……等等play。
  田阮回想原书那个香:“嘿嘿嘿……”
  路秋焰恶寒道:“你笑得好变态。”
  田阮立即止住笑,“我过会儿就教训虞商, 力气那么大,都弄疼你了。”
  路秋焰:“……”
  田阮忽见一颗香槟色的脑袋晃来晃去,脸上也是戴着狐狸面具。
  路秋焰:“那个琴笛又换假发了?”
  好巧不巧,那人穿的也是一身骚包的白,只不过身上缀了很多亮片,活像一座移动的银山,闪瞎众人的眼睛。
  真的太闪了,田阮看了十秒就迫不得已挪开视线,“……他爸的,肯定是贺兰斯。”
  路秋焰也被闪到了,“操,穿的什么衣服,比你穿的还具有视觉攻击。”
  田阮:“……”
  因为贺兰斯实在太闪耀,宴会厅灯光倏然暗了几盏,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暗下来,然而他还是很闪。
  他的身边立着一位戴狮子面具的高大男人,唇角斯文地微笑,嗓音清越低沉:“让你不要穿这件,果不其然成了全场焦点。”
  贺兰斯就跟一盏不停闪烁的人形小灯泡似的,抬手指着田阮,“他穿得更丑。”
  田阮:“……”
  杜恨别随之望去,没认出来,点评道:“是丑得千奇百怪。”
  田阮:“大哥你失去了我兄友弟恭的心。”
  杜恨别:“……田阮?”
  “哼!”
  “……”杜恨别挽救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丑,现在已经看顺眼了。”
  田阮噘着嘴巴:“明明贺兰斯的衣服更丑。”
  杜恨别文艺道:“他是黑暗里的光,你是光明中的鲜花。”
  这句话成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兄弟情,田阮问:“你们怎么来了?跳舞都结束了。”
  杜恨别:“是来晚了一点。”
  贺兰斯:“在家睡觉。”
  两人同时说。
  “……”
  田阮:“好一个白日宣淫!”
  声音有点大,四五名贵宾看过来,又被贺兰斯给闪瞎。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忽见同款狐狸面具的白衣“幽魂”飘荡,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那里是不是有一只仿了我样子的鬼魂?”
  田阮看一眼,“是人家先来的,是你仿了人家。”
  “人家是谁呢?”
  “琴笛。”
  “谁的情敌?”
  “名字叫琴笛,也是我的情敌。”
  贺兰斯被绕了进去,“你的琴笛?你出轨了?”
  “没有!”
  听了半晌,贺兰斯厘清了关系,直言不讳:“那不就是一绿茶嘛。这种人我熟悉,我去打发掉。”
  田阮眼睛亮晶晶:“谢谢你啊,嫂子~”
  贺兰斯:“叫哥夫……算了,随你怎么叫,我无所谓。”说罢施施然走向琴笛。
  琴笛本来只是在漫无目的地飘荡,顺便想想怎么完成计划,忽见一个银光闪闪的人走来,晦暗的世界登时被照得一片通亮:“啊……好亮……”
  贺兰斯坚定地走过去:“小琴儿。”
  琴笛柔弱地倒在地上:“……你是谁?你、你不要过来……啊……”
  贺兰斯一个眼疾手快拉起来,将人拉到怀里,深情款款道:“我们都戴着狐狸面具,真有缘分。”
  琴笛闻到贺兰斯身上佛手柑、薰衣草、以及劳丹脂的味道,红了脸颊耳廓,挣扎道:“放开我,登徒浪子。”
  贺兰斯将自己的面具推上去,绮丽蛊惑的面容比衣服更要闪耀,一双狭长微翘的狐狸眼透着摄魂心魄的潋滟,他松开琴笛,微微一笑:“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不忍美人摔倒,而无人扶。”
  琴笛错愕地看着贺兰斯的脸,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脸?较之虞惊墨的俊美,更显柔和秀丽,简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王子。
  贺兰斯狐狸眼微微眯起,朝他伸手,“美丽的先生愿意与我共舞吗?”
  琴笛目光闪闪,红着脸颊点头,“我愿意。”
  然后他们就开始翩翩起舞。
  看着这边的三人:“………………”
  路秋焰遥遥地朝贺兰斯竖起大拇指,“碉堡了。”
  田阮看了眼杜杜恨别,“大哥你作何感想?”
  杜恨别淡色的唇紧抿着,眼中如同结了寒霜。他若无其事地拿过侍者托盘内一杯威士忌,一口喝光,喉结上下滑动。
  须臾,他说:“还是欠教训。”
  田阮点头,“回去后一定要狠狠地啪啪啪!”
  “……”
  路秋焰想说又没说,不知道田阮欠教训的时候,有没有被虞惊墨狠狠地啪啪啪。
  话虽如此,田阮却也猜到——
  贺兰斯这是打算给琴笛下个鱼饵,钓出虞惊墨和田阮的鸳鸯池,只要琴笛一被钓出来,就是被甩到一旁晒成咸鱼干的时候。
  贺兰斯这招,才是杀人诛心。
  田阮不由得佩服,果然偏离了原书的轨迹,人物性格不变,做事的手段也不会变。
  又是一舞毕,琴笛像是完全被贺兰斯吸引了,这样高挑漂亮的男人,也不一定非要去钓虞惊墨——那个冰山脸真是能把人冻死。
  眼前的这人就很好,虽然穿得太潮了些,但不妨碍是个金龟婿,身上的饰品每一样都价值几十万。
  “还没有问,先生叫什么名字?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琴笛羞怯地问。
  贺兰斯这张嘴向来舌灿莲花:“我姓杜,刚从国外回来,家里做外贸的。”
  “你家资产一定很大吧?”
  “一年也就几千亿。”
  “……”琴笛被震慑住了,天哪,这样的贵公子居然被他钓到了?这是什么破天富贵,踩了狗屎运,百年机遇可遇不可求。
  要是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琴笛当即下了决定:“杜公子,你等等,我去和朋友说句话,马上回来。”
  “好啊。”贺兰斯笑眯眯,魅力十足。
  等到琴笛走向二楼,贺兰斯悠哉地溜回来说:“还不派人去盯着?他肯定是受指使才会来勾引有夫之夫,幕后另有其人想搞虞惊墨。”
  田阮大惊,赶紧呼唤毛七。
  毛七点点头,脱了外衣,换了张客人中常见的猫咪面具,静悄悄跟着琴笛上了楼。
  琴笛毫无设防,在这样的宴会所,没必要跟踪他这样一个小角色。
  他来到拐角的栏杆边,有个身形中等、戴黑猫面具的男人正倚栏望风,手里摇着一杯红酒摆pose。
  “萧总。”琴笛弱弱地开口,“我不想勾引虞惊墨了,他根本不上钩。”
  萧总:“你勾引他,我勾引他夫人,到时候我们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了,他根本不上钩。”
  “如果他发现他夫人和我睡在一起呢?”
  “什么意思?”
  萧总笑笑:“田远喝的柠檬水里,我下了药。”
  琴笛:“……你好龌龊。”
  “同样是勾引有夫之夫,我们都一样龌龊。”
  “我和你不一样,我至少从没想过这种下贱的法子,要是被虞惊墨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总冷冷地看着琴笛,“我把你弄进这里,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你要是放弃勾引虞惊墨,你母亲的医疗费也就没着落了。”
  琴笛冷笑:“我已经傍上大款了,他很喜欢我,我已经不屑与你同流合污。”
  萧总还要再说什么,忽见毛七那么大个人站在三米外,悚然一惊,“你……”
  毛七扭过头就走。
  “拦住他!”萧总指挥自己的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一齐扑向毛七,毛七行伍出身,自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三拳两脚就打倒了,摘下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总。
  萧总后退几步,琴笛还没认出来,惊恐地和萧总一起后退:“杀手??救命啊——!”
  毛七直接翻越栏杆跳到一楼,惊得周遭宾客四散,他横平竖直地走到田阮面前,面色复杂:“夫人,你被下了春药。”
  田阮:“啥???”
  “在柠檬水里。”
  田阮面前确实放着一大玻璃壶柠檬水,他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分给了路秋焰、贺兰斯和杜恨别。
  倒霉的四人大眼瞪小眼。
  “………………”
  贺兰斯朝杜恨别靠近,“我无所谓,我有解决需求的对象,你们呢?”
  田阮:“……我……”
  路秋焰:“操!!谁干的?”
  毛七说明了缘由。
  路秋焰这就上楼把那个萧总打了一顿,十分钟内就让对方变成了猪头,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体有点发热。
  田阮悲痛地找上来,“路秋焰,你不能和他待在一起,去找虞商。”
  路秋焰面具掉了,气红了脸,将奄奄一息的萧总踩在脚下,“我干嘛要去找虞商?”
  田阮自己也热,但可能是体会过情欲燃烧的滋味,所以不怎么急,“你不去找虞商,怎么解决问题?”
  “我自己解决……”路秋焰又踩了将要起身的萧总一脚。
  琴笛弱弱地看向贺兰斯,“杜先生……你喝了柠檬水吗?这位是?”
  贺兰斯靠着杜恨别,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小琴儿,我骗你的,我不姓杜,我姓贺,就是那个破产的贺家。”
  琴笛如坠冰窖,“什么?”
  贺兰斯拍拍身边的杜恨别,“这我情人,那根特别大。”
  “……”
  贺兰斯勾着杜恨别,“来吧宝贝,我们去春宵一度。”
  杜恨别弯起唇角,瞥了面无人色的琴笛一眼,直接将快要走不动的贺兰斯打横抱起。到底不放心田阮,说:“你去找你老公。”
  田阮:“……我知道。”
  杜恨别来也因为那档子事迟到,去也因为那档子事早退,唯一干成的事就是干贺兰斯。
  田阮还在苦苦劝着路秋焰,结果虞商就匆匆跑来,一把拉过路秋焰,惊骇难言,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路秋焰甩开他手,羞怒道:“这狗东西陷害我和田阮。”
  虞惊墨也来了,一手按在田阮肩上,嗓音平静有力:“萧总伤得太重,送去医院吧。”
  几个保镖将萧总拖起来丢出会所。
  虞惊墨又道:“附近有家温泉度假村,虞商,你把路秋焰送去那里,洗个冷水澡,再用温泉泡一泡。”
  虞商慌忙拉住路秋焰,故作镇定地点头,“我知道。”
  路秋焰垂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人,那模样像是要气哭了。
  田阮心疼又愤怒:“那柠檬水还剩下一点,琴笛,你给萧总灌下去,你妈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琴笛愕然,紧接着含泪点头,“……谢谢……”他下楼端起柠檬水壶,里面果然还剩一点底,不过沉淀后的底部药性才最强,萧总喝下这些,恐怕一路上都要在救护车里社死着被拉走。
  “路秋焰,没事的。”田阮安慰,“洗个澡就好了。”
  路秋焰闷闷的,点点头。
  “去吧。”
  路秋焰被虞商带走了。
  田阮本该激动的,终于有个刺激的情节,但他怎么也激动不起来——唯一激动的就是小田阮,幸好衣服足够宽大,才没有露出丑态。
  这是违背主角意志的情节,那柠檬水本来是田阮喝的,如果不是路秋焰在他身边,根本不会遭此劫难,自尊心受到这样的侮辱。
  况且主角攻受二人还没正式捅破窗户纸,就要面对这样窘迫的事。田阮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他们还未成年呢,不能这么搞啊……”
  “看样子你没事?”虞惊墨问。
  田阮脸蛋红红:“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虞惊墨忍笑:“还挺能忍。”
  田阮啪叽一下倒在虞惊墨怀里,“虞先生……我不行了呜呜呜……”


第99章 
  虞惊墨将田阮也带到了温泉山庄, 定了一间小小的带点古风的温泉小屋,前面就是重重假山隔绝的一个个小温泉,后靠一整条枫树连廊。
  温泉小屋什么都好, 就是隔音差点,隔壁大声说话都能听见一点。
  虞惊墨有点后悔选了这里, 但田阮的状态已经刻不容缓。他将人抱到淋浴间, 舍不得用凉水, 调了半温的水放在浴缸里。
  田阮连人同衬衫泡进去,有点冷,好在虞惊墨随后跨入浴缸, 将软成一根面条的他挂在自己臂弯,放在腿上,轻轻地吻着。
  就跟挠痒痒似的, 田阮哼哼唧唧:“虞先生……”
  “嗯?”
  “不够……”
  虞惊墨存心问:“什么不够?”
  田阮含羞带怒地瞪他, 只是那棕褐色的瞳仁盛满水光, 脸颊红扑扑的, 怎么也提不起气势, 反而欲说还羞似的。
  虞惊墨一手箍住他纤瘦的腰,一手抚着他肤质细腻的后颈,拇指与食指摩挲着, 激起一小片激颤。忽而他用力地拉过青年,变成了强有力的攻击。
  田阮的口腔被霸占, 舌尖被挑弄, 窒息般的深吻。
  虞惊墨抱紧了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成为彼此的一部分。
  田阮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
  纽扣一粒粒解开, 皮带挂在浴缸边上,青筋暴起的大手像抚着一堆雪。
  踏雪寻梅,撷取一枝冬色。
  ……
  ……
  两个多小时过去,田阮真的成了一根面条,挂在虞惊墨身上,动不了分毫。
  只有声带还能发出嘶哑的如同磁带卡壳的声音:“虞先生……”
  虞惊墨如同抱一个孩子般抱起他,外面凉,盖上浴袍,出了门,风一吹更是寒意侵袭。
  寒冬腊月,这风就跟刀子似的,温度呈一条直线下降。
  好在进入假山遮挡,泡进温泉后温度开始回升,田阮不抖了,只是腰酸腿软的,不能并起双膝。他大喇喇地靠着虞惊墨,像一个被妖精迷惑心智、一夜春风后的柔弱书生。
  这大狐妖就在他身后,暖融融地让他靠着。
  “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田阮羞恼地喃喃。
  虞惊墨笑着给他按揉酸痛之处,“夫人的情话还真是别具一格。”
  “大混蛋。”
  “嗯。”
  “大大大混蛋。”
  “胆子不小。”
  田阮不敢骂了,怕再被欺负。
  虞惊墨啄吻他的耳朵尖,看雪白的耳廓逐渐染上月季般薄薄的红,低沉磁性的嗓音叹息般说:“我快要忍不住了。”
  田阮一个激灵,他知道虞惊墨说的是什么。
  可是虞惊墨太大了,他怕……
  虞惊墨亲他软乎乎的脸蛋,手很不守规矩地撩拨。
  田阮扭了扭,“不行,这是在温泉。”
  “温泉是活水。”
  活水流动,自然每天更换。
  田阮一碰就软,如同一株含羞草总能给出及时反应,但他不想要了,“虞先生……我还要上学。”
  “明天给你请假。”虞惊墨垂眸望着青年通红的脸,“你这模样也上不了学。”
  “……”
  虞惊墨轻轻摇颤着他。
  田阮仰起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气息不稳,小小的他被虞惊墨完全掌握,挣脱不得。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落雪,还没跌入温泉就消失无踪。
  须臾,他呼出一口白色的哈气,哈气飘散在空中,雪晶落在他鼻尖。
  “?”
  “下雪了。”虞惊墨说。
  田阮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幻觉,“苏市这么早就下雪了?”
  对于北方而言,冬天从十一月就进入雪季,而苏市隶属南方,虽然也会下雪,但那是很小概率的事,每年最多下个一两场雪意思一下。
  当然,这每一场雪,都是给书中的主角攻受增添浪漫氛围。
  “……这么说,虞商和路秋焰就在不远处?”田阮声音越来越小,尾音打着颤,惊恐地看向左右两旁的假山,“不会这么巧吧?”
  虞惊墨倒是镇定自若,“他们本来就来了这里。”
  “在隔壁吗?”
  “我可以打电话给徐助理,让他去看看。”
  “……大可不必。”田阮很难再色迷心窍,欲要离开虞惊墨。
  虞惊墨却将人一把箍在怀里,田阮一下子跌进坚实的胸腹肌中。
  “不行……”
  “小声点。”虞惊墨竖起手指抵住田阮柔软的唇,这根手指很不老实地磨着小小尖尖的犬齿,逗弄舌尖。
  田阮又行了,软趴趴靠在虞惊墨身上,只敢呼吸,不敢出声。
  虞惊墨托着他,像捧着一盆刚蒸好的嫩豆腐。
  嫩豆腐晃来晃去的,一掐就留下印子,要小心呵护,不能莽撞,不能粗鲁。
  虞惊墨绅士地捂住田阮的嘴,和他一起看雪。
  雪花飘飘,灯下飞舞,还没到温泉水面就开始融化,落在眼皮上凉凉的,清醒地沉没在攀高的水温中。
  夜半月明时,田阮昏睡过去。
  混沌中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如一条冬眠千年的妖物,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底澄澈无垢。
  田阮一动就开始莫名其妙地酸痛。他看向自己的腿,像是被仙人绳子捆过,妖力尽失,动弹不得。
  “……虞先生?”
  仙人走了进来,端着一盘仙食,“饿了吧?”
  田阮欲哭无泪:“我的腿动不了,是不是残疾了?”
  虞惊墨拿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那双僵住的腿,“供血不足,麻了。”
  田阮小腿和脚有如万只蚂蚁在爬,大脑神经勉强控制脚趾,动了动,更是无比酸爽,“为什么会麻了?是不是你压到我了?”
  虞惊墨歉意道:“这里的床太小,我的腿没地方放。”
  “所以你就放我身上??”
  “下次让你放我身上。”
  田阮嘟囔着伸出手,“扶我。”
  虞惊墨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头,端起小米粥喂他吃。
  田阮摇摇头,“我要先刷牙洗脸。”
  因为走不动,还是虞惊墨抱着他去刷牙洗脸的,田阮跟个小残废似的,又被虞惊墨抱到饭桌旁,在蒲团上坐下。
  田阮吃着粥,看到时间已经不抱希望,“你怎么给我请假的?”
  虞惊墨和他吃的一样,眼皮不抬平静道:“直接和李校长请假,她什么都没问。”
  田阮:“……”
  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心理活动不难猜——肯定是其他学生都没有的理由,毕竟田阮已经结婚了,有身为虞惊墨夫人必须履行的义务,比如夜生活。
  田阮吃得食不知味。
  虞惊墨拿餐巾纸给他擦了擦沾上米粒的唇畔,“我们待会儿回去。”
  田阮忽然想起问:“虞商和路秋焰呢?”
  “他们自然是去上学了,他们又不像我们那么荒唐。”
  “……”


第100章 
  落的一层薄雪在朝阳出来, 很快就化了。
  田阮只在墙根找到雪存在过的痕迹,其他地方都被晒干了。
  虞惊墨牵着他走出温泉度假村,“喜欢下雪?”
  “不喜欢。”
  “嗯?”虞惊墨微微诧异。
  田阮说:“下雪很好看, 可是很冷。我小时候没有棉衣穿,只能把春秋的衣服多裹几件, 可还是很冷。”
  回想小时候, 田阮也挺佩服自己的, 居然能在大雪天熬过去。在没有被养父母收养之前,他总是独自坐在儿童福利院的门槛上,看春天大雁飞过, 夏天小鸟停在枝头,秋天树叶落了,冬天阴冷的风能把人骨头冷透。
  他就在盼望中盼望中, 等来了养父母, 好日子过了两年。
  那两年迷迷糊糊的,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 养父母飞机事故出事, 又剩田阮一人上学,放学,天冷了再也没人关心他衣服够不够穿, 暖不暖和。
  直到那时候,他才想起养父母的好来, 虽然是模糊的, 但那种感觉确实很美好。
  虞惊墨攥紧田阮的手,问:“冷吗?”
  田阮摇摇头, “不冷了。”
  苦日子已经过去,田阮也不会沉溺在曾经的缺憾中, 他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规划。
  “虞先生,你冷吗?”田阮反手攥住虞惊墨的手指,认真地问。
  少时失去双亲,虞惊墨的痛也许远大于田阮,田阮只是有些惘然,那时候太小了,对养父母其实并无太多的感情。
  虞惊墨不一样,和自己的父母相伴多年,从穿衣吃饭睡觉,到上学考试拿奖,每一件都有父母的参与。
  虞惊墨望着田阮,浅笑道:“不冷了。”
  三十岁的他,早学会了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唯一值得他倾注情感的,就是继承人和田阮。
  田阮像是一道风,来不及分辨,来不及捕捉,已经在他怀中。
  这是上天阴差阳错送给虞惊墨的珍宝。
  回到庄园,管家喜气洋洋迎出来说:“先生夫人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田阮:“我回来了吗?我刚才不是还在地府?”
  “……”
  “王叔,地府特别好玩,你想不想去看看?”
  管家:“夫人真是说笑了,您和虞先生不是去参加舞会,又夜宿温泉度假村,根本没去别的地方。”
  田阮:“什么温泉度假村?那是黄泉度假村,王叔你听错了吧?要不再去查查,昨晚可真是吓死我了。”
  管家问虞惊墨:“夫人在说笑吧?”
  虞惊墨面无表情,沉静如冰的脸就很有说服力。
  “……”
  不得不说,就算是高级NPC也有犯浑的时候,管家还真去打听了:“徐助理,郊区有个黄泉度假村,是真的吗?”
  徐助理:“您老要是不能干了,我可以接替您的职责,拿两份工资。”
  管家:“……”
  田阮在楼梯口听着,哈哈大笑,然后被虞惊墨拎着脖子上楼躺着。
  他的腿是软的,腰是痛的,还有一处火辣辣的。
  田阮掀开领口看了眼,宛如两颗小红豆,“混蛋……那么用力,没吃过奶吗?”
  穿的还是纯棉的睡衣,田阮依然觉得擦着疼,默默用双手捂住,好点了。
  这时候虞惊墨进门,看见田阮捂NeiNei的姿势,眉梢一挑,“还不够?”
  田阮:“……”
  田阮瞪他,“你够了。”
  虞惊墨正好端了碗红豆汤来,放在床头柜上,说:“补气血的。”
  田阮放下手,“哦。”
  虞惊墨却掀起他睡衣看了眼,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好一幅雪地相思豆画。”
  “……”田阮拍下衣服,“不许相思!”
  虞惊墨低低地笑:“你对我的了解越来越深了,我对你的了解却还不够深。”
  说到“不够深”三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
  田阮身上像是被电到了,酥酥麻麻的,不敢抬头直视虞惊墨的眼睛,混乱的记忆犹如潮汐般淹没他——
  他身上的每一处,虞惊墨都有探究过,亲近过。
  除了里面。
  “我要喝汤。”田阮竟然手软得端不起一只碗,含羞带怒地瞪着虞惊墨的大手。
  虞惊墨张开五指,轻易抓住整只小碗,放在左手,右手拿起汤匙搅了搅,旋转腾起的热气氤氲了锋利如剑的长眉凤目。
  田阮忽然就不气了,被虞惊墨做任何事他都愿意……啊呸,不能这么想。
  虞惊墨舀起红豆汤喂到田阮唇边,“不烫了。”
  田阮一口一口,如同一只小猫乖乖吃完红豆汤。
  他又喝奶,吃水果。
  很快就尿意汹汹。
  “……”
  田阮下床去卫生间,结果虞惊墨在用,他盯着虞惊墨的裤子挪不开眼。
  虞惊墨用湿巾擦了擦,收回裤子里,“没洗澡,不能吃。”
  田阮:“……我才不想吃。”
  虞惊墨但笑不语,走到洗手池洗手,“你用。”
  田阮走到马桶边,“你出去。”
  虞惊墨理所当然道:“你看了我的,我也要看你的。”
  “……我的没什么好看的。”田阮臊红了脸。
  “我喜欢,我爱看。”虞惊墨意有所指指了指自己的唇,“你不也很喜欢我的嘴?”
  田阮整个人如同火烧云,一咬牙拽下裤子蹲在马桶上,淅淅沥沥的如同雨声。
  虞惊墨一直看着他,贴心地递了张湿纸巾,和棉柔巾,眸光低垂,“需要我帮你吗?”
  田阮抢过纸巾,背过身去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帮忙。”
  虞惊墨:“屁股蛋很翘。”
  “……”
  “怎么红了?”
  田阮要提裤子,羞恼地说:“还不是你……”
  虞惊墨恍然大悟,“抱歉,我太凶了。”
  “下次……不许这样。”
  “你确定?你不是很喜欢?”
  田阮抬起手,“你再说,我把擦过唧唧的手抹你身上。”
  虞惊墨的洁癖对田阮逐渐失效,不过他还是让开身,以防青年做出更出格的事。田阮气哼哼去洗手,把水弹了一点在虞惊墨身上。
  虞惊墨也不生气,握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用洗手泡泡搓,每根手指的指缝都照顾到。
  田阮的手被包裹着,指缝被强势地侵入,两指连接处溢出雪白的泡泡。
  虞惊墨见他的手往回缩,紧紧捉住他手腕,“洗手呢,躲什么?”
  田阮的耳朵红了,虞惊墨那么搓着他的手,就好像昨晚那么搓着他……
  包括指甲缝,指节的每一条褶皱,都被虞惊墨掌控,涂满泡泡,明明滑如泥鳅,却怎么也逃不掉。
  温热的清水冲洗干净,虞惊墨拿过雪白的毛巾给他的手整个包住擦干,然后挤了一点护手霜涂上去。
  同样连指缝都照顾到。
  虞惊墨靠得极近,田阮无法忽略他身上的气息,着了魔似的嗅闻,等到被吻住时,也不反抗。
  顺其自然地被推到了床上。
  然后又荒唐了一下午,相思豆果然引人相思,田阮手心的护手霜也成了小情趣之一。
  田阮捂住了脸,太堕落了,他怎么无法拒绝虞惊墨。
  作为学霸,他必须找出一个理由。
  于是他查遍某地瓜,终于找到准确符合他现在状态的答案——他对虞惊墨是生理性喜欢。
  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心里就算再抗拒,身体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仿佛生来就是他缺失的一部分。
  “这不就是亚当夏娃?”田阮喃喃。
  那虞惊墨对他呢?
  是生理性喜欢,还是心理性喜欢?
  田阮坦白地问了虞惊墨。
  虞惊墨抽走他手中的手机,说:“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
  “如果你这么果断地确定对我是生理性喜欢,那么我告诉你,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生理性喜欢——就像大多数人对钱也是生理性喜欢。”
  田阮无法反驳,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那我对你是心理性喜欢。”
  虞惊墨说:“我对你两者都有。”
  “……”刚才还说不喜欢生理性喜欢的呢?
  “虽然我不喜欢,但我控制不了抱你,亲你,对你做更过分的事。”虞惊墨一边给田阮穿袜子,一边眉头微蹙说。
  田阮觉得,虞惊墨也很有冷脸洗内裤的潜力。
  还好他是真心喜欢虞惊墨,不然他们就变成贱攻渣受了。
  给自己的夫人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后,虞惊墨牵着田阮的手下楼。
  虞商坐在餐桌边玩手机,心不在焉的,手机咔哒掉地上——豪门继承人不爱贴钢化膜,不爱戴手机壳,一摔一个碎。
  田阮为之心痛,那么好的手机啊。
  虞商倒是无所谓,捧着嗑碎了一角的手机继续刷校园论坛,看不顺眼就封帖封号一条龙,不管那是多少年以前的。
  于是出现了一条新帖子:论坛老萌新,三年不说话惨遭封号?!!
  后面盖了十几楼“离谱”。
  虞商就把楼里的都封了。
  “………………”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条帖子,谁进去谁封号,老号自尽保管用,还有骂管理员发神经的。
  虞商一本正经地清理校园论坛,乌七八糟的,一路封下来,德音大半学生进了黑名单。
  李校长进来发了一条“发生什么事了?”的帖子也被封了。
  虞商终于看到自己的两个“爸”,不知该说什么。
  田阮也有点别扭,昨晚真是太尴尬了,简直大型翻车现场。而且他不确定他昨晚和虞惊墨在温泉,有没有被听到……
  “路秋焰怎么样了?”虞惊墨淡声问。
  田阮:“……”还是你敢问啊。
  虞商:“没什么事,正常上下学。”
  虞惊墨:“嗯。”
  田阮到现在都没敢联系路秋焰,就怕彼此尴尬,闻言稍稍放心,给路秋焰发了微信:/可怜
  路秋焰在几分钟后回:有事?
  田阮:我一天都没下床/可怜
  路秋焰:…………你他爸的别跟我说这些。
  田阮:今天学校有什么新鲜事吗?
  路秋焰:论坛炸了。
  田阮:?
  田阮就去打开论坛,点进名为“…………”的帖子,底下都在“……”
  翻了三页,全都是省略号,田阮都快不认识这个标点了,眼里都是小黑点。
  田阮就问:到底怎么了?
  然后他就被封号了,帖子也封了。
  田阮:“神经病啊,这谁啊?凭什么封我?”
  对面的虞商:“……”
  虞商扔出两个字母:“ID。”
  田阮:“?”
  虞商:“我封的,把你放出来。”
  田阮:“……墨上花田。”
  虞惊墨挑眉,“好ID。”
  田阮朝厨房喊:“刘妈,饭来。”
  刘妈这就上菜,佣人们端饭布菜,管家在一旁指挥,每个菜色按照荤素、大小、主人位置,都有讲究。
  吃过饭,田阮朝虞商要了部分作业,就在客厅写,一边写一边看录像。
  这就是昨晚虞惊墨派去的人录到的歌剧团圣诞文艺表演。
  田阮一心二用完全够的,只见红丝绒幕布的舞台上,伴随一段唯美动人的古典乐曲,帷幕拉开,锵锵镪,跳出几个活灵活现的小矮人。
  那些小矮人都是蹲在地上,曲着腿的歌剧团团员扮演的,他们摇摇晃晃走到舞台中间,这就开始唱英文歌曲。
  台下坐着大约百来个学生,他们青春的面孔在镜头里一闪而过。
  小矮人跑进了森林,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窥探着外面。
  叶夫根尼扮演的国王走了出来,一边唱歌一边抱着胸跳舞,随后一个摔倒,跌在一名女骑士的怀里。
  国王对女骑士一见钟情,很快他们就结婚了,国王大着肚子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公主,名叫白雪。
  田阮:“啊?”
  虞惊墨看得饶有兴味:“国王生的公主,倒是不落俗套。”
  “那是你没看过abo小说。”
  “那是什么?”
  “……你还不要了解为好。”
  公主是个美丽的洋娃娃,一眨眼十六年过去,公主长大了,变成了身穿黄蓝公主裙、威武高挑的路秋焰。
  路秋焰一头金色的假发,画了超级大浓妆,应该也是邀请了虞啼去做化妆师,那深紫的眼影,溢出唇线的大红唇,还有脸颊两坨浓艳的腮红,简直和当初的田阮一模一样。
  学生们窃窃私语:“肯定是上次那个演员。”
  “好像高了一点。”
  “妈耶,歌剧团的审美还是那么不可言说。”
  台上的剧情继续演绎,眨眼间,公主的母后,也就是当年的女骑士,病逝了。公主嚎啕大哭:“哈哈哈哈母亲……”
  “…………”
  很快,路秋焰像是反应过来,背对观众,掐着嗓门念台词:“母亲,你走好,我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当年十分宠爱公主的国王,因为不甘寂寞,很快又找了一个美艳的巫婆做王后,夜夜笙歌——
  叶夫根尼戴着大胡子躺在巫婆怀里大叫:“啊~~~轻点~~~”
  佣人路过投来诡谲的视线。
  刘妈心有灵犀,对她们说:“先生夫人看片呢,我们出去吧。”
  田阮:“…………”
  虞惊墨将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
  田阮硬着头皮继续看,他爸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屏幕里还有屏幕,上写:十个月后。
  国王大着肚子走来走去,巫婆十分开心,说:“我们的孩子就是未来的王!”
  “可是,我已经答应过白雪她母亲……让白雪做女王。”国王对前任王后还是念念不忘的,娇羞道,“毕竟我们有过那么快乐的时光,她那么猛……”
  巫婆气疯了,面孔狰狞:“难道我不美吗?”
  国王:“亲爱的你当然美了,你看我都怀了你的孩子,她一定也是个美丽的公主。”
  巫婆还是不乐意,拿出一面魔镜,问她和公主谁美。
  魔镜:“呸,老巫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和白雪比吗?”
  巫婆:“啊啊啊啊!”
  巫婆开始歌唱,在一个雨夜拿出一只鲜红的苹果送给白雪,白雪毫无防备地吃了,就此昏迷。国王伤心欲绝,将白雪送进了森林安葬。
  安葬的地方就是小矮人的家,他们将白雪接回去好好供起来,并散播开来,只要公主得到真爱之吻,就能醒来。
  田阮:“???”
  路秋焰躺在道具床上,小矮人上蹿下跳,挨个偷吻了一遍——当然不是真吻,而是借位。能很明显地看到肢体僵硬,拳头握紧,像是要跳起来暴打他们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虞商扮演的王子,和海朝扮演的骑士同时赶来,他们分别吻了公主。
  海朝也是借位。
  结果不知怎的,轮到虞商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真的亲上了路秋焰的唇。
  台下瞬间发出惊呼与掌声,路秋焰像是更僵了,虞商也是一动不动,足足亲了一分钟。
  田阮和那些观众一样激动得跳起来:“啊……啊!”
  虞惊墨好笑地拉他坐下,“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好激动的。”
  “不一样啊,那次只是人工呼吸,现在真亲了,虞商可以啊,支棱起来了!”
  之后的表演,王子公主都像丢了魂,明明王子和骑士有一场大战,但骑士主动认了输,说:“是你先吻醒公主,她是你的!”
  说罢将公主往王子身上一推,王子就抱住了,字幕挨个字的蹦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一年后,王子就为成为女王的公主诞下一名小公主。他们的传奇还在继续……谢谢观看。
  田阮不激动了,“……不要站反攻受啊!!”
  虞惊墨倒是接受良好,“如果有女人能让男人怀孕的世界,倒也不错。”
  田阮面露惊恐,“你该不会……”
  “这样就表示男人也能让男人怀孕,我也可以让你怀孕。”
  “……我才不要生小孩。”
  虞惊墨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摸着田阮的脑袋说:“孩子领养也是一样的。我也舍不得你受那个苦。”
  田阮松口气,幸好没穿到abo小说,绝对不能让虞惊墨知道abo小说。
  然而虞惊墨已经打开小说网站,并在三秒后准确搜索,一目十行就明白了,“……还真有这种小说。”
  田阮抢夺手机,“不要污染你的眼睛!”
  虞惊墨高举着手机,“花样还挺多,我觉得我们可以学学。”
  “不要……”田阮一跳一跳的去抢手机,一个扑腾摔在虞惊墨身上,将人按在沙发上,忽然福至心灵,“难道,你想被我疼爱吗?”
  虞惊墨:“……”他算是理解田阮站错攻受是什么感受了。
  他把手机还回去,却掐住田阮窄瘦的腰,往上颠了一下,说:“请你疼爱它吧。”
  田阮正好坐着,“……”
  虞惊墨施施然地看着他,“好吗?”
  田阮的脸又热起来,“昨晚,今天,不都疼爱过?”
  “另一种疼爱,就像我对你做的那样。”虞惊墨抬手点在他柔软的唇上,嗓音又沉又柔,“好吗?”
  田阮张嘴咬住他手指,欲说还羞地点了点脑袋。


第101章 
  第二天田阮上学, 嘴巴还是红的,微微肿胀。
  为了缓解这不正常的状态,虞惊墨半路买了一支巧克力脆皮雪糕给田阮。
  撕开包装袋, 虞惊墨将长长白白的圆柱状雪糕递过去,“可能不太干净, 委屈你一下。”
  田阮含羞带怒地瞪他一眼, 拿过雪糕, 先吃外面的巧克力脆皮,味道香浓混着坚果碎,里面则是普通的奶油味。
  虞惊墨看他吃到奶油时, 目光深了几许,低声问:“好吃吗?”
  田阮点点脑袋,“好吃。就是有点冰。”
  “我的不冰。”
  “……”田阮似乎又闻到了虞惊墨身上檀香混着麝香的气息, 被撑得不行的嘴巴咬肌酸痛, 还不能真的咬, 舌尖被压得瓷实, 抬不起半分。
  雪糕在口中慢慢融化, 田阮被冻得一激灵回神。
  虞惊墨眼神极具侵略性地看他,用手帕擦去他唇畔的一点奶油,“慢点吃, 天气冷,吃雪糕容易肚子疼。”
  田阮羞恼:“还不是你……”
  前排的司机不明所以, 不过也没有多问, 人家夫夫的小情趣就是多。
  至半路,田阮要求下车。
  “你确定?”虞惊墨问。
  田阮肯定地点头, “正好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我想走着去。”而且他也需要时间给自己的嘴巴消肿。
  虞惊墨没有勉强他, 在临时停车处停下,放他在路边,看他上了人行道,声调稍稍提高:“放学来接你。”
  田阮含着雪糕挥挥手,“嗯!”
  迈巴赫缓缓驶入车流中,田阮走在人行道上,手里的雪糕还剩一半。路过的他校学生偶尔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理解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有人吃雪糕。
  二八大杠停在田阮身边,路秋焰长腿落地,如常走在田阮身边,“怎么变成香肠嘴了?”
  田阮:“……”
  “又是被亲的?真恐怖。”路秋焰没有多想,只觉觉得虞惊墨能将田阮亲成这样,也是很神了。
  田阮咬一口雪糕,模糊地应了声。
  他盯着路秋焰的嘴。
  路秋焰:“干嘛?找抽?”
  田阮说:“我看了你表演的录像。”
  路秋焰:“……怎么看的?”
  田阮笑了笑:“你表演得很棒,和我有的一拼。”
  路秋焰一点也不想和田阮比,那代表成为了笑料——果然不该一时昏了头去演公主,田阮不在他还松了一口气,结果现在告诉他还有录像。
  “哪个狗东西拍的?”路秋焰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握拳。
  田阮:“呃,学校拍的,每场表演都会记录下来保存。”
  路秋焰拳头松开,别扭地问:“不会都拍下来了吧?”
  “都拍了,我看到你和虞商接吻了。”
  “……你不是接吻,是意外。”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心思的意外?”
  路秋焰说不出话来了,他和虞商的暧昧、虞商对他的特别,几乎人人都看出来——除了虞商自己。
  舞台上,对着他那样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都能亲下去,不是品味奇特,就是有别的心思。
  后来路秋焰误喝柠檬水中了那啥药,也是虞商带他到温泉度假村,给他洗凉水澡,泡温泉,虽然两人恪守礼节,没什么亲密互动,但总若有似无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可是虞商为什么心情不好呢?”田阮不解。
  路秋焰:“他心情不好?”
  “你没看出来?”
  “我昨天和他没什么交流。”
  “为什么?”
  路秋焰:“他是学生会长,我是普通学生;他在1班,我在6班,见不着。”
  如果不是刻意想见,平时根本见不到。
  田阮叹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在一个学校,却总是错过相见。”
  路秋焰踢着一块石子,“文绉绉酸溜溜,和海朝一样。”
  “?”田阮问,“海朝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写了一篇作文,语文老师觉得写得好,当着全班朗读。”
  田阮光是想想都尴尬,幸好他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没有这闲情逸致。
  路秋焰继续道:“然后文学社的人来邀请海朝,他给拒绝了,说文学社有那样一个团长,他怕自己加进去就会被写成小黄文主角。”
  田阮噗嗤一笑,吃完最后一口雪糕,将雪糕棒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他很有先见之明。”
  路秋焰也笑:“过两天的那个读书会你去参加吗?”
  “去啊,多好的机会,可是在省教育局局长面前刷脸。”
  平时来学校视察的都是市教育局,省级的领导是不常来的,这也是一个见世面的机会。在原书里,海朝也会去参加读书会的,只不过不是通过文学社,而是李校长邀请他去的。
  海朝原本就是附中才子,有资格去读书会。
  田阮说回正题:“虞商封了学校论坛很多账号,我看他是心情烦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意,你们冷静两天,让他想清楚。”
  路秋焰拽哥上线:“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田阮但笑不语,路秋焰就是嘴硬心软,只要虞商找他说几句好话,很快就会和好。
  到学校,小语种成绩通知下来,卷面一百分,正式计算按照十分制,也就是说考了90是9分,考了99也是9分。
  田阮将将拿到了9分,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接下来就是准备日语、模拟考、期末考。
  高二基本就要把高三的内容学了,在德音课程尤为松散,因此课业显得十分紧张。可能上节课讲的东西,下节课月考就考到。
  因此学与不学全靠自觉。
  田阮一大早就捧着书复习,一脸忘我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汪玮奇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田阮,你还生我气吗?”
  田阮:“?”
  “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我们的和好饭。”
  “那我可以带路秋焰吗?”
  “好啊。”汪玮奇就喜欢热闹,尤其是跟自己看得上的人热闹,“把那个附中才子也叫上。”
  于是到了中午,田阮去叫路秋焰和海朝,说汪玮奇请吃饭。
  路秋焰没拒绝。
  海朝不喜欢欠人情,“不必,我带了饭。”
  田阮今天没带饭,但他想起虞商带了,还是用那个丑丑的便当袋,袋子上的贴纸都掉了一半。里面肯定有路秋焰的饭。
  “我们就在学校餐厅吃。”田阮决定,“不出去。”
  这样带饭的,能和打饭的一起吃。
  汪玮奇听到在学校吃,顿时萎了:“学校的饭你们真吃不腻啊?”
  田阮:“记得点松鼠鳜鱼,路秋焰喜欢吃。”
  汪玮奇叹气:“好吧,那你喜欢吃什么?”
  “虾仁炒饭。”
  “……”汪玮奇说,“你可真质朴。”
  今天的餐厅人格外多,但主角攻受的“御用位置”没有被占。田阮赶紧坐下,说:“你们打饭,我在这里看着。”
  海朝借用餐厅一角的微波炉加热自己做的便当。
  路秋焰也是大喇喇地坐着,张望一圈没看到虞商,眉头微蹙。
  田阮看在眼里没有戳穿,刚要用手机发微信给虞商,奚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将丑丑的便当袋往桌上一放,对路秋焰说:“会长给你的。”
  路秋焰:“……他人呢?”
  奚钦推了一下眼镜,呵呵笑道:“也不知发什么神经,把大家都骂了一顿,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什么烂摊子?”
  “论坛。”
  “那他吃饭了吗?”
  “没有。”
  路秋焰纠结须臾,还是拎起便当袋就走——也是奇了怪了,平时都是他不让人省心,现在变成了虞商。
  田阮挥挥小手,“好好说话,他就是害羞!”
  路秋焰:“……”他爸的,明明是虞商亲的他,怎么也是虞商害羞。
  他都没给虞商一拳,也没骂他,好好的害个屁的羞。
  其实就是旁观者清的事,田阮现在想通,虞商为什么会心情不好,除了害羞,更多的是对自己行为的懊恼。
  虞商被虞惊墨培养长大,向来端方自持,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控的事。他也习惯了在高处呼风唤雨,旁人俯首称臣。
  结果这一切遇到路秋焰后分崩离析,他那颗冷静智慧的头脑不灵光了,冷酷无情的心脏跳得很快,还有那个吻……
  天知道他怎么会对着那张烈焰红唇吻下去,只是因为知道那是路秋焰,就情不自禁地靠近。
  这是不可控的,混乱的,超出虞商规划的事。
  然而爱情本就是这样。
  就连田阮都为自己的爱情推翻了未来所有的规划,只有终极目标不变罢了。
  田阮不禁给虞惊墨发微信:爱情,真是人类最大的谜题。
  虞惊墨:你的屁股,是我最大的谜题。
  田阮:……
  虞惊墨:想想我会怎么解开它。
  田阮:我还没长大呢/可怜
  虞惊墨:过年就十九了,不小了。
  田阮:好吧。
  虞惊墨:寒假带你去度蜜月。
  田阮:好啊~
  虞惊墨:做好准备。
  田阮:……
  为什么虞惊墨总能扯到那档子事上呢?难道这就是闷骚憋久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每次都是田阮比较爽。虞惊墨只能憋着,再不尽兴地结束。虽然有很多很多的亲亲抱抱,搂搂蹭蹭,但总觉得不够。
  很不够。
  许是爱人间的心有灵犀,田阮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空虚……
  田阮摇摇头,不行,不能这么想,虞惊墨那么大,他真的承受不住。
  可是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要不要先用一半?
  一根三指粗的红肠摆在田阮面前,他脱口而出:“比虞先生小多了。”
  汪玮奇:“??什么?”
  田阮装傻:“什么什么什么?”
  海朝回来,“呵呵。”
  田阮:“……”


第102章 
  “路秋焰呢?”汪玮奇端着松鼠鳜鱼回来问。
  “他和虞商吃饭去了, 我们不等了。”田阮说。
  汪玮奇大手一挥,豪爽道:“把会长叫来一起吃饭,他们在哪儿?”
  “在学生会。”
  “那算了, 我肚子都饿扁了,必须现在炫饭。”
  海朝坐一桌, 饭盒里只有大量的米饭, 和少量的青菜香菇和一块豆腐乳。
  田阮震惊了:“你爸妈还没给你钱?”
  海朝头也不抬, “我不要。”
  “你还未满十八岁,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海朝不置可否,他不想再欠自己生父生母什么, 既然迟早要离开,少欠一点是一点。等以后赚钱,再把之前的恩情慢慢还了。
  田阮也没多说什么, 海朝就是这么个人, 对自己狠, 对别人更狠。
  他夹了一大块鱼肉给海朝, “你吃。”
  汪玮奇难得有眼色, “还有这麻婆豆腐、清炖狮子头、酱方。我点的四人份的,要是没人吃,倒了浪费。”
  田阮:“浪费粮食可耻, 我们必须全都吃完。”
  海朝并不戳穿他们,跟着吃了点, 汪玮奇直接夹了一大块酱方给他, “这个配米饭超级香,我最爱这个, 比东坡肉好吃。”
  “我吃过。”海朝垂眸。
  这酱方田阮看刘妈也做过,比狮子头费事一点, 要精选五花肉,腌制二十四小时,再放卤汁里烧三个小时,烧出来那叫一个皮质q弹,肉质紧实,浓郁的肉香直接从厨房飘到客厅。
  田阮尝了口学校餐厅做的,虽然也很香,但明显腌制与火候不太够,没有刘妈做的好吃。
  刘妈专门买了几个计时闹钟,一菜一计时,除了研习别人的菜色,还自己写了一个私人菜谱。
  田阮如实道:“没有我家厨娘做的好吃。”
  汪玮奇好奇:“那有空,我去你家搓一顿?”
  田阮:“……你来我家搓衣服吧。”
  汪玮奇:“?”
  田阮胡诌:“在我家,干活才能吃饭。”
  “……这么严格?”汪玮奇退缩,“那我还是不去了。”
  海朝淡淡来了句:“不光要干活,还要晚上干活,吃的都是辛苦饭。”
  汪玮奇顿时同情田阮:“就算要磨砺你吃苦耐劳的精神,晚上干活也太惨无人道了,这是虐待!”
  田阮:“……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海朝:“也不知是风雨,还是淫雨。”
  田阮:“…………”
  田阮认真批评:“大侄子,你这么毒舌,会找不到对象的。”
  海朝不以为意,他才十七岁,找对象对他来说太虚无缥缈,不如攒够钱离开父母的控制,离开这窒息的环境。
  海明月再怎么粉饰太平,终究是小三上位,只要海朝还在他们身边,就永远是私生子。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海朝——吃我一记!!”
  咚的一声,热乎乎的两只灌汤包砸在海朝的头上和肩膀,汤包易碎,霎时见汤汁溅在海朝发丝与校服上。
  包子皮和着肉,一个顺势蹦到汪玮奇碗里,一个掉在地上。
  田阮:“哇,加餐。”
  汪玮奇:“……”
  海朝停下筷子,回头,眼神可怖地盯着南淮橘。
  南淮橘吓得退后半步,须臾想起自己朋友在,胆子壮了几分,“怎么,不服吗?”
  海朝依次盯过去,南淮橘的朋友正是那天晚上的鬼火青少年。
  田阮认出那个飙车的罪魁祸首,一个狮子头丢了过去,正中那人面部,狮子头碎肉沾了一身。
  那人暴怒:“操!你他爸的敢打我?”
  田阮:“你他爸的敢撞我?”
  那人一顿,仔细辨认田阮的脸,好像真的是他撞过的人之一……
  南淮橘别扭道:“他已经受过教育了,田阮你就不要再和他斤斤计较。”
  田阮嗤笑:“我原本还有些同情你,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可怜,需要这种人给你壮胆。”
  “……”南淮橘面红耳赤,“还不是因为海朝欺负人。”
  “海朝怎么欺负你了?”
  “他打我鼻子。”
  “除了那次,还有呢?”
  南淮橘支支吾吾:“他故意引诱我爬圣诞树,害我摔下来。”
  海朝拿纸巾擦着身上的汤汁,“我帮女同学够礼物,你自己非要来凑热闹,自说自话跟我比赛,这叫我引诱你爬圣诞树?你摔下来是你自己脚滑,软脚虾。”
  南淮橘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这就炸开来:“那个女同学原本是找我帮忙的!你抢了过去!”
  “你觉得我需要抢?”海朝冷嘲热讽,“我看她恐怕是看你不堪托付。”
  “那你帮她拿到了吗?没有吧?”南淮橘气急而笑,“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好糗!”
  海朝长腿阔步朝他走去,气势汹汹的,南淮橘登时又退了半步,那些狐朋狗友一窝蜂围上来,摩拳擦掌的。
  周遭的学生见状不妙,分散开来。
  “干嘛?你真想在这里打架?”南淮橘退到桌边,纸老虎般瞪着海朝。
  海朝逼近南淮橘。
  一绿毛吼道:“你敢打南少试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汪玮奇仗义地站起:“本来就是你们挑事,证据还在我碗里呢!大家也都看到了啊,高二6班南淮橘私自带社会上的小混混进校门!”
  “我们是来给南少出气的。”
  汪玮奇放狠话:“今天你们敢出气,爷爷我就能让你们拉稀。”
  田阮没胃口吃饭了,拿出手机打电话:“李校长,胡主任,班主任,会长,路秋焰,餐厅有人闹事,你们快来。”
  众人:“……”他爸的叫那么多人??
  南淮橘也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海朝,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遣散狐朋狗友:“你们快滚。”
  狐朋狗友:“……你可真是翻脸无情。”
  南淮橘扭过脸,发现海朝还堵着自己,想挪都挪不走,离得也太近了,近到能闻到海朝身上……灌汤包的香味。
  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
  田阮看着这一幕,这是抓人,还是调情?
  海朝仗着身高,一手够到桌子撑住。
  南淮橘又被压倒了一点,满面惊惶:“你到底想干嘛?”
  田阮适时深沉配音:“想干你。”
  南淮橘:“…………”
  南淮橘愤怒,南淮橘迷茫,南淮橘娇羞。
  这么凑近了看,海朝是真帅啊。
  狐朋狗友:“……南少你玩得开心,我们溜了。”
  结果溜出餐厅没几秒,就被胡主任带保安给逮住,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喷的口水足有二十毫升。全部抓起来,等候通报批评。
  餐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南淮橘羞怒地瞪着海朝。
  海朝抓过桌上的灌汤包,塞进南淮橘嘴里,一个接着一个。
  南淮橘反抗不得,被羞辱得满面通红,眼泪哗哗:“……太多了,吃、吃不下了……呜呜呜……救命……”
  角落里,祝枝枝幸福得晕了过去,“嘿嘿嘿嘿嘿……”
  田阮:“……”
  汪玮奇目瞪口呆:“那啥,这是我们能看的画面吗?”
  田阮确认了,海朝确实有点S属性。
  南淮橘被欺负得满嘴、满身,都是灌汤包的汤汁,从唇角流到脖子,混着眼泪没入校服。
  海朝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察觉不对后,让开了一点。
  南淮橘登时如同一根软趴趴的面条,瘫软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哭。
  于是胡主任进来的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欺负人的变成了被欺负人,而原本无辜的海朝,也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海朝不吭声,胡主任的骂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两道浓眉微蹙。
  在得知事情原委后,海朝和南淮橘一起写检讨,第二天朗读给全校听。
  而在当晚,他们的同人文“请调教我,主人”,在论坛昙花一现两个小时才被封,楼主ID名为“祝你菊香四溢”简直不要太明显。
  顺带一提,这个祝你菊香四溢,还用过祝你菊花残、祝你菊花痒、祝你菊花吃香肠……等等不堪入目的名字,来一个封一个,无穷无尽。简直玷污了菊花本花。
  田阮恰好刷到,看完感觉眼睛都要瞎了——祝枝枝是不是又想进局子?
  除此之外,论坛大多数人的号回来了,正在一栋楼里普天同庆,田阮放了个电子烟花为他们庆贺,就关了论坛。
  他发现,他的好大儿心情不错,今天和路秋焰一起到餐厅的时候也是满面春风的,显然,主角攻受和好了。
  就是这么快。
  而且可能已经偷偷谈上了。
  虞商一高兴,御笔一挥,就把论坛坐牢的人给大赦了。
  田阮吃着餐后水果,依偎在虞惊墨身边,问道:“儿砸,和同学闹矛盾和好了吗?”
  虞商还不知道他的两个爸看过他的表演实录,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之间应当相互友爱,我身为学生会长更要做出表率,我没有和同学闹过矛盾。”
  田阮:“听听,多冠冕堂皇。”
  虞惊墨:“嗯。不愧是我们的儿子。”
  虞商:“……”
  中央空调的温度有点高,田阮又靠着虞惊墨这个大火炉子,很快就热了,吃点凉津津的苹果刚好。
  刘妈特别花心思,给田阮切了小兔子形状的苹果,非常可爱。
  如果盘子里没有点缀两朵小雏菊就更好了,他现在看到菊科就有点头痛。
  虞惊墨反倒拈起小雏菊,欺身贴在田阮耳畔说:“这花和你差不多大。”
  田阮:“……”
  虞惊墨把玩着拇指头大的嫩黄小雏菊,柔嫩的花瓣与花心贴着指腹,按进去舍不得,又想搞破坏,于是揪着花瓣,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落在田阮身上。
  田阮:“…………”
  有一首歌很应景,但田阮不愿回想。


第103章 
  日语和模拟考连起来, 田阮应对不暇,没想到的是虞惊墨也会说这鸟语,据说是虞惊墨初中时学的第二门外语, 因为太简单,又直接报了法语班。
  到十八岁, 虞惊墨已经会说五六个国家的语言, 之后又开挂般在用几年时间学会了西班牙语、希腊语、法语。
  虞惊墨说, 只要掌握语言的语种起源,比如印欧语系,汉藏语系, 有很多发音是差不多的,就能举一反三掌握多门语言。
  田阮本来就有意于翻译专业,多掌握一门语言就多一条路, 因此他听从虞惊墨的建议, 从语种起源开始学……
  好复杂, 好艰难, 但融会贯通之后也是真的厉害。
  模拟考之后就是期末考, 德音本着人文教育的精神,寒假比普通学校多出整整二十天,在这期间可以丰富人生阅历, 写几篇“快乐寒假”的文章在校内投稿。
  距离期末考只剩一星期,田阮明显感觉周遭同学的心思已经飞走, 对模拟考的成绩也不甚在意了。
  田阮还是年级第二名。
  德音开启放养模式, 期末考记得来考就行。
  1班瞬间少了七八人,寥寥十几人的教室, 也是够冷清的。
  汪玮奇就跟得了多动症,一下课就猴急地上蹿下跳, 约田阮出去玩。
  “你模拟考成绩多少?比上次下降了吗?期末考有把握考好吗?考不好怎么面对你父母?”田阮发出灵魂的四连问。
  汪玮奇:“哥们你也太拼了,我妈说了,学习不是人生的全部。”
  田阮摇摇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田阮举例子:“你看人家光头都知道好好学习,不找你谈恋爱了。”
  汪玮奇彻底萎了,光头终于不缠着他,他简直想烧高香拜佛祖感恩。
  值得田阮高兴的是,路秋焰争气了,考进了年级前十,不仅每个月奖学金会多出五百,年终国家奖学金加学校补贴更有两万。
  田阮乐颠颠去找路秋焰,问:“你寒假打算做什么?”
  路秋焰:“打工。”
  田阮:“除了打工,你不想去度蜜月……啊呸,去玩吗?”
  路秋焰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要去度蜜月?”
  “……嗯。”田阮有点不好意思,都结婚小半年了,还是第一次去度蜜月。
  路秋焰说:“既然选在冬天去度蜜月,一定要去滑雪,长白山的雪景不错,还有野生动物园,我去玩过,东西也好吃。”
  田阮十分心动,“那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路秋焰嗤笑,“我和你是情侣吗?当心被打屁股。”
  “不会的,虞先生不会乱吃飞醋。”
  “这话你自己信吗?”
  “……”
  田阮回想原书主角攻受高二的寒假,遗憾的是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剧情,甚至没怎么见过面,青春时期的主要剧情都是围绕校园展开。
  除了路秋焰经常打架,被高利贷威胁,总体而言,苏市是个法制的城市,发生盗窃抢劫案的概率都很小。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
  田阮问:“你还在酒店打工吗?”
  路秋焰:“白天在酒店,晚上在酒吧。”
  田阮担心:“那你别再喝酒了,万一遇到坏人……”
  “拳头伺候。”
  “……”
  田阮这就抽空给虞商做一份追老婆手册,防止老婆弄丢。
  田阮要准备期末考,虞惊墨也要准备年会,一时间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但虞惊墨还是坚持接送田阮,到家就居家办公,一直到吃晚饭。
  吃过晚饭他们也没空亲热,田阮在自己的书房温习功课,虞惊墨则在他的书房继续工作。
  直至晚间九点,田阮必须洗洗睡了,又很想见虞惊墨,但又怕打扰到他,犹豫不决洗完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时客卧门开了,虞惊墨二话不说,连人和被子给一起掳走了。
  田阮被虞惊墨扛在肩上,像个即将侍寝的妃子,羞赧道:“虞先生,我还要上学。”
  “知道。”虞惊墨将人放自己床上,“给我暖被窝就行。”
  田阮看着虞惊墨靠在床头继续用笔记本电脑工作,心里又酸又甜,仰着脸问:“你什么时候睡?”
  “过会儿。”虞惊墨大手在青年乱蓬蓬的发丝间一揉,“你先睡。”
  田阮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嗯……你也要早点睡,熬夜老的快……”
  虞惊墨:“……”
  星期五,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下星期一期末考,大家回去记得温书,重点无非那些圈出来的,只要吃透了就能拿到高分。”
  同学们稀稀落落地答应着,下课就聚在一起讨论出国旅游、奢侈品、生日宴等等。没有一样和考试挂钩。
  田阮对此不理解但表示尊重,这些NPC家里有钱,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享受世界的优待。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恐怕要等哪天破产才会幡然醒悟。
  田阮只顾得上一两个同学,对汪玮奇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暴发户,没有根基,更该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比如考试成绩,将来不管什么大学,肯定择优录取,也会根据分数给你分配到热门专业。你知道985的热门专业有多抢手吗?”
  汪玮奇摇了摇狗头,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田阮:“可能只招一百人,人数满额之后就不会再要,就算你削尖了脑袋,求爷爷告奶奶也进不去。”
  汪玮奇:“那就选别的专业,我不挑。”
  田阮:“狗还抢食呢,你不如狗。”
  汪玮奇:“…………”
  汪玮奇爆了粗口,决定发愤图强两天。
  田阮由衷地希望,汪玮奇对得起他的名字,能创造一次奇迹,而不是发粪涂墙。
  这个周末,虞惊墨依旧忙得不见人影,一大早天不亮就走了,只喝了一杯黑咖啡,一个可颂面包。
  田阮担心他饭吃不好伤胃,中午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鸡蛋羹。
  就这样还没刘妈夸上了天:“夫人对先生真是体贴入微,这鸡蛋羹美容养颜,滋阴润肺,长命百岁。”
  管家:“这不是鸡蛋羹,而是夫人对先生的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爱意。海枯石烂,永垂不朽!”
  田阮:“……离谱。”
  不知道还以为他做的不是鸡蛋羹,而是长生药。
  刘妈做的酱方、清炒毛豆、糖醋小排、碧螺虾仁、蟹粉豆腐、桂花莲藕,加上鸡蛋羹和冬瓜薏米老鸭汤,八样刚好。
  田阮提前和徐助理打过招呼。
  徐助理说:“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买什么快餐才配得上虞先生。”
  “他还会吃快餐?”
  “忙的时候顾不上吃饭,只能应付两口。”
  田阮越发心疼,路上捧着饭盒不松手,生怕漏出来一点。
  冬青集团的大门前聚集着二十来个中年男人,他们头上无一例外绑着红色的绸带,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大字:奋斗。
  田阮:“?”
  劳斯莱斯在停车位停下,田阮一下车就被保镖保护起来,“夫人,走这边。”
  那群人看到田阮,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举起手中的旗帜高呼:“拒绝裁员!拒绝剥削!!我们要讨一个公道!!”
  十几个保安齐齐站在大厅玻璃门前,前台不时不安地出来看看。
  领头仔细睨着田阮,忽然认出来:“他就是虞惊墨的夫人!”
  这一声像是炸开了锅,二十来个人围上来,保镖推搡着他们:“干什么干什么?!让开!”
  领头的是个头顶地中海的秃瓢,眼袋很大,脸上肥肉横飞:“我们要虞惊墨给一个交代!凭什么裁员?就因为我在分公司年终流水没有两亿?我已经很努力了!”
  田阮不懂这些,拉起卫衣帽子戴上,做贼似的被保镖拥簇着抵达大厅玻璃门,保安驱散那些人,不知是谁推了田阮一下——
  他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在抱住了饭盒。
  “夫人!”毛七赶紧扶起田阮,“没事吧?”
  田阮摇摇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警笛声。
  七八个武警从警车下来,围住那群闹事的人,“肃静!蹲下抱头!你也蹲下!!”
  在警察叔叔严厉的嗓音中,这群中年男人逐渐老实下来,抱头蹲在地上,不甘地瞪着整栋大楼。
  田阮如常坐专属电梯直达最高层的董事长兼最高执行总裁办公室,在里面等了片刻,办公室门倏然打开,虞惊墨长腿阔步,定制的手工皮鞋踩在地上异常响亮,甚至有些凌乱。
  “没事吧?”虞惊墨扶住田阮手臂,上下打量,长眉凤目皆是冰寒,“坐下。”
  田阮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我没事,虞先生。”
  虞惊墨半蹲,脱下田阮的运动鞋,给他裤腿撸了上去,原本雪白细嫩的膝头,果然红紫了一小块。
  粗糙的指肚轻轻按压。
  田阮“嘶”了一声,棕褐色的瞳仁变得水润润的:“疼。”
  虞惊墨抬起脸,从茶几下找出一只小药箱,翻出跌打损伤膏,细细地涂在田阮膝头,低眉垂眸看不出表情。
  田阮知道他不高兴,就说:“我给你送饭来的,我还做了鸡蛋羹。”
  “嗯。”
  “我们一起吃。我也还没吃。”
  “嗯。”虞惊墨涂好一条腿,又给他涂另一条腿。
  田阮小腿肚软软的,被虞惊墨的大手完全掌握,白袜子挂在脚上,乍一看以为浑身赤裸,只穿了一双袜子。
  虞惊墨低头亲吻他的膝盖内侧,嗓音沉沉的:“年底集团有点乱,委屈你了。”
  田阮脸蛋微热,想要缩回腿,“没事,他们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嗯。”虞惊墨替他记着这笔账。
  “……吃饭了。”
  虞惊墨越亲越往上,田阮的裤子又软又薄,很容易褪到大腿。
  大手已经探了进去。
  虞惊墨说:“正在吃。”
  田阮:“……”


第104章 
  田阮的肚子响了一声。
  对比虞惊墨另一方面的饥饿, 他是真的肚子饿了。
  虞惊墨停下揉捏,笑了一声,给他放下裤脚, 妥帖地整理好。
  两人开始正式吃饭。
  田阮摆好饭菜,几只小碗都是小小的一份, 但足够两人吃的。碗口都盖了保温盖, 虽然有漏出一点汤, 但不影响吃。
  半个多月来,虞惊墨难得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
  吃完饭,刷过牙——没错, 田阮在虞惊墨的办公室也有专用牙刷了——他撑着肚皮躺在沙发上,看虞惊墨处理公务。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但看着虞惊墨那么忙碌, 田阮只有心疼。
  这偌大的集团, 都是虞惊墨苦苦支撑来的, 底下的人还吱哇乱叫说他暴君、独裁。或许虞惊墨真的有专断的时候, 但他所做的决定, 百分之百是为了集团的共同利益出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田阮看书看累了,起来活动筋骨。
  虞惊墨指着墙边靠窗的一扇小门, “里面有运动器材,你可以去活动一下。”
  田阮就去相连的健身室, 里面比想象中大一点, 有卷腹、引体向上、跑步三种器材,还有一面硕大的电子屏, 悬空的长几上摆放一只遥控和VR眼镜。
  田阮摆弄了会儿,戴上VR眼镜, 眼前出现一面模拟的天空,十几架战斗机盘旋,扔下导弹。田阮下意识抬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钢铁侠一样的铁手。
  他空手接导弹,接到一个粉碎一个,爆破声和分数一起跳出来。
  ……这也太酷了!
  田阮玩得不亦乐乎。
  一轮战斗结束,总分出现在天空,65,同时头上有个最高分,200。
  田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酷了。
  他不信邪,继续空手接导弹,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累死累活总算将分数拉到128。
  忽然田阮被抱住,他一个铁手攻击,啪,被握住了。
  VR眼镜拿下,眼前是比游戏更酷的虞惊墨。
  “沉迷游戏,你还记得我吗?”
  田阮恋恋不舍,“这么好玩的东西,家里为什么没有?”
  虞惊墨:“人终究要回到现实。我没空玩这个,是客户送的。”
  “哦。”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一起看VR电影。”
  田阮点头,忽然啊了一声,“我的手……”
  虞惊墨将他拎到外面沙发区,又将跌打损伤膏涂在田阮的肩颈。
  田阮香肩半露,“啊……疼,轻点……”
  虞惊墨:“我是在给你涂药,不要叫。”
  田阮:“……”
  徐助理经过秘书室,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赶紧背过身去,“抱歉打扰了。”
  田阮赶紧拉起衣领,“不打扰,虞先生就是帮我涂药。”
  徐助理转过去,唇角压着笑意:“夫人不用解释,我明白。”
  田阮心想你明白个头,肯定想歪了。不解释更是灾难。
  事实证明,解释也灾难,徐助理汇报完工作进程,转头出去就在秘书室宣扬总裁和夫人的恩爱,“虞总正在帮他夫人涂药。”
  秘书室都是女性,吃瓜的本性立刻暴露:“涂药?涂什么药?”
  徐助理施施然一笑:“自己猜。”
  “天哪,虞总居然那么粗暴。”
  “居然那么猛!”
  “那么高大的人,肯定猛了,咳咳肯定也很粗长。”
  “他夫人年纪那么小,哪里承受得住。”
  “这是我能听的话题吗?不会被开除吧?”
  “安妮姐,你说呢?”
  秘书长安妮皮笑肉不笑:“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喜欢雕大的男人。”
  “……那你喜欢?”
  徐助理嗖的飞过来,“安妮,其实我不太大。”
  安妮翻个白眼:“我也不喜欢小的。”
  徐助理:“……我不小。”
  安妮:“呵呵,没兴趣。”
  徐助理摇头叹息着走了,果然相貌平平的NPC是得不到美女的宠爱的。
  下午,田阮的肩膀酸痛好了,忽然听到外面隐隐的脚步声,料想是虞惊墨回来,灵机一动,躲到虞惊墨的办公桌下面。
  和办公室冷调的装修一样,办公桌是一张宽大的黑色实木烤漆桌,这种工艺田阮只在钢琴上见过,用在桌子上未免暴殄天物。
  可也是真的好看,虽然黑不溜秋的,但烤漆反着窗外的光,高大上的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田阮躲在下面,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毕竟桌子周围几乎没什么遮挡,只有四条稍粗的桌腿,和一个文件小柜子。
  身着墨蓝西装的男人推门而入,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似乎没注意到桌子下多了个人,径直走来。
  随后进入的是几个高层,全都西装革履,有男有女。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都没注意到田阮。
  田阮:“……”
  虞惊墨到桌边,在旋转办公椅上坐下,一条长腿翘起,正好翘到田阮面前。
  “虞总,只有那一个分公司业绩指标不达标,没必要裁员。都闹到总部来了。”一名中年男高层说。
  “这是整个团队协作的问题,不裁员,留着当饭桶?”女高层说,“既然都想早点回去过年,就去过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市场竞争太大了,以至于市场份额下降。再者一个卖皮鞋的公司,这年头真牛皮越来越贵,原材料上涨……”
  “刘总,你是收受贿赂了吧?”女高层讥笑,“难道总部没有提供资金支持吗?现在倒闭的鞋业越来越多,哪来的市场竞争大?”
  另一人也说:“拨出去一个亿,回来还是一个亿,糊弄谁呢?说两亿也只是脸面好看点。”
  “堂堂冬青集团的分公司,一年忙到头,结果年终一看还亏空,传出去谁敢信?”
  田阮听得两耳朵嗡嗡,不过道理是明白了,那群闹事的不思进取、中饱私囊让分公司亏空就算了,还有脸来喊冤,也是奇葩他爸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虞惊墨听着他们的争辩,不发一言,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伸到田阮面前。
  皮鞋尤为修长,头部尖尖的,锃亮得几乎和烤漆桌面一样在反光。黑色的袜子薄薄的,勾勒出脚踝的形状,两边都有些凸出,熨烫笔挺的裤脚搭在袜子边缘,有种淡淡的干洗剂的香味。
  通过这层表面的香气,更深层的是木质与香水混合的气息,再仔细嗅闻,似乎还有一丝麝香。
  麝香的来源无疑来源于那一包鼓囊囊的大宝贝。
  田阮失神地看着,没注意到虞惊墨垂落的视线。
  虞惊墨的腿动了一下,皮鞋离田阮更近了,尖端几乎抵到田阮胸口。
  田阮的呼吸喷洒在鞋面,颤颤的,一股莫名的情绪生出,想抱住这只大脚又不敢。
  皮鞋尖微翘,就像虞惊墨的巨龙……
  这么一联想,更了不得了,田阮忍不住把手搭在皮鞋尖尖上,微凉的皮质,沁人心脾的香气,从虞惊墨的裤子上传来。
  田阮抬眼看向虞惊墨,恰好接住那一双黑沉含笑的凤目。
  田阮:“……”
  鞋尖抵在田阮胸口,轻轻碾压。
  田阮抿紧了唇,怒瞪使坏的男人——明明他只是想给一个惊喜,结果变成了一个乐子。
  虞惊墨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高冷莫测的模样,只有鞋尖十分灵巧,划过田阮的卫衣,分开他的膝盖。
  田阮握住鞋尖,不让它继续。
  可还是一点点地沉下去。
  踩到了小田阮。
  “……”
  田阮努力憋住,但腿似乎蹲麻了,软得不行,将要往后倒时,他一把抱住了虞惊墨的长腿,“嗯……”
  周遭霎时安静,几个高层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听到了虞惊墨说了一声“嗯”?虽然虞惊墨常常说“嗯”,但这次的“嗯”好像有点不同。
  音调很年轻,还有点气恼的意思。
  就在他们疑惑时,虞惊墨从自己的两条大长腿之间凭空抓出了一个大活人,瘦削的青少年体形,还穿着卫衣。
  虞惊墨将人搁腿上抱在怀里,那青年埋头在他肩颈,不肯见人。
  高层们:“……”
  虞惊墨嗓音平静:“我夫人跟我玩捉迷藏,腿麻了。”
  高层们讳莫如深地点点头,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果然是年轻人,就是会玩。
  “下去吧,不必讨论了,事已成定局。”
  高层们赶紧溜了,给人家小夫夫留调情的时间,不然下一个吃裁员饭的就是自己。
  办公室只剩夫夫二人。
  田阮窝在虞惊墨怀里,咬他脖子。
  虞惊墨由着他咬,“变异成吸血鬼了?”
  田阮含羞带怒地松开嘴,一圈青红的牙印留在虞惊墨修长的脖颈上,他盯着虞惊墨的喉结,还想咬。
  虞惊墨稍稍错开脸,摸了摸牙印,“还挺狠。”
  田阮这才问:“疼吗?”
  “不疼。”虞惊墨轻笑,“这是爱的标记。”
  田阮嘴巴微微噘起,“你欺负我。”
  “你不就是想让我欺负你?”
  田阮心里确实有那种隐秘的心思,但他本不打算实现的,垂头丧气:“我好像一个变态……你也是。”
  虞惊墨望着他,郑重地说:“我只做你喜欢的事。既然你不喜欢,下次不做了。”
  田阮脸蛋红红:“也不是不喜欢……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嗯。”虞惊墨抱过他,掌心贴着他后腰摩挲,“抱歉。”
  田阮用自己的脸和虞惊墨的脸贴贴,“这次我就原谅你。”
  虞惊墨笑了声,气息落在田阮脖颈。
  田阮脖子痒痒的,躲着。
  虞惊墨不让他躲,亲了又亲,在他脖子侧面留下一个吻痕,“这是我对你的印记。”
  说着,他把田阮抱去休息室。
  休息室并不小,田阮来过,有床、空调、衣柜、洗浴间,还有窗户,窗户下有个花几,玻璃花瓶里时常放着一大把鲜花,是生活秘书准备的。
  今天的鲜花是水仙,淡黄的花朵很香,也过分浓郁了些。
  虞惊墨去开了窗户透气,去拉上半透明的纱帘。
  纱帘在冷风里飘荡,花香在屋里变得时有时无,恍若梦幻。
  田阮坐在床上,看着虞惊墨高大的身影走来,停在自己面前,仰着脸看去。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呢?”虞惊墨松了松领带,垂下的目光带着灼灼的欲念。
  田阮害羞地低下头,看着虞惊墨的皮鞋。
  虞惊墨明白了,含笑道:“你真的很喜欢我的鞋子,要穿穿看吗?”
  田阮穿了一下试试,就跟小朋友偷穿大人鞋子似的,好看不了半点,“还是你穿有感觉。”
  “什么感觉?”
  “……”
  虞惊墨按着田阮跨坐在自己双腿交叠的脚上,鞋尖恰好抵着,稳稳托住。
  田阮就像玩旋转木马,抱着虞惊墨过分长的腿,仰起的脸似乎还带着几分童真:“驾。”
  虞惊墨弯唇一笑,带着他骑小木马。


第105章 
  虽然隔着裤子, 田阮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临到虞惊墨下班,田阮的脸还是红的,低着脑袋不敢正视虞惊墨的脸, 垂下眼睛又看到虞惊墨脚上那双定制的手工尖头皮鞋。
  就是这鞋尖轻揉慢捻地侵袭过小田阮,肆意玩弄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踩在地上。地砖倒映的反光中是他满面潮红的脸, 与凌乱的衣裤。
  田阮捂着脸, 太失态了。
  ……不, 是变态。
  虞惊墨倒是衣冠楚楚的,乱的也只有藏匿的恶龙的龙巢。
  夕辉映红了半边天,虞惊墨如常下班, 把剩下的工作带回家,带着田阮离开冷冰冰的办公室。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没想到那伙被裁员的中年男人居然转换阵地,偷溜进地下车库, 一看到虞惊墨他们就激动地站起来喊口号:“反对独裁!反对裁员!我们要虞惊墨换我们一个公道!”
  保镖立时挡在前面, 毛七开路率先走到车旁开门。
  那伙人一拥而上, 保镖立即出列与之肉搏,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聚众扰乱社会秩序, 是违法的!”
  领头的地中海秃瓢男吼道:“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虞惊墨面前!”
  保镖:“你就是死了,也没有赔偿!”
  “……”
  闹事的人大哭:“不能开除我们,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
  虞惊墨始终未曾出声, 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只是用身体完全地将田阮挡住,护着他上了车, 而后自己坐了进去。
  领头的中年男人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恶向胆边生, 掏出口袋的石头砸了过去——保镖想拦但没有拦住。
  砰的一下,石头砸在车玻璃上,滚落下去。
  田阮吓了一跳,仔细看车玻璃并没有坏,只是裂了几道纹路。
  虞惊墨不动声色看去,自裂纹中瞥了那中年一眼,对司机说:“走。”
  司机一踩油门飚了出去,吓得那些原本想要拦车的人慌忙后撤,懊恼地追赶不上,只能原地跺脚,大声咒骂。
  田阮回头看去,无语至极:“怎么放出来了?”
  虞惊墨:“只是聚众的话构不成犯罪,要有实际暴行,这几天先让他们逍遥一阵,证据集齐了自然会上法庭。”
  田阮担忧地看着窗玻璃,“你会受伤吗?”
  “语言中伤不了我。”
  “我是说物理攻击。”
  “不会。”
  田阮点点脑袋,他不相信保镖,但他相信虞惊墨。
  趁着天色未晚,虞惊墨带田阮去了紫云观,为他求了一道逢考必过符。田阮则为虞惊墨求了一道平安符。
  这还是田阮第一次来道观,观内修行人比想象中多一点,还有志愿者。
  山中清气悠荡,群鸟归巢。
  紫云观前有个空地,种着几棵高大的红杉树,山中的鸟尤为偏爱这几棵树,总来玩耍。紫云观的师傅知道,就常端着一碗稻谷来喂。
  正好到了喂小鸟的时候,田阮拿着逢考必过符出来,看见了觉得好玩。
  虞惊墨上前,问:“师兄,可不可以让我夫人喂几口?”
  那师傅笑着把碗给了田阮,觑着说:“这小孩长得真水灵。”
  虞惊墨弯唇浅笑:“他不是小孩了。”
  “跟你比起来是小孩。”
  “嗯。”
  “上学那会儿,我是年级最调皮捣蛋的,你是年级最清心寡欲的,老师们都说以后我必定大富大贵不抽不喝,混得开;你呢,很可能遁入空门。”
  虞惊墨笑了笑。
  田阮闻言惊异地看着他们,“虞先生,你和这位师傅是同学?”
  那师傅笑道:“叫我老白就行。我比老虞大一岁,勉强算是他师兄吧。”
  “白师兄。”田阮模样乖巧,“幸会。”
  “哈哈哈哈幸会幸会。”老白对虞惊墨说,“你这小对象真乖。”
  虞惊墨:“嗯。”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嗯嗯嗯,我头都大了。”
  虞惊墨睨着老白,“你的头确实大。”
  “……”老白摇摇头,“你还是那么会真诚地气人。我那时就觉得,老师说的不对,别看你面上清清冷冷的,实际上蔫坏,野心大,手腕狠,你才适合大富大贵。”
  虞惊墨垂眸不置可否,如果他没有野心,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
  权利是人类最大的诱惑,只有圣人和咸鱼才放得下。
  老白深沉道:“我呢,看破了红尘,遁入道门。”
  虞惊墨:“我借你五千万东山再起,五年内还我,不要利息。”
  老白:“……”
  老白:“靠,你诱惑我!”
  田阮噗嗤一笑,稻谷洒向水泥空地,红杉上玩耍的小鸟纷纷舞着翅膀飞下来,在地上啄啊啄,蹦蹦跳跳到他脚前。
  老白拼命摇头,“不行,我要坚决抵制诱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虞惊墨:“这是佛家的。”
  老白:“……”
  田阮彻底绷不住,哈哈笑起来,小鸟都被惊得飞走了。
  保持这样的好心情到了周一,田阮照常上学的半路下来,和虞惊墨挥手拜拜。
  虞惊墨说:“沉下心,好好发挥。”
  田阮:“嗯!”
  叮铃铃,路秋焰单手骑车跃上人行道,和田阮一起下来走,面色淡淡的:“考完试我们要过一个多月才能见了。”
  田阮从口袋掏出一双羊毛手套送给他,“我们还能视频电话。”
  路秋焰接过手套,发现田阮手上那双和自己的特别像,有些别扭。
  田阮说:“我们这是兄弟手套。”
  “……谢了。”路秋焰戴上手套,果然暖和很多,“你度蜜月就不要和我视频了,影响你玩。”
  “不影响的。要是不和你视频,我心里放不下。”
  “……”
  田阮惆怅,肯定要好些天不能见到主角攻受,这期间一定要稳住,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路秋焰古怪地看着田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田阮随口回答:“因为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儿媳。”
  路秋焰:“…………”
  路秋焰:“我和虞商没谈。我们都是学生,不会谈恋爱。”
  田阮回神,“没事,谁也不是出生就会谈恋爱,我和虞先生一开始还对彼此有偏见,现在不也谈上了。”
  路秋焰有点烦躁,“我们情况不一样。”
  田阮点头,“我知道,虞商不像他爸爸会说情话,他现在就是一根木头。你就把他当成一根木头,使劲蹭蹭就朽木逢春了。”
  路秋焰:“……”神特么使劲蹭蹭。
  懒得说了,不在一个频道。
  到学校,田阮拉着路秋焰虔诚地朝文昌帝君的神像拜了拜。
  除了他们,还有一群白衣蓝裤的学生围着喷泉,往水里咚咚咚扔着硬币祈福。
  路秋焰敷衍地拜了拜,说:“一群临时抱佛脚的。”
  田阮:“不灵也光嘛。”
  二人前往教学楼,即将分开时,田阮对路秋焰说:“加油,字写认真点!”
  路秋焰背着书包落拓地走向6班:“知道。”
  田阮笑眯眯地看着路秋焰的背影,等到下学期,路秋焰就会调到1班,发生更多的趣事。
  寒假还没过,就有点期待下学期上学了。
  田阮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只见汪玮奇埋头苦读,临时发愤图强,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肩膀说:“好样的,汪玮奇。”
  汪玮奇发誓:“我一定要比狗强!”
  田阮:“干!”
  周遭同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很好笑。
  铃声响了之后班主任走进教室,开始分配考场,“此次采取随机模式考场,大家看清楚,别走错了。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储物柜,锁上防止弄丢。”
  田阮定睛看着黑板电子屏,好巧,居然在6班考试。
  他拿上笔袋和水杯走向6班,里面的同学已经走了大半,但路秋焰还在,顿时一喜:“路秋焰,你还在自己班考?”
  路秋焰打量田阮,“你分配到这里了?”
  田阮点点脑袋,猛地看到海朝和南淮橘也在,“你们也不走?”
  南淮橘幽怨道:“你很希望我走?打扰了你和路秋焰的相处?”
  田阮:“……”他爸的怎么又有醋味了。
  少男心,海底针,田阮说了句“没有”,就坐在路秋焰边上。南淮橘坐他后面说:“我要是不会,记得给我抄抄。”
  田阮不能忍受考试作弊,扭头说:“抄你个大头鬼,小心海朝抄了你。”
  南淮橘:“?”
  海朝凉凉地看着田阮。
  田阮指着南淮橘,“他傻,听不出来的。”
  南淮橘:“谁说我听不懂?如果海朝抄我,我保证每题都写错!”
  田阮:“哈哈哈!”
  南淮橘:“你笑个屁?”
  田阮:“笑你的屁。”
  南淮橘怀疑自己语文成绩全校垫底,不然他为什么总是搞不懂田阮说什么。而海朝和路秋焰都听懂了。
  虞商就是在这时走进来的,扫视一眼:“考试了,还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田阮不笑了,“你也分配到这里?”
  “嗯。”
  “那南淮橘完了,他就是想作弊都不能了。”
  虞商蹙眉看着南淮橘,“你要作弊?考试作弊,学分扣光。”
  南淮橘:“……不作了行吧。”
  虞商走到窗边,也就是路秋焰后头坐下,一本正经说:“我会监视你。”
  南淮橘怒瞪田阮,那点爱意又被消磨光了。田阮施施然扭过脸,一边考试还能一边嗑主角攻受cp,也太幸福了。
  路秋焰回头看了眼虞商,“我笔忘记带了,借我一支。”
  虞商:“……”
  田阮:“……”难道虞商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专门送笔的?
  这互动,显得路秋焰更加不羁了呢,田阮竖起拇指朝路秋焰身上一戳。
  路秋焰:“干嘛?”
  田阮:“点赞。”
  监考老师来后发下试卷,在温柔轻缓的音乐中,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时间一个小时,田阮只用了半小时就全部写完,检查一遍纠正错题,然后开始发呆。
  他呆呆地看着路秋焰,看着虞商,看着窗外树上的小鸟。
  监考老师走来也没发现。
  老师抽走他手中的卷子。
  田阮回神,忐忑地等着。
  老师看了一遍卷子,最后看到考生的姓名,满意地笑笑放下卷子。田阮有点紧张,于是又检查了一遍。
  上午两门,下午三门。
  全部考完后别说普通学生,就是学霸如田阮都累瘫了,而且明天还有几门,其中就有美术考试——天知道德音为什么连美术都要考试。
  当然,算总分的时候只考虑语数英加地物化。
  别的田阮不担心,就担心美术拉低总学分,他和虞惊墨说了这个顾虑。
  虞惊墨:“你有现成的小灶不去开,等着凉了?”
  田阮恍然大悟,这就和虞惊墨一起去找他那消失多日的大哥,和奸夫贺兰斯。


第106章 
  杜恨别在苏市刚过户了一栋顶楼跃层, 也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名叫“跃金首府”,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汇聚富人的高档小区。
  事实也是如此, 各种名牌跑车进出如流水,门面是一座硕大的牌坊, 牌匾上雕刻小区名字, 两根粗壮的坊柱高约二十米, 粗约六人合抱。
  如同南天门,雕龙刻凤、祥云环绕。
  夜景中,穹顶的电子屏闪过宇宙宏伟的背景, 斑斓的星云点缀其中。
  田阮惊叹:“这也太高大上了。”
  虞惊墨的劳斯莱斯开进任何一个小区都畅行无阻,“你要是喜欢,给你买个房子, 当我们的秘密小窝。”
  田阮心想, 恐怕不是秘密小窝, 而是秘密淫窝……
  “不用。”田阮很勤俭持家地说, “庄园那么大, 够我们住的。”
  虞惊墨笑笑,没说他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以后都会是他和田阮的小窝。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 一层一户,一户一梯, 电梯直达家门口。客人来了之后只需要用电梯旁的电话座机按下楼层呼叫户主, 户主开了门,就可以进电梯上去。
  “比发达堂哥家的小区还高档。”田阮进了电梯四处张望。
  因为一户一梯, 这电梯就是私有财产,主人家怎么布置都行。贺兰斯住进来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冷冰冰的电梯“换衣服”,四壁皆是色调浓艳的抽象派油画,充斥着艺术的气息。
  “这里的一栋小平层,就价值五千万。跃层更是上亿。”虞惊墨对房产市价了若指掌。
  田阮:“……我那便宜大哥是真金屋藏娇了。”
  说着他拍了几张照片,“这抽象派好像随便涂抹,实在不行,我明天也画个抽象派。”
  虞惊墨就算没有艺术细胞,也知道这抽象派绝不是随便画画,弯起唇角不置一词。
  到了顶层,两人踩着柔软的地毯,长腿阔步走到一扇黑色的门前。田阮还在眼花缭乱找门铃,虞惊墨已经伸手按了。
  不多时门开,杜恨别侧过身,“欢迎,请进。”
  “大哥,晚上好。”田阮送上登门礼物,一箱包装精美的大苹果,和一箱补肾的干海参。
  “多谢。”杜恨别接过箱子,“正好在做饭,今晚你们两人都留下吃。”
  田阮惊奇:“你还会做饭?”
  杜恨别将礼物放在沙发边,“会的不多,不过兰斯喜欢我做的青菜排骨面,他已经预定今晚要吃。”
  田阮抖了抖,“那你的兰斯呢?”
  “……在睡觉。”
  “睡到傍晚?大哥你也太猛了,不分黑夜白天地做,肾会亏的。”
  杜恨别保持微笑:“我昨晚加班,贺兰斯熬夜画画,所以他今天才特别困。”
  田阮同情:“辛苦你了大哥。”
  杜恨别对虞惊墨说,“弟夫,管管他。”
  虞惊墨嗯了一声,拉过田阮的手,在他手心轻轻打了一下,“不许胡说八道。”
  田阮:“哦。”
  虞惊墨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疼吗?”
  田阮笑容灿烂:“不疼。”
  杜恨别:“……”算了,去做饭。
  排骨已经剁好了,接下来就是烧一锅热水焯一下,在这期间择菜洗菜,再洗一把小葱,切生姜片。
  开放式的厨房忙碌着原本最会上演“霸道总裁强制爱”的人,口中说:“你们可以先到处参观一下,除了贺兰斯的画不要动,其他随意。”
  田阮立即溜去主卧,悄悄开门,和靠在床头玩手机的贺兰斯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田阮:“你醒了怎么不出来?”
  贺兰斯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做饭,我拖地,我赖一会儿,就不用拖地了。”
  田阮也是服了,“这么懒,为什么不招一个保姆?”
  贺兰斯沉吟:“因为我想制造我很勤快的假象。”
  田阮:“你的假象一戳就破。”
  贺兰斯掀开被子,大长腿,骚包黄三角内裤,慵懒甜腻的气息扑鼻而来。
  田阮:“流氓!”砰的关上门跑了。
  他跑去和杜恨别告状:“贺兰斯醒了,还给我看了他的大腿和三角内裤,是黄色的!腿上、腿上还有很多吻痕!”
  杜恨别:“……”
  虞惊墨:“别乱跑,过来老实坐着。”
  田阮老实地窝在虞惊墨身边,虞惊墨剥了一只甜甜的橘子塞进他嘴里。田阮吃着橘子,慢慢回味过来,贺兰斯应该是要起床吧??
  过了五分钟,贺兰斯穿好衣服出来,身上的痕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出来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田阮,“你这张小嘴挺会叭叭。”
  田阮嘴巴甜甜:“贺老师肤白貌美大长腿,真是让我大饱眼福。”
  贺兰斯从来美而自知,呵呵笑道:“那你看了有什么感想呢?”
  “我帮你拖地?”
  “……”贺兰斯假装勤快地说,“不用,客人就坐着吧。”
  然后他蹲下摆弄充完电的扫地机器人,跟在后面“拖地”——笨笨的如同乌龟的机器人遇到困难了,卡在墙角了,他就帮忙翻个身,重新导航路线。
  田阮:“……这就是你说的拖地?”
  贺兰斯一脸勤劳最光荣的光芒,还擦了擦虚无的汗水:“是啊,虽然有点累,但看着家里变得那么干净,我心里也干净了。”
  田阮看出来了,贺兰斯除了拿画笔,打人,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果让田阮打扫,他一定会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先拖洗一遍,再扫一遍,再擦一遍——家里的佣人就是这么干活的。
  排骨的香气从岛台后面飘散出来,浓郁地让田阮和贺兰斯同时猛吸一口香气,“真香啊……”
  贺兰斯丢下扫地机器人就跑,“帮我看着机器人,我就原谅你。”
  田阮:“哦。”
  他盯着圆乎乎的机器人扫地,扫地小刷子呼啦啦转着,他觉得好玩,就蹲下来看。
  小机器人碰到墙退回来,又碰到田阮,软绵绵的机器女童音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我过不去啦。”
  田阮被萌到了,帮它放在另一块空地上。
  忽然杜恨别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田阮就去餐厅区吃饭,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简简单单的排骨面当真平淡而鲜美,肉烂面软,一口下去暖了整个胃。
  “好吃。”田阮夸赞。
  杜恨别又给他挑了一筷子的面,“还有,我下了一大锅面条。”
  虞惊墨到了别人家依旧食不言,用晚餐用餐巾纸擦擦唇畔,礼貌道:“多谢款待,很美味。”
  杜恨别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别整那套虚的了。”
  虞惊墨却道:“正因为是自家人,才才更需要礼节与尊重。我为之前我夫人的失礼之处道歉。”
  杜恨别摆手:“没事,谁让他是我亲弟弟呢。”
  田阮垂着脑袋,“其实今天是有求于你们。”
  “说吧。”
  贺兰斯虽然不着调,但脑子还算灵光:“明天考美术对吧?我是监考之一,我给你放水。”
  田阮:“……不要。我想就是想请你开个小灶。”
  贺兰斯筷子一顿,夹了一粒花生米丢嘴里,“看来你对自己的画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田阮虚心好学:“贺老师,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啊,前提是你肯认真学。”
  “我一定认真学。”
  贺兰斯微微一笑:“咔咔咔,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手下无情。”
  田阮一脸决然:“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不吃点学习的苦,怎么考出好成绩。
  虞惊墨给他们规定的时间是三小时,如果还是不行,田阮就要回家老老实实睡觉,应对明天其他考试,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田阮点头,“我知道。”
  然后他就被贺兰斯带上跃层的二楼画室,应该说,整个二楼几乎成了小型画廊,挂满名家或贺兰斯涂鸦的艺术画。
  田阮挨个看去,有些艳羡,“会画画真好。”
  贺兰斯嗤笑:“画画又吃不饱饭,各行各业都有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吃得好。中下层最多喝汤。”
  田阮好奇:“你这样的水平也只能喝汤?”
  贺兰斯:“我画得再好,也改变不了我是个商人的事实,你会买一个商人画的画吗?”
  “为什么不会?”
  “铜臭味,没品,低俗。和金钱挂钩的一切都显得不高级,在绘画文学圈尤其如此。”
  田阮认真看着墙上一幅水彩水仙花,落笔签名也是“lance”。
  贺兰斯瞥了眼,“我也只能孤芳自赏了。”
  田阮说:“只要沉入这个领域,总有一天会被看到的。”
  贺兰斯:“嗯,死掉的那天。梵高也是死后才成为大画家的。”
  “……”
  “我不想死后的光荣,我想活得精彩。”贺兰斯悠哉地趿拉着拖鞋走进画室,香槟色的发丝乱蓬蓬的,眉眼绮丽得如同画中美人,鲜活而富有攻击性,“进来接受我暴风雨的调教吧。”
  田阮:“……哦。”
  吃得眼前亏,方为人上人。
  贺兰斯的画从素描到水粉、水彩、油画,都有涉猎,还会ps画画。不过他本人最喜欢拿着画笔,亲手在或细腻或粗糙的画纸画布上画下脑海里的画面。
  “明天考的是水粉,水粉画难在一个形状、光影的掌握,要从素描打好基础。”贺兰斯说,“你哪个都不行,就只能随性了。”
  田阮点点脑袋,认真听讲。
  贺兰斯边讲边画,讲得很粗糙,画的也很粗糙,但应付考试是够了。
  三个小时过去,田阮受益良多,开始真心地佩服贺兰斯,“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贺兰斯笑:“可惜我下学期不当你们老师了。”
  田阮有些遗憾,但这也没办法,贺兰斯向来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前半生被父母家族困住,后半生放飞自我。
  但田阮希望他不要那么放飞自我,防止像原书那样吃牢饭。
  “你还想做生意吗?”田阮问。
  贺兰斯笑了笑:“暂时没那个打算,不过我会考虑。”
  “你要是有那个打算,不要自己单干,可以找虞先生和我大哥帮忙。”
  “我不喜欢找人帮忙。”
  “那你把他们当成提款机。”
  贺兰斯眉梢挑起,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然后走出画室下了楼,贺兰斯把玩着画笔面向杜恨别和虞惊墨:“田阮说了,他把你们当成提款机。”
  田阮:“……”
  杜恨别:“我的款应该不是那么好提。”
  虞惊墨看着田阮,“是吗?”
  田阮刚要张嘴否认,贺兰斯把画笔塞他手里,“送你的,记得玩。”
  田阮:“玩?”
  虞惊墨握住他的手和画笔,“多谢,告辞。”
  田阮傻愣愣地跟着虞惊墨下了电梯,“我没有把你当成提款机。”
  虞惊墨取过画笔,“这是你用的那支?”
  “嗯。”
  “正好玩你。”
  “??”


第107章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美术考试, 监考的美术老师现场公布绘画主题:记一件有意义的事。
  要求用水粉,可以自己带画笔,不得参照任何电子产品。
  可以说非常笼统又抽象, 不过因为不计入总分排名,所以大家神情轻松, 拿着画笔沾上颜料随便地涂抹。
  田阮脑子里有很多画面, 奈何手残根本画不出。他拿出自带的画笔, 忽然一幕画面冲上心头——
  虞惊墨昨晚就是用这支画笔玩弄了他。
  扁扁的刷头由马鬃毛制成,柔韧硬朗,擦过敏感之处时痒得不行, 却又有种微妙的触感……
  全部过程有些模糊了,田阮只是亲眼看着虞惊墨用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拈着画笔,在他身上描画, 宛如他的皮肤就是最好的画布。
  画笔润湿了, 擦过时留下水迹, 微微粘连, 虞惊墨用拇指与中指摩挲, 拉出一条蛛丝似的线,在灯光下轻烁。
  田阮趴在被子里,看不到画笔, 但画笔一直在身上笔走龙蛇,他颤着, 有些冷似的。
  虞惊墨用画笔为他扫去身上的雪, 掌握他的一整个梅花园。
  曲径通幽处,玉山成岭时。
  画笔仿若描摹了一幅写意而色调浓稠的山水画。
  田阮不由得取青黛之色落笔, 层峦叠嶂的山体,忽远忽近, 云雾缭绕,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个弯膝匍匐在天地间的人。
  仿若跪拜,仿佛祈求。
  又仿佛等着被xx。
  田阮:“……”
  眼尖的贺兰斯一眼就看出来了,笑而不语,朝田阮竖起大拇指。
  搞得好像田阮公然画春宫图似的。
  田阮怒而重画,但最后两张画都被收上去了,他想要阻止,贺兰斯已经施施然抢过“试卷”,和其他同学的叠在一块,说:“恭喜大家完成这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有幸这学期为大家代课美术,下学期我就不来了,你们解放了。”
  有些学生喜欢贺兰斯的随性,而且他那张脸也是真的漂亮,纷纷哀切地呼吁他留下。
  贺兰斯一笑置之,就这么长腿阔步走了。
  田阮从美术室回到教室,因为南孟瑶和他一个考场,彼此认识,礼貌地招呼了声:“寒假快乐。”
  南孟瑶披着黑长直,高冷地点头,“你也是。”
  “南同学打算去哪里玩?”
  “去我外祖母家,在瑞士。”
  田阮憧憬道:“瑞士很美。”
  南孟瑶:“但待久了无聊,偶尔去一趟度假还是可以的。”
  田阮觑着南孟瑶十足中式漂亮的脸蛋,“你不像混血。”
  “外祖家移民过去的。”南孟瑶难得多说了些,“我以后大概率也会和父母一起移民。”
  “为什么?”
  “国内竞争太大了。”南孟瑶惆怅,“不然我也不想走。”
  田阮:“汪玮奇肯定要伤心一阵了。”
  “……他伤不伤心不关我事。”
  田阮忽然想起:“那南淮橘也会移民吗?”
  南孟瑶:“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肯定要跟着,不然只能放弃他。”
  田阮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本书写实的地方在于,有钱人大多是能出国就出国,虽然国外也没多安全,但那些福利好的发达国家,总归比国内先进些。
  回到教室,简直热闹如菜市场。
  田阮觉得亲切,听了两句:“冬令营?”
  边上同学问:“是啊,田阮你参加吗?”
  “不了,我有其他安排。”田阮还要度蜜月。
  汪玮奇溜过来,“什么安排?冬令营就七天,大家一起去澳洲玩,你不想去吗?”
  田阮有些心动,但还是婉拒:“不了,下次吧。”
  高三还有一次寒假,那时候再去玩不迟。而且在这之前还有夏令营。
  比起这些活动,他现在更期待和虞惊墨的蜜月。
  班主任来教室通知了一声三天后到校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便放了学。
  田阮背着书包奔向校门口,虞商和路秋焰落后十几步,不远不近看着前方迫不及待的背影。
  “看来你小爸现在就想和你爸度蜜月。”路秋焰随手拎着书包,晃来晃去的。
  虞商则单肩背着书包,周遭不时有胆大的同学朝他打招呼,说再见。他只颔首回应,问路秋焰:“你也想度蜜月?”
  路秋焰脚下一顿,白了身旁的木头一眼:“我一个未成年,度什么蜜月。”
  虞商想了想,“等过完年,我们就都成年了。”
  “还早,我八月份的生日。”
  “我三月。”
  “哦。”路秋焰漫不经心,“成年了也度不了蜜月,法定婚龄是二十,我们……”
  虞商绷着脸问:“我们什么?”
  路秋焰察觉自己说多了,八字还没一撇,就扯到结婚了,“没什么。”
  “……”
  路秋焰补充一句:“我是不会结婚的。”
  虞商不解:“为什么?”
  路秋焰踢着不知哪来的鹅卵石,清脆的石子音擦过地面,他垂着眼,清隽的眉目藏着一丝不屑:“我不想步入我爸妈的后尘。”
  虞商沉默须臾,“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爸妈。”
  “嗯。”路秋焰很有自知之明,“但我像他们,我要是结婚了,只会更加灾难。”
  虞商肃着脸看他,眼神很认真:“路秋焰,你就是你,不像的任何人。”
  “……”路秋焰对上他视线,烫着似的飞速挪开视线,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怎的,耳廓脸颊透出薄红,嘴唇嗫嚅,没能说出什么,只是踢着石子。
  虞商见他这般模样,忽然开窍了一次,“寒假我还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实习,你在那里打工,我们还能见面。”
  “哦。”
  ……
  田阮坐进大红的法拉利中,一坐下就闻到扑鼻的花香,虞惊墨递给他一束花:“恭喜。”
  “谢谢虞先生。”田阮欢喜地抱过硕大的花束,除了火红的玫瑰,还有满天星、勿忘我、小雏菊,红白搭配鲜妍夺目。
  大约也是为了祝贺田阮考完试,才会专门使用这辆骚红的法拉利,不然平时都是纯黑的迈巴赫。
  他们没有回庄园,而是去了五星酒店的顶楼旋转餐厅用餐,还给田阮点了一份用以庆祝的草莓小蛋糕。
  旋转餐厅转得很慢,确保了稳定性。餐桌靠着落地玻璃,可俯瞰城市夜景,脚下就是百米高空,有种登临云端的错觉。
  除了蛋糕,还有礼物。
  虞惊墨每个月都会送他一份小礼物,有的价值几十万,有的价值千万,每一样都是田阮喜欢的。
  今天这只包装盒大了些,但并不重,他就猜测:“肯定是衣服。”
  虞惊墨眉梢微挑,“属于服饰,但不是衣服。”
  “?”田阮掀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正红色毛线,“围巾?”
  他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围巾,这就戴上脖子,软乎乎暖融融的。
  虞惊墨起身,手臂越过桌面替他整理一下,青年本就皮肤白皙、眉目端秀,在红色围巾的映衬下更显绮丽。
  田阮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抬起清凌凌的棕褐色眼睛问:“好看吗?”
  虞惊墨黑如点墨的瞳仁泛着细碎的光,恰时旋转的窗户缓缓经过月亮,月光烛光万家灯火,皆不如眼前一人,“好看。”
  田阮在他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中羞赧地低眉,摆弄围巾尾巴,“滑雪的时候我也戴着。”
  “嗯。”
  结果当晚回去,田阮不着寸缕躺在床上时,围巾也戴着。
  虞惊墨拨弄着小梅花说:“好看。”
  田阮:“……”
  不要什么都变成玩具啊!
  虞惊墨用围巾蒙住青年的眼睛,那一带红色蜿蜒在枕头上,青年细挺的鼻梁沁出细小的汗珠,红润的唇微张着,贝齿中藏匿的舌尖透出薄荷、柑橘、柠檬混合的气息。
  田阮眼前一片红,想说什么,却被堵住。
  耳朵脸颊火烧云似的,舌尖被死死抵着,只有鼻腔偶尔能换气。
  围巾慢慢从眼上掉落枕边,田阮看到单膝跪在枕边,眉心微蹙的虞惊墨,就算是这时候,表情也不多,像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一夕下凡便是红尘滚滚。
  隐忍而爆发,温柔又暴戾。
  虞惊墨俯身亲吻他,哄道:“好孩子。”
  田阮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珠,也被吻去。
  “……带你去洗澡刷牙。”
  不巧的是,田阮天亮后还要去读书会。
  原本读书会早该在半个月前就举办的,但主办方考虑到学期末大家都在准备考试,一再推迟到了考试后。
  大家松快了,读书也更纯粹。
  田阮收拾好,就要去机场和文学社会合,一起坐飞机前往省会城市。
  刘妈絮絮叨叨让他带点水果零食,路上和同学分着吃,田阮再三婉拒,说飞机上有吃的。
  虞商:“他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刘妈:“少爷这就不懂了,夫人上次是先生带着出门,这次自己一个人,万一半路同学跑了,他一个人怎么办?”
  虞商:“开直升飞机去接。”
  管家提醒:“市区开直升飞机需要提前一星期向上面申报。”
  虞商:“那就开车去接。”
  管家:“苏市距离省会高速最快也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候足够人吃很多苦头。”
  虞商:“别去参加读书会了,老老实实在家绣花吧。”
  田阮:“……”
  虞惊墨西装笔挺从楼上下来,披了一件黑色大衣,压迫感十足:“怎么和你小爸说话的?大逆不道。”
  虞商:“……”
  虞惊墨下楼牵起田阮的手,说:“我和你一起去。”
  田阮错愕:“那你工作怎么办?你那么忙。”
  “正好省会分公司有人皮痒,杀过去收拾一下。”
  田阮觉得,本来很正经的虞惊墨,因为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也变得不正经了……这就是近墨者黑吗?
  “原来你不是墨,我才是墨。”田阮哀叹。
  虞惊墨:“?”
  “我改名叫田墨吧。”
  “方言里像唾沫,你确定要改?”
  “……不改了。”田阮开玩笑失败,虞惊墨又正经回来了。
  夫夫俩现身机场。
  徐助理兢兢业业地用小推车推着三大箱加一小包行李,那一小包是他自己的,另外三个超大的行李箱自然是老板和他夫人的。
  田阮穿着休闲黑裤,白色短款羽绒服,戴红色围巾,简洁又大方。他率先走在前面,遥遥就看到招手的祝枝枝。
  这位短发姑娘穿着飒爽的紧身皮衣,衣领是人工皮草,靴子上叮叮当当挂着链子,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时髦的美少年。
  祝枝枝本来很开心,看到和田阮一起走来的虞惊墨后就更开心了,激动得上蹿下跳:“田阮,你和你的哥夫一起坐飞机啦?”
  田阮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把哥夫的哥去掉。”
  祝枝枝:“???”


第108章 
  哥夫的哥去掉, 不就是夫?
  祝枝枝头一次希望自己没那么聪明,和田阮大眼瞪小眼。
  田阮:“……”
  虞惊墨道:“祝同学应该能保密吧?”
  祝枝枝抬眼对上虞惊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因为对方实在太高, 她只能仰着头,压迫感顿时如同一座冰山袭来, “……当然, 我嘴巴很严的。”
  田阮对祝枝枝的嘴一毛钱的信任都没有, 不禁懊悔自己说错话。
  虞惊墨自然而然地牵起田阮的手,“没事,祝同学会为我们保密, 不然她家里会破产。”
  田阮;“……”
  祝枝枝:“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泄露你们的关系。”
  田阮:“我也不信你的人格,你以你所有的耽美资源做担保, 如果说出去, 你这辈子再也看不了耽美小说、漫画、动漫, 听不了广播剧、有声书。”
  祝枝枝抖了一下, 如风中的枯叶, 俄顷站定:“我保证!”
  打蛇打七寸,田阮上辈子可能是个捕蛇人,完美拿捏了别人的弱点。
  作为贵族学校的学生, 坐飞机当然只坐头等舱,VIP候机室里, 文学社团陷入诡谲的安静。黄窦问其他人:“你们喝咖啡吗?”
  祝枝枝干咳一声:“我只喝焦糖玛奇朵。”
  “这里只有美式拿铁和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田阮也喝这个。”
  田阮刚要起身说他自己倒, 被虞惊墨按了回去,淡声道:“他不喝, 待会儿上飞机要休息。”
  无人敢反驳一句。
  托运好行李的徐助理进来,还贴心地买了两杯饮品, “虞先生,田少爷,咖啡。”
  虞惊墨接过两杯咖啡,慢悠悠喝着。
  田阮:“……”
  徐助理:“要不我再去买一杯?”
  虞惊墨:“买一盒热过的牛奶。”
  徐助理又去跑腿,田阮有点不好意思。三分钟后徐助理回来送热牛奶,当然,他不会亏待自己,给自己买了一杯热乎乎的芋泥啵啵奶茶。
  田阮:“……”他也想喝奶茶。
  但在虞惊墨严厉的目光下,只能乖乖喝牛奶。
  祝枝枝望着对面的真夫夫,一边喝咖啡一边流鼻血:“嘿嘿嘿……牛奶……”
  “团长!”黄窦大惊,“你流鼻血了!”
  鼻血流到卡布奇诺里,混成红棕色,就像月经后期的血块。祝枝枝低头一看,“呕……”
  广播温柔的女声提示:“尊敬的头等舱旅客,sc1036号客机准备起飞了,请您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提前登机。”
  地勤人员赶来,进门看到鼻血横流的祝枝枝,吓了一跳:“这位女士有什么疾病吗?”
  祝枝枝摆手,用纸巾堵住鼻孔,“没事,因为天气干燥。”
  “那几位请跟我来。”
  头等舱除了可以提前登机,还有无限的零食水果伺候着。空姐注意到祝枝枝流鼻血的情况,贴心地给她找来一支淡盐水喷雾。
  田阮坐在靠近飞机舷窗的位置,虞惊墨在外面堵得严严实实的,他想和文学社说话,还要探出脑袋。
  不过飞机上本来就不适合聊天,田阮聊了几句就看杂志,不知不觉歪在虞惊墨肩头睡着。
  虞惊墨给他盖上薄薄的小毯子,闭目养神。
  安静如死,空姐推着小车走过都小心翼翼的。
  祝枝枝只能和团员们用手势交流,在手机上打字,当然,键盘音也要关掉。
  好好的头等舱,愣是给文学社坐成了牢房。
  以至于一个小时后从飞机上下来,他们个个伸着老腰,跑得比兔子还快——再和大佬待在一处,就憋死了!
  田阮也伸了伸腰,不过他是懒腰,呼吸冬日清冽的空气,“睡了一觉,真舒服。”
  虞惊墨:“嗯。”
  祝枝枝表情痛苦,原来近距离嗑cp也没想象中那么快乐,累死了。
  田阮疑惑:“黄豆同学怎么跑了?”
  祝枝枝说了一句极富哲学意义的话:“因为距离产生美。”
  然后她脚底抹油,做了个骑摩托踩油门的动作,也一溜烟噔噔噔跑了,“读书会见!!”
  田阮:“不一起……去吗?”人影都不见了。
  虞惊墨说:“我送你去。”
  田阮点点脑袋,“好。”
  走出航站楼,等了会儿徐助理,车子已经备好,一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符合虞惊墨的风格。
  等徐助理把行李推出来,搬上车子后备箱,他就坐后面更低调一点的大众。
  车里,虞惊墨接通电话,嗯了几声,道:“如常举行。”
  挂断电话,他说:“省会的分公司就是主营房地产的,附近有个楼盘竣工,晚上进行剪彩仪式,你要去吗?”
  “晚上剪彩?”田阮不理解。
  “一般是白天剪彩,他们这么急着剪彩,是怕我问罪下来。”
  “问罪?”
  “板材价格与质量不匹配,有人吞了一大笔开发费。剪彩办得漂亮点,也是给他自己长脸,给我一个交代。”
  田阮不太懂,但有戏看,有瓜吃,他必须到场。
  读书会举办地点在省会市图书馆,从中午十二点闭门谢客,下午一点开放,活动时间在一点半到四点半。
  田阮到时正好一点出头,图书馆前停车位已经满,他打开车门下去说:“四点半来接我。”
  虞惊墨:“手机拿好,别把自己弄丢。”
  田阮指了指腕上的檀木串珠和运动手表,“定位一直给你开着,丢不了。”
  虞惊墨看到保镖的车子也赶来了,这才放心前去处理公务。
  “夫人!!”大壮下车一声牛吼。
  两个结伴来参加读书会的女士一惊,眼看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衣熊男撒腿奔来,高喊一声“变态”,将手里的包包砸在大壮脸上。
  田阮恰好在她们边上,眼看大壮那般威武雄壮的一个人,竟然被女人的包包给打晕了。
  毛七不疾不徐走来,一脚将大壮踢到花坛里,向两位女士道歉:“抱歉,让两位受惊了。他不是坏人,就是弱智。”
  两位女士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原来是弱智,我就说嘛,来参加读书会的怎么都是高知人士,怎么会混进这样粗鲁的人。”
  田阮拿出包包里的笔记本,撕了一页,用笔写上字,放在大壮身边:没死,勿扰。
  “……”
  田阮打开手机和路秋焰视频。
  结果发现路秋焰的背景好像在虞家,就在附房里,虞商的专用居所——那一排排的古董花瓶琳琅满目,其中几个青瓷田阮还偷偷拿来过插花。
  “干嘛?”路秋焰漫不经心地问,“不是在参加读书会?”
  田阮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在虞商房间?”
  路秋焰:“……是客厅。”
  “你去他房间嘛。”
  “我干嘛去他房间?有病吧。”路秋焰把视频挂了。
  “……”田阮没有生气,主角受这劲劲的小脾气,真是太稀罕了。
  招待人员要求出示邀请函。
  祝枝枝就在楼梯口守株待兔,见状跑下来说:“他跟我来了,是德音文学社的大才子,田阮听过吧?”
  接待员笑着点头,“如雷贯耳,高校争相阅读那篇‘我是一棵树’。”
  田阮尬笑:“什么才子,别瞎说,我今天来就是凑个热闹。”
  忽然一道高挑的身影经过,田阮立即指着说:“海朝!海朝才是才子!”
  高个少年冷眼扫来,那微微挑起的凤目,和虞啼,和虞惊墨一样一样的。亲侄子像叔叔,也不是什么罕见的。
  田阮恍惚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大……大……”
  祝枝枝:“大?”
  “大才子!”田阮把十匹马也拉不回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差点说成大侄子。
  海朝不予理会,酷酷地上了二楼,然后是三楼。
  祝枝枝笑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我们德音有救了,还是校长英明,从附中挖了这么个大才子过来。”
  田阮点头,“所以你去缠着他吧。”
  祝枝枝言正词严:“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你是代表文学社来的,海朝是代表德音来的,在我心里,当然文学社大于德音。”
  田阮:“……不知道李校长听到什么感想。”
  读书会邀请了名校大学的文学系教授来传授知识,还有省教育局领导莅临,可以说给足了这些高校学生、以及文学爱好者的面子。
  三楼是主办场地,在长长的栏杆边,一排排的书架间,以及随处而坐的地上,来得早的已经看起了书。
  恍若还是那个周末就爆满的图书馆,这些人也是喜爱读书的普通人。
  祝枝枝神通广大、火眼金睛,居然从一排排严肃的文学作品间,一眼就能发现耽美书籍,乐滋滋地和田阮分享。
  ……嗯,田阮承认自己也喜欢看这些,只要不是太雷的耽美,他都能接受。
  要不然他不会把这本书的世界记那么清楚。
  这里不好视频,田阮拿着书看起来,不过一会儿,他就失去兴趣,对书架上那一排绚烂的画册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将书还回去,而后看起画册。
  画册描绘宇宙星空,斑斓的色调让人着迷,解说蒙眬梦幻,仿佛从遥远的太空传来。
  一点半,主办方忽然从人堆里冒出来,拿着话筒说:“我好欣慰!大家,都是爱看书的!今日汇聚于此,就是为了讨论文学的素养与尽头——有尽头吗?当然有,那就是人类文明毁灭之时!”
  宏伟壮观的音乐响起,大家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这就是文字和音乐之于人类的魅力。
  田阮的思绪却飘到别处,悠悠荡荡,直到主办方热情洋溢地走来:“下面有请德音高级中学高二1班田阮田才子讲话!”
  话筒递到田阮嘴边。
  田阮鼻子一吸,闻到话筒上的口臭味,“好臭……”
  好臭……
  臭……
  臭……
  回音绕梁,不绝于耳。
  主办方:“…………”
  集体:“…………”


第109章 
  图书馆本就空阔, 广播能传到每个角落,乘坐自动扶梯上来的人脚下迟疑,这里不是读书会吗?怎么像传销一样?
  那个穿白色羽绒服的青年, 就是被强迫洗脑不成功,一脸嫌弃地反抗传销, 而传销组织的人恼羞成怒, 周遭的人都紧张地注视这一幕。
  女生被自己的想象逗得一乐, 笑出声来:“哈哈……”
  主办方仿佛受到无情的嘲笑,唰地看向那女生:“这位女同学有话说?”
  女生:“什么好臭?”
  主办方:“……”
  主办方讪讪地收起话筒,赶紧招呼助手换一个新话筒来。
  新话筒来了, 只是这次递给了海朝:“有请德音高级中学高二6班海朝同学发表讲话。”
  海朝多次拿到作文比赛奖,投稿短篇小说屡次刊登,多家杂志社的编辑招揽未果, 在文学这个圈子内实打实的小有名气。
  不像田阮, 只是阴差阳错被人所知。
  围过来的人增多, 但见海朝是个英姿勃发、容颜英俊的少年, 不少人目露欣赏。
  再看田阮,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少年,有点才气就骄矜自傲,却发现竟长着一张和朴实文风完全相反的秀美脸蛋。
  海朝接过话筒, 说:“很荣幸代表德音来到这个读书会,结交各位文学爱好者, 感谢学校、校长、领导给我这个机会……”
  总而言之就是大堆客套话, 让人挑不出错。
  主办方带头鼓掌,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
  话筒转交到一位教育局领导手里, 也是一串客套的鼓励话语。祝枝枝朝田阮使眼色,快去刷存在感。
  田阮等领导讲话完毕, 硬着头皮上前自我介绍:“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好臭。”领导玩笑了一句。
  田阮:“……”
  “坦诚,直白,和你的作文一样。”领导又笑道,“无论学习还是写作,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就是你这份难得的诚实,不撒谎,才难能可贵。”
  主办方闻言附和:“是啊,现在很多文章作假,不诚实。”
  领导拍了一下田阮肩膀,“好好学习,未来可期。”
  田阮深受鼓舞,认真点头:“我知道。”
  主办方嬉笑着问:“你还想讲话吗?话筒不臭了。”
  田阮不好意思:“谢谢,不用了。”
  接下来是文学系教授的讲座,在电脑区,不少人过去听讲。田阮也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关于写作的技法、文学素养的培养、国内文学前景的发展。
  有人提问:“现在是短视频时代,很少有学生静得下心看一本完整的文学作品,该怎么办?”
  教授:“时代如洪流,一浪推一浪,文学自古就是人类的传承,也许会淹没在洪流,但不会消失。想要传承的人自然会传承,耐不住性子的人自然会消失。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可以干涉。学校也应加强对手机的管理,尽到一份责任就好。”
  田阮反思,德音还真没有对学生玩手机有过多的控制,但社团活动是真的多,学生只要加入了,休闲娱乐的时间就很多,不用手机来增加娱乐。
  ……所以很多人玩手机不是因为想玩,而是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
  对于贵族学校的学生而言,玩手机就是浪费时间,也因为体验过更丰富有趣的事,所以手机对他们而言已经构不成吸引力。
  田阮看向文学社团的人,果然一脸不解,不明白手机有什么好玩的,还需要单独拎出来说。
  两个小时过去,田阮在这个读书会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市图书馆的书是真的种类丰富。
  他用手机拍了好些感兴趣的书,上图书网搜索加入购物车,打算回苏市就从网上买。
  而且还有年货节,可以打折,比从书店买划算多了。
  手机震动一声——
  虞惊墨:讲座怎么样?
  田阮:受益良多。
  虞惊墨:教育局的局长夸你了吗?
  田阮:夸了。
  虞惊墨:不要骄傲。
  田阮:没有。
  虞惊墨:想我了吗?
  田阮:想。
  虞惊墨:小ai,过会儿来接你。
  田阮:/爱心
  最后一个小时就是互相攀关系,田阮向来不爱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只是在书架间游荡,到窗边看书。倒是有几个人来搭讪,但就好像把田阮当成NPC一样,聊了几句就走了。
  田阮看着他们,笑而不语,他们好像都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主角。
  下午四点三十分零秒,田阮准时收到虞惊墨的信息:下来。
  田阮刚要乘坐电动楼梯下去,祝枝枝叫住他:“领导还没走,你走什么?”
  “活动时间三小时,到时间了。”田阮疑惑道,“难道读书会也加班?”
  “……当然不是,你这样走了,会显得不会做人。”
  田阮看得开:“那就是当我是个屁吧,噗——”
  说罢,他就像个气球轻飘飘飞走了。毛七紧随其后,速度比不上田阮。
  田阮屁颠屁颠跑出图书馆,下了阶梯后,顺手到花坛边取回大壮身旁的纸扔进垃圾桶。毛七一脚将呼呼大睡的大壮给踹醒。
  大壮脑袋摇摆:“谁,谁……阎王哥。”
  劳斯莱斯在临时停车处等待,田阮一跳一跳下了台阶,车门打开,他一矮身钻了进去,靠在木质与冰雪气息相融的怀抱,舒坦了。
  “很累?”虞惊墨嗓音低低,薄唇贴着田阮耳畔,目光沉静地望着依赖自己的青年。
  前排还有司机,田阮不好意思撒娇,抱住虞惊墨手臂说:“有点。”
  “先回别墅休息。”
  “别墅?”
  “嗯,我在这里有一栋别墅,不大,能住人。”
  秘书提前通知家政公司上门打扫过,还送了新鲜食材,这栋别墅可谓是拎包即住。
  别墅在老城区的山脚,周遭都是小别墅,私人宅邸,环境优美,空气新鲜,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中产阶级。
  虞惊墨的这栋别墅是最早的那批,造型古典,类似美式,装潢也都是田园风,适合当做常住房。
  田阮在里面四处逛了逛:“这么好的房子,荒废那么久可惜了。”
  虞惊墨:“可以租出去。”
  “租给谁?”
  “有钱没处花的富二代。租出去七八年就能回本。”
  “……真会赚。”四舍五入就是别人替虞惊墨买房了。
  里面既宽敞明亮,又温馨舒适,田阮沾上沙发就不想动,就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做了一个非常离奇的梦。
  梦里他去图书馆借书,有一本在书架的最顶端,他怎么也够不着,也不知是书架变高了,还是他自己变矮了。
  气得往上跳,还是够不着,这时候一只大手帮他够到了那本书。
  田阮惊异地转过头,竟然是学生时代,穿着蓝白校服的虞惊墨,他不觉开口叫道:“谢谢学长。”
  虞惊墨宽肩长腿,宽大的校服在他身上只显得峻拔如竹,他垂下冷冷清清的凤目,说:“我也不是白帮你。”
  田阮问:“学长要什么?”
  虞惊墨单手撑着书架,低下头靠近他唇畔说:“我要你。”
  然后他们就在图书馆接吻,虞惊墨把他的衣服都脱了,这样那样……就算田阮说不要,虞惊墨还是把他的腿抬起来,用校服遮住,按在摇摇欲坠的书架上……
  蹭蹭又戳戳。
  田阮:“……混蛋!”
  惊醒的田阮一脑门的汗,身上重得不行,再看原来是一床起码十斤的大棉被盖在身上。
  虞惊墨听到他的骂声,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说:“天气冷,我怕你着凉,被子很重吗?”
  田阮看向嗡嗡作响的空调座机,38℃。
  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田阮脸蛋通红:“热死了。”
  虞惊墨单手将被子拎走,水放在茶几上,“喝点水,太干燥了。”
  田阮坐起来捧着水杯,心虚不敢看虞惊墨,“我睡了多久?”
  “半小时。”
  田阮感觉像睡了几个小时,梦里那么精彩居然才半小时……也就是说他一睡着就做了春梦,直到醒来。
  “梦到什么了?”虞惊墨抬手试了一下他额头,不是很热。
  田阮支吾:“没什么,就是梦到你变成了学生了,我们在图书馆看书。”
  “只是看书,没做点别的?”
  “……”
  虞惊墨瞧着青年红透的脸蛋,喝过水的唇水润润的,看上去很好亲,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田阮被吻住,按在沙发上,衣服也乱了。
  虞惊墨低声问:“在你梦里,我是这样吗?”
  田阮脑子有点转不动,想了想梦里的内容,害羞地说:“不止。”
  虞惊墨凶狠地汲取他口中的气息,唇齿舌尖勾缠,像是要敲骨吸髓,指尖轻而易举地捕捉青年的羞涩,温柔地安抚着。
  许是因为在梦里骂了虞惊墨,有些愧疚,田阮不像梦里那么反抗,任由虞惊墨把玩。
  过了约莫半小时,虞惊墨将他抱去浴室。
  花洒的冲洗下,虞惊墨衬衫湿透,腰腹肌肉分明,蓄满强大的爆发力。他把田阮整个抱起,背脊贴在光滑的墙砖上。
  水流如注,田阮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只能勾着虞惊墨的脖子,被虞惊墨的大手整个托住。
  等浴缸的水满了,虞惊墨带他跌进去,抱着坐自己腿上。
  ……徐助理在客厅转悠半晌没找到人,听到浴室的水声,沉默地等了一个小时。
  墙上时钟飚到晚间七点二十。
  徐助理:“……”擦,怎么还不出来?!
  他盯紧浴室的门,又怕看到不该看的,百般纠结之下,他把口罩戴到眼睛上,去敲浴室的门,“咳咳,虞先生,夫人,晚上剪彩要开始了,你们还记得吗?”
  浴室里:“……”


第110章 
  “知道了。”须臾, 浴室里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
  徐助理赶忙说:“我出去等着。”
  说罢他就匆匆跑了,站在别墅的庭院里吹着冷风,那叫一个透心凉, 心飞扬,打工人就是这么不容易, 真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 嘿嘿嘿……
  徐助理默默嗑了一口, 那么禁欲的一个人,居然有一天也会因为和老婆亲热而迟到重要的场合。他不禁在工作群发了一条:虞先生他好爱夫人。
  底下立即一整排的“西瓜”表情。
  徐助理心里暖和了,找到了存在感:具体的不方便说, 只能说,虞先生可能生平第一次迟到。
  同事1:肯定是为了夫人!
  同事2:蓝颜祸水啊。
  同事3:说蓝颜祸水不太好吧,是两情相悦!
  同事4:大家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助理私我, 我付费听全部内容。
  同事5:@徐助理, 你赚钱的机会来了, 我要听详细内容,最好从头到脚说一遍。
  徐助理有瞬间的心动,直到看到一条——
  秘书长安妮:我截图发给虞总了。
  底下:…………不要啊!安妮姐!!
  徐助理回春的心变得拨凉, 傻呆呆站了二十分钟,直到一声冷冰冰的“徐助理”把他唤醒。
  “哎, 虞先生有什么吩咐?”徐助理立即变成狗腿子, 笑得谄媚。
  虞惊墨大多时候都是一张冰山脸,让人瞧不出心情, 但其实他心情还不错,毕竟发泄过了, 没那么大火气,“车呢?”
  徐助理这才想起来,“哦,老吴说他去买包烟……怎么还不回来?”
  他打电话给司机。
  过了会儿后接通,那边嘈杂得很,“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二十分钟前出的车祸,已经送来医院,右腿骨折,肋骨断裂,有空的话现在来一趟医院。”
  徐助理愣了一下,“病人叫吴大勇吗?”
  “对。能过来吗?”
  徐助理冷汗直冒:“请问他在哪里出的车祸?”
  “朱雀区百家巷子。你是他家属吗?”
  “……我是他同事。”徐助理看向虞惊墨,挂断电话的手微颤,“虞先生,老吴出车祸了。”
  夜色下,虞惊墨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漠如冰,嗓音沉稳有力:“派人去看看,要本部的人。”
  “是。”
  田阮也反应过来了,“……如果我们二十分钟前坐上车,就会一起出车祸?”
  虞惊墨:“嗯。商战的老伎俩了。”
  田阮心有余悸。
  虞惊墨按住他肩膀,“你待在这里,我去剪彩。”
  田阮毅然道:“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就算我们没有主角光环,但有主角罩着!”
  他赶紧给路秋焰打了视频电话,“你也给虞商打电话,保持联系,只要他们不想我们挂,就不会挂!”
  虞惊墨:“……你就不能相信我?”
  田阮:“我相信你会保护我,但我也想保护你。”
  虞惊墨微怔,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抬手在青年柔软的发丝薅了一把:“好。”
  他把自己的手机给田阮,给虞商打视频电话。
  路秋焰先接通:“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
  田阮:“你这么快就睡了?和虞商一起睡吗?”
  路秋焰:“……滚。”
  田阮看背景像是玛奇朵酒店的客房,“你在酒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早来打工。”路秋焰白天就是去说服虞商的,不然酒店经理不敢放他进去打工。
  田阮点头,“那我回去找你玩。今晚这里有剪彩,我带你一起看。”
  “剪彩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有晚会表演,听说还有一个走钢丝的节目。”
  “那就看看吧。”路秋焰正闲得发慌。
  这时虞商的手机也接通,背景也是酒店客房,墙纸和路秋焰那屋一模一样——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的客房墙纸都是不一样的,风格多变,公主、海洋、花海等多种套房供你选择——啊呸,怎么打起广告了。
  田阮心中敞亮,原来他们住一个套房。
  虞商接通后就想喊一句“爸”,b都到嘴边了,又强行咽了下去:“我爸呢?”
  路秋焰四顾张望,怎么听到虞商的声音了?他不是在主卧?
  田阮:“喏。”手机镜头给到虞惊墨。
  夜里看不太清楚,虞商还是说了句:“爸,还没去剪彩?”
  虞惊墨:“嗯,等车。”
  那头,路秋焰起身走出次卧,踹开虞商的房门,他就不信了,还真有鬼不成。虞商端正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扭过脸,疑惑地看着路秋焰。
  路秋焰大步走到他面前,往他手机屏幕一瞅,气笑了。
  俩人的手机里都是田阮那张尖尖的柔润小脸,眼睛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看不过来似的。
  路秋焰对田阮说:“花心萝卜,和我视频,还和虞商视频是吧?”
  虞商:“?”
  田阮:“……”怎么有种脚踏两条船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不想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田阮赶紧挽回:“我们一起去看剪彩。”
  徐助理重新安排了一辆车来,大众,低调奢华有内涵——内涵就是不那么容易被盯上。
  三人上了车,徐助理亲自开车。
  “总部的人到了吗?”虞惊墨淡声问。
  “到了。”徐助理绷着脸回答,“分公司的证据也在搜集,大约需要三天时间。”
  “嗯。”
  虞商也是得到消息的,闻言说:“爸,剪彩后这事可不可以交给我?我想练练手。”
  “可以。”
  田阮不由得佩服虞商的魄力,别人家的富二代十七八岁还在到处玩,主角攻已经慢慢接手集团事务,独当一面了。
  剪彩的楼盘在临近城郊的湖畔,山好水好风景好。
  别看在城郊,却临近附近的一个省重点小学,规划在学区房范围。楼盘在建设之初,就已经被买下大半,只等房子建成搬进去。
  楼盘建设时,线上线下都有宣传,包揽了省会周围高速路段的广告牌。
  城里的广告更是繁多,田阮一路上就在超市、社区、学校等地看到不下五次广告,力度之大,让人咋舌。
  车子临近湖畔,从一条宽阔的柏油路面驶入,两旁都是还未拆除的广告墙。除了自家的,林林总总还有别家投放。
  里面车如流水,道路堵了起来。
  锣鼓喧天,彩灯掩映,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仿佛无人等候虞惊墨的光临。
  徐助理说:“开不进去。”
  虞惊墨打开车门,皮鞋踩在柏油路面发出闷响,他朝田阮伸手。
  田阮那边堵着墙,不好下去,他牵着虞惊墨的手下车,手里两支交叠的手机,就跟拿一个小杠铃似的。
  虞惊墨拿回自己的手机,挂了视频电话,教田阮使用群聊视频电话,这样就可以同时和虞商路秋焰一起视频。
  田阮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功能,发现新天地,“这也太实用了。”
  路秋焰无语:“你以前没用过吗?”
  田阮:“没有啊。”他一个孤儿,和谁视频?
  “……”
  田阮乐滋滋:“以后我就可以同时和你们聊天了,不用拿着两个手机了。”
  路秋焰就跟看傻子似的,“行吧,真拿你没办法。”
  虞商闻言看了眼路秋焰。
  虞惊墨也看着路秋焰。
  徐助理偷瞄路秋焰。
  路秋焰:“??干嘛?”
  徐助理称赞:“路少爷有种母性的光辉。”
  路秋焰:“…………滚。”
  三人抬脚走去,总部的秘书团早就过来,安妮在里面负责稳定军心,两个秘书助理在外等候,保安笑嘻嘻地凑过去调戏。
  秘书助理说:“我们在等虞总,请您自重!”
  “怎么虞总鸟总的,都不如咱们孙总,他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底下的小虾米都有汤喝。虞总算什么?算个屁。你们就跟着大哥我,保管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请你自重!”看着逼近的猥琐保安,俩小姑娘吓白了脸,想要呼救,又怕丢人。
  田阮:“徐助理,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徐助理一个激灵,抄起一根树枝就跑了过去:“啊——啪!”
  树枝抽到那保安头上,保安满面横肉,怒瞪回去,“你他爸……”
  徐助理疯狂抽打:“啪啪啪啪!!!”
  保安终于被抽晕过去,晕过去时脸上还带着红晕。
  徐助理转过身,优雅地问那俩姑娘:“你们没事吧?”
  俩姑娘忽然美目圆睁:“后面——”
  又有两个保安从保安亭出来,怒气冲冲,举起棍子就要打徐助理:“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棍子被保镖一人一脚踢飞,三下五除二制住保安,在他们喊出声时一个肘击打晕过去。
  毛七利落地拍手起来,并不看那俩姑娘,只是恭敬地站到虞惊墨身边。
  虞惊墨眼也不眨走了过去,仿佛地上的保安只是一块石头。
  田阮踏上“石头”,噔噔踩了好几脚。
  俩姑娘:“……”
  秘书助理:“啊,虞总。”赶紧跟了上去,不时眉目含情地看着毛七。
  徐助理被冷风一吹,热血凉了,呆若木鸡,说好的英雄救美呢?为什么都不看他一眼??
  剪彩仪式就在进入大门的小广场上,一圈绿化花坛,周遭小桥流水,在挂满彩灯的楼房的掩映下热闹非凡。
  但一想到这些房子里还没有住人,还非要晚上剪彩,就有些诡异。
  偏偏小广场上人很多,除了本部、分公司、合作商,还邀请了市局的领导、小学的校长、有影响力的名人。
  周遭的居民要是想看,也可以来看。
  因此人山人海的,接待组差点接应不过来,看到虞惊墨一行人,夜色下没大认出来,以为是哪个领导,带着小明星和阿猫阿狗。
  接待组礼仪说:“欢迎几位光临,请到这边有座位。”
  田阮看着那些人头,“坐下就看不到了吧?”
  确实如此,很多人站着,那些座椅只有寥寥的人在坐,他们都被台上的慷慨说辞打动了。
  孙总眼高于顶,这时候还看不见虞惊墨来了,公然在台上摸安妮的小手,“我看那些表演的女人,没有一个有你漂亮,果然是高知分子。”
  安妮为了拖剪彩进程,咬牙切齿与孙总虚与委蛇,被摸了小手就跟被苍蝇叮了似的,美丽的脸蛋再也藏不住嫌弃,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总的油腻脸,“呵呵,我看在场的每个男人,都没有孙总细小。”
  台下的人哈哈大笑,吹着口哨。
  孙总脸色铁青:“你看过吗?”
  安妮:“呵呵,开个玩笑而已,孙总连句玩笑都开不起?”
  “安妮,你以为你是虞惊墨身边的秘书,就了不起吗?我告诉你,他今天来不了,这彩啊,必须我来剪!这楼盘是我姓孙的建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安妮翻个美美的白眼,晦气地甩了甩手,“说的好像冬青集团都是你姓孙的一样,多大的脸?要不要现场撒泡尿照照镜子?”
  孙总再也顾不得颜面,抬手就要打去,忽然听到一声冷沉的:“孙龟。”
  这声音沉甸甸的,透着股泰山压顶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回望声音的来源。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纷纷循着孙总的视线看去——
  夜幕中,一袭黑大衣的男人如同死神般站在那里,只有脸与衬衣领口是雪白的,黑眸沉沉结冰,俊美深邃的面容不带丝毫感情,骨节分明的大手牵着一个瘦削的青年走来。
  青年戴着口罩,那一双眼睛也冷冰冰的。
  孙总在台上,看着台下的虞惊墨走来,压迫感使得周遭人群如同潮水散去,自动让开了路。
  无需问,无需疑,这人就是虞惊墨。
  孙总竟恐惧得膝盖一颤,当场跪下来。
  田阮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吊炸天了,我他爸的帅爆了!


第111章 
  本来孙龟这样一个小角色, 不值得虞惊墨亲自跑一趟来处理,但冬青集团全国将近二百家分公司,如果个个都效仿孙龟, 将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亲自跑一趟,杀鸡儆猴, 杜绝其他分公司老总中饱私囊、想要单飞的念头。
  其实小贪无伤大雅, 虞惊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几亿砸下去全都进了底下人的口袋,则必然引发动乱。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好像总有一些人把他当作会刮钱的大风, 可笑又可悲。
  他的出现如同飓风,在寒冬时节刮得孙龟脸颊生疼,膝盖发软, 他忽然想起自己吞的那些钱, 账面真的万无一失吗?公司会不会有人出卖他?还有这栋小区他私人房产有没有被查到?
  千头万绪, 在瞬间涌向孙龟, 让他长跪不起。
  直到虞惊墨踏上约莫半米高的台面, 长腿阔步,都不需要走阶梯就直接跨了上来,停在孙龟面前。
  “这么大的礼, 应该去跪你父母。”虞惊墨冷冷道。
  孙龟抖若筛糠,刚才的意气风发全都变成了拼死一搏的狡诈, 歪着脸谄笑道:“虞总驾到, 我当然要恭迎。”
  虞惊墨向来缺乏为商的奸邪世故,只淡声:“不必。”
  田阮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 孙总的膝下是有棉花吗?”
  底下传来笑声,孙龟油光满面的五官微微扭曲, 慢慢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剪彩仪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这位小朋友,你还是下去吃瓜子吧。”
  田阮:“我可不是什么小朋友。孙总贵人多忘事,忘了我先生结婚了。”说着他挽上虞惊墨手臂,二人关系一目了然。
  孙龟干笑一声:“原来是虞夫人,失敬。”
  田阮故作天真:“既然孙总跪了我先生,是不是也该跪我,以示恭迎?”
  孙龟脸颊肌肉抽了抽,不知如何应答,虽然他去参加过虞惊墨婚礼,但只听说是个爬床的狐狸精,没有过多关注,却原来这样牙尖嘴利?
  “看来孙总是不欢迎我了。”田阮笑道。
  “……”
  安妮上前,低声和虞惊墨说了几句,虞惊墨颔首,冷嗖嗖地扫了一眼孙龟,低沉冷淡的嗓音不用话筒便传达全场:“诸位请坐。”
  只一声,大家不多时便全都坐下了,肃静寂然。
  天生的领导,镇得住场子,虞惊墨向来无师自通这方面的能力。
  田阮跟着狐假虎威,“孙总真是当地头蛇当惯了,忘了祖宗是谁,我今天就代表月亮……代表虞先生消灭你。”
  “……”
  “开除你。”
  孙龟面色惨淡,垂死挣扎:“虞夫人真会说笑,我犯了什么错,居然说开除就开除?”
  田阮:“想知道?你扪心自问。”
  孙龟还要说什么,主持人像是接到什么指示,战战兢兢从台后出来,脸上堆满故作轻松的微笑:“欢迎虞总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亲自来为浅糊湾剪彩!”说罢自顾鼓掌。
  底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主持人打铁趁热说:“剪彩仪式现在开始!有请云飞集团董事上台一同共筑辉煌时刻,有请……有请……”
  合作商与承包商领头人一个一个上台,与虞惊墨寒暄,似乎全忘了还有孙龟这个人。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孙龟狂妄自大犯了大错,已无翻身之日。商场如战场,唯一的区别就是商场尔虞我诈,没有战场敌我分明。
  有利益可图时是好朋友,没有利益可图时不落井下石就是有良心了。
  虞惊墨之所以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也是因为他光明磊落,大家都知道以他品性就算非善类,也绝非穷凶极恶之徒,与之合作不用担心有诈。
  十几盏射灯照亮整个台面,还有一盏玲珑旋转的五彩灯,音响师很有眼色地将音乐换成轻柔的曲子。
  红绸彩带由礼仪小姐恭敬地端上来,配上一把金色的小剪刀。
  台上的人自发地将彩带铺陈开来,拿在手里像捧着一份光荣,虞惊墨站中间,手里拿着剪刀,闪光灯不时亮起。
  虞惊墨侧过脸,看向侧后方的青年,“过来,你剪。”
  田阮受宠若惊:“我剪?”
  “嗯。”
  底下有细微的讨论声,孙龟正愤懑挤不进剪彩队伍里,又有记者在拍摄,闻言阴阳怪气地说:“虞总对尊夫人真是纵容,这样重要的剪彩仪式都要交给尊夫人。”
  虞惊墨:“夫夫同心,我夫人有资格剪彩。”
  说罢便将剪刀塞在田阮手里,大手包着他的手,一起剪向红绸彩带。
  咔嚓一声,红绸倏然断为两截,飘然落在边上人的手中,这叫彩头,需要的人可以拿回家收藏起来,寓意好运连连。
  砰砰砰——彩色的金纸从台面两旁射出,落了满地满身,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停地祝贺之词。
  虞惊墨发表致辞,剪彩仪式正式完成。
  之后就是热闹的表演,跳舞,相声,走钢丝,没了虞惊墨的“以身作则”,他们很快又像村口的大爷大妈似的,欢闹不休。
  田阮端着小板凳坐在前排吃瓜子,和路秋焰虞商视频电话,他们说什么根本听不见,耳朵快被震天响的音乐给轰聋了。
  看完走钢丝,路秋焰就把视频电话给挂了,须臾,虞商也挂了。
  田阮耳朵贴着听筒:“啥?!”
  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
  虞惊墨忍了小半天过于热闹与热情的环境,实在忍不下去,抓起田阮的手就走。后面有人喊着什么,根本听不清。
  直到走出小区,听觉功能才慢慢恢复。
  徐助理本来在台下摇头晃脑地欣赏肚皮舞,忽然发现自家老板不见了,吓得爬起来就跑。孙龟一把拖住他,“徐助理,我想请虞总吃个饭,你给安排一下。”
  徐助理:“啥?!听不见!”
  甩开孙龟的手,撒腿就跑。
  孙龟不甘心地追上来,“我说请虞总吃个饭!”贿赂个几千万,他不信虞惊墨不动心。
  他完全忘了,这家公司是虞家的,他贿赂的钱还不够贪污的十分之一。
  徐助理都笑了:“孙总,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孙龟忙问:“什么意思?”
  “有这工夫,不如找个律师,帮你算算会判多少年。”
  孙龟登时汗如雨下,心口拨凉,膝盖又开始发软,心虚气短道:“……我明白了。”
  然后第二天,田阮在别墅里听徐助理汇报孙龟想要半夜携款潜逃,结果被派去监视的保镖捉回来一拳头揍老实的事。
  田阮:“哦,活该。”
  虞惊墨也不太管这事了,打个电话丢给虞商,就带着田阮做飞机飞回苏市,准备蜜月事宜。
  他问田阮都想去什么地方。
  田阮计算着,“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天,我们尽量在过年前回来。”
  “不急,蜜月自然是要一个月的。”虞惊墨说,“如果你没有想去地方,就把你想玩的告诉我。”
  “滑雪,看海。”田阮没去过多少地方,想玩的有限,如果能实现这两样,他就很满足了。
  虞惊墨点头,将看海记到规划线路中,然后交给秘书室,让她们规划出一条为期一个月的蜜月旅行攻略。
  此事在秘书室乃至整个集团总部引发小小的轰动,他们实在很难将虞惊墨和蜜月这个词联系起来,但确实要去度蜜月了。
  徐助理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进去说:“虞总,年会推到了年后,年终奖照常发吗?”
  虞惊墨:“嗯。”
  年会上没了年终大奖的公布,无疑是少了一份噱头,不过虞惊墨也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是了。
  田阮去酒店找到路秋焰,给他带了省会的特产。
  路秋焰还是帮人泊车,白天干活,晚上就睡在虞商的套房次卧,用虞商的话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谁都没有拆穿,既然空着,为什么还要住一个套房。
  田阮嘿嘿笑:“虞商就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和你一样。”
  路秋焰:“我比虞商硬多了。”
  田阮:“哪里硬多了?”
  路秋焰:“……骨头。”
  田阮看向他裤子,“我就说你其他地方硬不过他。”
  路秋焰握起拳头作势打人。
  田阮把自己的脸伸过去,“来,打。”他现在算是摸透路秋焰了,对他根本不会真的动手。
  “……”路秋焰瞪他,“我不打弱鸡,你也就嘴巴硬。”
  田阮心想,面对虞惊墨的时候,其实他唧唧也会硬。
  只是硬碰硬没有好结果,每次都是他输。
  田阮忽然问:“你早上看过虞商吗?”
  路秋焰:“?”
  田阮撺掇说:“虞商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攻击力最薄弱,适合偷袭。”
  路秋焰跃跃欲试:“是吗?我有空试试。”
  田阮给自己点个赞,希望到时路秋焰看见虞商的擎天柱不会太惊讶。
  到了去学校拿成绩通知单的那天,田阮背上这学期的最后一次小书包,特地用酒精湿巾给擦干净,穿上整齐洁白的校服,皮鞋也擦得亮亮的,带着一种雀跃又悲伤的心情到了校门口。
  仰头望着那辉煌如城堡大门的德音校门,田阮心有感慨:“今天,是我这学期最后一次上学了。”
  虞惊墨:“明天就能第一次度蜜月。”
  田阮扭过脸,雪白无暇的脸蛋在晨曦中胶原蛋白满满,眼睛亮晶晶的,“难道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吗?”
  虞惊墨弯起唇角:“只要你想,每年都可以度蜜月。”
  田阮只觉未来可期,大步踏进了校门。
  虞惊墨看见青年经过文昌帝君的神像时照常拜了拜,虔诚又认真的模样。
  年年岁岁,他想看田阮一直这样。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在这个蜜月也该真正的成人了。


第112章 
  德音没有报告书, 只有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以及老师向每个学生单独发送的学分增减表单,在表单上会详细记录学分被扣原因, 以及学分增长理由。
  田阮学分在原基础上涨了十分,作为学生会“骨干”加5分, 其他林林总总优秀的表现又加5分。
  而他本次期末考又是年级第二, 羡煞汪玮奇。
  汪玮奇临时抱佛脚, 比上次模拟考前进了一个名次,正好排在年级250,好一个二百五。
  田阮沉默, 过了会儿想起鼓励:“这次前进一小步,以后前进一大步。汪玮奇,好样的。”
  汪玮奇笑得勉强, 他苦读三天的结果居然就这, 也太打击人了。
  然后田阮看到自己的美术单独成绩排名, 也是年级第250名, “……”
  他知道自己画的烂, 但没想到这么烂。
  汪玮奇看到后感到了深深的安慰,拍了拍田阮肩膀,“兄弟, 同是天涯沦落人。”
  田阮差点破防,“我是配角, 你是NPC, 能一样吗?”
  “?”
  田阮打电话给贺兰斯,“你教我的画技一点用都没有, 我考了二百五!”
  全班看过来,于是大家都知道田阮美术考了二百五, 不由得投去深深的同情,原来学霸也不是十项全能,这叫美玉微瑕,可惜可叹。
  贺兰斯无情嘲笑:“哈哈哈哈……我给打分的。”
  田阮:“……给我等着。”
  然后他给杜恨别打电话告状,“贺兰斯故意给我打了低分,让我考了二百五,大哥你要替我报仇,晚上啪啪啪啪啪死他!”
  杜恨别:“你冷静一下。”
  田阮假哭:“呜呜呜呜呜……”
  杜恨别:“我明白了,别哭,我替你报仇。”
  “嗯,谢谢大哥。”田阮立马灿烂笑起来。
  “……”
  中午放学,不过下午还有社团活动,田阮去了趟学生会。
  虞商正在召开关于假期社团活动的防火防灾策略,意思是寒假期间只要有社团活动,作为活动主管的谢堂燕就得管理。
  谢堂燕翻白眼:“真是谢谢会长,寒假工都替我安排好了。”
  虞商:“奚钦和你一起。”
  奚钦:“我只有年前有时间,年后要去德国拜访一位阿姨,顺便在那边实习一下。”
  谢堂燕伸出自己的纤纤十指:“我要去参加钢琴比赛,最近家里催得紧,我手指都练红了。”
  钱赖赖:“我也不行,我姑姑要我跟她跑商,世界到处飞。”
  “……”
  学生会陷入尴尬的沉默中,贵族学校很多人都是商贾子弟,假期已经排满了,哪里还抽得出空来管别人闲事。
  忽然宣传主管指着田阮说:“田同学是考察员,他寒假要是没事,可以巡逻学校。”
  虞商代为反驳:“他不行,他有事。”
  “什么事?”
  虞商沉默。
  田阮:“……我确实有事,早就计划好了。”蜜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泡汤的。
  大家便也只以为是商业活动,抽不开身。最终后勤部长站出来抗下这责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再横生事端,田阮偷偷溜了。
  出了校园门,田阮坐上迈巴赫,和虞惊墨一道去集团。虞惊墨和虞商一样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定了晚上的机票。
  “这么急?”田阮惊讶。
  “你不急?”虞惊墨长腿翘起,凉凉地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不急,就是不爱我。
  田阮:“……我急啊,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和你度蜜月。”
  虞惊墨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冰山脸有了些许笑意。
  田阮发现自己越来越会看懂虞惊墨的表情了,就算虞惊墨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知道他在生气;就算虞惊墨什么都不说只是凤眼微翘地勾他一眼,他也知道他在发情……
  田阮每次都上钩,就像一条鱼,虞惊墨一钓一个准。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很没节操?虞惊墨对他干什么都愿意……
  小梅花昨晚被品尝,现在还软磨着微疼,又痒痒的。
  田阮不禁抓了抓心口。
  虞惊墨侧过深邃的长眉凤目,含笑看着田阮的手,那只手细长白皙如藕节,而纤条如葱柳,握着他的龙时,总是笨拙而认真。
  因为比写字握笔难多,也粗多了。
  田阮不抓了,棕褐色的瞳仁溢着星星点点的水光瞪他,欲说还羞似的。
  虞惊墨抬手替他抓了一下,擦过藏着梅花的位置,故作淡然地给他整了整衣襟,“待会儿把校服脱下来。”
  田阮也知道被太多人看见他穿着德音校服不好,“嗯。”
  虞惊墨又看向青年的唇,水润润的,被玫瑰汁染成似的,透着股清甜的味。
  因此当他的龙探进时,总被润泽温暖的水汽吸引,想要更深。
  田阮发觉虞惊墨的眼神变了,“……”
  不过虞惊墨很快整理好情绪端坐,仿佛刚才那个对青年身上每处都想得不行的,不是他。
  到了公司,田阮换上虞惊墨给准备的普通休闲外套,随他一起进了办公室。而后虞惊墨有条不紊地处理剩余杂事。
  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
  暮色四合,田阮等得睡着了,忽然被抱了起来。
  他惊醒,“虞先生,好了吗?”
  “嗯,现在去机场。”虞惊墨就跟抱小孩子似的,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提着笔记本电脑。
  田阮羞赧:“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出了办公室大门,秘书室的人基本都看到,那个向来禁欲铁腕的虞惊墨,公然抱着自己的夫人旁若无人地走在集团中。
  路过的人受到惊吓,赶忙背过身去。
  也有把脑袋压得特别低,几乎像鞠躬的:“虞总好,夫人好。”
  田阮羞耻感爆棚,一个弹跳从虞惊墨身上跳下来,差点没站稳,被虞惊墨拉住手腕。
  虞惊墨说:“这是我的地方,你想怎么走都行。”
  田阮:“我想站着走。”
  “同手同脚了。”
  “……”田阮白他一眼,调整好手脚,走进专用电梯。
  虞惊墨失笑一声跟上。
  电梯关闭前,传出最后一道温柔又宠溺的声音:“你就算像小鸭子走路,也很可爱。”
  直接从公司去了机场,管家一路送行,到了机场后,从后备箱拿出一只超大巨无霸饭盒:“先生夫人,这是刘妈送你们的。”
  那饭盒是由十几个脸盆大的饭盒组合起来的,一份两三斤,十几个饭盒就是四五十斤。
  田阮:“…………刘妈这是怕我们在路上饿死吗?”
  管家:“可以冷链空运到你们下一站的冰箱,到了就能吃。”
  田阮很感动,“也好,记得冻起来,吃的时候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虞惊墨嘱咐管家:“看好家,让虞商吃好饭。”
  管家鞠躬道:“这是鄙人职责所在,先生放心。”
  田阮:“王叔你好优雅,继续保持!”
  管家立马破功,开始职业NPC的吹彩虹屁:“先生夫人也是清雅淡然如南山菊,一朵一朵,清香怡人。”
  田阮:“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管家裂开,“……”真是夫人心,海底针。
  此次蜜月,牛马打工人徐助理没有跟着,因此三个大行李箱是管家帮忙托运的,他说:“蜜月的每一处地点,都安排了临时管家,先生夫人尽管使唤。”
  田阮:“如果哪个管家好用,就带回来。”
  管家:“……夫人您真会伤老奴的心。”
  田阮就是开个玩笑,论能干,他还没看到过比王叔能干的管家,“等我回来,给你发年终奖。”
  管家:“已经发过了。”
  “我是说我自己给你的年终奖,刘妈她们都有,还有毛七。”
  管家欣慰笑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飞机先到延吉,翌日再去长白山,航程总共四个多小时,等飞机落地,天已经黑透了。田阮只在飞机上吃了点简餐,虽然味道不错,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耳朵嗡嗡的,似乎有点晕机症状。
  临时管家载他们去酒店,问是否吃夜宵,明天早餐想吃什么。田阮一听,不行啊,早餐他怎么知道吃什么。
  虞惊墨说:“这边的特色菜就好。”
  临时管家点头应是。
  基本上这管家这酒店管家差不多,也不指望多能干,只要基础业务过关就行。
  到了酒店,田阮直奔冰箱,果然在里面找到一只大饭盒,打开一看,蛋卷、藕饼、生煎、虾饺,都是他爱吃的。
  “还是刘妈贴心啊。”田阮热泪盈眶。
  虞惊墨觉得好笑:“吃点虾饺就行,留着明天吃。”
  “嗯。”
  因为实在太晚,太累,两人洗完澡相拥而眠,没有做其他事。
  第二天,田阮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吃了这边的特色菜辣白菜和酱汤,配上刘妈的生煎包刚好。
  两人吃完早饭便前往长白西坡,先下榻酒店,酒店有独立的滑雪屋和温泉,不过总归没有滑雪场好玩。
  酒店内还有配套的滑雪设备,虞惊墨给他挑选了一身粉蓝相间的滑雪服,一对最常见的高山板,一双高山滑雪鞋,铝合金滑雪杖,护具全套装备在身上。
  手套,头盔,护腕,护膝,还有护臀。
  护臀是一只非常大的葵花造型。
  田阮:“……”
  鼓鼓囊囊,田阮像一个大号玩偶站在虞惊墨身边。
  相较之下,虞惊墨除了滑雪服,滑雪板,滑雪杖,护具只有耳护和手套。
  清爽挺拔得如同专业运动员。
  田阮仰起脸,“我一定要装备这么多吗?”
  虞惊墨:“你第一次滑雪,我不放心。”
  田阮:“我运动细胞还可以,你要相信我。”
  虞惊墨点头,“待会儿证明给我看。”
  然后到了滑雪场,放假期间果然有很多游客,场地从高到矮,一片白茫茫世界,点缀几百个企鹅似的人群。
  女生的尖叫,男生的欢呼,还有人坐着车轮胎从高处旋转着滑下来。
  “好多人啊。”田阮心向往之,慢慢地控制滑雪板往前面滑。
  虞惊墨用滑雪杖拦住他,“人多容易发出意外,去人少的边上滑。”
  “哦。”
  看上去有不少新人,至少田阮就路过好些不敢滑,需要亲友扶着的,他有些自得:“挺简单的嘛。”
  虞惊墨看着他骄傲的小脸,脚下虽然慢,但还算稳当,“嗯,小学霸。”
  然而很快田阮就失算自打脸了,在平整的地方他如履平地,可是爬到雪多一点的地方,踏着板子往下滑时,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啊——?”
  他努力控制身体,但是不行,噔的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因为有护臀,他一点也不疼,就是速度太快,几秒就冲到了虞惊墨面前,“……虞先生!”
  虞惊墨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田阮双脚并拢,冲进了他两条腿之间,手臂横在他腿上缓冲,脸埋进巨龙的巢穴。
  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周围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大吉大利,田阮当众吃鸡。
  虞惊墨:“……”
  田阮:“?”


第113章 
  好温暖, 好安全的气息,木质与茶香中,透出丝缕的麝香。
  田阮不禁用脸颊蹭了蹭, 本来软软的一大包,倏然同巨龙苏醒, 腾飞一半。
  虞惊墨抓住田阮肩膀, 将他从自己两条腿中提了起来。
  田阮骤然脱离温暖的巢穴, 面露茫然,须臾,他视线垂落, 瞳孔地震。
  他刚才是撞到了虞惊墨……那里吗??
  “…………”怪不得那么熟悉。
  虞惊墨本就一副冰山脸,任凭周遭视线灼热,他自稳若泰山, 将田阮提溜起来, 站好了。
  田阮和虞惊墨大眼瞪小眼, 脸蛋通红, 既是冻的, 也是臊的,简直冰火两重天,“虞先生……对不起。”
  虞惊墨嗓音如玉石相击:“你看看周围。”
  田阮和十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
  游客们吃吃笑着散开,田阮脸红得快要冒火, 垂着脑袋不敢和虞惊墨对视。
  虞惊墨带他慢慢滑到雪场另一边, “这里没人看见,我带你慢慢滑。”
  “……嗯。”
  虞惊墨抬手在他头上一揉, 隔着头盔,青年的脑袋晃了晃, 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猫,“没人记得你。你再看看周围,出糗的人不止你一个。”
  田阮提起勇气看去——
  正好有个人以同样的姿势,撞在不认识的人的裆下,直接把那人撞飞出去。
  “……”
  还有准备滑雪梯的,滑到一半忽然颠簸下来,以狗啃泥的姿势冲到防撞栏。
  还有浪漫地手牵手一起从坡上滑下来,结果半途女生不稳摔了一跤,男生跟着摔倒,正好骑在自己女朋友身上,滑到下面后女生就给了男生两巴掌。
  还有个十几岁小孩滚成一个雪球,家长在后面追……
  田阮心理平衡了,社死的不止他一人。
  虞惊墨牵着他的手滑到一旁,避免和他人接触,“你撞到我还好,我的身体熟悉你,不会排斥。”
  田阮问:“你很会滑雪?”
  “谈不上,国外留学的那两年放了假会和同学一起滑雪攀岩骑马,业余爱好罢了。”
  田阮不再对自己的运动细胞信心满满,面对不熟悉的运动,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为好。
  虞惊墨不吝夸赞:“你天赋很好,就是缺少技巧。”
  田阮点头,毕竟第一次滑雪,别看滑雪场宽阔平坦,实则中间有不少坑坑洼洼、厚薄不均,加上坡度不同,就跟油门失灵的赛车似的,一旦滑下去就没有回头箭。
  虞惊墨带他去坡顶,慢慢地带他滑下去,“身体保持前倾,膝盖弯曲,重心放在前脚掌,双臂自然下垂靠前,滑——”
  田阮呲溜滑了下去,速度比虞惊墨慢一点,毕竟他比虞惊墨轻很多。
  虞惊墨一边滑一边说:“减速!滑雪板尾部向外推开,呈内八字,角度越大,减速越大。还可以用侧滑来减速,就像这样——”
  他把重心移到滑雪板一侧,使板刃切入雪中,溅起的雪沫打在皮靴上,如同一株笔挺修长的松树,缓缓矗立在雪原上。
  田阮有样学样,却重心不稳,砰的撞上“松树”,被稳稳挡住。
  “很棒。”虞惊墨说。
  田阮身上热乎起来,额头冒出细汗,棕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琥珀色,亮晶晶地看着虞惊墨,“我会了。”
  虞惊墨亲了亲他眼皮,“再教你转弯。”
  田阮学得很快,本身又爱动弹,朝气蓬勃的,在八九点钟太阳的照耀下如一块璞玉,熠熠生辉,灿然夺目。
  虞惊墨慢慢跟着他,看着他玩,看着他笑,看着他闹。
  看着田阮得意忘形摔进雪堆,因为身上臃肿爬不起来。
  “救命啊……虞先生救命啊……”田阮卡在雪堆里,四脚朝天如同一只小乌龟。
  路过的一个男生想要拉一把,猛然间面前蹿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黑漆漆的滑雪服泛着冷冷雪光,如同一座大山,惊得那男生后撤两步。
  男生只见原本高大峻拔的身影如玉山倾颓,弯腰捉住青年的手,将他从雪里拉了出来,抱在身上,还拍了拍对方的护臀。
  亲密得如同一对恋人……也许他们本来就是恋人。
  田阮被虞惊墨提着抖了抖,身上的雪哗哗落下,像下了一场雾。
  “还得意吗?”男人低沉清冽而温和的嗓音。
  青年摇了摇脑袋,“不敢了。”
  男生悻悻然地滑走了。
  至中午十一点,滑雪场的人不少反多,趁着这时气温略有回升,游客们一窝蜂冲了进来,足有千余人。
  虞惊墨说:“我们先回酒店吃饭,。”
  田阮恋恋不舍:“嗯。”
  两人坐车回到酒店,在餐厅点了烤肉和啤酒,还有打糕和参鸡汤,田阮想尝尝铁锅炖,但考虑到实在吃不下,于是打算晚上再吃。
  烤肉的香气弥漫整个餐厅,吃饭的人也多,环境略微嘈杂。
  田阮知道虞惊墨不喜欢吵闹,就说:“晚上我们在房间吃。”
  虞惊墨却说:“旅行的意义就是体验各种不同的文化。”
  田阮点头,拍了烤肉照片发在朋友圈:虞先生说,旅行的意义就是体验各种不同的文化,我觉得很有道理。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徐助理:虞先生和夫人蜜月快乐,幸福每一天/爱心
  安妮:蜜月旅行快乐。
  王管家:先生夫人正如这烤肉和烤盘,如胶似漆,不能分离。
  刘妈:@王管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先生夫人就如同那玫瑰花与花瓶,插在一起才好看。
  张姐:蜜月幸福/玫瑰
  毛七:祝福/玫瑰
  保镖大壮:冰天雪地,好冷啊/冷
  保镖2号:为了先生夫人的安全,我们在所不辞!/肌肉
  田阮:“……保镖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虞惊墨不以为意:“不能太明显。”
  田阮有点犹豫,筷子戳着空盘子,“蜜月还带保镖,真的好吗?”想到雪场他吃鸡被保镖看到,他爸的更尴尬了。
  虞惊墨安抚:“放心,他们就是巡查周围有没有潜在的威胁,远远跟着,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哦。”
  虞惊墨给他夹了第一片烤得焦香的五花肉,撒上孜然,“你要习惯,我们周围可能随时都有危险。”
  田阮点头,不再纠结。
  坐到虞惊墨这个位置的人,权利爬到了至高点,想把他拉下神坛的人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谨慎,是虞惊墨的基本生存守则。
  田阮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以为蜜月真的就只是蜜月。
  他反思自己,还是大意了。幸好有虞惊墨提点着。
  田阮也给虞惊墨夹了一块烤肉,和他干杯啤酒。
  “你喝一半就好。”虞惊墨说。
  田阮点头,他的酒量就那么点,啤酒过过嘴瘾就行。喝了一半,他用纸巾擦了擦自己喝过的地方,放在虞惊墨面前。
  虞惊墨好笑道:“我不嫌你口水。”
  田阮:“……我这不是怕你嫌嘛。”
  “我什么时候嫌过了?”
  田阮回想,“我苹果吃一半给你,你不吃。”
  “我不太喜欢吃苹果。”
  “你圣诞节还吃了。”
  虞惊墨:“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不能吃,平常很少吃。”
  田阮仔细回想,虞惊墨还真没吃过几次苹果,一个月两三次顶天。家里的苹果好像都是刘妈切好了给田阮。
  “……为什么不喜欢吃苹果?多好吃啊。”田阮说。
  虞惊墨:“小时候,我妈爸买的最多的水果就是苹果。”
  田阮明白了,原来是吃腻了。
  虞惊墨喝了一口啤酒,除了烤肉,他其他的都吃得少。田阮不挑食,越看虞惊墨越像一只娇贵的牧羊犬,而他是被他牧养的小羊,犬羊私奔到别处,羊有草吃就行,而牧羊犬只喜欢吃肉。
  “哈哈……”田阮笑起来。
  虞惊墨长眉凤目,虽然积威颇深,但偶尔的瞬间也会露出一丝破绽,显得温和儒雅,“怎么?”
  田阮摇摇脑袋,决定把自己的想象藏在心中,不时拿出来对比一下,这样看虞惊墨好像有点好玩。
  吃完烤肉,田阮喝着参汤刷新朋友圈,果然又有大堆的祝福与疑惑。
  汪玮奇:你去旅游了?这烤肉哪儿的?很香啊!
  南淮橘:烤肉看着很好吃……
  奚钦:祝福/玫瑰
  谢堂燕:祝福/玫瑰
  虞商:祝福/玫瑰
  路秋焰:祝你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田阮:“……”
  田阮汗流浃背了,他居然忘了屏蔽同学们,还好没有发什么出格的话,图片也只有一盘烤肉。大家只能猜到他去旅游吃烤肉。
  还有路秋焰的话,他这么知道自己“吃鸡”了?还是说只是巧合?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所有他关注的信息,都会通过蜿蜒曲折的方式传到他眼前。田阮怀疑是保镖大壮“出卖”了他。
  他嗖地看向餐厅一角,果然看到一个包裹在人造皮毛里,五大三粗浑然一个东北粗鲁汉子的大壮,一记眼刀丢了过去。
  正中大壮心口,差点当场吓死,犹豫着上前,小声问:“夫人有事吗?”
  田阮:“是不是你告诉路秋焰,我和虞先生在滑雪场的事?”
  大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少爷非常关心你们,我就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他,肯定是少爷告密的!”
  田阮:“……谁告密还重要吗?大壮,我对你很失望!”
  大壮呜呜哭起来,周围五六双眼睛看过来,不明白一个瘦条条的青年,是怎么将一个狗熊般的大男人给训哭的。
  啊,辣眼睛。
  田阮:“别哭了,你好好表现,我就原谅你。”
  大壮瞬间满血复活:“我明白了夫人,我一定会把你拍得好看点,再发给少爷。”
  田阮:“……你有多远滚多远,换毛七。”
  大壮悲伤地滚了,毛七上前说:“是我的失职,没能阻止大壮拍下夫人的吃鸡照片。”
  田阮:“……”
  虞惊墨:“这件事别再提了,再提蜜月就变成辣月了。”
  毛七点头:“是。”
  虞惊墨:“把照片发给我,你们全删了。”
  毛七:“是。”
  田阮:“…………”
  田阮含羞带怒地瞪着施施然用完午餐起身的虞惊墨。
  虞惊墨朝他伸手,“夫人,我们去午休。”
  田阮扭头就走,须臾变成了跑,进了房间就把自己埋在沙发上,扎根似的动也不动。
  过了会儿,手机震动。
  一看是路秋焰发来的:你骗我。
  田阮:?
  路秋焰:你说虞商早上五六点是攻击力最薄弱的时候……
  田阮:你去偷袭了吗?
  路秋焰:你回来给我等着。
  田阮:是不是看到了擎天柱?大吧?
  路秋焰:……
  田阮:虞商真的很大,你会喜欢的。
  路秋焰:滚。
  田阮还要调戏一句,忽然传来一道冷沉的嗓音:“你怎么知道虞商大?看过?”
  田阮背脊一抖,无辜地望着虞惊墨。
  虞惊墨似笑非笑:“有我大吗?”


第114章 
  “虞先生的唧唧是最大的。”田阮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醋味, 赶紧说。
  虞惊墨被青年的直白逗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最大的?你看过别人的?”
  田阮:“我是男生,我在学校总要去卫生间。”
  虞惊墨:“去卫生间就盯着别人那里看?”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变态, 只是偶然看到过路秋焰和虞商的而已。”
  虞惊墨坐沙发边上,伸手挠了挠青年下巴, 逗猫似的, “只要你最喜欢我的就好。”
  “……”田阮悱怨地横他一眼, “我不喜欢你的,会做那种事?”
  “哪种事?”虞惊墨故意问。
  田阮张了张嘴巴,红润的唇羞怯如一朵待放的玫瑰, “你不知道就算。”
  虞惊墨拇指擦过他的下唇,揉了揉,撬开贝齿, “我知道。你的嘴我很喜欢。”
  田阮的嘴巴被玩弄着, 耳根热度攀升, 纤长如水草的眼睫垂下, 不知该看哪里似的, “我还没刷牙……”
  “漱过口了。”
  虞惊墨问:“可以吗?”
  田阮羞赧地点点头。
  于是虞惊墨起身,面对着田阮。
  锁扣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挂在针脚齐整的西裤口袋边, 微微晃着。
  伟岸的身躯,如一座玉山, 除却那紧要的一处, 其余衣冠楚楚、纹丝不乱。
  虞惊墨垂眸,青年端坐沙发, 握着一把龙剑。
  龙剑专为屠龙,青年不是第一次握, 但它依旧沉重,冷冰冰的材质,只有血脉相融时,才能让剑迸发出一线生机。
  “拿好。”虞惊墨说。
  田阮垂首握剑,贴近剑身一吻,以此唤醒剑灵。
  于是龙剑抖索,铮然一动。其上狰狞的雕刻,仿若天脉,剑柄处尤为厚重,只为屠龙而生。
  田阮专心地唤醒龙剑,因为紧张,小小的喉结上下一滚,细白的脖颈有细汗滑落。
  “别急。”虞惊墨大手覆在他柔软的发丝间,轻轻地按压。
  田阮模糊地嗯了一声。
  龙剑终于醒来,田阮抓得更用力,生怕它挣脱。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田阮除却一开始的紧张,逐渐对剑的技法有所了悟,抽、提、刺、搅,都不在话下。
  虞惊墨看着他练剑,从生涩到熟练。
  然而最终,龙剑忽然化身巨龙本身,成功吓到了青年。原来这都是巨龙的阴谋,奈何已经晚了,青年被叼进龙巢,搜刮了身上所有的财宝。
  等到田阮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两点。
  他拿过手机看一眼,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我要去野生动物园!”
  嗓音有些喑哑,喉咙还有些刺痛,他捂着脖子,“我的嗓子……”
  虞惊墨端着一杯温水进来,喂他喝下,“本就天干物燥,空调也开着,更干了。”
  这个天气要是不开空调,都能冻死在长白山。
  田阮却知道不止是因为干燥,幽怨地一瞥身旁无微不至的男人。
  虞惊墨轻笑一声,亲了亲他润着水光的唇,“委屈你了,下一站我们就去季节湿润的地方看海。”
  “嗯。”
  田阮换好衣服,浅灰色长款羽绒服,特地戴上虞惊墨送他的红色羊绒毛线围巾,加上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和可以挂在身上的手套,这一套下来又把自己整成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
  再看虞惊墨,情侣款的羽绒服在他身上就跟大衣似的带风,戴了手套,也戴了耳护,还有一条米白的围巾。
  明明装备差不多,穿在虞惊墨身上就是清爽得多。
  “凭什么?”田阮觉得不公平,微微仰着脸瞪几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
  虞惊墨垂眸,不用说话,那意思不言而喻。
  田阮蹦了蹦,蹦得比虞惊墨还高,“我一定会长这么高!”
  虞惊墨按下这只小兔子,“嗯,你长那么高,正好腰臀挨着我。”
  田阮懵了半晌,倏然明白过来,脸蛋红红:“流氓。”
  虞惊墨看了眼田阮宽大的羽绒服下的长腿,“现在就够了,我抱着你一点就好。”
  田阮一溜跑了出去,他再和虞惊墨共处一间,肯定又要忍不住做点蜜月的事。不行,旅行的意义在于体验各种不同的文化,不能这么堕落!
  除了酒店,临时管家已经安排好车,送他们前往野生动物园。
  说是动物园,其实动物并不多,除了散养在树林里的鹿,其他动物都在围栏里。
  田阮主要是来看东北虎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世界最大的猫科动物,吸引力对田阮而言是10分。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来这里的游客并不多。
  “游客到这里大多是去滑雪,看天池,看雾凇。”虞惊墨从酒店带了一袋苹果来,他自己不吃,就一个一个丢给了鹿群。
  小鹿们在雪地里哒哒哒地跑过来,吃着果实。
  田阮觉得可爱,也喂了两只苹果,然后又去喂东北虎。
  这只虎脾气温驯,看到田阮,主动翻起肚皮,柔软的黑白黄相间的花纹分布在肥硕的身躯上,显然被养得非常好。
  这么大一只老虎,田阮居然只看到了娇憨……
  “百兽之王的威严呢?”田阮喂给东北虎苹果。
  虞惊墨说:“它只是懒得动,如果回到原始森林,还是百兽之王。”
  东北虎像是听懂似的呼噜一声,睿智地盯了虞惊墨一眼,猛然一跃而起:“吼——!!”
  田阮吓得大叫一声,倒退三步。
  虞惊墨一动不动,冷冷地注视那虎。
  老虎又吼了一声,见没有吓跑虞惊墨,委屈似的呼噜着,来回踱步,最后又躺下了。
  饲养人员赶来,呵斥了那虎一声,对他们道歉:“抱歉抱歉,这虎被娇惯坏了,就是喜欢吓唬人,不会真的咬人的。”
  虞惊墨:“嗯。”
  田阮心脏怦怦跳,终于知道这里游客为什么少了,肯定都被吓跑了……
  “走吧。”虞惊墨牵着田阮的手,在林子里散步,雪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一踩一个坑。阳光正好,风轻雪美。
  田阮心情逐渐平静,深深呼吸一口山间凛冽的气息,“好美啊。”
  “嗯。”
  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只有树枝黑白分明,沁人心脾的雪味,将两人与天地融为一片。
  田阮拿出手机拍照,虽然怎么拍都出片,但总觉得差点意思,于是他喊:“毛七!”
  毛七从不知名处冒出来,拍拍身上的雪上前。
  田阮将手机递过去,“帮我和虞先生拍点照片。”
  “是。”毛七没说,其实他一直有在拍,虞惊墨早就吩咐过了,专门准备了三支手机,一只相机。
  有人拍照,田阮拉着虞惊墨在雪景里摆pose,通常是他在虞惊墨身边蹦蹦跳跳,或者直接挂虞惊墨身上,而虞惊墨不动如山。
  “虞先生你能不能动一动?”田阮不满。
  虞惊墨瞥他一眼,“动一动?”
  “嗯。”
  虞惊墨一手揽过他,“你求我,我就动一动。”
  田阮:“……”
  怎么又黄了!
  田阮含羞带恼地瞪着虞惊墨的这一幕,定格在相机里。
  晚些时候,田阮还是随大流和虞惊墨一起去了天池,让他失望的是,天池完全被冰雪覆盖,没有任何山光水影了。
  虞惊墨说:“如果十月份的时候来,应该刚好。”
  田阮:“下次吧。”
  其他游客也是兴冲冲地来,失望地离开。世上本就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事,十月份的时候是天池最美的时候,而现在是雪场最好玩的时候。
  在这里有五天的时间,足够玩的。
  天色已晚,田阮和虞惊墨一道回了酒店,吃了铁锅炖和锅包肉,满足地回到房间。
  田阮洗得香香的,就躺进了被窝,刷了会儿微信和照片。
  不得不说,阳光下,大雪里,就是出片,哪怕一坨粑粑都能镀上一层金辉,拍人就更好看了。
  田阮美滋滋地欣赏着,分享几张给路秋焰。
  路秋焰:你给虞商秀恩爱行吗?跟我秀个什么劲?
  田阮:就是想给你看看,你不想看的话我不发了。
  然后他就把照片都撤回了。
  路秋焰:……
  路秋焰:给我看,我想看,行了吧?
  于是田阮又乐滋滋发了照片过去。
  田阮:我替你先踩踩点,以后你和虞商一起来玩。
  路秋焰:还不一定呢。
  田阮:我是说以后,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路秋焰:嗯。
  田阮:虞商是不是很大?
  路秋焰:……你再说,我拉黑。
  田阮:/可怜
  路秋焰:对你老公卖萌去,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田阮:……
  其实,他已经吃过了。
  应该不会还吃吧?
  田阮放下手机,竖起耳朵听浴室的动静,水声停了。
  只裹着一条浴巾,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走了出去,悍利的身躯如同一把利剑,肌肉线条分明,充满爆发力。冷调的冰雪混着木质的清润,沐浴露甘爽的气息和淡淡的麝香合成独一无二的荷尔蒙,长腿阔步走到床边,垂眸打量床上装睡的青年。
  青年面庞雪白,鼻梁细挺,玫瑰花瓣似的唇抿着,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不时轻颤。
  虞惊墨俯身撑在被子上,湿透的发丝垂落,水珠从发梢滴落,细小的水珠落在青年眼下,就像一滴泪。
  田阮觉得脸上有点痒痒,除了那水珠,还有呼吸。
  虞惊墨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他脸上,似乎在寻找从哪里下口好。
  田阮抿紧了唇。
  虞惊墨一低头,大手在被褥上压出皱痕,微凉的唇贴上青年柔软温暖的唇,轻轻磨着,咬了一口。
  田阮还在装睡。
  虞惊墨轻笑一声:“你不睁眼,待会儿别后悔。”
  “?”
  “我只裹了一条浴巾。”
  田阮唰地睁眼,一眼看到肱二头肌、胸肌、腹肌、腹外斜肌——也就是俗称的人鱼线——瞬间眼睛都亮了。
  ……他的老公,好棒。


第115章 
  “喜欢吗?”虞惊墨一手撑在被子上, 一手若有似无地抚着青年脸颊,看着原本细白的肤质缓缓染上红晕,比云霞还好看。
  田阮眼睫眨动, 亮晶晶的瞳仁毫无避讳地直视某处雄伟,抿起的唇角忍不住向上翘:“……喜欢。”
  略微粗糙的指腹落在田阮柔软的耳垂上, 捏了捏, 于是整个耳廓都变成了火烧云。
  “喜欢哪里?”虞惊墨问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青年天鹅颈般修长的脖颈,指尖滑到颈窝处,揉捏着, 像是给青年放松紧绷的神经。
  田阮朝那只手蹭了蹭,“手……”
  “嗯。”虞惊墨的手在颈窝逗留片刻,踏雪寻梅。
  梅花未绽, 清凉地瑟缩着, 裹紧了外衣。
  虞惊墨不急不缓地轻揉慢捻抹复挑, 弹古琴似的, 嗓音低缓:“还有呢?”
  田阮揪住被角, 不由得猫似的弓着腰,朝虞惊墨贴近,却被按下来。
  梅花颤颤, 酥了四肢百骸。
  “手……”田阮眼睛变得水润,眉心微蹙着, 似苦痛, 又似沉浸在无以名状的欢悦中,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虞惊墨唇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 “这么喜欢我的手?”
  田阮从翻腾的思绪中拽回一丝清明,却赧然无言, 他的每一寸都被掌握,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他玩弄于掌心。
  “如你所愿。”虞惊墨笑叹一声,把玩小田阮。
  田阮像一条惊跳的鱼,猛地抓住虞惊墨手臂,就跟脱离地心引力似的攀住他脖颈。
  虞惊墨顺势俯身,如一座坚不可摧的玉山。
  田阮不是头一回登山,只是这次格外的虔诚,奉献所有,只为见那传说中“神明”。
  神明垂眸,赐予他无上的荣光。
  于是田阮在这荣光中见天见地,见到了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画卷之上腾飞着一条红色的龙,尾翼携带黑色火焰,而当它张口,喷出的却是白色火焰。一黑一白,如同阴阳双生的太极。
  龙飞在雪山之巅,蜿蜒盘旋,落下时惊起千堆雪崩颤。
  有一面湖泊藏在雪山之中,四周却有白云绵延,围绕这湖,不然龙靠近。
  于是龙在白云中奔腾,惊天地,泣风雨,湖泊因此荡开涟漪。
  密密的雨丝融了山雪,山中梅花点点,恰是好风景。龙喜欢梅花,细细品味,留下一团白色的火焰便施施然飞走。
  雪山震颤,云雾缭绕中似有闪电袭向龙。
  龙不为所惧,张口吞噬这闪电,轰然一声,遍体生电。
  带着这电,龙所向披靡,劈开云团,纵身冲进清澈见底的雪山湖泊中。
  湖水微凉,在龙的翻搅中逐渐升温,变得暖如温泉。
  龙心畅快,来回冲出又猛然撞入,玩得不亦乐乎。
  冰雪由此融化,汇成涓涓流水,漫山春意复苏,花自飘零水自流。
  ……好一幅优美的画卷。
  为了完成这幅画,田阮用了整整一宿时间,如果不是虞惊墨打配合,他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画得累了,田阮终于得以沉沉睡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画技烂,还得是虞惊墨十项全能,连画画都不在话下,为这幅画增添许多妙笔生花之处。
  比如那朵朵的梅花,精妙得宛如工笔画,饱满水灵的质感也只有虞惊墨画得出。
  醒来时大雪纷飞,田阮脑袋昏沉,茫然地看着身旁靠在床头看书的男人。
  “醒了?给你倒点水。”虞惊墨声音忽远忽近,听得不真切。
  身旁空了十几秒,须臾,高大挺拔的男人推门而入,仔细地关好门,不让一丝风漏进来。
  田阮不知今夕何夕,“……这是哪里?”
  “长白山。”
  田阮无法思考,手脚都沉重得不行,“你是谁?”
  虞惊墨脚下一顿,坐到床边,认真地打量青年。
  青年光滑的脸蛋透着些许红晕,眼睛眨动很慢,反应也有些迟钝,看上去像一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他昨晚有点伤了这小动物。
  “不认得我?”虞惊墨问。
  田阮默默抓紧了被子,“有点记得,有点不记得……”
  “所以你这是拔花无情?”
  “……”
  虞惊墨将他扶起来,歪躺着靠在床头,纵然如此,青年的脸色还是变了变,有些羞恼似的瞪他一眼。
  “先喝点水,我给你叫了粥,待会儿送来。”虞惊墨喂他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田阮低着脸,小猫似的喝水,看上去又变乖了。
  虞惊墨说:“抱歉,我昨晚有点失控。”
  田阮抬起眼皮,瞄着瞪他,嘴巴还在喝水,没空说话。
  “套也没用。”
  “……”
  “不过我给你洗了,放心,不会拉肚子。”
  “唔……”
  水杯挪开,田阮咳了几声,眼尾耳根俱红,看上去有些可怜似的。虞惊墨拿手帕给他擦了擦唇畔,“果然这张嘴容易呛着。”
  田阮恨不能把脸埋进被窝,“别说了……”
  虞惊墨问:“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个大驴鞭。”田阮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懊恼地扭过脸。
  “嗯。”虞惊墨失笑,将人抱进怀里,“你有点低烧,待会儿吃过药再睡。”
  田阮皱着眉,“怪不得我晕晕乎乎的。”
  “抱歉,下次不会那么……久了。”虞惊墨像是在应承一个痛失几个亿的承诺,如是说。
  田阮:“……最多三个小时。”
  “五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三个半小时好不好?加上洗澡的时间。”
  田阮点点头,“成交。”
  虞惊墨低头在他额上一吻,“恭喜你,成人了。”
  田阮把脸埋进他怀里,害羞地嗯了一声。
  吃完粥和退烧药,田阮又躺平了,但他完全没有睡意。只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原本打定主意不会在上学时谈恋爱,结果谈了。
  原本计划好和虞惊墨就是雇佣关系,他给虞惊墨当挡箭牌,虞惊墨送他去上学,不会履行夫夫义务,结果履行了。
  原本想着就算他和虞惊墨谈恋爱确定关系,也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结果短短几个月就超速了。
  连提前准备好的套套都没来得及戴。
  一切来得太快,太水到渠成,田阮回味了一下——他老公,真猛。
  田阮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因为太猛,他的头还撞了两次床头……
  虞惊墨注意到他的动作,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他整个头顶,搓揉片刻,“这么聪明的脑袋,可不能变傻了。”
  田阮哼哼唧唧:“已经变傻了。”
  “屁股给我看看。”
  “……不给。”
  “这不是挺聪明的。”话虽如此,虞惊墨还是给田阮涂了消炎药。
  田阮弯着腰不动,“好没好啊?”
  虞惊墨看到自己留下的痕迹,红乱斑驳如一幅残梅图,别有动人之处,“没好。”
  田阮腚凉心慌,一把掀过被子盖住自己,“哼,骗子。”
  虞惊墨还没看够,不过时间有的是。
  左右睡不着,田阮为了安慰自己的小心灵,主动要吃虞惊墨豆腐,但虞惊墨不能吃他豆腐——虽然已经被吃光了。
  虞惊墨把自己的右手给他玩,左手用笔记本电脑进行简单的邮件收发工作。
  田阮如获至宝,抓着虞惊墨的大手,真是骨节分明,手指又长又直,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白。但和田阮的冷白皮相比,有些橄榄皮色调,对比还是挺明显的。
  虎口指腹掌心都有些粗糙,覆着薄薄的茧子,应该经常练单杠。
  昨晚就是这三根手指……田阮思及此,脸蛋微红,故作自然地用自己的手圈住那三根手指,直径果然差不多。
  虞惊墨侧过峻拔如峰的脸,凤目低垂,好笑地问:“这么喜欢?”
  田阮猛地收回手指圈圈。
  虞惊墨三指并立,剑指圈圈,“还想要?”
  田阮握紧手指,耳垂有些烫,“不要。”
  虞惊墨叹气:“好吧,你自己玩。”
  秉着豆腐不吃白不吃的精神,田阮又玩了虞惊墨宽阔的肩膀,修长有力的脖颈,黑色丝绸睡袍下的锁骨和胸腹肌。
  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猫爪印。
  虞惊墨看着毫无防备挠自己腹肌的青年,目光越过对方瘦削的蝴蝶骨,盛着美酒似的腰窝,继而是翘得能放汽水的臀。
  “好玩吗?”虞惊墨问。
  田阮使劲地挠,“我就不信,你不怕痒。”
  虞惊墨直起腰,长臂一抓,能不能放汽水他不知道,反正放他的手是刚刚好。
  田阮猝不及防脑袋撞上腹肌,犹如误闯猛兽的巢,猛兽朝他咆哮。
  他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是失重感,虞惊墨抱住他的腰,使他倒立。
  倒立时,睡袍错乱,但美景恰好到了眼前。
  田阮有些晕眩,“虞先生……”
  虞惊墨:“食不言,寝不语。”
  然后他开始沉默地享用美食,新鲜出炉的面包,带着丝丝缕缕的奶油甜香。
  如果田阮是舞蹈生,这样的舞姿必然没什么难度,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尽管腰被提着,不用自己使多大的力,但还是因为手脚发颤艰难支撑。
  他惹到了猛兽,就要接受跳舞的惩罚。
  跳舞时间只有几分钟,田阮却在其中耗尽了心神,一滩水似的淌在虞惊墨身边。
  虞惊墨就像吃了一个下午茶,面不改色地和田阮说:“抱歉,我违约了,我愿意赔偿违约金。”
  田阮瞪他,但看到虞惊墨那张优美如弓的薄唇,倏然不敢直视,“违约金多少?”
  “你说了算。”
  “那就……一万。”
  虞惊墨莞尔:“我的宝贝,对我可真好。”
  田阮一愣:“你叫我什么?”
  “宝贝。”虞惊墨说,“你是我的宝贝。”
  田阮什么气都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大人了。但还是我的宝贝。”
  田阮害羞又甜蜜:“你可别在虞商和路秋焰面前这么叫我。”
  虞惊墨:“你这时候还有空想别人,看来是惩罚不够。”
  “……”


第116章 
  原来, 书里的小受们第一次三天不能下床,是真的。
  田阮悲伤地躺了两天半,虽然有虞惊墨贴身伺候, 端茶倒水,喂饭喝汤, 就连洗澡尿尿都接手, 就差推个轮椅把田阮放上去。
  如此“残废”了两天, 田阮无聊地剪起了脚指甲,做了次水疗,泡了温泉。最让他不解的是, 为什么自己的脚是香的,身上似乎也都冒着甜津津的味儿。
  虞惊墨说:“你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同了。”
  田阮问:“以前什么味?汗味?”
  “……大多时候是青草味。”
  “现在呢?”
  “有点甜的木质香,偶尔也能闻到青草的气息, 在洗完澡后。”
  田阮怀疑地看着虞惊墨, “不会是被你传染的吧?”
  虞惊墨思考须臾, 点头, “有可能基因入侵, 你沾上了我的气息。”
  田阮的童真一去不返,只能希望其他人不要闻到他身上气味的变化……应该也闻不到吧,又不是人人都是狗鼻子。
  第三天下午, 田阮终于又可以去滑雪。
  虽然双腿还有些酸软,但精神饱满, 他无师自通了蹲着滑, 省时省力,就是容易翻跟头, 像一只雪球从坡上滚下来。
  虞惊墨每每接住这雪球,抱个满怀。
  田阮纵情大笑, 身上脸上全都是雪,非要拉着虞惊墨一起滑,结果两人抱着滚了下去,创飞拍照的毛七。
  最后一天,田阮和虞惊墨体验了雾凇漂流,美得如同仙境的冰河里,枝条挂满雾一般的霜花,河面上冰块漂浮,岸边积雪皑皑,静谧得听得见雪落的声音。冰寒是这里最盛大的着装。
  田阮灵感激增,随手用笔记下此刻的震撼感悟,打算以后写作文用得上。
  原来真正体会到大自然的美妙,和书本上看到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下午他们又去乘坐了鹿车,在林子里穿梭,宛如送完礼物回家的圣诞老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好的期许。
  “……我希望,虞惊墨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田阮对着白茫茫的山林许下自己的愿望。
  虞惊墨看着青年灼灼容光的脸,握住他的手说:“那我希望,田阮喜乐顺遂,实现自己所有的梦想。”
  “所有的梦想,会不会太贪心了?”
  “你说说有几个?”
  “第一,我要当翻译官;第二,我要环游世界;第三,我要去留学;第四,我和你……”田阮不好意思说下去。
  “你和我长长久久?”
  “……嗯。”
  虞惊墨失笑:“除了第一个,其他的我都能帮你实现。”
  田阮:“第一个我要自己努力。”
  虞惊墨:“那就许愿你和我一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田阮笑着依靠在虞惊墨身上,“这个世界的流速,可能和别的世界不一样。”
  “什么意思?”
  “这是小说的世界衍生而来,等主角攻受完成破镜重圆的剧情,时间的流速就会变慢,因为还有‘番外’。”
  “番外?”
  “就是穿插的小剧情,只要小剧情不完,时间可能就会停在那一年。”
  虞惊墨思忖须臾,“那我的工作时间岂不是也延长了?”
  田阮呆住,“我那时候应该也工作了……”
  虞惊墨拍拍他帽子,给他把红色的羊绒围巾整理一下,“到时候再说,要是时间真的延长,我们正好抽出一点时间来发展我们的‘番外’,比如约个会,上个床,绰绰有余,还不影响工作进度。”
  田阮点点脑袋,忽然一顿。
  虞惊墨:“假如一天有48小时,我们可以用七个小时来上床。”
  田阮: “……我会没命的。”
  虞惊墨:“放心,到时你应该进化出了铁屁股。”
  田阮:“…………”
  蜜月之旅第一站结束,第二站飞往澳大利亚黄金海岸度假。
  虞惊墨建议田阮将所有秋冬衣服放在国内,田阮脑子里都是“铁屁股”的震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穿着羽绒服上了飞机。
  然后下飞机后他就傻了,来往的游客都穿着短袖,就他一人裹着羽绒服。
  微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宛如空调的暖风,谈不上多热,但绝对不冷。
  十几道宛如看南极企鹅的视线投来,虞惊墨穿着清凉的衬衫长裤,皮鞋墨镜,腕带金表,整个商务风。而田阮是满满的土包子风。
  前一天还在冰天雪地,今天就站在了热带地区,田阮恍惚地晕了一下。清醒后,地理知识后知后觉涌进脑海……
  虞惊墨把他羽绒服拉链往下一拉,里面羊毛衫、背心一件不少,无奈笑道:“说了这里热,你还穿这么多。”
  田阮强行挽尊:“我和你啪啪后,我就变笨了,肯定是你的唧唧有问题。”
  虞惊墨:“今晚再啪一次,给你灌点营养液,你的聪明脑袋是不是就回来了?”
  “……”
  虞惊墨就跟剥笋似的,给田阮的外套脱掉,背心羊毛衫也都脱了,只留一件打底的白衬衫,总算清爽了,只有脚上那双大棉靴只能到酒店换了。
  在这里也安排了临时管家兼司机,是个亚麻色头发的中年女人,说话温声细语的,显然在大家族里做过事,名叫mia,听起来像喵。
  mia开着车说,她曾在当地的一个大富豪家里做过事,被诬陷偷钱,其实就是看她年纪大了,不漂亮,想让她主动离职,这样就不会得到赔偿。
  mia:“见鬼去吧,我才不干,我起诉了他们三年,终于赢了。虽然我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田阮深表同情:“他们真坏。”
  mia又说:“幸亏老王还记得我,不然我也得不到这份工作。你们放心,我虽然岁数大了,但耳清目明,什么活儿都能做——那里是成人用品店,需要买点避孕套吗?有很多口味,你们喜欢哪种?”
  田阮:“……”
  虞惊墨:“谢谢,我们自己买。”
  到了酒店,三十楼的高级海景套房,可俯瞰一整条碧蓝金黄的海岸线,沙滩上点缀着稀稀落落的人影,有的在海上乘风破浪。
  田阮本来累极了,但看到这一幕有些跃跃欲试:“虞先生,你会冲浪吗?”
  虞惊墨整理行李箱,“会一点。”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只教你基础入门。”
  “这就够了。”田阮在落地窗前拍了照片,发给路秋焰。
  不一会儿,路秋焰回:黄金海岸?我去过,冲浪挺好玩。
  田阮:你也会冲浪?教教我!
  路秋焰:让你老公教。
  田阮:他只教我基础的,你教我高级的,我要偷偷惊艳他。
  路秋焰:你被大浪卷走,更惊艳他。
  田阮:……
  路秋焰:冲浪不是看着那么简单,珍惜小命吧。
  田阮:OK。
  既然主角受都嘱咐了,田阮只能遵循,不然真的有什么变故,哭都来不及。
  换好衣服鞋子,田阮就和虞惊墨一起去买冲浪板子,虞惊墨说“会一点”,到店里根本不用店员介绍,自顾按照田阮的身高,亲手给他挑了一块板子。
  银红色板子,在水里很容易看到。虞惊墨自己则买了一块黑色板子。
  沙滩上的人在上面看着不多,下来后忽然变多了似的,太阳也比之前更歹毒了。
  不少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女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田阮的眼睛都看直了。
  ……虽然他喜欢男人,但比基尼美女真的很养眼,那身材,汪玮奇看了绝对喷鼻血。
  高大的身影挡住田阮的视线,墨绿的衬衫,映得脸似乎也在冒绿光。
  田阮:“……干嘛?”
  虞惊墨弯起唇角:“喜欢看?”
  田阮闻到了醋味,好笑道:“我就是欣赏,纯粹的欣赏。”
  虞惊墨当然看出青年眼里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你又不是贺兰斯,欣赏美女做什么。”
  田阮:“对哦,我可以拍点照片发给贺兰斯。”
  “……”
  说干就干,田阮在征询那美女的同意后,拍了几张婀娜多姿的照片,这就发给贺兰斯。
  贺兰斯很快回:多谢,很美丽的人体。多拍点。
  田阮:我要报酬。
  贺兰斯:多少钱?
  田阮:等我和虞先生回去,你给我们画一张肖像。
  贺兰斯:没问题。
  田阮把板子给虞惊墨拿着,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去拍比基尼,美其名曰为贺兰斯取材。虞惊墨摘下墨镜看他浪来浪去,气笑了:“这么喜欢比基尼,今晚就让你穿。”
  田阮不知下一波情趣play正在来的路上,一饱眼福后颠颠地跑回了虞惊墨身边,却发现虞惊墨被好些美女围着。
  虞惊墨的身高就是在普遍大个子的外国人中间也毫不逊色,可以说是整个海滩最高的,摘下墨镜后丰神俊朗的脸沐浴在日光海风中,通身的贵气与威压令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外国美女向来胆大开放,看到感兴趣的人就去撩拨。虞惊墨虽然冷若冰霜,但风度翩翩,一口流利的英语让人为之如沐春风。
  虞惊墨凤目微抬,看到挤在美女之外的黑色脑袋瓜,一伸手就给抓了过来。
  田阮被提溜到虞惊墨面前,无辜地睁着眼睛。
  美女们惊异退开:“请问这位是?”
  虞惊墨:“我夫人。”
  “??”
  田阮发现其中几位美女就是给他拍过照片的,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先生,我们结婚了。”
  美女们悻悻然地走了,大声嘀咕:“为什么优质男都有老婆?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田阮抓住虞惊墨的手,护食般揣在怀里,“难道我们不像一对?”
  虞惊墨:“如果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不四处乱跑,没人认为我们不是一对。”
  一辆冰淇淋的小车推了过来,摊主看到二人交握的手,问虞惊墨:“嘿先生,要不要给你儿子买一支冰淇淋?”
  虞惊墨:“……”
  田阮:“……”


第117章 
  虞惊墨没有多作解释, 给田阮买了一支香草冰淇淋。
  摊主:“多谢惠顾,祝您和您儿子玩得开心!”
  冰淇淋小车沿着沙滩龟速前进,田阮把冰淇淋尖尖送到虞惊墨薄薄的唇边, “爸爸你吃。”
  虞惊墨咬了一口尖尖,那模样就像在咬田阮的NeiNei, 配合道:“好孩子。”
  田阮脸蛋微红, 瞧不清虞惊墨墨镜下的眼神, 但他知道他在看自己胸口,“……摊主眼神不好,我们哪里像父子了。”
  虞惊墨语气平淡:“在国外, daddy有双重含义。”
  田阮当然知道双重含义是什么,那么多文不是白看的。
  “你叫我爸爸还是daddy都可以。”
  田阮羞耻不敢多叫,吃完冰淇淋说:“教我冲浪。”
  此时风不大, 浪头也小小的, 正适合初学者在玩耍。田阮抱着冲浪板走进海水里, 打了个激灵, 不过很快适应了温度, 板子放在水面上,按照虞惊墨的指示趴了上去。
  虞惊墨身高腿长,推着他的板子进入稍深一点的区域, 才自己跃上板子,缓缓浮出, 犹如一座雕凿精美的神像。
  田阮被帅到了, 也想站起来,结果屁股一撅, 就翻进了海水里。
  扑腾着抱住板子,下一秒被虞惊墨拎到板子上, 咳嗽两声,又重新趴好了。
  “还没学会爬就想走路?”为了捞田阮,虞惊墨又跳到水里,看着趴在板子上的青年,拍了一下他屁股,就跟打小孩似的。
  田阮满头满脸湿漉漉,睫毛眨动,瞳仁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现在怎么办呢?”
  虞惊墨推着他的板子,“等浪来。”
  不多时,一波相对平缓的波浪掀了过来,虞惊墨面色平静:“来了。”
  田阮扭头一看:“这么大?!”
  三米高的浪花如一条广阔的大棉被,盖住了海上冲浪的人影,须臾间,那些人影如秋后蚂蚱一只只跳了出来,在水面上奔腾冲荡。
  田阮随波逐流:“啊啊啊——唔——啊啊啊——唔——”
  反正他就是一边荡漾,一边喝着海水冲到了岸边。
  如一条搁浅的咸鱼。
  “……”
  过了会儿,虞惊墨踏浪飘飘然到了岸边,如不染尘埃的谪仙,垂眸看着这条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咸鱼,大发慈悲地捡起来:“吓到了?”
  田阮挂在虞惊墨身上,四肢绵软提不起力气,“嗯。”
  虞惊墨拍怕他背脊,“放心,我看着你。”
  田阮缓了缓,重新精神焕发:“我们继续。”
  经过七八次的企鹅滑翔,田阮终于能像个北极熊那样慢慢站在冲浪板上。他发现冲浪和滑雪有共通之处,只要掌握平衡,不需要太多技巧,就能乘风破浪。
  仅用一个下午时间,田阮就能像虞惊墨那样进行基础的冲浪,板子仿佛融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浪头的大小只需要站在水面上就能预估到。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田阮畅意大笑,一个浪头打来,“咕噜咕噜咕噜……”
  虞惊墨好笑地将青年从水里捞起来,放在板子上,“得意忘形。”
  田阮趴在板子上嘿嘿笑:“反正我学会了滑雪,还会冲浪,回去可以吹牛了。”
  夕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衬得青年唇红齿白、眼眸澄澈,一脸纯粹的快乐。虞惊墨目光垂落,望着青年不停叭叭的小嘴,一低头便亲了上去。
  田阮的声音霎时被堵住,随时吻的加深,思绪彻底被截断,专注地享受当下的时刻。
  彼此吻过不下百次,但依旧温柔缱绻。
  海水的咸涩,冰淇淋的甜,交融成果冻般的清爽可口。天地悠悠,海面广阔,在异国他乡他们不用避讳任何人与事。
  不知不觉被冲到岸边。
  虞惊墨大手抚着田阮的后颈和耳根,摩挲着说:“回酒店。”
  田阮害羞地点点头。
  在这群奔放的外国佬中间,两个男人接吻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没人多看他们几眼。只有认识他们的人才会见了鬼似的:“田阮?”
  田阮:“?”
  “田阮是你吧?!”汪玮奇瞪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分明就是田阮和他的哥夫虞惊墨!
  那人转过脸来,汪玮奇震惊得后撤一步,一屁股坐在沙子上——天哪,真的是田阮和虞惊墨,他看到了他们的男情,不会被灭口吧?
  田阮同样睁大了眼睛,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汪玮奇?”
  汪玮奇点点脑袋瓜,特意捯饬的蟑螂须发型跟着抖了抖,“你、你你你偷情?”
  田阮:“……”
  汪玮奇懊悔得差点咬掉舌头:“你勾引你哥夫……不是,你们两情相悦?”
  田阮:“……”
  虞惊墨牵着傻掉的田阮走上沙滩,冲浪板咄的戳进沙子里,“冲浪。”
  汪玮奇理解地点点头,“冲浪,浪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夕辉落在田阮脸上,红了一片,“我和虞先生冲浪,你别多想。”
  汪玮奇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才没有觉得你道德沦丧,勾引自己的哥夫。”
  “……”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我放屁。”
  虞惊墨问:“就你一人?”
  汪玮奇点头又摇头,“1班到8班的冬令营就是在这边,参加的人都来了。他们去别处玩了,我来这里看比基尼美女……”
  虞惊墨道:“田阮没有名叫田远的哥哥,他就是我法律上的对象。他还在念书,我不希望因为这层关系给他带来不便,你能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吗?”
  汪玮奇反应了半晌,虞惊墨的话终于被他的脑神经元接收与翻译,“你们……结婚了?”
  “没错。”
  田阮赧然无言,这掉马掉得太猝不及防。
  汪玮奇:“可是田阮才十七八岁。”
  虞惊墨:“有二十了。”
  汪玮奇惊悚难以言表,因为田阮细皮嫩肉的,看上去比他还年轻……
  田阮诚恳道:“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瞒着大家,只是我想当一个普通学生。”
  汪玮奇心想,这样的“普通”他也想要,成绩优越,肤白貌美,家世清贵——结婚就算了,虞惊墨这样的大佬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所以光从这一点看,田阮就一点都不普通。汪玮奇酸溜溜地想,又觉得别扭,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羡慕别人有男人养?
  汪玮奇抖了抖肩膀,拍拍屁股站起来:“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田阮握拳,“好兄弟,讲义气。”
  汪玮奇热血上头,与之碰拳,“君子一言,八马难追!”
  一群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人走下沙滩,穿着和汪玮奇一个样式的冬令营T恤,logo是德音的校徽。
  “汪玮奇?你干嘛呢?”一个男生喊道。
  汪玮奇大吃一惊,挡在田阮身前,“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田阮:“……好,谢谢。”
  汪玮奇撑开腿下蹲,剪刀手举在头顶,噔噔噔摇摇晃晃跑向那群人,这怪异的姿势不但吸引了同学的注意,也吸引了众多比基尼美女的注意。
  “噢,他好像一只螃蟹。”
  在美女们的笑声中,汪玮奇如一只煮熟的螃蟹,从头红到脚,朝自己亲爱的同学们逼近。
  同学们:“……”
  他们扭头就走,“快走快走,我们不认识他。”
  汪玮奇蹩脚的英语喊:“Oh,My baby们等等我!”
  田阮注视汪螃蟹的英勇身姿,感慨道:“他总能创造奇迹,让我刮目相看。”
  虞惊墨:“怪不得你们是同学。”
  田阮:“……”
  两人偷偷摸摸回了酒店,为什么是偷偷摸摸呢,因为冬令营的同学在这里,意味着可能随时都会碰到。田阮不得不拿出打游击战的精神,四顾张望有没有其他黑头黑眼睛的人。
  虞惊墨一把将青年薅进电梯,“这是我们的蜜月,不要关注别人。”
  “可是……”
  “保镖会看着。”
  田阮惊讶,保镖还跟着?他真是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然后去餐厅吃饭时,他看到了戴着一头金色假发宛如金毛狮王的大壮,和染了一头奶奶灰、脸上贴着龙纹身的毛七。
  田阮:“……”
  毛七汇报道:“周围没有夫人的同学,请放心用餐。”
  田阮:“你们很像混黑的。”
  毛七:“入乡随俗。”
  不得不说,毛七和其他三个保镖的打扮,确实唬住了一些人,不敢上前搭话,服务员也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
  但见这帮“恶徒”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张桌前,桌上有个西装革履、面容俊美的东方人,和一个清秀的少年,餐厅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一个画面:东亚黑道大佬和他的小娇妻。
  于是田阮发现,服务员端来饭菜时,手抖得不行,活像得了帕金森。
  田阮不明所以。
  当服务员拿着餐刀为他们剥大虾时,餐刀猛地从手中脱落,刚好插在田阮两腿间的椅子上。
  田阮:“…………”
  服务员惊叫一声:“sorry!!!”
  差点变成太监的田阮小脸煞白,虞惊墨制止服务员乱动,亲手拔出了餐刀,冷声说:“请你下去,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哭着跑了,她惹了黑帮,肯定活不过今晚……
  不多时,经理押着服务员来道歉,语序颠三倒四的,显然也吓到了,作为惊吓的补偿,今晚这顿送给他们。
  田阮因祸得福,吃了一顿免费的大餐,补偿了受惊的小心灵。
  回到蜜月套房,田阮舒舒服服趴在沙发上,“免费的晚餐,就是好吃~”
  虞惊墨看向他裤裆,“你的蛋蛋要掉出来了。”
  田阮:“?”
  田阮扭头一看,裤子破了好长一道口子,就是餐刀划拉出来的。
  虞惊墨叹息:“幸好没有变成太监,不然没得玩了。”
  田阮:“……”


第118章 
  田阮心疼自己的裤子, 脱下来说:“缝缝还能穿。”
  虞惊墨还真给他找来针线,和花色布料,看青年有模有样地缝缝补补——缝的时候很认真, 缝出来的效果就像七八十年代的花裤头。
  田阮:“……”
  虞惊墨评价:“很有特色。”
  门被叩响,虞惊墨去开门, 门口是一脸笑容的mia。
  mia将手里的纸盒递过去, “年轻人, 玩得愉快。”
  “有劳。”虞惊墨接过盒子,礼节性地说了声good night,关上了门。
  田阮好奇地探头探脑, 对自己缝的大花裤子彻底放弃,“什么呀?新裤子?”
  虞惊墨送给他,“你打开就知道了。”
  田阮满怀期待地打开, 然后在里面看见了三块布料, 其中两块布料是三角形连在一起, 有三根细细的带子;还有一块大的布料也是三角形, 也缀着三根带子。
  “这什么?”田阮不明所以。
  虞惊墨眼含浅淡笑意:“你今天看过, 想不起来?”
  田阮:“?”
  他搜索今天看到过的所有画面,其中比基尼美女占了一半……
  田阮睁大眼睛,“比基尼??”
  虞惊墨:“嗯。”
  田阮丢下布料, 满面臊红:“你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是不会穿的!”
  虞惊墨故作讶异:“你今天看那么多比基尼,我以为你喜欢。”
  田阮:“……我那是欣赏。”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薄而柔软的真丝布料, 虞惊墨目光灼灼看着青年白皙的皮肤染上漂亮的红, “我想看你穿。”
  田阮扭过脸不接受蛊惑,“今天那么多比基尼, 你还没看够?”
  “我不想看别人,我就想看你。”
  “……”
  “宝贝, 可以穿给我看吗?”虞惊墨嗓音低低,像极了裹着蜜糖的刀柄,虽然没有危险,但很容易到达危险。
  田阮耳朵酥了,心也软了,“不行……这是女人穿的。”
  “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骗人,哪有男人穿比基尼?”
  “你今天一饱眼福,就不能让我也一饱眼福?”虞惊墨勾着比基尼到他眼前,“求你。”
  田阮彻底软了,他禁不住虞惊墨的诱惑,也禁不住他的“哀求”,就算知道这哀求没什么诚意,只有满满的欲念。
  粉色的几块布料,本就漏的面积大,布料上还设计了镂空花纹。
  由此可见,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比基尼,而是情趣内衣。
  田阮抓着这几片布料,满怀羞耻地走进浴室。
  虞惊墨衣冠整齐端坐沙发,在盒子里找到两颗粉色的“子弹”,挺有意思的小玩具,他摩挲着开关,不一会儿便熟练掌握玩法。
  半小时后,一只小白兔羞羞答答地从浴室出来。
  虞惊墨恍惚了一下,以为又看到了雪人,田阮的皮肤太白了,且痕迹消失得快,基本上第二天也就褪色了。
  虞惊墨指尖摩挲,他应该更用力一点,痕迹就能持久一点。
  可他不舍,看不得田阮眼角湿润,可怜兮兮任他欺负。
  田阮快乐时,更能让虞惊墨满意。
  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田阮护着小田阮到了面前,羞恼地瞪着他,“一点也不好看。”他在镜子里看到时,犹豫了三分钟才敢出来。
  “好看。”虞惊墨打量他,目光踏雪寻梅,停在梅花上的时间最多。
  像是镂花窗里红梅绽,娇艳芬芳一人知。
  虞惊墨伸手,轻轻拉了田阮一下,田阮一坐,脖颈后背的细带系得乱七八糟的,愈添清纯。
  田阮就这么挂着两三丝,坐在衣冠楚楚的虞惊墨腿上,光是视觉效果,就极富冲击力。
  “……”田阮不敢和虞惊墨对视,怕被他眼神灼伤,嘴里嘀咕,“不好看。”
  虞惊墨一手托住他窄瘦的后腰,一手覆在膝头,没什么动作,只目光肆虐,嗓音更低了些:“好看,不信你看。”
  田阮低垂的目光往虞惊墨身上一瞥,鼓鼓囊囊的,像揣着什么宝贝。
  虞惊墨捉住他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手腕,宛如吸到猫薄荷的猫,看上去克制,其实眼神已经有些混沌。
  田阮窝在他怀里,乖巧地当一株猫薄荷。
  虞惊墨闻了又闻,吸了又吸。
  唇畔从手腕,到肩窝,到锁骨……
  舌尖挑开肩带,“子弹”嗡嗡落进布料。
  田阮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小玩具。”
  两颗“子弹”卷起一阵酥酥轻轻的风,洞穿田阮的身体,他瑟瑟发抖地靠着虞惊墨,“虞先生……”
  虞惊墨嗯了一声,拿出“子弹”,代替“子弹”。
  田阮仰起脖子,肩上的细带滑溜溜落下,布料夹在虞惊墨指缝。这套比基尼只穿了不到半小时,就被遗弃了。
  田阮咬虞惊墨脖颈,“混蛋。”
  “还有。”虞惊墨挑出藏在云团里的细带,随手一扯,惊动小田阮。
  青年瞬间软倒在他怀里。
  月上中天,田阮终于睡得沉了。
  虞惊墨亲了亲他额头,说了句“晚安”,才在床头晕黄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这一觉格外香甜,也许是前一天坐飞机、冲浪、做运动累的,田阮都要佩服自己的毅力,居然能在一天内做那么多事。
  同时他也是真羡慕虞惊墨的体力,一大早就起来在跑步机上锻炼,等到田阮中午醒来,虞惊墨已经完成了锻炼和工作,效率高到让人嫉妒。
  田阮:“凭什么出力气的是你,那么早满血复活的也是你?”
  虞惊墨叫客房服务送来午餐,虾仁炒饭,蔬菜沙拉,和浆果巧克力烤饼,还有牛奶和咖啡。
  “可能因为我比你大?”虞惊墨猜测,“体能要好一点。”
  田阮惊呆了:“难道不是越年轻,体能越好?”
  虞惊墨:“现在都是老年人在登山探险世界,年轻在家躺平。”
  “……好有道理。”田阮为了不落后,吃完饭就爬起来,“那我们也去探险世界吧。”
  虞惊墨凤目微垂,“你屁股还好?”
  田阮:“……不好,不做。”
  虞惊墨莞尔,给青年穿上袜子,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带出酒店。
  为了掩人耳目,田阮戴了一只茶色的太阳镜,和虞惊墨的墨镜相比少了点气场,但能看到美丽的风景。
  大大的眼镜,小小的脸,眼镜不时从鼻梁上滑下去,田阮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推,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掀到头上。
  蜜月无所事事,田阮本来想去冲浪,可是虞惊墨说他那处又有点发炎,不能泡海水,只好沿着海岸边走走。
  阳光正好,游客比昨天还多,田阮忽然看到一对新人。
  新郎新娘全都一身白,新娘穿着缀满水钻的婚纱,蓬松的裙摆扫在沙子上,新郎跟在后面捡起,生怕被人踩脏了。
  要拍照时,新娘幸福地依偎在新郎怀里,笑容灿烂,周围是大片的祝福。
  田阮认真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一对普通夫妻的幸福。
  虞惊墨问:“你也想拍婚纱照?”
  田阮摇摇头,“穿不穿婚服对我来说没区别,只要是我们的合照,就是婚纱照。”
  虞惊墨拿出手机,这就给拍了张两人的合照,咔——田阮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的瞬间被定格在画面里。
  田阮:“……好丑,删了重拍。”
  虞惊墨重拍了一张,不过没有删前一张的,海风、阳光、金色沙滩、白衬衫的青年呆呆地看着镜头,很好玩。
  此时手机来电,开了免提。
  毛七:“先生夫人,后方有一大波德音学生正在朝你们走去。”
  听到这话,田阮下意识看了眼后面,果然是统一穿着橙黄色冬令营服饰的德音学生们,排列整齐雄赳赳气昂昂地快步走在海岸边。
  田阮吓得拔腿就跑,跑出十米开完扭头冲回去,把虞惊墨也拽上。
  德音学生:“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前进!前进!……哎,前面那背影好熟悉。”
  汪玮奇悄摸出列一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作为一言九鼎的男子汉,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诺言,替田阮保守秘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这里和虞惊墨偷情……不是,度蜜月。
  “哈!”汪玮奇岔开腿,半蹲下来,剪刀手举过头,一屁股撅得后面四五个同学摔倒。
  “汪玮奇!你干嘛?!”
  汪玮奇螃蟹跑,一溜跑到队伍前面,变成了乌龟爬,“哎呀,我好累,你们有人背背我吗?”
  一个两个三四个同学从他身边无情地绕开。
  “……”
  南淮橘啐了一声:“你是来搞笑的吗?无聊。”
  然后他抬眼看着前方狂奔的背影,“那个背影……好像田阮。”
  汪玮奇怒瞪南淮橘,“你果然对他贼心不死,看谁都像田阮。”
  南淮橘一脚将汪玮奇踹飞,“滚你爸的!我已经太上忘情了!”
  汪玮奇一溜滚到比基尼美女中,因祸得福徜徉其中,哪里还记得什么田阮,脚下就扎根这里了。
  南淮橘拔腿追了上去,他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田阮!
  手机里:“夫人,有人追上来了!”
  田阮戴上太阳镜扭头一看,不是南淮橘那个二货又是谁?暗骂一声倒霉,忽见路边的小公园里有几辆蓝色的塑料小摩托,可以免费玩。
  田阮当即薅了一辆,使劲蹬,“虞先生快上来,我带你!”
  虞惊墨长腿阔步,看着田阮的小摩托轮子骨碌骨碌,跑得还没他走得快。
  田阮:“……”
  一个金发小朋友骑着小摩托追了上来,好奇地问:“哥哥你也五岁吗?”
  田阮:“…………”
  虞惊墨将田阮从小摩托里抱起来,抱小孩似的,“哥哥十九了,但在daddy眼里,还是个宝宝。”


第119章 
  虞惊墨脚下一拐, 抱着田阮进了路边的奢侈品店,里面都是卖男装,客人寥寥无几。
  导购笑脸相迎, 刚问候一句,虞惊墨随手挑了一件衣服, 说他需要带着他的伴侣的试试, 就进了换衣间。
  换衣间小小的, 仅够一人换衣,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空间十分局促,转个身都难。
  “虞先生……”
  “嘘。”虞惊墨示意他安静。
  果不其然, 不多时南淮橘也冲了进来,导购再次笑脸相迎:“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场合的衣服?”
  南淮橘漫不经心答了一句:“上学穿的。”
  导购笑容一僵:“抱歉, 我们这里都是成人服饰。”
  “刚才有两个和我一样的中国人进来, 看到了吗?”
  “抱歉, 没有看到呢。”
  南淮橘瞪着导购。
  导购见他没有买衣服的意思, 变得爱答不理, “学生就不要逛大人的店铺了,小心刷爆你父母的信用卡,他们会骂你。”
  南淮橘:“我自己有钱。”
  导购一笑置之:“快去找你爸爸妈妈吧, 宝贝。”
  “……”
  南淮橘愤愤地走了。
  换衣间里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田阮松了口气:“小屁孩,真难缠。”
  虞惊墨好笑地看着田阮, “半斤八两。”
  田阮瞪他一眼, “衣服还换吗?”
  “换。”虽然是虞惊墨随手拿的衣服,但这件浅绿金丝的衬衫确实好看。
  田阮直接将衬衫套在T恤外面, “好看吗?”
  “好看。”
  导购走到换衣间前,敲了敲门, 礼貌地问:“先生,请问换好了吗?”她越发觉得这两人可疑,该不会在换衣间做着不可告人的事吧?
  正这么怀疑,门开了,里面两个男人衣冠楚楚走了出来。
  导购奉上专业的微笑:“先生真是有眼光,这件衣服穿在您伴侣身上真是闪闪发光,比太阳还耀眼。”
  虞惊墨:“嗯。”
  田阮也喜欢,环顾一圈,好看的衣服还有很多。
  导购很有眼色,见状更是欣喜:“两位还需要看看别的吗?我们最新款的衣服在这边,都是当季热销的,可受欢迎了。”
  虞惊墨看了一圈,又挑了几件衣服,让田阮一一去试穿。
  效果都很不错,虞惊墨说:“都包起来。”
  田阮有新衣服也很开心,结账的时候却傻眼了,一件衬衫几万块,十几件就是二三十万,也太败家了。
  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直到走出店面,田阮才说:“今年春天我不用买衣服,这些够穿了。”
  虞惊墨:“不用担心钱,只要不破产,我的钱一辈子也花不完。”
  田阮愕然:“真的吗?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一年花几个亿呢?”
  虞惊墨笑了声:“可以再大胆一点。”
  田阮不敢大胆,真给他几个亿,他都不知道怎么花。
  打电话给mia,先让她把衣服送回酒店。两人在海岸边吹着热风等了会儿,mia驱车回来,带他们去春溪国家公园。
  mia十分骄傲:“这可是澳洲的遗产,公园里不光有遮天蔽日的蔓生植物、棕榈树、桉树,还有峡谷、悬崖、瀑布,可以去徒步爬山,还可以去野餐,享受大自然风光。”
  田阮查过攻略,“我听说那里有一种会发光的虫子,对吗?”
  “对,蓝光虫,和萤火虫一样会发光,只是不会飞。”
  “如果晚上来一定很美。”
  “没错。公园里晚上也有人徒步登山,搭帐篷,为了看第二天的日出。”
  田阮十分心动,“虞先生,我们可以野营吗?”
  虞惊墨问:“公园的野营设施怎么样?”
  mia:“这你们放心,只要自己带上水和食物,其他的不用担心。”
  虞惊墨对田阮说:“先去看看,再考虑野营。”
  公园地域广阔,绿草如茵,一眼看去山峦起伏绵延,湛蓝天穹白云悠悠,宛如一幅浓墨重彩染就的风景画。
  车窗打开,山野清爽的风吹进来,田阮深吸一大口,草木的气息沁人心脾。
  mia送他们到自然桥,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别走远,天黑路很难走。”
  田阮左右张望,“蓝光虫就是在这里吧?”
  “是这样没错,但现在天没黑,它们不会出来的。”
  田阮略微失望,但想到还有那么多美丽的自然景观,重新雀跃起来,一蹦一跳:“虞先生,我们快走,都下午了。”
  保镖遥遥跟在后面,原还在观察周遭环境是否安全,但渐渐的,他们也被嶙峋的石头、茂密的树林、奔涌的溪水所吸引。
  这简直就是带薪出国旅游。
  大壮由衷感慨:“真好啊,要是以前,我一辈子也没有出国的机会。”
  毛七不时注意前方游山玩水的夫夫二人,“要是跟丢了,你就可以一辈子留在国外了。”
  大壮:“……别欺负我傻,我肯定会被遣送回国的。”
  毛七盯他一眼,“前提是你能走出这个公园。”
  大壮不玩了,尽职尽责当个保镖,忽而牛眼一瞪,“靠,那什么?”
  毛七往后一瞥,十七八个穿着德音冬令营衣服的少年少女吭哧吭哧往这边走来。
  领头的老师喊口号:“同学们再坚持一下,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大壮:“怎么到处都有他们?”
  毛七拿出手机打电话:“先生夫人,德音的学生也来了,大概在一百米开外。”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须臾传来虞惊墨一如既往冷静淡漠的嗓音:“知道了。”
  脱了鞋袜,正坐在大石头上玩水的田阮:“……”
  虞惊墨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朝田阮伸出,“走吧。”
  田阮抓住虞惊墨的手,纳闷地站起来,“难道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德音,哪里都能遇到同学?”
  青年白嫩嫩的脚丫还湿着,于是虞惊墨单手将他抱起来,还是抱小孩的姿势,“先找个地方躲躲。”
  走了几十米,小道两旁草木葳蕤,确实是个好的藏身地,但不知道有没有蛇,没必要去冒险。
  田阮扭头看到德音的学生赶来,吓得从虞惊墨身上跳下来,光着脚就跑。
  虞惊墨追去:“慢点。”
  德音学生原本累得呼哧喘气,但见前方还有人能跑,顿时热血上头:“只要超过前面那两人,就可以休息!”
  于是大家一鼓作气,甩着膀子跑起来,将保镖丢在后面。
  毛七:“先生夫人,他们离你们只有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了……”
  田阮如有一团火在屁股后面烧,怒道:“怎么不拦着?!”
  毛七:“我们没有理由阻拦。”
  难道要说前方有一对不想掉马的夫夫,让他们不要过去,这样更可疑。
  毛七催命似的:“二十五米,二十米,十米了。”
  田阮不敢回头,撒着脚丫子狂奔,很快将虞惊墨,将德音学生和保镖全都甩在身后,始终保持十几米的距离。
  就这么跑酷似的你追我赶跑了半小时——
  德音学生崩溃了,一个个牛喘躺倒在地,脸颊憋得紫胀,不知是要累死,还是要气死,他爸的前面的人怎么像鬼影一样,怎么也追不上??
  关键是,当他们停下,前面的人也停下了,那背影充满了“嘲讽”。
  但其实田阮也要累死了,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嗓子眼破风箱似的拉着疼,整个人摇摇欲坠——
  坠入一个宽阔厚实的怀抱,田阮彻底瘫软,额上细汗淋漓,像脱水的鱼,动弹不了一点,“虞先生……”
  虞惊墨给他喂了一口矿泉水,“歇歇气。”
  对比田阮还有个人靠着,后面躺倒一片的德音学生再次感到了一万点暴击,一男生悲愤:“原来他们、他们是情侣……怪不得体力那么好。”
  “情侣为什么体力好?”
  “呵呵,天天晚上体力锻炼,能不好吗?”
  “……”
  老师拿树枝敲那男生:“就你什么都懂,净不学好。海朝你教育教育他,老师我实在没力气。”
  躺在虞惊墨怀里的田阮竖起耳朵,海朝也来了?
  天哪,更社死了。
  海朝怎么可能不认识虞惊墨和他?
  “我也没力气。”海朝淡淡地说,无语地朝前方看了一眼,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蜜月度成马拉松的。
  还是山地版的马拉松,果然体力是晚上锻炼出来的。
  虞惊墨给田阮穿上鞋袜,见他的脚底有些磨破,眉心微蹙,抱起他说:“我们回去,脸遮住。”
  田阮慌乱地戴上太阳镜,把脸埋在虞惊墨怀里。
  虞惊墨下颌微抬,轻轻松松抱着田阮往回走,长腿阔步踏过横七竖八的人堆,朝那老师点了一下头,原路返回。
  领队的老师一愣,俄顷反应过来:“虞先生?”
  在一众疑惑的眼神中,虞惊墨头也不回,将田阮严严实实地挡住。
  这队冬令营学生瞬间沸腾,竟然是虞惊墨?这么说,虞惊墨抱着的人,就是他老婆田远??
  “……”
  “他老婆也太能跑了。”
  “我看着怎么有点像田阮?”
  “亲兄弟肯定像。”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敢说。”
  海朝见田阮的马甲岌岌可危,大发慈悲地帮忙圆了一下:“田阮在国内,刚才还给我发微信,说在外面拉屎没带纸,问我能不能送去。”
  大家:“……”
  田阮:“……”
  一女生问:“你在澳大利亚,怎么送纸呢?”
  海朝信口胡诌:“所以我拜托路秋焰去送纸,应该送去了。”
  男生宽慰道:“原来学霸拉屎也会忘记带纸,瞬间觉得接地气了呢。”
  田阮默默握紧拳头,忍了。
  却听虞惊墨低低一笑,胸膛的震颤根本瞒不过靠在他怀里的田阮。
  田阮:“……我才不会拉屎不带纸!”
  虞惊墨:“下次记得让我去送,你的屁股只能我看。”


第120章 
  因为这遭, 田阮心累至极,当晚两眼发直躺在床上,腿酸腰痛, 怀疑人生。
  待虞惊墨洗完澡出来,他问:“虞先生, 我们真的在度蜜月吗?我怎么觉得不甜蜜?”
  虞惊墨思忖须臾, “这样确实不是办法, 我们提前结束这一站,你是想前往下一站,还是回国待几天?”
  田阮想也不想:“回国。”
  他开始有点迷信, 是不是离主角攻受有点远了,就会发生不可控的事?至少主角攻受周围的剧情是相对稳定发展的,不会这个忽然冒出来, 那个突然造访。
  虞惊墨揉了揉青年一头柔顺清爽的发丝, “只是这样委屈你了。”
  田阮弯起眼睛, “不委屈, 只要和虞先生在一起, 每天都是蜜月。”
  说走就走,两人一觉醒来就收拾行李回国。
  mia十分不舍:“怎么突然回去?是我照顾得不好吗?”
  田阮歉然道:“mia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你放心,给你的薪资不会少的。”
  mia送上一只小盒子, “和你们待在一起虽然只有两三天, 但我觉得非常愉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请收下。”
  “谢谢。”田阮为了表示礼节想要当场拆开。
  mia阻止,眨眨眼睛:“到飞机上再看。”
  mia将他们送去机场, 经过一个小时的等待,坐上飞机头等舱。
  隔壁有个一头金毛的男人,挑染几缕酒红,翘着二郎腿刷手机,不时抬手召唤空姐:“请给我一杯咖啡,拿铁不加糖不加奶。”
  田阮找到自己座位坐下,扭头看了一眼,想起大壮的金毛狮王造型。
  男人也看向这边,对上田阮的脸,眼里亮光一闪,捋了一下金毛笑道:“哥哥帅吗?”
  田阮:“?”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
  男人喝一口咖啡:“头等舱的咖啡,就是香,你说对吧?”
  田阮没搭理,直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严严实实挡住视线,虞惊墨太高了,头差点顶到飞机舱顶,坐下后长腿在宽敞的座位间还是有些伸展不开,和田阮对比十分明显。
  “三千一杯的耶加雪咖啡,喝喝看和普通咖啡有什么区别。”虞惊墨说。
  田阮接过咖啡,心疼地啜了一口,表情瞬间变了:“……有花香,还有水果的味道。”
  虞惊墨也喝一口,“咖啡味的花果茶。”
  隔壁男人:“……”看着手里的免费咖啡,瞬间不香了。
  都说头等舱容易遇到有钱人,果然是真的。
  男人笑容满面,自我介绍:“我叫埃克斯,你们都是中国人吧?”
  虞惊墨是一瞥,便收回视线,没有做声。
  埃克斯:“是吧?”
  田阮:“是,你也是中国人?”
  埃克斯:“当然了!你居然不认识我??”
  田阮:“?”
  埃克斯:“我很有名的,真的不认识?”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成功引起他注意的小妖精。
  田阮恶寒:“哈哈,不认识。”
  埃克斯还是不信,“看过‘名侦探x的献身’吗?”
  田阮一愣,埃克斯他不认识,但x他知道。
  原书中有这样一种角色,别看表面光鲜,其实混得连炮灰都不如。就比如严xx,前文出现了好几次,但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于是原书作者一拍脑袋,xx就叫埃克斯吧,看,多么草蛇灰线的神来一笔,读者肯定大吃一惊,严xx居然就是一个名字!
  别的读者田阮不知道,反正田阮看到严xx叫严埃克斯的时候深深地震撼了一下,一下就没了。
  后来作者经常用xx称呼这位大明星,名气什么的都是浮云,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
  田阮:“……久闻大名,没看过。”
  严xx:“……”
  严xx还是愿意别人叫自己埃克斯的,虽然很少有人这么叫他,大手一挥故作潇洒:“没事,要我给你签个名吗?”
  田阮想了想,掏出单词小本子递过去——有虞惊墨隔在中间,递不过去,于是他把小本子放虞惊墨腿上,“虞先生帮我给xx先生。”
  虞惊墨凉凉地说:“没想到你还追星?”
  “不追,卖给南孟瑶。”
  虞惊墨将小本子递给埃克斯,命令道:“每张都签上。”
  埃克斯:“……”
  得了满满一本“严xx”签名的田阮喜笑颜开:“一张签名卖一千,这么多起码能赚三万。”
  埃克斯勉强笑问:“难道你不留一张吗?”
  田阮:“我觉得,将它们给喜欢你的人更好。”
  埃克斯:“……”言下之意不就是不喜欢我吗。
  田阮美滋滋:“果然越是靠近主角攻受,越是好运连连,这飞来横财不接都不行。”
  三千一杯的咖啡瞬间不心疼了,田阮喝一大口,醉酒般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埃克斯心想,那是我的名字值钱……
  “xx先生,谢谢你。”田阮真诚地说。
  埃克斯立马阴转晴,闪亮亮地挥手:“小菜一碟,顺手而为。”咔嚓一声,手腕抽筋。
  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田阮这就在班级群贩卖:号外号外,偶遇严xx,三十个签名,价高者得。
  班级群炸开,不少女生喊价一千一万,田阮笑靥如花,这就卖了几单。
  为了证明是真的签名,田阮还拍了一张埃克斯抓拍,发在群里。
  喝多了咖啡,刚从卫生间出来,正在整理裤衩的埃克斯:“……”
  同学甲:??xx这是在干嘛?
  同学乙:天啦是要脱裤子吗?田阮你们……
  同学丙:发出吃瓜的声音。
  ……
  田阮: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抓拍的。
  同学丁:话说,这是澳洲的飞机吧?
  同学甲:不对啊,昨天6班海朝还说田阮在国内拉屎没带纸,怎么就到了澳洲?
  同学n:我知道,田阮是跑去澳洲拉屎了,正好海朝递纸。
  同学丙: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田阮为什么跑去澳洲拉屎?
  田阮:…………我在旅游,途径澳洲,看望我哥哥。
  田阮:没人要签名的话就算了。
  他的同学们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简直人人都是名侦探,太可怕了。
  田阮撤回抓拍,朝埃克斯歉意地笑笑:“xx先生,我给你拍一张美照?”
  埃克斯本来在生气,但身为明星的素养,面对镜头时一下子就搔首弄姿起来,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我看看。”
  田阮将拍下的照片给他看。
  埃克斯:“……有没有美颜相机?”
  “没有,原相机挺好的啊。”田阮翻到他和虞惊墨在海边的照片,同样是原相机拍出来,无论颜值还是氛围感提升不止百倍。
  埃克斯:“等等,你们是情侣??”
  田阮担心以后在学校再见到埃克斯不好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许是语气太过绝对,虞惊墨睨了田阮一眼。
  田阮一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是夫夫。”
  虞惊墨唇角微翘,“嗯。”
  埃克斯怀疑地看着他们,却也不好多问,“算了,给我加一层美白的滤镜就行。”
  田阮依言加了滤镜,将照片发给南孟瑶。
  南孟瑶矜持地回: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田阮:爽快,五万包邮。
  南孟瑶:这么便宜?
  田阮:?
  南孟瑶:我不喜欢欠别人,十万吧。
  田阮:好的富婆/星星眼
  南孟瑶当即转了账,问:可以再拍几张吗?难得的机会。
  田阮:稍等。
  然后田阮站起来,对着埃克斯狂拍了一百张照片,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小到头顶的发旋、喉结特写、鞋带的系法、衣服的品牌,巨细靡遗全都拍了下来,力求对富婆服务到位。
  埃克斯生平第一次摆pose摆到腿抽筋,“好了吗?”
  田阮礼貌地说:“谢谢xx先生,辛苦xx先生。”
  “……”他爸的就是对这张看似乖巧的脸无法拒绝!
  田阮将照片全都发了过去,然后一张不留全部删除,飞机在此时起飞。
  倒腾了半个多小时,田阮抹一把不存在的汗,对虞惊墨说:“赚钱真辛苦,我终于体会到你的艰辛了。”
  虞惊墨:“嗯。”
  埃克斯:“……”他爸的难道艰辛的不是我吗??那个人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田阮心疼地给虞惊墨锤肩捏腿。
  半途,田阮轻轻“啊”了一声:“mia给的礼物还没拆。”
  礼物不大,就放在背包里,虞惊墨给他拿下来。
  田阮掏出礼物,沉甸甸的,晃了晃:“猜猜是什么?”
  虞惊墨:“过安检的时候你没看?”
  “?”
  虞惊墨莞尔:“希望你不会太惊讶。”
  这么说田阮越发好奇,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个奶白的盒子,logo是金色的,看着简洁大方。他捧住盒子上盖打开,里面是个嵌在黑色绒布中的白色按摩玩具,造型宛如一根香蕉。
  因为仿真程度不高,田阮一时没认出来,拿出来问:“这是什么?香蕉?”
  似乎还有开关。
  田阮往上推了一下,嗡嗡嗡——震动起来。
  埃克斯看过来:“啧啧。”
  田阮:“……”
  空姐推着小推车路过,面对尊贵的头等舱旅客,温柔提醒:“先生,飞机上禁止玩耍哦。”
  田阮猛地丢掉玩具,震动的玩意蹦到虞惊墨身上,又穿过小推车直达埃克斯身上,变成了最高档,嗡嗡声更大。
  埃克斯差点当场裂开。
  空姐看着在埃克斯腿中间震动的玩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满满嫌弃的表情把什么都说了。
  埃克斯:“…………不是我的!”
  田阮:“xx先生,看来它很喜欢你,就送你了!”
  埃克斯:“我不要!”
  田阮抱住虞惊墨,着急忙慌解释:“真的送你,我有虞先生就够了。”
  “???”


第121章 
  一下飞机, 田阮就冻了个激灵,不过很快身上就披上了羊绒大衣,围巾口罩也给他戴上。
  田阮乖乖地由虞惊墨替自己穿戴, 红色的围巾衬着米色的大衣,显得肤白貌美, 然而黑色的口罩一戴, 平添清冷感。
  埃克斯看了好几眼, 鬼才相信这两人没有一腿。
  虞惊墨则是一身黑大衣,面容肃然,只在望向青年时才会流露出些许温柔。
  明星助理赶来, 埃克斯也是全副武装,口罩墨镜代言的风衣,但还是冻得一抖, 吐槽道:“这风衣漏风。”
  小助理尴尬地笑着:“x哥先忍忍, 走个过场, 让站姐拍几张机场照, 坐进车里就好了。”
  埃克斯昂起下巴, 调整表情,他一向以时尚绅士的形象示人,“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哥, 很帅。”
  埃克斯风骚地看向那对夫夫,结果原地没人, 背影已经在十米外, “……哎,你们还没告诉我名字。”
  田阮:“无名小卒, 不足挂齿。”
  机场地勤带他们走专用的VIP通道,这样的通道原本是禁止外人围观的, 不过埃克斯公司和机场打过招呼,放了一百多名粉丝进来接机。
  她们举着灯牌,抱着鲜花、信封与礼物,遥遥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高大身影,带着一个和埃克斯差不多高的青年,激动地一拥而上:“xxxxxxxxx!!!”
  田阮:“……”怀疑她们凑字数。
  虞惊墨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上位者的威压即使一个字都没说,却让她们集体瞬间失声,被震慑住似的。
  须臾,站姐勇往上前,举起手机,“xx,看过来~”
  田阮:“?”
  真正的埃克斯幽灵般出现,幽幽地看着这群粉丝。小助理战战兢兢跟在后头,脚趾抠地:“呃,x哥在这里。”
  粉丝们:“?!!”
  可以说是非常令埃克斯郁闷的一场乌龙。
  粉丝们反应过来重又热情,近乎夸张的热情:“xxxxxxxx!!我爱你!!!”
  埃克斯:“大家天冷记得加衣,都是女孩子,冻坏就不好了。”
  “啊啊啊啊好的……”粉丝们感动不已,严xx果然和之前一样温柔,就算她们认错了人,也没有生气,“呜呜呜哥哥你太好了!”
  埃克斯摘下口罩一笑:“在这段短短的路程中,我陪大家一起挨冻。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的心因为有你们,始终温暖如春。”
  粉丝激动得不成样子,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田阮赶紧拉着虞惊墨走向出口,这种热闹他就不参与了。
  管家得到通知,毕恭毕敬在航站楼外等着,托运的行李有保镖去拿,虞惊墨带田阮坐进新买的加长轿车。
  车里软装明显换过,没有任何皮革异味,香水也都是田阮所熟悉的淡雅冷香。
  管家奉上茶水,说:“先生夫人旅途劳顿,喝杯茶吧。”
  茶香袅袅,司机还是熟悉的老司机刘叔,田阮看着窗外掠过的苏市景色,喝口清热解乏的甘菊茶说:“还是苏市的风水好,看着舒坦。”
  管家笑道:“那是自然,苏市毕竟是全国经济发展中枢城市之一。”
  虞惊墨淡声问:“家里最近如何?”
  管家一一汇报:“少爷和律师团料理了孙龟,裁员闹事的也得到了控制。杜家风平浪静,路少爷还在打工,刘妈正在置办年货,大家知道先生夫人回来可高兴了。”
  偌大的一个庄园,如果过年少了当家主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比如红包。
  虞惊墨向来出手大方,过节红包起码每人两千,还不包括礼品。
  是以大家每人贿赂管家一百块,说什么也要把先生夫人留下来过年——一转头,管家就把这事告知了当家主人,并交出贿赂款项。
  虞惊墨:“你留着吧。”
  管家乐得见牙不见眼,他自然早就料到虞惊墨根本不在乎这点钱,“虞先生宽宏大量,请不要和他们计较。”
  虞惊墨问田阮:“还有几天过年,想留在这里过年吗?”
  田阮当然点头,“过年就要在家里才有年味。”
  “嗯。”
  回到庄园,保镖佣人们果然比之前更加热情,齐刷刷等在大门口,多远就开始鞠躬:“欢迎先生夫人回家!”
  刘妈笑皱了一张老脸:“哎呦,真是意外之喜,还以为年前先生夫人回不来了。”
  爱财人之常情,田阮说:“等过年,我也给你们包个红包。”
  “夫人破费了。”
  田阮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常用的佣人自然是多给点,其他人少给点,破费个两万块钱差不多。他可是刚赚了十万,有钱!
  作为豪门小爸,这点笼络手段还是要有的。
  脱下外套滚在沙发上,田阮伸着懒腰,“还是家里舒服……啊……”一个哈欠把眼泪都逼出来了。
  虞惊墨伸手拽他衬衫,“肚脐眼露出来了。”
  田阮由着他把自己的衬衫塞进裤腰,扭来扭去说:“我要吃糖粥,无论外地还是国外都没有糖粥。”
  刘妈端着一只瓷白的小碗来,笑道:“糖粥现在没有,不过这桂花藕粉可以解解馋。”
  田阮坐起来,“是家里的藕做的?”
  “外面买的不知道真假,还是自家湖里捞出来的藕做成的藕粉干净。”刘妈放下小碗,“夫人尝尝。”
  田阮尝了一勺,果然丝滑软糯,又清爽香甜,藕粉和桂花的搭配浑然天成,不仅香气扑鼻,色泽更是透亮。
  “好吃吗?”刘妈期待地问。
  田阮点点脑袋,“好吃。虞先生你也尝尝。”
  刘妈刚要说还有,就见田阮重新挖了一勺藕粉送到虞惊墨唇边,她知道这位主人有些洁癖,别说和别人共用一个勺子了,就是碗筷都是单独的。
  让她惊愕的是,虞惊墨居然很自然地用田阮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口藕粉。
  “还不错。”虞惊墨说。
  刘妈既惊且喜:“我再去给先生盛一碗?”
  “嗯。”
  吃过藕粉,田阮和虞惊墨在主卧浴室洗澡,腻歪了会儿,将要刹不住车时,田阮推开虞惊墨,“不行,我还要倒时差,不能这么早睡。”
  虞惊墨道:“澳洲和国内就差一个半小时,你在那边时差就乱了。”
  “……还不是因为你。”田阮瞪他,“夜里不睡,白天当然不醒。”
  虞惊墨捧住他翘翘的臀,“你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我怎么样?”田阮看了眼身上的痕迹,斑驳交错的,都是虞惊墨干的,“又不是不穿衣服。”
  虞惊墨捏了捏,“不一样,你现在……被滋润过。”
  “……”
  “很……涩。”虞惊墨轻轻吐出这个字,低垂的眼眸黑沉沉的,却灼灼。
  田阮讷然无言,等回过神来,已经被虞惊墨圈在怀里,完全掌握。
  他的眼前巨龙腾飞,凤旋九天,惊起滔天风雨。
  虞惊墨踏雪采梅,揉弄挑吮,激得花枝乱颤,温流遍布。
  最后他找到一处宝藏,他早有造访,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掠夺了财宝。
  “不要……”田阮勇士如是说。
  恶龙虞惊墨不为所动,尾翼横扫冲撞,将勇士挂在尾巴尖上,带他恣意遨游寰宇,上天入地,翻云弄雨。
  田阮四肢绵软,娇气地骂了一声,睡了过去。
  直到天亮。
  作息似乎回来了,他神清气爽地踢了虞惊墨一脚,“混蛋。”
  虞惊墨比他早起半个小时,捉住他脚踝,拖拽到眼前,提到自己腰侧,像个医生那样检查道:“你已经习惯了我,比之前好多了。”
  田阮:“……”他一脚收回,把自己藏被子里,“我要穿衣服。”
  下了楼到餐厅,只见好大儿虞商端正地坐在餐椅上,朝这边凉凉地一瞥,“爸,小爸,早上好。”
  虞惊墨:“嗯。”
  田阮刚要夸一句好大儿懂事了,忽然觉得不对,他昨天就回来了,结果下午晚上都都没见虞商,而是睡大觉……怎么看都不像坐飞机累的,而是因为身体被掏空。
  田阮:“……”
  早饭上来,田阮愣是没和虞商说一句话,越不说越尴尬。
  不行,他不能光自己尴尬。独尬尬不如众尬尬。
  “听说路秋焰去‘偷袭’你了?”田阮吃一口糖粥,假装无意地问。
  虞商筷子一顿,看似波澜不惊,眼皮却跳了一下:“没有。”
  田阮自顾说:“我还听说,你的擎天柱吓跑了他。”
  “……”
  终于不用田阮一个人尴尬了,他美滋滋地吃拍黄瓜,“我吃过饭就去看看路秋焰,安慰一下他受惊的小心灵。”
  虞商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外面晴空惊雷,轰然闷响。
  田阮笑容一僵,立即改口:“不,应该你去安慰路秋焰受伤的小心灵,我只是找路秋焰一起写作业而已。”
  虞商:“?”
  虞惊墨平淡地结束这个话题:“既然决定在家过年,公司的年会也要筹办。虞商,你也要成年了,准备一下接手省内几个公司。”
  虞商应下:“我明白。”
  吃过早饭,虞惊墨没有浪费时间去上班,田阮拎着作业本,夫夫俩人一起去看杜夫人,聊了会儿天才走。
  虞惊墨先送田阮去酒店,两个门童,其中一个是路秋焰,机灵点的门童看到法拉利,连忙笑脸相迎,结果打眼一瞅,居然老板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的夫人。
  而他身边这位拽拽的路秋焰,正是老板的老板的夫人的同学。
  门童不无失望,没得小费赚了。
  “下午来接你。”虞惊墨倾身给田阮开门,顺嘴在他脸颊一亲。
  田阮溜下车,“虞先生拜拜。”
  红色法拉利开下坡,路秋焰依靠在大门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觑着田阮,“你变了。”
  田阮乐颠颠地问:“哪里变了?”
  “变得有人夫味了。”
  “……”
  路秋焰垂眼,“写作业?”
  “嗯。”
  假期长,作业也多,田阮晚上和虞惊墨斗智斗勇少做两次,白天去找路秋焰一起写作业。因为趴在墙上写实在太刻苦,还不雅观,总经理给他们搬了一桌两椅,总算解决了学习问题。
  来酒店住宿的客人经常看到两个奋笔疾书的少年,悲伤不已,一位博主发帖说:贫穷少年寒假勤工俭学,趴在酒店门口写作业,可悲可叹!
  好心人了解到这一事件,上报给教育局,网友们纷纷献出爱心,给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寄去衣物食物,让其转交给两个少年。
  田阮收到一大包网友寄来的衣服零食时一脸懵,“什么情况?”
  路秋焰摇摇头,“不知道。”
  教育局的人火速赶来,也打算献出一份爱心,却发现两人穿着德音的校服,“……你们是德音的?”
  田阮:“对啊。”
  “贵族学校的学生,还要在这里写作业?”
  “这里太阳好,晒着暖和,还没有风。”
  “……”
  恰逢傍晚,一辆崭新锃亮的劳斯莱斯驶来,缓缓停在教育局大众车旁,司机下来打开车门,里面跨出一个身高腿长、悍利如剑的身影,黑大衣沉沉的,俊美无俦的脸也似冰霜。
  “虞先生。”田阮欢快地喊道。
  虞惊墨瞥了眼教育局的人,“他们是?”
  “不知道啊,忽然来盘问我们。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教育局:“不不不,我们隶属市教育局,看到网上流传的这个帖子,就来慰问一下。”
  一个年轻小伙打开手机让他们看帖子。
  虞惊墨一指路秋焰,“如果你们要献爱心,建议给他。”
  路秋焰:“……”
  田阮:“爱心起码两三万吧?”
  教育局:“拨款一万。”
  “小气。”
  “……”
  最后被田阮提价到两万,他对路秋焰说:“飞来横财,不要都不行啊。”
  路秋焰其实没想要,教育局也不想给的,硬是被田阮“打劫”了。
  田阮深藏功与名,和虞惊墨一起去参加年会。
  这种热闹的场合,怎么会没有主角攻受呢?田阮打电话给虞商,说:“你邀请路秋焰来参加年会,我再也不提你的擎天柱非礼了路秋焰。”
  虞商:“……等着。”
  “可以邀请我爸妈吗?”田阮问。
  虞惊墨在换衣间给田阮挑衣服,“我已经发了邀请函。”
  “哦,好。”田阮就像一个玩偶,任由虞惊墨摆弄四肢,给他换衣服。
  白色的衬衫,银蓝的裤子,珍珠质感的银色小西装,搭配一只红色的领口蝴蝶结,点睛之笔般衬得田阮雪肤明眸,身形如竹,亭亭独立。
  不用化妆,唇不点而朱,饱满柔软,因为经常被亲,本来有点薄,现在嘟嘟的。
  虞惊墨看着自己打扮出来的青年,忍不住去轻薄。
  穿好的衣服,又亲手脱下。
  田阮:“……”


第122章 
  冬青集团的年会就在集团内部的宴会厅举行, 平时此宴会厅主要作为公关部的外交场所,布置得相当接地气,简而言之就是土豪。
  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办公区域不同, 此处金碧辉煌,充满了铜臭的气息。
  集团内部曾有投票, 公司哪里最值钱, 一开始还是“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办公室”居高不下,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宴会厅”就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在这里,成交过百亿的项目。
  在这里, 是公关部过五关斩六将的必胜之地。
  在这里,大家都可以假装自己很有钱。
  就连秘书室秘书助理们,都换上价值几千的礼服裙, 一个个盛装出席, 宛如参加社交party, 男士们也都拿出自己最光鲜的衣服, 朝那里一战, 人人都是公主王子。
  徐助理整了整白色的小西装,朝一袭红白渐变大裙摆的安妮走去,问:“虞先生还没来?”
  “还有半个小时年会才开始。”安妮烈焰红唇, 头上却戴着白色的水晶发箍,看上去像一朵盛放的红白双色玫瑰, 美艳得让其他人失去颜色。
  分公司的老总眼睛都看直了, 笑眯眯地走过来:“安妮,虞总还没来?”
  安妮:“没。”
  接二连三的人来问:“虞总还没来?”
  安妮:“你们眼瞎了吗?他人不在这里, 当然没来了。”
  众人也都笑眯眯的,被美女骂, 心里也舒坦。
  只有本部的人见多识广,知道安妮的烈性脾气,是一朵有刺的玫瑰,不是谁都能招惹。
  后勤调试音响,放出轻柔的音乐,公关部每年都主持年会,上台清清嗓子:“感谢各位莅临冬青的集团总部年会,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往事不可追,大家公司去年的流水过十亿了吗?”
  “……”
  “没有的话先打打草稿,不急哈。”
  “……”各位老总再没心情调戏美女,打开各种电子设备背诵范文。
  在年会正式开始前,大家总算做好了心里准备,一个个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忐忑不安地等着虞惊墨的到来。
  宴会厅有两层,一侧挂着弯月般的楼梯。上面有三间大换衣室,分为男女和专用,还有各式小茶厅。
  田阮就在这专用的换衣室里,和虞惊墨你侬我侬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直到田阮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身上遍布亲吻和揉捏的痕迹,才被放过。
  田阮眼角沁出湿润,欲说还羞地瞪着虞惊墨,叫又不敢叫,骂也不敢大声。
  虞惊墨还说:“浅尝辄止,回家再说。”
  他如常给田阮穿衣服,衬衫、内裤、外衣、蝴蝶结、裤子、鞋袜,一样一样有条不紊。
  穿好后,整理领口时,青年撇过脸,张嘴咬了他一口。拇指和手腕连接处一圈发紫的牙印,像一种占有的标记。
  虞惊墨笑一声:“回去随便你咬。”
  田阮其实是懊恼自己,怎么虞惊墨对他做什么都不拒绝,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真是自控力崩盘。
  虞惊墨也是,说好的禁欲呢?
  好在没有迟到,虞惊墨还是有些分寸的。
  田阮别扭地跟在虞惊墨后头,穿过走廊,从楼梯下去,人声渐渐传来,优雅的钢琴曲和着觥筹交错,大家都像淑女绅士那般交谈。
  虞惊墨走在前头,甫一出现在众人视野,便引得掌声一片。
  田阮就像走红毯,背脊不自觉地又直了些许。
  “虞总,虞夫人好。”
  “虞总果然是新婚燕尔,差点迟到。”
  “虞总和夫人真是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问候,调侃,拍马屁,绅士们瞬间变成了人间百态。
  虞商带着路秋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滑稽的景象,他习以为常。
  路秋焰:“哦豁,你两个爸闪亮登场。”
  虞商:“……”
  但作为主角攻受,怎么可以没有他们的“闪亮登场”呢,瞬间,宴会厅灯光熄灭,穿着夜光材质衣服的路秋焰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果然是“闪亮”登场。
  众人为之一静。
  虞商看着发光的路秋焰,“你怎么这么亮?”
  路秋焰:“……我专门买的衣服,好走夜路。”
  田阮一眼看到他们,只觉主角光芒耀眼,果然不是他这个小配角能抢的光环。
  蓦然,田阮的手被一只大手牵起,昏暗中,虞惊墨低低地说:“小心。”
  田阮被虞惊墨牵着,一步步走下楼梯。
  后勤很快将跳闸的电路修好,前来道歉。
  公关部一挥手,“没事,灯灭了,我们还有一盏灯。”
  照亮他人的路秋焰:“……”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重新焕发光彩,光芒的中心也重新汇向虞惊墨和他的小娇妻。
  这次,小半年前的婚宴完全不同。
  那时候的虞惊墨和田远不熟,好像只是在例行公事,结婚只是为了选一位夫人,爬床的狐狸精阴差阳错成了虞惊墨的夫人。
  而现在,不仅仅是夫人,更像是爱人。
  人的言语可以撒谎,但眼神动作说不了谎,虞惊墨纵然面无表情,一言一行却无不在意田阮。
  像是把婚礼的红毯重新走了一遍,田阮有些紧张地随虞惊墨登台——
  虞惊墨站在台上,不需要话筒,沉稳有力的嗓音便能传达宴会厅的每一处:“感谢诸位参加年会,去年有十家公司业绩没有达到预期,一家负责人已经被处理,剩下的你们自己斟酌。”
  “……”安静如死,上来就问责真的好吗?
  什么年会,分明是批评大会。
  虞惊墨侧目问田阮:“有什么想说的?”
  田阮强作镇定点头。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在学校大会堂表演的时候比这还紧张一点,清清嗓子:“大家吃好喝好,不用坐如针毡,要是真开除,肯定是在年后,保证让大家过个好年。”
  众人:“……”
  几位老总冷汗淋漓,如果说虞惊墨的话还能让他们有几分狡辩的心理,田阮的话简直就是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来,还狡辩什么,赶紧认错!
  钢琴曲再次响起时,几位老总哗啦冲向虞惊墨,“虞总——啊?”
  轰隆轰隆,几人发生连环相撞事故,一个个滚得跟陀螺似的,四仰八叉摔在虞惊墨和田阮面前。
  田阮惊讶:“你们那么大年纪,还给我这个小辈拜早年,多不好意思!”
  “……”
  “没有红包的。”田阮纠结,忽而灵光一闪,抓了一把花生,每人都分一点,“新年好新年好,好事发生,都拿好。”
  “……”
  几位老总拿着花生爬起来,又恐惧又尴尬:“虞总,我们有话说。”
  虞惊墨颔首,抬手拍拍田阮脑袋,“去玩吧。”
  田阮眼睛亮晶晶,这就去找路秋焰玩。
  酒水零食,琳琅满目的甜品,还有各种自助餐,服务生鱼贯而入,都是五星酒店送来的。田阮拉着路秋焰:“多吃点,都是我家出钱买的,你多吃点,也算回本了。”
  路秋焰无语:“我只有一个胃。”
  “没关系,我们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能浪费。”正努力吃甜品,田阮肩膀被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干嘛?”
  路秋焰:“什么干嘛?”
  “你没拍我?”
  路秋焰伸手拍他另一边肩膀,田阮扭头一看,正是笑得像只狐狸的贺兰斯:“蜜月快乐吗?”
  田阮喝口柠檬水,“你可以去度度看。”
  贺兰斯耸肩,“我又不打算结婚,跟谁度蜜月?”
  田阮睁大眼睛,“你不打算和我大哥结婚吗?你们每天都上床!”
  贺兰斯:“……谁规定每天上床就必须结婚?”
  田阮看向贺兰斯身后,正是那黑着一张斯文脸的便宜大哥,“贺兰斯真是拔花无情,对吧?”
  杜恨别:“……”


第123章 
  “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杜恨别淡淡地说, “我也还没有这个意愿。”
  贺兰斯笑了笑没接话,只拿过两杯红酒,分他一杯, “chess。”
  杜恨别与之碰杯。
  田阮见他们都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也是看不懂, 这两人到底是虚情假意, 还是假戏真做?明明发生了那么亲密的关系, 但看着都不甚在意似的。
  果然一个情场高手,一个情场浪子?
  田阮瞅着二人,一个斯文英俊, 戴着平光金丝眼镜,将“儒雅”这个词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漂亮妖娆,眉眼弯弯像只千年狐狸精。
  ……别说, 还真挺登对。
  可惜始终差了层什么, 也许是身体的情欲先于心灵的匹配, 他们虽然很多话题可以聊, 但以两人的性格恐怕难以触及灵魂。
  田阮感到了一种风雨飘摇的意思, 像是为了印证这种感觉,贺兰斯目光一顿。
  宴会厅一角的钢琴旁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天青色牡丹花旗袍的窈窕女子,抱着琵琶弹奏, 引来诸多视线与搭讪。
  田阮忽然想起之前在拍卖会见过这个女人,眉眼普通不算很标致的美人, 但那通身的气韵很有一番古典的风情, 像是从百年前的美人图里走出来的,充满中式艺术的气息。
  是贺兰斯的前女友。
  田阮:“……不是冬青集团的年会吗?”
  边上一位董事笑道:“公关部专门从戏曲班子请来助兴, 这位女士可是梨园的琵琶一把手,一场演出可不便宜。”
  贺兰斯面色淡淡, 很快便挪开了目光。
  杜恨别似笑非笑:“不去和故人叙旧?”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贺兰斯来了这么诗情画意的一句,“故人早就走了,我现在没什么故人。”
  贺家倒台破产,商场向来人情凉薄,贺兰斯曾经结交的所有真心还是假意的朋友故人,全都如烟雾般消散,没有一个联系他。
  就连生身父母都消失在地球的另一端,只剩一个重病的爷爷躺在医院,仅剩的房产还被表弟霸占。
  贺兰斯早就没什么故人了,现在只有敌人,与新人。
  一曲琵琶艳惊四座,掌声如雷,杜恨别抚掌道:“确实动听。”
  贺兰斯跟着拍了拍手,那女子莞尔一笑欲要退场,忽见此处多年未见的“前男友”,身姿俊秀,容颜依旧,在人群中光彩夺目。
  思索再三,女子抱着琵琶朝这边走来,羞怯地问候了一句:“贺兰斯,好久不见。”
  贺兰斯笑意融融:“好久不见,黄篱。”
  谐音黄鹂,声音果然娇滴滴的好听。田阮这么想着,拿起一瓣西瓜快乐地啃着。
  咔嚓咔嚓——
  “这些年,你还好吗?”黄篱抬眸间尽是欲说还休的风情,一举一动真如一幅画般。
  田阮忽然就明白了贺兰斯当年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子。
  贺兰斯:“还好,你呢?”
  黄篱微微一笑:“我结婚了。你呢?”
  贺兰斯微怔,“哦,我还没。”拉过杜恨别,“不过我交了几个女朋友,又交了几个男朋友,这是我现男友。”
  黄篱惊诧地看着杜恨别,只见对方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点头道:“你好。我是贺兰斯的大学同学。”
  咔嚓咔嚓,田阮吃瓜。
  杜恨别从容不怕地伸手,和黄篱虚虚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贺兰斯的男朋友,杜恨别。”
  黄篱点头,“好名字。”
  “黄小姐的名字亦是清新脱俗。”
  三人相对,微微尴尬。
  黄篱说:“大学时的事,我已经忘了。”
  贺兰斯:“我却没忘。”
  黄篱一怔。
  “为什么回苏市?”
  “我先生在这里……”
  “还劈腿吗?”
  “……”
  “抱歉,我多管闲事了,你现在劈不劈腿也跟我没关系。”
  黄篱咬唇,泪盈于睫:“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太骄傲了,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总是硬塞给我你的需求。”
  田阮吃瓜的脑袋凑到他们中间:“贺兰斯的需求是什么?大吗?”
  黄篱:“……”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一把将田阮薅到一边,田阮刚要挣扎,就被杜恨别按住脑袋,不能动弹,只能吃西瓜。
  路秋焰咔嚓咔嚓地看着他,他不像田阮,吃瓜就安静一点,不会上去讨打。
  黄篱羞愤欲逃,刚抱着琵琶转过身,就被贺兰斯叫住。
  贺兰斯说:“你也不用纠结,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走也是应该的。”
  黄篱悲切地说:“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当初你太骄傲,我又胆小,不相信你这样的天之骄子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所以想试探你的真心,我……”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贺兰斯打断她说,不给彼此留半点余地。
  黄篱苦笑:“我明白了。”
  田阮嘴边沾着一粒西瓜籽,宛如红娘般深情配音:“不,你不明白,贺兰斯只是怕你不守妇道,和他旧情复燃。”
  黄篱:“……”
  贺兰斯:“你闭嘴会死吗?”
  田阮:“你不长嘴,我替你长,你还凶我。大哥你要替我报仇。”
  杜恨别不置可否,只是对黄篱说:“黄小姐慢走不送,有缘再会。”
  黄篱点头,抱着琵琶慢慢走了。
  这个瓜吃得食不知味,田阮还以为会形成三角恋的局面,旧情人大战新男友,渣男夹在其中左右摇摆。
  “没想到你还挺有节操的。”田阮对贺兰斯说。
  贺兰斯呵呵笑道:“我的节操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还是过期七八年的干草。”
  拿得起,放得下,确实是贺兰斯的性格。
  就是不知道杜恨别会不会变成“干草”,田阮绝不能让自己嗑的cp黄了,虽然从一开始也没多看好,可毕竟是便宜大哥,血浓于水,他得帮一把。
  “还是我大哥好,有钱有闲,器大活好。”田阮认真地夸赞。
  贺兰斯一瞥杜恨别那处,有了笑意:“是器大活好。”
  杜恨别不失礼貌地笑笑:“你喜欢就好。”
  路秋焰根本没耳朵听,这种成年人的内容不要让他一个未成年听到好吗?
  不多时,杜恨别身边就围了一圈人。
  冬青集团和杜家还没什么合作,没什么人知道田阮是杜家的小儿子,杜恨别的名头在国内不算很响亮,但上次敢和冬青争夺与国企的合作,在业内也是少见的头铁。
  “杜总平时练铁头功吗?”就有一位董事这么问。
  杜恨别:“?”
  杜恨别笑道:“我的头铁不铁我不知道,反正我弟弟头挺铁的。”
  “弟弟?”
  “哦,就是虞惊墨的夫人。”
  “!!”
  这层关系很快便传遍了冬青集团上下,他们一直以为田阮出身普通,是个不值钱的爬床货色,阴差阳错才会和虞惊墨结婚。
  现在看来是藏拙,那么大的家世竟然一点风声都查不到。
  之所以姓田不姓杜,恐怕就是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在众人的心中,田阮就算不戴虞惊墨送他的那串檀木串珠,没有虞惊墨的宠爱,身份地位也变得高大上起来——这根本就是商业联姻。
  虞惊墨应酬完一圈,顺便和老总们开了个十分钟的会议。
  他一袭银黑的定制西装,剪裁妥帖,舒适修身,显得既高且瘦,爆发力满满的肌肉被悉数藏在板正优雅的小羊驼绒面料下。
  两条腿长得没边儿,衬得腰窄肩宽。手工皮鞋头部尖尖,锃亮闪烁微光。
  无论坐着还是站着,都是一幅画。比例完美的下颌线与鼻梁连成峻拔陡峭的弧度,多出或少了一毫米都不行,威压逼得周遭静谧,大家只敢在十米开外交谈。
  田阮探头探脑的样子被虞惊墨视线捕捉。
  虞惊墨平静地说了句“散会”,长腿阔步朝田阮走来。
  田阮仰着脸问:“好了吗?”
  “嗯。”虞惊墨伸手拿去他脸上的西瓜籽,牵着他和杜恨别打招呼,“岳父岳母怎么没来?”
  田阮抢答:“爸爸拉屎擦屁股的时候把腰扭了,妈妈在照顾他。”
  “……”
  杜恨别:“其实不用那么详细。”
  虞惊墨环顾一圈,看到虞商在兢兢业业地社交,转移了话题:“之前我提到的项目,杜总考虑得怎么样?”
  杜恨别轻轻一笑:“在商言商,你给我开的价我不太满意。总不能因为是一家人,就让我白干吧?”
  虞惊墨:“再加三千万。”
  杜恨别伸出一只手,“至少这个,还是亲情价。”
  “可以。”
  杜恨别举起红酒,“合作愉快。”
  虞惊墨拿起一杯香槟与之碰杯,“合作愉快。”
  音响里的乐曲换成了欢快的调子,公关部主持人上台,活跃气氛道:“年末狂欢之夜,怎么能没有明星助兴?有请——”
  专门卖了个关子,吸引众人视线。
  不过身为资本一方,大家见多识广,娱乐圈的小明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又不是没见过。去参加一些酒会晚宴时,经常会有明星来助兴,不足为奇。
  “严xx!!”主持人话音刚落,一头金毛挑染红毛的时尚男人走下台阶,妆容精致的面孔确有几分帅气,上身无袖套头衫,胡乱画着英文字母“MAD”,乍一看像“妈的”。
  紧身裤大腿以下是一条条的丝带,装饰出仙气飘飘的效果。埃克斯一边走,一边朝众人抛媚眼。
  别说,他的媚眼还真有人接,至少没什么机会见大明星的助理秘书、文职们就很激动:“xx!”
  田阮:“……”
  埃克斯的媚眼抛到这边,看到田阮时眼睛一抽筋,劈了个叉骨碌碌从楼梯滚下来。
  田阮不理解但接受,抓了一把花生送去,“新年快乐,不用拜了。”
  埃克斯一脸懵地越过田阮,看向杜恨别。
  田阮:“?”
  杜恨别:“……好久不见,埃克斯。”
  田阮:“!!什么情况?”
  贺兰斯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恨别,“刚走了我的前女友,又来了你的前男友?”
  杜恨别沉默。
  公关部不敢发言,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众人:“???”
  埃克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看杜恨别,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上台说:“大家好,我是埃克斯,可能有人不认识我……”
  主持人:“大家都认识你。”
  埃克斯使劲绷住脸,近乎扭曲,“是吗?我这么有名?我不怎么关注这些,不知道呢。”
  田阮默默地看着埃克斯装,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杜恨别居然和xx交往过?
  瓜田的瓜烂掉一个,又来一个,田阮赶紧凑到杜恨别和贺兰斯中间。
  两人看着他,下一秒,田阮被虞惊墨薅走。
  虞惊墨:“有点分寸,旁听就好。”
  田阮点点脑袋,又拿了一瓣西瓜,期盼地看着杜恨别,“大哥,我做好吃瓜的准备了,说吧。”
  杜恨别:“……”
  今天他可能不宜出行。


第124章 
  杜恨别不愿众目睽睽之下暴露隐私, 走到隐蔽的角落,放下红酒杯,不疾不徐地说:“不算什么前男友, 只是阴差阳错。”
  那时候,严xx在国外录制综艺, 杜恨别忙着生意, 两人本来没什么交集。
  那时候杜恨别太忙, 交往了半年的男朋友忽然和他提分手。国外的人注重情绪价值,杜恨别飞来飞去,三天两头见不到一面, 情感出现问题也是常态。
  杜恨别没有任何一段恋爱能超过一年的,他交往了五个男朋友,每个都是如此。
  每次被分手, 他都会失意一段时间, 他向来出手阔绰, 只要相见必定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除了平时忙些, 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为什么恋爱次次不成功呢?
  也就是这时,埃克斯就像电视剧里会打翻总裁咖啡的女主那样, 将咖啡打翻在杜恨别身上,引起了他的主意。
  如果当时杜恨别多看点国产肥皂剧, 就会知道这个桥段多么烂俗。
  几年前的埃克斯名气还不是很大, 但脸蛋清俊,性格鲁莽又单纯, 追求杜恨别的手段很是拙劣,但却打动了一点杜恨别的心。
  以往都是杜恨别追求别人, 还是第一次被人追,感觉还不赖。
  于是杜恨别出钱又出力,了解到娱乐圈的规则,直接砸了五千万进去,将埃克斯捧出名气来。
  埃克斯对此很是感激,但当杜恨别提出交往时,溜得跟火箭冲天似的,瞬间消失不见。
  杜恨别:“……”
  那个时候,杜恨别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埃克斯回到中国,事业如火如荼;杜恨别远在他国,茫然四顾。
  其实以杜恨别的财力,完全可以一怒之下封杀埃克斯,但他又觉得没必要,显得自己多在意似的。
  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砸进去的钱是打狂犬疫苗。
  之后杜恨别封心锁爱,单了几年,直到因为春药和贺兰斯滚到一起。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杜恨别强势地压倒贺兰斯,这次他要掌握主动权,破除“恋爱不超过一年必分”的魔咒。
  除此之外,杜恨别对贺兰斯有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具体表现是每天都想和贺兰斯做做做……
  当然,他没把这感觉说出来,只是简单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田阮吃了好大一个瓜,埃克斯怎么敢?怎么敢戏弄原书的男二!区区一个小角色,居然还有这样的包天狗胆。
  “就应该让xx签一万张名!”田阮既震惊,又有点好笑,千万憋住不能笑出来。
  贺兰斯看傻子似的,“我要是被人这么骗,早宰了那家伙。”
  杜恨别笑笑:“我被骗又不是一次两次,都宰了他们,早成了杀人魔进监狱。不值得。”
  “那你就这么受着?活该。”
  “……”
  田阮:“大嫂你别这么说,不是还有你心疼大哥。”
  贺兰斯:“滚,再插嘴连你……”猛地看到虞惊墨那张冰山脸,倏然改口,“连你一起亲。”
  田阮:“……”
  怕被非礼的田阮躲在虞惊墨身后,只露出一颗吃瓜的脑袋,咔嚓咔嚓:“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问清楚埃克斯为什么玩弄大哥的感情。”
  杜恨别:“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还玩弄了你的金钱,这是最不能忍的!”田阮握拳,目光悲愤,就像被骗的是他的小钱钱。
  杜恨别扶额,“我不想管。”
  “那我替你管钱,啊不,替你管这事。”
  “……”
  贺兰斯摩拳擦掌,“打一顿,保证什么都说。”
  田阮和贺兰斯一拍即合,等xx唱完歌,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人一左一右抓住这位超人气大明星,架上了楼。
  埃克斯心里惊慌,面上却要保持微笑,对自己的小助理说:“两位粉丝真是太热情了,你等着。”
  小助理惊慌点头。
  “原来夫人也是xx粉丝?”
  “说实话,还没有虞总帅,也没有他儿子帅。”
  “无关脸,xx人真是绅士又幽默。”
  “我觉得和想象中不同,有点崩……”
  窃窃私语中,埃克斯保持微笑被架上二楼,关进小茶厅,一屁股丢到地板上,终于不笑了。
  在他的面前,坐着两位大佬,两个少年。
  这两位大佬他还都见过,其中一个在飞机上,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有钱人,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苏市真正掌权人,虞惊墨。
  还有一位在国内鲜少露脸,国外却家喻户晓的杜家新任家主杜恨别,简单的两个字母“DU”,就是富豪榜也难以企及的存在。
  “严xx,从实招来!”田阮拿虞惊墨的手替代惊堂木,往桌上一拍。
  虞惊墨冷冷地看着他。
  田阮:“……”
  田阮忙捧起他的手,呼呼的吹:“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虞惊墨:“今晚你会还回来。”
  “……”
  主角攻受要吃的瓜,就没有吃不到的,所以田阮将他们都拉来了。
  埃克斯果然自动触发剧情,看着杜恨别,又不敢多看,眼神闪躲:“杜先生,对不起,当年我也是被我经纪人逼的。”
  贺兰斯似笑非笑,眼里不带感情地睨着瘫坐地上的人,“你经纪人逼你去勾引别人?”
  埃克斯沉痛点头,“我也不想的,可是他说,如果我在一年内还没有水花,就把我送人——你们不知道,有个肥猪觊觎我很久,一直想对我下手,我宁死不从,实在没办法才会去骗杜先生……”毕竟杜恨别的相貌还是很英俊的。
  又说:“不过杜先生你放心,我攒了钱,当年你为我花的钱,我都还你。”
  杜恨别:“不——”
  田阮截断:“xx先生真是个爽快人,欠我大哥的钱,都给我就好。”
  算盘打得简直嘣到所有人脸上。
  虞惊墨含笑一瞥身边的小财迷,“欠债还债,欠情还情。”
  埃克斯闻言窘迫,“呃,我可以补偿精神损失费。”
  田阮:“多少?”
  “五万够吗?”
  “不够,起码二十万。”
  埃克斯忍痛点头,“总共是五千零二十万,我现在就可以写欠条,三年内还清可以吗?”
  “可以。”田阮全权做主,这就拿了小本本和水笔来,指导道,“严xx欠田阮五千零二十万,不要阿拉伯数字,要大写,紧凑一点,防止被篡改。”
  埃克斯写完欠条,猛地反应过来,和田阮大眼瞪小眼,“为什么是我欠你钱??”
  田阮大言不惭:“我大哥的就是我的,我可以宽限你三年内还清,我大哥的铁血手腕可不允许,你确定要欠我大哥的?”
  “……”
  “对吧大哥?”田阮天真无邪地眨巴眼睛。
  杜恨别对这只长了屁眼的小貔貅无话可说。
  埃克斯擦擦脑门上的冷汗,惴惴不安就怕杜恨别报复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了结,也算花钱消灾。
  却见狐狸眼的美青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妖冶的容貌饶是埃克斯见多了美人,也不由得为之怔忪,下意识摆出帅气的pose:“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贺兰斯。”
  “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待会儿要是没事的话,可否请你吃个晚餐?”
  “现在就可以吃。”
  “?”
  贺兰斯一脚踹在埃克斯肚子上,“我的爆蛋无影脚好吃吗?”
  埃克斯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贺兰斯:“好吃到昏过去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
  五分钟后,埃克斯醒了过来,面色惨淡地看着贺兰斯,“美人,为什么?”
  贺兰斯笑眯眯地坐在杜恨别腿上,“你说呢?”
  “!!”
  田阮叹息,总有人对贺兰斯见色起意,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等等,他那便宜大哥最开始是不是也是对贺兰斯见色起意?
  这样还能夜夜笙歌,贺兰斯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田阮看着非常自然地坐在杜恨别腿上的贺兰斯,而杜恨别也很亲昵地拥着他,两人很近又很远,很远又拉近。
  像两块异极相吸的磁铁,彼此吸引,又刻意拉开距离。
  田阮又嗑到了,看着他们嘿嘿笑。
  贺兰斯:“……癫痫犯了?”
  田阮:“没有,就是觉得你的姿势甚妙。”
  话音落下,田阮就被一双大手掐住,屁股挨上两条笔直结实的长腿,背脊靠在温暖厚实的怀抱。
  虞惊墨:“喜欢?”
  田阮像个小孩坐在虞惊墨腿上,“……”
  虞商看看路秋焰,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腿。
  路秋焰:“……我不坐。”
  虞商:“哦。”
  埃克斯:“???”他爸的就欺负他一个负债五千万的单身狗是吗!
  田阮不敢想象如果路秋焰坐在虞商腿上,画面会有多美。
  ……其实现在就有点美。


第125章 
  “大哥, 你告诉爸爸妈妈,过年不用给我发压岁钱,我已经有了。”田阮对杜恨别说。
  杜恨别:“我们家常年在国外, 没有压岁钱的概念。”
  田阮纳罕:“那零花钱呢?”
  “零花钱?”杜恨别不解,“我十岁就能自己赚钱, 不用零花钱。”
  “……”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给他零花钱!
  杜恨别观察田阮神色, 了然道:“你想要零花钱?”
  田阮羞赧:“我在上学, 还没工作,别人父母都会给零花钱的。当然不给也没事,虞先生会给我零花钱。”
  杜恨别笑道:“我会和爸妈提的。”
  “那就有劳大哥, 别忘了除了我这个亲弟弟,还有一个干弟弟。”
  干弟弟路秋焰路过,神色复杂, 他这辈子没张口朝人要过钱, 田阮居然能这么坦然地要钱。
  这个年会田阮收获颇丰, 接下来全程美滋滋的, 和董事老总们说话也都语气愉快, 于是有人猜测,虞惊墨的心情变好,关于开除事宜有了很大的转圜余地——这完全是他们多想了。
  虞惊墨决定的事, 没人能左右。
  埃克斯唱完歌,还要表演一个小品, 他想跑又不敢跑, 毕竟欠着债,此次出场费可不便宜, 他必须从头演到尾。
  即便面对田阮那张“债主脸”有点想哭,也要努力憋着。
  埃克斯就奇怪了, 为什么他欠的是杜恨别,害怕的却是田阮。
  年会在午夜十二点结束。
  田阮坐进车里就困成了熊猫,眼下微黑倒在虞惊墨身上,接连打了三个哈欠,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虞惊墨说:“辛苦你站桩。”
  田阮迷迷糊糊问:“明年年会,我可以不来吗?”
  虞惊墨:“假如明年来的不是xx,而是yy呢?”
  田阮瞬间精神,“我还是来吧。和小钱钱过不去,天打雷劈。”
  虞惊墨失笑。
  回到庄园,田阮已经睡了过去,虞惊墨将人抱进主宅,管家和佣人们都噤声,含笑看着他们的上楼。
  “还要牛奶吗?”刘妈小声问管家。
  管家神秘一笑:“不用,先生有。”
  虞惊墨将田阮抱进主卧,这几天田阮都睡在这里,一些简单的衣物也都藏在衣柜里。虞惊墨虽然不想弄醒田阮,却不能忍受外面穿的衣服带到床上。
  于是他将青年带到浴室,放进盛满温水的浴缸里,小心地让对方的脑袋靠着浴缸边,动手给他解开衣服。
  青年毫无所察,也许是像觉得还在母巢的羊水里,眉头舒展着,任凭虞惊墨脱掉他的衣服。
  虞惊墨眸色深了几许,眼前的青年通体冰肌雪肤,如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斑驳的红痕却冲淡了这种完美无瑕的玉质,平添一抹艳色。
  这些痕迹,都是他留下的。
  虞惊墨抚着这些痕迹,踏雪寻梅,采撷时青年身子一颤,嗓间发出模糊的哼哼,猫叫似的。
  这猫叫让人心痒,虞惊墨逗弄着,俯身亲吻青年的唇。
  直到青年呼吸不畅,他才放开。
  田阮仍未醒来,只是哼哼唧唧地靠着他,“虞……”
  虞惊墨吻着他的脖颈,没入水中,像一条雄性人鱼,诱捕自己的猎物。
  浴缸的水满溢而出,微微晃荡着,水下高大的人影若隐若现,捧着一块美玉,贴着品尝。
  他将美玉捞出水面,虔诚地亲吻着。
  田阮梦到在水里游泳,被一条人鱼捕获,那人鱼的尾巴是黑红的,头发又长又卷,上半身无比精壮,却长着一张长眉凤目的脸。
  “虞先生……”他喃喃地叫道,那人鱼勾缠着他,做尽坏事。
  田阮被刺激醒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浮在水面上,背脊抵着光滑的边缘。
  他晃啊晃的,感觉非常舒坦。
  茫然中低头看去,只见腰身被一双大手牢牢控制。
  小田阮也被控制。
  “…………”
  虞惊墨捉弄他,长眉凤目皆是捉摸不定的笑意。
  田阮:“啊……”
  虞惊墨放下他的腰身,伸手捞起他,箍在怀里说:“你准备好了。”
  田阮又啊了一声,糊涂的脑子逐渐清醒,又逐渐糊涂,被带进动情的漩涡。
  这般沉浮大约一个多小时,田阮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醒来,他迷迷瞪瞪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年三十,要贴对联,他本来打算一大早就起来写对联。
  腰酸背痛地坐起来,田阮气呼呼地喊了一声:“虞惊墨!!”
  大约半分钟,虞惊墨拿着衣服进来,“对联还给你留着。”
  田阮穿好衣服,刷牙洗脸,下楼吃饭。
  刘妈说:“年货都买好了,夫人看看还缺什么,我下午买鱼的时候带上。”
  田阮摇摇脑袋,“什么都不缺——虞商呢?”
  “少爷去酒店了,晚上能回来。”
  田阮吃完饭就自己写对联,一边和路秋焰视频电话,“你今天不放假吗?还当门童?”
  路秋焰大马金刀往酒店门口一杵,不像门童,倒像门神,“今天加班三倍价。”
  “那晚上你和虞商一起来吃年夜饭。”田阮往砚台里倒墨水,狼毫笔尖蘸了墨,在专门定制的对联上写下“玉地祥光开泰运”。
  笔锋大开大合,而又娟秀富丽。
  “……我又不是没有家。”路秋焰无语道。
  年夜饭都是家人一起吃,没有去别人家吃的道理。
  田阮眼不抬,站在虞惊墨的书桌前,定下心继续写“金门旭日耀阳春”。
  “年后找你玩。”路秋焰说,“不过年后你还要去度蜜月。”
  田阮一气呵成,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和虞先生商量好了,年后初五再去法国度一星期假,有时间和你们玩。”
  “哦。那初三游乐园开门,再去逛逛。”
  “好啊。”
  田阮写了七八副对联,手臂开始酸胀,毛笔字确实是个耐心的力气活,尤其是大字,更加费神费力。
  虞惊墨端了一壶茶进来,“累了就歇歇。”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拈起茶壶,熟稔地沏茶倒水。
  清淡微苦的茶香袅袅飘散,田阮喝了,说实话他尝不出好赖,只觉齿颊留香。
  虞惊墨检查对联,“字不错。”
  田阮赧然:“还是小学的时候练的,为了拿毛笔字大赛奖励,好像是几百块钱。”
  “小小年纪就自食其力,比我强。”虞惊墨揉了揉田阮脑袋,认真夸奖。
  田阮骄傲道:“是啊,别看我大哥十岁会赚钱,我八岁就会赚了。”
  “嗯。”虞惊墨看着青年,眼神柔和。
  对联拿下来,管家一顿彩虹屁:“夫人书法堪称当代米芾,钟灵毓秀,仙气飘飘!”
  刘妈也夸:“都说字如其人,夫人的字就像菊花一样好看。”
  田阮:“……”
  贴春联的时候,田阮听前来帮忙的保镖说:“还是第一次看到庄园贴春联呢。”
  “第一次?”田阮奇怪反问,“以前没贴过?”
  大壮摇摇头,“我来这里五年,就没见过春联这个东西,先生不喜欢那些花里花哨的东西,大少爷喜欢收集古董花瓶,他专门拨了一个附房给他,大家都说这是眼不见为净。”
  田阮:“……”父子分房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这么说来,虞惊墨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简洁大方的款式,卧室也没有多余的装饰,不像田阮的卧室放满各种东西。
  而每当田阮穿得花里花哨,虞惊墨的眼神就会有种微不可查的……嫌弃。
  当然了,虞惊墨没有限制过田阮的穿衣自由,只是在之后那个泡面头服装设计师送来最新款的衣服时,会亲自把关。
  以至于田阮衣帽间的“奇装异服”大大减少。
  这也是好事,不然在学校穿不了的衣服,秉着勤俭节约心理的田阮在假期时,都会套麻袋一样将这些衣服穿在身上,污染虞惊墨的眼睛。
  田阮低头看着身上简约优质的衣裤,大气的同时不失少年气,也是虞惊墨给他挑的。
  这些天,好像都是虞惊墨给他打扮的……
  傍晚时,杜夫人携杜淡仁而来,杜夫人看一圈问:“沙夫人没来?”
  沙美鹃早就出院回到她自己家,田阮抽空时去看过几次,每次都有些尴尬。年夜饭邀请了这位妈,但沙美鹃婉拒了,说:“我自己过就好。”
  田阮再三请她来,虞惊墨亲自登门,沙美鹃就是铁了心,说着客气的话,把人往外推。
  没办法,田阮接受已经没了“妈”的事实,好在还有“妈妈”填补了这个空缺,倒也不是很难受。
  杜夫人也没多问,只是拍着田阮的手说:“妈妈给你压岁钱。”
  “不是没有压岁钱吗?”
  “你大哥没有压岁钱,你有。”
  杜恨别恰好进来,闻言笑道:“妈你的偏心也太明显。”
  杜夫人理所当然:“我的小阮苦了那么多年,补一点压岁钱,你这个做哥哥的还不乐意?”
  杜恨别脱下大衣挂在手臂上,说:“我要是不乐意,也不会给他五千万。”
  “五千万?”
  田阮不想显得太富有:“……嗯,大哥可大方了。”
  杜夫人莞尔:“兄弟就该如此。小路和小贺呢?”
  “路秋焰要陪他父母。”
  “贺兰斯要陪他爷爷。”
  兄弟俩同时说。
  杜淡仁扯出笑:“果然是兄弟,异口同声。”
  田阮:“爸爸你老腰好点了吗?可以不用妈妈帮你洗澡了吗?”
  佣人们奉上茶水点心,闻言吃吃笑着偷瞄杜淡仁。
  杜淡仁:“……好了。”
  田阮旁若无人:“那就好,爸爸你也年纪大了,悠着点,注意身体保养,不然妈妈也受累。”
  管家竖着耳朵听,连忙上前介绍道:“杜董事长,这是人参茯苓茶,有极好的补肾壮阳功效,您喝喝看。”
  杜淡仁:“……”
  田阮倾情推荐:“虞先生不喝这个都说好。”
  杜淡仁:“不喝怎么知道好?”
  田阮:“你们不知道,我知道。”
  “……”
  杜恨别微笑:“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第126章 
  虞惊墨年三十还要赶往公司开会, 如果不回来,也没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但只要他人在苏市,就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
  只有回到庄园看到田阮时, 才有片刻的放松。结果一进主宅只见众人投来不可言说的目光。
  虞惊墨:“?”
  杜恨别:“田阮说你很猛,是真的吗?”
  虞惊墨不动声色, 平静的目光落在田阮脸上。
  田阮一惊:“我没说!”
  杜夫人责怪道:“恨别你别说大实话, 小阮会害羞的。”
  “……”
  杜恨别彬彬有礼:“好吧, 是我失言,不该干预你们夫夫之间的事。”
  虞惊墨脱下大衣,交到佣人手里, “这种事要看另一方的感受,他觉得我猛,我就猛;他觉得我不猛, 我可以再猛一点。”
  田阮真的害羞了, 瞪虞惊墨一眼, 飞快跑去楼上。
  虞惊墨:“岳父岳母请便, 我去哄哄他。”
  杜夫人忍笑:“去吧。”
  看着虞惊墨高大的身影, 杜淡仁由衷地说:“这儿婿真猛。”
  杜夫人:“是啊,比你强多了。”
  杜淡仁:“……”
  杜淡仁努力抠出自己优点:“我有两个儿子,他们只有一个儿子。”
  杜夫人喝口茶, 没说话,后知后觉这是补肾茶, 就问:“有玫瑰养颜茶吗?”
  佣人说:“有夫人爱喝的花果茶。”
  “也行。”
  楼上, 田阮在自己房间生了会儿闷气,忽然手机不停地弹出班级群消息, 打开一看满屏的新年红包,都没什么人领取。
  田阮挨个点开, 都是几百几百的,甚至上千。
  ……天哪,这群少爷小姐撒钱啦!
  赶紧通知路秋焰来抢红包。
  路秋焰也给他推了自己班级群,果然都是一长串的红包,田阮恨不能几个微信号,把这些没人要的红包都领了。
  正领红包领得不亦乐乎,木质与冰雪的气息萦绕鼻尖。
  田阮手机屏好大一只沉甸甸的红包,他下意识开始点点点……没开,忽然意识到这是纸质的红包。
  磁性的,低低的笑震颤耳膜。
  田阮仰起脸,看到虞惊墨带着浅淡笑意的俊美无匹的脸。
  “给你压岁钱,不生气了。”虞惊墨说。
  田阮鼓起腮帮:“还生气。”
  虞惊墨俯身,在他白净嫩嫩的脸蛋上亲一口,“不生气。”
  “生气。”田阮的鼓鼓脸蛋瘪了一点。
  虞惊墨亲他的嘴巴,沾着些许茶香,却甜津津的。
  不管生气还是不生气,都说不出来了。
  田阮被压在被子上,手机红包落在一边,唇齿口腔皆被侵占。
  男人强势的气息直抵心尖,酥麻感由神经传到四肢百骸,腰身软了下来,心里那口气也消散如烟。
  田阮手臂绕到虞惊墨宽阔的背脊,深深地抱住,直到被放开,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
  就这么好了。
  田阮拿过红包打开,数了数,总共9999。
  “本来想塞99999的,塞不下。”虞惊墨说。
  田阮亲了亲虞惊墨线条锋利的下巴说:“我已经很满意。”
  虞惊墨伸手,“我给了你压岁钱,你给我的礼物呢?”
  “……”田阮傻眼,他还要给虞惊墨准备礼物吗?
  想了想,他从红包里抽出两张伟人,“给你。”
  虞惊墨看着手里的钞票,“很没诚意。”
  田阮亲他一口,“这样呢?”
  “不够。”
  田阮捧着他的脸,啵啵啵亲了好几口,“这样呢?”
  “不够。”
  “那要怎么样嘛?”田阮抱着身形如玉山的男人滚在床上,又亲又闹,笑声回荡到门外,又传到楼下。
  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杜夫人:“……”
  杜恨别笑道:“没想到我这个弟弟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杜淡仁:“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
  田阮闹够了,整理衣服下床,忽见门没关严实,吓了一跳:“虞先生,门怎么没关?”
  虞惊墨:“忘了。”
  “那、那他们不会听到吧?”
  “庄园隔音很好。”
  隔音再好,门没关呀!
  田阮特意把自己打扮整齐,才忐忑地下了楼,忽见虞商裹着一身风雪进门,“儿砸,回来啦!”
  虞商面无表情地打招呼:“爸,小爸,祖父祖母叔叔,新年好。”
  杜夫人:“新年好,来,这是压岁钱,拿着。”
  虞商接过两份压岁钱,不明所以。
  “这个是小路的,你要是见着他,代我给他。”
  “……好。”虞商接下了给“小叔”送红包的重任。
  这是田阮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吃的第一顿年夜饭,丰盛且热闹。
  杜家的佣人管家也都来了,和虞家一起开了两桌。这边只留刘妈伺候着,田阮见她忙来忙去,让她上主桌。
  刘妈吓得连连推拒:“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田阮:“刘妈,你就来吃吧,这么菜都是你精心准备的。而且你为了给我们过这个年,自己家都没回,你要是不和我们吃年夜饭,我于心不安。”
  刘妈推辞不过,坐在长桌末尾,看着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放心道:“我明天回家,先生夫人大过年的要是想吃什么,尽管给我打电话,我立马送来。”
  田阮:“谢谢刘妈。”
  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可能将刘妈拉回来的,他们关系再融洽,刘妈也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心之所向。
  饭桌上,虞惊墨向来食不言,只在开场说了两句恭贺新年的话,便安静地用餐。
  杜家也都是体面人,用餐时也不习惯说话。
  这可憋坏了田阮,只能夹着菜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爸爸妈妈你们吃。”
  杜夫人很给面子,笑道:“还是刘妈手艺好,我平时都吃不到呢。”
  刘妈被夸得满面红光:“杜夫人喜欢,是我的荣幸。”
  杜恨别:“不知道刘妈的手艺能不能教一两样给我,我不习惯佣人伺候起居,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就是做的一般。”
  刘妈:“好啊,我待会儿就把菜谱给你一份。”
  虞商举起装着饮料的高脚杯,“大家新春快乐,岁岁平安,四时如意。”
  田阮与之碰杯,“大吉大利,五谷丰登,财源广进!”
  大家笑了开来。
  杜恨别:“果然是只小貔貅。”
  杜淡仁忽然问:“貔貅我知道,小妖精到底是什么?”
  田阮:“?什么小妖精?”
  “你大哥说,是你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什么意思?”杜淡仁的脑回路还停在两小时前,搞不明白的事他是一定要搞明白的。
  田阮:“……”
  虞惊墨淡声解释:“就是会缠人,会撒娇,可爱的人。”
  杜淡仁点头,看着田阮,“原来如此,很贴切。”
  田阮怒瞪便宜大哥,“你干嘛这么说我?”
  杜恨别但笑不语。
  杜淡仁说:“我们在楼下听到你和惊墨亲亲抱抱的笑声,你大哥就这么说了。”
  田阮:“……”
  杜恨别:“爸你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总而言之,这顿年夜饭给了田阮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第一次体会到收红包收到不想收的心情,最后他把手机交给闲来无事的佣人,让她们帮自己刷班级群的红包。
  每当没人发红包,佣人们就发:摩多摩多。
  于是又有人发红包。
  而在同学们看来,“田阮”直到十点还在说“摩多摩多”,虽然每个红包都领了,但这风格完全不像田阮。
  汪玮奇:@田阮,大兄弟,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田阮”:大家好,我是少爷家的佣人。
  “田阮”:红包摩多摩多。
  同学们:……
  等田阮拿回手机一看,自己变成了同学们口中的“摩多怪”,专门吃红包。
  田阮:“……”
  田阮:不好意思同学们,摩多摩多的红包会还回去的。
  同学甲:不用,喂摩多怪挺好玩的。
  同学乙:继续摩多摩多~
  同学丙:可爱捏。
  田阮:……
  田阮发了个一千的大红包:大家新年快乐,永远美丽帅气。
  汪玮奇:接!
  底下一排的“接”,总算让田阮挽回一点颜面,这件事告诉我们,手机不能随便给别人玩。
  洗完澡,田阮躺在床上和虞惊墨一起“守岁”,压岁钱都放在床头,还有一些糕点。
  春晚没什么好看的,田阮就刷一些笑料百出的视频,笑得浑身发颤,在床上嗷嗷叫。
  虞惊墨说:“别笑了。”
  “虞先生哈哈哈哈你看,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田阮抖着手将手机送到虞惊墨面前。
  虞惊墨瞥了眼,“没什么好笑的。”
  田阮认真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笑点是不是太低,“真的不好笑?”
  “嗯。”
  田阮不信,努力搜罗搞笑的视频,结果他自己笑得像被点了笑穴似的,虞惊墨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宛如冰山,冷气飕飕。
  田阮:“…………”
  田阮眼泪都笑了出来,完全无法停止,看到虞惊墨的脸就冻得一颤,结果还是想笑。
  虞惊墨无法理解他。
  田阮也无法理解他。
  既然不理解,那就深入一下。
  田阮的唇与笑得发软的身体被轻易掠夺,从头到脚,皆被细细抚过。
  田阮顾不上看笑话了,玉般呈现在虞惊墨眼前。
  这玉光滑细腻,温润通透,冰雪铸就,红梅浸染,每一寸都让虞惊墨爱不释手地把玩。
  田阮仰起白皙的脖颈,目之所及只有虞惊墨。
  虞惊墨捉住他脚踝,提起,下压,这样的舞蹈动作做过多次。
  田阮脸蛋红红:“虞先生,马上十二点了……”
  “嗯。”
  强势的,不容置疑的,贴近与没入。
  守岁的钟声响起,午夜十二点了,丢下水晶鞋的灰姑娘慌张地跑到城堡外,王子去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虞惊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因为田阮就在他眼前,他怀里。
  此刻不分彼此的亲密。


第127章 
  大年初一, 庄园佣人保镖回家的回家,放假的放假,只有管家和几个保镖留下来值守。
  刘妈走之前包了荠菜猪肉饺子和三鲜馄饨, 可以直接下锅煮着吃。
  田阮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饺子,忽然发现窗外一片皑皑, 惊喜道:“下雪了吗?”
  虞惊墨:“嗯。”
  管家伺候一旁, 笑道:“瑞雪兆丰年, 今年是个好年。”
  田阮提议:“虞先生,我们堆雪人吧。”
  吃过早午饭,田阮戴上围巾和手套一脚跨出主宅, 除了通往大门的道路扫了雪,其余地方都是厚实柔软的雪。
  田阮在长白山玩过比这厚十倍的雪,但他依然惊奇, 苏市很少下雪, 每年一两场就不错了。像这么大的雪也是十年罕见。
  太阳出来了, 雪还时不时地飘落, 田阮仰头凝望柳絮般飘落的雪晶, 接了一朵在手套上,细细碎碎的,不像长白山的大如鹅毛。
  仔细看, 雪晶宛如小小的六瓣花,一粒一粒十分精致细巧。
  田阮低头想尝尝, 却听虞惊墨说:“雪的主要成分是H2O, 其中含有少量的杂质,比如空气中的灰尘、微生物、氮化物、硫化物。”
  田阮:“……”
  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虞惊墨:“可以玩, 不许吃。”
  田阮揉了一个小雪团,朝身旁不解风情的男人一笑, 砸在对方身上。
  迸溅的雪沫四散落了一地,虞惊墨冷若冰山,一动不动,沉静地望着唇红齿白的青年,在冰雪的映衬下笑意融融的,比春水更暖。
  田阮又揉了两个雪团砸去,虞惊墨还是一动不动的,只是看着他,“……虞先生,你砸回来。你没跟人玩过打雪仗吗?”
  虞惊墨:“没有。”
  如虞惊墨这般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人,打雪仗这种不成体统的游戏自然是没玩过的。
  田阮教他,“这样把雪揉成小团,砸对方身上,被砸到就是输了。”
  虞惊墨低眉敛目,揉了一只小雪团,轻轻丢在青年脚上,“幼稚。”
  “我们来比赛,就知道幼不幼稚了。”田阮信心满满,他儿童福利院的时候别的不会,冬天和小朋友打雪仗还是很拿手的。
  “嗯。”
  虞惊墨陪他玩,在雪团砸过来时侧身一闪,雪团擦肩而过;而在瞄准青年时,通过判断移动的轨迹,准确无误地砸在青年身上。
  一次两次三四次,次次如此。
  田阮:“……”
  田阮不信邪,原本很容易就能砸到的虞惊墨,每次都差了一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大过年的差点把田阮气到昏厥。
  眼看青年的腮帮越来越鼓,脸越来越红润,虞惊墨“失误”了一次,终于被田阮砸到。
  田阮:“噢耶!”
  之后虞惊墨“失误”的次数增多,和田阮有来有往,两人满头满身挂雪,田阮大笑着扑向虞惊墨,滚在雪地里。
  虞惊墨给他拍掉头上的雪沫说:“我们也算共白头了。”
  田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虞惊墨,浓黑的眉宇沾了雪晶,深邃黑沉的凤目如清泉般甘凉,挺直的鼻梁分割阳光与阴影,薄薄的唇衔了一抹春色似的。
  田阮忍不住偷偷亲了一口,和冷硬的外表不同,这般果决冷酷的人,唇也是柔软的。
  虞惊墨垂下浓密的眼睫,目光与田阮亮晶晶的棕褐色眼瞳相触,唇角微翘:“喜欢?”
  “喜欢。”田阮抱着虞惊墨,像小松鼠找到最喜欢的松子,亲昵地拱了拱。
  庄园里没什么人,虞商又去虞老爷子家拜年了,夫夫俩可以尽情地耍。
  虞惊墨捧住青年嫩呼呼的脸蛋,刚要亲,就听到一声娇俏的叫声:“哎呀呀~”
  “……”
  虞啼赶忙背过身:“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管家闪现:“虞啼小姐,屋里坐坐吧。”
  虞啼摆摆手,偷瞄那对夫夫,乐得嘎嘎笑:“小叔和小叔父好恩爱呀。”
  田阮恨不能钻雪里变成一个雪人,虞惊墨倒是面不改色整理着装,顺手拍了拍田阮身上的雪,淡声说:“压岁钱不是让虞商带给你了?”
  虞啼转过脸来,龇着大牙说:“我想亲自给小叔拜年嘛。”
  如果不是庄园大门紧闭,拜年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只有虞啼会翻墙进来,不走寻常之路。
  虞啼:“为了表达我打扰你们雅兴的歉意,我给你们说几个八卦,要不要听?”
  田阮立马好了:“什么八卦?我们一边堆雪人一边说。”
  虞啼一个千金小姐,虽然家教并不十分严厉,平时的约束却是颇多,这堆雪人她是万分乐意的,蹲在雪地里搓着雪球说:“二爷爷在养老院又和人撕吊打架,摔断了老腰,恐怕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不对,他好像已经下半辈子了。”
  田阮:“可喜可贺。”
  虞啼:“然后就是发达叔家,大过年的,他偷偷给虞浚塞红包,被海明月发现,吵了一架。虞浚恼羞成怒,不要这个出轨爹的钱,一拳头把发达叔打进了医院。”
  田阮:“普天同庆!”
  虞啼:“国外著名漫画家sab要来中国签售,就在后天,你要去吗?”
  田阮:“傻逼?”
  虞啼:“……是sab,虽然听起来像傻逼。”
  田阮摇摇头,“我又不是他粉丝,就不去。”
  虞啼可怜兮兮:“小叔父求你了,你去可以帮我多要一份亲签,我真的超喜欢他。”
  田阮心地纯善:“哦,那我带路秋焰一起去,这样你就有三份亲签了。”
  “啊啊啊小叔父你太好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排队,我一定买好奶茶,再给你们发红包。”
  田阮微信上问了路秋焰一句,路秋焰说没问题。于是也没问这个sab究竟是画什么漫画的,就这么决定去了。
  雪人歪歪扭扭,就像撅着屁股做搞怪动作。
  田阮插一根胡萝卜当雪人鼻子,两颗圣女果当眼睛,戴上帽子和围巾,还是奇奇怪怪。
  虞惊墨出来看了眼,“还是第一次看到雪人擦边。”
  虞啼羞答答:“这个动作让雪人做也是难为它了。”
  为了以正风气,田阮不要虞啼帮忙,自己又堆了一个雪人,就在那撅屁股雪人后面,笔挺矗立,高大威武,充满硬汉感。
  虞啼观摩:“更涩了。”
  田阮:“……”
  事实证明,虞啼带来的“惊喜”不止于此。
  大年初三,田阮邀了路秋焰一起去签售地点,一处经常经常做各种展出的场馆。
  场馆里人山人海,一眼看去都是穿着漂亮衣服的女生。场馆墙面、柱子、垂挂下来的广告屏,都是两个男生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因此当两个堪比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出现在场馆里时,女生们顷刻间如同狼群般唰地盯住。
  诧异,惊喜,难以描述的眼神。
  田阮:“……”
  路秋焰:“……什么鬼?怎么都是女生?”
  田阮看到广告屏就已经明白了,这个sab是个耽美漫画家。
  虞啼故作淡然地说:“你们就在这里排队,我去买奶茶。”
  “呃……”
  虞啼已经跑了,田阮向来诚实守信,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这群母狼群中。有个一身皮衣的酷girl过来问:“你们是一对吗?”
  路秋焰:“是你祖宗。”
  “……”
  田阮默默地排队。
  女生跟他搭话:“你们是朋友?”
  田阮:“嗯。”
  女生嘻嘻笑道:“你们也喜欢sab吗?那我们就是同好,加个微信吧?”
  路秋焰:“不喜欢傻逼,滚。”
  女生挑眉:“喂,这么凶干什么?”
  路秋焰仗着身高腿长,就算女生穿了高跟皮靴,也只是到他眼睛,冷冷睥睨着:“我再说一遍,滚。”
  “……”
  女生翻个白眼,一甩头走了:“神经病。”
  田阮不理解地望着路秋焰。
  路秋焰淡淡说:“这种流里流气的人,你一个乖乖好学生最好离远点。”
  田阮想了想说:“我接触过,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一个孤儿,上学时当然是被流氓地痞堵过的,打架不说多么厉害,一些小擒拿的基本防身他还是会的。
  路秋焰看着他,“你这一脸无害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田阮:“但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着做出一个生气的表情,“是不是像阎罗王一样可怕?”
  路秋焰:“如果阎罗王是兔子精,你倒是像。”
  “……”
  虞啼百般谄媚地带着奶茶和葡萄蛋挞回来,分给二人,“辛苦了辛苦了,累不累?我带了坐垫来,可以铺在地上坐着。”
  排队的人确实太多了,三人就地吃了顿简单的野餐,站起来活动手脚,约莫过了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sab居然是个男性漫画家,长相白净亲和,戴着棒球帽,手指细长,签名时十分飒爽,还会画上一个Q版小人儿或小花。
  签名的漫画本需要当场购买,每人限签一本,有工作人员分发收款。
  田阮等前面那人时,翻开本子看了一眼: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地滚在床上,屁股大雕刻画鲜活,不像网站上在关键部位总是打着大片的白色圣光。
  “……”
  路秋焰瞥一眼:“辣眼睛。”
  离得近,这话穿到sab耳朵里,含笑望过来,用蹩脚的中文说:“感谢夸奖,我画得很辣。”
  女生们投来异样的视线,路秋焰不为所动,漫画本丢到sab面前,“顾客就是上帝,有点服务精神,签。”
  “……”
  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出声。
  虞啼假装不认识他们,跟在后头,轮到她时笑得那叫一个花儿般灿烂,“傻逼,我喜欢你。”
  sab笑容和煦:“你叫我什么?”
  虞啼:“……sab老师,我喜欢你的漫画。”
  最后是田阮,他没说话,只想快快走人。sab却盯着他的脸,忽然问:“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你长得真好看。”
  田阮:“?”
  路秋焰一把拉过田阮,将漫画书往虞啼怀里一塞,“走了。”
  sab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一声:“这也是素材啊。”
  出了场馆,路秋焰对虞啼说:“工资。”
  虞啼给他发了五百块钱红包,“谢啦。其实这个sab老师人很好的。”
  路秋焰:“人好还圈你们中学生的钱,还是漏屁股的漫画,连十八禁的标都没有,出版编码也没有。一本250,真把你们当二百五的韭菜割。”
  “……”
  路秋焰对田阮说:“作为她的小叔父,你得好好教育。”
  钱不是田阮付的,此时听说一本二百五,无比惊诧:“它是用金子画的吗?这么贵?”
  虞啼抱着漫画开溜:“你们不懂!我愿意!”
  田阮撒腿去追:“给我站住,你这个不孝女!”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下,鸣笛两声,窗玻璃落下,后座赫然是杜恨别那张斯文的脸。一向温和的面目,此刻看去有些严肃。
  田阮走过去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杜恨别:“路过,看你撒脚丫子跑,没事干?”
  田阮:“待会儿去游乐园玩。”
  杜恨别:“贺兰斯爷爷过世了,昨晚的事。”
  田阮一愣,“……怎么会?”
  “老爷子身体一向不好,破产之后病情急转直下,做过两次手术还是没用。”杜恨别呼出一口白气,“就是不知道贺兰斯怎么样了。”
  “他没回去吗?”
  “没。在医院处理后事。”
  “你现在过去?”
  “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联系一下虞惊墨,毕竟他和贺兰斯自小相识,也许能宽慰一些。贺兰斯身边已经没什么故人了……”
  田阮点头,“我明白,你先去。我和虞先生一起过去。”


第128章 
  医院向来是个生离死别的地方, 不会因为这是个书中延伸的世界,也不会因为热闹的春节而有所改变。
  每一天,这个世界依旧会死人, 会有千百个家庭陷入失去亲人的悲痛中。
  贺家树倒猢狲散,除了贺兰斯, 再无人守在贺老爷子身边, 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田阮没有体会过至亲的离世, 但仅仅是沙美鹃不再是他母亲,短暂地寄予过母爱,离去就那么难受, 何况是朝夕相处的血脉至亲。
  说不定,贺兰斯这次真的想跳河。
  田阮下了车,在冬日冰雪消融的刺骨冷风中奔向太平间, 脚下忽而失重, 下一刻跌进宽厚坚实的怀抱。
  虞惊墨扶着他, “地滑, 小心。”
  田阮不敢跑了, “贺兰斯会不会想不开?”
  虞惊墨:“人生百年,贺老爷子九十多岁的高龄,走时没什么痛苦, 算是寿终正寝。”
  田阮愕然。
  “贺兰斯也会明白这个道理,说不定他还没他爷爷活得长。”
  “……”原书里贺兰斯确实只活了三十来岁, “不要乱说, 贺兰斯肯定会活得更长。”
  这次不一样了,贺兰斯遇到了提前出现的杜恨别, 以杜恨别的财力可以帮贺兰斯解决很多问题,不需要铤而走险。
  贺兰斯的人生轨迹, 定然有所改变。
  不得不说,虞惊墨看人很准,当他们找到贺兰斯时,田阮发现这厮居然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眼泪一滴没有,秀美如好女的面庞细腻有光泽,熬了个大夜都没有丁点黑眼圈。
  田阮:“……”
  想象中的憔悴、伤心欲绝、扑到杜恨别怀里痛哭,然后被这样那样安慰,杜恨别心疼地说“兰斯你还有我”,贺兰斯梨花带雨地说“还好有你在我身边”等等狗血画面,如同镜子哗然碎了一地。
  贺兰斯放下手机抬头,“你那什么眼神?”
  田阮:“我什么眼神?”
  贺兰斯:“就好像我不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你很失望。”
  田阮扪心自问,还真有点失望……
  杜恨别坐在贺兰斯身边,说:“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去吃点吧。”
  贺兰斯:“等我爷爷火化,吃不下。”
  “……”
  虞惊墨问:“尸检了吗?”
  贺兰斯懒懒道:“尸检了,没有阴谋算计,就是他自己想走。”
  “去了另一边,也算解脱了。”
  “是啊,我等头七给他烧个大别墅、一箱金元宝,应该够用一段时间。”
  田阮觉得哪里不对,亲人死了,贺兰斯居然能这么轻松地聊天?
  像是和田阮抱有同样的疑问,杜恨别担忧地看着谈笑风生的贺兰斯。
  贺兰斯捕捉到他目光,“干嘛?非要我在你怀里哭哭啼啼,顺便吃个鸡,你才觉得我没毛病?”
  杜恨别:“……不是。”
  火化需要排队,这一排就到了晚间。终于轮到贺老爷子,医院的火化间进进出出,不时有伤心欲绝的人哭着送别亲人的尸体,最后变成一盒骨灰回到手中。
  贺兰斯很平静地接过骨灰盒,瞅了瞅,“人死了,居然可以这么小,还挺可爱。”
  田阮:“……”
  虞惊墨问:“看见什么了?”
  田阮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什么都没看见。”又不是灵异小说,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就算有,世界的意志也不会放出来吓人。
  贺兰斯转过头,朝田阮恶意一笑:“这还是你第一次见我爷爷吧?打个招呼吧。”
  田阮脸色一白,撒腿就跑。
  杜恨别无奈:“你别吓他。”
  贺兰斯耸肩:“胆小。”
  “葬礼定在三天后?”
  “没有葬礼,我爷爷不喜欢热闹,也不想看到那些虚情假意的人。”贺兰斯悠悠地说,“他的墓早就买好了,我把骨灰盒放进去就行。”
  杜恨别沉默须臾,“也好,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安葬他。”
  直到回到庄园,田阮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眼巴巴地问:“贺兰斯会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他爷爷?”
  虞惊墨:“他自己那样叫尊重?”
  “……不叫。”
  不过确实是贺兰斯的性格,贺老爷子走得也算安宁,是喜丧。
  田阮专门问了葬礼事宜,结果得知不需要去参加,只好作罢。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打电话给杜恨别:“大哥,你一定要看着他。”
  杜恨别说:“我知道。”
  虽然不能去参加葬礼,杜恨别却派人悄悄跟着。
  安葬很顺利,贺兰斯在墓前拜了拜,站了小半天,才出了墓园驱车走了。
  杜恨别听到汇报松了一口气,贺兰斯的表现还算正常。
  但直到天黑,他也没等到贺兰斯回来。
  他给贺兰斯打电话,显示关机。
  无论打多少遍,都是关机。
  杜恨别脸色霜寒如雪,只能半夜叨扰虞惊墨。
  而这时,夫夫二人已经继续蜜月之旅,降落在法国巴黎,刚到宝格丽酒店。
  说来气人,田阮刚出机场就被抢了手机,虽然保镖及时反应过来去抓抢劫犯,夺回手机,手机屏却摔得四分五裂。
  “我要给这个机场差评。”田阮愤愤地说,“管理一点也不严。”
  虞惊墨:“如果你长得像我这么高,就会发现世界的秩序就在脚下。”
  “……”田阮羡慕嫉妒恨地瞪他。
  “还敢不敢偷偷不喝牛奶?”
  “不敢了,我要长高。”田阮悄悄许个愿,不求一米八,再长三厘米他就心满意足了。
  刚在酒店落脚,保镖送了新手机来,田阮把卡插进去后发现有未接来电,此时虞惊墨的手机响起。
  “大哥有事?”虞惊墨波澜不惊地问。
  杜恨别口吻平静,嗓音沉沉:“我需要苏市的监控,贺兰斯不见了。”
  “什么时候?”
  “傍晚。”
  “可以,联系徐助理和虞商。”
  虞商的联系方式杜恨别是有的,徐助理已经回到岗位上班,这就通过层层的关系,进入了公安局的监控网。
  虞惊墨挂断电话,只见田阮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自己,解释道:“贺兰斯不见了,杜恨别在找。”
  “怎么会不见?”田阮震惊,“该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他不像那么脆弱的人。”
  “他那个人就是死装,脑子缺根筋一样疯癫,肯定不会让人轻易看见他的软弱。”
  虞惊墨问:“书里的,不代表和现实一模一样。就譬如我,在书里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现实也确实如此。”
  “……”
  “不过还是有个别几个人值得我上心,所以也不算太无情。”
  田阮点头,“书里也没说你的雕大,现实真的很大。”
  虞惊墨含笑看他,“嗯,为了让你喜欢。”
  田阮害羞,又觉得不合时宜,“快点问问有没有找到贺兰斯。”
  虞惊墨直接联系徐助理。
  徐助理一五一十地汇报最新进展:“贺总开的是布加迪,这辆车去了机场,坐的是SU6910航班,飞往巴黎。”
  “……”
  田阮震惊:“不就和我们一个航班??”
  虞惊墨:“我们坐的头等舱,他坐的应该是商务舱。”
  “他在搞什么?”
  虞惊墨也看不懂了。
  贺兰斯总不能为了跳巴黎的塞纳河,才千里迢迢坐飞机来这里。
  田阮猜测:“巴黎被成为艺术之都、时尚之都、文化之都、浪漫之都,对贺兰斯这个学艺术的吸引力肯定很大。”
  虞惊墨:“他十几岁就环球旅游,肯定来过巴黎。”
  田阮:“该不会他爸妈住在这里吧?”
  虞惊墨:“他们已经断绝关系。”
  田阮猜不到了,只能关注一下他大哥那边,打电话过去:“大哥,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杜恨别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但却笑了出来,是那种低沉又可怖的笑。
  田阮:“……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发疯啊!”
  杜恨别:“贺兰斯卷了二十亿跑了。”
  田阮脑子卡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给了他二十亿运营资金,入股50%,他一毛不留,全都卷走了。”
  “…………”
  “还给我留了信,想听吗?”
  田阮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是贺兰斯疯了,还是杜恨别疯了,只能诚实木讷地说:“想。”
  杜恨别是在床头找到这封信的,可见贺兰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捏着雪白的信纸,白纸黑字,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而清晰地念道:“亲爱的DU,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妄想找到我,我去了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逍遥快活,谢谢你给我的分手费,拜。”
  田阮:“……”
  虞惊墨冷静道:“是贺兰斯会做的事。”
  田阮还是有些不真实,贺兰斯那个混蛋就那么跑了?卷了二十亿,天哪,他一亿都不敢想,贺兰斯居然拿着二十亿轻轻松松溜了。
  让xx情何以堪?欠的五千万都变成了区区五千万。
  田阮光是想想都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床上,颠了颠,手机都快拿不住,嗓音不稳:“大哥,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
  杜恨别冷笑一声:“他去了法国,很好,去了我的老巢。”
  “老巢?”
  “你们继续度蜜月,接下来的事不用管。”杜恨别挂断电话,脸色沉沉,他果然还是太放纵了,贺兰斯那样的就该折断羽翼才能栓在身边。
  酒店套房里,田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呆呆地问:“我刚才不是产生了幻觉吧?贺兰斯真的卷了二十亿跑了?”
  虞惊墨不以为意:“二十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贺兰斯惹了一条恶龙,偏偏跑到恶龙的老巢躲起来,这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吧。”
  田阮:“……虞先生你不要偷看我手机!”


第129章 
  杜家的发家史要追溯到二百年前, 从杜淡仁的曾祖父开始,因为战乱而远渡重洋,在法国的一个小乡镇定居。
  曾祖父是个裁缝, 曾祖母则精通刺绣,两人开了一家裁缝铺, 很快就因为剪裁别致、刺绣灵巧而闻名于乡镇之间。
  后来有个公爵家的仆从找上门, 请夫妻俩为公爵夫人量体裁衣。曾祖母与众不同的刺绣手艺赢得公爵夫人的欢心, 名声就在贵族之间流传开来。
  裁缝铺广招门徒,曾祖母不吝啬教授自己的刺绣手艺,曾祖父则从一介裁缝, 一跃成为当时风靡南法的服装设计师。
  以此为开端,在曾祖父曾祖母精明的头脑,与运筹帷幄的手段下, 他促使自己儿子娶了一名贵族淑媛, 女儿则嫁给了顶级富豪。儿女两相扶持, 在四五十岁时就完全掌控了当时最大的贸易商路。
  到杜淡仁这代, 其实已经有些式微, 毕竟随着国际化的发展,杜家在欧洲不再是首屈一指的家族,商路的竞争也更加残酷。
  杜淡仁为了寻求新的机遇而“回到”祖国, 在苏市认识了一门小门小户家千金阮梦聆,一见钟情后每天送花, 抱得美人归, 随自己去了国外。
  他唯二没料到的,一是小儿子的失踪;二是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
  喜欢就喜欢吧, 也是没办法的事。
  杜淡仁在床上躺平,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杜夫人穿着轻薄的藕荷色睡衣坐在化妆桌前, 用护肤品护理脸、手和脖颈,自镜中看丈夫,五十岁的人了,还喜欢时不时的发呆。
  “淡仁,你先睡。我敷个面膜。”杜夫人说。
  杜淡仁刚要躺下,手机响起来,他够手机的时候“啊”了一声:“夫人,我腰闪了。”
  “……”杜夫人起身到床边,拿起手机接通,“恨别,这么晚有事?”
  杜恨别:“我凌晨飞去法国,这边的事暂时交给爸。”
  “法国的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公司的事,我去找贺兰斯。”
  “小贺那孩子去法国了?”杜夫人莞尔,“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带他去马场骑马。”
  杜恨别:“等我找到他,就带他去马震……不是,骑马。”
  杜夫人笑道:“那你到那边小心些,最近党派斗争,我们家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没什么好处。”
  “我会自己看着办。”
  随即,杜恨别简单收拾行李,一张机票飞往法国。
  虽然不是同一航班,但落地同样的机场,夜里走的,十四小时的飞行,到那边居然还是上午,像是追着太阳跑。
  杜恨别身心俱疲来到酒店,敲响一间高级套房的门。
  “不要客房服务。”里面传来蒙眬的青年音,带着些许少年软糯的底色。
  像是意识自己说的是中文,外面的人可能听不懂,里面又传来一声生涩的法语:“不要客房服务,谢谢。”
  杜恨别继续敲门,“是我。”
  “……”
  过了足足五分钟,里面才像准备好似的,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小小尖尖的脸蛋,两颊红润,恍若云霞。
  杜恨别目光低垂。
  田阮的脸白里透红,脖颈修长如玉,有两处暧昧的红痕,衣衫凌乱,即便披着宽大的外套,也遮不住那被落花浸染过的靡靡气息。
  杜恨别:“打扰了。”
  田阮故作淡然地侧过身体,当便宜大哥进来,屋里无论沙发还是地毯,都整洁如新,没有半点滚过的样子。
  而虞惊墨衣冠楚楚,气定神闲地喝着早茶,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将青年压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膝盖强硬地抵在青年两腿之间……
  就连发丝都一丝不苟的。
  田阮看着装模作样的虞惊墨,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瞪了两眼。
  “欢迎。”虞惊墨抬手一指茶桌对面。
  杜恨别落座,直接切入主题:“如果你们在这里旅游碰见贺兰斯,不要打草惊蛇,告诉我就行。”
  “嗯。”
  “我打算先从北部找起,你们可以先去南部。”
  “行程没有冲突。”
  “那就好。”杜恨别说完便起身告辞,“那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
  “慢走。”
  田阮欲盖弥彰地说:“我和虞先生待会儿就出去转转,像圣母院、凡尔赛宫、枫丹白露宫,说不定会遇到贺兰斯。”
  杜恨别:“但愿。”
  这个但愿并没有如愿,就算田阮排队进入了凡尔赛宫见到诸多的世界名画、雕刻、壁画,如织的游客中却没有一道香槟色头发的东方美人。
  之后的几天田阮又参观了很多地方,包括奢侈品店,都没有贺兰斯的身影。
  这么多时尚艺术的地方都没有贺兰斯,只能说明一件事,贺兰斯已经不在巴黎。
  他们和杜恨别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去了法国南部的乡村度假。
  酒店在一个老式的村庄里,周遭环境优美,气候温和,纵然是在冬季亦处处鲜花盛开,绿意盎然。
  餐厅、泳池、私人花园一应俱全,徒步几公里就是一座葡萄园,提供美酒品鉴服务。
  虽然语言不通,但田阮遇到人就会自动触发:“Bonjour!”
  虞惊墨教他几句简单的法语,足够应付这几天的日常。
  看着田阮见人就说“你好”,虞惊墨捏着他脸蛋说:“我不要小ai伴侣,我要真人伴侣。”
  田阮:“?”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阳光炽烈,空气清新,异国他乡的风情美不胜收。田阮一边观赏一边拍照发给路秋焰。
  顺便和路秋焰叭叭:“贺兰斯那厮不知跑去了哪里,这么美的风景建筑,在国内可不常见。”
  山水植被倒不是稀奇的,地球哪里都有相似的,但这里的建筑风格是独一无二的,就算田阮不懂什么建筑学,都觉得这些石屋有种饱经历史风霜的美。
  “如果我有二十亿,跑到地球的南北极探险都有可能。”路秋焰漫不经心地说。
  “……不会吧?”
  “贺兰斯不像能吃苦的,应该不会跑那么远。”
  “嗯……”田阮在葡萄园里闲逛,这里有个酒庄,酒庄老板邀请虞惊墨来品鉴新酿的酒。
  酒庄老板沉醉地说:“这些葡萄可是镇上最美丽的十八位未出阁的少女赤脚踩的,酿出的酒液香味悠长绵延,令人回味无穷。”
  虞惊墨:“我刚才和我夫人闲逛,看到几个大汉踩那些葡萄。”
  酒庄老板摆摆手,“细节不要计较,不然会失去很多乐趣——而且他们都戴了鞋套,放心吧。”
  虞惊墨笑而不语,这些葡萄经过去梗破碎、发酵压榨,澄清和过滤,机器已经完全替代了人工。那些人踩的葡萄大多是为了做给游客看——虽然游客并不满意大汉踩葡萄。
  田阮看到大汉踩葡萄,也想试试。
  酒庄老板大方地允许。
  田阮换上鞋套,加入踩葡萄的队列,扶着柱子踩进装满紫黑葡萄的木桶中。
  爆浆、迸溅、咕咚咕咚。
  声音十分解压,有种奇妙的“脚感”。尤其是把葡萄碾碎时,青色的果肉与紫色的汁液裹着浓郁的葡萄香气,那感觉就像在做spa。
  田阮玩得不亦乐乎,蹦蹦跳跳。
  就听虞惊墨说:“你踩的这些葡萄可以酿成酒,单独给你保存。”
  田阮:“啊?”
  虞惊墨:“就叫软脚葡萄酒。”
  田阮:“……”
  酒庄老板听不懂中文,就说:“good,good!”
  田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爱喝酒。”
  虞惊墨翻译道:“我的夫人不胜酒量。”
  酒庄老板:“那好办,可以做成葡萄果酱、葡萄派。”
  于是晚间在葡萄园吃烛光晚餐时,田阮面前多了一份自己踩的葡萄派,青黑青黑的,宛如黑暗料理。
  他犹豫:“这个真的能吃吗?”
  虞惊墨切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品尝,“你踩的葡萄我不嫌弃,但这个太甜了。”
  田阮试着吃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很不错。
  烛火煌煌,繁星满天,两人平静地享用这顿晚餐。田阮叹息:“这里真好,生活慢悠悠的,大家都没什么烦心事,可惜我们后天就要走了。”
  “喜欢的话下次再来。”
  “嗯。”
  度假的最后一天,田阮一大早醒来就打电话问杜恨别:“大哥,找到贺兰斯了吗?”
  杜恨别沉默须臾说:“每次我要逮住他,他就不见了。”
  都说狡兔三窟,贺兰斯恐怕有三百六十窟,每天变着花样不定时从哪个洞窟里冒出来,根本猜不到行踪轨迹。
  田阮也是佩服贺兰斯,在杜恨别的老巢里,都能蹦跶得这么欢快。
  想到杜恨别每天带人去抓贺兰斯,结果贺兰斯腰身一扭,丝滑地跟他躲猫猫,田阮忽然有点想笑:“大哥,加油!”
  杜恨别:“……”
  虞惊墨洗漱穿戴好,问:“要不要买点纪念品回去?”
  田阮:“?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行李箱?”
  虞惊墨打开他行李箱一看,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田阮居然买了一箱的“纪念品”,木雕、花环、画框、手链、八音盒、石头……
  田阮边穿裤子边说:“我这几天不是白逛的。”
  虞惊墨没有点评,田阮喜欢就好,这些东西也不贵。
  两人下楼吃了亲自挑选的蔬菜水果沙拉,配上可颂咖啡,简简单单又是一餐。田阮有点想念刘妈做的生煎包,还有豆浆油条,那些才适合中国宝宝的胃。
  咬着面包,田阮看扭头看向阳光充沛、花草丰美的酒店前庭,一个香槟色头发的东方青年拎着一只白色行李箱,长腿信步,悠悠荡荡走来。
  田阮:“…………”
  虞惊墨随之望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十分钟后,田阮敲响了贺兰斯的客房门,“嫂嫂开门,我是我大哥。”


第130章 
  杜恨别那边自然是通知了, 不出一小时就能赶过来。
  在这期间,田阮要想办法稳住贺兰斯。好在带了保镖,贺兰斯就算武力值再高, 也难敌四个强壮精悍的保镖——都守在走廊两边拐弯处。
  “嫂嫂开门,我是我大哥。”田阮看多了废料书籍, 脱口而出。
  虞惊墨瞥他一眼, “喜欢这种paly?”
  田阮:“……”
  片刻之后, 房门打开,露出贺兰斯那张姣好浓艳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度假?”
  田阮假装不知道贺兰斯卷款二十亿,点点脑袋:“是啊, 好巧。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你来, 还奇怪,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贺兰斯眯起狐狸眼打量状似无辜的青年,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田阮眨巴眼睛, “大哥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多危险。”
  贺兰斯:“是啊,危险就在我眼前,居然冒充你大哥, 那么想上我?”
  田阮:“……没有!我嘴瓢。”
  贺兰斯瞟一眼冰山脸的虞惊墨,“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不然铁腚也要开花。”
  田阮拉回正题:“大哥为什么没有来?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偷跑的吧?”
  “是啊,我卷走了他二十亿。”
  “……”
  “啧, 就说你不会撒谎,一点也不吃惊, 很明显早就知道。”贺兰斯嗤笑,“你自己傻,把我也当傻子?”
  田阮叹气,伸手:“欠债还钱,给我吧。”
  贺兰斯睨着田阮的雪白细腻的掌心,掌纹都淡淡的,生命线长长的,但中间好像错了一截,“二十亿,你这小胳膊小腿可接不住。”
  田阮:“能拿多少是多少。”
  贺兰斯掏掏口袋,给了他一枚硬币,“一块钱,拿去玩。”
  “……”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火花四溅。
  宽大的手掌落在田阮肩上,稳住了他情绪。
  虞惊墨淡声说:“不管多少,都是你大哥愿意给的。”
  田阮也不是真的想要钱,他很有自知之明,他不仅打不过贺兰斯,还不能对贺兰斯动手,不然贺兰斯掉一根头发都能怪他身上。
  原书的杜恨别看上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则十分护短,手腕强硬。在不触及他的底线之前可以随意蹦跶,但一旦接触那个底线,就会触底反弹,彻底暴露狼性。
  现在的贺兰斯被杜恨别标记为所有物,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能动,哪怕是自己的至亲。
  “是啊,大哥愿意当冤大头,我也没办法。”田阮说。
  虞惊墨望着贺兰斯,“你为什么会来法国?”
  贺兰斯耸肩,“法国人文环境好,我一直都挺喜欢。”
  虞惊墨没有戳穿。田阮却倏然反应过来,人文环境好的国家多了去了,贺兰斯却偏偏来法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法国是杜恨别的老巢,杜恨别要想找到他,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虽然这“物”滑不溜秋,经常玩消失,但只要想找,总能找到。
  贺兰斯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杜恨别是不是真的想找到他。
  田阮:“……我要是被人骗走二十亿,就是上天入地、翻山倒海、把地球挖穿,我也要把那人揪出来。”
  贺兰斯见田阮一脸认真,不知被戳中什么笑点:“幸好你没有二十亿哈哈哈哈……”
  田阮有被侮辱到。
  虞惊墨淡声:“他怎么会没有二十亿?”
  田阮灵光一闪,振振有词:“虞先生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有二十亿。”
  贺兰斯朝他伸手,“那你能给我骗骗吗?我想看看你上天入地、翻山倒海、把地球挖穿。”
  田阮:“休想。”
  贺兰斯瞥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你们已经拖延我十几分钟了,可以让开吗?”
  田阮挺着小胸脯堵在门前,目光坚毅:“不让。”
  贺兰斯逼近,唇红齿白笑道:“不让的话我可就要亲你了。”
  田阮:“……”
  田阮将虞惊墨拉到身前做护盾。
  贺兰斯面对虞惊墨那张俊美无匹的脸,愣是被冻了一下:“我们从小的交情,对熟人实在下不去嘴啊。”
  虞惊墨脸色冰寒,冷冷觑了田阮一眼。
  田阮连忙解释:“虞先生他不敢亲你的,你放心用你的眼神杀死他吧。”
  虞惊墨现在的眼神像是要杀死田阮。
  田阮:“……好吧好吧。”把虞惊墨推到一边,大义凛然地继续堵贺兰斯,“你要是敢亲我,虞先生就会亲我大哥!”
  贺兰斯:“?”
  虞惊墨:“……我不会。”
  田阮:“那你亲谁才能为我报仇?”
  虞惊墨叹一口气,捧住青年的脸,低头吻住。
  辗转厮磨,唇齿勾缠,熟稔地撬开青年的口腔,捕捉那一小截软软的舌尖,逗弄搜刮,直到青年软了腰身,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倒在他怀里。
  “嗯……”
  虞惊墨一手捧住他后腰,一手捧住他虎头虎脑的圆圆后脑勺,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柔软清爽的发丝间。
  “嗯……虞……”田阮嗓音模糊,推拒不得,只能红着脸被按在墙上亲吻。
  贺兰斯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认真观摩这副接吻图,迫不及待地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唰唰地画起来。
  当他沉迷于画画时,就会忘了周围所有的事物。
  贺兰斯如痴如醉,徜徉在艺术的海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接吻也可以画得这么欲……完美的五官比例,完美的身高差,以及完美的壁咚姿势。
  这就是缪斯一般的写生。
  写生一画就是四十分钟,贺兰斯心满意足地翻看自己的画作,果然灵感还是需要各种刺激,他现在就是源源不断的灵感,如喷涌的泉水,一发不可收拾。
  必须整理一下——一道沉甸甸的脚步声传来,踩在走廊地毯上,转瞬便到了眼前。
  贺兰斯疑惑抬头,看到那张面相斯文、五官硬朗的面容时,才倏然惊醒。
  杜恨别低头看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进屋。”
  贺兰斯扭过脸,看向为艺术献身的那对夫夫,“你们……好肮脏的计谋。”
  虞惊墨将脸蛋红红的田阮护在怀里,淡声道:“我和我夫人接吻,你非要看,我们也没办法。”
  “……”
  一吃瓜成千古恨,贺兰斯将速写本丢过去,“狗男男,给你们!”
  然后他就被杜恨别推进了套房里,门砰的关上。
  安静了。
  田阮忽然从虞惊墨怀里跳出来,捡起速写本要撕,虞惊墨阻止道:“这是我们的肖像。”
  “哪有这种肖像?”田阮羞耻得不行,嘴巴殷红水润。
  虞惊墨收起来说:“我们私藏。”
  酒店的隔音并不好,屋里却没什么动静,田阮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怎么没声音?”
  “可能直接进去了。”
  “什么?”田阮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闹了个大红脸,“咳咳,既然贺兰斯看了我们,那我们也要看他才算公平。”
  于是吩咐保镖去借了脚手架来,田阮迫不及待地爬到二楼的窗户前,趴在窗玻璃上往里面瞅——眼睛倏地瞪大。
  “夫人,怎么样?看到了吗?”保镖在下面小声地喊。
  田阮竖起食指:“嘘~”
  紧接着扭过脸,继续看,内心激动得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
  虞惊墨对里面的情形不感兴趣,只是看着青年撅起的屁股,觉得好玩,打发走保镖后,他拿来一根芦苇,撸掉毛絮,剩下的宛如逗猫棒。
  长长的逗猫棒伸向青年翘翘的屁股,挠了挠。
  田阮瞪直了眼,拿手打开逗猫棒。
  虞惊墨继续逗,扫到小田阮。
  虽然隔着布料,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田阮:“……”
  田阮扭过脸,朝墙边无所事事的男人一瞪。
  虞惊墨确实没事干,拿着芦苇在青年身上扫来扫去,田阮迫不得已去抓大号的逗猫棒,总也抓不住。
  于是虞惊墨低低地笑,笑声鼓颤胸腔,酥人耳膜。
  田阮羞恼地小声说:“我要吃瓜。”
  虞惊墨点点头,在阳光下慵懒地玩着逗猫棒,可惜他的小猫被别的新奇事物给吸引了。
  其实也不算很新奇,无非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互啃,亲得你死我活,爱恨交加,衣衫凌乱。
  田阮却是第一次直面别人热烈亲吻的名场面,眼睛都直了,怪不得贺兰斯刚才看他和虞惊墨接吻忘记了时间,现在他也能目不转睛地看……
  两个好看的人接吻,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杜恨别将贺兰斯按在沙发上,粗暴地扯开对方的衣裤,刚要提雕直接上,忽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蛋,满眼惊叹与好奇。
  杜恨别:“…………”
  贺兰斯:“来呀,怎么不来了?”


第131章 
  “怎么了?”贺兰斯随杜恨别的视线仰起脑袋看去, 和田阮来了个倒立版的四目相对。
  杜恨别敞开皮带挂在贺兰斯腿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只能和窗外那张看似单纯无害的脸大眼瞪小眼。
  田阮目光闪闪,清清嗓子说:“你们继续, 我还要看。”
  杜恨别:“……”
  贺兰斯:“……”
  俄顷, 杜恨别从贺兰斯身上下来, 长腿阔步朝窗户走去,气势汹汹的。
  田阮如同受惊的兔子,呲溜挪到窗户下面, 打开的窗户好险没有撞到他头。
  杜恨别垂眸,冷冷的眼神在看到虞惊墨后气极反笑:“你们是老夫老妻没激情了,在这里偷看别人的激情?”
  田阮反驳:“哪有, 我和虞先生可激情四射了。”
  “那就去激情四射, 别在这里看别人四射, 不文明不礼貌也不规矩。”
  “……”田阮心想, 你把贺兰斯推倒的时候也没有讲文明讲礼貌, 更无规矩可言。
  虞惊墨抓住手脚架一晃,就像摇树上的果子,田阮啊的一声, 如同一只红通通的苹果坠入他怀里。
  “打扰了。”虞惊墨先兵后礼地说。
  田阮窝在虞惊墨怀里,眼巴巴地瞅着二楼窗户里的便宜大哥, “大哥, 你不要那么粗暴,贺兰斯会受伤的。”
  杜恨别呵呵一笑:“等你哪天推倒你老公, 再来教我。”
  田阮望着不怒自威的虞惊墨,被冻得一激灵, “我就喜欢当受,不爱做力气活。”
  虞惊墨:“嗯。”
  杜恨别把窗户一关,窗帘一拉,继续去做力气活。
  眼看那么大一只溜圆的瓜从眼前滚了过去,不能一探究竟,田阮心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我还想看。”
  而眼前的窗户越来越远,虞惊墨抱着他说:“不许看别人的雕。”
  田阮其实看到了,亲大哥的,确实大,目测和虞惊墨不相上下。
  “贺兰斯真幸福。”田阮喃喃地说。
  虞惊墨垂眸睨着他,“你想幸福吗?”
  “我当然想了……”
  然后田阮也去“幸福”了。
  在被翻来覆去煎了三遍后,田阮没空再去吃别人的瓜,吃巨龙就饱了。
  橘红色的光辉从窗户透进来,穿过米白色的纱帘,温柔地笼在凌乱的床铺上。
  被窝里钻出单薄白皙的半边身子,靠在虞惊墨高大硕美的怀抱里。
  虞惊墨倚着床头,捧着青年的腰,将人暖烘烘地抱着,低头一吻他的额头问:“幸福吗?”
  田阮抬起云霞染就的脸蛋,嘴巴殷红,柔软又水润,吐出的话都像带着果香般清甜:“……你就欺负我。”
  虞惊墨莞尔,拇指轻轻揉着青年的嘴唇,“嗯,抱歉。”
  待到二人收拾体面出门,保镖迎上来递过一张纸条说:“这是杜总留下的地址,他带贺总去附近的庄园了。”
  田阮看了眼地址,离这里只有大概几十里,“可我们明天的飞机,赶得上吗?”
  “那就改签。”虞惊墨说,“正好多待几天。”
  田阮有些疑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跟紧虞惊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然后车子开到半路时爆了胎。
  “……”
  此时天色已晚,距离杜家的老庄园还有三四里的路,没有路灯,只有漫天星光。
  田阮背着书包,虞惊墨提着行李,三两保镖跟在后头,一起当荒野溜子。
  “在我们国家的农村都是水泥路了,这里居然还是土路。”田阮深觉不可思议,这里的土路上还有石子、玻璃渣子、钉子、瓶瓶罐罐等。
  虞惊墨瞥他一眼,“国外的月亮圆吗?”
  田阮抬头仰望空中那一轮小小的月亮,“月是故乡圆。”
  “嗯。”虞惊墨走路很轻,皮鞋踩在夯实的土路上只有细微的声音。
  田阮低头看着虞惊墨的裤脚,噗嗤一笑:“如果是在白天,路上肯定有很多灰尘。”
  “……别说了。”
  如虞惊墨这般精致的都市大佬,平时脚下踩的不是金丝大理石,就是价值百万的豪车,也就前两天陪田阮去薰衣草花田的时候踩过泥。
  走了二里地,前方双闪亮着,虞惊墨牵着田阮走过去。司机是个白头发的老翁,用法语说:“这条路不好走,DU先生让我来接你。”
  “多谢。”虞惊墨带田阮坐了进去,毛七自顾打开副驾驶的门。
  田阮说:“Bonjour。”
  老翁:“Bonjour。”
  除此之外没再说话,老翁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又或者认定他们只会说几句简单的法语,无法交谈。
  庄园确实古老,且小小的,一栋两层大房子,带一栋佣人住的小房子,还有一个马厩。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大一点的别墅,周遭草木葳蕤,空阔寂然。
  方圆十里,只有此处灯火通明,恍若奇幻瑰宝。
  田阮忽然想起哈利波特,这座庄园就充满了那种魔幻的氛围,仿佛进去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他停下脚步,说:“我给我大哥打个电话。”
  虞惊墨驻足等他。
  田阮拿出手机,拨通杜恨别的号码。
  “到了吗?”杜恨别嗓音慵懒,似乎刚醒来不久。
  “大哥,你还在酒店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是让保镖给你地址了?”
  “那你出来一下。”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绅士西装的杜恨别迈着长腿悠哉地走出主宅大门,只见满庭芳菲中矗立的三个人,庄园老管家颤颤巍巍走来,弯腰问候了一声。
  田阮仔细瞅着杜恨别,双手攥紧背包带,走到他面前,“大哥,真的是你吗?”
  杜恨别莫名其妙道:“不然呢?”
  田阮越看这个地方越觉得诡异,“你向我证明一下,你是我大哥。”
  “怎么证明?”杜恨别还从没向别人证明过他是他自己。
  “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结婚,没有老婆。”
  “回答错误,你老婆叫贺兰斯。”
  “……”
  田阮给出第二次机会:“大哥你的尺寸是多少?”
  杜恨别:“……没量过。”
  “但有一个人可以亲身以花去量,那个人是谁?”
  “贺兰斯。”杜恨别这次回答倒是坚定得很。
  田阮啪啪鼓掌:“恭喜你,回答正确,通关了。”
  杜恨别嗤笑一声:“你的小脑瓜里整天都装了什么废料,小嘴叭叭的,虞惊墨都填不满是吧?”
  “……”
  “请进。”杜恨别在田阮面前做哥哥,在虞惊墨面前倒是一副仪表堂堂的“大舅子”模样。
  虞惊墨领着田阮去吃饭,饭桌上不见贺兰斯。
  田阮就问:“贺兰斯呢?”
  杜恨别若无其事:“还在睡。”
  “那么能睡?我都醒了……”田阮倏地闭上嘴巴。
  杜恨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给你看激动了?”
  “……才没有,我和虞惊墨是两情相悦、情难自已。”
  虞惊墨开口:“食不言。”
  田阮彻底闭上了嘴巴,吃过饭就和虞惊墨去客房休息。田阮下午睡过了,躺在床上又怎么睡得着呢。他翻来覆去,心里痒痒:“我还想看……”
  虞惊墨:“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不阻止。”
  田阮闻言瞬间来了精神,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出了门:“虞先生,等我十分钟,我看看就回来。”
  “嗯。”
  田阮在昏暗里的走廊里摸索到主卧,如一只猫贴在门上,侧耳倾听——
  “啊……啊……”
  动情的低吟隐隐传来。
  夹杂着些许实木床承受不住的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以及叫骂声。
  田阮听得小脸通红,不到五分钟就跑了。
  客卧的门砰的关上,田阮后背抵着门,看向虞惊墨的眼睛水灵灵的,受惊似的。
  虞惊墨放下书,朝他招手。
  田阮乖乖走了过去。
  “看到什么了?”
  田阮摇摇头。
  “那就是听到了。”
  “……再也不去听了。”
  虞惊墨眉梢微挑,“这就害羞了?”
  田阮扭着手指,“对我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虞惊墨拉过他,唇畔贴着他耳廓轻声问:“喜欢听?”
  “……不喜欢。”田阮口是心非。
  虞惊墨唇角微翘,他已经发现了,蒙住田阮的眼睛时,田阮会叫得格外动听,像是终于无所顾忌放开了一点。
  于是这晚虞惊墨再次蒙住了青年的眼睛,嗓音低沉而难耐的克制:“我喜欢听你叫。”
  田阮第二天醒来两眼发直,虽然这是他大哥的庄园,但做那种事也太不应该了,他简直无颜以对。
  虞惊墨倒是衣冠楚楚,亲手给田阮洗干净,穿衣服穿袜子。
  下了楼,田阮心虚地吃早餐,结果一顿饭都结束了,还没看到贺兰斯。
  佣人沉默地伺候着,无人多言。
  饭后大约一小时,杜恨别下了楼,说:“今天天气好,适合骑马。”
  田阮觑着杜恨别身后,“贺兰斯呢?”
  “还在睡。”
  “哦。”
  田阮就和虞惊墨一起去骑马,虞惊墨手把手地教他,牵着马慢慢走在庄园间。
  此时田阮才发现,这所庄园看着小,实则周边十里都在庄园的范围,不仅山光水色绮丽,花繁叶茂,更有曲水流觞,中西结合的园林造景。
  或在花园走马观花,或在旷野驰骋追风,都是一派好风光。
  田阮骑着小马哒哒哒,虞惊墨则骑着大马跟在后头。
  就这么玩了三天,田阮除了听到贺兰斯的骂声,就没见过贺兰斯这个人。
  他想去看看,结果被老翁拦住,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田阮没听懂。
  虞惊墨经过说:“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别管。”
  田阮虽然觉得贺兰斯活该,但真怕他大哥过激了,“可是……”
  “要是真危险,贺兰斯早跑了。”
  田阮恍然大悟,对啊,贺兰斯是谁?是原书最狠的角色,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要是他不愿意的事,就是刀了别人都不会让人称心如意。
  要是他打心底愿意的事,无论多么过分,都是“情趣”。
  “……”田阮遥遥地朝楼上竖起一根大拇指,“啪了三天,大哥也是个狠人。”
  直到田阮临走,都没见到贺兰斯。
  杜恨别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送他们去机场,说:“给爸妈带句话,说我再过十天回去。”
  田阮掰着手指数:“那你就是连续啪了贺兰斯半个月,天哪……大哥你要保重身体啊。”
  杜恨别笑笑:“又不是只有我。”
  田阮大惊失色:“该不会还有别人吧?”
  “还有玩具。”杜恨别眼色森然,“我要贺兰斯再也碰不了别人。”
  田阮竖起两根大拇指:“霸道,贺兰斯更喜欢了。”
  “……”
  坐上飞机,田阮望着舷窗外异国他乡的风景,默默为贺兰斯点了一根蜡烛。
  经过十三小时的航行,总算落在祖国的怀抱。
  一下飞机,田阮就和零下七八度的寒风来了个深情的拥抱:“啊秋!啊秋!啊秋!!”
  这绝不是田阮的喷嚏,而是他回到祖国后温情的歌唱,虽然声音大了点,鼻涕都冻了出来。
  “……”
  身着羽绒服的旅客们诧异地看着这对穿着衬衣长裤的夫夫,啧啧摇头,这些小年轻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冻成冰棍就老实了。
  虽然很快田阮就被虞惊墨拿羊绒大衣裹起来,但他的心还拨凉的,牙齿打颤:“……祖国妈妈好冷,是儿子不孝……没能温暖她。”
  虞惊墨叹息:“是我失算了,北方现在还在下大雪。”
  如果是苏市的机场,就算冷点也不至于一下飞机就冻得哆哆嗦嗦,而他们现在降落的,是北方的机场。
  虞家的老宅在这里,年关过了,这边公司也有一堆事等着处理。所以虞惊墨决定先来这里,正好带田阮祭拜一下祖宗,算是认个脸,假如真的在天有灵也能顺带保佑一下。
  结果这么冷,可能老祖宗也冬眠了。
  走出机场,提前得到通知的徐助理在外等候,备好了车和羽绒服。
  田阮坐进车里慢慢缓了过来,感动得眼泪汪汪:“徐助理,幸好有你。”
  副驾驶座上的徐助理受宠若惊:“这是我应该做的。”
  田阮从口袋掏出一枚法国货币,“给你,以后去法国用。”
  “……谢谢夫人。”
  虞家的老宅是个四合院,不大不小,鼎盛时期四世同堂,二十多人挤在不到十间的房子里,表面风光,实则逼仄狭小。
  因此随着家业的扩大,四世很快就散了。死的死,走的走,只有虞老爷子这一脉抓住机遇一飞冲天。
  后来南迁到苏市,这老宅也空了下来,每年祭祖时才会有人来收拾。
  巷子狭窄进不去,田阮裹紧羽绒服下来走,好奇地张望破落的周遭,和想象中完全不同,他还以为老宅会是那种门匾庄严、阔绰华丽的宅邸。
  但这里只有低矮的平房,大多是亟需维修的古建筑。
  有人骑着小电驴横冲直撞,虞惊墨拉着田阮让到一边,说:“这里还在开发。”
  田阮:“开发?是要推倒了重盖吗?”
  “以前是有这个政策,不过我将这里保留了下来,维修一下应该可以当景区。”
  全国各处都有这样的老房子,说实话没什么看头。但变成景区是城市开发中,唯一能将这里保存下来的办法。
  虞惊墨:“爷爷说祖宅不能刨,是家业的基底。”
  田阮好奇地望着虞惊墨俊美无俦的侧颜,挺拔的山根比高峰还险峻,沐浴着雪光,“虞先生信这些吗?”
  “不信。”虞惊墨淡声说,“我才是虞家的基底。”
  田阮弯唇一笑:“嗯。”
  主宅的门户皆是破落,虽然修缮过,但对比左邻右舍还是略显寒酸。
  徐助理拿钥匙开门。
  田阮发现这里住的人还挺多的,有个邻家的大婶买菜回来,瞅了虞惊墨半晌,忽然朗声笑道:“哎,你是那个小虞吧?都长这么大啦!”
  虞惊墨礼貌道:“李婶。”
  李婶热情招待:“好久没见你了,自从你家搬走,这巷子就冷清下来,以前就属你家小孩多——哦,那时候你也是小孩。”
  “嗯。”
  “最近怎么样?你爷爷身体还好?”
  “还健朗。”
  “那就好,老人家长命百岁啊。还有你几个叔叔,都还好吧?”
  “都好。”
  “搬了好啊,这条街总是不拆迁,住在这里真是不方便。”
  “搬迁通知过两个月就会下来。”
  “啥??”
  虞惊墨没有多言,道了声“再见”,便进了老宅。
  李婶凑热闹想去看看,结果门已经关上了,“哎,那个漂亮娃娃是谁啊?”
  须臾,门打开,徐助理悄悄说:“是我老板的对象。”
  “哎呦呦,真好看。”
  “对啊,他们可恩爱了……”徐助理平时没人分享这嗑cp的感想,可把他憋坏了,对着一个五六十的大婶滔滔不绝。
  最后徐助理莫名其妙地就被邀请到对方家里,喝口茶继续八卦。
  田阮发现徐助理不见也没在意,参观小小的四合院。
  院子虽小,但从雕梁画栋可以看出底蕴深厚,各种古董摆件更是价值几十万,到处都安装了监控,且贴着“内有监控”的提示。
  田阮:“这要是被偷了,可怎么办呢?”
  虞惊墨:“还能怎么办,只能祈祷祖宗显灵劈死小偷。”
  面对被改成祠堂的大厅,虞惊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田阮:“……看来祖宗也会冬眠,不然第一个劈的就是你。”
  虞惊墨烧了三炷香,拜了拜说:“我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田阮虔诚地鞠躬拜了拜,“祖宗您千万别听虞先生胡说,请保佑我们岁岁安康,事事顺意。”
  祭拜过祖宗,虞惊墨打算带田阮去酒店。
  结果出门就遇到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贴着小巷的墙壁,慢如乌龟地爬进来。后面的小电驴喇叭按个不停。
  玛莎拉蒂的主人气急败坏地大叫:“按什么按?!马上就到家门口了!”
  小电驴:“操你大爷的,拿着金刚钻钻人家屁眼,不给人活路了是吧?”
  田阮:“……这个比喻很粗俗,也很别致。”
  被比喻成钻屁眼的金刚钻,玛莎拉蒂也按了喇叭,嘟嘟震天响:“他爸的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你个拉屎都要占三个茅坑的东西!路是你家铺的??”
  小电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天我还就敢踏过去!”
  说着,小电驴主人丢下车,脱了鞋子,光着一双臭脚就爬上了玛莎拉蒂。
  玛莎拉蒂主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更臭了,“□□爸的滚!”油门一松,车子刺啦刺啦冲了出去。
  臭脚男人一个翻滚掉下来,玛莎拉蒂车门蹭了一大块漆。
  “哈哈哈哈哈!!”臭脚男坐在地上大笑,“日你爷爷的,都是你自找的!”
  玛莎拉蒂车顶向上翻开,跳出一个浑身名牌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头发冲天而起,画着烟熏妆,唇上鼻孔皆有钉子。
  男人恶狠狠骂了一声,就跟臭脚男扭打在一起。
  田阮拿出手机拍视频,因为隔着车子,总拍不清楚,于是他跳上玛莎拉蒂车前盖。
  男人扭打间隙看到,更是气得面红耳赤:“操!不许踩我的车!”
  田阮:“帅哥加油!”
  男人:“……”
  男人哼了一声,拳头如同如同雨点般挥向臭脚男。
  臭脚男气得不行,一个臭脚攻击,将自己的脚趾踢进了男人的嘴里。
  “…………”
  男人狂吼一声,呸了一地。
  田阮:“……”
  十分钟后,这场打架以附近派出所的公安来执法落幕,因为是男人违法将动车开进来,罚款二百元,打架斗殴罚款五百元。
  又因臭脚男给男人造成了精神伤害,赔偿五百元。
  田阮听到男人的名字时愣住了,虞林洛,原书的小炮灰之一,虞家的旁系亲戚。在虞惊墨需要一个继承人,虞林洛的父亲决定把儿子送到虞惊墨膝下。即便两人年龄相差无几,虞林洛也要叫虞惊墨一声叔叔。
  可惜虞惊墨并不喜爱这个远房大侄子,没有答应。由此虞林洛父子对虞惊墨又是嫉恨,又是惧怕,虞林洛对虞商更是充满敌意。
  对于剧情的推动上,虞林洛和虞浚差不多,没什么戏份,只不过在中期作了一次妖——虞林洛发现“田远”也不喜欢虞商,两人一拍即合,设了一个局。
  在虞商即将高中毕业,去视察分公司时,做了假账交上去,再举报给上面。
  上面派人来查,分公司直接关门大吉,审查了三个月才重新开张。由此虞家股市跌落,虞商的名声也差点毁了。
  那时的虞商毕竟只是十八岁的少年,正直清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小爸从中做手脚,只查到了虞林洛。
  虞林洛居然也没供出“田远”,有读者猜测,虞林洛和“田远”沆瀣一气,烂盖爱上了烂锅。
  田阮:“…………”
  田阮扑进虞惊墨怀里:“不要啊!”
  虞惊墨:“?”


第132章 
  警察将玛莎拉蒂拖走, 吩咐虞林洛过两天到交通大队做个登记提车,虞林洛敢怒不敢言,只能依从。
  待到那臭脚男骑着小电驴愤愤离去, 虞林洛气得一脚踢在墙根,下一秒直接脸色刷白, 抱着膝盖往后跳了两步, 再次爆粗口。
  徐助理茫然地探头探脑, 错过了最好的戏码,谦虚地询问:“虞先生,这是怎么了?”
  虞惊墨眼色漠然, 淡声道:“没什么。”
  听到此话,虞林洛愤懑地瞪过来,烟熏妆的眼睛活像纵欲过度, 桀桀怪笑:“叔叔真是冷酷无情, 就那么看着自己的侄子被人欺凌。”
  虞惊墨不为所动, 田阮却抖了一下, 果然是反派, 说话自带一股怨妇味。
  “走吧。”虞惊墨垂眸对怀里的青年说。
  田阮点头如捣蒜。
  虞林洛盯着田阮,忽然说:“我爸妈一直惦念老祖宗,但不知叔叔回来看过几次?”
  虞惊墨终于居高临下地对这位远房大侄子说:“你母亲父亲身体可安康?”
  “我爸妈身体好着呢。”
  “那就好。他们只有你这个独子, 只要你争气些,他们大约就能长命百岁。”
  虞林洛琢磨了片刻, 倏然反应过来, 虞惊墨这是说他不争气?刚想骂人,对方已经带着那个长相漂亮的青年坐进了劳斯莱斯, 离开了这条巷子。
  “知道虞林洛?”虞惊墨问。
  从刚才开始,田阮的脸就有点发白, 他怕这个世界的剧情自动纠正,自己无意中会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田阮沉痛地点点头,“一个……小反派。”
  “就他?”
  “……就他差点坑了虞商,算是失足翻到阴沟里吧。”
  “怎么失足的?”
  田阮一五一十地道出原书里的剧情,虞商因为假账差点名誉尽毁,在他低谷的时候,路秋焰去参军,简直雪上加霜,跌进深渊。
  主角攻就在在孤独的深渊中成长,逐渐强大起来,羽翼渐丰。最终在五年后成为虞家新一任的掌权人,和主角受相逢于危难,经过重重的考验破镜重圆。
  那酸酸涩涩的五年,让无数读者为之心疼,于是对当时所有推动主角攻受分开的人更恨了。
  于是豪门小爸“田远”就下线了,让读者大快人心。
  田阮可怜巴巴:“我不想下线。”
  虞惊墨问:“虞林洛为什么没有供出‘你’?”
  “……”
  “他喜欢‘你’。”
  “这不是重点。”
  虞惊墨不置可否,道:“你现在和他没什么关系,保持距离,我替你解决。”
  田阮犹疑:“会不会违法?”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而已。”
  “?”
  虞惊墨但笑不语。很少有公司的账面是完全干净的,大家都是挑着法律的空子钻,上头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巨大金额,不被别人发现,就能一直“互惠互利”下去。
  但只要这空子被人抓住,层层举报上去,没点财力物力,很难全身而退。
  田阮在酒店住了一晚上,翌日随虞惊墨去处理公务——虞惊墨忙得脚不沾地,他通常是在他身边当一个吉祥物。
  第三天夫夫二人回到苏市。
  庄园大门在眼前敞开,迈巴赫缓缓开了进去。
  管家佣人和保镖们侍立两旁,一齐鞠躬迎接:“欢迎先生夫人回家!”
  田阮体会到身在豪门的快乐,回家的仪式感真是满满的。
  通往主宅小路上的鲜花都换了一茬,冰雪早已消融,露出青青的草尖来,几株腊梅送来暗香,远山红枫与桂花树皆是静默,唯有山雀掠翅而过时扑棱的声音。
  “回家真好。”田阮呼吸着属于虞家庄园的气息,只觉沁人心脾,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空气都好。
  虞惊墨望着青年陶醉的模样弯起唇角:“这里就是你的桃源。”
  ……
  田阮亲自送了纪念品给路秋焰。
  路秋焰看着这一堆“垃圾”,面对田阮灿然的笑脸,没法说不要,挑了一顶编织草帽说:“这个遮阳很不错。”
  田阮倾情推荐:“这个五彩石头可以当摆件,这个风铃叮当响可好听了,你挂在窗户上。”
  “哦。”路秋焰就都拿了,难得田阮亲自送来。
  田阮蹲在地上捧着脸,阳光明媚,脸白得发光,棕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路秋焰,你最近和虞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路秋焰扭开脸,往天上抛着五彩石头,啪的用掌心接住,再高高抛起。
  “你有没有再偷袭他?”
  “……没有。”
  “怕了吗?”
  “我怕个鸟?”路秋焰语气不好,说出才觉不妥,还真怕个鸟。
  田阮嘿嘿笑。
  路秋焰挥舞拳头,“再笑我打你。”
  田阮故作可怜:“我给你带纪念品,你还要打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路秋焰翻个白眼,抛起的石头没注意,砰的砸中驶来的车前窗上,呲啦呈放射状裂开,司机惊恐的脸定格在裂纹中。
  “……”
  后座走下来一个瘦削的男人,大约三十左右,一双深邃的灰棕色眼睛十分平和,面皮白净,对司机说:“谢谢,我可以赔偿。”
  中文并不流畅,但语气很诚恳。
  助理掏钱支付,并无语地瞥了路秋焰一眼。
  路秋焰:“先去报个保险,多少我赔。”
  sab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赔。”
  司机懒得多费口舌,拿钱就走,让他们自己扯皮去——还是第一次听说赔偿也要争着抢着,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几双眼睛相对,sab惊喜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路秋焰:“你克我们,不好。”
  “什么?”sab没听懂。
  助理是个外籍华裔,赔了钱正心情不快,就用英语说:“他们的意思是,你妨碍到了他们,就像一个诅咒。”
  sab大惊:“I didn't!”
  “但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路秋焰冷冷地用英语回:“以为别人听不懂这国际鸟语,就在别人背后蛐蛐,真是可笑。”
  “……”
  田阮:“Yes, ridiculous!”
  路秋焰从钱包抽出五张红钞丢给那助理,“我今天赚的小费,赏你了。”
  那助理红了脸颊,愤怒地瞪着路秋焰。
  路秋焰不予理睬,倚着酒店大门,眼神轻蔑:“不是所有住得起五星级酒店的人,都是高贵人种。”
  sab歉意地说:“我替我助理的无礼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
  路秋焰:“不必道歉,毕竟我也是个无礼的人。”
  “哦,我觉得你很有个性,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八百。”
  路秋焰闻言一顿,“多少?”
  sab:“八百rmb一小时,怎么样?如果加上这位美少年,我可以出到一千一小时。”
  田阮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都没有心动,不过对路秋焰而言可能是个好机会,这才帮忙添柴加火:“才一千,平时我们的出场费都是一万一小时。”
  sab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多少??”
  田阮大言不惭:“一万块rmb一小时,不赊账,不议价。”
  “……”
  助理讽刺:“中国有句谚语,叫狮子大开口,你们还真是深得精髓。”
  田阮轻飘飘:“中国也有句俗语,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路秋焰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他对田阮的“胆大妄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高度。
  sab经过反复挣扎思考,三分钟后一咬牙:“好,我就雇佣你们一小时。”
  田阮:“OK。”
  另一个门童都听傻了,他耳朵没毛病吧?当模特这么赚钱的?于是他乐颠颠地凑上去,腆着脸问:“老师,我也能当你们的模特吗?”
  sab上下打量:“你的脸和身材没有任何吸引力,如果想当模特,建议先去棒子国整个容哦。”
  “……”
  正好午休时间,为了以示光明正大,田阮和路秋焰就在酒店的花园里摆pose。
  田阮说:“拒绝拍照,只能写生。”
  sab说:“如果只是单纯的美少年,网上就有很多照片,我要的是灵光一现的时刻——你们靠近一点。”
  田阮一手搭在路秋焰肩上,学着时尚杂志里模特的姿势,和路秋焰互动。
  对上眼神的瞬间,田阮哈哈大笑:“好奇怪啊……”
  路秋焰翻白眼:“钱难赚,屎难吃。”
  sab:“抱歉,请你们说话文雅一点。”
  这么摆了大半个小时的姿势,田阮可算体会到模特的苦处,累得腰酸背痛,感慨道:“美术教室里能一动不动三四小时的人体模特都是神人。”
  路秋焰倒还好,他下盘稳当,不像田阮才站了半小时就就软脚虾似的坐在花坛边上,一副摆烂的姿态。
  对此sab报以神秘微笑:“很好,很好哦。”
  还有最后十分钟时,田阮什么姿势都没了,就躺在那里,表演一个人淡如菊。
  路秋焰揉着酸痛的肩膀,视线忽而一顿,只见虞商长腿阔步走来,冷淡的眉眼已隐隐有其父的威压。
  “在做什么?”虞商冷声问。
  路秋焰:“赚外快。”
  虞商瞥了眼sab,看不出喜怒。
  sab却是眼睛一亮,“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一小时一万块。”
  虞商:“我一小时能赚百万。”
  “……”
  田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仰天控诉:“我儿砸一小时能赚百万,我却在这里赚那辛辛苦苦的一万,天理何在!”
  轰隆——轰隆——闷雷滚滚。
  田阮瞬间老实,双手合十虔诚地说:“感谢上天,感谢大地,感谢命运,让我能躺着赚钱,我已经很满足了。”
  闷雷不滚了,又变得万里五云,漫天晴朗。
  sab惊疑不定地望着天,“是要下雨了吗?”
  田阮掏出手机看了眼,“噢耶!一小时过了,一万块拿来~”
  “……”
  总而言之,这一万块也算拿得物超所值。
  田阮这就请路秋焰吃了一顿大餐,路秋焰请他吃了糖水。虞商跟着沾光,大餐和糖水都吃了,看样子是消气了。
  几天后,国外知名耽美漫画家sab发布的新篇连载的预告,预告里是两个少年的身影,一个俊秀漂亮,一个桀骜不羁,看上去非常般配。
  第二天就发表了试看章,水彩调明艳清新的氛围,两个少年在花坛里聊天,动作表情无一不精美梦幻,暧昧感拉满。
  作为sab忠实粉丝的虞啼很快发现这本漫画的主角攻受很像路秋焰和田阮,百般纠结后,还是把链接发给了田阮。
  田阮当着虞惊墨的面毫无防备地点开链接,入目就是两个少年暧昧纠缠的画面:他和路秋焰在花海中深情凝望。
  田阮:“……”
  虞惊墨:“解释一下。”


第133章 
  田阮冷汗涔涔了, 这个sab是著名的“肉食”耽美漫画家,别看画风小清新,实则没什么剧情, 只图一个肉香四溢。
  攻一律器大活好,受一律肤白貌美, 简直就是为了肉而画。
  如今, 路秋焰成了他漫画里的攻, 而田阮成了他漫画里的受,简直天雷滚滚——也许在酒店打的那个雷,不是为了吓唬田阮, 而是因为sab。
  sab公然拆本世界主角攻受的cp,世界的意志能放过吗?
  “原来你做的是这种模特?”虞惊墨语气冰寒,如三尺冻。
  田阮举起十根手指发誓:“我要是和路秋焰有点什么, 天打雷劈!”
  轰隆一声, 惊雷震天。
  “……”田阮闭着眼等了须臾, 睁开眼睛说, “你看, 我没有被雷劈,我说的是真的。”
  虞惊墨捉住他手,“别发这种誓, 我相信你。万一真被雷劈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和路秋焰清清白白。”田阮心有余悸, 其实他也担心这天雷冷不丁劈错了人, 那就哭都没处哭了。
  虞惊墨拿过他手机翻看片刻,眼色越来越冷。
  田阮小心翼翼:“我和路秋焰当模特最多勾肩搭背, 一点亲密的动作都没有的,是这个傻逼乱画。”
  “嗯。”
  “你别看了, 污染眼睛。”
  虞惊墨截图几张田阮的单人分镜,发送到自己手机。
  “……”
  虞惊墨打电话给徐助理,说了网址,“今晚处理好。”
  徐助理:“好的虞先生,没问题的虞先生。”牛马打工人大晚上还要加班干活,为老板排忧解难。
  晚间,虞啼发来微信:小叔父,你那边怎么样?
  虞啼:十分钟了,你该不会已经被小叔做晕了吧?
  虞啼:二十分钟了,小叔父祝你幸福。
  田阮:……我刚刚在洗澡。
  虞啼:不打扰你幸福了。
  田阮:早点睡,别看黄漫了,满脑子废料。
  虞啼没再回,不让她看小黄漫,就是断绝她的精神食粮。
  而田阮这边已经顾不上关心别人的身心健康,他自己的腰带都渐宽了。
  虞惊墨从他身后解开浴袍的腰带,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箍住青年瘦削单薄的身体,像一整块羊脂玉,温润细腻,光滑柔软。
  “白天都做了什么pose?再做一遍给我看看。”和手上急切的动作不同,虞惊墨语气非常平静。
  田阮如一只慵懒的猫咪,伸展肢体,爬到虞惊墨身边,单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身前浴袍半遮半掩,雪里透出淡红。
  虞惊墨侧目望着身旁的美人图,图上美人容颜青涩,眼眸含羞,毫无技巧地诱惑他。
  “这样。”田阮说,“但没有这么近。”
  “还有呢?”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目光掠过两抹殷红,一截玉枝。
  田阮就在虞惊墨身前躺下,柔若无骨似的,分明一副咸鱼躺,却因颊边红晕,毫无遮盖的一双雪白大长腿,而显出几分无辜纯诱来,“就这样,没了……”
  虞惊墨轻轻抚着他脸颊,耳垂,脖颈,轻易就能掌握他的一切,“一点也不像模特。”
  “我本来就不是模特。”田阮腮帮略鼓。
  虞惊墨低头亲吻他的唇,采撷雪中红梅,“嗯。”
  不是模特,但模特会做的pose,田阮在虞惊墨面前也能做。
  虞惊墨还罚他做双人俯卧撑,撑不住就要被打屁股。
  ……
  漫画家sab的漫画预告与试看都撤了,粉丝纷纷留言问为什么。
  sab只说:我有了更想画的题材,这本还没准备好。
  大家也没追究,只当他灵感不足,于是宽慰几句,几天就忘了这茬。之后sab新预告了一个漫画,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田阮没有多作关注,为了庆祝哥嫂回国,他亲自和妈妈去机场接机。
  杜夫人因为不喜欢机场浑浊的空气,只待在开了净化器的车里,田阮和dew去航站楼里接。
  很快,田阮就看到了独属于原书男二的光环:杜恨别一身黑大衣,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和手工皮鞋,推着行李箱走来时就是全场最拉风的。
  而贺兰斯一如既往穿得亮眼,香槟色的微长头发用皮筋扎起,戴着墨镜,身上叮叮当当挂了很多饰品,又是一个行走的饰品店。
  雪白的下颌,淡红的唇,只在转过脸时围巾松垮,才会露出脖颈上可怖的咬痕和吻痕,可想而知身上定然更加“精彩”。
  “嗨~”贺兰斯抬手打招呼。
  田阮跟着抬手摇了摇,如一只招财猫。
  贺兰斯噗嗤一笑:“还是那么可爱。”
  “……”
  杜恨别淡淡一瞥贺兰斯,“是我弟弟可爱,还是我的弟弟可爱?”
  贺兰斯咂摸了会儿,“当然是你弟弟可爱,你的弟弟长得太粗壮,我不习惯。”
  田阮:“……”他爸的当众调情真的好吗?
  dew是见过这种世面的,提过行李箱说:“夫人在车上等候两位少爷。”
  贺兰斯溜溜达达:“我就不见了吧,我骗了杜总二十亿,不好意思见呀。”
  dwe:“?什么?”
  贺兰斯:“我骗了杜恨别二十亿,二十亿哦。”
  dew清清嗓子:“那怎么能叫骗了,是大少愿意给你,是你们俩的小情趣。”
  贺兰斯:“……”
  田阮凑上来,期待地看着杜恨别,“大哥,你不用给我小情,给我点小趣就好。”
  杜恨别笑眯眯地说:“你的肚量只有虞惊墨能填满,我填不起。”
  田阮:“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弟。”
  一家人坐进加长轿车,杜夫人根本不知二十亿的事,dew也没说。贺兰斯面对杜夫人时倒是规矩了很多,毕竟面对的是这样一位得体优雅的女士。
  杜夫人笑问:“你们骑马了吗?”
  贺兰斯笑容一僵。
  杜恨别喝口矿泉水,倚着靠背,长腿舒展,和贺兰斯的腿靠着,“骑了。”
  杜夫人又问:“好玩吗?”
  杜恨别意味深长地看着贺兰斯,“好玩,就是贺兰斯骑术不精,差点摔下去。”
  “怎么会?小贺没有骑过马吗?”
  “骑过,不过没有骑过那么烈的马,颠簸得很,受不住也正常。”
  田阮插话:“我和虞先生也骑马了,我骑小马,他骑大马,哪来的烈马?”
  杜恨别弯唇笑道:“最烈的不是马,是鸡。”
  “??烈鸡?”田阮不信,“哪有那么大的鸡,大哥你骗人。”
  “不信你问贺兰斯,有没有那么大的鸡。”
  “贺兰斯,有那么大的鸡吗?”田阮天真地问,“我怎么没见过?”
  而这时杜夫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干咳一声:“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狠狠剜了杜恨别一眼,对田阮说:“你去问你老公。”
  田阮呆了十秒,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懂了……他宁愿不懂。
  等到虞惊墨下班,他就和虞惊墨吐槽这件事。
  虞惊墨看着青年小嘴叭叭,“嗯,你大哥真会玩。”
  田阮:“……你不要学。”
  现在的虞惊墨刚开荤不久,简直就是好学宝宝,什么姿势都想来一遍。
  这就苦了田阮,每次都是他配合虞惊墨,也幸亏他腰肢柔韧,筋骨软,经得住那百般摆弄。
  寒假快要结束,田阮该去准备上学用品,他特意嘱咐管家不要买文具,他要自己亲自挑,这样才有上学的氛围。
  “终于要上学了!”田阮走进文具店里,如是对路秋焰感慨。
  文具店闲逛的学生纷纷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靠,又是德音的,我们都上学大半个月了,人家才开始上学。
  田阮注意到那些目光,“……他们怎么了?”
  路秋焰:“上学哪有不苦的,也就你爱上学。”


第134章 
  既然要上学, 田阮不能一直和虞惊墨一个房间,晚间他要做作业,复习功课, 夫夫俩血气方刚,很难保证学习效率。
  于是田阮把自己放在主卧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 抱回了客卧。
  虞惊墨下班回来后, 看到的就是干干净净的主卧。
  没有青年乱丢的水笔、床头两只卡皮巴拉玩偶、四五厘米厚的习题册、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平板电脑, 以及衣柜里那一沓厚厚的小了两个号的内裤,本就冷清的主卧更显寥落。
  虞惊墨冷着脸下楼,问田阮:“你的东西呢?”
  田阮把玩新买的水笔, 在纸上实验流墨的流畅度,闻言有些心虚:“我明天开学了。”
  “所以你就不跟我睡了?”
  “等到星期天还是可以睡的。”
  “你还跟我睡,我到星期天再碰你。”
  “……”田阮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算过, 虞惊墨最长的忍耐时间是三天不碰他, 第四天简直如狼似虎, 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如果上学时这么折腾, 田阮第二天铁定请假。
  他不能冒这个险,夫夫生活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耽误学业和事业。
  “不行, 我还要写作业。”田阮说。
  虞惊墨望着他,目光冷然如水, 却未再多言。
  田阮收拾好书包, 吃过晚饭回到久违的客卧,打量里面毫无变化的陈设, 忽然亲近又陌生。洗个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佣人送了热牛奶来, 田阮喝了还是两眼发直,毫无睡意。一米八宽的大床,身旁空空荡荡,忽然有些不习惯。
  28℃的空调暖风也吹不热被窝,田阮只觉像是躺在冰窖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睡觉这么寂寞。
  才一个寒假,他就习惯了虞惊墨温暖厚实的胸膛,悍利的身躯如一把水中的剑,每天晚上温柔而强势地拥着他。
  每当他踢被子,虞惊墨总是不厌其烦地帮他盖好;当他的腿脚不老实翘在虞惊墨身上,虞惊墨任他所为;不管他在床上翻滚得多离谱,每天早上醒来,虞惊墨定然已经将他规规矩矩地摆好姿势,给他穿上衣服。
  隔着不到十多米的距离,田阮开始思念虞惊墨。
  可是这是他自己搬的,又怎么好意思回主卧。
  田阮扭过脸看着房门,满脸纠结,头发也打结——他现在回主卧还来得及吗?
  五分钟后,田阮抱着枕头,只着一身清凉的纯白睡衣,站在主卧的实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里面没动静。
  虞先生这么快就睡着了?田阮不无惊异,怎么睡得着的?
  心大如他都没睡着!
  田阮委屈又悲愤,拿拳头砰砰砸门,“虞先生,你睡着了吗?”
  门咔哒一声打开,湿漉漉的水汽混着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而来。
  纯黑的真丝浴袍下,是一具高大挺拔如玉山的躯体,衣襟半遮半掩着胸肌线条,凸出的锁骨挂着水珠,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一动,低沉磁性的嗓音便如大提琴般倾泻:“我在洗澡。”
  田阮抬起眼睛,目光掠过虞惊墨线条锋利的下颌,优美如弓的薄唇,挺直如悬峰的鼻梁上,是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目,眼尾微微挑着,眸光似是含着笑意。
  “怎么了?”
  田阮忽然窘迫,手指抓了抓柔软的枕头,“你怎么现在才洗澡?”
  “刚在书房处理邮件。”虞惊墨侧开身,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田阮故作淡然地走进去,“那正好,我们一起睡。”
  “嗯。”虞惊墨没有多问,关上门反锁,“只要你没进来,这间卧室就不会锁,你可以直接进来,别傻乎乎敲门了。”
  “……哦。”田阮自觉地滚到床里面,钻进被子里躺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虞惊墨。
  虞惊墨上了床,将一身细皮嫩肉的青年抱在怀里,大手摸索着,“怎么这么冷?”
  田阮猛吸一口虞惊墨身上的气息,温和的木质香和桂花沐浴露的气息混合,让他十二万分的安心,“马上就不冷了。”
  虞惊墨:“做一次就不冷了。”
  “……”
  诚如虞惊墨所说,做了一次热汗淋漓,通体酣畅,从骨头到皮肉全都热乎起来。
  田阮脚趾蜷缩,腰肢弓起。
  脑海中炸开一片烟花时的空隙想,要是一星期两三次,也不是不可以。
  翌日,田阮神清气爽地穿上德音冬季校服,背上干洗过的书包,体面妥帖地坐进迈巴赫。
  虞惊墨西装革履,头发捋到侧后方,用发胶定型,露出饱满的额头与美人尖,如若刀裁的鬓角衬着轮廓冷硬、五官俊美无俦的脸,低眉敛目时亦显得危险莫测。
  田阮直接被迷得找不着北,“虞先生,你好帅啊。”
  虞惊墨收起笔记本电脑,侧目望着一脸灿然的青年,“你又不是第一天见我。”
  “但你每天都帅出新高度。”
  “是吗?”虞惊墨指指自己的脸,“那你不要光用口头表示,要用实际行动证明。”
  司机听得牙酸,目不斜视直视前方道路。
  田阮蜻蜓点水般在虞惊墨脸颊上一亲,自己的脸微红。
  虞惊墨牵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但已经到了校门口,“放学来接你。”
  “虞先生再见。”田阮欢快地下了车,大步走进德音金碧辉煌的校门。
  路过文昌帝君的神像时,已有一圈学生围着。田阮掏出口袋里的法国硬币,丢进去说:“这是外国的钱,帝君要是到了国外,还有钱花。”
  大家:“……”靠,他想得好周到啊。
  要是文昌帝君也去国外的领域旅游,恐怕也是需要钱的。
  田阮施施然走向一班教室,今天除了报道,还有重新分班。
  “嘿兄弟!”一个黑不溜秋的高壮少年眉开眼笑冲到他面前,“好久不见。”
  田阮:“你谁?”
  “……我汪玮奇啊。”
  “你是去非洲挖煤了吗?这么黑。”田阮深感震撼。
  汪玮奇挠了挠剪短的平头,“我专门晒日光浴晒成这样,人家大美女就喜欢我这种硬汉。”
  “你对硬汉有所误解。”
  “你懂什么,你都不喜欢女人。”汪玮奇自信满满,“你不懂我们异性恋的审美。”
  田阮无话可说。
  班主任进教室后点名,按照分班名单,挨个朗读——
  “窦江,8班。”
  “游窕,10班。”
  “汪玮奇,1班。”
  “虞商,1班。”
  “田阮,1班。”
  周遭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虽然每个班都好差参半,但1班听着就像尖子班,能留在这里还是值得炫耀一番的。
  “晓苹果,6班。”
  田阮:“……”豆浆油条小苹果,NPC的名字就是这么随便。
  大家收拾东西前往分班的班级,不少人依依不舍,尤其是女生,十个里有八个看向虞商的目光都是脉脉含情的。
  也有一个女生期期艾艾地到田阮面前,“田阮,分班后我还能向你请教数学题吗?”
  田阮不傻,看得出这女生对他有好感,但他只能婉拒:“这学期可能有点忙。”
  女生面露失望之色,抿着嘴说:“我明白了。”
  汪玮奇羡慕嫉妒恨地瞪着田阮,待那女生走了,上前酸溜溜地说:“为什么我一个大直男,就不招女生喜欢呢?”
  田阮:“你招男生喜欢啊。”
  汪玮奇想到光头,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操,别提了。那是我的黑历史,我要彻底遗忘!”
  田阮不跟他扯皮了,因为他看到一道拽拽的身影走进教室,冷白的脸,挺直的鼻梁,嘴唇和眼睛都冷冷的,天生一股贵少的桀骜之气。
  “路秋焰,”田阮笑颜如花,“你来啦。”
  路秋焰下颌微抬,视线扫过田阮,嗯了一声。
  “这里这里。”田阮拍着自己身后的课桌,“你坐这里。”
  这里可是个好位置,不仅能当田阮的后桌,还和虞商只差一个过道,勉强算是同桌。
  路秋焰不挑位置,拎着书包长腿一跨坐下,环顾一圈。
  “虞商去学生会了。”田阮善解人意地说,“他还在1班。”
  “……”路秋焰脸上闪过别扭之色,“我又没有问他。”
  田阮捧着脸嘿嘿笑。
  汪玮奇呲溜到路秋焰身边,“路秋焰太好了,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路秋焰抬起薄薄的眼皮,不置可否。
  田阮问:“汪玮奇,你真要和路秋焰有难同当?”
  汪玮奇大义凛然:“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田阮拍拍他肩膀,“好样的,以后路秋焰打架,一定带你去。你虽然没什么武力值,但当敌人的沙包,转移敌人的视线还是能做到的。”
  “……”
  路秋焰淡淡地说:“我打架不喜欢带弱鸡。”
  汪玮奇:“我才不是弱鸡,你下次带我,他爸的我证明给你看!”
  新同学进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三人在讨论打架的事,纷纷离得远远的,等到虞商回来时,有个男生举报道:“他们三人要打架。”
  虞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三人。
  路秋焰没什么表示,汪玮奇抖如筛糠:“那啥,我们还没打呢。”
  田阮振振有词:“我可是好学生,才不会打架。”
  虞商目光扫过路秋焰,嗓音平静有力:“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推举各科课代表。”
  重新分了班,也还是二十多人,对田阮而言,和原先没什么区别。课代表可以老师选,也可以自荐,不过十分钟就定了下来。
  虞商问田阮:“你各科都不错,不想当课代表?”
  田阮:“不了,我当学生会考察员就很累了。”
  虞商强忍着才没有刻薄一句,反正他这个学生会长没看到过田阮为学生会奔忙的样子,可以说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缺少集体荣誉感。
  班主任倒是没有调动,还是语文老师,她严肃着脸来教室又点了一次名,说了些鼓励的话,这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没课,自由活动。
  广播里传来胡主任熟悉的公鸭嗓:“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本校有一重大喜讯,在此通知各位——”
  自由闲逛、聊天、社交、喝茶的学生们都默默地用手堵住耳朵。胡主任的声音他们是真的不想听,这故作温柔的语气更是让不少人以为是吃了菌子的幻象。
  “靠,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汪玮奇在教室里跳着脚,到处找让小广播停止的电源线,把插头粗暴地一拔,世界终于清静些许。
  田阮却竖起耳朵。
  “著名演员、著名歌手、著名综艺大咖、著名流浪大明星——严xx即将光临本校拍摄综艺《名侦探x的献身》!”
  田阮:“流浪大明星,胡主任又创造了一个新词。”
  全校:“??!!”


第135章 
  全校哗然。
  从上次因为一个乌龙, 谣传成严xx来了,而致使汪玮奇被踩踏,从此事故可以看出, 德音的女生们有多痴迷这位xx先生。
  就连公认高冷女生南孟瑶都拜倒在严xx的裤管下。
  xx这样一个随随便便的名字,究竟有何魅力, 能成为本书重量级大明星呢?
  帅吗?当然是帅的, 但娱乐圈比xx帅的多了去了。
  唱歌好听吗?好听的, 但播音学院的学生唱歌可能都比他好听。
  演技好吗?还不错,但演艺圈演技好的多如牛毛。
  xx能制霸娱乐圈三年,可以说完全是矮子里面拔高个, 运气爆棚,这些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xx原本只是一介小爱豆,就是那种给大咖提鞋都不配的十八线小明星。出身于某某男团, 男团里也有比他帅的, 但自从男团解散, xx单飞后, 资源就好了一点。
  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爆火。所以xx钻各种剧组跑龙套, 主打一个题海战术,混个眼熟。
  后来有了点小资源,签了某综艺节目专门给人当配角和沙包, 不管被怎么欺负,都面带笑容接受。
  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明星, 凭着一部千万制作的网剧, 忽然一夜爆红。
  粉丝各种考古,发现xx真是敬业又有担当, 没有任何黑料,就算是在剧组啃馒头的时候, 都一边啃一边琢磨剧本,哪怕他演的只是一个小太监。
  粉丝纷纷泪目:xx值得最好的!
  一个小明星忽然有了千百万的流量,就在很多人觉得这是一场资本的阴谋的时候,xx惨兮兮的过往被挖了出来。
  不管xx有没有人捧,那些年跑过的龙套、遭到的嘲笑以及攻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之后xx参与的综艺“名侦探x的献身”更是把他推向一个新的浪潮。
  这部综艺有多火呢,可以说东西方诸国都在转播,以抓马的剧情、时髦的人设、不落俗套的推理过程,成为去年全球最火爆的综艺节目之一。
  德音的学生十个里面就有八个看过这档综艺。田阮就是那一两个没看过的。
  汪玮奇:“靠,真来?”
  田阮早知这个剧情,并无意外。
  xx来德音录制节目,意外得知主角受家里破产,每天都被追债的凄惨遭遇,对此感同身受,因为他从前就是债台高筑……
  “这次肯定更感同身受了吧。”田阮嘿嘿一笑。
  xx感同身受后,就想对路秋焰提供资金支持,并隐隐有种特别的感觉,但因为对方是高中生,他没有多作考虑,只是做了一次好人好事,俗称给主角送温暖。
  “希望这个‘温暖’有十万。”田阮还记得原书中写的是五万,这次应该能翻倍吧?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汪玮奇不明所以地问田阮。
  田阮回神,“没什么。你说什么来着?”
  “严xx要来拍摄综艺了,你说,我们当天能放假吗?”
  田阮看着黑如羊屎蛋的汪玮奇,摇摇头,“汪玮奇,你这时候只关心放假吗?”
  “不然呢?要我们当观众?想得美。”
  “南孟瑶应该很乐意当这个观众。”
  “……做个普通群众挺好的,只要别再踩我。”
  “万一人家踩到你的唧唧呢?”
  汪玮奇红了脸,但在他黝黑的脸皮上一点也不明显,诗情画意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田阮:“你做鬼也是个黑鬼。”
  “……”
  胡主任的公鸭嗓在继续:“录制时间在大后天,录制时间只有一天,不耽误大家学习。各位老师同学当天要是有事的,可以提前请假。”
  全校师生:“好的呢,提前请假来看严xx!”
  田阮不管那些学生有多激动,反正他想到严xx拍摄综艺,赚来的小钱钱都是他的,他就有点小激动。
  “这就是当老板的快乐吗?”放学后,田阮坐在车里问虞惊墨。
  虞惊墨:“我没有给人打过工,一直都是老板,不知道这算不上快乐。你觉得快乐就好。”
  田阮觑着虞惊墨,“谢谢,又被凡尔赛到了。”
  虞惊墨唇角微翘:“不过我赚的钱能养家糊口,我觉得很好。”
  田阮这就要糊口:“我要吃冰糖葫芦。”
  吃完一支冰糖葫芦,也就到家了。
  管家迎出来说:“虞八爷和贵公子来了,正在茶厅。”
  田阮纳罕:“虞八爷?哪来的八爷?”
  “虞林洛的父亲。”虞惊墨言简意赅,长腿阔步走向主宅,始终牵着田阮的手。
  “他们来做什么?”田阮难掩惊诧。
  “自然是有求于人。”虞惊墨语气淡淡,显然已经料到,“以后别让他们进来了。”
  管家鞠躬:“是,先生。”
  进了主宅,田阮鞋子刚换好,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惊墨你总算回来了,可等死我了。”
  和虞二一样,虞八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NPC,身形中矮,皱巴巴的白净脸皮上长了一圈黑黢黢的胡须,从眉眼可以看出年轻时底子不错,只不过人到中年全都垮了下来。
  就算是小炮灰,只要姓虞,还真没几个丑的。可见原作者对这个姓氏的偏爱。
  “八哥有事?”虞惊墨语气淡漠,大衣脱下递给佣人,刚要伸手解开领带,青年已经先一步给他解了。
  虞惊墨垂眸,青年手腕细腻,指节修长,在檀木串珠的映衬下更显白皙,他捉住这只手,温声说:“你也累了一天了。”
  田阮笑了笑。
  虞八愣是一腔悲愤憋了回去,虞林洛就没那么好脾气了,跳起来说:“你们恶不恶心?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
  田阮闻言一愣。
  虞惊墨凤目扫去,冷冽若冰。
  虞八唬了一跳,暴怒至极,扬起手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你个混账玩意,怎么跟你叔叔和叔父说话呢!”
  虞林洛的脸颊立即发红紫胀,异常明显的短粗巴掌印。
  田阮睁大眼睛:“这是五指山吗?”
  “……”
  虞八眼神闪烁,笑道:“弟媳真会说笑。”
  田阮:“……谁是你弟媳?”
  “哦,弟夫。”虞八立马改口,腆着脸笑,“你千万别和小辈计较,林洛他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口无遮拦的。”
  “你小孩多少岁?”
  “虚岁二十八。”
  “我虚岁二十。”
  “……”虞八看向虞惊墨,转移话题,“惊墨,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上次林洛冲撞你们的事道歉的。”
  虞林洛脸色极为难看,“我没有冲撞他们,是他们冷眼旁观我和一个小瘪三打架!”
  “你给我闭嘴。”虞八呵斥,转过脸又是一副弥勒佛似的笑眯眯样,“惊墨,我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解决。”
  虞惊墨坐到茶桌前的东家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烫着白瓷茶碗,给田阮斟了一杯茶,“尝尝,这是冬片。”
  田阮尝了一口浓稠厚滑的茶汤,没喝出和普通茶叶的区别,说:“这个茶叶好大。”
  “嗯。”
  虞八眉梢一抽,侃侃而谈:“这冬片上万一斤,又被称为黄金叶。”
  田阮:“要是真的黄金就好了。”
  虞八一脸“真是没见识的便宜货”的神情,轻蔑的眼神一览无遗落入对面男人的眼中,待他察觉,猛地一惊,冷汗直流:“呃,弟夫真是别具一格,思维独特。”
  虞林洛嗤笑:“不过几片破叶子,还不如真的黄金呢。”
  “……你给我闭嘴。”
  田阮也闭嘴不打扰他们谈话了。
  不过虞惊墨并无谈话的兴致,到:“在商言商,我可以帮八哥,但八哥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呢?”
  虞八脸颊神经抽动,带出三分刻薄相来:“我可以让股10%。”
  “不够。”
  “12%。”
  “八哥请回吧。”
  “最多15%,我的全部身家也才63%,给了你15%,我很可能就不是最大的股东了。”
  虞惊墨喝口茶,嗓音淡然:“我要20%。”
  “……”虞八攥紧手指,良久沉默,“让我考虑一下。”
  “请慢慢考虑,我不急。等上面查下来,恐怕1%都没了。”
  虞八霍然站起来,“走了。”
  “慢走不送。”
  虞林洛反应慢半拍:“这就走了?就那几句废话,让我来干什么?”
  虞八指着儿子:“从今天开始,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自己谋生去吧。”
  “??”
  “今天就请你叔叔、叔父做个见证,我虞八和虞林洛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爸!”
  “别叫我爸,你要叫爸,好歹认你叔叔。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你下半辈子自己想办法过吧。”
  虞林洛眼睁睁看着虞八快步离开庄园,独独把自己撇下,连车都不留,身上除了手机一毛钱都没有,“……”
  田阮:“???”
  管家走到虞林洛身边,“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
  虞林洛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回,那不是我的家了,我……我就赖在这里,我不回去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朝里面喊:“从今天开始,叔叔就是我爸爸,叔父就是我妈妈!”
  田阮:“啊?”
  虞惊墨无所表示,只是冷眼看着撒泼的虞林洛。
  劳斯莱斯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虞商下了车,只见路中央坐着一个眼生的非主流青年,不由得蹙起两道浓眉,英俊的面庞变得严肃:“小爸,你不要什么狐朋狗友都带回来,虞家不养要饭的。”
  田阮:“……”
  虞林洛:“……我才不是要饭的!”
  田阮:“不是我的狐朋狗友,是你的远方堂兄弟,来跟你争家产的。”
  虞商:“?”


第136章 
  听到虞林洛的名字, 虞商迅速从脑海里的关系网中搜罗出此人的信息:和虞家曾祖是一脉,三代之前分了家,虞林洛这代彻底没落, 就剩这么个独苗,家里开了个广告公司。
  不是什么紧要人物, 算盘却敲到了本家, 虞八多年前就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虞惊墨, 遭到虞家全数反对。
  先不管虞惊墨和虞林洛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叔侄关系,两人仅仅相差两三岁,光是这点就难以让虞老爷子接受, 虞八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远房大堂哥你好。”虞商面上不惊不动,朝虞林洛伸手。
  虞林洛冷哼一声,迎上虞商淡漠的眼睛, “别装了,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
  虞商收回手, “嗯。”抬头朝保镖示意, “请大堂哥走好。”
  两个保镖大汉上前, 架起虞林洛。
  “你们干嘛!”虞林洛脸皮涨红,蹬着腿却挣脱不得保镖的钳制,嗓门扯得如同敲锣, “我是虞惊墨的侄子!”
  虞商难以理解地问:“爸,他这是什么意思?”
  虞惊墨淡淡道:“脑子缺根筋。”
  “哦。”
  虞八父子的到来没有给这个家造成任何影响, 而虞林洛在庄园外死守两天, 见这一家实在冷酷无情,更是火冒三丈, 愤愤离去。
  田阮希望这炮灰不要再自讨没趣了,他又不是田远, 再跟他演原书的戏码,只是徒增笑料。
  如果在原书,“田远”此时肯定也注意到虞林洛,才会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而现在,田阮只想上学,不想卷入豪门争斗,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虞先生,今天我的赚钱小奴隶来校录制节目,你要来看看吗?”田阮一大早兴冲冲地问。
  “赚钱小奴隶?”虞惊墨放下报纸,朝餐厅走去。
  田阮乐得弯起眼睛:“对啊,就是xx。”
  虞惊墨坐在主位前,餐巾与餐具已经布置好,“我下午有时间过去,正好接你放学。”
  “好啊。”
  田阮吃过早饭,背着小书包去上学,距离德音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时,他照常下来走路消食。
  自行车叮铃叮铃,田阮回过头,笑着挥挥手。
  路秋焰戴着田阮送的羊毛手套,骑车时衣领立起来,但耳朵还是冻得通红,因为皮薄,脸上也有红晕。
  田阮瞅着他,“你这样真好看。”
  路秋焰翻了个白眼,一出口就是冻得冰寒的气息:“是啊,冬天就是天然的遗体美容师。”
  田阮打了个激灵,“别这么说,怪可怕的。”
  路秋焰指指后面,“你看他们像不像行尸走肉?”
  田阮扭过脸一瞧,除了尽职尽责跟在后头的保镖,还有他校的学生、上班族、无所事事的闲人。
  其中最闲的,是一个烟熏妆、打唇钉的青年。
  “……”
  虞林洛被保镖一左一右夹着,恶声恶气:“看什么看?”
  田阮:“你刚从牢里放出来吗?”
  周遭学生见状,纷纷目露恐慌,躲避瘟神似的离虞林洛远远的。
  虞林洛恼羞成怒:“我他爸的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这俩东西就把我抓了起来!”
  田阮:“你确定你是走得好好的,不是跟踪我?”
  虞林洛打量他,“呵呵,想不到你还上学,二十岁的人了装什么高中生。”
  田阮确定,虞林洛就是跟踪他,吓唬道:“我是不是高中生和你无关,你要是多管闲事,能不能见到一年后的太阳就不一定了。”
  虞林洛嗤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我说小叔父,你还是省省力气,乖乖……”话音未落,就被毛七一个肘击敲晕过去,丢在路边。
  “……”
  毛七平静地说:“十分钟后醒来,不会冻死。大壮,你留下看着。”
  大壮虎躯一震,往虞林洛身前一站,就是一座人形小山,“毛哥放心,我绝不会任由他大逆不道觊觎自己的叔父!”
  田阮:“……你们想太多了。”现在的虞林洛根本不可能觊觎“他”。
  “他谁?”路秋焰问。
  “一个不重要的炮灰,就像跟你打过架的那些人。”
  路秋焰没再投以更多的关注,确实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田阮和路秋焰勾肩搭背,“我们现在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去1班了。”
  路秋焰不习惯和人肢体互动,拿开他的手,“哦。”
  田阮孜孜不倦地拉近自己和路秋焰的关系,又把手搭了上去,天空一声闷雷响动——他立即把手拿了下来,“朋友间也搂搂抱抱的,有什么嘛,哼。”
  路秋焰把自行车让过去,“我和我的车也是朋友,我允许你骑它。”
  田阮开心地跨上自行车,脚一蹬,登时摔了个大马趴,“啊……呜呜呜……”
  “田阮!”
  “夫人!!”
  因为骑了主角受的自行车,田阮轻度战损,扭到了脚,最后还是路秋焰载着他去学校。
  “不会骑自行车怎么不早说?”路秋焰十分无语,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会骑自行车。
  田阮委屈巴巴抓着他衣服,“我以为很简单……”他还骑过玩具小摩托呢,虽然小摩托后面是一个大轮子加两个小轮子,很容易平衡。
  “有空我教你……算了让你老公教吧,他应该什么车都会开。”
  “……”
  田阮细数虞惊墨开过车,那是一个比一个豪华,就是费他的腰和腿。
  一瘸一拐去了教室,田阮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定睛看去,第一排座位坐的确实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南淮橘?”
  南淮橘看着他腿,再看看风一般掠过的路秋焰,满面惊恐:“他居然这么对你?!”
  “?”
  “你腿都瘸了,他连扶都不扶,渣男!”南淮橘怒瞪路秋焰。
  路秋焰:“……”
  田阮差点被空气呛着,“我的腿是摔的。”
  南淮橘满脸怀疑。
  “你怎么在1班?”
  南淮橘脸色古怪,眼睛往后瞄了眼,田阮随之看去,了然于心,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的,正是一脸淡漠的海朝。
  哦豁,配角主角炮灰都齐了,1班比预想的还要热闹。
  不过南淮橘到现在还没炮灰掉,也是意料之外。
  难道就是因为南淮橘没炮灰,所以世界的意志又提前送了一个炮灰来补全剧情?
  田阮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回到座位后拿出书本和手机,微信显示八分钟前虞惊墨发来的消息,他赶紧点开查看,“收取中”转了好几秒才收到。
  虞惊墨:摔到了?怎么样?
  虞惊墨:严重的话去医务室。
  田阮:我刚到教室,虞先生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
  虞惊墨很快回:拍张脚踝的照片给我。
  田阮弯下腰,撸起裤管,雪白的袜子包裹着纤细凸出的脚踝,褪下袜子边缘可以看到略微皮肤发红,不严重,可能就是筋骨扭到了。
  拍了照片发过去。
  虞惊墨看了后说:今天别乱跑,如果一定要跑,坐上轮椅。
  田阮:??真的不需要。
  虞惊墨:那你只能待在教室,除了卫生间哪里都不许去。
  田阮:坐轮椅挺好的/可爱
  虞惊墨:嗯/玫瑰
  田阮很自觉地上了一节早读,正在背英语单词,就听外面脚步凌乱,笑声不迭,教室里的女生们按捺不住加入“迎星”的队伍,打扮娇俏跑了出去。
  结果就撞上推着轮椅的虞商,登时不敢造次,淑女地说:“会长好,会长再见。”
  虞商将轮椅推进教室,放在田阮身边,“电动的,这是说明书。”
  “谢谢。”田阮研究说明书,坐上轮椅就在教室试了试,转了一圈后,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天哪,这个比自行车简单多了!”
  他拍拍自己大腿,对路秋焰说:“来吧宝贝,你的专属位置。”
  路秋焰:“……滚。”
  南淮橘羡慕嫉妒恨:“你不坐,有人坐。”
  路秋焰:“有种你去坐,第二天你也会坐轮椅。”
  南淮橘一直觉得田阮神秘兮兮的,只知道是虞惊墨的“小舅子”,那天抱着田阮的男人是谁?难道和虞惊墨有关?他终于上网查了查。
  虞惊墨的照片不多,但作为经常出席各种商业活动的大佬,他的照片只要流出,就是经过“同意”的。
  也就寥寥几张,但每一张都可以封神。
  一张是十年前,面容尚且青涩的青年,长眉凤目站在各种老总中间,那时已是c位,但卓越的身姿与面容,纵然像素模糊也遮不住那通身的贵气。
  一张是五年前,出席某慈善晚宴,璀璨破碎的灯光下,男人如玉山倾颓,微微颔首,而眼睫低垂,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杯细长的香槟,与合伙人干杯。灯光镀上硬朗峻拔的侧颜,仿若天神降临。
  还有一张是去年的结婚照,男人漫不经心脱下自己的檀木串珠,给“新郎”戴上,即便没有戒指,这一刻也像某种重要的许诺。这张照片比十年前几乎还要糊,但只要仔细辨认五官,就能对上。
  南淮橘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正好被坐着轮椅驶来的田阮给轧上,碾碎屏幕。
  田阮:“……”
  南淮橘惊恐地瞪着他。
  田阮:“你别这么看我,我赔你就是。”
  南淮橘指着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你……”
  田阮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真的会赔你手机,你别激动。”
  南淮橘激动得晕了过去。
  田阮傻眼,“一个手机至于吗?南淮橘你别死,我赔你手机!!”
  海朝过来,踢了一下南淮橘的座椅。
  南淮橘但觉失重感袭来,登时吓醒了,“救命,别杀我……”
  海朝拎小鸡仔似的,“病得不轻,去医务室看看。”
  南淮橘一脸懵地被拎走了。
  田阮扭头四顾心茫然,“我要去看热闹,你们去吗?”
  教室里就剩几个人,虞商抓壮丁说:“路秋焰,跟我去组织秩序,一天三百块。”
  路秋焰:“干。”
  田阮:“路秋焰,你推我去看热闹,一天四百块。”
  路秋焰:“干。”
  虞商:“……作为学生会考察员,你能不能自觉点?”
  谢堂燕到了1班门口,叹气:“会长大人,校门口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在这里谈情说爱?”
  虞商抬腿就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田阮——轰隆一声,天雷炸响!
  因为太响,全校集体安静了一下。
  田阮一本正经:“……路秋焰,我们一起帮会长组织秩序,作为学生会的一员,我就算腿瘸了,也要坚持不懈履行自己的义务!”
  路秋焰:“干。”
  于是他们风风火火地去干活了。
  毛七将此拍下来发给虞惊墨:夫人今天也很有干劲。
  虞惊墨:嗯。
  他希望,田阮回家后还有“干劲”。


第137章 
  田阮原本以为德音校门口昨天已经够热闹, 开学第一天各种豪车炸街、炸学校,把警察都炸来了。
  万万没想到,明星效应之下, 今天会比昨天更热闹,苏市武装部队都出动了, 除了维持秩序, 也是保护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小姐们。
  可以说, 人挤人,挤不动。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产生踩踏事故。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汪玮奇专门在身上套了一副皮革铠甲,无所畏惧地往前冲, 次次被女生们掀翻,次次还能扎进去,黑黢黢的脸一脸荡漾。
  田阮远远看到, 没有打扰这位同学的幸福, 手里持着一个小喇叭, 喊道:“各位同学, 学生会执法, 男女各站一边,不要互相推搡,不要踩踏。”
  即使这么喊了, 那群学生还是激动地喊着:“xxxxxx!!!”
  田阮:“yyyyyy!!!”
  集体安静了一下,“xx!”
  田阮:“2x+3y=5x+5y=10, xy等于多少?”
  “…………”
  “这么简单都不会, xy见了多伤心。”
  沉默,大片的沉默, 究竟是怎么扯到数学题的?
  埃克斯今天要在苏市的德音高中录制最新的“名侦探x的献身”第二季第五期:学园规则怪谈篇。
  他特地把一头金发挑染红的头发给染成了深蓝色,这是海洋一般的颜色, 给人稳重的感觉,那些贵族学校的学生应该都能接受。
  化妆师吹彩虹屁:“x哥今天的妆容简直迷倒万千少女。”
  埃克斯挑着眉梢看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么帅气,“被那些单纯的少男少女喜欢,我也很苦恼。他们还未成年,我作为大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对我情根深种。”
  小助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x哥就是那么迷人。”
  埃克斯扶着额头,故作谦虚,嘴角却压不住:“那些贵族的少爷小姐要是看上我,为我一掷千金,我可得好好感谢他们——除了肉体。”
  小助理:“x哥真有节操,就该你大红大紫。”
  埃克斯:“哈哈哈哈哈!”
  他那迷人的笑容,在到了德音大门口,被万千少女拥住时,倏然冷却。
  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那般绮丽清秀的身形,精致漂亮的五官,便是在这一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中,也十分突出。
  埃克斯如坠冰窖,田阮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德音的校服。
  “XX!!!”女生们激动得都从xx变成了XX,嗓门大了足足一倍多。
  如果叫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让那人胖一斤,那现在埃克斯应该有一个星球大。
  胡主任的公鸭嗓在广播里叫唤:“欢迎流浪大明星xx的到来!让我们以鲜花、以掌声来欢迎,大家不要用身体去挤,给xx先生让出一条路来。”
  男生们倒是没那么疯狂,很快让了路,女生挨个挤上去送礼物、送信封、送香吻……
  闪光灯在侧,埃克斯不敢让这些未成年的少女轻薄了,幸好武警及时阻止,才免于一场流言蜚语。
  “xx,我喜欢你!”
  埃克斯挥手,“大家不要挤,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不要受伤了。”
  即便他这么说,还是有人往前挤。
  学生会总共就一百多人,哪拦得住几千人,虞商嗓音清冷:“过黄线的每人扣10分。”
  “……”
  为了迎接大明星的驾到,谢堂燕专门带人画了“明星通道”,在黄线以内,也提前和人家公司打过招呼。
  结果xx走在通道内,德音的学生拼命超线,把谢堂燕这个活动主管气得不轻,拿着喇叭加了一句:“一次超线10分,两次20分,三次40分!想退学的尽管超。”
  学生们终于冷静了一点,不少人退出黄线外,但也有人顽抗到底。
  埃克斯:“大家让一让,接下来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和大家见面,不用挤。”
  不知不觉的,他朝田阮走去。
  学生跟着围过来。
  田阮坐着轮椅,猝不及防就被波及到,一个又一个刮过他的轮椅,他想退,后面又都是人,只能拿起喇叭喊:“都让让!”
  路秋焰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来,就跟拨米分面似的,将所有闲杂人等扫到一边,如同一员大将护在田阮身前。
  谁来谁被转着圈扫走。
  “啊……啊……”不时传来学生们销魂的叫声。
  因为竹竿太长,埃克斯也被扫走:“啊……”
  小助理:“x哥!”
  田阮周遭十米无人。
  路秋焰拿着竹竿,非常满意这个效果。男生们崇拜不已,这根竹竿简直他们的梦中情杆。
  田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路秋焰,忍不住唱道:“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路秋焰将竹竿砰的杵在地上,威风凛凛,主角光环爆棚。
  虞商:“……大家都拿竹竿来。”
  于是学生会个个都成了猴子猴孙,不听话的学生就会被一杆子扫走,埃克斯起码被误创了三次,才艰难地走到教学楼前,和李校长会面。
  李校长惊诧不已,“xx先生的脸怎么了?”
  埃克斯脸上的粉被竹竿打掉了一层,原本精致的妆容显得斑驳不堪,勉强笑笑,又掉了一点粉,“为了配合本期录制的内容,专门化成这样的。”
  “哦,挺好。”李校长和他握手,又和节目组的导演握手,“欢迎欢迎。”
  校领导和节目组客套一番,商议既定,等其他综艺嘉宾到来后,就开始录制。
  那些嘉宾一个是谐星,一个是综艺咖,还有一个老牌演员。虽然名气没有不大,但都很有口碑。
  其中很有话题度的是一个半道塞进去的小花,就叫向小花,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来后引得男生们争相献殷勤。
  向小花和埃克斯搭档,穿的清纯又妖娆,穿着连衣裙,披着皮草,笑起来甜美可人:“大家好,我是向小花。”
  汪玮奇:“哦,我的女神~”
  田阮鄙夷:“你的女神不是南孟瑶吗?”
  汪玮奇:“男人的女神可以有一百个,你不懂。”
  “……”
  田阮确实不懂,汪玮奇是怎么做到见一个爱一个的,他心里只是有个虞惊墨,就装得满满的了。
  许是心有灵犀,虞惊墨打电话过来:“让你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扎堆,怎么不听?”
  “我在组织秩序。”田阮说。
  “秩序自然有虞商组织,你现在活动不便,不要乱跑。”
  “哦。”
  “看到你赚钱的小奴隶了?”
  “看到了。”田阮说,“被路秋焰打了。”
  “?”
  田阮说了学生会集体化身孙悟空的事,虞惊墨失笑:“很有趣。但你要离远点,人多是非多。”
  诚如虞惊墨所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不到半小时,学校的医务室就满员了。
  有被踩的,有被竹竿打的,也有走路自己摔的。
  田阮远远地看着热闹,节目组先在学校拍了些空镜头,而后综艺正式开始录制。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学生反倒没那么热情了,就只是沉默地围在周围。
  汪玮奇一溜跑了回来,抖了抖鸡皮疙瘩:“靠,吓死我了!”
  “干嘛?”田阮手里捧着高三下学期的政治课本,正在默背知识点。
  “你不知道这期‘名侦探x的献身’有多恐怖。”
  “那我不要听了。”
  “……”汪玮奇差点噎住,“可是我想说。”
  田阮伸手,又指了指路秋焰,“想让我们当你的听众,给报酬。”
  汪玮奇这就掏了五百块钱给他们平分,“一人二百五。”
  田阮没有计较,拿了二百,三百给路秋焰,“说吧。”
  路秋焰还是第一次知道当听众也能赚钱,“说吧。”
  汪玮奇脱下身上的铠甲,侃侃而谈:“故事的背景在一所高中,在这个高中里,经常发生学生莫名其妙失踪的事。”
  “接连三个月,学生失踪人数超过一百,终于引起警方的注意。但警方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因此拜托给了名侦探x。”
  “x出马,必定破案。但当他走进这个高中,却频频发生怪事,先是自己的鞋莫名其妙地丢了,然后是自己的衣服,再然后是身边的人。”
  “他发现这个学校的校规有问题,比如晚上九点过后必须熄灯,洗衣服必须在二楼的洗衣房,中午十二点不能待在操场,如果在图书馆遇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管理员,不能背过身……”
  田阮:“……”
  路秋焰:“……”
  汪玮奇越说越牙齿打颤:“靠,我说不下去了,太可怕了。”
  田阮大声地背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虞先生!”


第138章 
  “操, 别说了。”路秋焰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他不信鬼神之说,但那怪谈确实怪渗人的。
  汪玮奇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终于不是他一个担惊受怕,张开手臂说:“独怕怕不如众怕怕, 兄弟们, 我们报团取暖吧。”
  没人理他。
  汪玮奇也不尴尬, 得意地说:“南孟瑶都不去看她最喜欢的x侦探了,看来也被吓到了。”
  田阮不理解:“那你在这里嘚瑟什么?安慰女神的好机会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汪玮奇笑容一僵:“我现在还来得及吗?”
  田阮摇摇头,汪玮奇真的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遑论追女神,“你自己看着办吧。”
  汪玮奇这就拿出夺命连环跑的气势,奔向南孟瑶重新分班后的5班。
  节目组的人忽然扛着摄像机往这里走来, 一边取景一边问:“两位同学, 可以当个NPC出镜吗?”
  路秋焰落拓地站在田阮身边, 面无表情地看着节目组。
  田阮抬起清凌凌的眸子, 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光天化日,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分明阳光明媚,却陡然刮过一阵阴凉的风,拂动这一对苍白少年的衣服。
  田阮忽然绽出一丝诡谲的微笑:“你看得见我们啊?”
  节目组:“……”
  路秋焰配合道:“当一次NPC, 要烧二百万冥币。”
  节目组:“…………打扰了!”
  看着节目组的人落荒而逃,路秋焰嗤笑:“原来拍鬼故事的人也会怕鬼。”
  田阮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说到底, “名侦探x的献身”这档综艺以鬼怪为噱头,不管有多少离奇曲折的事, 但到最后一定能用科学的角度解释清楚。
  “我们去看看吧。”田阮说。
  既然田阮不怕,路秋焰更不怕, 而且他还要帮学生会打工,赚零花钱。
  录制转移到操场,对应怪谈里那句“中午十二点不能待在操场”。
  现场气氛却有些微妙。
  不少xx的粉丝都知道,有个肥猪从xx出道开始就觊觎他,各种献殷勤都没有得手。后来xx名声大作,更是苦无机会下手。
  于是肥猪化悲愤为变态,用各种手段投资xx参与的综艺和电视剧,就是为了博得帅哥一笑。
  作为xx的投资人,xx总不好再甩脸子。几乎xx到哪里,肥猪就跟到哪里,xx只能强颜欢笑,粉丝为此颇为心疼。
  录制休息间隙,肥猪再次殷勤地凑上去送饮料,“小x,辛苦了,喝点能量饮料。”
  埃克斯接过饮料,却没有喝,“谢谢猪总。”
  肥猪满意地咧着血盆大口,一口金牙几乎闪瞎所有人的眼。节目组的导演来和肥猪打招呼,肥猪眯着眼溜一圈:“这么多小年轻,都长得不错啊。”
  最后,他将视线定格在虞商脸上,眼睛射出万丈光芒,“这位同学是?”
  虞商冷着脸,“德音学生会主席。”
  “不错不错。”肥猪色眯眯地打量着,挨了足足一个头的脑袋上是一片广阔的地中海,“长得比xx还俊哪。”
  天上闷雷响动,虞商手持七八米长的竹竿,宛如雷神,居高临下地睥睨肥猪。
  肥猪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要下雨了?”
  胡主任在广播里喊:“各位同学注意避雷,注意避雷。节目组你们好,我们德音经常发生天打雷劈事件,如果遇到,还请见谅。”
  “…………”
  导演一脸困惑:“是真的吗?”
  德音学生齐刷刷点头,“上个被雷劈的还是胡主任,山羊胡都劈焦了,还变成了鸡窝头。”
  肥猪讽刺:“被天打雷劈都是做尽恶事的人,不知道胡主任做了什么——”
  轰隆一声,天雷震动。
  肥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路秋焰。
  主角的光环在此刻无比闪耀,肥猪的心里射进一道光,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生命的光,上次这么心动,还是见到xx。
  肥猪颤颤地朝路秋焰走去,那无与伦比的气质,桀骜不驯的眼神,正是他年轻时白月光的样子!
  “你……你是……姓路吗?”
  路秋焰:“??我是。”
  肥猪激动得浑身发颤,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恍然间回到那一年的校园,沉默寡言又肥胖的他不敢和同班耀眼的少年搭话,只能在毕业后悔恨至今。
  田阮手一挥,赶走炮灰的心理活动,“你谁?”
  肥猪蓦然回神,嘴巴嗫嚅,刚要自我介绍,忽然眼前一亮,又一黑。
  浑身焦黑冒烟倒了下去。
  田阮:“……”
  路秋焰:“……”
  那道雷距离田阮大约只有三十厘米的距离。
  此肥猪就是原书里那个因为觊觎主角受,而意外变成太监的人,但那是五六年后的事了,结果现在因为和主角多说一句话,雷就劈下来了。
  田阮只听得周遭同学惊叫,没人敢上前搬动肥猪,最后还是武警将人给抬走。
  “这恶有恶报,真快。”田阮感叹。
  “确实。”路秋焰也有点懵,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人被雷劈的样子。
  节目组看着操场上雷劈的小坑,集体傻掉。
  胡主任现身说法,谆谆教诲:“我都说了我们德音经常发生天打雷劈,怎么还有人不当回事?”
  导演弱弱举手:“我们录制节目应该没事吧?不会被劈吧?”
  有文昌帝君的神像坐镇,只怕不宜装神弄鬼。
  胡主任一摆手,“没事,我和李校长已经提前祝祷过,节目组拍的都是假的,不会当真。”
  “那就好……”节目组真相信德音有点灵了,这雷说劈就劈。
  只有田阮知道,世界的意志将炮灰调戏路秋焰的剧情提前解决,也许是因为和路秋焰多说了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实在没事干闲得发慌。
  不管怎么样,对路秋焰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
  对埃克斯而言更是一件好事。他面上担忧,实则心里乐开了花,他希望这道雷把肥猪劈阳痿,最好再住个几年院。
  上厕所的间隙,埃克斯在卫生间的隔间笑得发抽:“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尽管很小声,还是被人听到。
  田阮坐着轮椅敲了敲隔间的门,“xx先生,欠债还钱。”
  埃克斯:“……”没了色狼骚扰的喜悦瞬间冲淡。
  两分钟后,两人在洗手台前洗手,埃克斯对自己的债主说:“我会还钱,不用你提醒。”
  田阮:“我这不是怕你忘了,所以提醒一下——你当年是怎么玩弄我大哥的感情,又抛弃他的,你仔细地想想,作为他的弟弟,我能不心痛吗?”
  埃克斯满怀愧疚:“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
  “所以我只是让你还该还的钱,已经很仁慈了对吧?”
  “对的。”
  “xx先生,加油赚钱,我看好你哦。”田阮掏出护手霜擦了擦手,坐着电动轮椅悠哉地溜达出卫生间,正碰着十几个探头探脑的女生,“……xx马上出来,你们等等。”
  “谢谢。”女生们兴奋得满脸通红。
  埃克斯显然不是第一次上厕所也被堵着,挨个给她们签了名,“大家去吃饭吧,我也去吃饭。”
  李校长专门在餐厅二楼为节目组准备了几桌,正等着“正主”埃克斯入席,虽然餐厅也有卫生间,但埃克斯选择了较远的操场卫生间,这样也能散散心。
  如果没有田阮跟在他旁边坐电动轮椅,一副很好玩的样子,心里那口气就更顺畅了。
  遇到台阶,田阮上不去,“xx先生,帮帮我。”
  埃克斯认命地帮他搬轮椅,“你的腿怎么了?夫夫生活太激烈?”
  “……”田阮剜了他一眼,“摔的。”
  埃克斯差点说“活该”,好险忍住了,不然又要被这只小貔貅以精神损失费坑上几百块——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为一个高中生打工的?
  “你不是结婚了,怎么还在上学?”埃克斯累得呼哧呼哧。
  田阮:“我喜欢上学。”
  埃克斯难以理解:“我最讨厌上学,这年头居然有人喜欢上学?”
  田阮:“你讨厌上学,是因为你是个学渣吧?”
  埃克斯:“……扎心了老铁。”
  田阮觑着他,“其实正常状态下的你还挺帅的。”
  埃克斯捋一下额发,抱着胸摆了个帅气的pose,“是吗?有夫之夫的你也会迷恋我吗?”
  “现在掉逼格了。”
  “……”
  蓦地,田阮眼角余光扫到一伙蒙面人走来,“他们谁?节目组请来的NPC?”
  埃克斯随之望去,那伙人全都一身灰扑扑的冲锋衣,戴头套式围脖,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出来,个个摩拳擦掌,好不威风,“不知道啊。”
  正如武侠小说里那样,五六个蒙面人走来,歪了歪脖子,咔嚓响,为首的扭到了神经,眼角抽搐,粗声粗气:“你们哪个是叔父?”
  埃克斯:“??认亲?”
  田阮眼皮一跳,指着埃克斯,“他年纪大。”
  蒙面人虎视眈眈:“你就是叔父?接招——!”
  埃克斯:“???”
  跟拍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埃克斯和五六个蒙面人打成一团的场面,不禁犹疑,节目里有这个戏码?不管了,先拍下来。
  跟拍到田阮身边,问了句:“xx这是在干嘛?”
  田阮握拳为埃克斯加油打气:“名侦探x大战蒙面人!肯定很有收视率!加油!!”
  跟拍了然,原来是导演安排的。
  埃克斯气喘如牛:“哼!哈!”
  蒙面人或是雄鹰展翅,或是金鸡独立,或是一个熊扑,将埃克斯围在中间,犹如八大派围攻光明顶。
  渐渐的,德音的学生也围了过来,都以为是额外的节目,满面惊喜:“xxxx加油!”
  埃克斯和蒙面人扭打成一团,不时施展九阴白骨爪,抓下他们的围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蒙面人:“嘤咛~”
  埃克斯:“??”
  众人:“……”
  田阮鼓掌:“好!”
  忽然有个贼头贼脑的烟熏妆青年加入战斗,三拳两脚就将蒙面人全部打倒,口中喊道:“叔父你别怕,我来救你!”
  一转头,虞林洛和埃克斯撞了个怼脸,差点亲上去。
  埃克斯:“……”
  虞林洛:“……你他爸的谁啊!”
  埃克斯看着满地假装哀嚎滚爬的蒙面人,满脸疑惑,“你谁啊?”
  田阮算是明白了,敢情虞林洛找人来打他,然后中途再跳出来英雄救美,以为这样就能软化他这颗叔父的心。
  结果好巧不巧,埃克斯在他身边。
  就算没有埃克斯,也会有保镖,那些人不可能碰到田阮。
  虞惊墨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乌龙。
  高大的身影,峻拔的容颜,强大的威压使得周遭瞬间静默无声。徐助理跟在身侧,愣是被烘托成隐形人,疑惑地看着乱糟糟的场面。
  “夫人没事就好。”徐助理小声说了一句。
  众人不自觉地让开路。
  虞惊墨面容冷肃,垂眸间纵然不动声色,亦如雷霆之怒,劈得闲杂人等噤若寒蝉。
  “叔……叔……”虞林洛猛地一颤,反应过来,朝虞惊墨爬去,想要抱其大腿,“叔叔你听我解释……”
  虞惊墨长腿一踹,杜绝任何他人的接触。
  虞林洛硬生生被踹晕过去,如一只烟熏枯叶蝶,倒在埃克斯怀里。
  埃克斯:“……”
  虞惊墨抬手,几个武警将那伙蒙面人全部逮捕拖走,包括躺在不知所措的埃克斯怀里的虞林洛。
  “清场。”虞惊墨淡声说。
  保镖上前,请各位看客速速离开,埃克斯不用撵,自己爬起来跑了。
  整个过程只有两三分钟。
  田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虞惊墨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第139章 
  田阮被抱进加长轿车, 脱了鞋子。
  “虞先生你轻点……”田阮脚踝还痛着,并且有点肿胀。
  虞惊墨闻言瞥他一眼,喉结上下一滚, “我还不够轻?”
  司机很自觉地升起挡板,防止看到不该看的。徐助理则留在德音处理公务, 没有跟来。
  田阮的脚搁在虞惊墨挺括的西装裤上, 裤下的大腿紧实修长, 蓄满爆发力,能让田阮坐着颠簸整整几个小时……
  想到不该想的,田阮耳廓微红, 老老实实地让虞惊墨上药酒。
  虞惊墨拿棉签蘸着药酒轻轻涂抹在青年原本纤细、此刻肿得像小馒头的脚踝,“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下来乱跑了?”
  田阮:“没有啊,我能坐轮椅就坐轮椅, 轮椅可方便了, 带着我到处跑, 路秋焰都追不上。”
  “去拍个片子吧。”
  “虞先生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我们先去吃饭。”
  “嗯。”虞惊墨等药酒干了, 给他穿好袜子, 塞进小皮鞋里,忽又脱了鞋子,“这鞋子有点小, 受挤压了。”
  田阮开心:“是不是说明我的脚长大了一点,去年的鞋子不能穿了?”
  虞惊墨:“说明你的脚肿了。”
  “……”
  虞惊墨夜夜都会用手指量青年的脚, 毫米的分差都能看出来, “脚和身高成正比,你个子长高了, 脚自然会大一点。”
  田阮看了眼虞惊墨的尖头皮鞋,“但我不要像你那么大脚。”
  虞惊墨眉梢微挑, “我脚大,占地大,虞家的产业才大。”
  田阮竟然无法反驳,上天给了虞惊墨卓越的身高、头脑和大脚,也许真的相互影响。
  他们到附近的广式餐厅吃饭,进门就和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对上眼。
  田阮:“……南淮橘,你也来吃饭?”
  南淮橘瞥了眼田阮搭在男人身上的手,嘴角一抽,“是啊,真巧。”
  田阮瘸着脚,只有扶着虞惊墨才走得稳当,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拿开了手。
  虞惊墨却主动扶着他手臂,到订好的位置坐下,“还吃佛跳墙。”
  “嗯。”为了这口佛跳墙,田阮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说,“我哥夫请我吃饭。”
  南淮橘就在隔壁桌,满脸别扭,“你说的哥哥,就是你自己吧?”
  “……”
  “呵呵,我在黄金海岸看到的那对,肯定也是你。”
  “……”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只是想不到你比我大那么多,怪不得我觉得你像我长辈,原来我们之间有代沟。”
  田阮虽然已经习惯被人叫小叔父,但他今年也就十九岁,生日还没过,怎么就变成同班同学的长辈了,还有代沟??
  南淮橘的声音像是从水里传来,田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恍恍惚惚,直到海朝端着佛跳墙放在桌上,“客人请慢用。”
  田阮脑中叮的一声:“南淮橘,你是为了海朝来这里的吧?”
  南淮橘登时面红耳赤:“我才没有!我就是来吃饭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最好转移注意力,田阮不再纠结又多了一个人知道自己结婚,只要不是全班知道,他就还能苟住不掉马。
  不过田阮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南淮橘:“只要不眼瞎,但凡他们上网看看你的结婚照。”
  田阮去搜了,糊到24k钛金狗眼都看不出来和田阮是一人,只有轮廓极为相似,因此说成亲兄弟时无人怀疑。
  只有南淮橘怀疑,并确定此人就是田阮。
  田阮看着一脸单纯的南淮橘,面色复杂:“你可真是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南淮橘:“我宁愿没看出来……”不然也不会梦到虞惊墨派人追杀他,他现在还不敢看虞惊墨正面一眼!
  海朝来给南淮橘上菜,“客人请慢用。”
  南淮橘一咬牙,把菜打翻在地,碎片崩了一地,“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打翻我的菜?”
  海朝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南淮橘。
  田阮的脑袋顿时转了过来,惊异地看着二人。
  “怎么回事啊?”南淮橘仰着下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经理慌忙出来,赔礼道歉:“抱歉抱歉,客人你稍等,再给您做一份。海朝,快把地上的收拾干净。”
  海朝:“嗯。”
  南淮橘不依不饶:“就这样吗?我等了这么久,还要我等?”
  经理:“您放心,肯定扣他工资,这顿饭就当补偿您。您看可以吗?”
  南淮橘看着拿扫帚和抹布收拾地面的海朝,眉头仍紧紧皱着,“行吧。”
  田阮:“……”
  虞惊墨瞥了一眼。
  田阮忍不住说:“南淮橘,你怎么这样?”
  南淮橘振振有词:“我怎么样?他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
  田阮看不过,海朝好歹是他大侄子,刚要叫经理说清楚,海朝淡淡开口:“没事,习惯了。”
  一句话,把田阮给噎了回去。
  南淮橘捏着手指,哼了一声,却没吃东西。
  气氛凝滞,僵持。
  田阮知道海朝心气高,忍了这次亏,定然是之前吃过不少次这样的亏,才能一脸平静地接受惩罚。
  “南淮橘,我看错你了。”田阮说。
  南淮橘脸色僵硬,垂着眼睛赌气,他本来就是来找海朝的茬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是不会忘记被打鼻子的痛的!
  海朝收拾好垃圾,站起来睨着南淮橘,眼神冷冷的,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后厨。
  南淮橘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田阮愤愤地瞪着他,结果发现这位大少爷眼里居然慢慢蓄满了泪花,“……南淮橘,你不是要哭吧?”
  南淮橘嘴唇一颤,怒吼道:“我才没有哭!我讨厌你们!呜哇哇……”
  推开椅子,南淮橘大哭着跑了。
  田阮:“……”
  田阮茫然,“他怎么了?”
  虞惊墨给他夹了个肠粉,“后悔了。”
  “?”
  “嘴硬心软,和你相反。”
  “……”田阮不服,“我哪里心硬了?”
  虞惊墨思忖须臾,“有钱赚的时候心最硬。”
  田阮服了:“好吧,我是喜欢钱。可我更喜欢你。我对你总是心软,你看不出来吗?”
  虞惊墨莞尔:“看出来了,也做到了。”
  每次田阮说不要,只要虞惊墨强硬一点,田阮就会给他。
  那通身的柔软骨肉,一腔的柔情似水,以及最隐秘最深的快乐,田阮对他总是予取予求。
  在床上,不管虞惊墨对他做什么,田阮都顺从、配合、合作。
  那时意乱情迷,是青年最乖的时候。
  这么想着,藏在龙巢里的巨龙有些震颤,发痛。
  想要再次交缠。
  但虞惊墨面上云淡风轻,平静地用餐。
  海朝过来给隔壁桌送菜,却发现人走茶凉,问:“人呢?”
  田阮:“南淮橘哭着跑了。”
  海朝不为所动,“哦。”菜还是放着,有无人吃也不关他的事。
  田阮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算了,南淮橘还是留着让海朝自己教训吧,他是管不着的。
  吃过饭,虞惊墨带田阮去医院拍片子。
  脚踝只是看着严重些,没伤到骨头,过两天就能好,医生简单交代几句,就叫下一位病人。田阮看得出,这种小伤都来医院拍片,医生可能觉得大题小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说了没事。”田阮噘嘴,“我们这是占用公共资源,不好的。”
  虞惊墨:“那以后回家给家庭医生看。”
  “嗯。”
  两人刚出门诊大楼,就看到便宜大哥和贺兰斯。
  田阮惊喜道:“大哥,你们也来拍片?”
  杜恨别:“……嗯。”
  “拍什么片?”田阮打量他们,“你们哪里扭了?”
  贺兰斯:“你大哥的老腰被我坐扭了。”
  田阮:“……”
  他的这对哥嫂,都是狠人。


第140章 
  “太猛了, 大哥你们要注意身体呀。”田阮满脸真挚,同情地看了眼便宜大哥的老腰。
  杜恨别宽肩窄腰,别看外表斯文俊朗, 实则脱衣有肉,常年生活在国外吃牛排长大, 块头和欧美人差不多, 单独看不觉得, 和瘦条条的贺兰斯站在一起才对比明显。
  这样厉害的身体,居然开车多了也会扭到腰。
  田阮的目光太明显,杜恨别皮笑肉不笑地一瞥贺兰斯, “我们会注意的,多谢关心。”
  贺兰斯状若无事,“你们来拍什么片?虞惊墨的腰也扭到了?”
  田阮:“才没有, 虞先生的腰可好了……是我的脚扭到了。”
  虞惊墨:“这里的骨科不错。”
  杜恨别点点头, “我带贺兰斯去看看。”
  田阮让开路, 忽见贺兰斯走姿僵硬, 需要借着杜恨别的手臂才能像只笨拙的企鹅登上台阶, 偏偏一脸淡然地走进门诊。
  田阮:“……”
  所以扭到腰的不是杜恨别,是贺兰斯?
  “大哥果然还是太猛了。”田阮喃喃。
  虞惊墨将他打横抱到车上,换上新买的皮鞋, “还去学校吗?”
  “作为学生会的一员,我不能临阵脱逃。”
  “你就是想去看热闹。”
  田阮羞涩:“虞先生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虞惊墨随他一起去德音, 让徐助理把轮椅推过来, 田阮坐上去后,虞惊墨又给他的腿盖了一条小毯子。
  虞惊墨推着他, 漫步在校园中,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节目组正在图书馆紧锣密鼓地录制。
  “虞林洛怎么处理?”田阮思绪发散,忽然想到此人。
  虞惊墨嗓音平静:“如果他识趣,最多在警局接受批评教育一天。”
  田阮也是不理解:“他到底想干嘛?”
  “不是你说,他要和虞商争家产?”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在祖宅时,虞林洛那么高傲,还看我们不顺眼,转过头就跟我们认亲?”田阮灵光一闪,“虞八说他家公司出了问题,是不是你动的?”
  “是。”
  “……他会不会猜到是你动的?”
  “有可能。”虞惊墨说。
  田阮上下一联系,猜到了大半:“所以虞八是为了报复,才让儿子死缠烂打,万一真缠上了,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嗯。”
  都说商场如战场,实则商场比战场复杂些,多的是李代桃僵、尔虞我诈、忘恩负义之事。虞八显然是个中佼佼者,惯会投机取巧。
  可惜虞惊墨软硬不吃,他不想做的事,谁都拿他没辙。
  节目组在图书馆的录制很顺利,虞惊墨推着田阮来看热闹都没人注意到,全都全神贯注地围观xx推理。
  不得不说,埃克斯确实有一种敬业的精神,之前被请到年会演出,面对久违的杜恨别,就算心里有再大的压力,面上仍能向观众呈现最好的一面。
  这么优秀的抗压能力,活该他红。田阮终于发现xx的闪光点,微笑着看他。
  而沉浸在推理中的埃克斯蓦然抬头,看到田阮和那位传说中的巨佬,顿时有些出戏,满脑子都是“欠债还钱”。
  “……”埃克斯强行挪开视线,继续演绎。
  田阮期待着剧情的发生。
  在原书里,这一段“嫌疑人”装神弄鬼推倒书架,正好路秋焰在书架后面躲避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虞商英雄救美挺身而出,替路秋焰用背挡住倒下的书架,背脊因此受伤,路秋焰因此愧疚地照顾了虞商一个月之久。
  在这一个月中,路秋焰收起了满身的刺,对虞商那是千依百顺,读者们嗑了好大一口糖。
  田阮思及此,嘿嘿一笑。
  本就安静的录制的现场,唰地投来数十双眼睛。
  “……”
  虞惊墨不惊不动站在田阮身后,深重的威压冰冻了那些视线,纷纷转过头去,只不时偷瞄着。
  田阮闭上嘴巴,忽见路秋焰双手插兜走过来,“?”
  节目录制现场,“嫌疑人”霍然推倒一个书架,向小花啊的惊叫一声:“x哥!”
  埃克斯立马冲过去英雄救美,“小花!”
  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抓住“嫌疑人”。
  虞商抱臂旁观,不惊不动。
  田阮:“…………”
  路秋焰走到田阮面前,“你什么眼神?”
  田阮无语凝噎,说好的主角攻救主角受的呢?那么大一颗糖就这么没了??
  而在“台上”,依旧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埃克斯被书架砸了,疼得面孔狰狞,嘉宾们赶紧把他拽了出来——虽然在设计之内,但他爸的是真砸啊!
  女生们急得惊叫一片:“xx你没事吧?我们学校的书架都是定制的老檀木,很沉的!”
  田阮看着满地的书籍:“……那些是孤本,很贵的。”
  财大气粗的贵族学校再次震惊了节目组,场务连忙上前整理书籍,不可避免还是坏了几本。
  图书馆的管理员兼“双胞胎NPC”只能请节目组出去。
  导演尴尬:“我们会赔的。”
  可怜的埃克斯只能继续录制,负伤完成这期的任务。
  田阮哀叹:“看来行行都不容易,xx那么有名,还要带伤工作。”
  虞惊墨:“像他这个咖位,一天一百万不是问题。”
  田阮:“……我撤回一个同情。”
  要是给他一百万,他也能艰苦奋斗一整天。
  只是可惜原书主角攻受的糖,难道真的吃不到了吗?田阮幽怨地看着一脸无聊的路秋焰。
  路秋焰是真的无聊,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砖头,用脚踢着玩,大约当成了足球,脚下一使劲,砖头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中虞商后脑勺。
  路秋焰:“……”
  田阮:“……”
  砖头咣当落地,碎成两半,虞商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冷冽的眼神在触到路秋焰有点茫然。
  虞惊墨顿住。
  走在虞商身边的奚钦和谢堂燕也顿住,目露惊恐:“会、会长,你的头……”
  一道鲜红的血流淌过虞商修长的脖颈,没入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
  虞商用手抹了一下,一手殷红,瞳孔一缩,漆黑的眼瞳暗淡下来,紧接着便没了意识。
  “虞商!”田阮和路秋焰同时叫道。
  奚钦及时把虞商扶住,“喂?”
  谢堂燕:“会长你不要死啊!”
  周遭学生:“???”
  人家是飞来横祸,虞商是飞来砖头,没能英雄救美的他,被路秋焰一砖头给砸晕了。
  医务室里气氛凝重。
  田阮问:“你为什么砸虞商?”
  路秋焰眉头都快打成一个蝴蝶结,盯着单人床上的虞商,“我也不知道,砖头忽然就飞起来了……”
  “踢砖头,你脚不疼吗?”
  “疼。”
  田阮没话了,他觉得路秋焰肯定是被世界的意志强制走剧情了,反正虞商必须受伤,路秋焰必须心怀愧疚。
  “对不起,叔叔。”路秋焰垂着脑袋对虞惊墨说。
  虞惊墨看了眼头上绑着绷带的虞商,“等他醒来,你对他说。”
  “哦。”路秋焰就那么站着。
  田阮说:“你坐下把鞋子脱了,你的脚说不定受伤了。”
  “没事。我跟人打架比这疼多了。”
  “……”
  路秋焰意识到在虞惊墨面前说打架也许不太好,走到一边倚着墙,等虞商醒来。
  虞惊墨起身对田阮说:“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接你。”
  田阮点头,“虞先生你去忙,我和路秋焰守着就好。”
  小小的医务室没了虞惊墨,校医的压力瞬间少了大半,其实虞商没什么大问题,后脑勺的伤口不大,流的血也不多,就是可能吓到了才会晕厥。
  田阮安慰路秋焰:“虞商没事的,就是有点晕血。”
  “晕血?”路秋焰不解。
  田阮犹疑地看了眼校医,校医阿姨很有眼色地以上厕所为由出了门。
  路秋焰坐在隔壁的病床上,摆出倾听的姿势,“怎么说?”
  田阮缓了缓,关于虞商晕血这事,在原书里还是路秋焰很久之后才知道的,现在剧透也没事,不如说反而能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虞商的生母是开甜品店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遭遇抢劫身亡,这事你应该知道吧?”田阮问。
  路秋焰一愣,他家以前也算富裕,这种商圈的秘事他当然听说过一二,但没仔细深究过,很多人只是当做谈资罢了,“嗯。”
  “他母亲身中数刀,流了很多血……虞商到医院后看到了。”
  路秋焰心脏蓦然揪紧,像是划开了一道口子,有些呼吸不畅,他看了眼虞商,又不敢多看,什么也说不出。
  他从没想过,虞商如今耀眼的身家,光辉的身份,底下其实潜藏着一段不能示人的过往。
  就算那时候很小,很多事遗忘,但留下的创伤仍在,在不经意间偷走虞商的高傲与自持,让他像个脆弱的孩子。
  当然,这一面本该只有主角受能看到。
  田阮不过占了知道原书剧情的先机,他瞅着路秋焰的神色越来越愧疚,心满意足叹道:“他不喜欢你打架,其实是不喜欢看到你流血。”
  路秋焰紧抿着唇,嗯了一声。
  于是半小时后虞商醒来,看到的就是路秋焰满面的愧疚:“虞商,对不起,我再也不打架了。”
  虞商:“?”
  虞商:“你写个保证书。”
  路秋焰与之大眼瞪小眼,乖乖拿出书包里纸笔,写了保证书。
  虞商拿过保证书,仔细辨认他的丑字,“再写一遍,认真点。”
  路秋焰刚要发怒,但看到虞商头上的绷带,只好认真真又写了一遍,“喏。”
  虞商这才露出的满意的模样,却又蹙眉,摸着自己的头说:“我梦到被你用砖头砸了。”
  路秋焰:“……不是梦。”
  “嗯?”
  “是我砸的。”
  “……”虞商觑着他,“怪不得这么乖。”
  “乖”这个字用在男生身上,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亲昵。路秋焰瞪他一眼,冰刀子似的眼神在触到绷带时,又软了下来。
  虞商趁机说:“你把酒吧的兼职也辞了。”
  路秋焰微笑:“你不要得寸进尺。”
  “在我好起来之前。”
  路秋焰想了想,“行。等你好了我再去兼职。”
  虞商知道他做出了让步,不再逼他,一转脸,忽觉自己和路秋焰的距离有些近。路秋焰交保证书时,顺势坐在了床边,听虞商说话时,总会扭过头来。
  少年清爽的气息钻侵入鼻腔,虞商绷着脸,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
  路秋焰反倒一愣,唰地站起来,“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吃点香蕉补补脑子怎么样?”
  “……”
  田阮上完卫生间,溜溜达达坐着轮椅进来,隐约听到这句吓了一跳,隔着拉帘问:“路秋焰,你在吃虞商的香蕉吗?”
  “…………”
  这道题对于路秋焰而言超纲了。


第141章 
  “什么叫虞商的香蕉?”路秋焰问, “他没买香蕉。”
  因为家里有一对不知羞耻的爸爸,而过早明白香蕉双重含义的虞商:“……”
  田阮闭上嘴巴,又张了张嘴, 掀开帘子说:“香蕉补钾,钾元素是人体重要的元素之一, 参与维持细胞的正常代谢, 调节渗透压和酸碱平衡, 对神经肌肉的兴奋也有影响。如果人体缺钾,就会疲劳、肌无力、心律失常等……”
  路秋焰打断:“今天不上课。”
  田阮蒙混过关,幸好自己的黄色废料没有毒害祖国的主角受。路秋焰还要去参军, 为祖国的边防大事发光发热呢。
  虞商面无表情地睨着田阮,“我爸呢?”
  田阮:“他去忙,应该快回来了。”
  虞商躺了会儿, 拿出手机给奚钦打电话:“节目组怎么样了?”
  “快结束了。你怎么样?”
  “告诉谢堂燕, 我没死。”
  “好。”奚钦推了推眼镜, “我很好奇, 你对路秋焰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
  “你兢兢业业地想要将他拉回正道上, 他却用砖头砸了你的头,你有何感想?”
  “奚钦,你是娱乐记者?”
  “我就是问问。如果你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定位, 学生会更没办法处理这件事。”
  不过有意还是无意,砸了学生会长的头, 都要记过。
  虞商想起这茬, 两道浓眉微蹙,看了眼正在削苹果的路秋焰。幸好苹果皮厚, 不然照路秋焰的削法,得从一个大胖子变成竹竿。
  田阮瞅着面色纠结的虞商, 十分好奇对面说了什么,可惜没有外放。
  缓口气,虞商说:“我会亲自处理,不用你们替我操心。”
  奚钦嗤笑一声:“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你要我回答什么?学生不准早恋。”
  听到这句话,路秋焰看过去,“?”
  虞商避开他视线,“挂了。”
  路秋焰也不追问什么,将削得乱七八糟活像狗啃的苹果递过去,“吃吧。”
  虞商:“你咬过吗?”
  “没有,刚削的。”
  虞商接过苹果,慢慢吃着,就当补充维生素。
  医务室大门敞开,寒风呼啦灌进来,和空调热风对冲,田阮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抬眼看去,是虞惊墨高大的身影,“虞先生。”
  虞惊墨问虞商:“怎么样?脑袋有变笨吗?”
  虞商:“……挺好。”
  “有空去医院测个智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虞惊墨的继承人必须方方面面优秀,包括智商。
  “嗯。”
  田阮见虞惊墨是认真的,“那我要测智商吗?”作为虞惊墨的夫人,是不是也要方方面面优秀?
  虞惊墨垂眸,冷肃的脸唇角微翘,眼色柔和下来,“不用,你的小脑瓜很聪明。”
  田阮眼睛亮晶晶。
  路秋焰看看田阮,又看看虞商,好吧,培养继承人和宠爱夫人真的不一样。
  虞惊墨看向路秋焰,淡声道:“既然虞商的伤是你造成,你就该负起全部责任。”
  “虞先生,路秋焰不是故意的。”田阮生怕虞惊墨要路秋焰赔钱。
  “我会的。”路秋焰说,“我会赔偿医药费。”
  虞惊墨:“医药费不足以弥补对虞商的伤害,今晚开始你住进我家,贴身照顾虞商。”
  路秋焰:“……啊?”
  田阮:“噢耶!好呀好呀。”
  虞商面色别扭,“爸,这就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虞惊墨问:“路秋焰,你嫌麻烦吗?”
  路秋焰:“我不麻烦……”
  “那就好。我已经和你父母联系过,他们同意了。”
  “……”路秋焰打开微信,果然看到几条母亲发来的信息。
  路母:你怎么这么不当心?虞商的头严重吗?
  路母:虞先生已经和我联系过,不和你计较,但要你住进他家照顾虞商,这是应该的。
  路母:你好好和虞商学习,他是学生会主席,又是虞家的独子,将来前程远大。
  路母:要是钱不够和我要。
  路秋焰打字,删删减减,最后发了一句:我钱够用,不用担心。
  除了书包,路秋焰什么都不用收拾,就这么轻装简服地坐上虞商的车,面白无须的司机笑得见牙不见眼:“少爷这几天好好照顾路少爷,难得来家里做客。”
  路秋焰:“……我是去照顾虞商。”
  虞商不置可否,闭目养神。
  路秋焰问:“你头还疼吗?”
  “嗯。”
  “我给你按按太阳穴?”
  “嗯。”
  路秋焰就给虞商按太阳穴,结果把绷带按出了血。
  “……”
  司机忙说:“路边就有一家药店,去换个绷带就好。”
  于是他们的车停下来。
  前面的迈巴赫里,田阮从后车窗看去,生怕路秋焰跟丢了,“他们停下了,快去看看怎么了。”
  自行路上不好掉头,司机就在前方路口右拐,行使一段距离后再右拐进一条小巷子,就可以直达药店所在。
  小巷子狭窄,车不多,迈巴赫缓慢地行使。
  田阮扒着窗户探头探脑,看前方还有多远,结果看到了一对少年,连忙叫道:“停,停停停。”
  司机不明所以地停车。
  田阮瞪大了眼睛,在前方少年看过来时躲进车里,窝到虞惊墨怀里,“虞先生,快看前面,是不是海朝和南淮橘?”
  虞惊墨抬眼看去,迈巴赫车窗有防窥膜,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淡声道:“是他们。”
  “光天化日,他们在干嘛?”田阮撅着屁股趴在副驾驶靠背上,眼睛睁得溜圆。
  虞惊墨瞥了眼青年挺翘的屁股,对于前方的两个少年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干嘛,关你什么事?”
  田阮:“当然关我的事了,一个是我大侄子,一个是我同学。”
  虞惊墨:“你吃你的瓜,我吃我的瓜。”
  “?”
  虞惊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软瓜”。
  “……”田阮扭头瞪他一眼,“别闹。”
  “嗯。”虞惊墨并不过分,只是当成了捏捏而已,只怪这屁股手感太好。
  田阮见虞惊墨的手十分有分寸,也就大胆放心地继续吃瓜——
  海朝居住的老破小就在附近,他是德音唯二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在学校忙完后如常下学回去,准备晚间的打工。
  从这条小巷抄近路,他刚骑进来没多久,就听到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声:“海朝!!你等等!!”
  越野车无法进入这条小巷,南淮橘只能用双腿追。
  海朝骑得慢了些,但没有停下,直到南淮橘一个冲刺挡在自行车前。
  呲啦一声刺耳的刹车——
  海朝一条腿撑地,冷冷地看着他。
  南淮橘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面红耳赤的,“海朝……中午的事……”
  “让开。”海朝淡淡地说。
  “中午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的!”南淮橘一口气说完。
  “赔偿?损失?”海朝咀嚼这两个词,“你确定你赔得起?”
  “多少我都赔。”南淮橘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吸了吸清水鼻涕,嗓音哑哑的。
  海朝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丢给他。
  南淮橘更是无所适从,擦着鼻涕闷声说:“我一定赔偿你,对不起。”
  海朝长腿阔步下车,大步走到南淮橘面前,忽然夺过纸巾,用力地给他擦着鼻子。
  “嗷,疼,我自己来。”
  “我来。”
  “……”南淮橘忍痛让他擦鼻涕,其实已经没有鼻涕了,但海朝还在擦,眼睛不由得蒙上一层水雾,“行了吗?”
  海朝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说:“不行。”
  南淮橘慌忙掏钱包,“你被扣了多少钱?我有三千,够吗?”
  “我不要钱。”海朝睨着他这副可怜样,手指摩挲。
  “不要钱?”南淮橘脑子转不过弯来,“那你要什么?”
  “我要打你一顿。”
  “……”
  南淮橘的眼睛又泛起了水光,想了又想,最后一咬牙,闭上眼睛说:“你打吧——但是不要打我鼻子,求你了。”
  海朝顿了会儿,嗯了一声,抬手掐住少年纤细的脖颈,将他按在墙上。
  南淮橘有点懵,但没有睁眼,“不要打鼻子。”
  海朝手上的劲渐渐收紧。
  南淮橘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咳咳,不要掐我……”
  海朝五指松开,逼近他,鼻尖忽而嗅到一股香甜的气息,可能是香水,可能是食物,也可能是南淮橘本身的味道。
  南淮橘真的慌了,去掰海朝的手,“你不要掐死我。”
  海朝蓦地松手,“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这是赔偿我损失的态度?”
  “我赔你钱行吗?”南淮橘咳嗽两声,弱弱地问。
  “不行,不够。”
  “那你要怎样嘛?”
  海朝沉默须臾,看着他说:“哭。你给我哭。”
  “……”
  南淮橘不可思议地瞪着海朝,“哭?”
  海朝手指摩挲,肯定了心中那一丝诡谲的、迫切的欲念,他想看南淮橘哭,哭得越狠越好,眼泪鼻涕一大把也没事。
  哭得鼻子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像一只流浪猫。
  这样的南淮橘,他想看看。
  “我、我干嘛要哭?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哭……”
  海朝冷冷地看着他。
  南淮橘一颤,忽然看到迈巴赫,“那辆车怎么能进来?”
  海朝瞥一眼,看不清车里的人,但他也不想被人看到,转身就要骑上自行车。
  南淮橘抓住他袖子,“海朝你别走,我、我还没向你赔偿。”
  海朝甩开他,“不哭就算了。”
  “……我哭,我酝酿一下嘛。”南淮橘把所有伤心事想了个遍,“我哭不出来。”
  海朝看着他,“到我家,我欺负你,你就哭了。”
  “好吧。”
  迈巴赫里,田阮撅着屁股吃瓜嗨翻了,不禁跳起来,“嗷嗷嗷!”
  迈巴赫跟着一颤一颤。
  南淮橘一看,“……前面有人车震!”


第142章 
  田阮吃瓜吃得正嗨皮, 忽见海朝和南淮橘朝这边走了过来,满脸狐疑的样子。
  “快走快走。”田阮催促司机。
  司机一踩油门,迈巴赫陡然往前行进, 田阮一个惯性往后跌坐,恰好坐在虞惊墨的大手上。
  虞惊墨捧着他, 指尖陷进云团, 抓了抓。
  田阮觉得痒痒, 哈哈一笑,又倏然止住,羞恼地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起身拿开他的手。
  虞惊墨收缩五指,“麻了。”
  田阮只好给他按揉手掌,再次直观地感受到虞惊墨的手究竟有多大, 掌心宽阔,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一只手就能包住他整个后腰, 其他地方亦不在话下。
  就像揉面团似的玩弄他。
  田阮的脸颊悄悄染上红晕,抬眼看到前方两个少年让到了墙边,似是没有发现车里的异样, 只是口中咕哝着什么。
  车子经过他们时,田阮听清了——
  南淮橘:“真是没有礼义廉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在车里行苟且之事,玩车震!”
  海朝:“嗯。”
  田阮:“……”
  田阮降下窗户, 朝他们喊:“你们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路边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海朝:“……”
  南淮橘呆住了。
  迈巴赫在巷子里悠悠荡荡驶向另一端的出口。
  怔在原地的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南淮橘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问:“还要去你家吗?”
  海朝推着自行车,“你想来就跟着。”
  “哦。”南淮橘乖乖跟在后头,出了小巷子便坐在自行车后座,茫然地抓着海朝身侧的校服,鼻尖是冬日里冰冷的气息,但只要贴近海朝的后背,就稍稍不冷了。
  迈巴赫驶出小巷子,但药店前的劳斯莱斯已经不见了。
  田阮吃瓜的工夫,虞商和路秋焰已经回到了庄园。
  等夫夫俩回到庄园,家庭医生已经给虞商换过药和绷带,两人正在附房的书房写作业。
  田阮闻言赶紧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去找他们。
  “你们写作业怎么不等我?”田阮环顾一圈,虞商的书房是他的小书房的两倍大,但桌子只有一张,只能坐两个人写作业。
  路秋焰无语道:“你不是和你老公约会去了?”
  “??哪有?”
  “那你们半路不见是去干嘛?拉屎?”
  田阮凑到他们面前,“我看到了一个大瓜,你们想不想知道?”
  路秋焰很有兴趣:“什么大瓜?”
  田阮:“你亲虞商一口,我就告诉你。”
  路秋焰:“……”
  虞商:“……”
  路秋焰转着水笔,“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田阮微微一笑:“开个玩笑。我告诉你,海朝和南淮橘有男情。”
  “男情?”
  “我看到海朝掐南淮橘的脖子。”
  “……你确定他们不是打架?”
  “这是调情,你还小,你不懂。”
  路秋焰是不懂掐人脖子的调情,谁要是敢掐他脖子,他立马给人两个大逼斗加三拳四脚,打到那人趴地上抠不起来。
  田阮兴味盎然:“海朝真s,原来南淮橘还是个小m。”
  路秋焰:“?什么意思?”
  田阮不想带坏路秋焰,解释道:“s就是时尚的意思,m就是么么的意思。”
  “哦。”路秋焰信他个鬼,这就拿手机上网查,登时三观碎了一地,“捆绑、束缚、皮鞭抽打?”
  “……不要看了!”田阮抢过手机,丢给虞商。
  虞商眉梢一抽,“什么乱七八糟的……”
  恰好管家来请他们:“夫人,少爷,路少爷,晚餐的时间到了。”
  三人闭上嘴巴,来到主宅的餐厅吃晚饭。
  刘妈万分热情:“知道少夫、路少爷来,听说路少爷喜欢吃松鼠鳜鱼,我特地煮了一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路秋焰:“……谢谢。”别以为他没听出刘妈想叫少夫人。
  虞惊墨落座主位,等他拿起筷子,其他人才正式用餐。
  田阮用公筷给路秋焰夹菜,“这个糖醋藕是你平时喜欢吃的,多吃点。”
  路秋焰在这里很规矩:“谢谢。”
  田阮万分高兴路秋焰没有叫他婶婶……又给他夹了糖醋小排和番茄炒蛋,“多吃点,你太瘦了。”
  虞惊墨给他夹菜,“你也很瘦。”
  田阮:“我一个寒假胖了五斤。”
  虞惊墨弯起唇角:“肉长在该长的地方,挺好。”
  “……”怪不得最近虞惊墨喜欢玩他屁屁。
  养尊处优的生活,一旦过度享受,肥胖就会紧随而来。田阮决定要想虞惊墨一样自律,每天都有适当的锻炼。
  吃过饭,田阮亲自洗了八个大大的奶油草莓,配上刘妈切的水果拼盘,端给路秋焰。
  虽然德音的很有茶水糕点是免费提供的,但要想吃到更好的,就得花钱买。诸如这样进口的草莓,在德音的茶厅里价格高达五十元一颗。
  一次不吃个两颗,都没法融入周遭的环境。
  “路秋焰,你吃榴莲吗?”田阮跃跃欲试,因为家里只有他吃榴莲,虞惊墨和虞商都不吃。
  路秋焰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吃啊,榴莲很好吃。”
  于是田阮又乐滋滋地拿了两房榴莲肉来,“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客厅。
  虞惊墨欲说还休地看着田阮。
  田阮心虚,因为榴莲在他闻来真的很香……但虞惊墨说过有一种腐烂的臭味。
  只能路秋焰和他享受这美味了。
  虞商看着他们,表情难以言表。
  路秋焰:“……你那什么表情?这是榴莲,不是粑粑。”
  “嗯。”
  田阮吃完榴莲,很自觉地去刷了牙,才乖巧地坐在一身精致男士淡香水的虞惊墨身边,鼻尖嗅了嗅,“虞先生,你身上真好闻。”
  虞惊墨:“比榴莲好闻?”
  “……当然。”虞惊墨的气息能让他动情,榴莲只会让他动胃。
  虞惊墨也不嫌弃,手里拿着报纸,吃着饭后水果,一边看着他写作业。
  作业不多,一会儿就写完了。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
  田阮就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的还是《勇者的冒险屋》,田阮扮演勇者,路秋焰是魔法师,虞商是武士。虞商操控自己的小人往前冲,完全不顾后面的勇者和魔法师。
  田阮许久不玩手生,手忙脚乱死了三次,气得想摔游戏手柄。
  路秋焰见状回来拉他,被他给菜震惊了,“那个是陷阱,不要踩……”
  田阮踩了进去,“救命啊。”
  本来就是团队合作的rpg小游戏,没有队友的合作,勇者很容易就game over了。
  田阮:“……虞商你别玩了,让武士自己保护我!”
  三局后,田阮扔掉手柄去找虞惊墨告状:“儿子欺负我,他都不保护我,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爹。”
  虞商:“……”
  路秋焰:“别cue我。”
  虞惊墨看着气得腮帮鼓鼓的青年,觉得好玩,“你想怎么办?”
  田阮自然不能拿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怎么样,想了想说:“他今晚和路秋焰一起睡,我就原谅他。”
  “嗯。”
  虞商:“……爸,你不管他就算了,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虞惊墨:“他说的你应该不难办到。”
  虞商握着游戏手柄,一瞥神色古怪的路秋焰,“你说呢?”
  路秋焰看了眼田阮,“我又不是玩具熊,谁想和我一起睡就一起睡?”
  田阮征询他的意见:“那你愿意和虞商睡一起吗?”
  路秋焰:“……”这又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本身这个提议就很奇怪。
  虞商望着路秋焰,说:“我的伤还没严重到需要人陪床的地步,不用那么麻烦路秋焰。”
  说到伤,路秋焰心里的防线就松动了,“如果一定要陪床,也不是不可能,我打地铺在床边。你夜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喊我一声就行。”
  “不行,地上太凉了。”虞商一口回绝。
  路秋焰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反正他是不会和虞商一张床的,那也太近了。
  田阮看着着急,替他们决定:“那路秋焰就先睡你房间的小沙发上。”呲溜到虞商耳边说,“夜里你再把路秋焰抱到床上。”
  虞商:“……”
  卧室的小沙发是真的小,能躺一个一米八的男生就是极限,睡着了翻个身必然会掉下去。
  虞商思忖须臾,“也行。”
  路秋焰也没意见。
  田阮促成一桩好事,美滋滋地看着郎才郎貌的儿子儿媳,越看越登对。
  却忽然听到虞商提了一句:“爸,小爸知道s和m,似乎很有兴趣。”
  田阮:“……”
  虞惊墨侧目而视,“是吗?”
  田阮:“我才没有!”他的好大儿,大大滴坏。
  虞惊墨没再说什么,去书房办公。
  过了大约半小时,虞商和路秋焰也要去休息了。田阮回到主卧洗了个澡,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又不想背英语单词,又睡不着。
  他裹着浴袍,端上牛奶,猫猫祟祟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
  “进来。”
  田阮走了进去,“牛奶不喝就要冷了。我给你送来。”
  “嗯。”虞惊墨修长的手指敲着笔记本键盘,头也不抬。
  田阮放下牛奶,坐在小茶几旁,捧着脸看虞惊墨。
  高大峻拔的身影坐在宽大的软皮椅子上,不是很舒服的老板椅,但腰杆依旧笔直,双臂搁在桌上,手指有序地敲击键盘上的英文字母。
  回车,删除,空格,十指配合如同弹奏钢琴。
  过了会儿,工作似乎告一段落,虞惊墨用左手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半,倏然看过来,“不去睡觉?”
  田阮:“等你。”
  虞惊墨莞尔:“喝过牛奶,不困吗?”
  田阮摇摇脑袋,“不困,等你。”
  “过来。”
  田阮起身过去。
  虞惊墨长臂一揽,青年便柔若无骨地坐在他腿上,他拿起剩下的半杯牛奶,“喝了这个说不定就困了。”
  田阮乖乖喝了,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棕褐色眼睛,“不困。”
  “这样啊。”虞惊墨亲去他唇上沾的一点牛奶,“那就做点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
  虞惊墨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抱他起来,趴在宽大的书桌上。
  田阮耳廓微红,“虞先生……”
  虞惊墨撩起他浴袍,“乖一点。”
  田阮乖乖趴好,两手抓着书桌边缘,做一种不算难的运动。
  这运动让他往前一颤一颤,只能抓好桌子,才能稳定平衡。
  但任何运动都有累的时候,田阮快抓不住时,被翻个面,背朝桌面,四肢近乎悬空。
  他害怕地抱住虞惊墨,“桌子……稳吗?”
  虞惊墨一手抱住他后腰,一手撑在桌面,“二百年老榆木桌子,很结实。”
  “嗯。”田阮仰起脖颈,动情地哼哼。
  虞惊墨吻他的唇角、鼻尖、耳垂,嗓音又低又沉:“乖孩子……”
  二百年的老榆木,还是有点声音。
  不过田阮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耳畔只有运动的声音。
  怕田阮纤细的背脊在木头上硌着,虞惊墨抱着他,一起坐在椅子上。
  再把他翻个面。
  田阮倚靠在虞惊墨怀里,腿翘在桌子上,打乱一桌纸质文件。
  文件散落,田阮说:“掉了……”
  “没事。”虞惊墨的手一抓就是一个红印,青年的皮肤太白了。
  虞惊墨抽空把笔记本拿过来,打开摄像头。
  田阮猝不及防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虞先生……”
  “没事,不跟人视频,也没录像,就我们自己看到。”虞惊墨哄他。
  田阮脸蛋红红点头,好奇地看着屏幕。
  虞惊墨抓住他膝弯,举起来,“好看吗?”
  “……”田阮别过脸,不敢看了。
  虞惊墨笑一声,嗓音震颤胸腔,说:“宝贝,你和我在一起的样子真美。”


第143章 
  第二天不上学, 田阮有足够的理由赖在床上睡懒觉——昨晚被虞惊墨倒腾了大半宿才睡。
  虞惊墨倒是收拾得体体面面,一大早就去上班。
  走之前亲了亲他额头说:“中午要是起得来,去集团找我。”
  田阮噘嘴:“找你挨炒吗?”
  虞惊墨:“今天不爆炒, 给你歇歇。不然你要怨我,以后都不给炒了怎么办。”
  “嗯。”田阮迷迷糊糊, “算你有良心。”
  醒来后, 田阮:有良心的那个人明明是我, 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哄好。
  上午十点,再赖床就显得可疑了。
  田阮赶紧爬起来,忍着某个地方的酸软, 赶紧洗脸刷牙穿衣服,去楼下吃迟来的早餐,问管家:“虞商和路秋焰呢?”
  管家笑眯眯:“少爷去医院检查头脑, 路少爷跟着去了。”
  “哦。”
  庭院忽然传来汽车的响动, 管家出去迎接:“少爷回来了。”
  田阮拿着两个包子出去, 腮帮鼓鼓:“儿砸, 鸡商测出来了吗?”
  路秋焰闻言看了眼虞商那里, “鸡商?”
  虞商:“……”
  田阮不明所以:“让你测脑袋,你测唧唧干嘛?”
  虞商额冒青筋:“没有。”
  “哦,那你智商多少?”
  “一百八。”
  田阮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就算不是最聪明的, 也是人中龙凤, 比他这个普通学霸聪明多了。
  田阮问:“路秋焰,你测了吗?”
  路秋焰:“我没测唧唧。”
  田阮:“……我是说脑袋。”
  路秋焰:“哦, 顺便测了,一百三。”
  田阮震惊:“怎么可能这么少??”
  路秋焰:“……你他爸的, 普通人智商能有一百就不错了,我一百三已经很聪明了。虞商智商虽然一百八,但只是学习天赋高,其他还不如我。”
  田阮点点头,“说的也是。”
  虞商揉了揉额角,自顾去房间换衣服,换完出来说:“我去一趟郊区的项目施工地。”
  “去那里干嘛?”
  “视察。”虞商身为虞家的继承人,今年已经十八岁,只要过了生日,就要接手一部分公司,现在处于实习期,每个周末都有计划。
  路秋焰自然是要跟去。
  田阮纠结,他也想去嗑主角攻受的糖,可是虞惊墨让他去集团。
  他给虞惊墨打电话,说明情况,商量着说:“我能不能下午去你那边?”
  虞惊墨嗓音平淡:“可以。”
  于是田阮美滋滋地和主角攻受一辆车,共赴郊区施工地。
  之前虞惊墨说过郊区有个开发项目,没想到已经动工了,田阮不得不惊叹这样的速度,详细问了几句。
  郊区开发的是一个大型社区,社区里配备广场、公园、商场、影院、度假山庄、游乐设施等。是个以高端社区为开发方向的地盘。
  开发的同时招商也在进行,不少大型商家前去观摩考量。
  这样大的项目,除了项目总负责人和几家合作商,还要冬青集团亲自监督,虞商这个“少东家”亲自去,无疑是给那些商家一个活的招牌。
  冬青集团如此重视的项目,自然值得信赖。
  一些老牌的商家已经签订合同,只得项目落成之日入驻社区。
  田阮听得七荤八素的,脑子的思绪乱糟糟打成一个蝴蝶结,他觉得还是背单词简单。
  虞商顶着绷带去和一些老总在提前建好的招商楼会面,大家都很客气地与他握手,但视线总忍不住瞟向着少年英才的脑袋上……
  “小虞总的头是怎么了?”一位老总问。
  自从虞商逐渐接手虞家,大家都知道虞惊墨有个出色的独子,以前可以叫令公子,现在叫小虞总更显尊敬些。
  虞商瞥了眼路秋焰,“走路上遇到抢劫。”
  路秋焰:“……”
  老总:“苏市居然还有抢劫?法治社会,真是太猖狂了。”
  田阮:“是啊,那抢劫犯专门抢劫少男的芳心。”
  老总:“?”
  虞商:“欢迎诸位莅临本社区,我们喝杯茶,下楼我带诸位四处逛逛。”
  “好啊,这是白毫银针吧?真漂亮。”
  “是,白毫银针素有茶中美女的称号。”
  听到美女,几位老总都很有兴趣,“听说虞总身边那位名叫安妮的秘书,正如这白毫银针。”
  田阮听不得商场的老头子叽叽歪歪人家美女,就说:“安妮姐她没有这么细,非要说,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不是一般人能亲近的。”
  几位老总看着他,失笑道:“这位小朋友还懂美女?”
  田阮:“……”
  田阮低头看看身上的卫衣,牛仔裤,运动鞋,外面罩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没有虞惊墨帮他挑衣服,他穿得十足学生气。
  路秋焰亦是,满身桀骜不驯的少年气息。只有虞商穿得像个大人,给人持重的感觉。
  虞商瞥了眼田阮,对那几位老总说:“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小爸。”
  老总们的神色皆是一怔,紧接着脸上的惊异毫不掩饰:“小虞总没开玩笑?”
  “自然是真的。”
  “……”
  虞惊墨娶了一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夫人,这件事他们是知道,只是想着这小爸和养子毕竟相差三岁,面貌上肯定更成熟一点。
  万万没想到,居然比养子还年轻,还像个学生。
  老总们如同雷劈了般,面上都快挂不住笑,勉强称赞:“虞夫人真是年少有为,年轻貌美,年纪轻轻……”
  田阮:“我知道我年轻,几位叔叔不用客气,吃好喝好玩好。”
  “……”
  喝过茶,吃了桂花糕,虞商就带他们四处闲逛——别小看这闲逛,实地参观和3D设计图还是不同的,能有很多意料不到的“惊喜”。
  比如某位老总看上了一栋房子,这就买下来。
  比如风景优美令人流连忘返之际,某位老总当即就要入驻。
  还比如路上遇到抢劫的——
  田阮和路秋焰坐在观光车最后排避风,看着前面那些老总顶着寒风硬夸这里建设好、假山别致,十分怀疑他们的脸皮有八丈厚,扛得住寒风的磨砺。
  车子停下时,田阮松了口气,“我还是腿走吧。”
  却听到前方一道粗犷的喊声:“此地是我家,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
  田阮伸着脖子看,只见五六个蒙面人。
  “……”
  老总们慌成一团,“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抢劫的?”
  田阮:“虞林洛没完了是吧?”
  虞商亦是无语,对那几个蒙面人说:“滚。”
  蒙面人:“留下买路财!”
  虞商拍了拍手,“保镖。”
  蒙面人:“咔咔咔!你们跑得太远,他们没跟上来!”
  “……”
  “赶紧把你们的钱掏出来!”
  田阮掏了掏口袋,丢了五六个一块钱钢镚在地上,“拿去吧。”
  蒙面人大怒:“你在羞辱我们?!等等,你是不是那天那个坐轮椅的,你才是叔父!”
  田阮:“叫了叔父,这些钱就当打赏你们。”
  “我们今天是真来打你的!看招!”蒙面人吱哇乱叫着扑过来。
  田阮没动。
  砰砰砰!路秋焰一人一脚给他们踹飞。
  老总们傻眼。
  田阮鼓掌:“没有保镖,我还有路秋焰哈哈哈哈!”
  路秋焰站地上拍拍手,“一群弱鸡。”
  忽然,一个蒙面人从观光车底下蹿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向田阮。
  “田阮!”
  田阮往后一倒,一腿抬起,踢在那人手腕上,匕首咣当落下,他一手抓住那人手臂,借力跳起来,一个螺旋腿扫去——“哈!”
  田阮踩在鼻歪眼斜的蒙面人身上,使劲跳,直接把那人踩晕过去。
  这个晕了,他又跳到另一人身上,“噢耶!”
  就跟跳床似的,跳跳跳,最后跳进了赶来的虞惊墨怀里。
  田阮弱小可怜无助:“虞先生我好害怕呀~”
  众人:“……”


第144章 
  虞惊墨是临时决定过来的, 倒也不是全为了田阮,而是听说今天社区施工地前来观摩的有国内著名十大厂的三个厂老总齐聚一堂,甚是热闹。
  这样的热闹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回, 虞惊墨当然要去凑热闹。
  社区周遭围了围墙,大门小门都有保安看守, 想进去就得通报身份。
  当然人要想钻空子, 一个狗洞都能钻进去。社区边上划了一大片湿地做自然公园, 每年春天降雨后,都会有大片的鸥鹭飞到这里,形成天然的野景。
  这片湿地在冬天冻得夯实, 穿过这片湿地抵达社区翻墙而过不是问题。
  司机驱车行驶在社区中,虞惊墨手机上有田阮的定位。
  “观光车在那里。”司机目视前方大约不到百米远说。
  虞惊墨随之望去,却见观光车停下, 与一伙蒙面人对峙, 情景犹如武侠小说……最危险的时刻莫过于一个蒙面人忽然从观光车底下冒出来, 手持匕首。
  就在虞惊墨心悬一线, 立即下车赶去。青年灵巧地踢翻那人, 跳下观光车如同一只兔子,生生地踩晕了那人。
  “……”
  青年一跳一跳,四肢并用, 如一只树懒挂在他身上,撒着娇说自己害怕。
  虞惊墨松了口气, 拍着他单薄的后背安抚:“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 田阮才深深嗅了一大口虞惊墨身上的气息,抬起脸问:“虞先生你怎么来了?”
  虞惊墨说:“担心你。”
  田阮甜滋滋地笑起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我刚在心里呼唤你,你就出现了。”
  “嗯。”虞惊墨愿意田阮这么想, 此刻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生意上的事无所谓,眼前青年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保镖赶来,迅速将那伙蒙面人控制起来,报了警。
  行凶伤人,此次“抢劫”的定义和上次截然不同,不会再轻飘飘地带过。
  可怜那些商场沉浮几十载也没见过刀光的老总们,吓得面如菜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惊墨掐着青年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田阮后知后觉自己姿势不妥,都怪那啥啥做习惯了……
  虞惊墨淡然面朝那群中年男人,道:“诸位受惊,为了表达冬青集团的歉意,03号社区别墅诸位优先挑选。”
  “虞总,你好你好。”几位老总走下观光车,就在大路中央寒暄起来。
  虞惊墨看了眼腕表说:“十二点了,我请诸位吃个饭。”
  他们就去附近的五星级用餐,觥筹交错间,几位老总与之相谈甚欢,这就签了合同,表示自己旗下的品牌愿意入驻社区。
  中国的酒桌文化还是有点用的,这就完成了一场利益的交换。
  田阮负责吃吃喝喝,以及接受拍马屁。
  老总们虽然都是人精,但文学功底贫瘠,颠来倒去那几句话,田阮不一会儿就听得耳朵起茧子。
  “虞总,来一根?”有个老总酒足饭饱后掏出一包“大金砖”,朝虞惊墨递去。
  田阮瞪着那包烟,说起来他从没在虞惊墨身上闻到过香烟的气息,“虞先生,你抽烟吗?”
  老总调笑:“哪有男人不抽烟的?”
  虞惊墨朝边上的徐助理递去一个眼神,徐助理会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镀金的盒子,向那些老总打开——
  盒子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五根棕褐色包装的雪茄,无论品质还是逼格都是上佳。
  徐助理笑道:“虞总平时只抽雪茄,今日有幸遇到同好,还望赏脸品尝。”
  老总们笑笑,都说好。
  就连田阮看着那精致的雪茄都想拿手里把玩,但很快雪茄就被分完,他根本来不及细看。
  虞惊墨注意到,说:“办公室还有。”
  田阮问:“我能抽吗?”
  虞惊墨:“不能。但可以给你闻闻。”
  “哦。”
  “雪茄主要的吸食方式就是品味与闻香,和吸入肺中的香烟不同。”
  也就是说,相比香烟,雪茄更健康,逼格也更高。虞惊墨也只是在重要的场合拿出来用,平时最多闻闻。
  社交累人且无聊,这顿饭居然从中午十二点拖到下午两点。
  几位老总高谈阔论国家政事,痛斥商业政策的利弊,为国家的未来担忧……好像千古兴亡就在他们的谈论间。
  田阮接连打了三个哈欠,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虞惊墨在他耳边说:“你去休息一下。”
  田阮实在要被无聊死,赶紧撺掇摇摇欲坠即将睡着的路秋焰出去。路秋焰点点脑袋,闭着眼被牵了出去。
  “那位是路家的小少爷吧?”一位不怎么说话的老总语气轻蔑,“也是傍上虞家了。”
  虞商眉心微蹙,语气不悦:“牛总,路秋焰是我同学。”
  “我就随口一说,小虞总怎么还当真了。”那老总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说牛总傍上了马总,牛总应该也不会当真吧?”
  “马总?”
  “都是当牛做马的。”
  “……”那老总的脸快挂不住,拉得老长,当真像极了牛马。
  其他老总哈哈笑:“老牛,你也有吃瘪的一天。”
  虞惊墨看了儿子一眼,随即一笑:“虞商还是年轻,牛总不要计较,我代他向你赔罪。”说罢举起一杯白酒,一口干了。
  牛总的脸终于好看些,打哈哈道:“虞总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计较呢。”
  外面露台上的冷风一吹,路秋焰就清醒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眼神直直地看向田阮拉自己的手……
  天雷闷响。
  田阮吓了一跳,再一看,自己还拉着主角受的小手,赶紧撒开。
  路秋焰望着林立的高楼,说:“以后就算我家东山再起,我也不会从商。”
  田阮深有感触地点头,“我也不会从商。”
  “好无聊。”两人同时说,又同时笑了开来。
  “我们打游戏吧。”田阮提议。
  “好。”
  两人刚打了两局王者,手机纷纷响了起来,通知他们饭局散了要走。
  田阮和路秋焰告别,随虞惊墨一起去了公司。
  虞惊墨拿出珍藏的雪茄给他闻。
  田阮闻之欲醉,学着电影里的反派大佬将雪茄横在鼻子下,闭上眼睛细细地嗅闻:“松木味、杏仁味、肉桂、焦糖……虞先生我想喝奶茶。”
  虞惊墨让秘书点了一杯焦糖奶茶送来。
  田阮喝着奶茶,也不想雪茄了,忽见虞惊墨在宽大的黑色烤漆办公桌前揉了揉额角,眉心紧蹙,耳廓微红,似乎不太舒服。
  “虞先生,你醉了吗?”
  “没有。”醉倒不至于,虞惊墨就是有些晕乎,果然白酒还是太烈了。
  田阮放下喝了一半的奶茶,到办公桌胖试了试虞惊墨额头的温度,不烫,“要不你去休息一下,不要强撑。”
  “没事。”虞惊墨这么说着,电脑屏幕上的字却飞舞起来,宛如一只只小精灵。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发现那些字长出了小翅膀,飞到青年的身上、肩上、头上。
  “小、骚、夫?”虞惊墨念着那些字。
  田阮:“???虞先生你怎么了?”
  虞惊墨目光平静,“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小骚夫’三个字?”
  田阮低头看自己的卫衣,自己的鞋裤,哪里都没有中文,“没有啊。”
  虞惊墨缓慢地将视线挪到电脑屏幕,发现又有几个字长着翅膀飞了出来,从烤漆桌面一路欢快地跳到青年身上,“求、包、养?”
  田阮:“???”
  “连起来就是‘小骚夫求包养’。”
  田阮大惊失色:“虞先生你怎么了?!”
  虞惊墨一本正经:“嗯,我包养你,给我炒炒。”
  “……”
  田阮惊骇地弯腰盯着虞惊墨不动声色的脸,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雾里看花,没有焦距。偏偏一脸严肃,给人不像醉了的样子,更像中毒。
  田阮脑中蓦地跳出一盅菌子汤。
  中午吃饭的时候酒店送了每人一盅菌子汤,说是从云南大山里新鲜空运过来,这时节正是珍贵的时候……
  田阮喝不惯那味道,尝了一口便丢下,是虞惊墨帮他吃完的。
  除了田阮,桌上其他人好像都吃得干干净净,包括主角攻受。
  菌子中毒很常见,在五星酒店中毒恐怕不常见。
  田阮正愣神,虞惊墨忽然伸手抓住他说:“给我炒炒。”
  “……”
  田阮大惊:“虞先生你清醒一点!”
  虞惊墨:“我很清醒,给我炒炒。”
  田阮捂住他嘴,又飞快挣脱,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徐助理:“徐助理,虞先生中毒了,快叫救护车!”
  徐助理:“!!!”
  徐助理立即叫了救护车,赶来准备抬人,结果就看到自己老板将夫人圈在怀里,按在办公桌上啃脖子。
  “那个,中的毒是叫春药吗?”徐助理扒住门框,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田阮挣扎道:“虞先生吃菌子中毒了,快把他拉开!”
  手忙脚乱之际,踢到了巨龙。
  田阮明显感觉虞惊墨身体僵硬了一下,趁机一把推开。
  虞惊墨踉跄后退几步,后背抵着墙面,眼色复杂地看着田阮,“你变坏了。”
  田阮心虚,又觉得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虞先生,你……那里还好吗?”
  虞惊墨:“好得很。”
  田阮目光一扫,“……”
  虞惊墨没有撒谎,被田阮踢了一脚后,巨龙像是被激怒,呈现半腾飞状。
  鼓鼓囊囊一大包,尺寸非常可观。
  徐助理:“呃,救护车还要吗?”
  田阮:“要!”
  虞惊墨只见又有几个字长了翅膀飞到青年身上,淡声道:“是你说要的,‘惹火的小妖精’。”
  田阮:“……”
  徐助理被雷傻了,这还是他们冷酷禁欲的虞大佬吗?


第145章 
  救护车没用上, 虞惊墨是自己走着“下班”的。
  大衣一遮,虞惊墨身高腿长,也没人敢专门往他那里看, 加上十年如一日的冰山脸,因此愣是没人看出来虞惊墨“中毒”。
  安妮还惊诧:“虞总今天下班挺早。”
  徐助理尴尬地笑笑:“是啊。”
  虞惊墨嗯了一声, 却朝秘书室走去, 因为秘书室三个字在他眼里变成了“珠宝店”, 对田阮说:“既然路过,给你买个戒指。”
  田阮:“??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回家再说。”
  虞惊墨没有强求, 看了眼安妮,“这里为什么会有‘雪王’?”
  一声红色着装的安妮:“?”
  “还是瘦子版的雪王,不好看。”
  “……”
  秘书室的小姑娘们哗啦出来恭送, “虞总再见。”
  虞惊墨更加不理解:“为什么雪王的身后是一群猴子?”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 “猴子?”
  田阮赶紧拉着虞惊墨走, “冬青集团就像花果山, 你是美猴王, 他们就是你的猴子猴孙们。”
  虞惊墨点头,“那你是美猴夫。”
  安妮翻白眼:“又是被秀到的一天。”
  坐进迈巴赫,虞惊墨规规矩矩的, 司机随口问了句:“虞先生这么早下班?”
  “嗯。”
  “和夫人约会吧?”
  “嗯。”
  “去哪里约会?”
  “医院。”
  “……”
  田阮:“医院好啊,要是伤筋动骨, 能及时得到医治……”
  司机尬夸:“先生夫人想的真是周到。”
  车子默默地开往医院, 田阮一路观察虞惊墨,生怕他有什么不适症状, 说他“小骚夫”事小,万一身体真有什么后遗症事大。
  虞惊墨脑子半清醒, 半混沌,在两极之间来回拉扯。眼前好像有个漩涡,仔细看去五彩斑斓,各种国家的文字在其中闪烁,组成一群拉帮结派的精灵团。
  偶尔逃逸几只小精灵,扛着文字一会儿跳到现实的车厢里,一会儿又跳回虚空中。
  虞惊墨揉着额角。
  “虞先生你怎么样?”田阮连忙问。
  “晕。”
  “你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司机这才察觉不对,“虞先生身体不舒服?”
  “嗯,中毒了。”田阮说。
  司机:“……夫人你要早说。”说罢一踩油门,以市区最快的速度驶向医院。
  田阮一边看顾虞惊墨,一边用手机联系管家,说明情况。
  管家吓了一跳:“怪不得少爷回来后对路少爷格外热情,路少爷也不拒绝,原来是都中毒了。我这就送他们去医院。”
  田阮不忘吃瓜:“热情?怎么个热情?”
  “少爷说晚上和路少爷一起睡觉,路少爷答应了。”
  “!!”
  “路少爷还说他们可以一起洗澡,互相搓背。”
  “!!!”
  田阮还记得,原书主角攻受第一次一起洗澡,就是做了。
  但他们现在都是高中生,田阮遗憾道:“那恐怕不行,他们中毒了,说话不作数的。”
  管家:“不管怎样,身体最重要。我这就送他们去医院,以后多的是一起洗澡的机会。”
  田阮暗自可惜没有当场吃到这样的好瓜,不过又想,比起主角攻受,他更担心虞惊墨。所以还是待在虞惊墨身边最好。
  很快到了医院,急诊这边已经提前通知,进来就有病床相迎。
  虞惊墨不肯躺在病床上,“我为什么要躺在蘑菇床上?我又不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田阮:“虞先生你听话,这是病床。”
  虞惊墨冷冷瞧着四周,卓越的身高在这群护士中当真有睥睨天下的风采,对田阮说:“你不是很会采我的大蘑菇,应该你躺。”
  田阮:“……”
  最后还是虞惊墨自己走到病房,终于晕乎得支撑不住,才勉为其难地躺了下去,捏着高挺的山根说:“夫人,过来和我一起躺。”
  田阮看着医生护士忙活各种仪器,又是检查又是挂水,“我又不是病人。”
  虞惊墨睁开眼睛,尾端上挑的凤目犹如两把利刃,切瓜砍菜——没错,这些护士医生在他眼里,都是瓜果蔬菜。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头菜、紫甘蓝、胡萝卜、雪莲果都能对他说话。
  “没什么大碍,这种毒挂个水,多排尿,一晚上就好了。”大头菜医生如是说。
  田阮千恩万谢:“好,谢谢医生,辛苦各位护士姐姐了。”
  待到VIP单人病房只剩夫夫二人,田阮心疼地牵着虞惊墨冰凉的手,试图给他焐热,“虞先生对不起,是是帮我吃了那盅菌子,才会中毒这么深。”
  虞惊墨的眼里只有眼前的青年容颜未改,白得发光,宛如天使,“你为什么是小骚夫?你很骚吗?”
  田阮:“……我不是。”
  随着青年话音落下,原本顽固待在他头顶的文字小精灵挥舞翅膀屁股一扭,头顶的字就变了。
  虞惊墨一字一字念:“小、娇、妻。这个更适合你,娇娇的,天真的。”
  田阮瞪他,“在你眼里,我到底多少种身份?”
  “一个身份。”虞惊墨确凿无疑,“你是田阮,是你自己,也是我心上人。”
  田阮猝不及防听到这令人心动不已的情话,心里甜得冒泡,“果然中毒的虞先生,还是虞先生。”
  “中毒?中了你的毒?”
  “……可以这么说。”
  “那你给我炒炒,一笔勾销。”
  田阮瞪他,“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
  虞惊墨严肃而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地说:“想不到。”
  田阮不勉强他了,焐热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低着脑袋害羞地说:“我昨晚还给你炒炒了,你这么快就忘了?”
  虞惊墨想起来了一点,喉结上下一滚,巨龙生痛,“具体怎么做的?”
  “我趴在书桌上,你抱着我……”田阮不忍细说,“你可凶了。”
  “我不凶了。”
  “你说谎,你每次都很凶,很猛。我都快被你撞坏了。”
  虞惊墨反手捉住青年细长白皙的手,“你像个瓷娃娃那么白,我给你上色而已。”
  田阮脸蛋红红地扫他一眼,“你记得了?”
  “不记得。”虞惊墨故意说,“你多说点,我就想起来了。”
  “……你、你总咬我,特别是NeiNei。”
  “嗯?”虞惊墨似是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田阮掀起自己的卫衣。
  冰肌玉骨,白雪红梅,吻痕斑驳,煞是动人。
  “现在还红着。”田阮说,“只能穿纯棉的,不能擦到。”
  虞惊墨看着一脸单纯的青年,幽幽叹息:“你……诱惑我。”
  放下衣服,田阮伏在虞惊墨身上说:“等你好了,你自然就想起来了。现在不许乱动。”
  虞惊墨眼前如梦似幻,似真似假,扭曲的空间里只有青年是唯一的真实。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青年微微鼓起的还带着稚气的脸蛋,捏着青年的柔软的耳垂说:“我不动,你动。”
  “?”
  虞惊墨掀开被子,邀请的姿态。
  田阮垂眸望去,红着耳根一探巨龙巢穴。
  虞惊墨眼前的幻象逐渐散去,他闭上眼睛,掌心轻轻捋着青年柔顺蓬松的发丝,胸腔发出一声低低的,大提琴般的叹息。
  半小时后,田阮去卫生间,用漱口水漱了一下。
  他也是服了,虞惊墨都中毒了,精力还这么旺盛。
  等他出来,虞惊墨已经睡着了。
  田阮刚要生气,却在看到虞惊墨眉眼间的疲惫时倏然消散,他坐在床边凝望虞惊墨沉静的睡颜,用手指摩挲他峻拔如峰的轮廓。
  饱满的头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线条锋利的下颌,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这是一颗极具聪慧与果断的脑袋。
  而那巍峨如山、挺拔如竹的身体,则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与勇气。
  但便是厉害如虞惊墨,也会有疲惫脆弱的时候。
  田阮亲了亲虞惊墨的鼻尖,“虞先生,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之后他盯着点滴,直到快要挂完,按了铃叫护士来。
  护士给换了一袋药水,说:“这袋挂完就没了,记得喊你丈夫起来排尿。”
  田阮:“好。”
  这袋刚开始挂,时间起码一小时,田阮用手帕盖住虞惊墨的手,掖了掖被子,就去找倒霉的好大儿和儿媳。
  这两人住在同一病房。
  在下一层的双人病房,住宿比单人VIP病房差点,住院费却不差多少,优点是有个病友作伴。但若这两个病人都吃了菌子中毒,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田阮进去的时候,路秋焰正在骑动感单车,虞商一手自己挂水,一手给他举着药水,看上去似乎很正常。
  “儿砸,儿媳,你们怎么样?”
  两人闻言看过来。
  虞商:“爱丽丝,兔子精来了。”
  路秋焰:“我不会受他诱惑进入兔子洞,等我一脚踹飞他,放心吧帽子先生。”
  田阮:“???”


第146章 
  正好虞商和路秋焰的吊水快没了, 他们也不按铃,直接自己动手把针头拔了,血珠混着药水落了点点滴滴在地上。
  “爱丽丝, 你受伤了。”虞商眉心微蹙盯着地砖。
  “没事。”路秋焰下了动感单车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看着田阮, “兔子精,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
  田阮:“……路秋焰, 我不是兔子精。”
  “狡猾的兔子精,吃我一脚!”路秋焰飞起一脚踢向门口。
  田阮吓得落荒而逃,“路秋焰, 你清醒点!”
  虞商在原地呆了片刻,须臾追出去,“爱丽丝!”
  田阮跑向护士站, “他们梦游仙境了, 快拦住他们。”
  护士:“?”
  路秋焰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就好像踩在蘑菇上, 摇摇晃晃的, 却还要飞起一脚又一脚,踹在护士台上。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叫来男护士和医生, 将路秋焰逮住。
  而在路秋焰的眼里,他被好几只蜥蜴抓住, 男女医生就是国王与王后, 不由得一阵悲伤:“我还是中了兔子精的计谋,掉进了兔子洞……”
  虞商赶来, 将路秋焰从男护士手中抢过来,“不要动我的爱丽丝!”
  众人:“???”
  田阮跳出来:“你的爱丽丝累了, 赶紧带他回去休息。”
  虞商环顾四周,他的眼里都是黑暗中长满发光蘑菇的丛林,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田阮给他们引路,“反正已经掉进来了,不如先在这里住下,之后再想办法出去。来,这里有个小木屋。”
  路秋焰:“帽子先生,你要相信这只兔子精吗?”
  虞商想了想,“只要我们在一起,他就无法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路秋焰:“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有一双大长腿。”
  虞商看他的腿,弯起唇角:“嗯,我喜欢你的大长腿。”
  虽然这么说,路秋焰还是乖乖跟着虞商回到了病房。护士给他们又挂了一袋药水。
  田阮怕被主角受的大长腿一脚踹飞,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
  路秋焰两眼发直看天花板,好像上面挂着金条,虞商则忧虑地望着他,眼中的迷茫逐渐被清明替代。
  田阮小声地问:“儿砸,你怎么样?”
  “……”虞商不言。
  “路秋焰,爱丽丝?”
  路秋焰亦不言,虚幻的木头小屋消失在奇幻的夜里,只有那些红伞伞还活着,在病房里跳来跳去。
  田阮不打扰他们歇息,说:“那你们继续梦游仙境,我先走了。”
  病房里只剩“梦游”的二人。
  良久,虞商半躺下去,说:“我睡会儿。”
  路秋焰:“哦。”
  “晚安,爱丽丝。”
  “……”
  田阮回到虞惊墨所在的VIP病房,点滴已经打了一半,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傍晚的五点三十五。
  平常这时候已经回到庄园玩耍,现在却只能待在医院。
  管家发来一条消息来:夫人,晚饭需要送去医院吗?
  田阮:七点再送来,清淡些。
  管家:好的夫人。
  药水挂完后,田阮就按铃叫来护士拔针。尽管护士动作很轻,陌生的气息还是让虞惊墨警惕地睁开眼睛。
  “虞先生?你感觉怎么样?”田阮忙问。
  虞惊墨睁眼看到他,黑沉冰冷的瞳仁变得柔和下来,嗓音很轻:“想起来了。”
  “那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
  “哪里?”田阮着急忙慌地摸着虞惊墨的身体,生怕出了问题。
  虞惊墨好笑地捉住他的手,待到护士忙完离开,并贴心地关上门,他才说:“膀胱涨得慌。”
  田阮一愣:“想尿尿?”
  “但我没力气起来。”
  田阮这就拉住他的大手,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一米九多的大男人从病床上拽起来,“虞先生,你太重了。”
  虞惊墨:“我伏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可没嫌我重。”
  “那不一样。”田阮羞恼地瞪他。
  “怎么不一样?”虞惊墨借着他的手坐起来,好整以暇地逗他。
  田阮:“你那时候用手撑着,还有我的腿挡在你腰间……”
  虞惊墨说:“你太软了,我忍不住想欺负,又舍不得撞坏你,总是留着点力气。”
  “……”田阮脸蛋红红,“赶紧起来,别憋坏了。”
  虞惊墨长腿跨下床,穿上病房专有的软底拖鞋去了卫生间。
  田阮知道他的轻度洁癖,送了酒精湿巾进去。
  虞惊墨洗完手,管家刚好把饭菜送来,老泪纵横:“先生,您受苦了。”
  “嗯。”
  田阮瞥了眼表情夸张的管家,心想虞惊墨哪里受苦了,都是他跟着忙前忙后,解决社死,还提供那啥啥服务。
  “夫人,您也受苦了!”管家真情实意地说,“都是老奴没用,如果我能以身试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田阮看着忠义的管家,诚恳道:“其实王叔你现在去吃菌子,还来得及。”
  管家收起眼泪:“这份晚餐是少爷和路少爷的,我给他们送去,告辞。”
  田阮估摸着这会儿虞商和路秋焰应该也清醒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人记不记得“梦游仙境”,他问:“虞先生,你还记得菌子中毒之后的事吗?”
  虞惊墨就算坐在沙发上吃饭,也是腰杆挺直,矜贵稳重,闻言凤目微抬,钩子似的瞟了田阮一眼,弯唇轻笑:“怎么会不记得,你的嘴巴那么会吃。”
  田阮:“……”
  田阮顿时觉得嘴里清爽的莴苣也变得黏腻。
  因为虞惊墨太大,他嘴角现在还红着,居然这么调侃他。
  虞惊墨被青年悱怨地一瞪,又有点情动,“我们吃完就回去吧。”
  他想洗个澡抱抱青年,在他柔滑如丝绸的肌肤上留下斑斑红印,在他的最秘密之处留下到访过的痕迹。
  田阮严词拒绝:“不行,你要留院观察一晚。”
  “我已经好了。”
  “虞先生,你要这样,我不跟你睡觉了。”
  虞惊墨倒也不是真急,闻言道:“观察一晚上也行。在病床上也是有很多趣事可以做。”
  田阮:“……虞先生,我不要学贺兰斯。”
  在医院颠鸾倒凤什么的,也太没道德了,他最多用个手,用个嘴……其他免谈。
  虞惊墨作出让步:“摸摸蹭蹭就好。”
  田阮给他夹了一颗板栗烧鸡里的板栗,“这个补肾,多吃点。”
  虞惊墨的肾好得很,不需要补,已经在火烧火燎,“看来你平时没少关注补肾的食物。”
  田阮:“……”
  吃过饭夫夫俩一起去看儿子。
  得知虞商和路秋焰被安排在双人高级病房,虞惊墨说:“管家挺会来事。”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田阮先走出去,“他是主角攻受忠实的cp粉。”
  “cp粉?”
  “就是coupling,在网络语言中,是指两个人的配对。而cp粉就是这两个人配对关系中的粉丝。”
  “这么说,徐助理也是我们的cp粉。”虞惊墨很快举一反三,“冬青集团很多我们的cp粉。”
  “可以这么说。”
  虞惊墨这就通知徐助理转告财务部,这个月给冬青集团上下人员奖金加一百块。
  徐助理不明所以:“可以问问这是为什么吗?发生什么喜事了?”
  天哪,他老板刚吃菌子中毒去了医院,就要给他们加奖金,这是不是说明菌子其实是个好东西?
  虞惊墨当然不会让旁人过多了解自己的心思,“照做就是。”
  徐助理:“好的老板。”
  徐助理这就在群里传达“圣旨”:奉天承运,虞总诏曰,这个月每个人奖金加一百。
  同事甲:???
  同事乙:一百块也是钱,虞总大气,小的拜服。
  同事丙:@徐助理,徐哥,可以问问虞总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财务部小张:收到。
  安妮:才一百块……
  徐助理:虞总今天吃了菌子,要是没吃,一百块都没有。
  同事丁:虞总吃了菌子??/惊恐
  同事猫:冷酷冷静冷淡冷漠如虞总,也会吃菌子中毒吗?
  同事狗:忽然觉得神仙一样的虞总接地气了/赞
  同事甲:决定了,情人节公司采办礼物,就选菌子,大家到时记得转我一百块。
  秘书小苗:情人节到了,没有脱单的都在这个群里了吧。
  同事们:……扎心了老铁。
  徐助理:@安妮,情人节一起过?
  同事们:噢噢噢噢!
  安妮:@徐助理,请你圆润地滚蛋。
  ……
  田阮学会了礼貌地敲病房门,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进来。”
  夫夫二人推门而入,让田阮失望的是,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虞商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路秋焰则坐在另一边玩手机,看过来时眼色复杂。
  “爸。”虞商站起来,“你还好吗?”
  “我没事。”虞惊墨淡声说,“连累你和你同学了。”
  “没有,那是意外。”
  “嗯。”
  田阮清清嗓子:“虞商,路秋焰,你们还记得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不记得。”虞商路秋焰异口同声。
  田阮:“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书都没看过?”
  “……”
  田阮摇头,“太假了。”
  路秋焰深呼吸,他已经竭力忘记了,但看到田阮又都想起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在中毒后以为自己是爱丽丝,还和虞商约定一起洗澡,简直太魔幻。
  幸好没有真的洗澡,也没做什么越界的事,不然更尴尬。
  田阮嘿嘿一笑:“不用害羞,虞先生比你们更糟糕。”
  “怎么更糟糕?”路秋焰问。
  “他……”田阮倏地闭上嘴巴,差点说漏,“他帮我吃了菌子,所以中毒更深,睡到现在。”
  路秋焰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却眼尖地发现田阮脖子上的吻痕,红通通像个草莓印,那么明显,“……”
  确实更糟糕,另一种意义上的糟糕。
  虞惊墨拎着田阮后颈,将人提走,“你们好好休息,观察一晚。”
  田阮被拎回病房,不满道:“我还没和他们说几句话呢。”
  虞惊墨扶着额头,“头晕……”
  田阮立即上当,赶紧搀着他,“不是好了吗?怎么还晕?快去躺着。”
  “可能没吃饱。”
  “?晚饭都收走了,而且我看你吃得不少。”
  虞惊墨坐在床边,拉着他手,拇指摩挲青年细腻白皙的手腕,因为皮肤太薄,细细的青筋蜿蜒在皮下。
  有时候,一个动作,田阮就能明白虞惊墨在想什么。
  尤其在那档子事上,田阮尤为心有灵犀,不由得一颤,酥酥麻麻的痒意自手腕向心脏流淌,“虞先生……”
  虞惊墨抬起浓长的眼睫,对上青年澄澈的眼睛,嗓音低低的:“就是这个没吃饱。”


第147章 
  医院的VIP病房再好, 设施终究不如家里的舒服。田阮洗完澡,发现脚上的拖鞋一只大一只小,他以为和虞惊墨的调换了, 结果发现虞惊墨的拖鞋更大,像只小船。
  虞惊墨也发现了, 直接掐住他咯吱窝, 从拖鞋里抱出来, 说:“别人穿过的,不要。”
  田阮穿着浴袍,光着脚丫坐在床上, 等新拖鞋的时间里哪儿都去不了。
  他眼巴巴看着茶几上的牛奶盒子,“虞先生,我想喝牛奶。”
  虞惊墨:“白天还没喝够?”
  “……是牛的奶, 你是牛吗?”
  虞惊墨笑着给他拿来牛奶, “有点冷, 我给你焐焐。”
  用身体暖牛奶也不是不行, 就是费时间。虞惊墨将牛奶盒贴在腹肌上, 眼角余光瞥到青年直勾勾地盯着,不由得弯起唇角:“你也想当这牛奶盒子?”
  田阮大胆地去摸虞惊墨块状分明的腹肌,结实柔韧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我就摸了,你有意见吗?”
  虞惊墨轻笑:“没有。只是……你力气可以重一点, 像小猫爪子, 痒痒。”
  田阮挠他。
  那结实的腹肌果然一颤,虞惊墨叹出一口气:“我不是你的猫爬架。”
  田阮振振有词:“你平时也会这么挠我。”
  “挠你?”虞惊墨一瞥青年平坦的小腹, “你的肚子还有腹肌吗?”
  “……我腹肌会长回来的。”田阮被把挠改成了抓,“你就是这么玩弄我屁股的。”
  虞惊墨唇角牵动, 眼含笑意:“是吗?”
  “就是。”
  “嗯。”
  病房门被敲响,田阮立即收手,背对着门的方向,正襟危坐。
  虞惊墨说了声“进来”。
  毛七进来放下拖鞋,又沉默地走了出去,力求一个隐形如空气。
  虞惊墨拿过拖鞋,弯腰给田阮穿上,“还是大了点,不过医院超市也只有这个尺码的男士拖鞋了。”
  田阮动了动脚趾,“有的穿就行。”
  虞惊墨脸色微沉:“自家的医院,还这么敷衍,看来平时对生活用品的管理就不严格。监管局要是来查,一查一个准。”
  田阮也是第一次“住院”,说:“我听说别人住院生活用品都是自带的。”
  “那是普通病房。高级病房配备生活用品,是最基础的。”虞惊墨到窗边打虞商电话,说明此处遇到的情况,“你得空抽查一下,该换的换,该罚的罚,医院不是其他地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商:“我明白。”
  田阮心想,住个院都能遇到工作,也是没谁了,谁叫这对父子都是原书出了名的工作狂。
  除了工作,唯一还有一个能让他们狂的,就是做恨的反义词。
  原书的主角攻受只要在一起,就干柴遇到烈火,噼里啪啦一顿炒。
  而工作的时候,虞商就公私分明,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其冷淡疏离的性格,一度让人也怀疑他性冷淡,他不行。
  直到和路秋焰正式公开,公司上下哗然。
  这经历是不是很眼熟?
  没错,虞惊墨已经走了一遍。
  现在,是虞惊墨处理完工作的私人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他和田阮在一起,自然是没法禁欲的。
  田阮羞答答地看着他靠近,高大峻拔的身影往床边一站,就是如同玉山倾颓。
  从那灼灼的眼神,到修长的脖颈,凸出的锁骨,隐隐约约藏在黑色真丝睡袍下的胸腹肌,宽肩窄腰长得边儿的腿,都欲到不行。
  虞惊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青年小巧精致的下巴,垂眸细瞧,青年眉眼绮丽,唇红齿白,白如剥壳鸡蛋的皮肤一掐就是一个印子。
  这具单薄纤瘦的身体很容易留下痕迹,也会很快消失。
  让虞惊墨想一遍又一遍地疼爱。
  虞惊墨俯身亲吻这张水润的,透着薄荷与橙子味道的唇,逐渐的,他挑弄口腔中搜刮到了甜丝丝的滋味。
  这股甜,一直从口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虞惊墨单手轻而易举地托住青年窄瘦的后腰,摁进自己胸膛,凶狠地吻着。
  田阮由他所为,倒在纯棉的被子上,手臂勾着虞惊墨脖颈,与之难舍难分。
  又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夜晚。
  但因为没有最后一步,虞惊墨欲求不满,蹭了好几次。
  田阮本该睡在陪床,结果在虞惊墨怀里一觉到天明。
  他睁开眼时,发现虞惊墨在摸他脑袋,嗓音轻轻的:“醒了?”
  田阮忽然想起身在何处,哎呀一声爬起来,“裤子,我的裤子呢?”
  虞惊墨好笑地拿过床头的裤子,却忽然手臂一僵,“麻了。”
  田阮知道是被自己睡麻的,心虚地揉着他的手,“我们要是一人睡一边,侧睡也够躺的,你干嘛让我趴你身上?”
  虞惊墨叹息:“以我的肩宽,侧睡只会落枕。”
  “……倒也是。”
  等虞惊墨好点,田阮就自己穿裤子,裤子提起来时啊了一声。
  “怎么?”虞惊墨问。
  田阮低头看自己的腿,内侧红了一片,不由得泪眼汪汪:“都是你害的。”
  虞惊墨瞧了一眼,早有准备地掏出床头抽屉里的药膏,握住他膝头,给他涂药,“下次不这样了。”
  “骗子,大骗子。”田阮也算有点了解虞惊墨了,在这种事上哪有什么承诺保证,上了头照样肆无忌惮。
  虞惊墨弯唇:“抱歉。”
  田阮只是庆幸是星期天,养一天也就够了,明天还能上学。
  像是约定好时间,等他们吃完饭,医生们才过来问候,院长也来了,给虞惊墨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说:“虞总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今天就可以出院。”
  虞惊墨不动声色,“多谢。”
  “虞总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院长笑问:“虞先生昨晚睡得还行?”
  “还行。”虞惊墨没说多余的,公事公办,除了家人,他不会偏袒任何人。
  这就准备出院,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方便,两个人就可以。
  虞惊墨问:“我打算直接去集团,你呢?”
  田阮不放心,“我当然跟你一起去。”
  “嗯。”虞惊墨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可以用休息室休息。”
  刚到电梯前,管家就出来了,歉意道:“对不起虞先生,路上堵车,来晚了。”
  “不晚。”虞惊墨将包交过去,“正好你接虞商回去。”
  “先生夫人不回?”
  “去公司。”
  管家没再多言,带路到虞商的病房,敲了敲门,“少爷,路少爷,你们睡好起床了吗?”
  须臾,虞商亲自开了门,“收拾好了。”
  管家彬彬有礼一笑:“那回去吧。”
  田阮实在好奇,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不记得菌子中毒之后的事?”
  路秋焰大喇喇走来,“叔叔婶婶再见。”
  田阮:“……”确定了,如此嘴毒的主角受,肯定是炸毛了。
  炸毛就表示还记得!
  田阮微笑以对:“人生漫漫,这何尝不是一种有趣的经历。”
  路秋焰:“人生漫漫,我还是第一次有了叔叔婶婶。”
  田阮:“……”
  虞商绷着脸部线条,“爸,小爸,我和路秋焰先回去了。”
  田阮气呼呼:“慢走不送!逆子,逆儿媳!”
  忽闻窗外打雷声。
  田阮立马绽出灿然的笑容:“儿砸,路秋焰,你们回去后要注意休息,多喝水多尿尿,这样我才放心呀。我送你们~”
  虞商和路秋焰面无表情,人生漫漫,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转变如此之快的人。
  管家殷勤地提着大包小包,在前方开路。
  忽然一间病房里蹿出一只轮椅。
  管家及时刹住脚,大包小包却掼在人家身上,“……啊,抱歉抱歉,先生您没事吧?”赶紧将大包小包捡回来,“真是失礼,非常抱歉。”
  那人蹙着秀丽的眉头,抬眼朝这边看过来时微微一怔,“虞惊墨?”
  虞惊墨表情未动分毫,“你好。”
  田阮:“?”
  路秋焰立马露出吃瓜的表情。
  只要主角想吃的瓜,就没有吃不到的。果不其然,那坐轮椅的青年自动触发剧情,柔柔地一笑:“将近五年,不,六年没见了吧?”
  虞惊墨:“嗯。你近来可好?”
  那人看着自己的双腿,“你看我像好的样子?”
  “残疾了?”
  “……是啊。”
  “怎么弄的?”
  “车祸。”
  “这家医院的骨科很不错,你可以放心治疗。”
  那青年望着他,目光晦涩,“我知道,这是虞家的医院。我来这里,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
  虞惊墨默然。
  田阮脑中叮的一声,牵住虞惊墨的手明知故问:“老公,他谁啊?”
  虞惊墨瞧着身旁醋溜溜的青年,眼眸染上笑意,反手与之十指相扣。


第148章 
  在一本狗血耽美文里, 怎么能没有反派呢。
  许冰漾就是一个纯粹的反派角色,他不针对主角攻受的任何一人,而是干尽坏事, 人尽皆知的那种。
  年仅二十岁时,他就行事诡谲, 一夕之间架空了掌权的父亲, 成为许家新一任的掌门人。而对外宣称的是, 父亲身患重病,不能自理,由他大哥许建康代理家族事务。
  许冰漾隐藏幕后, 是许家真正的掌权者,是股市的暗中操盘手,是黑白通吃的蛇蝎, 也是病恹恹毫无威胁的透明人。
  许冰漾第一次出场, 就搞没了主角攻的一个公司, 但在表面上柔柔弱弱的, 以虞惊墨同学的身份出现。
  那时也像现在这样, 坐在轮椅上,只不过那时说是得了遗传病,无法下地行走, 也没几年活头。
  病美人的形象很快迷惑了部分读者的心。但随着剧情的发展,主角攻发现许冰漾此人表里不一、佛口蛇心, 许家人对许冰漾的态度很奇怪。
  直到又有一家公司被搞垮, 查到许家,许冰漾的蛇蝎心肠才慢慢显露, 当着主角的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原来他根本没有生病,要说有病, 也是心理疾病。
  许冰漾明面上接近虞惊墨,对其情根深种似的,一直以柔弱的面目示人,实则把虞惊墨当成竞争对手,最大的目的就是扳倒这个“对手”。
  早在当年留学期间,许冰漾就注意到虞惊墨,他断定,虞惊墨会成为他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找过三次国外的杀手暗杀虞惊墨,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虞惊墨身边不说有铜墙铁壁,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城墙。
  许冰漾敬佩这样的人,也畏惧这样的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是那种棋逢对手的美妙。
  但要强行归类为爱情,许冰漾是不屑的,他不会有爱情。在他如履薄冰地成长过程中,他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只能是他自己。
  其他人就算再优秀,也只能被他归类为外人。
  直到最后许冰漾节节败退逃往国外,都是原书最大的反派角色,其人格的变态程度只有贺兰斯可以与之一拼。
  “……啊、啊秋!”此刻正在床上偷偷玩手机的贺兰斯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动静之大,惊醒昨晚“冲刺”了一宿的杜恨别。
  贺兰斯来不及关掉手机屏上的猛男擦边视频,就被杜恨别逮了个正着。
  二人大眼瞪小眼。
  贺兰斯默默退出短视频app,一双秀美的狐狸眼下透出薄薄的青色。
  杜恨别叹息:“你不困吗?”
  “睡不着。”
  “这些肌肉猛男的身材有我好?”
  “没有。”
  杜恨别拿过他手机,放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揽过贺兰斯说:“睡觉。”
  “哦。”贺兰斯揉了揉鼻子,“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
  杜恨别抱着他,嗓音轻而慵懒:“你做了什么坏事?”
  “……”贺兰斯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大的坏事,就是卷了杜恨别的二十亿。还有很多坏事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做。
  他忽然不想做那些危险且虚无缥缈的事,没意思,还是和杜恨别上床有意思。
  贺兰斯闭上眼睛,他想,就暂且醉生梦死吧。
  医院里,在脑海里迅速过了关于许冰漾的剧情,顺带腹诽了一句贺兰斯的田阮一脸正经。
  “我大学同学。”虞惊墨对他解释许冰漾的身份,不是什么情敌,只是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许冰漾。”
  田阮点头,对许冰漾说:“你好,我是虞先生的爱人。”
  许冰漾病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虞惊墨真有福气,有你这么漂亮的夫人。”
  “是啊。”田阮当是夸奖,“许先生眉清目秀,一看就很聪明。”
  许冰漾笑笑:“哪有,我天资愚钝,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一事无成。只是家里有点小钱,我才住得起这高级病房。”
  田阮不知道许冰漾为什么也会提前出现,反正准没好事。
  他要将这邪恶的反派扼杀在摇篮里,“听说美国的医疗更发达,许先生需要推荐私人医院吗?”
  “不了。”许冰漾看着虞惊墨,“我相信老同学的医院,这里医疗条件也是十分先进的。”
  虞惊墨实话实说:“确实比不得国外。”
  “无妨,你也说了,这个医院骨科不错,可以治我的腿。”
  田阮:“要是治不好,许先生只能截肢了吗?”
  “……”许冰漾望着田阮,“要是治不好,我再辗转去别家医院,总能找到办法。我这不成器的腿,不劳夫人挂心。”
  虞惊墨说:“你好好养病,我会让骨科医生全力配合治疗。”
  许冰漾:“多谢。”
  管家鞠躬表示歉意,拎着大包小包走向电梯。
  虞惊墨牵着田阮离开。
  许冰漾注视这其乐融融的一大家,眼色冷然。待他们下了电梯不久,另一道电梯门打开,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
  “许总。”虞八点头哈腰地和许冰漾打招呼,“您怎么在医院?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许冰漾淡淡道:“来看我爸。”
  “许总真是孝顺。”
  许冰漾似笑非笑:“为人之子的基本道德品行罢了。”
  虞八感慨:“你真是有孝心,不像我那个逆子,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玩乐,什么事都做不成。”
  许冰漾安慰:“令郎青年才俊,就算一时失意,只要跟对了人,将来总能飞黄腾达。”
  “是是是,许总说的是。”虞八混迹商场三十年,自然知晓许冰漾的意思,“那个逆子总是办不好事,给你添堵了。”
  “没事。”许冰漾站起来推着轮椅回病房,这是他父亲的轮椅,他原本是想坐试试,结果比预想中更早遇到虞惊墨。
  虞八止步门外,只是问候了一声:“许董好。”
  “植物人,好不了。”许冰漾来了句。
  “……”
  “你那儿子干得挺好的,虞惊墨就是对一些蠢人不在乎,反而能制造出其不意的效果。”
  “什么效果?”
  许冰漾回过脸,看虞八的眼神也像看蠢货,“虞惊墨的身边不缺聪明人,有个蠢人打入阵营,更方便利用。”
  虞八虽然不满许冰漾说自己儿子蠢,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儿子到现在都没进虞家。”
  “他进不进得去无所谓,他能不能和那个田远联手才是关键。”许冰漾把话摊开了说,“只要你儿子和虞惊墨的夫人联手,就能将虞家部分产业收入囊中。”
  “……可是那个田远不是好相与的。”
  “那是你给的利益不够他动心的。这世上没人不爱钱,我调查过,这个田远每个月都会向虞惊墨要礼物,是个贪财好色、目光短浅的人。”
  “是吗?”虞八沉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田阮的性格,就记得是个牙尖嘴利的。
  许冰漾嗤笑:“你那儿子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勾引他。”
  虞八脸色不太好看,“那算了吧,我儿子还要娶老婆生孩子,给我传宗接代。”
  许冰漾打量虞八,没说什么,只在眼里写着“你这样的也能传宗接代”?
  虞八:“……”
  虞八一咬牙,“许总你放心,虞惊墨搞我的公司,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冰漾语声淡淡:“希望你说到做到,你也放心,我给你兜底。”
  “哎,那就多谢许总的大恩大德了。”
  然后转过头,虞八就拎着价值百万的金砖,来到冬青集团,给虞惊墨送礼。
  前台打过电话后,一个小秘书下来迎接。
  虞八肉疼,但在电梯里觑着小秘书玲珑的身姿,咧开嘴巴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秘书诚惶诚恐:“我、我叫小苗。”
  “小苗啊,今年多少岁?”
  “二十六。”
  “比我儿子还年轻啊,给我做儿媳可好?”
  “……”小秘书吓得直摆手,“不了不了。”
  “怎么,你瞧不上我们其他姓虞的?”
  “没有没有,虞八总您不要开玩笑了……”小秘书快哭了。
  虞八还要调戏,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眼前站着一位身形更加婀娜的美女,那一身包臀连衣裙,那一头波浪卷,还有那烈焰红唇,简直如同一朵清晨里带着露珠的红玫瑰,悄然刺激了老男人的心房。
  “安妮!”虞八深情呼唤,快步走了出去,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玫瑰,“你今天还是那么美丽。”
  安妮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脚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能看见虞八头顶的地中海,油腻腻泛着光,“呕……”
  “?”
  “呕……”安妮到一边干呕。
  虞八大惊失色:“你、你怀孕了?谁的?!”
  安妮不想被造黄谣,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虞八总,我看到你的秃瓢有些反胃。”
  “……”
  小秘书躲到安妮身后,“安妮姐,你还好吗?”
  安妮拍拍她肩膀,“回去吧,我带这个老东西去见虞总。”
  虞八气得丢了玫瑰,还踩了两脚,五十多的人了,居然还学小年轻动作娇俏,“哼,不识好歹!”
  安妮翻个白眼,“走吧。”
  虞八气呼呼地跟去,看着顶层的执行总裁兼董事长办公室,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与嫉妒,这就是虞家掌权人的办公室,连大门都那么气派。
  站在高处,想必窗外的风景都格外秀丽。
  带着仇恨的心情,虞八随在安妮后面进了办公,但闻阵阵香风,清冷高雅。
  西装革履、容颜年轻俊美的男人自宽大的黑色钢琴烤漆桌后抬眼看来,凤目深邃冷然,嗓音低沉悦耳:“八哥,请坐。”
  虞八恍然看去,宽阔的沙发区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眉眼俊秀的青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礼品盒。
  虞八笑眯眯:“你们结婚,我还没表示过什么,区区一百万黄金,不要嫌弃。”
  田阮:“……不嫌弃不嫌弃,八哥你坐。”
  虞八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礼品盒放在茶几上。
  田阮假装矜持:“虞先生,我能打开看看吗?”
  虞惊墨莞尔,“你的,看吧。”
  田阮欢快地拆开重重包装的礼品盒,看到那一根金条时,眼睛里满是金光闪闪。他珍重地捧出大大的金条,沉甸甸的手感好像……
  “好像一块砖头。”田阮说着掂量一下,确实够沉的,“这要是用来砸人脑袋,岂不是脑中自有黄金屋?”
  虞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顶的斑秃,“哈哈,弟夫真会说笑。”
  田阮双手捧着金条喜滋滋地说:“谢谢你八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天上居然真有掉金子的好事,田阮也算开了眼了。
  虞八看着闪亮亮的金条,无比肉疼,这可是他珍藏了十年的纯度高达24k的黄金,要不是为了办事,也舍不得拿出来。


第149章 
  “我原谅你儿子三番五次对我的挑衅, 我明白,那都是误会。以后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井水不犯河水。”
  田阮见金心喜, 真心实意地说。
  虞八刚要滔滔大论,猛地噎住, “……好, 弟夫真是大度。”
  田阮抱着金条, 爱不释手,“我就是这样一个大度的人。”
  虞八搓着苍蝇手,“惊墨啊, 我也不绕弯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想进入你的公司历练一番。你看可以吗?”
  虞惊墨淡声道:“如果他不介意从底层开始历练,我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不介意, 只要有活干, 有地方住, 林洛他就满足了。”
  “正好郊区的项目施工地缺保洁, 他先去做几个月, 再慢慢升职加薪。”
  “哎,好,没问题。”虞八咬碎了一口大黄牙, 口头上却应和着。
  田阮也是算不明白这笔账了,虞八想让虞林洛进入虞家总部, 从保洁开始做, 保洁撑死一个月七八千,一年就是不到十万。
  不吃不喝起码十年才能回本。
  就算一年后转正, 公司的小职员一个月最多一万,凭虞林洛的头脑, 是当不上组长以上的职位的,可能混到最后还是一个月一万多,并且是看在他也姓虞的面子上。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虞八,肯定又在试图“谋权篡位”。
  田阮觉得好笑,这些小反派又是送财帛,又是送人头,简直敬职敬业得令人可歌可泣。
  虞八要走时,看到田阮悲伤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狐疑:“弟夫你怎么了?”
  田阮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
  虞八心里冷笑,果然是个贪财好色的,这点钱就感动成这样,等他儿子打入内部,小恩小惠之下,这个田远肯定更好拿捏。
  田阮亲自送虞八出了门,看在金子的面子上提醒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八哥,你要牢记此话。”
  虞八:“是啊,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的人,势必会天打雷劈。”
  田阮点头,“你明白就好。”
  虞八:“希望你和惊墨也明白。”
  田阮算是明白了,虞八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错的是别人,错的是这个世界——凭什么同为虞家的子孙后代,虞惊墨更出色?
  凭什么同样是儿子,虞惊墨收养来的儿子,比虞八亲生的儿子更出类拔萃?
  虞八一直都不服气,悄悄给虞家使绊子,结果被发现了,虞惊墨往他公司丢了个“炸弹”,就像没事发生似的走了。
  虞八更气了,却无可奈何,这时候许冰漾找到了他,伸出援手的同时,条件是当一颗棋子,以扳倒虞家为目标。
  虞家太大了,集团如一座大山横在眼前,找不到门路进去,就只能假意和好,求到虞惊墨头上。只要开了口子,总能找到破绽,不是吗?
  送走虞八,田阮脚步轻快地折返回办公室,继续欣赏自己的金子,感叹道:“我封她为金砖贵妃,太美了。”
  虞惊墨查看打印出来的外文合同条例,头也不抬道:“那你还有一个金貔貅镶翡翠贵妃?”
  “嗯,爷爷送我的贵妃,我也很喜欢。”
  “那皇后是谁?鸽子蛋宝石?”
  田阮捧着脸,认真道:“是你。”
  虞惊墨闻言一愣,唇角牵动,“荣幸之至。”
  “那你觉得,虞八送金条来,只是为了给儿子铺路?”田阮和虞惊墨通气,想法一丝不漏地告知,“我看没那么简单。”
  虞惊墨抬眼看他,“当然没那么简单,都是千年狐狸,演什么聊斋。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搞垮虞家。”
  商场如战场,卸去警惕就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个道理虞惊墨在十二三岁就懂了。利益当前没有所谓的亲情,况且还是八竿子打得着的血缘关系。
  田阮就奇了怪了,“在原书里,虞八也没这么大胆。当缩头乌龟那么多年,现在金子都送上了,就为了在你面前露个脸,表个态,假意求和?”
  虞惊墨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光可鉴人的烤漆桌面,思忖道:“他的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谁?”
  “你不是跟我说,许冰漾有鬼?”
  田阮到办公室后就跟虞惊墨剧透了这件事——
  虞惊墨真是冷静得不动如山,只说了一句话:“果然人不可貌相,就像你。”
  田阮:“……我怎么了?”
  虞惊墨亲自给他沏茶,“小嘴叭叭的,不渴?”
  田阮就喝了茶,继续说。
  虞惊墨看着他说话,冷不丁亲了两口。
  田阮就瞪他,“我和你说正经事呢,你干嘛呀?”
  虞惊墨注视他嘴上的水光,湿润殷红,说话时露出一点贝齿,隐约可见小小的舌尖——他凶狠地冲撞过,摩挲过,野蛮地侵略过,疼爱过。
  “你说。”虞惊墨说。
  田阮说了一半,又被亲。他怀疑虞惊墨是故意的,就推开他。
  虞惊墨捉住他的手,将青年压在沙发上,逗他,亲他。
  田阮躲着,笑着,闹着,像只小猫挠来挠去,不一会儿就忘了正事,“虞先生是昏君!”
  “嗯。”虞惊墨当真像个昏君似的轻薄他。
  就在角色扮演昏君祸国妖妃时,安妮推门而入,有正事时,她是可以直接进来的,结果就看到夫夫俩在沙发上玩闹的恩爱场面。
  安妮艳丽的脸蛋瞬间做出“嫌弃”的表情包。
  田阮:“……”
  虞惊墨倒是衣冠楚楚地整了整衣襟,问:“什么事?”
  安妮强行挪开视线,眼睛对准空荡荡的老板办公桌,“虞八总来访。”
  “不见。”
  田阮尴尬地转移话题:“他带礼物了吗?”
  安妮:“……带了。”
  虞惊墨:“那就看看他带了什么。”
  然后虞八就来了,虞惊墨坐在桌后继续办公,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两三分钟前还和自己的夫人你侬我侬。
  时间线回到现在——
  “虞八的背后,是许冰漾?”田阮伸出左手的小拇指,又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彼此对了对,“小反派加大反派,等于大反派骑了粪车到处跑。”
  虞惊墨:“……你这个比喻很恰当。”
  “可这也只是猜测,有证据吗?如果他们绑定了,就一起解决。”
  “如果许冰漾真像你说的黑白通吃,恐怕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虞惊墨说,“虞家的产业虽大,但都是白的。”
  “那肯定要白白的,不然晋江的审核过不去。”
  虞惊墨沉思片刻,“主角不能涉黑,这个规则在这个世界是成立的。也就是说,无论黑的那一方怎么招揽,主角都不为所动。”
  田阮点头,骄傲道:“那肯定的。虞商很正直,路秋焰更是为国奉献。这样的两个人,就是正道的光。”
  虞惊墨笑一声:“这样的赞美,应当当着他们的面说,不然你们每次吵架拌嘴,我都不知道怎么劝阻。”
  “好。”田阮这就发了一篇赞美的小作文给虞商和路秋焰。
  虞商:?
  路秋焰:??你被夺舍了?
  田阮:没有啊。
  路秋焰:那就是发神经了。
  田阮:……路秋焰,你失去了我的爱。
  田阮:好了,五秒钟过去了,我又爱你了~
  路秋焰:截图发给你老公了。
  田阮:……
  虞惊墨虽然加了路秋焰微信,但还没聊过天,此时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滑开屏幕一看,明晃晃的字映入黑沉沉的眼帘。
  田阮立即自救:“我对你的爱是爱情的爱!我对路秋焰和虞商就是父母的爱!我真的把路秋焰当成自己的崽崽!”
  看小说的都懂,把主角当成崽崽是常见的,爱啊亲啊更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虞惊墨摁灭屏幕,淡然道:“我又不是醋坛子,什么醋都吃。”
  田阮松了口气,过去亲亲他,“虞先生你最好了。”
  虞惊墨趁机把青年抱进怀里,使他坐在自己腿上,“既然我们的儿子儿媳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根据主角不死定律,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
  田阮好奇地问:“怎么打败?他们才十八岁。”
  原书打败许冰漾是在二十六岁时,那时虞商掌权了大半虞家的产业,有绝对的话语权,弹指间灰飞烟灭,学足了大佬的气势——不,那时候虞商就是大佬。
  现在的虞商虽然稳重,到底年轻,没有经过风雨的磨砺,只会一味地使用铁手腕。
  虞惊墨分析:“许冰漾提前出现,很可能是补了贺兰斯的空缺。虞商十八岁,现在的许冰漾也不过三十岁,位置也坐得不稳当,是扳倒的好时机。”
  田阮点头,蓦地一顿,“补了贺兰斯的空缺?我就知道和他离不开关系!”
  ……贺兰斯再一次打喷嚏时被发现偷偷玩手机看猛男视频,然后杜恨别亲自上阵解决他的需求,又是一整天都没下床。


第150章 
  苏市的冬天还是有些湿冷, 杜夫人身体虚弱,主治医生通知她回美检查,如果没什么大碍, 可以疗养到春夏时再返程。
  田阮知道亲妈要走,放学后特地去机场送了一程。
  杜夫人身旁跟着dew和两个保镖, 还有如同空气的杜淡仁。杜夫人衣着靓丽, 脖颈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衬得面容柔和,慈爱地拉着小儿子的手,眼中恋恋不舍:“小阮别担心, 妈妈去去就回。”
  “回?”田阮确实不舍,鼻尖嗅到独属于杜夫人身上的,一种母爱的气息, “妈妈你把苏市当成家吗?”
  杜夫人:“当然。各国都有杜家的房产。”
  “……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一直住在这里, 你也会在这里吗?”
  杜夫人瞥了眼庄重持稳的虞惊墨, 那般卓越高大的身形, 她看着时都要仰着头, 笑道:“有小阮和惊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嗯。”
  田阮点点脑袋。
  杜夫人伸手抱了抱他。
  田阮被杜夫人身上甘甜芬芳的气息笼罩,顿时有些无措, 除了虞惊墨,他还没和人有过如此自然的拥抱。
  杜夫人说:“妈妈爱你。”
  田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荑般的手攥住, 有股莫名的酸涩, 吸了吸鼻子说:“我也爱你。”
  杜夫人放开他,莞尔道:“我知道。”
  都说母子连心, 这一刻田阮真的感到了什么叫亲情,他不再忧惧, 说:“妈妈你养好身体,到时说不定是我去看你。”
  “好。”杜富人转过脸嘱咐杜恨别,“恨别,好好照顾你弟弟,别欺负他。”
  杜恨别笑笑:“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小阮那么乖,怎么可能欺负你,那是在和你撒娇,你依着他就是。”
  杜恨别摇头叹息,“好吧。”
  田阮都不好意思了,却又问:“大哥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可不要在爸爸妈妈面前污蔑我。”
  杜恨别从善如流:“你那不是欺负,是撒娇,我明白。”
  “还有,”杜夫人又说,“恨别你也要照顾好小贺。他身世可怜,孤家寡人,也只有你可以依靠。”
  杜恨别脸上笑着:“我明白。”
  杜夫人终于放心,恰好地勤找来,恭敬的说:“杜先生杜夫人,请随我们登机。”
  “小阮,再见。”杜夫人眼中有泪光,“到美国后我给你打视频电话。”
  “嗯。”田阮挥挥小手,离别总让人伤感,何况是自己的亲人,“爸爸妈妈再见。”
  虞惊墨:“岳父岳母一路顺风,我会照顾田阮。”
  杜恨别:“国内的公司交给我,我会用三年的时间彻底拓展国内市场。”
  杜夫人眼含泪光走了,走了十几步发现丈夫落下。
  田阮:“爸爸,走好。”
  杜淡仁:“我还什么都没说。”
  大家:“……”
  杜淡仁:“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田阮想了想,“爸爸你到美国也要注意身体,别熬夜,别和人撕雕,拉屎提前把纸拿好。”
  “……”
  虞惊墨:“岳父身体安康,多休息少动弹。”
  杜淡仁木着脸,“你们也是,虽然年轻,但也要节欲养生。”
  田阮:“……这话你应该对大哥说。”
  杜淡仁还要再说一遍,被地勤打断:“杜先生,登机时间到了。”
  “爸爸你快去吧,有什么话,我们视频里聊。”
  杜淡仁只得走了,除了陪自己的夫人,国外的产业也需要时刻打理,离不开人。家大业大,就是这点不好,忙得像一只陀螺。
  父母走了,田阮在回去的途中黯然神伤:“不知道妈妈到美国会不会去逛金店……美国有金店吧?”
  虞惊墨失笑:“当然有。”
  田阮美滋滋,“那她肯定会帮我存点财产。”
  “我的财产不够你花?”
  “不一样。”田阮振振有词,“你给我的是我自己的,父母给我的是额外的馈赠。”
  窗外霓虹闪烁,映入车窗,虞惊墨侧目望着身旁的青年,光影闪过挺拔的眉峰鼻梁,薄唇微翘:“嗯。”
  他的就是田阮的,经过几个月的滋养,这个认知终于刻在田阮脑海里。
  田阮毫无察觉,回到庄园后就急吼吼地去找路秋焰一起写作业。
  “你怎么在客卧写作业?”田阮不满,在他和虞惊墨有意地撮合下,主角攻受都住到了一起,居然还分房。
  路秋焰转着笔,咬牙切齿:“我向虞商要作业抄,他不给,还把我赶走。”
  田阮:“……”救命,主角攻太直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主角受向主角攻要作业抄没抄成,反被小小地炒了炒?
  再不济,主角攻可以亲自教主角受写作业,在手把手,胸贴背的近距离接触中,彼此呼吸交融,一个转头不小心嘴对嘴亲上……
  田阮沉浸在想象中,噘嘴:“么么么么~”
  路秋焰:“??”
  路秋焰一掌把田阮掀翻了。
  田阮一脸懵地坐在地上,无辜地望着路秋焰。
  路秋焰气恼:“你干嘛对着我卖萌?”
  田阮:“……”
  虞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蹙眉道:“路秋焰,你打他?”
  田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被萌翻了而已。”拍拍屁股爬起来,“我们继续写作业。”
  虞商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不愧是主角攻,几天就满血复活,“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好啊好啊。”
  “不用。”路秋焰同时说。
  虞商疑惑地看着他。
  路秋焰怄气:“我没什么不会的。不需要问你。”
  虞商沉默须臾,“哦。”
  田阮指着一道大题,“路秋焰,这个你会吗?”
  路秋焰瞟了眼,“不会。”
  田阮微微一笑:“这么复杂的题,肯定只有年级第一、学生会长、虞家大少爷、我的好大儿虞商会啦。”
  虞商:“……”
  路秋焰露出一点笑意,对田阮说:“说起来我也算你干弟弟,既然虞商是你的好大儿,那他也是我侄儿。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田阮拍拍他肩膀,“我们做长辈的,就是要放宽心。”
  虞商听着他们的对话,额角青筋冒出来,但还是过去看了那道大题,修长的手指拿过草稿本,夺过路秋焰手中的水笔。
  抢夺时,两人手指碰到,路秋焰一愣,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挑刺:“你会吗?”
  虞商不言,三五下便写出解题思路,丢在桌上,并不说答案,“你们自己解。”
  按照虞商提供的解题思路,田阮很快做了出来,不过一分钟,路秋焰也解了出来。
  虞商分别查看过,“很好。就是路秋焰的字太潦草了。”
  路秋焰不以为意:“我答应了试卷整洁些,平时作业可以随心所欲。”
  虞商也不强求他把字练好,只要能拿高分,跻身年级前十就行,“已经九点半了。”
  言下之意是该洗洗睡了。
  田阮收好书本,问:“路秋焰,你晚上不看着虞商吗?万一他半夜掉地上,磕到脑袋怎么办?”
  路秋焰:“他那么大的人了,不会那么弱智。”
  虞商:“……我本来就不会掉地上。”
  田阮尽心尽力撮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路秋焰,你也不想看到虞商的智商从180变成18吧?”
  “……”
  路秋焰不耐烦,“赶紧睡你的觉去,科学研究证明熬夜也会智力衰退。”
  田阮不想变傻,这就开溜:“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打算睡觉的田阮洗完澡,喝了牛奶,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对身边动手动脚的男人说:“我要睡聪明觉了,你要是打扰我,小心我咬你。”
  “聪明觉?”虞惊墨好笑地亲着他唇瓣。
  “没错。”田阮抽空捉住屁股上的那只大手,“多睡觉会变聪明,反之则会变傻。”
  “谁告诉你的?”虞惊墨倒也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就是爱吃青年的豆腐,清甜柔软,哪哪儿都肌骨匀称,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
  虞惊墨爱不释手地揉捏着。
  田阮充当他的大号捏捏,笃信无疑:“科学家说的。”
  “科学家还说,睡前给丈夫一个晚安吻,会让丈夫的梦里都是甜的。”
  田阮噘嘴:“么么么么~”
  虞惊墨笑了,在他额头亲了亲,“晚安。”
  “嗯……”
  翌日田阮去上学,进行摸底考。
  除了语数英必修,其他科在学期开始可以重新申报,他又报了一个法语的小语种课。其余对照着路秋焰的课表来报。
  汪玮奇不知天高地厚,也报了和他们一样的选修课,结果下午走班的时候,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教室。
  倒是在法语课上,田阮和汪玮奇一起了。
  汪玮奇:“嘿嘿,我也是和年级第二做同桌了,光荣。”
  “欢迎来到德音最难学的语言课。”田阮笑眯眯地说。
  “??”
  上课后,法语老师是个亚麻色头发的洋妞,中文水平一般般,多数时候用法语和学生们交谈,底下十几个学生冷汗涔涔,没一个人敢说话。
  汪玮奇抓耳挠腮,一堂课四十分钟,有三十九分钟他在当热锅上的蚂蚁。
  田阮也是一头雾水,看着笔记上的法语单词,字母念一半消失一半,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法语很多字母是不发音的,和英语截然不同。
  下课后,汪玮奇两眼空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田阮拍拍他肩膀,“就当人生路上的一个历练吧。”
  放了学,田阮坐进车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尊敬的、会八国语言的丈夫请教:“这个单词怎么发音呢?”
  于是虞惊墨下班回来,还要给自己好学的伴侣开小灶。
  小灶的火太旺,一不小心就烧到了床上。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田阮安心地上学、回家、写作业、考试、睡觉。日子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他都快忘了还有反派……
  还是虞惊墨无意间透露:“许家抢占了原本属于冬青集团的一个项目投标,终于有所动作了。”
  田阮一惊:“真的被抢了?”
  “嗯。”
  田阮觑着虞惊墨,没有丝毫异样情绪,宛如对此漠不关心,但其实蹙眉就是虞惊墨最大的怒气,“是时候出手了?”
  “还不是。”虞惊墨淡声道,“起码揪出他黑靠的都有哪一方势力,才好下手。不然只是陷虞家于水火。”
  “那就吃了这个哑巴亏?”田阮愤愤,冬青集团能参与的投标一定不简单,结果反派说抢就抢。
  虞惊墨抬手捏了捏青年气鼓鼓的脸蛋,当真柔软细腻,轻笑道:“没有好的饵料,怎么钓到大鱼呢。”
  “?”


第151章 
  正如虞惊墨所言, 许冰漾提前出现虽然对主角攻的事业发展不利,但同时许冰漾自己坐上许家掌权人这个位置十年,一直隐居幕后, 无人分享成功的果实,生性再能忍再谨慎, 也难免心浮气躁。
  虞惊墨以静制动, 不动声色地将几个小公司交到虞商手上, 对他说:“这一年亏盈不计,只是锻炼你。”
  虞商接受贵族的教育长大,心气自然高一点, 说:“三亿的流水我还是能保证的。”
  田阮见证了主角攻正式接手虞家的初始,莫名激动:“儿砸,你就是未来的霸总!”
  虞商:“……”
  正式交接还需一个正式的仪式, 正好此时春暖花开, 冬青集团每年都有个“春日宴”的活动, 各公司老总都是满载盛情与礼物而来, 同时也会邀请业界的大佬们共赴盛宴。
  田阮回想原书, 这一天真是主角攻的高光时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靠,田阮, 我爸妈被冬青集团邀请去参加春日宴了。”汪玮奇激动地说。
  田阮:“不光你爸妈,奚钦爸妈, 谢堂燕爸妈, 钱赖赖姑妈,南孟瑶爸妈, 某某同学爸妈,都被邀请了。”
  汪玮奇:“……”
  忽然一点也不特别了呢。
  汪玮奇难得冷静地说:“那岂不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田阮早就准备:“这世上有一种东西, 叫易容面具。”
  “靠,真的有吗?我还以为是武侠小说里的,给我看看!”
  田阮掏出口罩戴上。
  “……这是哪门子的易容面具?”
  “口罩足矣。”大家都知道他是“田远”的弟弟,就算眉眼相似,也不会多作怀疑。
  汪玮奇没话了,只竖起大拇指,“白激动一场。”
  随着春天的到来,德音高中的男生们换上新发下来的春装,女生们则光着腿穿上短裙,俨然一派夏日的清凉。
  春寒料峭,也只有田阮还随身带着一件呢大衣。
  其他人要么爱美丽,要么如同路秋焰和海朝一样没钱加衣。
  田阮注意到路秋焰的春装还是旧的,裤子还有点短,骑自行车时露出起码二十厘米的脚腕,看着都觉得冷。
  第二天,田阮就带着针线和布料,等路秋焰追上来说:“我给你补补裤子吧。”
  路秋焰:“?”
  也就前些天路秋焰才从虞家搬出去,别说,在虞家锦衣玉食,差点又给他养娇贵了。他没忘了自己落魄的处境,也知道田阮是顾着他面子,才会说缝,而不是送。
  “怎么缝?”
  “你把裤子脱下来。”
  说完,两个他校的女生走过,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路秋焰:“……不用。”
  田阮想了想,“那等下课,我们去换衣间。”
  “行。”
  等到上午大课间,田阮拿上针线包,对路秋焰说:“走吧。”
  路秋焰和他一起去换衣间,脱了裤子坐在一边看,见田阮虽然缝得不怎么样,但还算心灵手巧,“没想到你还会缝衣服。”
  “?”
  “你一看就是五体不勤的大少爷,扫个地都能摔一跤那种。”
  “……”田阮不服,“哪有?”
  路秋焰两腿光着,又白又直又长,就那么坦坦荡荡地岔着,“打个比喻而已。”
  田阮偷偷瞄了眼小小路,嗯,尺寸和上学期没区别,还好还好。
  路秋焰眉头一皱,“你看我干嘛?”
  田阮立马收回视线缝裤子,“我们都男生嘛,没什么好避讳的。说实话,你比我大,是不是经常用?”
  路秋焰羞恼:“没有。我才不像你早早成年了。”
  “……”
  氛围微微尴尬。
  田阮缝好一条裤脚,开始缝另一条裤脚,穿针引线,剪裁布料,动作越发熟练。
  忽然虞商闯了进来,眉头狠狠蹙着,尤其是看到路秋焰光溜溜天生没什么毛的腿时,脸色极为阴沉,“你们做什么?”
  田阮不明所以抬头,“啊?”
  路秋焰忽然有点无所适从,田阮看他的腿他没什么,被虞商一看,他就想遮住,“我裤子短了,田阮给我缝裤子。”
  虞商沉着脸走到自己的衣柜前,从中取出一条裤子,丢给路秋焰,“穿上。”
  路秋焰没动,只是用那裤子盖着腿,“你干嘛?”
  “有人举报你们谈恋爱。”
  “……”
  田阮:“谁?谁知道我和虞先生谈恋爱?”
  虞商:“是你们。”
  “对啊,我和虞先生。”田阮目光坚毅,“不管是谁,一定要封口。”
  虞商扶额,彻底放心了,看来这两人没乱来。
  路秋焰拿过田阮缝好的裤子,默默地穿上身,语气淡漠:“虽然不知道是谁谣传的,但我在高中是不会谈恋爱的。”
  虞商绷着脸部线条嗯了一声。
  两人都默默的,田阮蓦地反应过来,怒道:“是谁看了路秋焰的大腿?!我要他第三条腿凭空消失!”
  虞商自然不会透露,只说:“我会处分那人。”
  田阮拉着路秋焰,“那我们去看告示屏。”
  每次谁谁被处分,告示屏都会刷新一波,严重的胡主任会亲自用自己的公鸭嗓批评教育。
  告示屏滚过因为“造谣”而被处分的人:南淮橘。
  田阮:“……”
  路秋焰:“他吃饱了撑的?”
  田阮:“这个处分会计入档案吗?”
  路秋焰:“德音的学生档案和普通学校的学生档案有点不同,我被处分了不下十次,还是党员。”
  田阮忽然想起这茬来,德音高中的学生自动入党,虽然未来的就业方向大多从商,但公务员也是能考的。
  所以路秋焰才能高中毕业后就去参军,他的档案必定干干净净的。
  德音会用各种方法来保证,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未来就有数种可能,档案自然要干净——排除那些已经被开除的。
  “那就好。”虽然田阮知道南淮橘可能会出国,但万一呢,影响南淮橘从政就不好了。
  回到教室,田阮盯着一脸恐慌的南淮橘。
  南淮橘嘴硬:“你干嘛盯我?”
  田阮:“你是吃饱了撑的,想来个处分玩玩?”
  南淮橘:“……不行吗?我喜欢。”
  田阮:“没错,你还喜欢被掐脖子。”
  话音落下,后排的海朝往这边看了眼。
  南淮橘恼羞成怒:“你才是,偷窥狂!”
  田阮:“你才是,偷窥狂。”
  “是你先偷窥我的。”南淮橘耿耿于怀那天被田阮看到他和海朝那样,鬼迷心窍的,他在看到田阮和路秋焰在换衣间时,一个电话打到了学生会。
  好巧不巧,接电话的正是虞商。
  田阮看着倔强的南淮橘,说:“那天我就是路过,不是存心想看。”
  南淮橘:“你路过,还停下车来车震?”
  田阮赶紧捂住他嘴,小声:“你怎么比我还嘴瓢??我没那啥,车上还有司机呢。”
  南淮橘打开他手,“哦。”
  田阮说:“这次就算一笔勾销。”
  南淮橘:“哦。”
  “真是个小傲娇,就海朝能治你。”
  “……”
  过了这茬,田阮就开始期待春日宴的到来。
  定在三月下旬,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离虞商的生日也近了。
  田阮得知这个消息,立即汇报给了路秋焰。
  “我知道。”路秋焰随口说了句。
  田阮:“?你知道虞商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都是同学,知道生日不是很正常。”
  “噢,那你知道汪玮奇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
  “知道海朝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
  “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你生日什么时候?”
  田阮:“不知道呀,我没过过生日,还要问我妈妈,我哪天出生的。”
  路秋焰震惊地看着田阮。
  除了震惊,还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悲悯。
  田阮猝不及防看到神光普照的主角受,被其光芒差点亮瞎了眼睛,“路秋焰,你、你不要这么看我?啊,好耀眼!”
  “……”主角受的神光消失不见,路秋焰无语道,“幸好你没心没肺,不然多少得是反社会人格。”
  田阮不明所以,“我干嘛反社会?这个社会虽然有很多苦难,但也有很多美好的瞬间。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享福的。”
  路秋焰懒懒地说:“活该你享福。”
  田阮盛情邀请:“春日宴和虞商的生日,你都要来。”
  路秋焰:“生日我去,春日宴就免了。我家破产,人尽皆知。”
  田阮:“贺兰斯家破产,也人尽皆知,我大哥说他连衣服鞋子都挑好了,准备在春日宴上大放光彩。”
  “我不是他。”
  “但你一定想吃瓜。”
  “……什么瓜?”
  田阮掐指一算,“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虞商唱歌,跑音走调人人夸。”
  路秋焰:“真的吗?那我可要去听听了。”
  此时,相隔十几里的贺兰斯和虞商,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田阮回家美美地在虞惊墨面前走时装秀,试图找出一身更光彩夺目的。
  “虞先生,这身怎么样?华丽的宝石镶嵌在蕾丝中,是泡面头设计师给我设计的最新款。”
  “这身就是黑暗帝国的王,孤独地摇曳在冰川城堡中。”
  “这身呢?盛放在黎明中的水仙花,在河流边孤芳自赏无人知晓,但有一位骑士路过,把马借给了水仙花,从此水仙花和马在一起……”
  “还有这身,设计理念是……”
  虞惊墨看着他那些不知从哪儿捯饬出来的奇装异服,只是沉默微笑。
  “虞先生你怎么不笑了?”田阮蓦地停下来。
  虞惊墨委婉地说:“这些衣服无论多么丑陋,不,多么漂亮,都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田阮:“……”


第152章 
  最终田阮还是挑了虞惊墨为他选的一身清凉而不失庄重的小礼服。
  薄荷绿的真丝衬衫, 搭配亚麻灰的九分长裤,外罩一件古董白的休闲款小西装,胸前装饰口袋别着一根绿莹莹的海东青钻石胸针。
  露脚踝的圆头德比皮鞋, 隐形薄袜,田阮的脚本就纤瘦骨感, 这样的搭配更显青春活泼。
  “转个圈。”虞惊墨命令。
  田阮听话地转个圈, “怎么样?”
  虞惊墨上下打量, 弯唇笑道:“不错。”
  田阮低头观看自己的装扮,“那就这身吧。”正好他换装累了。
  虞惊墨伸手牵过他,一把将青年拉到怀里。
  田阮由他所为, 只是还在客厅,不由得四顾,佣人们目不斜视, 推着一整排的衣服、裤子、鞋子, 上楼的上楼, 干活的干活, 仿佛没有发现主人家的亲密。
  虞惊墨直接将青年打横抱起, “去睡觉。”
  田阮搂着他脖颈,有点害羞:“别把衣服弄脏了,不然我明天只能穿那些奇装异服。”
  “你也知道那是奇装异服。”虞惊墨轻笑。
  “……”
  这身衣服到楼上就被脱了下来, 虞惊墨确实没有弄脏它们,他弄脏的只有田阮。
  田阮发现了虞惊墨的一个怪癖, 喜欢亲手给他穿上衣服, 再脱下来,就像他是独属于虞惊墨的换装娃娃。
  “我不是你的娃娃。”田阮在被欺负的间隙控诉。
  虞惊墨身高腿长, 手臂也长,轻而易举覆在趴跪的青年后背, 胸膛抵着他单薄瘦削的背脊,“什么?”
  在这种姿势下,田阮后背的蝴蝶骨极为明显,肤质细白如蚕丝,因此掐揉后,留下的红印也十分明显。
  肉多的地方,尤其红若朝霞。
  田阮说不出话了。
  虞惊墨一手揽过青年窄瘦的腰肢,将人抱着坐起来。
  田阮四肢绵软,伸手想抓住什么,最后只能双手撑在虞惊墨膝上才能坐得稳当。
  虞惊墨不让他稳当,在颠簸中问:“你刚才说什么?”
  田阮仰起洁白如天鹅颈的脖子,嗓音含糊:“没什么……”
  “我怎么听到,你想叫我爸爸?”
  “没有。”
  “叫一声爸爸听听。”虞惊墨张口,犬齿在青年脖颈摩挲,如吸血鬼伯爵细细品尝猎物。
  田阮颤抖着,抿紧唇,脸颊耳根皆是通红,不肯开口。
  虞惊墨动了一下,又一下,将青年紧紧圈在怀里。
  须臾,唇畔流连到肩头,齿尖欲咬未咬,“叫一声。”
  田阮被他的声音冲击耳膜,五脏六腑都似火燎,更有酥酥之意从神经末梢传递至脑海,掀起滔天浪花——
  “叫。”
  “……爸爸。”
  “好孩子。”虞惊墨夸奖他。
  田阮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小孩,忍得眼角沁出泪水。
  虞惊墨不仅口头夸奖,身体力行送青年去攀登那藏在云和雨之间的高峰。
  翌日星期六,是个爽朗的晴天。
  田阮腰酸背痛腿抽筋——是真抽筋,醒来就在被窝里嗷嗷叫:“虞先生,虞先生……”
  虞惊墨掀开被子,看到青年紧绷的足弓,第二根脚趾比其他脚趾都往下,像是被拉伸到极致。他一碰,田阮就痛苦脸。
  他轻轻捏着青年脚踝上的穴位,按了片刻,“腿抽筋说明你要长高。”
  田阮瞬间痛苦减少,“真的吗?”
  “你这个年纪,长个子很正常。”虞惊墨给他捏揉僵硬的小腿肚,使之逐渐柔软放松下来。
  田阮动了动脚趾,“我好多了。”
  “也许是昨晚受凉了。你睡觉喜欢脱衣服,以前也这样?”
  “……不这样的。”田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和虞惊墨睡觉,第二天衣服就不见了。
  他曾怀疑虞惊墨总在他睡着后脱他睡衣,后来发现是自己脱的可能性最大。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定律?在攻身边,小受不能穿衣服睡觉??
  为了证明这个问题,田阮吃完早饭就打电话问自己的便宜大哥:“大哥,贺兰斯和你睡一起,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光溜溜的?”
  杜恨别:“私人生活,不劳关心。”
  “那我换个问法,贺兰斯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光溜溜的?”
  “有区别吗?”
  “那就是没区别,果然,贺兰斯只要和你睡一起,就光溜溜的。”
  “……”
  田阮:“谢谢大哥告诉我,我会替你们的私人生活保密的。”
  路过的佣人:“……”我们可全都听到了。
  虞惊墨从楼上下来,“走吧。”
  田阮抬起眼睛,顿时视线就定住了。
  虞惊墨一身高定的深灰西装,这西装不似平时穿的那般冷冰冰的,古董面料显得温润而高级,24k黄金线缝制,针脚细密。袖口、纽扣、口袋、衣长都完美贴合高大峻拔的身形,如同上个世纪的贵族。
  脚上搭配一双半正式的孟克鞋,这双皮鞋没有鞋带,只有双扣设计,造型复古时尚,只有半截鞋尖是亮面。
  “怎么?”虞惊墨朝田阮走来,皮鞋底声音笃实,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不染尘埃。
  田阮看着虞惊墨,从哪个角度都没有死角,不禁说:“虞先生你连鼻孔都那么好看,好像爱心。”
  虞惊墨:“?”
  虞商进来,“爸,我先去接路秋焰。”
  虞惊墨:“去吧。”
  田阮忙问:“我能一起去吗?”
  “你是想以我的夫人出现,还是以我的小舅子出现?”
  “……那肯定是夫人。”
  虞惊墨伸手,“走吧。”
  田阮只好先跟虞惊墨走,坐上车,他掏了掏口袋,悚然一惊:“我口罩没带。”
  虞惊墨:“要不你掏掏我的口袋。”
  “?”田阮去掏,结果还真掏出一只单独包装的口罩,“还好你带了。”
  虞惊墨失笑:“这难道不是你昨晚塞的?”
  田阮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时候他被虞惊墨亲迷糊了,根本没在意塞的是哪个口袋。
  他给路秋焰发消息:虞商去接你了。
  路秋焰很快回:我可能去不了。
  田阮怎么会去不了?
  虽然原书里主角受没去参加这场春日宴,但从剧情而言,主角受参加与否没什么大碍。
  路秋焰:我爸喝酒躺大马路上,被交警抬走了。
  田阮:……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路秋焰:交警打电话给我妈,我去看看,顺便抬我爸。
  田阮:好。
  这都什么糟心事,田阮不服,凭什么路秋焰的生活乱七八糟的?
  田阮查看路秋焰的朋友圈,从中找出两个曾经总是点赞的人,一男一女,一个用猫当头像,一个用狗当头像。
  田阮都加了,备注信息填的是“你好,我是路秋焰同学”约莫过了四五分钟,“花开富贵”通过他的验证。
  “现在你们是朋友了,可以聊天了”。
  田阮两根拇指在26字母上戳戳点点,发送:阿姨你好,我是路秋焰的同学。
  路母:你好。
  田阮:今天冬青集团举办春日宴,本来说好了一起去。这个机会我认为很难得,您觉得呢?
  路母:我让他去,他不去。
  田阮:虞商正在赶去,如果需要帮助,请不要客气,他力气很大。
  路母:好。
  田阮:请一定让路秋焰参加春日宴。
  路母:没问题。路秋焰多谢你照顾,有你这样的同学是他的福气。
  田阮:不客气的阿姨/玫瑰
  路母:/玫瑰
  虞惊墨瞥了眼田阮的手机屏,问:“为什么不说你是我夫人?”
  田阮:“这样路秋焰母亲肯定有所顾虑,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又不傻。但如果是以同学的身份去劝说,和路秋焰是平等的,就能照顾她的自尊心。”
  虞惊墨颔首,“你很了解人性。”
  “我的脑袋偶尔还是很聪明的。”
  “嗯。”虞惊墨摸他脑袋,“聪明的脑瓜子。”
  田阮打开他手,“我发型都乱了。”
  虞惊墨打量他,“你确定你有发型?”
  田阮:“……张姐早上给我梳了半小时呢。”
  既然是春日宴,会场自然在能欣赏到春日风光的地方,而在苏市最难欣赏春光的地方,无疑是大大小小的公园。
  是以冬青集团直接将今年的举办地点定在湿地公园。
  也就是还在施工中的大型社区旁边,既能欣赏春光,还能趁机宣传社区。
  “这个社区还没有正式命名。”进入社区大门时,虞惊墨如此说,“你有什么想法?”
  田阮:“我有什么想法?”
  “你不是德音的才子?”
  “我是真才子还是假才子,虞先生不知道?”
  “至少你真才实学。”
  田阮点点头,接受了这夸奖,“那好吧,我给你想一个名字,就叫‘传国至尊’,怎么样?”
  虞惊墨沉默须臾,“我考虑一下。”
  田阮:“……我看那些房屋就像龙一样,叫龙腾山庄怎么样?”
  “列入待命名名单。”
  田阮不想了,果然取名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才喜欢写命题作文,而不是自由发挥的作文。
  在湿地公园被纳入此社区之后,大路就只能从社区中穿过。田阮扭头一看,社区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可谓是大换样,楼更高了,色彩更丰富了,来往的人也多了。
  有来看房的,有招标的,有中介公司,还有不知道干嘛的。
  田阮看到一列道士装扮的人时都惊呆了,“紫云观的道士?”
  虞惊墨:“嗯。来办个道场。”
  “什么道场?”
  “驱邪避灾的。也有请和尚的,我都是请道士,走个过场。大家对房子多少有点风水方面的迷信,请道士来跳一跳,会安心很多。”
  “跳一跳?”田阮想到了跳大神,可能两种活动差不到哪里去。
  宾利缓缓停下来,虞惊墨下了车,走到另一边给田阮开门,说:“去打声招呼。”
  田阮戴上白色口罩,牵着虞惊墨的手走在漫天的香烛烟雾中,“咳咳,可真够呛人的。”
  比烟雾更呛人的是一个青年狂傲的声音:“操你爸的,弄得到处都是香灰,你爸的香灰又不好扫!”
  老白的声音:“小兄弟谅解一下,道场就是烟熏雾缭的。”
  虞林洛满肚子火气,被烟雾一呛,更是牢骚比雷响:“现在就给我收了!我他爸的既然当了保洁领头,就要对大家负责!”
  田阮:“……”这个保洁还挺上心。
  老白和和气气地说:“对不住兄弟,把你眼睛都熏黑了,赶紧去洗洗,我们还有半小时就结束了。”
  虞林洛:“我他爸的这叫烟熏妆!懂不懂?”
  “不懂。”
  虞林洛还要发火,忽然看到走来的虞惊墨和田阮,那火气就压不住了,丢下扫把说:“老子不干了!”
  田阮:“你不想进冬青集团总部了吗?不想和我搞好关系了吗?不想搞垮冬青集团了吗?”
  虞林洛满面惊恐:“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的阴谋?!”
  田阮摊手,“真是个傻孩子。”


第153章 
  “搞垮冬青集团?”紫云观的大家伙儿们打量神似精神小伙的虞林洛。
  老白抚着下巴啧啧称奇:“果然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
  大家笑起来。
  虞林洛更是火冒三丈,关键那些他带的保洁阿姨、大妈、大爷都在外围看他。不禁怒瞪田阮,再瞪虞惊墨——瞪了三秒就被冻住视线。
  虞惊墨道:“不要打扰正规道场作法。”
  虞林洛愤愤地说:“这是封建迷信, 我要告发!”
  这话更让大家笑不停,谁家的房子还没请人作过法?在南方简直太常见了, 但从北方过来的虞林洛,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可能因为家里不搞房地产。
  蓦地,虞惊墨咳了一声。
  田阮不笑了,“虞先生, 去别处说话吧。”
  “嗯。”虞惊墨走到别处,老白跟上,嘱咐其他人继续作法。
  来到通风处, 空气果然好很多, 虞惊墨说:“师兄的道场还是‘仙气飘飘’。”
  老白闻言笑道:“不弄得‘仙气飘飘’, 别人怎么信呢。”
  田阮:“所以根本没什么邪祟?”
  老白神神道道:“邪祟自在人心。比如刚才那位, 就跟中了邪似的。”
  田阮放了心, 这个世界果然不会发生灵异事件,“他叫虞林洛,是虞先生的远房侄子, 来这里锻炼。”
  “善哉善哉。”
  “……”
  虞林洛气咻咻地走过来说:“既然被你们发现,我就摊牌了, 是我爸让我来这里, 不然我才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刚说完,一只麻雀飞过, 啪嗒一声,白色夹杂黑色的鸟屎落在虞林洛额头。
  田阮:“……”
  虞林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以为下雨了,结果抬手一抹额头,一手的鸟屎,面色铁青:“啊,啊啊啊啊!”疯狂甩手骂一种植物。
  田阮惊叹:“现世报来得真快。”
  老白大慈大悲地说:“谨言慎行,小心一语成谶。”
  虞林洛疯狂跑去找水龙头洗脸,但恐怕就此落下心理阴影,无论如何也不会待在这里。
  老白继续带着紫云观的道士们作法,虞惊墨勉励了几句,无非是“辛苦”一类的客套话,说完便带着田阮去湿地公园。
  一路上豪车不迭,乱花迷眼,郁郁葱葱的公园入口旁是露天停车场,已经停了不下百辆车,很快就会满了。到时只能停在社区里,然后坐观光车或是徒步走来。
  田阮下了车,确认口罩戴好,和虞惊墨一道进入公园。
  公园从入口就有门卫把守,保镖、便装武警全都出动,毕竟此处也算大佬云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什么意外。
  悠扬的小提琴乐曲传来,繁华浓阴处隐约可见衣香鬓影。阳光从树杈间斑驳落下,新生的嫩芽点成一片绿意盎然。
  大家放松地散落在公园各处,主要会场是在一大片草坪上,冬青集团的活动部、宣传部、外交部、公关部集体出动,和人交谈。
  看上去就算没有虞惊墨,这些NPC也能自动补充剧情。
  但没有主角的存在,终究少了点乐趣。
  田阮掏出手机又看了眼,路秋焰还没给他回消息,正这么想着,手机叮咚一声——
  路秋焰:来了。
  田阮:噢耶,等你。
  路秋焰:我妈我有个同学加她微信,是不是你?
  田阮:……是我,你别告诉她。
  路秋焰:哦。
  有主角攻受的世界,顿时充满了光彩,不是田阮的错觉,他觉得阳光更加明媚,花草的气息也更加浓郁了。
  那些NPC好像忽然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
  “虞总。”
  “虞总好。”
  “虞总好,虞夫人好。”
  “承蒙虞总邀请,荣幸之至。”
  “虞总,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
  “虞总虞总虞总……”
  田阮耳朵里充满了“虞总”,男女老少都有。他不经意间就被挤到一边,扭过头时,虞惊墨已经离他四五米。
  虞惊墨挂上如沐春风的假面,但在发现田阮离自己有些远时,主动走向他。
  人群跟着挪动。
  田阮又被挤到一边,“……”
  这就是主角攻爸爸的光环吗?不是他这个小爸能比的。
  虞惊墨:“各位不好意思,借过,我夫人在那里。”
  大家好奇地注视虞家的掌权人,只见他温柔地牵起自己小娇妻的手,走哪儿带哪儿,根本不像传闻中的“爬床”“商业联姻”。
  一些没和田阮接触过的商客不信邪,专门带了容貌秀丽的少年来,送到虞惊墨面前介绍:“他是我老婆的大舅的小姨妈的儿子的朋友,名叫Apple baby。”
  Apple baby:“嘤嘤嘤,虞总你好。”
  田阮:“……”
  虞惊墨不为所动,“卑鄙,不是个好名字。”
  又有一位大肚腩的商客领着一位人高马大、脸上长满络腮胡的男人来,说:“这是gay圈最受欢迎的小彪,来,给虞总打个招呼。”
  小彪搔首弄姿:“虞总,我的屁股可是一绝。”
  田阮:“……是挺翘的。”
  虞惊墨:“大壮,拿把铁锨来铲平了。”
  大壮立即应声,拿着铁锨就去追小彪的屁股,小彪吓得虎容失色,落荒而逃。
  又有一位雌雄莫辨的短发商客领着一位前凸后翘、喉结凸出的美丽“女人”来,说:“这是我在泰国带回来的艾丽,和虞总打个招呼。”
  艾丽:“萨瓦迪卡~”
  田阮跟着学:“萨瓦迪卡。”
  艾丽对田阮放电。
  虞惊墨:“毛七。”
  毛七拿麻袋把艾丽一套,绑走了。
  徐助理踏着小碎步跑来,脸颊在鸡尾酒的滋润下红扑扑的,“虞先生抱歉,我这就打发走那些牛鬼蛇神。”
  “嗯。”虞惊墨揉着眉心,眼角余光瞟向一脸好玩的青年。
  田阮回神,“虞先生你脑阔痛?”
  “是脑阔痛,因为你。”
  “我怎么了?”
  “你一点醋也不吃?”
  田阮沉默了会儿,“我吃他们的醋?也太掉价了。”
  虞惊墨想想是这个道理。
  田阮拉着虞惊墨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歇息,顺手拿了两瓶汽水,一个芒果小蛋糕。
  汽水有吸管,正好方便田阮把口罩掀到鼻子下,可以用嘴叼住吸管。
  虞惊墨:“你……”
  “什么?”田阮眨巴眼睛看他,瞳仁亮晶晶的。
  “你可以把口罩盖在吸管上,雅观一点。”
  “可我还要吃小蛋糕。”
  “找个没人地方吃吧。如果你不想暴露的话。”
  “好吧。”田阮把口罩弄下来一点。
  “虞总,虞夫人,你们好。”一道身材高挑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还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田阮抬眼看到奚钦,咳了一下。
  奚钦的父母也来打招呼,虞惊墨伸手拍了拍田阮后背,对他说:“我和奚总夫妇说会话,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好。”田阮乖乖点头。
  待到虞惊墨离开,在不远处和奚家夫妇交谈,奚钦倒是没有上前,而是问田阮:“虞商呢?”
  田阮不喝汽水了,狐疑地盯着他,“你干嘛那么关心虞商?”
  奚钦一怔,失笑道:“他是会长,我是副会长,我问他一句,就是别有所图?非要说的话,图他不如图你老公。”
  田阮:“……”
  田阮炸毛:“你敢?”
  奚钦:“不敢,我性取向是女生谢谢。”
  田阮嘿嘿一笑:“你果然喜欢谢堂燕,她大方又漂亮,而且多才多艺讲义气。”
  奚钦仍是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忽然抬手一指,“她也挺漂亮的。”
  田阮随之看去,看到了两眼放光奔向这边的虞啼。
  虞啼马尾辫一甩,“小叔父~~~”
  田阮:“……”
  田阮:“你个禽兽,她才十六岁!”
  虞啼:“?”
  奚钦笑一声:“我只是夸她漂亮,又没说喜欢她。”
  田阮认真瞅着奚钦,见他不似开玩笑,放宽了心,捡起小蛋糕给虞啼,“吃吧。”
  虞啼莫名得了个小蛋糕,喜笑颜开,漂亮的眉眼和虞惊墨更相似了,简直就是轮廓柔和年幼版的虞惊墨。
  所以田阮总是生不了这丫头的气,不管她多么不靠谱……
  虞啼吃着小蛋糕,叽叽喳喳:“太爷爷、三爷爷、我爸妈都来啦,这里真大呀,要不是有人带路,差点迷路。对了,我哥呢?”
  田阮:“去接路秋焰了。”
  “好呀好呀,他们天生一对……”虞啼猛地掩住嘴巴,“我可没有嗑他们哦,你别说出去。”
  田阮:“放心,我一起嗑。”
  虞啼找到组织般:“是吧是吧?他们好般配!”
  田阮第一次认可她:“虞啼,你很有眼光。”
  虞啼放声大笑:“小叔父,你和小叔也是绝配!”
  田阮尾巴翘上天:“那当然。”
  虞惊墨回首看向这边,弯起的唇角就没压下来过。


第154章 
  等到虞惊墨和奚钦父母交谈完, 他带田阮去拜见虞老爷子、虞三一家。
  沈婉月笑道:“小田是不是长高了一点?更俊了。”
  田阮惊喜:“真的吗?我这几天腿抽筋,可能真的长高了,回家量量。”
  虞老爷子体力不济, 拄着拐杖坐在坐在老木桩改造的凳子上,通身威严, 看着小辈们寒暄, 倏地干咳一声。
  大家停下, 都等他说话。虞惊墨弯腰给他沏了一杯龙井。
  虞老爷子接过紫砂茶杯,轻轻吹拂茶沫,慢慢品了一口, 才嗓音浑厚地问:“小田怎么戴着口罩?生病了吗?”
  田阮作势咳嗽一声:“是有点小感冒。”
  “上学辛苦了。”虞老爷子目露赞赏,“你还年轻,只要用功读书, 将来知书达理, 修身养性, 对你只有好处, 没有坏处。”
  田阮:“多谢爷爷教诲。”
  随着虞老爷子对田阮态度的大大改观, 田阮对这位名义上的爷爷也有了亲近之意,特别是在虞老爷子送了金貔貅之后。
  田阮弯起眼睛吹彩虹屁:“假如我老来能像爷爷一样威严,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虞老爷子爽朗地笑起来:“好啊, 有志气!”
  说着便从把自己的管家招来,管家奉上一只小小的沉香木盒子给田阮。
  虞老爷子说:“你上学期表现优异, 这是奖励你的, 加上新年的红包。虞商虞啼也有,你拿着。”
  田阮乐滋滋地拿过盒子打开, 只见是一枚金徽章,雕刻海东青, 也许是虞家独有的奖励。底下还有一张面额二十万的支票。
  “谢谢爷爷。”田阮矜持地说,不想表现得像没见过世面。
  虞老爷子手一挥,“你们都去玩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人。”
  于是大家四散开来,社交的社交,聊天的聊天。虞家家大业大,他们都有入股,就算只是百分之一,年终的分红也是十分可观。
  田阮刚把自己的礼物交给毛七收好,就看到两个俊朗高挑的少年走来,主角的光芒瞬间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今天的虞商穿着一身银灰的休闲款西装,爽利的短发三七分,露出饱满的额头,深邃的双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轮廓逐渐硬朗的下颌线紧绷着,连接修长的脖颈,宽阔的双肩,还有一双长到没边的腿。
  华贵的衣服只是他陪衬,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就是光芒的中心。
  田阮抬手遮了遮眼睛,“好耀眼……”
  虞惊墨揽着他肩膀,瞥了眼儿子,“收敛一点。”
  虞商:“?”
  路秋焰穿的倒是普通,白衬衫蓝夹克黑裤子,脚踩一双旧旧的运动鞋,“叔叔好。”
  虞惊墨颔首,“就是一场踏青聚会,不必拘着。”
  话说时,已经有人上前搭讪,田阮都没来得及和他们说几句,虞商就被几个名媛淑女缠住。
  她们年龄大多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和虞商的年龄相差也不是很大,是以淑女们见虞商相貌英俊,谈吐优雅,不由得眉目含情。
  其中一位一身白裙,披着皮草披肩的女子姿容尤为突出,不说眉眼多么漂亮,光是那一身清冷脱俗的气质,不免教人多看几眼。
  “虞商你好,我叫白絮。”
  “幸会。”虞商彬彬有礼地说。
  白絮从路过的侍者手中取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虞商,“可否请你喝一杯?”
  这种场合里若是接受别人的酒,就代表愿意与之交谈,甚至进一步了解。虞商犹疑须臾,抬手接过香槟,“当然。”
  两人走到一边交谈。
  白家小姐笑容清婉,顾盼生辉,金贵的一身与虞商高大的身形相得益彰。
  “小虞总和那白家小姐真是般配。”钱总走上来笑说。
  田阮瞪着她。
  钱总:“?”
  虞惊墨淡声道:“我儿子和我一样。”
  “一样?”
  虞惊墨不再多言,万一别人得知后,像送人给他一样,疯狂给虞商拉郎配,那才是灾难。
  钱总也不多问,她又不是来八卦的,而是有正经事聊。
  田阮对这正经事不感兴趣,虞惊墨也知道,对他说:“你带路秋焰四处转转,但别乱跑。”
  “我知道。”田阮领着路秋焰去吃好吃的。
  路秋焰面色慵懒,大步落拓,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视线不时瞟向虞商。
  田阮说:“你放心,虞商不会变心的。”
  路秋焰:“……他变不变心不关我事。”
  田阮看着他嘴硬,主角攻受明明对彼此都有好感,但就是不戳破——肯定晋江高中生不能谈恋爱的锅。
  草地的长桌上布满酒水与甜品,客人们随便拿取,或在树荫下攀谈,或走在阳光草坪间,或去湿地间观赏野生的水鸟。
  田阮想吃蛋糕,又不敢摘口罩,对路秋焰说:“你帮我挡挡。”
  路秋焰不明所以。
  “我要吃蛋糕。”
  “……”路秋焰无语地看着窝在自己身前,偷偷摘口罩做贼似的吃蛋糕的田阮。
  田阮努力嚼嚼嚼,腮帮鼓鼓如松鼠。
  路秋焰:“快点吃。”
  田阮:“吃快了消化不良。”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忽然田阮的肩被拍了一下,他吓得一颤,蛋糕全糊脸上……
  “哈哈哈哈哈!”贺兰斯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田阮:“……”
  周遭的人看过来,目色复杂。
  有人上前关心:“虞夫人,你没事吧?”
  田阮立即拿手挡着脸,节节后退,“没事没事……”
  杜恨别听到笑声,赶紧过来,无奈地对贺兰斯说:“有什么好笑的,昨晚你脸上的奶油更多。”
  贺兰斯的笑声戛然而止。
  田阮:“……”你爸的我真的不想秒懂。
  杜恨别掏出手帕,刚要给田阮擦掉脸上的奶油,田阮扭头就跑:“我去洗洗!”
  附近就有公共卫生间,田阮按照指路牌去找,果然看到一栋木屋,狐疑地上前仔细辨认小木牌上的字,才确定这木屋就是卫生间。
  男左女右,田阮拐进左边的卫生间,刚打开洗脸池的龙头,哗然水声中忽然听到一声娇媚的“哦~”。
  田阮以为是幻觉,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哦~好爽~”
  “……”
  “艾丽,你好能干~”
  “……”
  “萨瓦迪卡~”
  “…………”
  田阮一脸惊恐地跑了。
  跑过一处假山,忽见一男一女热情拥吻,女人将男人抵在假山上,霸道地说:“是你惹我的,小妖精。”
  田阮怀疑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
  男人满脸通红,瘦弱的身躯简直大写的身娇体软易推倒,“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女霸总:“你是我的第五个男人,我会让你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男人正娇羞,忽然看到田阮,登时就破了音:“有人!”
  女霸总看过来,眼睛一亮:“小可爱,你也想被我疼爱吗?”
  田阮:“……打扰了告辞。”
  结果走出没几步,看到一对美女抱在一起互啃。
  田阮:“……”
  美女们啃着啃着发现有人看,羞恼地一瞪,手拉手去别处了。
  田阮脑子轻飘飘地回到场地中,此时人员差不多到齐,春日宴正式开始。冬青集团活动部主持人在台上念着演讲稿。
  “……冬去春来,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三月天,我们有缘相聚于此,共同踏青赏景,讴歌逝水年华……”
  “在此,让他们以热烈的掌声来感谢虞惊墨先生的盛情邀请,感谢他让我们在此缘聚,感谢他那些年为冬青集团付出的所有辛劳汗水。”
  掌声响起,虞惊墨不为所动,而在看到失魂落魄走来的青年时,过去牵住他的手,温声问:“怎么了?”
  田阮恍惚地说:“我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
  “?”
  “我脏了。”
  虞惊墨牵起他手,“不脏,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礼吧。”
  田阮像一只乖乖的羔羊,被牵上了台,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脸,还好,口罩是戴着的。
  虞惊墨简单地说了两句:“很荣幸今日大家能给我这个面子,来这场春日宴。大家不必拘束,尽情吃喝就好。”
  能尽情吃喝的人,约莫只有田阮和路秋焰两个。
  “还有一事需向大家郑重宣告,我的继承人虞商年满十八,将会继承我的衣钵,接手冬青集团大小事务,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掌声更是雷动,“恭喜小虞总!”
  “恭喜虞总后继有人。”
  “小虞总真是少年英才,人中龙凤。”
  “恭喜恭喜……”
  大家说着祝贺之词,虞商就在此万丈光芒、无数或期待或钦羡的视线中走上台,面容平静,态度稳重,举重若轻地说:“我还很年轻,未来很多路要摸索着过,到时请诸位前辈多多关照。我在此衷心地祝愿,大家岁岁长青,年年有今日。”
  田阮看着如此耀眼的虞商,由衷欣慰,从今天开始,主角攻受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未来的一切都是为他们铺路。
  作为主角攻受的小爸,他当然要跟着沾光,比如长命百岁日进斗金什么的。
  小提琴手拉响琴弦,悠扬的曲调拨动每一颗春风得意的心,有男男女女携手跳舞,尽情享受美好的春光。
  虞惊墨下台来,牵起田阮的手,“饿吗?”
  田阮脑子污了一秒,一本正经点头,“饿。”
  刚说完,就有五星酒店的厨师亲自送料理过来,主厨张望一圈,推着小车到他们面前,“先生夫人,请用餐。”
  “这道开胃菜是花螺拌鲜花生,新鲜的花螺焯水去壳取肉,用秘制酸味酱汁浸泡入味,和刚出土的新鲜绵软花生拌合。”
  “这道汤品是枇杷果干炖鲜鲍鱼汤,枇杷果和枇杷叶与鲍鱼的香气混合,清爽解腻,鲜甜带酸。”
  “主菜是春笋富贵虾,黑松露蘑菇酿乳鸽腿,茶皇鸡,铁板羊排配白芦笋。”
  “甜品是晴王香槟芝士塔,黑芝麻柠檬手指泡芙。”
  田阮听着都觉得眼花缭乱,考虑到现场有外国人,主厨又用英语介绍了一遍。
  虞惊墨用餐时需要安静,带着田阮到一处凉亭里。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知眼色的人上来搭话。
  虞惊墨道:“抱歉,我在陪我夫人用餐。”
  搭话的人看着鬼鬼祟祟把口罩罩在鼻子上的青年,“……哦,抱歉。”
  不知是谁在唱歌,女声温柔清润。
  田阮抬眼看去,“哇,是安妮姐。”
  果不其然,美女唱歌吸引了一大票人,掌声不断。不少老总少总全都眼冒精光地看着安妮。
  虞惊墨这边终于清静下来,他注视小口啃羊排,还不忘看热闹的青年,好笑地拿筷子反手一敲,“就那么好看?”
  田阮转过脸,嘴上油光锃亮,“没有虞先生好看。”
  “那也不见你多看我几眼。”
  田阮害羞:“我怕多看你几眼,就会忍不住想亲亲。”
  虞惊墨看着他油嘴,“亲也没事,但要把嘴巴擦干净。”
  “……”田阮瞪他,“你嘴巴也好不到哪里去。”
  虞惊墨一顿,优雅地拿餐巾擦拭唇畔,更加注意用餐礼仪,不说话了。
  安妮一曲唱毕,又有其他人上去唱,这么过了几轮,主持人说大家可以点名让谁唱,众人巡视一圈,掠过凉亭,又作罢。
  “小虞总,来一首?”
  “难得大好春光,小虞总不来一首,可就辜负了。”
  “来一首,来一首!”大家起哄。
  正在和路秋焰吃牛排的虞商:“……”
  路秋焰忍笑:“去吧。”
  虞商眉心微蹙,想拒绝,但他要是在这种时候拒绝,无疑是不给面子。他才刚开始接手虞家的产业,不能那么大“架子”,不然业内前辈怎么看?
  千头万绪,迫使虞商站起来,走到台上,脸上线条绷紧,一本正经地说:“我唱的不好,让各位前辈友人、叔叔阿姨见笑。”
  友人也就是德音的学生,奚钦带头起哄:“会长大人十项全能,想必歌唱也不在话下。”
  谢堂燕还没听虞商唱过歌,闻言点头,“会长加油!”
  学生会:“会长加油!”
  虞商:“……”
  路秋焰好整以暇,他今天会来,可就等着这一幕,真好玩,原来虞商也不是什么都会。
  周遭看着这群学生,无奈地笑笑,果然都是小年轻。
  田阮差点端着饭碗跑过去,被虞惊墨按下。
  “成何体统?”虞惊墨说。
  “?”
  “只有要饭的才端着碗到处跑。”虞惊墨解释。
  田阮三两口喝了汤,嘴里鼓鼓的就跑过去,恰在此时虞商开唱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快哀乐,祝你幸福快哀乐……”
  田阮噗的一声喷了,好巧不巧,汤汁如同细雨,悉数落在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身上。
  许冰漾:“……”
  田阮:“……”


第155章 
  谁家好人在继承家业的仪式上唱生日歌?
  哦, 是虞商。
  不光唱生日歌,还唱跑调了。
  难道是上次给虞惊墨过生日时唱跑调,一直耿耿于怀, 想要再次证明自己没有跑调?电光火石间,田阮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原书没写主角攻唱的是生日歌, 只说是一首普通的校园民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田阮已经喷了。
  他和发丝上挂着汤汁的轮椅青年面面相觑, 无语凝噎:“……呃,你热不热?给你人工降雨?”
  无论是人工降雨,还是人工降汤汁, 都让许冰漾颤抖起来。本就柔弱清秀的一张脸,更显楚楚可怜:“虞夫人,我和你无冤无仇,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田阮:“……”真是一杯绿油油的好茶。
  许冰漾抬眼, 已是泫然欲泣, 恰好虞惊墨走过来, 他握紧了拳, 颤抖着演绎一朵坚韧的小白花:“虞惊墨,你夫人就那么讨厌我?”
  虞惊墨:“他只是看你太热,给你人工降雨。”
  许冰漾:“……”
  虞惊墨说着掏出手帕给田阮擦擦嘴, “怎么可以随便给人人工降雨,费嘴。”
  田阮委屈巴巴:“嗯。”
  许冰漾:“……”
  徐助理上前, “这位先生, 去卫生间换一身衣服吧?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
  许冰漾像是在看一个流氓。
  徐助理:“……”
  许冰漾说:“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时他大哥许建康走来, 这人倒是长得人高马大,和大壮颇有一比。田阮瞧着十分纳罕, 果然一个健康,一个病秧子?
  这许家的前任当家还真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看不起的病秧子逆袭成了家主。
  而在外人面前,许建康才是家主,嗓音粗沉地说:“我弟弟人在轮椅坐,祸从口中来,给虞总虞夫人添麻烦了。”
  虞惊墨:“无妨。”
  许建康带着许冰漾去换衣服,许冰漾转过脸时,脸色阴沉了十分不止,问道:“大哥,你觉得那个田远是故意的吗?”
  许建康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呵呵,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被我抢来的东西,已经抢来了。我还会抢更多,直到把冬青集团收入囊中。”
  台上,唱完生日歌的虞商面对一众沉默的观众,僵立着。
  俄顷,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紧接着更多的掌声响起,大家尬夸:“小虞总唱得真是动听。”“犹如天籁。”“能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今天过生日的有福了。”“哈哈哈哈……”
  虞商的耳朵红了一点,偏偏脸上正经得很,说:“见笑。”
  大家都笑起来。
  “……”虞商匆匆下台,借故去洗手,快步走去卫生间。
  田阮:“哈哈哈哈儿砸害羞了。”
  虞惊墨把他的口罩往下一拉,“你是不是忘了卫生间有一条蛇?”
  田阮反应过来,“路秋焰!快去追虞商!”
  路秋焰正喝着汽水怡然自乐,闻言不明所以。
  田阮往严重了说:“男卫生间有个人妖,专门吃男人阳精,还有一条蛇,就喜欢咬男人的命根子。”
  路秋焰:“……你怎么知道?”
  田阮:“我去看过,被吓跑了。”
  路秋焰起身,“胆小鬼,看我一拳揍飞他们。”
  田阮乐颠颠地跟上吃瓜,“我相信你会守护好最好的虞商。”
  路秋焰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揍人妖和蛇,田阮狐假虎威。
  结果刚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一叠声的“萨瓦迪卡”,还有“滚”。
  萨瓦迪卡国的艾丽被许建康赶了出来,波涛汹涌裹着半胸皮衣,包臀裙。谁也想不到,“她”掏出来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大。
  艾丽看到田阮,眼睛登时就亮了,妩媚地放电:“萨瓦迪卡~”
  田阮:“……”
  毛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掏出麻袋,又将艾丽给套走了。
  刚要施展拳脚的路秋焰:“靠,你家保镖怎么跟幽灵似的。”
  田阮笑笑:“可能因为都是单身,所以来去如风。”
  “这和单身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总是很快的。”田阮深沉地说,“你还小,不懂。”
  “……我掏出来至少比你大。”路秋焰忽然就懂了。
  大步地走进卫生间,两人和许建康四目相对。路秋焰看了眼隔间的门,除了许建康守着的那个,挨个看了一遍,都没人。
  田阮:“奇怪,虞商人呢?不会掉马桶里冲到异世界了吧?”
  “怎么可能。”路秋焰敲了敲唯一紧闭的门,“虞商,你在里面吗?你被蛇咬了吗?”
  里面:“……”
  许建康拦住他,“我弟弟在里面,他在换衣服,请不要打扰。”
  田阮看了眼停在墙边的轮椅,“你弟弟双腿残疾,你就放他一人坐在马桶上换衣服?不怕被冲到异世界?”
  许建康:“我三十六岁了,不是十多岁的小孩。”
  田阮唠嗑:“那你有小孩吗?”
  许建康一愣,“有,也有十岁了。”
  田阮:“那今天虞商唱的那首生日歌,正好送给你小孩,祝他生日快乐。”
  “……客气。”
  “不客气。”
  里面传来一道阴恻恻的柔和男声:“大哥,乐乐下个月才过生日,提前给他过生日,不是催命吗?”
  许建康:“……没有这样的说法。”
  “呵呵。”
  路秋焰懒得多费口舌,一脚踹开门,看了眼,“哦,虞商不在,走吧。”
  光着屁股满脸惊恐的许冰漾僵住了。
  田阮看了眼,“连内裤都要换,许先生真够精致的。”
  “……”
  “你的小鸟受惊了,也是小得楚楚可怜啊。”
  “……”许冰漾猛地拽过衣服遮住,羞怒地瞪着田阮,咬牙切齿,“你……很好。”
  田阮:“我知道我很好。再见,许先生。”
  走出卫生间,路秋焰忽然抬头往天上看了眼。
  田阮随之看去,“虞商会在天上吗?”
  路秋焰:“他又不是牛皮,怎么在天上飞。”
  “那你看什么?”田阮左看右看,天上只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路过的鸥鸟。
  “杏花开了。”
  田阮一愣,随之望去,果然林中一片洁白,在微风的吹拂中花瓣如雨,“真好看。”
  路秋焰:“这么好的花,长出的杏子一定又大又甜。”
  田阮:“那到时我们一起来摘杏子。”
  两人踏着花瓣走在林中,田阮惊喜地发现,这个公园里不光有杏树,还有梨树、桃树、苹果树、无花果树。
  田阮正陶醉于春风,忽有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脸上。
  冰凉怡人。
  前方忽有两道靓丽的身影,一银灰,一雪白。
  路秋焰眼色忽冷,看着虞商和白絮。
  田阮:“……”他就知道,这雨不是白下的!狗血不就来了。


第156章 
  白家小姐白絮今年二十二, 比虞商大四岁,刚从国外大学毕业归国。见惯了各种高鼻深目帅哥的她,还是觉得中式帅哥最耐看。
  结果回国才发现, 中式帅哥也没几个能打,要么往娱乐圈看, 要么就是身家矜贵不怎么露面。
  想要条件上好、家境优渥的帅哥, 更是人中龙凤少之又少。
  冬青集团邀请她爸妈来参加春日宴, 她原本不屑一顾,但听爸妈说虞家有个继承人,长得丰神俊朗、英姿勃发, 还是德音高中的学生会主席。
  “高中生?”白絮略有吃惊。
  “只比你小四岁,再有两年就长成了。你去见见,对你没坏处。”母亲说。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 白絮盛装打扮到这湿地公园, 孰料等了小半日, 那虞商也没来, 不免恼怒, 什么虞家继承人,空有名头,还不是纨绔阔少。
  就在她准备走时, 虞商来了。
  那一瞬间春暖花开,白絮觉得弟弟也不是不可以。
  经过短暂的交谈, 白絮更加确定, 虞商虽然年纪小,但稳重知礼节, 且谈吐优雅,知识储备丰富, 虽然过度正经了些,但恰恰证明了其质朴的本性。
  更难得的是,还有那样一副好相貌,不逊其父虞惊墨。
  白絮原本暗自可惜虞惊墨结了婚,如今她只庆幸遇到了他儿子。
  还有虞商唱歌,跑音走调得可爱。
  白絮决定主动出击,拿下这少年,养成几年,总比四处寻寻觅觅不满意的好。
  杏花微雨,春寒料峭,白絮披着皮草披肩,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还是有些冷,她瑟缩着朝虞商靠近。
  这少年比她高了足足有一个头,相信从他的角度,定能看到自己傲人的沟线,“下雨了,好冷。”
  不出意外的,虞商别开了视线,淡声道:“白小姐,回去吧。”
  白絮弯起唇角,目光盈盈仰着脸看他,“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有。”
  “你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白絮挨近。
  虞商伸手推开她,“白小姐,请自重。”
  白絮莞尔:“你害羞了?”
  虞商对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太少,正要一走了之,忽见面容冷峻的两个少年望着这边。
  一双大眼睛,一双清冷眼睛,全都透着冰寒。
  “……”
  白絮随之看去,呀了一声:“虞夫人?那位是?”
  路秋焰扭头就走,长腿阔步,背影决绝。
  虞商猛地反应过来,抬腿追上去,“路秋焰!”
  路秋焰头也不回。
  “虞商?”白絮踏着小碎步追去。
  田阮赶紧把这姑娘拦住,“人家小两口的事,白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白絮脚下顿住,不可思议地问:“谁和谁是小两口?”
  田阮笑眯眯示意那两个逐渐走远的身影,“他们,我认可的。”
  “……”白絮差点忘了,如果她和虞商有结果,就得叫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青年为小爸。
  田阮补充一句:“希望白小姐能替我儿子儿媳保密。”
  白絮嘴唇嗫嚅,冷若秋水的眸子盛满失望:“你们一家都喜欢男的吗?”
  田阮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我明白了。”白絮很快调整好情绪,转身落拓地走开,只是心里那股气憋着,不撒出来不行,“真是日了狗了。”
  田阮:“……”
  原书可没写白小姐还会爆粗口,可见真实的世界远比书中更戏剧化。
  田阮这就乐颠颠地去追主角攻受。
  路秋焰生气的时候乱走一气,不知怎的就到了湿地里,湿地里有栈桥,游客可以走在栈桥里欣赏丰茂的水生植物,比如荷花、千屈菜、菖蒲、芦苇、芡实等。
  至于动物,要看季节与运气,运气好可以看见白鹭和天鹅,运气不好就只能看到青蛙。
  主角受的运气显然不错,芦苇间悠悠荡荡过一对交颈的白天鹅,在新生的嫩绿芦苇杆和澄澈的水波里怡然自得,互亲互爱。
  微雨润湿了路秋焰头发与肩膀,还有天鹅的翅膀,但它们仿佛对此不以为意,反而振翅互相绕着飞舞。
  惊起一圈圈涟漪扩散,芦苇荡随之招摇。
  路秋焰也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反正他就是不爽,折了一杆芦苇打在水里,惊得两只天鹅挥翅逃散。
  “路秋焰。”虞商走来。
  “干嘛?”路秋焰闷声看着水面。
  “你生什么气?”
  路秋焰抬眼看他,“我生什么气?我没有生气。”
  虞商倒像是期盼他生气似的,“我们回去吧。”
  “我回家了。”路秋焰掠过他往回走。
  虞商捉住他手腕,“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
  “我送你。”虞商坚持说。
  路秋焰想要挣脱他,虞商的手劲却如铁铸般纹丝不动,“放手。”
  “不放。”
  “……”
  这般僵持片刻,虞商败下阵来,解释道:“我和那位白小姐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
  路秋焰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好了很多,“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没问。”
  “我想说。”
  “哦。”
  “我送你回去。”
  “算了,还没吃饱。”
  “嗯。”虞商放开他手腕,掌心却仍留有少年细腻的肤质触感,以及从剧烈跳动到逐渐平缓的脉搏体温,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再去吃点。”
  路秋焰大步往前走,忽见一道猫猫祟祟的瘦条身影,“田阮!”
  田阮从芦苇丛间冒出脑袋,笑颜灿烂:“你们和好啦。”
  路秋焰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和虞商没有吵架,哪来的和好。”
  虞商闻言看他一眼,唇角有了笑意:“嗯。”
  田阮嘿嘿直笑,也不拆穿。
  三人回到活动场地,又是另一番风景。
  因为下了阵微雨,商客便以为要下大,纷纷告辞而去。留下的不过二百来人,没了原先的热闹喧嚣,在雨停后更显安宁祥和。
  只有田阮在心疼那些被雨淋的酒水食物,为了主角攻受的狗血浪漫,壮烈牺牲。酒店清洁人员把餐具回收,换上新的酒水。
  那些都是哗啦啦如同流水的钱啊,田阮兀自感叹,张望四周,猛地看到虞惊墨和许冰漾在一起说话。
  许冰漾柔柔弱弱地坐在轮椅上,低眉浅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清秀无害,抬眼看向虞惊墨的眼神含情脉脉的。
  大家面面相觑,露出讳莫如深的笑。
  田阮:“……”
  田阮大步上前,故作从容地说:“虞先生,我回来了。”
  虞惊墨伸手自然地牵过他,给他理了理润湿的头发,“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
  田阮眨巴眼睛,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因此显得眼睛更大,水汪汪的,睫毛纤长如水草,“让虞先生久等了。路上遇到一点事耽搁了。”
  虞惊墨没问什么事,因为毛七跟着,都拍给他看了,大约知道事情经过。
  “虞夫人,”许冰漾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地一瞥路秋焰,“和这位同学去哪里玩了?这个公园太大了,可以推荐一下吗?”
  田阮扭脸,“哦,好啊。我回来的路上散步,绕到湿地,里面虽然只有残荷败柳,但别有一番意趣。推荐你去看青蛙,呱呱呱的,和你一定谈得来。”
  “……”
  虞惊墨轻笑,顺势牵着田阮去散步,“反正没什么事,我们走走。”
  田阮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我好累……”
  虞惊墨便带他坐到一边的长椅上,给他挑了点小甜品和饮料,“补充能量。”
  田阮注视虞惊墨,“我这样看着你,就能补充能量。”
  “那好,我吃。”
  “不行,我吃。”田阮夺过甜品盘子。
  虞惊墨看着他进食,视线范围内只有田阮一个。
  许冰漾不死心地凑过来,“不知道哪个甜品好吃?有推荐的吗?”
  田阮不置可否。
  虞惊墨说:“那个黄绿色的蜂蜜薄荷蛋糕不错。”
  田阮瞪他。
  虞惊墨无所表情,只是眼角眉梢透出一种惬意。
  许冰漾信以为真,滚着轮椅取了一块黄绿色的小蛋糕,挖了一勺。甫一入口,他的脸就变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一会儿紫。
  田阮:“?”
  虞惊墨倾身在他耳畔低语:“蜂蜜芥末。”
  田阮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抿着唇忍笑。
  许冰漾缓了好一阵才能开口:“虞惊墨,这个……很辣。”
  芥末简直料理界的流氓,不管什么蛋糕甜品、只要加入一点点,就能刺激人的味蕾。何况五星酒店尤其舍得给纯芥末,那一层绿色足有两毫米厚。
  “抱歉,我大概搞错了。”虞惊墨一派正经地说。
  许冰漾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自认倒霉——原本他还以为这个田远不在,虞惊墨能被自己打动,没想到还是那般冷漠。
  然而这样的场合,许冰漾嘴上还是要客套一点:“没事,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吃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言下之意是,他在家不受宠,家里人经常把那些不好吃的,甚至难吃的东西给他吃。
  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大家一听就听出来了。
  果不其然,有人对许冰漾投以同情的目光。
  过了十几秒,田阮才倏然反应过来,说:“那你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了。”
  许冰漾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腿,“怎么会呢?我这个残疾,什么都做不好。”
  田阮看到许建康在不远处晃悠,这就招手喊过来,问:“你弟弟在家还吃糠咽菜?”
  “糠咽菜?”许建康不明所以。
  “对他而言,一手糠咽菜,一手窝窝头,就是世上最丰盛的午餐了吧?好可怜哦。”
  “……”
  田阮这就掏出一块钱硬币给许冰漾。
  许冰漾笑容不再:“虞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田阮把一只大碗放在许冰漾手里,笑眯眯地挥手招呼大家:“许先生现在在家还在吃糠咽菜和馒头,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帮帮他吧!”
  “……”
  渐渐的,汇聚在许冰漾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包括主角攻受。
  虞商带头捐了一百块。
  其他人不甘落后,也就一百几百地捐着。
  路秋焰翻遍全身只找出一块五毛钱,大发慈悲地叮当投入碗里。
  许冰漾僵硬别动,仿佛连笑容都冰封,眼睁睁看着大碗里的钱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毛五毛……
  捐完善款,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这是他们捐过的最少的善款。
  许建康沉默着,被动成为苛待弟弟、只给糠咽菜和馒头的吝啬之人。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田阮代为感谢:“谢谢大家的爱心,礼轻情意重,许先生收到了!”
  许冰漾阴恻恻地瞪着田阮。
  须臾,那道森冷的视线被一双凤目截走。
  许冰漾泫然欲泣:“虞惊墨……”
  虞惊墨:“我夫人人美心善,你应该感谢他。”
  “……”


第157章 
  许冰漾还是被气走了。
  没了绿到发光的反派照耀, 这场春日宴氛围更加轻松。
  虞惊墨在短短小半日内就完成了十几笔过亿生意的合作,田阮偶尔去听几句,直接把他惊呆了, 只是说说笑笑,就有几十亿的合作?
  怪不得这场春日宴如此大办, 花钱如流水, 因为花掉的钱还不足赚到的万分之一。
  与此同时, 虞商独立和商客们攀谈,拿下几笔数额不大的项目,算是锻炼带来的额外之喜。
  大家互惠互利, 这一天下来宾主尽欢。
  就连老奸巨猾如杜恨别都忍不住感叹:“这场春日宴,比我在国外的社交晚宴实在得多。”
  贺兰斯不以为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明天就反悔,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
  杜恨别笑道:“我给的条件足够优渥, 鱼儿自然会上钩。不是这一条, 也是另一条。”
  瞧着这般意气风发的杜恨别, 贺兰斯也笑了一声:“你的条件越是好, 别人越是想卷款跑路, 别把人类想得那么诚实守信。”
  “我只相信,人类对钱有绝对的忠诚。”
  “这倒是。”
  “……大哥大嫂!”田阮追上他们,一脸灿然的笑, “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贺兰斯凉凉一瞥,“再乱叫, 把你扔深山老林自生自灭。”
  杜恨别问:“什么事?”
  田阮说:“最近虞商接手了虞家的几家公司, 说是锻炼,但他还年轻, 我不放心。”
  “所以?”
  “所以我想请你提点建议,或者合作一两个生意。”
  “没问题。”杜恨别一口答应, “毕竟是你养子,也算我侄子。”
  田阮眼睛亮晶晶:“大哥你真好!”
  原书主角攻和男二强强联手,看反派还怎么蹦跶。
  贺兰斯纳闷:“你干嘛不找虞惊墨,找你大哥?”
  田阮实话实说:“虞先生是不会帮忙的,他说了是给虞商锻炼,就是锻炼,在此期间不会插手任何事。”
  “期限多久?”
  “大概半年,到暑假时。”
  杜恨别思忖:“正好我看中了一个皮包厂子,已经谈下来了,在走合同流程,如果虞商有兴趣,可以一起入股。”
  田阮:“那真是太巧了,虞商接手的公司就有做皮包的,好像正嫌工厂不够大,设备也老旧,考虑换厂或重新盖一个。”
  “那不用盖了,现成的。”
  “OK!”田阮这就乐颠颠地去找虞商,谁知虞商已经坐上玛莎拉蒂,载着路秋焰飞驰而去,只留下一串车尾气。
  田阮跟着跑了几步,实在没追上,便作罢,回身坐上宾利,和虞惊墨一道回庄园。
  路上田阮说了此事。
  虞惊墨没有表示反对:“本就是给虞商练手的,他想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
  田阮点点脑袋,“我大哥还是很靠谱的,这点我可以担保。”
  “你要是担保不了怎么办?”
  “怎么担保不了了?”
  “比如皮包厂效益不好,你大哥撤股,留下一堆债务。”
  “……不会的。我大哥做生意从来不亏。”田阮可是看过原书的,杜恨别从出场到结尾,除了和主角受的感情发展不顺,在生意场上还是很能打的。
  虞惊墨靠着后排靠背,身体陷在柔软的腰枕间,下颌微抬,姿态放松而略带霜寒之气:“生意场上没有能一直赢的人,都是经过坎坷磨砺,才羽翼渐丰,经得起风雨打击。”
  田阮也不知道,杜恨别以前是不是吃过亏,是不是输过,才养成了如今被卷走二十亿,还能重归于好的平静到诡异的性格。
  原书的杜恨别也是这样的,看似绅士儒雅,实则野性尚存,总在对手放松的刹那发起进攻,直击弱点,快准狠咬断对方脖颈。
  田阮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虞先生……”
  “嗯?”
  “我拉我大哥入局,是知道许冰漾一定会有所动作。大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虞惊墨失笑:“你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田阮有点后悔,他还是太莽撞了。
  虞惊墨捉住他细白的手,整个包揽在掌心,说:“我说过,不管你闯什么祸,我都会为你兜底。”
  田阮感动地望着虞惊墨,“虞先生。”
  “但你大哥要打你,行家法,我也没法全管。”
  “……虞先生!”田阮气得脸蛋微红,“你必须管我!”
  司机都笑了,小俩口真是喜欢打情骂俏。
  虞惊墨眉梢微挑,“那你下次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再去做?”
  田阮小声撒娇:“我保证。”
  虞惊墨不知信没信,只说:“虽然是你拉你大哥入局,但你大哥这边是虞商,他是不会输的。”
  田阮点头,“没错!”
  “你要是担保不了,就用自己来还我。”
  “好……”
  然后又一个月后——
  田阮:“……”他爸的怎么就到了一个月后!我的时间呢!还我时间,还我青春!
  “田阮,你发什么呆?”路秋焰无语地看着又一次发呆的田阮。
  自从同班,路秋焰发现田阮真的很爱发呆。
  上课发呆,吃饭发呆,走路发呆,看着他发呆,就连放学回家都会发会儿呆。
  “呆呆,醒醒。”路秋焰拿手指戳了一下田阮柔软的脸蛋,不得不说,这位小爸是真显年轻,脸上胶原蛋白满满,明眸皓齿的,简直就是清纯男高本高。
  田阮猛地醒了,眨巴眼睛看路秋焰,“你叫我什么?”
  “呆呆,阿呆,呆子。喜欢哪个外号?”路秋焰把书包往肩上一挂,长腿阔步走向德音大门。
  “……哪个都不喜欢。”
  “没事,反正你发呆时哪个都听不到。”
  田阮背着小书包追上去,“路秋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时间被偷走了?”
  “什么?”
  “被偷了一个月。”
  “你模拟考考傻了吧?上个月都在刷题。”
  田阮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为了准备模拟考,他每天一到家就写作业,刷题目写试卷,甚至为此和虞惊墨分了小半个月的房,专心刷题。
  得不到采阳补阴的虞惊墨对此没说什么,但田阮就是感到对方有怨气。
  田阮也没办法,夫夫生活要是太频繁,真的会影响第二天上学,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和虞惊墨分房的。
  一星期不也能睡在一块两回……田阮安慰虞惊墨,只要等到暑假,就可以天天睡在一起了。
  虞惊墨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嗯。”
  田阮摸了摸口袋,给自己打气:“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呸呸,我相信明天会更好。”
  路秋焰走着走着往回看了眼,没找到虞商,“虞商最近是不是很忙?有时候请半天假不来学校。”
  田阮:“他忙着搞事业,这也是为你们将来的幸福奠定基础。”
  路秋焰:“……我看你考试考得脑子都傻了,赶紧回家给你老公日一顿就好了。”
  田阮:“……”
  在一众豪车中,田阮熟稔地找到迈巴赫,车门打开,他坐了进去,闻到独属于虞惊墨的檀香与冷调混合的气息,不由得深深呼吸。
  虞惊墨给他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
  “谢谢。”田阮喝了一小口润润喉咙,尽量显得嗓音如泉水般甘甜,“虞先生,我有礼物送你。”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艰难地拽出一只拳头大的皮质小盒子,其实上车的时候虞惊墨就注意到青年裤子上的鼓囊囊了。
  “还以为你的小田阮变大了。”虞惊墨笑着接过小盒子。
  田阮:“……”要是变这么大,做梦都能吓醒。
  虞惊墨打开盒子,顿时就被里面的金灿灿晃了一下眼睛,“金手表?”
  这手表不仅表盘是金的,表带和里面的指针也都是金的。
  田阮有点不好意思:“我把金条拿去融了一半,特地定制的。”
  虞惊墨:“……”
  “怎么样?喜欢吗?”田阮期待地问,他为了定制这手表,用了足足一个多月,可算给他造好了。
  土豪金的光芒映射在车内,印在虞惊墨俊美无匹的脸上,他从胸腔发出一声低笑:“喜欢。”
  他怎么敢不说喜欢,只要是田阮送的,他都喜欢。
  “给我戴上。”虞惊墨挽起西装和衬衫袖口,把自己青筋蜿蜒的蓄满力量的手腕给田阮。
  田阮开心地给虞惊墨戴手表,他现在也是合格的夫人了,不仅会给虞惊墨打领带,还会给他戴手表,他可是偷偷练习了许久。
  就是衣帽间的领带废了两条,价值百万的手表也摔了三只……
  虞惊墨鼓励他:“没事,练手而已,熟能生巧。”
  田阮点点脑袋,直到学会。
  嗯,就像他去屠虞惊墨的巨龙,无论是手动还是用嘴巴,都是熟能生巧。


第158章 
  “模拟考怎么样?”虞惊墨用袖口掩住金光闪闪充满土豪气息的大金表, 状似无意地问。
  田阮往后一靠,长长舒了口气:“还是第二。”
  虞惊墨并无意外,“已经很好了。”
  “拼死拼活才保住这第二。”田阮虽然是个小小的学霸, 但也就学科成绩能打,他必须保持住。
  第三的奚钦只和他差三分, 指不定哪天就被超过了。
  这让田阮有了危机感, 他倒是不怕掉下去, 而是怕没有努力就掉下去。
  虞惊墨握住他手说:“你可以要奖励。”
  “奖励?”田阮转过脸,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随便你要。”
  田阮想了想,他还真不缺什么, “我好久没吃汉堡了,我想吃鸡腿堡。”
  “……就这?”
  “嗯。”田阮点头。
  虞惊墨无奈,正好路过一家麦当劳, 司机很有眼色地将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
  夫夫俩下车, 虞惊墨伸手拉开玻璃门, 让田阮先进去, 而后自己跟进去。店里大约有十五六个客人, 都在等餐,或坐或站。两人一经出现便吸引了一半的目光。
  虞惊墨一袭剪裁合体的正装,身高腿长, 峻拔如山,俊美无俦的脸却如万年冰封, 就算他没什么动作表情, 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天然的制冷机,店内瞬间安静下来。
  田阮几乎习惯了虞惊墨走到哪里, 哪里就变成大冰窖的氛围,如常去点餐:“要一个辣鸡腿堡, 一个培根安格斯厚牛堡,一份炸鸡翅。”
  “请稍等。”店员屏气凝神说。
  田阮用微信付了款,拿了票据,就开始等餐。
  电子屏上不时显示几号几号出餐,去柜台上领取就可以。
  田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等餐号,估摸着还有十分钟,就对虞惊墨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虞惊墨牵着他手出门。
  有女生拿出手机拍他们,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保镖勒令“删除”。
  十分钟的街也没什么好逛的,正好一家常转悠的礼品店就在对面,走人行道过了绿灯,田阮拉着虞惊墨去店里。
  面对琳琅满目的小礼品,大多是可爱的风格,虞惊墨问:“你的那些公仔玩偶,就是在这里买的?”
  田阮:“对啊,便宜还好看。”
  “喜欢的话可以把这里买下来。”虞惊墨说得好像只是买个汉堡。
  田阮:“……虞先生你不能这样,这样会少了很多乐趣。”
  虞惊墨不理解为什么会少了乐趣,但他尊重田阮的想法,跟在他后面,他看什么,自己就看什么。
  这样的礼品店人还挺多,并且大多数是女生,不时有那么一两道视线投过来,吃吃偷笑。
  田阮只对公仔玩偶、文具小卡感兴趣,他挑了几袋十元包小卡,说:“好了,走吧。”
  付了钱,走出店门他就开始拆包装袋,将卡悉数倒出来,在手上一起翻看,“哇,我抽到了珍藏卡!”
  “这什么?”虞惊墨问。
  田阮有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小说里的人,最近很火。”
  虞惊墨并不干涉他爱好,拿过卡片品鉴:“画风精美。”
  田阮点点脑袋,这就滔滔不绝地介绍。
  虞惊墨含笑看他小嘴叭叭,忽然竖起手指抵在他柔软的唇瓣上,“留着点嘴巴,吃汉堡。”
  取餐后,汉堡带到车上。
  田阮看着高档的真皮后座,目之所及极尽简洁一尘不染,再看看手里冒着热气的汉堡,“……在车里吃没事吗?”
  虞惊墨抽了好几张棉柔纸巾给他,“小心点就没事。”
  田阮小口地咬着炸得酥脆的鸡腿外皮,辣辣的香气在口腔满溢,不由得眉头舒展:“好吃。虞先生你也吃。”
  他知道虞惊墨的口味,专门挑了培根安格斯厚牛堡。
  虞惊墨道:“我回去再吃。”
  田阮也知道他讲究,便自己香喷喷地吃着将近两个月没吃过的汉堡。虞惊墨专注地看着他吃东西,田阮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别看我。”
  虞惊墨轻笑:“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田阮嘴上沾了点芝士酱,“那我适合当吃播?”
  “只给我一个人看的吃播。”
  “……”不能污!
  回到庄园,虞惊墨让刘妈把汉堡加热了一遍,放在餐盘里,准备好刀叉。紧接着他便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享用汉堡。
  田阮:“……”
  小小一个汉堡,愣是被虞惊墨吃出了五星级餐厅料理的味道。
  晚饭时虞商也没出现,似乎忙得不可开交。
  刘妈多问了一句:“少爷不回来吃吗?”
  虞惊墨淡声道:“给他留点饭。”
  “哎。”
  直到晚上九点,田阮作业都写完了,庄园门口才传来车子响动。他拉开书房的窗帘往外看了眼,见是虞商的车,这就披上外套出门。
  恰好虞惊墨也从书房出来。
  “虞商回来了。”
  “嗯。”
  走廊顶灯大亮,楼梯顶部的水晶灯亦蜿蜒出璀璨的光晕。
  偌大的客厅里走动三四个佣人,她们朝主人家鞠躬,并不多言。
  等了四五分钟,虞商才从附房转移到主宅,脸色疲惫走进来,浓长的眉宇笼罩一层阴影。看到父亲,更是抿紧了唇,须臾才唤了一声:“爸。”
  虞惊墨道:“先吃饭。”
  虞商点头,沉默地区餐厅吃饭。
  田阮跟去问:“你怎么这么晚?”
  “工作。”
  “工作很麻烦?”
  虞商默然。
  虞惊墨:“先让他吃饭。”
  田阮:“哦。”
  等虞商吃完,田阮已经从楼上拿了自己的作业本,说:“你作业还没做吧?我的给你抄。”
  虞商摇头,“不必。我已经做完了。”
  “……”
  虞惊墨坐在沙发上,翘起一条长腿,姿态慵懒,语调沉稳:“发生什么了?”
  田阮瞧着虞商的脸色,默默坐到虞惊墨身边。
  虞商站在他们面前,就跟犯了错似的垂着脑袋,“爸,皮包公司暂停经营了。”
  田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暂停经营是什么意思,等到回神,就打了一个寒颤,立即望向虞惊墨。
  虞惊墨不惊不动,问:“怎么暂停的?”
  虞商眉心紧蹙,“监管局来查,说皮□□质含有超量甲醛,不合格需要整改。我请人吃了饭,送了礼,表示会整改,但今天暂停经营的通知就下来了。”
  虞惊墨颔首,“小伎俩。不至于让你焦头烂额。”
  虞商:“通知刚下来,工厂就起火了,烧伤了十几名厂工。”
  “旧工厂还是新工厂?”
  “旧工厂。”
  虞惊墨沉吟,“那等等,新工厂也起火了,着急的就不止你一人。”
  “?”
  田阮目瞪口呆,“真起火?”
  虞惊墨吩咐:“通知新工厂安全避难,这个月减少晚班人数。”
  “那找到起火事故的源头了吗?”
  虞商摇头,“我看过监控,火是从一个没人的小库房里烧起来的,最后进去的人是厂里的。”
  由此警方得出结论,是厂里设备老旧,引发电线短路,才会起火。
  这个理由也就骗骗其他人,在商海中浮沉十多年的虞惊墨是一个字都不信。
  “肯定是许冰漾搞的鬼。”田阮也不信,迅速锁定嫌疑人。
  虞惊墨:“新厂没暂停吧?”
  虞商摇头,“还没有,新厂是和杜家一起投资的。”
  虞惊墨颔首,“那就等着。”
  田阮却说:“不能再起火了,不能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虞惊墨侧目望着身边一脸天真与善良的青年,觉得可爱,解释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人向善难,行恶却只需要一个念头。人有千头万绪,这一念防不胜防。”
  田阮愕然,“你的意思是……”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从法律意角度来看,并不能治一个人的罪。”
  田阮明白了,就算他知道许冰漾是反派,无论招标还是皮包厂都是许冰漾搞的鬼,但这并不足以一击即中,还需徐徐图之。
  况且虞惊墨已经下达了避难通知,减少晚班人数,就是为了防止更大的灾祸发生。
  “好好睡一觉,不用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虞惊墨对虞商说。
  虞商:“对不起爸,我没做好。”
  “那就想办法做好。”虞惊墨淡声道。
  虞商一点头,面色凝重地出了主宅大门,去了自己的附房。
  田阮忧心忡忡,“虞商才十八岁,别给他这么大压力。”
  虞惊墨:“那就冲个喜,给他过个生日。”
  “……”
  说起来,虞商的十八岁生日还没过,这一个月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筹办。
  虞惊墨如今提起,倒让田阮打起了精神,“要大办吗?”
  “看他自己。”
  待到星期天,田阮终于逮着早出晚归的虞商,问:“你生日想大办还是怎样?”
  虞商一愣,想了想说:“一家人吃个饭就好。”
  “今晚有空?”
  “嗯。”
  田阮这就通知路秋焰:虞商要过生日啦,你快过来。
  路秋焰:…………我他爸的礼物都准备了一个月,终于想起过生日了?
  田阮:我他爸的还没准备礼物/惊恐
  路秋焰:/赞
  田阮:救命,路秋焰陪我去挑礼物/可怜
  路秋焰:我在酒店打工,你来找我。
  田阮:OK。
  下午三点天色尚早,田阮坐上法拉利去找路秋焰。
  路秋焰还给酒店当“门神”泊车,现在天气暖和,又不是很热,春光大好,正适合户外作业。是以路秋焰没事干的时候,就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招猫遛狗。
  田阮也算猫中的一种吧。
  路秋焰打字:路上掉茅坑里了?
  田阮:堵车了,车好多呜呜呜。
  路秋焰:再等你十分钟。
  田阮:宝贝等我~
  十分钟后——
  法拉利总算风驰电器到了山坡上的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前。老司机的儿子开玩笑:“不知道还以为夫人跟情夫约会呢。火急火燎的。”
  田阮:“……管好你的嘴,小心丢了饭碗。”
  司机儿子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yes sir。”
  田阮下车直奔路秋焰,“久等了。”
  路秋焰倚着酒店门柱姿势懒散,“给我请个假。”
  “没问题。”田阮拨打经理电话,三两句就给解决了,“走吧。”
  路秋焰抬脚坐进车里。
  法拉利疾驰而去,徒留一串车尾气给羡慕嫉妒恨的另一门童。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苏市最负盛名的奢侈品一条街。在这条街上,世界各地奢侈品品牌门店林立,最近又新入驻了几家田阮听都没听过的品牌。
  路秋焰对此轻车熟路,除了那几家新入驻的,其他家品牌的名品都能说出七八来。
  田阮拿出小本本记下,“这家盛产男士皮包,那家盛产女士香水……”
  路秋焰是服气的:“活该你学习好,走哪儿都带着笔记本。”
  作为看过原书的田阮,自然知道虞商的喜好,也知道虞商生日时,路秋焰最常送的就是领带夹、私人印章、小古董。
  田阮不能和主角受抢风头,所以他要避开这些。
  没错,他送的生日礼物虞商是否喜欢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拿得出手。
  从奢侈品店挨个逛过去,田阮都没挑到合适,要么太贵重,要么太正式,都不行。路秋焰自己倒是看中了几个,是没钱制止了他。
  田阮真诚地问:“有没有那种一百块钱左右,又拿得出手的礼物?”
  路秋焰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一百块?”
  “嗯。”
  “一百块来逛奢侈品店,你可真是个人才。”
  “……”
  四目相对,田阮咬牙加价:“那就一千?”
  路秋焰:“对你儿子好点吧。”
  田阮:“……一万最多,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路秋焰没有多作表示,脚下顺溜地拐进下一家店铺——
  田阮跟进来一看,被满墙粗壮的按摩棒吓得花容失色:“路秋焰,你喜欢这个??”
  路秋焰:“……走错了。”
  虽说如此,田阮却很好奇,羞答答地瞄了一眼又一眼,“咳咳,我们也成年了,看一看也没什么。
  路秋焰睨着他,“怎么,你老公不能满足你?”
  田阮:“……才不是。我只是好奇,你不好奇吗?”
  说实话,路秋焰也挺好奇的,“那就看看,不买。”
  “嗯。”田阮点头如捣蒜。
  除了按摩棒,还有避孕套,以及各种稀奇古怪,如果必看名字根本猜不到是什么的玩意。田阮拿都不敢拿,却见路秋焰大方地拿起一个又一个,仔细研究用途。
  田阮:“……”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就是这么自觉。
  路秋焰看了几眼又放回去,面色平淡地说:“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田阮:“虞商的大驴鞭最特别是吧?”
  路秋焰:“……”


第159章 
  从情趣用品店出来, 田阮两手空空,路秋焰也两手空空。
  擦肩而过的路人看他们一眼,再看看情趣用品店的招牌, 摇摇头,啧啧称叹:“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
  田阮:“……”
  路秋焰提着拳头就要上去揍, 被田阮拉住:“好男不跟老大爷斗, 他肯定快不行了, 才会这么说。”
  为什么那么多家奢侈品中,会夹杂一架情趣用品店呢?
  田阮也觉得迷惑,不过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因为时间指向了下午六点,还有不到半小时,天就会全黑。
  田阮随机挑了一家店, 说:“我进去看到的第三眼的东西, 就是送给虞商的礼物。怎么样?”
  路秋焰:“可以。”
  于是两人进了那家店, 田阮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板正的西服, pass;第二眼看到的是导购, pass;第三眼看到的是路秋焰……
  路秋焰:“……你看我干嘛?”
  田阮目光闪闪:“你就不能牺牲一下,做我送给虞商的礼物吗?我给你一万块钱。”
  “滚。”
  导购笑吟吟地迎上来,“两位先生需要什么?”
  田阮万般可惜地作罢, 随手一指,“就那个吧。”
  导购这就把他所指的领带包起来。
  “谢谢惠顾, 欢迎下次再来。”导购笑着说。
  田阮拎着轻巧的纸袋, “虞商会喜欢吧?”
  路秋焰:“我送的领带夹,正好配对。”
  “对哦。”田阮放心了。
  两人直接回的庄园, 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了奚钦、谢堂燕、钱赖赖三人,都在帮忙布置生日宴。
  田阮十分惊喜:“你们都来啦!”
  谢堂燕手里一串乱糟糟的发光灯泡, 笑道:“会长生日,作为骨干的我们必须来。”
  田阮就喜欢热热闹闹的,这就吩咐刘妈给他们炖燕窝吃,不能白忙活。
  管家不紧不慢地撇清关系:“我让奚少爷、谢小姐、钱少爷都别动,他们不听,非要帮忙布置。”
  “他们可是虞商最好的朋友,当然要好好布置了。”田阮不以为意,原书里就是这么写的,主角攻生日当天虽然人不多,但愉快又温馨。
  并且,主角攻受又亲了。
  田阮就等着吃糖了。
  等庭院布置得差不多,到处都是气球、鲜花、灯泡,并不俗气,反而温存又浪漫。
  谢堂燕专门让自家司机搬来一棵神似圣诞树的松树,在上面挂满虞商留在学校的个人荣誉徽章、奖状、金牌、证书等。
  她拍拍手大功告成般说:“会长肯定会很感动的。”
  田阮:“……”没错,这场生日宴里,送的最大最无用的礼物,就是这个姑娘。
  庄园大门打开,玛莎拉蒂停在停车坪,后门往上飞起,跳出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生,那张明艳清丽的面庞在夜色里如一朵绽放的昙花,纯白干净。
  “小叔父!”虞啼提着裙摆跑来,看到还有外男,不由得放缓脚步,矜持淑女地走了过来,挨个打招呼,“副会长好,谢主管好,钱主管好。”
  谢堂燕大喇喇拍她肩膀,“客气什么,都是德音的学生。”
  虞啼仰着脸甜甜地叫:“学姐。”
  然后女生就和女生去玩了,不得不说女生之间的话题就是多,从南到北,谈天说地,居然连续二十分钟都没喘口气。
  田阮惊叹:“她们比我还能叭叭。”
  路秋焰饿了,掰了一根香蕉吃,“不必谦虚,你比她们厉害。”
  “……”
  “虞啼,你爸妈怎么没来?”田阮终于插上话。
  虞啼喝口水:“咕噜咕噜……呼,他们又没有被小叔邀请,而且来了就要送大礼。”
  田阮问:“那你带的小礼是什么?”
  虞啼招来保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从后备箱拿出来,一摞高约三十厘米的书籍,全都被印着小兔子的包装纸包了起来。
  田阮:“这该不会是……”
  虞啼偷瞄路秋焰一眼,神神秘秘小声说:“哥长大了,是时候知道男男之事了。”
  田阮犹豫:“这些漫画内容直白吗?”
  虞啼嘿嘿一笑:“几乎每页都有羞羞。”
  “……”田阮说,“这会不会太刺激了。”
  “刺激才能开了情窦嘿嘿嘿。”
  田阮是十分百分地怀疑,这根本就是虞啼的私心,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喜好传播出去,以此拉拢更多的同好。
  反正虞商是不会成为她同好的,只是报着学习的态度,认认真真看完了漫画而已。
  这难道就是虞商以后和路秋焰做时,无师自通的原因?
  田阮越想越是这个可能,拍拍虞啼的肩,说:“good job。”
  迈巴赫驶入庄园大门,田阮和管家同时迎上去,“虞先生你回来啦——啊!”他被管家一下子撞得跌在地上。
  管家:“……抱歉夫人,我不知道您突然跑来。”
  田阮拍拍屁股爬起来,“王叔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管家:“绝对没有,我没有看到两个夫人。”
  “???”
  虞惊墨下车走来,牵住田阮的手,对管家说:“老花眼就要戴老花镜。”
  管家眼前两个先生,两个夫人,都在一起,于是他对着最像真人的那边鞠躬,“我明白了先生夫人。”
  田阮眼睁睁看着管家对着空气鞠躬,“居然这么严重了吗?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管家声情并茂:“多谢夫人夸奖,虽然我眼睛花了,但您和先生雄伟的英姿、郎才郎貌的容颜,我是一刻也不曾忘记。如果是在白天,我定然又要被你的恩爱所倾倒。”
  田阮:“……”
  奚钦问路秋焰:“你们家一直这样?”
  路秋焰:“??什么叫我们家?”
  奚钦:“你和虞商不是在谈恋爱?田阮都说他认可了你们,不信你问谢堂燕。”
  谢堂燕:“对啊。田阮还说你和会长早已私定终身,缘定三生,来世的来世也会恩恩爱爱、缠缠绵绵、长长久久。直到天涯海角,不离不弃,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海枯石烂。”
  路秋焰:“…………”
  路秋焰瞪着田阮,“他……他真这么说?”
  钱赖赖点头,“我可以作证,他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你和会长谈了吗?私定终身了吗?”
  路秋焰:“没有!”
  嗓音有点大,田阮看向这边,满脸无辜,一双棕褐色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路秋焰咬牙切齿:“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而不是要吃人的样子?”
  田阮一愣:“吃人?你要吃谁?”
  路秋焰:“当然是某只每天没事瞎蹦跶,爱造别人谈恋爱谣言的兔子。”
  田阮:“……”


第160章 
  虞商忙活了小半日回到庄园,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神似圣诞树的生日树,上面挂满了熟悉的荣誉证书……还有无处不在的粉蓝相间的鲜花气球,组成庞大的“18岁生日快乐”六个字。
  他脚下一顿, 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其实不是第一次过生日,在田阮没有来这个家之前, 虞惊墨每年也会给他过生日。
  “你的生日, 你自己决定怎么过。”虞惊墨说。
  虞商不爱过分的热闹, 每年都会表示,在家过就很好。
  他也是真的这么觉得,在家吃碗长寿面, 吃一小块蛋糕,接受家人朋友的祝福,就很好。不需要太过隆重, 而他的父亲也尊重他的选择, 从不把生日变成社交宴会。
  “欢迎回来, 少爷。”管家鞠躬道。
  佣人们迎上来, 一齐说:“少爷生日快乐!”
  “会长会长,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欢嘛?”谢堂燕指着自己的杰作,那棵神似圣诞树的生日树, 上面挂满了虞商的个人荣誉证书等。
  虞商:“……花里胡哨。”
  奚钦一推眼镜,“我就说虞商不会喜欢。”
  谢堂燕:“滚。”
  虞商不想伤了同学友谊, 说:“其实还行。”
  谢堂燕嘻嘻一笑:“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辛苦劳动的成果。”
  虞商笑而不语, 视线瞟向路秋焰。
  路秋焰故作淡然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
  田阮推了推路秋焰,“你不是准备了礼物。”
  路秋焰:“放客厅了, 自己去看吧。就是一件不值钱的小礼物,不要嫌弃。”
  虞商看着他, 深邃的双目在灯火惶惶的夜里亮得惊人,“不会,我喜欢。”
  田阮:“那你是喜欢他的礼物呢,还是别的呢?”
  “……”
  “我知道,你是都喜欢。”
  虞商不言,只是一瞥路秋焰,去了客厅。
  路秋焰面无表情地盯着田阮,“除了松鼠鳜鱼,我还特别喜欢吃麻辣兔头。”
  田阮一溜烟也去了客厅,嘴里嚷着:“虞先生你衣服换好了吗?”
  看到虞商在拆放在茶几上礼物,一个两个三四个礼品包装盒,田阮指着鹅黄色的包装盒说:“那个是我送你的,正好和路秋焰送的配对。”
  “谢谢小爸。”
  “不客气哒儿砸。”
  “……”
  虞惊墨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柔软亲肤的居家服,米白v领针织薄衫,灰色细条纹长裤,踩着一双软底拖鞋。上位者的威压登时所剩无几,看上去平易近人。
  “你们倒是父慈子孝。”虞惊墨说。
  田阮乐颠颠地凑上去,“虞先生你好帅啊。”
  虞惊墨听惯了青年直白的夸赞,无奈一笑,指指自己的脸。
  田阮色迷心窍,踮起脚尖亲了一口:“啵~”
  虞商:“……”
  “哎呀,儿子还在看呢。”田阮害羞地跑了,又跑回来,“快看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虞商无语地拆了礼品盒子,打开最后的包装盒,一条红蓝相间的领带映入眼帘,“……”
  “怎么样?”田阮期待地问。
  虞惊墨笑了一声。
  虞商:“……还行。”
  “什么叫还行?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田阮睁眼说瞎话,不管怎么说也是他逛了十几家店铺,最后随机挑的天选之子吧。
  天选之子领带配天选之子,简直绝配。
  虞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很喜欢,谢谢小爸。”
  田阮开心了:“快戴上试试,出去溜达一圈。”
  “……”
  虞惊墨忍笑牵起田阮的手,“好了,让他自己沉浸会儿。我们出去。”
  田阮乖乖被牵走了。
  一出门就看到新来的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俊朗斯文,鼻梁架着一副无框平面眼镜,唇角时常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那笑不达眼底;一个容貌清艳若美女,香槟色的发丝配上一双狐狸眼,精明浪荡之气飘了十里地。
  简直就是斯文败类夫夫组合。
  田阮:“大哥大嫂你们来啦。”
  谢堂燕立即露出吃瓜的表情,“贺老师是你大嫂??”
  贺兰斯皮笑肉不笑:“几天不见,皮又痒了。”
  田阮没有多作解释,笑着招呼:“来,你们坐这里。”作为他亲属,自然要坐属于“长者”的位置。
  杜恨别送出双份礼物给虞商,笑道:“生日快乐。”
  “谢谢。”虞商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正式开席,席间虽然没有觥筹交错,但有美酒佳肴,倒也算其乐融融。
  饭后到了切蛋糕环节,虞商亲自操刀,在三层水果蛋糕前说:“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宴。”
  田阮啪啪鼓掌:“你还有更开心的。”
  “?”虞商不明所以切蛋糕,第一份蛋糕是他自己的,然后按照长辈亲友顺序,以此分了蛋糕。
  轮到路秋焰时,不知怎的蛋糕忽然塌下来,虞商下意识就去接,结果接了一手的蛋糕,弄得路秋焰的身上都是。他又下意识想把路秋焰给拍干净,结果抹的奶油更多了。
  路秋焰反应过来往后退,没注意后面的十厘米小台阶,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虞商一惊,赶紧伸手拉住他。
  恰好路秋焰的细瘦的腰肢落在他臂弯间,腰侧向来是路秋焰的敏感部位,被虞商这么一碰,瞬间就激起了本能条件反射——
  路秋焰一个飞毛腿扫去。
  踢在虞商小腿上。
  猝不及防的,虞商和路秋焰一起摔在草地上。
  因为相拥的姿势,两人的嘴巴碰到一起,带着的青草的清新与奶油的甜香,以及水果的清甜,少年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
  二人大眼瞪小眼,刹那间僵住了。
  田阮:“嗷嗷嗷!”
  谢堂燕:“哇哦~”
  虞啼:“啊?啊啊啊……”
  奚钦推了推眼镜,“他们果然在谈。”
  钱赖赖:“果然已经私定终身了。”
  虞商:“…………”
  路秋焰:“…………”
  田阮蛋糕都不吃,掐着虞惊墨手臂,“快看快看。”
  虞惊墨:“看到了,你能别掐了吗?”
  “?”田阮扭过脸一看,顿时心疼地揉了揉,“抱歉抱歉,弄疼你了。”
  宛如魔法解除,虞商倏然松开路秋焰,四目相对间只能彼此慌乱地错开视线,“你踢我干嘛?”
  路秋焰嘴巴嗫嚅,殷红如花瓣的唇吐不出一个字。
  虞商站起来,朝路秋焰伸手。
  路秋焰望着他,欲要自己爬起来。
  “这是意外。”虞商对路秋焰说,也是和他人解释。本来就是个意外。
  路秋焰这就借他的手起来,不然显得自己多在乎似的,“我想去趟洗手间。”
  “我带你去。”
  “哦。”
  虞商若无其事地对其他人说:“失陪,我去去就来。”
  贺兰斯一笑:“不急,你们慢慢来。”
  田阮点头如捣蒜,“对,不急。”
  虞商木着脸,带路秋焰去附房。路秋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仿佛很淡然。
  田阮醺醺然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里,“真好哇。”
  虞惊墨:“都是糊涂蛋,是挺般配的。”
  “哈哈哈……”
  杜恨别笑笑:“我本来打算在今夜说点正经事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虞惊墨:“再过半个月说不迟。”
  “好吧。”杜恨别揽住贺兰斯,“那为了不打扰你们的雅兴,我还是先行一步为好。”
  “王叔,送送。”
  管家应声:“杜先生,贺总,请。这是一点薄礼。”
  杜恨别:“谢谢。”
  贺兰斯:“我还没玩够呢。”
  杜恨别侧过脸看他,“你确定和一群小孩玩,比跟我玩更好?”
  贺兰斯略一思忖,笑道:“当然没你好玩。”
  田阮:“……”奸夫淫夫。
  杜恨别朝众人一点头,带着贺兰斯走了。
  等到他们走了,谢堂燕和虞啼才对头激烈讨论起来。
  此时收拾体面的虞商和路秋焰也出来了,路秋焰提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牌吧。”
  奚钦:“好啊,一张牌一万怎么样?”
  其他人表示没问题。
  田阮清清嗓子:“你们打吧,我就不参与了。”
  虞啼:“小叔父,你不来多无聊,反正我们人多,轮换着来。”
  田阮回想原书,连忙摆手,“我不会打牌,你们玩吧。”
  大家劝不过,也就随他了。路秋焰却是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
  田阮假装没看到。
  半小时后——除了路秋焰,打牌的其他人都负债二三十万。
  路秋焰刚摸了牌,就全丢下,“大顺。”
  众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不怎么打牌,但牌运好得离奇。路秋焰就是这样的人,他打牌十回里有九回都是赢,靠着这独门绝技,他在酒吧打工很吃得开,谁牌运不佳,让他代为上场,必定扭转乾坤,把场面给撑住。
  每当他赢得大满贯,那牌友给的小费也会特别丰盛。
  田阮就是知道这点,才坚决拒绝的,因为他在酒店时也和路秋焰打过牌,嗯,一次也没赢过……惨败历历在目,他深深地感到了什么叫主角的金手指。
  ……金手指是牌运好也挺鸡肋的,因为路秋焰不是个赌徒,他就算知道自己牌运好,也不会用于非法用途。
  奚钦:“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谢堂燕挠了挠耳朵很不好意思:“是啊。”
  虞商问路秋焰:“还打吗?”
  路秋焰淡淡地说:“我也困了,想回去睡了。”
  钱赖赖松了口气:“路同学,后天学校见。”
  虞啼要哭了,她从来没输过这么多钱,要是换成谷子和耽美漫画多香,可惜一切已无反悔之地。
  路秋焰说了句:“这牌就是打着玩的,大家不必当真,我是不会要你们的钱的。”
  大家一愣,虞啼更是感动得眼泪汪汪:“哥夫你人真好!”
  “……”


第161章 
  主角攻的十八岁生日过去, 一些按照原剧情在进行,一些比原先更早发生,还有一些已经发生了不可更改的变化。
  田阮将这些条条记在笔记本上, 归类总结:当一件事超出原设定的发展,就会引发蝴蝶效应, 之后的剧情会发生变动或移位。
  但有一条主线是不变的, 那就是主角攻受的成长线, 以及大致的剧情发展方向。反派提前出现,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反派;原书的男二跟着剧情走歪了,说不定以后会有另一个“男二”。
  田阮还真预料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想太多, 晚上脑子脑子里乱糟糟的睡不着,辗转反侧时被虞惊墨按住,强势抱在怀里入睡。
  如此过了半个月, 田阮期中考试了, 他还进行了小语种考试, 可谓精疲力尽, 也没空想别的。
  就在这时, 反派有所行动。
  虞家与杜家合作的皮包新工厂也发生了火灾,上了社会新闻,主持人提醒大家注意防火防灾, 相关工厂企业也要加强这方面的管理。
  总而言之是个营养不多的新闻,大家看过就过去了, 根本没人在意。
  只有业内的人炸了窝, 纷纷对自家工厂进行安全检查,排除隐患。有的还被上面约谈, 回来就战战兢兢的,不敢错漏一丝消息。
  因为接连两家工厂起火, 虽然没有死人,虞惊墨还是接到了约谈通知。
  晚上对田阮说起的时候,田阮吓了好大一跳。
  虞惊墨喝口茶,淡声道:“不是什么大事,走个流程罢了。”
  田阮觑着他,“真不是大事?”
  虞惊墨看着青年紧张兮兮的样子,忍笑道:“要是真有事,你会怎样?”
  田阮义正词严:“当然是与你共进退,一起铲奸除恶。”
  虞惊墨瞧他不像开玩笑,本来觉得好笑的,这会儿忽然不笑了,给他斟了一杯茶,“有你这句话,为夫不担心。”
  田阮脸蛋红红接过茶,就跟壮士碰杯似的和他干了一杯:“虞先生,我挺你!”
  虞惊墨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
  “你考试怎么样?”虞惊墨还有空关心自己夫人的成绩。
  田阮:“……掉到第三了。”
  被奚钦超过,也不是太意外,毕竟这家伙也算是重要的配角之一,给主角攻的装逼之路奠定基础,当然也要逼格高一点,才能突出主角攻的牛逼。
  说实话,田阮考了那几次年级第二,虞商在德音的威严都似下降了……直到奚钦重新登上第二的宝座,大家才恍然发现,虞商是真厉害。
  “没事。”虞惊墨大手揉了揉青年清爽的发丝,“还有机会。”
  “嗯。”田阮就是这些天心里想的太多,才会在学习上分心,以至于考试成绩下降。
  只要解决了许冰漾,他肯定更能安心学习。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看怎么处理。证据不够,但已经锁定了许家,是放任收集证据?还是凭借现有的证据搞得两败俱伤?
  一日,田阮放学,忽见庄园门口停了一辆没见过的法拉利,便问:“家里又换车了?”
  虞惊墨看了眼驾驶座,“许家的。”
  “?”
  还真是许建康开的车,后座是许冰漾,田阮下车看到这兄弟二人有些吃惊:“虞先生,你又把人约上门打一顿?”
  刚要开口的许建康:“?”
  故作柔柔弱弱的许冰漾:“???”
  约人上门打一顿?虞惊墨会做这种事??
  虞惊墨还真会做这种事,这就挥手招来十几个保镖,“送上门的不打白不打——打。”
  毛七:“是。”
  大壮这就亮出拳头,和许建康扭打在一起,”哼哈!哼哼哈!”
  许冰漾控制轮椅后退,却被毛七攥住,不过他没有立即动手,对着残疾人,终究有点下不了手。许冰漾看出来,眼睛里盛满泪水:“虞惊墨,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田阮就事论事:“难道招标不是你抢走的?工厂的火不是你派人放的?还有那些阴招损招,你以为虞家都是傻子,不知道是谁欺负了自己?”
  “我没有……”
  “别否认,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许冰漾一愣,在看到田阮满脸的怒容时,忽然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就好像他把别人玩弄于掌心,看对方用力挣扎,却逃脱不了半分。
  许冰漾还在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许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儿子,我也是才知道大哥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我今天来,就是想向虞家道歉,祈求原谅。”
  虞惊墨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就连残疾都装的人,不尊重生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许冰漾彻底愣住了。
  要不是看过原书,田阮还真会被此时装可怜的许冰漾骗过去。书中说,许冰漾修过心理学和犯罪学,头脑灵活,懂得控制表情,十岁就开始装病,隐忍蛰伏十年,终于一击夺得家住之位。
  别说旁人,就是在许家都有至今被蒙在鼓里的。
  “虞惊墨,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许冰漾唇角弧度往上牵动,只是眼神还是哀戚的,似在控诉,又似在脉脉含情。
  田阮代为回答:“许先生高估自己了,你连人都不如。”
  许冰漾:“……”
  半晌,只听的“呃啊”一声,许建康被四五个保镖押送到许冰漾面前。
  许冰漾看着眼前脸庞肿胀如猪头的男人,“……大哥是你吗?”
  许建康:“……是我。”
  “真丑。”说完这句话,许冰漾神经质地笑起来,双手握住轮椅扶手,慢慢从轮椅上坐起来,直直地看着虞惊墨,“哈哈哈,我终于赢过你了,虞惊墨。”
  虞惊墨不惊不动:“言之过早。”
  “是言之过早,但你的集团一角确实被我挖开了,不是吗?”
  “我有二百多家公司,杜家有六百多家公司。你确定你能赢?”
  许冰漾有一瞬的错愕,紧接着倨傲地笑起来:“天高皇帝远,他管得了国内吗?”
  虞惊墨:“我的家底你摸得清清楚楚,但你大概没有把杜家调查清楚,他家几百年家族,在国外能扎根整个欧美大陆,还能进行一些枪火生意,你觉得,他家世能清清白白?”
  许冰漾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你在吓唬我。”
  “以前留学的时候,你就应该听过DU这个家族,说起来当时大学的一半股东,就是杜家。”
  “……”
  虞惊墨:“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许冰漾脸上血色渐渐褪尽了。
  田阮:“不打他了吗?”
  虞惊墨:“他现在和被揍了两拳没什么两样。何况打人不好。”
  鼻青脸肿的许建康:“……那我算什么?算我倒霉?”
  田阮:“算你没有管教好弟弟的惩罚。”
  许建康虎背熊腰的,此刻却垂下脑袋,“我管不了他,父亲不许管。”
  田阮摇头叹息:“都说长兄如父,你这个长兄居然连弟弟都管不了。”
  虞惊墨:“这句话,我觉得也能对你大哥说。”
  田阮:“……别cue我,我是从小没有和大哥在一起,所以我才不要他管,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有虞先生管我。”
  “嗯。”
  管家:“先生夫人真是恩爱~”
  许家兄弟:“……”淦你爸的恩爱。
  虞惊墨牵着田阮进入庄园,“关门送客。”
  管家鞠躬:“遵命。”
  转过身,笑眯眯地对许家兄弟说:“两个许总,请回吧。”
  许冰漾咬唇瞪着大门内逐渐远去,掩映在花木中,最终走进主宅的一双人影,哼笑一声:“说到底,虞惊墨还是不敢亲手动我。”
  管家:“虞先生向来侠肝义胆,就算昔日老同学背刺,他也不会对其拳脚相向。”
  “呵呵。”
  “请。”
  主宅,田阮犹自愤懑:“这个许冰漾,主动上门找抽。”
  虞惊墨不以为意:“交给你大哥吧,他会处理好。”
  “希望吧。”
  虞惊墨抬手为他抚平眉心的皱痕,“过度思虑会加速衰老。”
  田阮连忙舒展眉头,“我才十九岁……虞先生你都三十一了。”
  虞惊墨眉梢微挑,“所以呢?”
  “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马屁精。”
  田阮讨好地笑笑,他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虽然是马屁,但只要管用的马屁就是好马屁。
  何况田阮是真看不出虞惊墨有三十一,外表和二十四五无异,那方面的功能更是强悍,只要星期天,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就要不眠夜夜笙歌。
  就这样虞惊墨还不用补肾,精力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地灌注田阮。
  “还有两个多月,你才暑假。”虞惊墨忽然说。
  田阮:“?什么叫才暑假?时间唰地一下就过去了,多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
  “我马上又要高三了!”
  “那又怎么样?”
  “虞先生你是没经历过国内卷生卷死的高三吗?”
  虞惊墨说:“在德音不会这样,很多人高三就另寻出路,或出国留学,或帮家里做生意,学历只需要随便镀个金就行。”
  “……虞商也会这样吗?”
  “我是打算让他高三下学期出国留学,不参加高考。”虞惊墨说,“你要是不想参加高考,也可以。”
  说实话,田阮有一秒的心动,但紧接着他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参加高考。”
  上辈子高考前落水,这辈子他一定要参加高考,不然下辈子也留有遗憾。纵然高考艰难,如过江之鲫,他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条,他也要努力跨过这关。


第162章 
  时间来到六月份, 田阮加入了翻译社团。
  翻译社团的团长名叫艾歌,是个打扮干练、做事沉稳的小姑娘,她对田阮说:“你在歌剧社团和文学社团的事, 我有所耳闻,希望翻译社不会重蹈覆辙。”
  田阮表示:“翻译社的门槛那么高, 我相信团员们都很靠谱。”
  艾歌只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田阮去和这些所谓的普通人见面, 最低阶的也是父母双双大学教授, 早在两年前就考了雅思。
  “……学长学姐们好,我叫田阮。”田阮老老实实地打咋呼。
  “久闻大名。”他们笑着说。
  然后艾歌就丢了一篇英文原稿给他,说:“明天把翻译交给我。”
  田阮当天回到家, 就开始研究这份遣词造句都很讲究的稿件,因为用到的专业词很多,他一时把握不准释义, 就去请教虞惊墨。
  虞惊墨将稿件大致扫了一眼, 随口说:“liable和responsible虽然意思相近, 但liable常指法律上的责任, 是被动的。而responsible更侧重道德、职责, 是主动的。”
  田阮豁然开朗,又请教了几个问题。反正也不急,他一边用纸笔起草翻译稿, 一边问:“虞先生,许家那边怎么样了?”
  最近都没听到许冰漾的消息, 田阮差点忘了这号人。
  “警方最近加大了扫黑除恶的力度。”虞惊墨淡淡地说。
  田阮一愣, “那许家被扫了吗?”
  “就算没被扫,恐怕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田阮点点头, “这么说,许冰漾应该准备要跑路了。”
  虞惊墨:“那他只能往一些小国跑。”
  田阮一点就通, 欧洲是杜恨别的大本营,想要在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现在的许冰漾肯定及其无比后悔捅了杜恨别这尊大佛,就是想送走也不是不能够了。
  暂时不用管这个反派了,相信暂时也蹦哒不出什么,田阮专心投入学期末的考试周中,以及社团活动。
  翻译社的不像其他社团那么活泼,没什么存在感,德音一百多个社团,翻译社人气排名在七八十之外。
  这反倒让田阮放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社团活动,比如歌剧团的彩排,文学社的读书会,还真让人有些吃不消。
  田阮更喜欢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享受中外文字的熏陶。
  让他意外的是,奚钦居然也会参加翻译社的活动,艾歌是他是半个团员,而且学生会成员有特权直接参加任何社团。
  田阮不可思议地重复:“……学生会有特权参加任何社团?”
  艾歌:“没错。”
  田阮:“那我拼死拼活拿到三门小语种的9分算什么?”
  艾歌:“算你头铁。”
  田阮:“……”
  奚钦拿着田阮的翻译稿细细查看,语气悠闲:“让你看学生会成员守则,你自己不看。”
  田阮只觉损失了一个亿,果然人不能太自信。想到虞商也没有提醒自己,顿时更气了,回到教室就瞪着便宜儿子。
  虞商:“你得眼疾了?”
  田阮:“学生会成员有特权直接参加任何社团,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虞商木着脸:“告诉你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什么无法无天?我又不是闯祸精。”
  虞商不置可否。
  田阮使劲瞪他。
  路秋焰来了句:“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田阮觉得有道理,懒得瞪了。
  虞商一本正经:“路秋焰,我们放学后谈谈。”
  路秋焰一怔,找笔的动作一顿,“谈什么?”
  田阮送一支笔给他,“谈恋爱?”
  “……”
  虞商:“谈话。”
  路秋焰若无其事地拿过笔,抓住田阮的手,在他手背三两下画了一只小乌龟。
  田阮:“……为什么不画兔子?”
  路秋焰:“加上你,不就是一龟一兔。”
  田阮顿时觉得小乌龟也变得可爱起来,“谢谢你呀,我很喜欢。”
  路秋焰像是在看傻子。
  汪玮奇进教室看到田阮手上的这只小乌龟,就问:“你画这个干什么?”
  田阮:“这事路秋焰给我的护身符,很灵的。”
  “真的吗?”汪玮奇有些怀疑,但想了想还是咬牙说,“我最近有点倒霉……”
  “怎么个倒霉法?”田阮立即问。
  汪玮奇哀叹道:“最近都没什么女生和我说话。”
  “……你这不是倒霉,是常态。”
  “兄弟,你这话过分了,我之前还是很受欢迎的。肯定是不可抗力,让女生们和我产生了绝缘反应。”汪玮奇言之凿凿,“这样吧,这只乌龟要是真这么灵,也给我画一个。”
  田阮不放过任何一个商机:“画一只乌龟五百块,不贵吧?”
  汪玮奇财大气粗:“那可太便宜了。只要我的桃花运变好,我画个十来只乌龟都不是问题。”
  “好啊好啊。”
  旁听的路秋焰:“……”
  有钱不赚白不赚,路秋焰这就给汪玮奇手背画了一只更加粗犷的乌龟。
  汪玮奇拿微信付了款,说:“兄弟,这桃花符要是有用,我还找你画。”
  路秋焰:“多谢惠顾。”
  不知道是主角受的光环作祟,还是这乌龟太丑萌,不出十分钟,亮着手背显摆的汪玮奇就收到了女生们吃吃的笑声。
  汪玮奇立即和她们搭话,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女生,这时候居然主动找他说话。汪玮奇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满面红光对田阮和路秋焰说:“我操,这符也太灵了!”
  田阮笑笑不说话。
  路秋焰就跟看弱智似的。
  汪玮奇这就把这“乌龟符”灵验的事传扬出去,很快,1班门口就聚集了三四十个来求“灵龟符”的学生。而路秋焰成了风靡一时的“大师”。
  路秋焰:“……”
  田阮:“噢耶,小钱钱摩多摩多。”
  虞商对此无话可说,学生会的人得知此事想来破除迷信,他一个眼神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学生会:会长果然很维护路秋焰,果然在谈恋爱!
  路秋焰莫名其妙的就赚了一大笔,不过对于他家背负的债务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这天正好虞惊墨今天较为忙碌,不能来接田阮。
  田阮放学后无所事事,打算等虞商一起回家,边给虞惊墨发微信汇报。
  田阮:虞先生我放学了,坐虞商的车回去。
  虞惊墨:嗯。
  田阮:虞商说要找路秋焰谈谈,不知道谈什么,希望是谈恋爱。
  虞惊墨:嗯。
  田阮:你怎么样,还顺利吗?
  虞惊墨:顺利,不用担心。
  田阮:想你/亲亲
  虞惊墨:嗯/亲亲
  田阮笑得像个傻子,话说和虞惊墨婚后恋爱也有大半年了,居然还这么腻歪,田阮也觉得不可思议。
  “还不回去?”虞商冷淡的嗓音敲在耳膜上,田阮倏然回神。
  “我和你一起走。”田阮背起小书包说。
  虞商闻言一顿,“为什么?”
  “老子坐儿子的车,哪有为什么。”
  “……”虞商说,“我还有事。我爸应该派了车来接你。”
  田阮当然不会放过吃主角攻受的瓜,睁眼说瞎话:“刘叔的儿子小刘病了,没来。”
  虞商这就要打电话问个清楚。
  田阮连忙阻止:“哎别打,小刘得了痔疮住院,他肯定不好意思。”
  虞商:“……哦。”
  路秋焰收拾好书包路过,脚步落拓,“果然司机是痔疮的高发人群,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田阮硬着头皮接话:“是啊。我们整天也坐着,还是要多动动。”
  路秋焰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和……多动动。”以防隔墙有耳,他没有说虞惊墨的名字。
  田阮:“……”真的不想秒懂!
  田阮痛心地说:“路秋焰,你变了。”
  路秋焰:“和你待久了,芭比也要变金刚,哑巴都能奇迹康复。”
  “……”
  现在日头长了,下午四点放学的德音,学生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其他活动。路秋焰没有社团活动,他只想赶回家,然后去酒吧打工。
  虞商想要跟他谈谈,还要跟到他家附近的小巷中。
  路秋焰把自行车靠在墙上,回过脸说:“你们有二十分钟的谈话时间。说吧。”
  虞商一瞥田阮,“你回车上。”
  田阮:“不回。”
  路秋焰不避讳地说:“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虞商:“……关于最近学生会的传言,你不要当真。”
  “什么传言?”
  “就是说我们的事的那个传言。”
  “什么事?”
  “……”
  田阮思索:“难道是你们谈恋爱的事?”
  “……”
  路秋焰有些不自然地说:“无稽之谈,值得专门拿出来说?”
  虞商:“我怕给你造成负担。”
  路秋焰浑不在意:“我能有什么负担,关于我的传言还少吗。”
  “那就好。”虞商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默默了会儿,田阮看得干着急:“虞商你还要说什么,赶紧对路秋焰说。”
  虞商:“还有……”
  话音未落,只见五六个流里流气的人走来,为首的赤着纹身胳膊,趿拉着夹趾拖鞋,一身夏威夷花T恤花裤衩,嘴里叼着烟,眼梢吊着,看人时自带一股鄙夷:“路秋焰,让你准备的五万块钱,准备好了吗?”
  田阮抬眼看去,原以为是高利贷,不料路秋焰来了句——
  “你谁?”路秋焰斜乜那几人,脸色平静,想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自从他家破产,什么阿猪阿狗都从阴暗肮脏的角落冒了出来,想要搜刮一点路家的血肉。路秋焰至今已经不下七八十回遇到这种事了。
  那混混头子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拿脚碾灭烟头,“路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我。鄙人不才,刚到这条街,和兄弟们讨口饭吃,你要是拿出五万块钱呢,我们从此不找你麻烦,如若不然……”
  “怎样?”路秋焰把书包挂在自行车把手上,活动手腕,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伙人。
  混混头子一愣,但很快气势就回来了,“我可是把你调查得一清二楚,家庭住址,门牌号,还有你在学校的传闻,你和那什么虞家的大少爷谈恋爱是吧?”
  “……”
  田阮:“啊?连混混都知道了?”
  路秋焰羞怒地瞪着他。
  田阮:“……绝对不是我说的,肯定是学生会其他人大嘴巴。”
  路秋焰:“源头是你。”
  “对不起。”
  虞商的面色也有些古怪,问那混混:“谁告诉你们,路秋焰和我谈恋爱?”
  混混头子打量虞商,“原来你就是虞家的大少爷,果然仪表堂堂。那么你为了你小男朋友的安危,拿出五百万给我不过分吧?”
  田阮怀疑自己的耳朵,“多少??”
  “五百万。”
  “你他爸的可真会坐地起价。”
  “哈哈哈……没办法,谁叫虞大少爷有钱呢。哎你是哪家的少爷?”
  路秋焰:“他是虞商的小爸,虞惊墨的夫人。他比我们有钱多了。”
  田阮:“……”
  混混头子:“那敢情好,你就给五千万吧。”
  田阮:“你怎么不说五亿呢?”
  “五亿?”混混们口水都快流下来,“那加上你儿子的五百万,你儿媳的五十万,不过分吧?”
  田阮:“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比我还会敲诈的。”
  路秋焰忍无可忍,挥着拳头就揍了过去。
  虞商也面红耳赤去揍人。
  混混们一开始还仗着人多无所畏惧,但很快就在专业打架和专业击剑手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甚至有一两个就那么跑了。气得混混头子破口大骂。
  路秋焰揍人最狠,混混头子抱头鼠窜:“操!我只要五十万行了吧!”
  两人不语,只是逮住混混头子一顿胖揍。
  ”一万,不,一千就行!“混混头子实在着招架不住说。
  田阮啧啧称奇,打电话给虞惊墨,“老公,有人勒索我,你来接我,我想回家写作业。”
  虞惊墨:“?”
  田阮仿佛会读心术,“真的,不信你听听,这是他们打架的声音。”
  混混们:“啊!哦!嗷!”
  虞惊墨:“……”
  听上去战况激烈,虞惊墨说:“宝贝等一下,不管多钱先应下,你别受伤,我现在过去接你。
  田阮撤离战况焦灼的中心,“我没受伤,儿子受伤了。”
  虞惊墨:“他皮糙肉厚,没事。”
  虽然虞商受的只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但听到田阮外放的手机通话,还是有些无语。
  混混头子被路秋焰一拳头击飞,不忘回头朝田阮举起拇指:“666。”
  田阮这就像个裁判般宣布:“KO!!!主角团再一次取得了胜利,让我们为他们坚韧不懈的精神鼓掌,啪啪啪!”
  混混头子:“……”他爸的好耻辱。
  虞惊墨在那边轻笑,他的夫人今天还是那么活泼。


第163章 
  报警后, 这片的片警很快赶来,将满地打滚龇牙咧嘴的混混给逮捕。
  “法治社会,居然还有人搞勒索那一套,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田阮深觉不可思议。
  路秋焰看着虞商,莫名笑了一声:“那和脑子被驴踢的人干架, 算什么呢?被牛撞了?”
  田阮望向脸上有一小块擦伤的虞商, 也觉得稀奇, “算驯服野马的过程。”
  路秋焰咂摸了几秒,反应过来:“滚。”
  田阮嘿嘿笑:“虞商都为你受伤了,你连个创口贴都不给?”
  虞商:“小伤, 不用……”刚说完,手里就接了一片医用创口贴。
  路秋焰扭过脸不看他,“你可是身娇体贵的大少爷, 不像我。”
  虞商撕开创口贴包装, 却走近路秋焰, 贴在他脸上, “这个和你比较般配。”
  骤然靠近的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雄性气息, 让路秋焰本能的有些危机感,但很快他就不可思议地放松下来,许是知道虞商不会害他。
  四目相对, 一时间讷讷无言。
  田阮仿佛看到他们之间的粉红泡泡,近距离嗑到主角攻受的糖, 让他飘飘欲仙, “嘿嘿嘿……”
  路秋焰:“……恶不恶心,别笑了。”
  田阮收敛笑容, 挑了正经话题:“那些人经常找你麻烦吗?”
  这也是虞商想问的,眉心微蹙:“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路秋焰笑一声:“等你们破产, 你就会发现你所有信息都成了透明,可以在网上随意卖,随意造谣。”
  虞商神色凝肃:“这是违法的。”
  “没人管。”
  “我管。”
  路秋焰别扭地说:“不用你管。”
  虞商已经打定主意要管,他决定的事,反而没人能管。
  田阮:“灌灌灌……”
  片刻后,循着定位来的迈巴赫车门打开,落下两条又长又直的腿,高定的西装在夕晖下呈现华贵的灰棕色泽。当他出现,金乌都似回光返照。
  “虞先生!”田阮欢快地迎上去,“你终于来了,我刚才害怕极了。”
  巷子太窄,迈巴赫进不来,虞惊墨就自己走来,伸手抱了抱青年,问:“真怕?”
  “嗯,不过虞商和路秋焰可厉害了,根本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嗯。“虞惊墨神色未变,对虞商说,“回去。”
  虞商点头,对路秋焰说:“明天见。”
  路秋焰:“明天见。”
  父子三人一齐回到庄园,田阮本能觉得虞惊墨不太开心,会斥责虞商,就说:“虞商也是帮路秋焰,他没错。”
  虞惊墨将外套给了佣人,里面是一件纯黑的真丝衬衫,贴合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臂虎口过裆,一举一动皆是上位者的威压,他说:“我给虞商派了保镖,不是当作摆设用的。他没有叫保镖,自己亲身涉险,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田阮知道,虞商作为虞家的继承人,虞惊墨拿最好的资源培养虞商,不是让他随便涉险的。一个皮包公司赔就赔了,可以当作练手。但若虞商因为感情用事,而伤了发肤,就是对虞家的不负责。
  虞惊墨在这方面的教育是严格的。
  虞商也像是料到这点,换了衣服,捯饬干净到主宅主动认错:“爸,我错了。”
  虞惊墨坐在沙发上,右手边是田阮,一手揽着青年,凤目低垂,“错哪儿了?”
  “我不该以身涉险。”
  “还有呢?”
  “一时冲动。”
  “还有呢?”
  虞商想不到了。
  虞惊墨:“你更不该带着你小爸一起涉险。”
  虞商:“……是,对不起。”
  田阮怪不好意思的,“是我自己跟去的,而且也不知道混混会来找麻烦。你别怪虞商。”
  虞惊墨:“我没怪他,是失望他思虑不周。”
  虞商承认错误,“是我大意了。”
  “下去反省,写一千字检讨。”
  “好。”
  田阮望着天花板。
  虞惊墨侧目看见他天真的脸庞,“你看什么?”
  田阮:“奇怪,怎么不打雷?”
  “打什么雷?”
  “你教训了主角攻……凭什么不打雷??”田阮愤愤,“我平时只是蛐蛐虞商两句,天上的雷打得那叫一个响。”
  虞惊墨失笑:“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那我不算虞商老子吗?”
  “算他小爸。”
  “有什么区别?”
  “一个老,一个小。”
  “……”田阮服了。
  反正这个世界的小爸,想要偶尔真诚地教训主角攻受,就是不行是吧?反而每次插科打诨,和主角攻受打打闹闹,就是可以?
  晚上写完作业洗完澡,田阮正准备在客房里安歇,就被某忍了四五天的大佬捞走了。
  一下子被丢在主卧宽大的床上。
  田阮双手按着胸前睡衣衣襟,脸蛋红红,“干嘛?我明天还要上学。”
  虞惊墨望着青年欲拒还迎的样子,“你今天喊我老公,不就是想我?”
  说实话,田阮是想了,但晚上洗过澡已经冷静了,“我经常喊你老公,你就是我老公,不是吗?”
  “是。”
  “那就对了,我没别的意思。”
  虞惊墨骨节分明的五指拉开自己黑色的丝绸浴袍,其下山势绵延,巨龙盘旋,“你今天打架,我得给你检查一下哪里受伤。”
  田阮:“我没打架,我就旁观。”拽过薄薄的被子,试图遮住自己裸露的双腿。
  虞惊墨弯腰按住被子,一只手抚在他膝头,“那这里怎么回事?青青紫紫的。”
  田阮低头一看,膝盖上确实有两块发青的地方,“……那是上个星期天跪出来的。”
  “跪,怎么跪?你再跪一遍给我看看。”虞惊墨戏谑地弯起唇角,他当然知道青年是怎么跪的。
  上个星期天客房铺了新买的棉麻老粗布,据说可以纳凉,可以吸汗,夏天还很凉爽,田阮十分喜欢,迫不及待地铺了上去。
  结果当天晚上,田阮瘦削的双腿跪在这粗布上,根本支撑不住,磨得雪白的膝头都红了,整个人颤抖着,汗水淋漓。
  虞惊墨一动,青年就像一块摇摇晃晃的嫩豆腐,水分充足,柔若无骨。
  任由他所为。
  虞惊墨尤其喜欢掐住田阮的腰,细瘦柔韧,充满不可言说的美妙弧度。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凹陷的地方则如一条蓄满清澈泉水的沟壑。
  巨龙在沟壑里腾飞玩耍,从黑夜到白天,不知疲倦。
  跪到最后,田阮哭了,嗓音哑哑的:“虞先生,膝盖疼。”
  虞惊墨把人抱怀里细看,膝盖果然红了一片,如两片朝霞飞在上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霞染上了青紫。
  然后老粗布床单换了。
  此刻的青年如上次那般瞪着他,眸光水润,唇瓣殷红,肌肤胜雪。
  虞惊墨心里像是有只小猫爪子在挠,说:“这次的床单很柔软,不疼。”


第164章 
  最后田阮还是屈服于虞惊墨的诱哄。
  他跪在柔滑的浅灰色真丝床单上, 膝盖下垫着柔软的春夏薄被。
  田阮修长白皙的五指抓在被子上,留下深深的皱痕,弯起的腰肢如同一把蓄满力量的柔韧的弯弓。
  而在弯弓上, 搭着一支所向披靡的利箭,箭矢所过之处, 火树银花, 灿然若白昼。
  田阮的眼神有些迷离, 嘴巴微微张开,皓齿中藏匿一小截软软的舌尖,发出含糊的声音:“虞先生……”
  虞惊墨拥住他, 咬他雪白的后颈,留下浅浅的咬痕,低声问:“喜欢我吗?”
  田阮脸颊耳根皆似火烧, 支撑不住似的趴在枕头上, 说不出话。
  虞惊墨又问:“想我吗?”
  田阮咬着唇, 羞恼地一瞪, 棕褐色的眸子瞳仁在床头晕黄的灯光下如同琥珀, 亮晶晶的剔透。
  虞惊墨亲吻他的眼皮,嗓音低低:“我想你。”
  田阮最受不了虞惊墨用低音炮轰他耳膜,脑神经都要酥了, 语言先于理智脱口而出:“我也想你。”
  “想我什么?”
  “全部……”
  虞惊墨轻笑,大手揽住青年瘦瘦的腰肢, 将他抱起来坐着。
  青年在他怀里如一滩水, 柔若无骨,需要捧着掬着。
  “我给你我的全部。”虞惊墨抱紧他, 占有他的唇,他的一切。
  田阮啊了一声, 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田阮醒来腰肢酸软,吃早饭的时候坐椅子有点不舒服,虞惊墨见状给他加了一个坐垫。
  管家准备的软垫终于派上用场,笑得见牙不见眼给他铺上了。
  田阮想说不要,但身体十分诚实,就喜欢坐软乎乎的椅子。
  吃完饭去上学,田阮走之前被虞惊墨抹了药,顿时觉得清清凉凉,蛋蛋漏风。
  “还下来走路?”虞惊墨问。
  田阮坚持不懈地说:“走。”
  “如果你的这股毅力用点在我身上,我会很高兴。”
  “……我那次不是用在你身上几个小时?我从这里走到学校只需要十分钟。好,下次我们就十分钟吧。”田阮拿上小书包按了开门按钮。
  虞惊墨眉梢微挑,“每天十分钟,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分钟,算三千六百分钟,就是六十小时。假如我们每天三小时,这些时间足够我们做二十天。”
  田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按照你这么算,那你一天工作八小时,一年就是将近三千小时,一次三小时,够我们做一千天。”
  “……”
  四目相对,虞惊墨叹息:“你赢了。”
  田阮眼睛亮亮地一笑,趾高气昂地下车,关上车门说:“虞先生再见。”
  车窗降下,虞惊墨说:“放学来接你。”
  “嗯。”田阮挥手拜拜。
  迈巴赫一如往常缓缓驶入车流,却在这时一辆小货车横冲直撞而来——嘭的一声撞在迈巴赫尾巴上!
  迈巴赫的底盘算是稳的,在如此剧烈的撞击后,居然只是滑行到路边,车头撞上绿化带,没有波及其他车辆。
  小货车则在此惯性冲击中接连剐蹭到七八辆车,一时间马路上鸣笛不绝,司机行人皆是惊慌失措。
  田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迈巴赫后车厢的烟雾冲天而起时,他近乎静止的大脑才重新转动起来,猛地一下,心脏重重一跳。
  他应该知道,虞惊墨作为这个世界主角攻的最大金手指,是不会有事的。但他在那一刻就是控制不住的恐慌——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
  “虞先生!”即便周围的车辆并没有停稳,田阮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迈巴赫的鸣笛不停地响着,车门宛如焊死般怎么也打不开。
  田阮拍着窗户,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形,奈何车玻璃是单面可视的,田阮只能看到自己惊慌的面容。
  “夫人!”毛七跑来,试图打开车门,但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是打不开。
  四个保镖轮番上阵,把田阮挤到一边,就在他急得不行时,扭头四顾想要找石头破窗时,忽见一个高挑的少年身影跑来,“路秋焰!”
  路秋焰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车玻璃上——
  车玻璃纹丝不动。
  “靠,这是防弹玻璃?”路秋焰继续踹。
  “是防弹的。”毛七说着掏出一把小刀别在玻璃缝隙中,用力一别,“踹!”
  路秋焰闻言又猛踹了几脚。
  田阮拨开其他不中用的保镖,亲身上前,和路秋焰一起踹车玻璃。
  轰隆轰隆,车玻璃终于呲啦一声四分五裂,再踹一脚哗然破碎。
  田阮立即上前去看,“虞先生!”
  虞惊墨倒是没晕,只是眉头紧蹙,凤目冷然,一道鲜红的血迹自冷峻的脸颊滑落。
  “虞先生你怎么样?”田阮不顾玻璃渣子,伸手按了开门按钮,车门终于艰难地打开,“虞先生你快出来。”
  虞惊墨扶着额头,眉眼凝肃,除却脸上那一缕血,其余之处皆是冷若冰山。他从车里出来,扫视一眼,问:“怎么回事?”
  田阮见他没什么大伤,松了口气,“我们现在去医院。”
  路秋焰把司机从车里拽了出来,司机也晕晕乎乎的,但因为方向盘弹出气囊,所以倒没受什么伤,“抱歉虞先生,我没能避开那辆小货车。”
  那辆橙色的小货车原本紧迫停在路中央,里面的司机见前方的车辆避开,一踩油门肇事逃逸,恰好交警赶来,吹口哨呼喊也没能叫住那辆小货车,纷纷骑上摩托去追。
  还有一个交警留下来处理现场,说:“先生去医院检查一下,放心都有监控,肇事者跑不了。留个电话号码,之后会进行调查。”
  虞惊墨掏了掏口袋,没找到名片,随口说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脸上血迹流到线条硬朗的下颌线,田阮见状,轻车熟路地找到虞惊墨口袋里的手帕,给他擦拭。
  “……”虞惊墨凤目低垂看他,稍稍偏过脸避开,“我自己来。”
  “?”
  虞惊墨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按在头上的伤处,浓长入鬓的眉更是蹙紧了。
  “怎么样?很疼吗?”田阮心疼地问。
  话说时,毛七已经叫来了救护车。
  田阮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虞惊墨推到救护车尾,医护人员手忙脚乱拉他上去。虞惊墨避开他们,说:“我自己来。”
  说罢,他长腿轻松跨上救护车,坐在急救床上面色平静地任由医护人员给他处理伤口,测量生命体征。
  “先生,请你躺下。”护士忍不住说。
  虞惊墨躺下闭上眼睛。
  田阮上车前让路秋焰帮他请了一天假,坐在救护车唯一的家属座上,屁股下像是有一层针毡,问:“虞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虞惊墨:“安静。”
  “……”田阮觑着虞惊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从刚才虞惊墨下车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简单来说就是对田阮冷冷淡淡的,就像回到了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思及此,田阮心尖一颤,试探着问:“虞先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虞惊墨瞥他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我只是出了车祸,不是变成了傻子。”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这件事需要警方来调查,难道你知道?”虞惊墨语气冷了下来,凤目如同凝结一层冰霜。
  田阮被冻得一激灵,傻愣愣地望着他,“天啊,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
  “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每天都担心被你冻死。”
  “……?”
  田阮又问:“那你知道今年是几几年吗?”
  虞惊墨:“二四年。”
  田阮:“……二五年。”
  夭寿啦,他老公失忆了!
  这种桥段在一本狗血耽美文里,真是司空见惯呢——才怪,田阮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剧情,他看到失忆的情节就想跳过,简直就是为了狗血而狗血。
  结果这狗血还真被他碰上了。
  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四目相对件,无语凝噎。
  虞惊墨看着青年一脸错愕的样子,润泽的唇微微张着,隐约可见嫩红的舌尖,呼出的气息似乎还是橙子味的;那一双比常人瞳色略浅的眼睛盛着水光,就那么直勾勾地望向自己。
  莫名的,虞惊墨小腹一热,“……”
  “虞先生,你、你到医院检查一下脑袋吧。”田阮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尽量保持冷静。
  只要虞惊墨身体没事,就不是什么大问题。田阮如此安慰自己,失忆了总还能恢复记忆,如果恢复不了,那就确定恢复不了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而且要是虞惊墨恢复不了记忆,损失最大的是主角攻。想想虞惊墨积攒了一年的财富密码忘了个干净,虞家产业那么大,虞商就是再能干,肯定还是会受影响。
  到医院后,田阮看着虞惊墨进了急诊室,就打电话给徐助理说了这事。
  徐助理果然吓了一大跳,“虞先生下午还有会议……”
  “取消掉吧。”田阮说,“就说他又去度蜜月了,一切事务暂时交由高层们和虞商打理。他失忆的消息不能泄漏。”
  “好的夫人。”
  挂掉电话,田阮心里其实是有点茫然的,只能等虞惊墨检查结果出来了。
  经过全面的检查,虞惊墨躺在了VIP单人病房,田阮跟着跑前跑后,终于得以坐下歇歇,削了一个苹果。削完才想起虞惊墨不喜欢吃苹果,于是放在一边,给他剥了一个耙耙柑。
  虞惊墨看着削好的苹果,“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苹果?”
  田阮剥好耙耙柑,贴心地掰成一瓣一瓣的,漫不经心地回:“是啊,我还知道你唧唧很大。”
  虞惊墨:“……”


第165章 
  病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田阮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
  对失忆的虞惊墨说这种话,可谓是大逆不道,纯心找抽。
  田阮犹豫着把耙耙柑给他, 找补道:“我随便说的,虞先生你别当真。”
  虞惊墨不置可否, 即便半躺在病床上, 依旧姿态优雅地品尝耙耙柑, 眉梢都没动一下。吃完才道:“胆子挺大。”
  田阮心想,还不是你惯的,嘴上却说:“不敢了。”
  虞惊墨看着他, 沉默须臾问:“你我结婚也快九个月了?”
  “是啊。”
  “那……”
  “什么?”
  “没什么。”虞惊墨还是没有问,田阮究竟怎么知道他唧唧大的,是不是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田阮直视虞惊墨, 好奇道:“你一点也想不起来结婚后的事?”
  虞惊墨:“当然不是。我记得在监控里看到你背着自制的包袱, 半夜偷偷溜出庄园, 就跟做贼似的。”
  “……”
  “然后我去抓你……”之后虞惊墨就想不起来了, “看来你被我抓回来了。”
  田阮还以为虞惊墨只记得结婚, 没想到连这桩他的糗事还记着,试图以沉默是金蒙混过关。
  虞惊墨不给他过关,淡声道:“我没凶过你吧?”
  田阮:“……没有。”最凶也不过是在床上, 这怎么说。
  “那你为什么跑?”
  “虞先生,”田阮语气无奈, “这个问题在我这里已经过期了。我在这里, 就代表结果我没跑。”
  虞惊墨颔首,“嗯。”
  田阮有些恍惚, 看着昨晚还亲密无间的老公,今天就变成了新婚时陌生的状态。
  他的视线太明显, 虞惊墨自是察觉,不动声色地问:“这几个月里,你都老实吗?”
  田阮:“……什么叫我都老实吗?我哪里不老实了?”
  虞惊墨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不老实。”
  田阮瞪他。
  青年的这一瞪莫名让虞惊墨心里有点痒痒,不禁说:“过来。”
  田阮乖乖过去,“干嘛?”
  虞惊墨抬手想摸他的脸,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就像课堂里举手的学生。
  田阮眨巴眼睛,“虞惊墨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虞惊墨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忽然注意到田阮的衣服,“你怎么穿着德音的校服?”
  田阮:“哦,我上学了,和虞商一个班,还是你安排的。”
  “我安排的?”虞惊墨思忖须臾,“像是我安排的。你穿这一身,确实像高中生。”
  “还像你儿子。”
  “……”
  “呃,开个玩笑。”田阮和虞惊墨熟时,可以随便开玩笑,现在虞惊墨失忆了,再说这个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虞惊墨的视线始终落在青年脸上,看他时而忧愁,时而没心没肺,时而语出惊人。虞惊墨不生气,甚至有种奇特的愉悦。
  这愉悦来得古怪,虞惊墨细细品鉴,确实回味无穷,不由得说:“如果你想叫我爸爸,可以直说。”
  田阮:“……”果然失忆的虞惊墨,还是虞惊墨。
  虞惊墨目光垂落,看到田阮右手腕好好戴着的檀木手串,非常满意:“就算你上学了,还是我的盾牌。”
  田阮敷衍道:“是啊是啊。”
  话说时他们的好大儿虞商终于姗姗来迟,一进来就凝重地喊了声:“爸。”
  此时的虞惊墨更熟悉虞商,颔首道:“我没事,就是丢了几个月的记忆。”
  虞商脚下一顿,“……失忆?”
  和虞商一起来的还有路秋焰,他终究担心田阮,所以跟了来,闻言歪了歪脑袋,用眼神询问田阮。
  田阮沉痛地点头,“虞先生说的是真的。经过检查,医生说他是轻微脑震荡,加暂时性失忆。”
  路秋焰若有所思:“那你们一起度蜜月,他也忘了?”
  “……”田阮小心一瞥虞惊墨,“嗯。”
  虞惊墨难得有错愕、震惊一类的情绪,此时此刻,这些情绪具像化,让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度蜜月?”
  终于轮到路秋焰助攻,他说:“就寒假时,叔叔你带田阮去度蜜月。”
  虞惊墨以眼神询问田阮。
  田阮有点不好意思,口是心非:“都过去的那么久了,别提了。”
  路秋焰拿出手机,翻找去年田阮度蜜月发给他的照片,“喏,这是你们的蜜月旅行照片。”
  田阮作势要拦,但虞惊墨先提一步拿到手机,目光垂落时怔住了。
  照片的背景是长白山的雪岭,炽烈的阳光下,万物皑皑,他和田阮走在雪地里,相对时彼此一笑,纵然看不清表情,也似脉脉含情。
  “……”
  田阮瞄一眼,有点后悔他发给路秋焰的照片还是太保守了。要是发几张他和虞惊墨的热吻、拥吻、激吻,效果肯定更惊人。
  路秋焰:“前面还有呢,叔叔你慢慢看。”
  虞惊墨大略翻看了一遍蜜月照片,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却不能当真别人的面问田阮,只是还了手机说:“多谢,你也是虞商同学?”
  田阮差点说是虞商未来老婆,他们的儿媳。好在及时收口,不然岂不是恩将仇报。
  “我这学期分到1班。”路秋焰说。
  虞惊墨颔首,“劳烦你陪虞商来。”
  “我也不是陪他……”路秋焰又开始别扭,“我和田阮也是同学。”
  “田阮?”虞惊墨细嚼慢咽这个名字,侧目睨着一脸无害的青年,“你改名了?”
  田阮睁眼说瞎话:“是啊,还是你帮我改的。”
  虞惊墨一顿,“好名字。”听上去就很甜软,而青年的长相也符合这个谐音。
  虞商和路秋焰在病房待了好一阵,直到医生来查房,例行询问。
  “医生,我爸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虞商深知,如果此时虞惊墨失忆被爆料出去,虞家股市必然下跌,同时一些人也会乘机搞点小动作。
  “少则几天,多则几年。”主治医生并不把话说圆了。
  虞商果然蹙眉。
  虞惊墨看着儿子,“我是失忆了,不是残废了。把这九个月冬青集团发生的大小事务,整理发给我。”说罢,他就打电话给徐助理。“把我的笔记本电脑送来。”
  徐助理应声。
  虞商:“爸……”
  虞惊墨:“我要你半天内把汇总表给我。”
  虞商:“……好。”这对他来说倒也不是很难,就是有些枯燥乏味。
  主角攻受留下探病的水果,便各自去处理自己的事。病房里只剩夫夫二人大眼瞪小眼。
  虞惊墨欲言又止:“你……”
  田阮立马追问:“我什么?”
  “你和我,到哪一步了?”虞惊墨还是问了出来。
  田阮一愣,想了想说:“虞先生,我不想以此道德绑架你。你现在失忆,我不想乘人之危。”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虞惊墨心中了然,他和田阮应该是有了肌肤之亲,所以田阮才会这么无所顾忌地说话,对他的喜好了若指掌。他才会对田阮有反应……心里痒痒,想做过分的事。
  这些都有了答案。
  但肌肤之亲不等于心意相通,虞惊墨没有再追问。
  心意相通这件事,他还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和某个人身上,他想不出来。他和田阮结婚的初衷,就是为了拥有一个挡箭牌,为他抵挡那些别人送的烂桃花。
  默默无言时,田阮掰了一根香蕉吃。
  虞惊墨看着他吃香蕉。
  那样粗,那样长的香蕉,在青年小小的嘴里,撑得有点大。
  可能还有更大的时候,撑不住时,流出一两缕水痕,混着白色,润润红红的嘴巴一派可怜。
  田阮咬一口香蕉,发现虞惊墨在看自己,便把吃了一口的香蕉递过去,“吃吗?”
  虞惊墨垂眸一扫,莫名说了句:“不是这个香蕉。”
  “啊?”
  “没什么。”虞惊墨一本正经。
  田阮回过神来,细细咂摸,反应过来:“……虞先生,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虞惊墨眉心微蹙,“我不知道。”
  只是有一种感觉,他对青年吃香蕉的行为很熟悉。但若不是这个香蕉,又是什么香蕉?
  田阮脑中灵光一闪,继续吃香蕉。
  虞惊墨:“……别吃了。”
  “为什么?我饿了。”
  “别吃香蕉,吃点别的。”
  “我就喜欢吃香蕉,越大的香蕉越好。”田阮言之凿凿,“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虞惊墨总是想到不该想的。
  田阮三五口吃了第一根香蕉。
  虞惊墨刚松口气,就看到田阮掰了第二根香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田阮剥去香蕉皮,刚把香蕉放嘴里,一低头就看到虞惊墨腾飞的巨龙,“哇~”
  虞惊墨:“……”


第166章 
  虞惊墨掀过被子盖在身上, 遮住了那一点不体面。
  凤目微抬,却见青年还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香蕉就在唇边, 欲吃未吃的,眼睛亮晶晶透着狡黠的光彩。
  “虞先生, 你怎么了呢?”青年明知故问。
  虞惊墨气笑:“我们结婚九个月, 你果然还是不老实。”
  田阮继续吃香蕉, 腮帮鼓鼓宛如一只小松鼠,“明明是你自己思想不正,却说我不老实, 是什么道理?”
  虞惊墨不动声色地看他,“伶牙俐齿。”
  “谢谢夸奖。”田阮弯起眼睛笑。
  虞惊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点恼怒,但也不平静, 就像有一只小猫爪子在心里挠, 痒得不行, 想对眼前的青年做点什么。
  病房门被敲响, 田阮丢掉香蕉皮去开门, 看到徐助理顿时松了口气:“徐助理,你终于来了。”
  徐助理受宠若惊,“夫人客气了。”
  田阮可不是客气, 而是真心实意的感到庆幸,每个霸总的身边都有一个得力干将, 徐助理虽然其貌不扬, 但业务能力是真的一流。
  有徐助理这个金牌助理在,只要不是天塌了, 他的本职工作就能一直做下去。
  虞惊墨就是冬青集团的天,他只是半塌, 也够让徐助理胆战心惊了。
  “这个是近一年的开发计划书。”徐助理拿了纸质的文件来,更比电脑上查询方便,每一份都做了标记,年月日以及虞惊墨的亲手签名,都清清楚楚的。
  “嗯。”虞惊墨这就翻看计划书,有的有印象,有的完全没有,都大致扫了一遍。
  徐助理眉宇间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虞惊墨抬头一看,对比正在咔擦咔擦吃苹果的田阮,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助理才是他家人……
  徐助理以为老板要叫自己,连忙上前一步,“虞先生,有哪里不对吗?”
  虞惊墨:“田阮,你去外面吃。”
  田阮睁大了眼睛,“我吃香蕉不行,吃苹果也不行??”
  虞惊墨:“有声音。”
  田阮:“……”
  他气呼呼地开门出去了,给这个工作狂留点专心工作的空间。
  徐助理反而吓了一跳,犹豫之下也要走出去,“虞先生,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
  虞惊墨打开笔记本电脑,“我电脑密码多少?”
  “?”徐助理摆手,“这种机密,我怎么会知道。”
  虞惊墨又试了几个常用的密码,都显示错误,需要一分钟后再尝试解锁。他沉默了。
  徐助理想破脑袋,“不然,你试试夫人的生日?”
  “……”虞惊墨试了田阮身份证上的生日日期,仍是显示错误。
  “不然……你们的结婚日期?”
  虞惊墨回想了一下,输入他和田阮的结婚日期——回车键。
  屏幕转个圈,便来到笔记本桌面,映入眼帘的是数张拼接在一起的照片,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是田阮。
  骤然窥到老板秘密的徐助理露出谜之微笑:“虞先生真是喜爱夫人。”
  虞惊墨:“……”
  外面传来说话声,不多时,照片上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啪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田阮不明所以,手上拿着手机,说:“王叔知道你住院,吩咐刘妈做了饭,马上送来。”
  “嗯。”
  田阮看看笔记本,了然道:“我出去,你忙,吃饭的时候叫你。”
  “不用。”
  “?”
  虞惊墨说完就顿了一下,“外面冷,你待在这里。”
  田阮怀疑自己的耳朵,看看窗外的六月天大太阳,再看看自己穿的长袖校服,“不冷啊。”
  虞惊墨沉默。
  徐助理忙说:“有一种冷,叫你老公觉得你冷。”
  田阮:“……”
  田阮乖乖地说:“好吧。”
  虞惊墨对徐助理说:“你回集团,把下午会议的资料整理给我。”
  徐助理差点当场裂开,“您还要参加会议?”
  “就算不参加,也要知道你们在开什么会。”虞惊墨语气平淡。
  “是……”徐助理苦逼地去加班。
  虞惊墨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办公,他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一些基础工作内容他会随手存在笔记本文件夹中,方便随时查看。
  田阮很自觉地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打开书包掏出课本,温习功课。
  瞧着青年如此认真好学的模样,虞惊墨觉得稀奇的同时弯起了唇角,眸光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这时间应该快期末考了。”虞惊墨说。
  田阮点头,“还有二十三天期末考。”
  “你成绩如何?”
  “还行。”田阮谦虚地说。
  虞惊墨颔首,“你从前高中辍学,现在重回校园,难免有些吃力。”
  田阮:“……啊,还好吧。”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去请教虞商,再不行可以问我。”
  田阮望着虞惊墨,视线落在电脑桌面。
  虞惊墨反应过来,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一挪,不给他看。
  田阮抿着唇笑:“我又不是没看过。”
  “什么?”
  “你的电脑桌面。”
  “……”
  “我不仅看过你的电脑桌面。”田阮打量虞惊墨优雅端坐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胸腹肌肉纵然藏在衬衫下,也如雄狮般健硕。
  田阮嘿嘿一笑,尽在不言中。
  虞惊墨冷然地望着他。
  如果在以前,田阮肯定要抖三抖,现在嘛,他已经免疫了。
  田阮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如果我有不会的地方,我会问你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小灶。”
  “小灶?”
  “对啊,你之前经常给我开小灶,不管多忙。”
  虞惊墨不置可否,他觉得青年是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那首先得有宠。他会宠着的田阮?虞惊墨想象不出来,暂且作罢。
  就在田阮趴在茶几上奋笔疾书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管家神色严肃而哀伤地走进来,手里提着饭盒,保镖在外面关上门。
  “虞先生,夫人,你们怎么样?”管家老泪纵横,哀哀戚戚,“是老奴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受到如此惊吓。”
  田阮:“王叔,那以后你贴身保护虞先生,当他遇到危险,你就挺身而出当他的垫背可好?”
  管家:“……夫人说真的?”
  田阮:“就怕你这把老骨头受不住。”
  管家泪意渐收,勉强笑道:“是啊,我这把老骨头就已经受不了劳碌奔波,只有头脑还算灵活,能帮家里盘算大小事务。”
  虞惊墨:“各司其职、尽忠职守就好。”
  管家:“一定。虞先生,这是刘妈做的饭菜,都是按照您和夫人口味做的。”
  田阮就想着这口呢,迫不及待地打开偌大的饭盒,顿时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糖醋小排,油爆大虾,酒酿白鱼!”
  虞惊墨合上笔记本电脑,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和田阮一起享用饭菜。
  田阮剥了个大虾,把抽了虾线的滑嫩虾仁放在虞惊墨碗里。
  虞惊墨一顿。
  田阮也是一顿,他忘了虞惊墨有轻度洁癖,虽然他们已经亲过千万次,也给彼此剥虾剥螃蟹剥过衣服,但现在的他们基本属于“不熟悉”的状态,亲手剥虾这个行为不说,光是另一个人的手碰过虾仁这个事实,恐怕就让虞惊墨受不了。
  “……我自己吃吧。”田阮拿筷子欲要夹回虾仁,却被虞惊墨修长宽大的手一挡。
  虞惊墨说:“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
  田阮愣愣地看着他,“你不嫌弃吗?不是有洁癖吗?”
  虞惊墨看了眼他的手,青年在吃饭前专门去洗了手,第一件事就是剥虾,怎么会嫌弃呢?
  “你的手不脏。”虞惊墨说。
  田阮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嗯,我手可干净了。”
  虞惊墨莞尔。
  “虞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田阮不吝啬地夸赞。
  虞惊墨反而微怔:“我笑了吗?”
  “笑了。”
  虞惊墨看不到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只是常听别人说他冷着脸的样子很可怕,于是他学会了牵动唇角,在生意场合保持如沐春风的微笑。
  这种微笑是有意的,是虞惊墨控制的。
  原来在他不刻意控制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笑?
  吃过午饭,虞惊墨继续工作,就算很多事他不记得的,但神奇的是,只要他看过“前情提要”的资料,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与决定。
  虞商把集团年度大事汇总发了过来,加上徐助理提供的资料,只用了两三小时,虞惊墨就能正常住院办公了。
  田阮:“……牛逼。”
  虞惊墨听到这话,严厉道:“不许说脏话。”
  田阮:“我是表达对你的钦佩之情,除了这个词,也就’操‘可以表达了。”
  “哪个都不准说。”
  田阮:“哦。”
  瞧着青年乖乖听话,还带着的笑意的模样,虞惊墨若有所思——只有两个十分亲密的人之间,才会一个人乐意被另一个人管着。
  虞惊墨垂眸,看向青年修长细白的手,左右手的无名指都没有戴戒指,唯有右手两圈檀木手串,是他在婚礼上所赠。
  结婚九个月,还没有戒指,却表现得亲密,这正常吗?
  虞惊墨觉得还有待考察,却在青年脑袋一点一点,咚的一下歪在沙发上睡着时,思绪瞬间断联。
  等虞惊墨回过神来,他已经抱着青年放在了自己的病床上。
  “…………”
  虞惊墨惊异地看着田阮酣然睡着的脸,漂亮的眉眼舒展着,通身毫无防备,在他臂弯间完全地依赖他。
  “虞先生……”田阮模糊地喃喃。
  “嗯?”
  青年再无回应,只是像只小动物般蹭了蹭他。
  虞惊墨的心脏霎时如同吸了水的海绵那般柔软。


第167章 
  田阮睡了一个香喷喷的午觉。
  还是医生查房时, 不大的动静却让他睁开眼睛。
  “……虞先生,需要加一张床吗?”
  “有陪护床。”
  “那给您换一张大点的陪护床。”
  “可以。”
  “您应该多注意休息,尤其不要进行脑力活动。”
  虞惊墨默然, 忽然看到病床上青年扇动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缓缓睁开了棕褐色的眼睛。瞳仁里还带着迷茫的湿润, 似是不解眼前的状况。
  及至看清医生团队, 田阮猛地坐起来:“虞先生, 虞先生怎么了?”
  一转脸,就看到了虞惊墨。
  田阮又糊涂了:“虞先生你没事?”
  虞惊墨:“嗯。”
  “太好了……”田阮松口气,以为出现了幻觉, 然而再看时却发现医生们还在,而他自己正在病床上,不由得怀疑人生, “难道生病的其实是我??”
  “不许胡说。”虞惊墨道。
  田阮:“我为什么在床上?”
  虞惊墨:“我抱的。”
  “……”
  为首的主任医师干咳一声:“那就不打扰虞先生和夫人了。”
  来时如风, 去也如风, 医生团队这就走了。跟在最后的年轻实习生却是忍不住回头, 吃吃笑着一瞥这对恩爱的夫夫。
  田阮还懵着, 等病房门关起来,才后知后觉红了脸,“你干嘛抱我到床上?”
  虞惊墨语气平淡:“只是看你在沙发上睡冷, 会着凉。”
  “我不冷。”夏天都到了,虽然温度没有回升很快, 但只要不是刮风下雨, 怎么说也是不可能冷的。
  “那就是我看错了。”
  “……”简直就是耍赖皮。
  不过这对于结婚初期的虞惊墨而言,算是不得的进步, 平时的虞惊墨根本说不出这么幽默的话。
  田阮仰脸惊奇地望着虞惊墨。
  虞惊墨锋利硬朗的下颌线条绷紧,挺拔的鼻梁上一双深邃的凤目, 垂眸时仿若天神俯首,“怎么?”
  青年雪白的脸蛋睡得透出薄薄的红,嘴巴润泽,眼眸雪亮,嗓音如清泉般动听甘甜:“虞先生,果然还是虞先生。”
  虞惊墨第一次听不懂他的话。
  田阮也没有多作解释,反正虞惊墨的变化只有他能看出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医院。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那名肇事的小货车司机在下午三点时于苏市东城的垃圾场被发现,司机正偷偷摸摸吃泡面时,被警方逮个正着。
  经过不到十分钟的审讯,那名司机就什么都招了——他也是受人雇佣指使。
  雇佣他的是个贼眉鼠眼的人,出了二十万,小货车司机正好上个月撞过人,赔了巨款,手头紧缺。他想着撞就撞,只要人不死,最多几万赔偿,他还多赚十几万。
  那他最后为什么跑了呢?
  一来二十万已经到手,二来他忽然反应过来坐在迈巴赫里的很可能是个超级富豪,富豪肯定会让他赔得倾家荡产,千头万绪心下错乱,就一踩油门跑了。
  根据指认和带路,小货车司机带警方找到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名叫强哥。
  强哥说:“我也是受人指使!”
  顺藤摸瓜之下,终于摸到最后的主使——已经人去楼空的许家。
  “我就知道是许冰漾搞得鬼!”田阮听完一点也不意外,许家惹到杜家,可谓鸡蛋碰到了钢弹,不自量力一击即溃。
  许冰漾反应过来不对劲时跑得非常快,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居家搬迁到了另一个国度。不能是欧美,因为那是杜家的势力分布区域。而不能到欧美,意味着许家会失去很多机遇。
  很有可能就此隐姓埋名,做个普通的富人。
  许冰漾抱负远大,野心狂妄,怎么能忍受这种事?他挣扎再三,选择最后恶心一下虞惊墨,雇凶杀人。
  即使杀不了,也能生出许多风波。
  虞惊墨听到许冰漾的名字还愣了一下,可能他对这位老同学的记忆还停在很多年前。那时的许冰漾善于伪装,面上老实,甚至瞒过了他的眼睛。
  田阮这就气咻咻地拨通杜恨别的手机,“大哥,我要你全世界通缉许冰漾!”
  杜恨别:“又怎么了?”
  “虞先生出车祸了,就是许冰漾搞的鬼。”
  “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就是暂时失忆。”
  “失忆?你确定?”杜恨别不可思议,“那他也不记得还欠我的八千万合作项目款了?”
  “……大哥你不要趁火打劫,等虞先生恢复记忆,会要你好看。”
  杜恨别气笑:“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叛徒,到底是你亲大哥重要,还是……”
  “当然是虞先生重要。”田阮打断,“大哥,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杜恨别:“我尽量。挂了,回去还要煮排骨面给你嫂子吃。”
  “哇,那我能去蹭饭吗?”
  “不能。”杜恨别啪的挂断。
  田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嘟囔一句:“小气。”
  虞惊墨淡声道:“你要是想去别人家吃饭,我不拦你。”
  田阮认真解释:“虞先生,那是我大哥,亲的,不是别人。而且你和他还有合作,我们也一起去吃过大哥做的排骨面。”
  虞惊墨面上不惊不动,实则失去的记忆终于让他隐约有些着急,先不说那个突然冒出的许冰漾,就是田阮身上的谜题也越来越多。
  “怎么忽然多了个大哥?”虞惊墨问。
  田阮用大白话解释:“其实我是杜家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被田家抱去领养,终于二十年后,我大哥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我是他弟弟——因为我和我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虞惊墨:“……”
  田阮感叹:“我可真是命途多舛。不过好在苦尽甘来,往后余生不缺钱。”
  “确实苦尽甘来。”虞惊墨没有追问,因为他发现田阮和田远的不同,他们不可能是一个人。而田阮的回答半真半假,经不起推敲。
  既然田阮故意没说全,他问也没意思。
  之后一星期,虞惊墨在医院度过,身体机能完全恢复,唯有记忆还没有回来。
  医生说:“这事急不得,只能顺其自然。”
  田阮陪着虞惊墨住了一星期医院,白天上课,晚上陪床,不说很辛苦,只能说痛并快乐——虞惊墨已经一星期没碰他了。
  两个小手都没拉,小嘴也没亲,田阮都觉得自己嘴巴快要干燥起皮了。
  医生让虞惊墨出院回家,寻找能够刺激恢复记忆的事务、人、物品。
  田阮对此不抱希望,他天天在虞惊墨眼皮子底下晃悠,虞惊墨都没恢复记忆,那要怎样的刺激才能恢复记忆?
  夫夫俩回到庄园,管家佣人们热烈迎接,刘妈热泪盈眶:“先生夫人,真是好久没见你们咯!大家真是好想你们!”
  虞惊墨面色平静:“嗯。”
  田阮感慨:“我也很想你们,刘妈,你都胖了。”
  刘妈:“……我这是想夫人想得多干了几碗饭。”
  主宅前有个炭火盆,隐约冒出火苗,管家忙说:“先生夫人,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田阮看着虞惊墨,”虞先生先跨。“
  虞惊墨长腿阔步,抬起脚来跨了过去。回过身,他下意识向田阮伸手。
  田阮一手自然地搭在虞惊墨掌心,在炭火间的火苗中一蹦而过,如一只小鸟轻盈地撞进虞惊墨宽厚的怀里。
  而虞惊墨另一只手搭在青年细瘦的腰间,抱着走了几步。
  “……”回过神,虞惊墨放下田阮,若无其事地说,“别被火燎到。”
  田阮害羞地看着他,“我被你撩到了。”
  虞惊墨抿紧薄唇,通身的气息好像被炭火暖了不止一个度。他牵着田阮的手上了楼,下意识把人带到自己的主卧门前。
  田阮刚要进去,就听虞惊墨说:“你今晚睡客卧。”
  “?”田阮疑惑地看他。
  “刚才经过客卧,已经收拾干净了。”
  田阮点头,“行吧。”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反正明天不上学,那就大胆一点。
  晚间,忙得团团转的虞商回来,疲惫到连话都不想多说,只例行打了招呼,问候几句:“爸,你觉得怎么样?还没想起来?”
  虞惊墨:“没有。”
  虞商难掩失望之色,这几天没了虞惊墨的运筹帷幄,冬青集团就像一座轰隆轰隆行驶的机器,零件看似无一不缺,实则咔咔响,不是虞商这样的新手可以控制方向。
  为了稳住局面,他已经拼尽全力。
  就这样,还有人开他的玩笑:“小虞总,虞总又去度蜜月了?”“这么大的集团交给你,会不会很吃力?”小虞总,今晚一起干一杯?”
  虞商每次不是笑而不语,就是婉拒,到最后和虞惊墨一样冷着脸才有三分威严镇得住场子。
  虞惊墨抬眼看到虞商的神色,眉心微蹙:“有谁给你找不痛快了?”
  虞商:“没事,我能应对。”
  “好嗯。”虞惊墨也是相信虞商的办事能力的,“有压力才有动力。以后整个冬青集团,迟早交到你手上。”
  “……爸,我压力山大。”
  虞惊墨不说了。
  田阮噗嗤一笑,真是难得听虞商说累,今晚也是头一遭了。看来虞惊墨失忆这几天,虞商遭了不少罪。
  堂堂主角攻,忙到没时间上学,没时间谈恋爱,这怎么行?
  田阮大义凛然地想,就算为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正常发展,他也要拼一把。
  晚饭过后,他就洗了澡,然后趁着虞惊墨洗澡空隙,光溜溜摸进了柔滑的真丝被窝。
  浴室的水声渐渐停止,须臾,只围着一条浴巾,露出精硕强悍上半身的虞惊墨从浴室出来,满身水汽,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珠。
  他走到床边,倏然一顿,伸手掀开鼓包的被子——
  霎时春色满园关不住,乱花渐欲迷人眼。
  田阮羞答答:“虞先生,我们共度良宵吧。”


第168章 
  田阮身形瘦削, 四肢修长,肩瘦腰窄,通身润白, 在主卧两米宽的大床上如同一整块剔透生温的羊脂玉,掩映在灰色的真丝被褥中, 诱人把玩。
  虞惊墨凤目低垂, 浓长的眼睫遮住沉黑的瞳仁, 薄薄的唇角抿着,让人瞧不出情绪。
  田阮拽着轻若鹅毛的夏被一角,堪堪遮住唧唧, 动作分明青涩,却故作熟练地勾引:“虞先生,来吗?”
  漆黑的发梢滴下水珠, 落在虞惊墨轮廓分明的脸颊, 沿着线条锋利的下颌落到凸出的锁骨上, 晶莹剔透的一滴, 圆滚滚的。
  田阮眼睛直直地看着。
  虞惊墨小腹微热, 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冷声说:“出去。”
  田阮没有被吓住,脸颊枕在柔软的枕头上, 一只手搭在塌陷的腰侧,揪着被角说:“不出去。我喜欢虞先生, 我想和虞先生睡觉。”
  “……”
  “我们是合法夫夫, 睡觉也是应该的。”
  虞惊墨神色不动,淡声道:“我们只是契约婚姻。”
  “你对我的身体没兴趣再说这句话。”田阮忍俊不禁地看着虞惊墨傲然的那处。
  “……”
  某位作家说,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掩饰,喷嚏, 贫穷,还有爱情。
  现在的虞惊墨还可以加一条,那就是他对着青年的本能反应。就像雨季发芽的春笋,一夜之间势不可挡破土而出。
  虞惊墨感受那股躁意,克制地驱逐引诱他犯罪的青年:“我不知道这九个月我们怎么相处的,但你现在行为,不是身为我夫人该有的。”
  田阮一动不动,反问:“那么身为你夫人,该有什么行为呢?”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花枝招展。”
  “花枝招展?”田阮稀奇地看一眼自己不着丝缕的躯体,“我衣服都没有,怎么花枝招展?”
  虞惊墨不言,在他眼里,此时的青年一举一动都是花枝招展。
  尤其是那两条最修长的花枝,色若玉质,嫩如桃李,其间花影婆娑,欲说还羞。
  “出去。”虞惊墨只作不解风情,强势赶人。
  田阮没有被吓到,反而这样冷脸的虞惊墨有种说不出的神圣庄严,宛如天神。而他就是扰乱天神道心的妖精。
  这个想法一经脑海,就让田阮打了个抖,抿唇笑起来:“不走。”
  笑那么好看,虞惊墨差点被迷惑,冷着脸说:“我数三声——三、二、一。”
  青年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虞惊墨沉默须臾,伸出大手抓住田阮纤细的手臂,猛地将人提起来。
  田阮骤然失去平衡,一下子赤条条地摔进虞惊墨宽厚温暖的怀抱。
  皮贴着皮,肉贴着肉,田阮的小胸肌贴着虞惊墨的大胸肌。
  田阮顺势把下巴放在虞惊墨宽阔的肩膀上,双手搂住他,一条腿也翘了上去,如同树懒那般挂着。
  虞惊墨:“……”
  虞惊墨下盘很稳,嗓音却不稳:“下去。”
  田阮撒娇:“不下。我喜欢虞先生,我想和虞先生贴贴。”
  “……”
  “虞先生也喜欢我。”田阮意有所指地蹭了蹭浴巾。
  虞惊墨身形霎时一僵,语气更是沉了两分:“下去。”
  “不下不下不下不下~”
  虞惊墨想将青年拽下去,却无处下手,青年身上到处都是羊脂玉般的温润、冰雪般的白皙,每一处都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区。
  忍了又忍,虞惊墨捉住了青年的膝头,强硬地掰下去。
  掰下去,田阮又跳到虞惊墨身上,从树懒变成蛇,笨拙地诱惑雪山之巅圣洁无垢的神子。浴巾在此过程中滑落。
  原来神子也不是完全圣洁,至少在他雪白的假面下,是狰狞的欲求。
  百般勾缠中,田阮重新摔在床上,手臂搂着虞惊墨的脖颈,眼眸含着湿润润的水光,“虞先生,你弄疼我了。”
  虞惊墨动作一顿,垂眸看去,青年身上果然被他抓出了几道浅浅红红的印子,像桃花瓣揉碎了撒在身上。
  “……抱歉。”虞惊墨几近屏住呼吸,青年身上的气息太过香甜。
  四目相对,田阮凑近。
  鼻息缠绕,四片唇近在咫尺。
  虞惊墨猛地回神,往上退了一下,田阮搂着他脖颈紧追而去,唇畔擦过一片柔软。
  避无可避,虞惊墨接住青年的唇,重又倒下来,如一对水中嬉戏的鲤鱼,沉沉浮浮,彼此纠缠。
  田阮尝到久违的接吻,激动之下胡乱地啃咬。
  忽听虞惊墨一吸气,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田阮放开他,看到虞惊墨下唇渗出几滴尤为鲜红的血珠,破皮了,“……对不起。”
  虞惊墨眼色未变,抿去血珠,语气淡淡:“不是说和我什么都做了,接吻都不会?”
  田阮赧然:“我是不太会……每次都是你主导。”
  谁让虞惊墨学什么都快,就算田阮被吻了上千遍,还是学不会接吻的技巧,他曾怀疑过自己的舌头不够长。
  虞惊墨闻言眉梢微挑,“是吗?”
  田阮认真地点头。
  虞惊墨伸出手,拇指侧过青年柔嫩的嘴巴,触到洁白如贝的牙齿,“张开。”
  田阮听话地微微张开嘴巴,任由虞惊墨检查。
  有些人的牙口天生整齐洁白,甚至没长过龋齿,田阮就是这样,从小到大还没补过牙,也很少牙疼。
  “没有智齿。”虞惊墨说。
  田阮骄傲地点头,“是啊,我牙齿刚好。”
  “怪不得傻乎乎。”
  “……”
  因为刷过牙,田阮的口腔还残留牙膏里的柠檬薄荷味,脸上擦了护肤水,也香香的,更别提身上还有桂花沐浴露的香气。
  他这么一瞪,半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撒娇。
  虞惊墨忍不住贴近他的唇,手也不老实,轻声说:“那就交给我。”
  田阮眼睛亮亮的,“好。”
  虞惊墨无师自通地吻着青年,轻揉慢捻,就像曾经做过千万次这样的动作,身体早就熟能生巧。
  错乱的呼吸在交融中慢慢变得有序,有序慢慢成了混乱无序,在那无序中,蔓延出蓬勃的生机,与声势浩大的攻击。
  虞惊墨攻城略地。
  田阮节节败退。
  像曾经的每一次那样,都是虞惊墨进攻,田阮假装防守一下,但很快就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田阮仰起雪白如天鹅颈的脖子,明明自己在这事上是个学渣,偏偏还要教虞惊墨:“慢一点,再快一点,再慢一点……”
  “别说话。”虞惊墨握着青年的双膝,“我知道怎么做。”
  田阮由着他,脸蛋红红,“你怎么知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虞惊墨由上至下看他,“夫人,我只是丢了不到一年的记忆,不是丢了平生所有记忆。”
  “……在我之前,你也有这种记忆?”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田阮想象不出虞惊墨会看那些东西,“你怎么看猪跑的?”
  虞惊墨想了想,“道听途说。”
  田阮一愣,又一笑:“还不是没看过猪跑。”
  虞惊墨将他的腿掰开,压下,做一个不算太难的舞蹈动作,“现在就看。”
  田阮抱着他,短短的指甲在虞惊墨背肌抓出几道痕迹,“我才……不是猪。”
  “那你是什么?”
  “你说呢?”
  “猫,兔子,小鹿,松鼠。”虞惊墨慢慢地占有他,“猫会抓人,兔子咬人,小鹿蹦蹦跳跳,松鼠会爬树。这些你都会。”
  田阮仰脸望着他,眼里是满满的喜悦,“那虞先生就是大尾巴狼。”
  “嗯?”
  “蔫坏。”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随着行进,细密的汗缓缓渗透出来,“是吗?”
  田阮啊了一声,又嗯了一声,此刻却给不出回答了。
  ……
  春宵一刻值千金,田阮这晚挥霍了万金不止。
  同样挥霍万金的虞惊墨在抱着青年去清洗一遍后,才抱着青年闭上眼睛。
  最晚合眼,却是最早醒来,虞惊墨望着身旁酣睡的青年,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允许了另一个人睡自己的主卧,在他的私人领地享有大半的权利——他去衣柜里看过,有一半是田阮的衣服。
  主卧的摆件也不符合虞惊墨的审美,包括那只从床上被丢下床下的卡皮巴拉玩偶。
  入侵到这种地步,这间主卧原本多么欢迎这个家的另一主人,可想而知。
  虞惊墨的手指拂过田阮的脸颊、鼻尖、耳垂、锁骨。
  踏雪寻梅,那两朵梅花开得正艳,是被悉心照料的结果。
  虞惊墨弯起唇角,他喜欢这些痕迹……
  窗外的山雀叽叽喳喳,阳光明媚,厚实的窗帘露出些许光线,惊扰了床上酣睡的青年,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这一天充满了希望。
  “早上了。”虞惊墨说。
  “早上好,虞先生。”田阮害羞地躲进被窝,拽着被子一角遮住自己。
  这动作让虞惊墨觉得好玩:“昨晚那么大胆,今天胆子就缩水了?”
  “……冷。”田阮实话实说。
  虞惊墨微怔,紧接着笑了一声:“那你可要改改踢被子的坏习惯。”
  田阮振振有词:“都是你惯出来的,只要你在,你就会给我盖被子。”
  “那我不给你盖被子了?”
  “不行。我自己睡也不踢被子,肯定是你的火气太大,把我烤热了。所以你要负起责任,给我盖被子。”
  虞惊墨被他的歪理逗笑:“原来是我的错。”
  “就是。”田阮也笑,脸颊的小酒窝就像盛了酒酿,甜丝丝糯滋滋的。
  虞惊墨倏然恍惚,脑海里闪过和这一幕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是无所事事的早晨,青年赖床不起,还要拉着他拌嘴。
  “……虞先生?虞先生?”田阮喊了好几声,“你该不会想起什么了吧?”
  虞惊墨回神:“没有。”
  “哦。”田阮不无失望。
  虞惊墨思忖:“可能多做几次就想起来了。”
  田阮:“?”


第169章 
  一大早不宜白日宣淫, 田阮虽然用夫夫运动刺激虞惊墨恢复记忆,但他没做好将自己完全奉献在床上的准备。
  他呲溜一下爬起来,躲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刚才还温香在怀, 此时已是人去床空的虞惊墨也只好起来。
  “看来你真的很习惯我了。”主卧卫生间洗脸池是双人池,一边一个, 原本装修就是假设这个家有两个主人。
  如果虞惊墨全程监工, 说不定不会让装修师傅装双洗脸池, 那么此时田阮就只能和虞惊墨共用一个洗脸池。
  “什么?”田阮一时没听懂虞惊墨的话。
  “你习惯我的尺寸了。”虞惊墨说。
  “……”这也太直白了。
  电动牙刷嗡嗡启动,田阮咔咔刷牙,打算忽略这个问题。
  不料虞惊墨追问:“我们之前的频率是多少?一星期三次?”
  田阮嘴里都是雪白的牙膏泡沫, 柠檬气息浓郁,“嗯……差不多,在我不上学的时候。”
  “那上学呢?”
  “一星期一次。”
  “太少。”
  “……”果然失忆的虞惊墨, 还是那么猛。
  虞惊墨说:“至少星期天两天, 加上你偶尔没课早早放学时。多进行夫夫生活, 有益于身心健康。”
  田阮吐掉泡沫, 用温水漱口,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昨晚说什么?”虞惊墨慢条斯理地刷牙,好像刷牙洗脸这件事也可以优雅。
  “你说纵欲不好。”
  虞惊墨想起自己是说过这句话,但说完他就又纵欲了, “有时候,言语和行为不能达成统一, 是正常的。”
  “……”田阮信了他的鬼, 分明就是食髓知味。
  捯饬半小时,两人体面地下楼吃早餐。
  庄园里的佣人还不知道虞惊墨失忆, 只知道他倒霉出了车祸,住了一星期院。刘妈为此一大早就熬了一锅浓浓的鸡汤, 端上桌说:“先生可得好好补补,住院这几天都消瘦了。”
  虞惊墨:“昨晚已经大补过。”
  刘妈:“大补?昨晚没鸡汤啊。”
  虞惊墨一瞥田阮。
  田阮:“……”他爸的果然大补,都让原本冷若冰霜的虞惊墨会说骚话了。
  虞惊墨:“有鸡汤。”
  田阮:“……可惜那鸡汤没能让虞先生补补脑子。”
  刘妈越发听不懂了,只能作出一个猜想,那就是先生夫人半夜偷偷点外卖,喝了鸡汤!呜呜呜……刘妈哭着跑了。
  田阮:“?”
  管家:“刘妈还在更年期,难免多愁善感,先生夫人不要计较。”
  田阮赶紧盛了碗鸡汤,高声说:“刘妈!你熬的鸡汤好好喝呀!简直人间美味,天上绝无!”
  刘妈哒哒跑回来,满面红光,“真的吗?夫人真的喜欢我熬的鸡汤?而不是外面的野鸡?”
  田阮:“?我没喝过外面的野鸡汤。”
  刘妈:“那先生昨晚喝的什么鸡汤?”
  田阮:“……这个问题,得问王叔。”
  刘妈立即问:“老王,是不是你昨晚偷偷给先生夫人点了鸡汤?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以后不许喝我熬的鸡汤!鸭汤鹅汤西红柿鸡蛋汤也不许喝!”
  管家:“……刘妈你误会了。”
  刘妈:“我没误会,我真是错看你了老王。哼!”
  管家冤枉至极,“先生夫人,你们可得为我做主。”
  田阮默不作声。
  虞惊墨舀一口鸡汤,慢慢饮尽,淡淡道:“只要你多夸夸刘妈,她吃上肉,总会让你喝汤的。”
  午休后,一名珠光宝气的女人亲自登门,向田阮自我介绍是某珠宝品牌的设计师,任职于冬青集团麾下的珠宝公司,是年度最畅销珠宝的首席设计师。
  “虞总,应您的要求,我在一个月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为夫人设计打造了世上独一无二的珠宝——双蛇送吉镯子!”设计师信心满满拿出一只红丝绒的大盒子。
  田阮迫不及待地打开,“哇,都是钻石吗?”
  设计师声情并茂:“是的夫人,虞总亲口嘱咐多用钻石和黄金,寓意情比金坚,真是令人感动。您看这双蛇缠绕的难舍难分,看它们身上钻石铸就的鳞片,还有这双忧郁而坚定的黄宝石眼睛,简直是天工巧夺的艺术品。”
  这话有一半是马屁,不过没关系,田阮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说:“我挺喜欢的。”
  设计师感动不已:“夫人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待到设计师离开,虞惊墨才拿过这件双蛇的手镯把玩,神色淡淡的,“这是我为你定制的?”
  “是啊。”田阮美滋滋地说,“虞先生你每个月都送我礼物。”
  “这件也就一般,我重新送你一个。”虞惊墨说。
  “?”田阮不明所以,“我觉得这件挺好的,样式新颖特别。”
  “不好。”虞惊墨说,“看来之前的我被蒙蔽了双目,才会觉得这镯子好看。我重新送你一个样式百搭,也更贵重的镯子。“
  田阮越发不理解,但看着虞惊墨神色淡淡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认真地瞅着虞惊墨,“虞先生,你该不会……在吃之前的自己的醋吧?”
  虞惊墨:“……”
  田阮噗嗤一笑。
  虞惊墨凤目低垂,将镯子放回盒子里,啪的关起来,问道:“那你是觉得之前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田阮:“这我要怎么觉得?那都是你啊。”
  “必须选一个,你选哪个?”
  田阮摇头,“选不了,你就是之前的你,也是以后的你,更是现在的你。你不管如何变化,你始终是一个人。”
  虞惊墨思忖须臾,“你的回答充满哲学。”
  田阮不认为自己是个哲学家,说:“我只是坚信,虞惊墨只有一个。”
  “那要是,以前的我永远回不来呢?”
  “那就是一个轮回,你在不久的将来,还是会变成我所熟悉的虞惊墨。”
  虽然田阮这么说,但他对虞惊墨恢复记忆还是很有信心的,最多一个月,世界的意志就会强制主角攻的最强金手指苏醒,不然的攻角整天忙着工作,根本没时间装逼学习谈恋爱。
  事实却是如此,在虞惊墨失忆的期间,田阮几乎没怎么见到虞商。
  星期一去上学,到教室就往虞商的位置看,果然还是没人。
  路秋焰在他后排心不在焉地问:“虞商最近忙什么?都没见到他。”
  田阮心有戚戚:“忙着集团的事。”
  “之前也没这么忙,发生什么了?”
  对着主角受,田阮觉得路秋焰知道也没什么,就小声对他说:“虞先生失忆了。”
  路秋焰:“??”
  “车祸后丢了近一年的记忆,所以虞商才那么忙。”
  路秋焰的关注点有点歪:“那他也忘了和你的卿卿我我?”
  “……忘了。”
  “节哀。”
  “感情还可以再培养,积累的工作却是越来越多。”
  路秋焰的关注点终于正了:“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田阮摇头,“不知道,医生说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
  “……几个月下来,虞商不忙死才怪。”
  “是啊,你心疼了吧?”
  “滚。”
  田阮嘿嘿一笑:“放心,虞商很坚强。”
  路秋焰翻白眼,“再坚强,也不是铜墙铁壁。”
  “那你帮帮他啊。”
  “怎么帮?”
  “很简单,给他爱的温暖,让他有动力继续工作。”
  “……”路秋焰懒得和这只思维跳脱的兔子精说话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距离六月结束还有十天时,德音全面放假,准备校庆,校庆过后直接期末考试。
  班主任宣布这个消息时,全班沸腾。
  田阮怀疑自己的耳朵,多少天??十天???
  除了后面两天半期末考,其余时间都是准备校庆。贵族学校,就是这么有钱任性。
  田阮两眼发直,他只想好好学习,准备期末考。如果可以,这校庆他就不参与了……
  却被李校长叫去说:“德音成立三十年校庆,虞先生肯定来的。”
  “……好的校长,我去准备了。”
  李校长微笑着点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要是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开口。”
  这么好的机会田阮当然要抓住,立马说:“虞先生喜欢烟花,我想采办点烟花,您看可以吗?”
  李校长这就拨了五万的活动款项给他,“放开手去做,这校庆本就是为了取悦股东们,也给学生们放松一下。”
  田阮点头退出校长室,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既然羞羞都不能刺激虞惊墨恢复记忆,那只能来点更刺激的了。
  比如他们趁着校庆,在德音偷情……想想这个刺激度,就先让田阮头皮发麻了。
  但也只能上了!


第170章 
  德音成立三十年校庆, 算是重大节日了,因而学生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主要谢堂燕这个活动主管在忙,例如田阮这样的学生会闲人反而现在才知道这事。
  田阮仔细回想原书, 搜索“校庆”关键词,还真给他找到一小节剧情:校庆的这段时间里, 主角攻忙得脚不沾地, 主角受则趁机打工, 帮着谢堂燕做些震慑场子的杂活。
  德音初高中部一起举办校庆,初中部的学生一涌而入,那些情窦初开的初中小女孩甫一接触更加高大俊朗的高中男生, 登时被迷花了眼。
  其中,最让她们注意的,当然是跟着谢堂燕忙前忙后的路秋焰。
  路秋焰那桀骜的姿态, 清俊的眉目, 利落挺拔的身形, 还有身上好闻的皂香, 简直就是那群精致少爷里的一股清流, 很快俘获了十五六岁小女生的芳心。
  于是每天,路秋焰的书包、桌肚里都塞满了情书,甚至几个小女生为他争风吃醋, 闹到了胡主任那里。
  胡主任对那些富家小姐没办法,就批评路秋焰。
  男生们知道路秋焰如此受欢迎, 心中愤愤, 于是在路秋焰布置任务时,故意不配合, 几次给他找难堪。
  路秋焰懒得计较,专心赚钱, 直到被人造谣说他和某某女生交往,相约小树林。此事也让虞商坐不住了,在又有女生找到路秋焰时,他强行把路秋焰拉走了,吃醋不要太明显。
  “嘿嘿嘿……”田阮想得出神,对着路秋焰笑。
  路秋焰刚收拾好书包,把暂时不用的物品放教室后面的个人柜子里,听到的田阮的笑声,不由得恶寒:“你笑什么?”
  田阮:“我笑虞商。”
  路秋焰:“??”
  田阮神神道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路秋焰不理他,自顾拎着书包走出教室,迎面碰上提着裤子急吼吼回来的汪玮奇,立即嫌弃地错开身。
  汪玮奇笑嘻嘻地说:“路秋焰,田阮,明天我们去蹦迪啊。”
  路秋焰:“我要去跳楼,没空。”
  汪玮奇瞬间惊恐:“啥?”
  路秋焰施施然走了,他现在也是和田阮学会胡说八道了。
  田阮背着书包欢快地追上去,“路秋焰,等等我。”
  汪玮奇喊:“哎兄弟你也不去玩?”
  田阮胡说八道:“我要游泳到大西洋彼岸,也没空。”
  汪玮奇:“……”
  难得的,这时间放学的德音居然比平时少了一半学生,有的直接给自己放假了,有的则忙于社团活动,或准备校庆相关。
  田阮和路秋焰走到校门口,路秋焰从墙边推出自己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各种豪车中穿梭自如。
  “走了。”路秋焰跨上自行车,如常说了句。
  田阮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你也会和虞商相见。”
  路秋焰差点一脚踩滑了,“我又没说想见他,多管闲事。”
  “嗯嗯。”
  路秋焰踩着自行车风一般飞走了。
  田阮举目四望,看到熟悉的迈巴赫,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虞先生,你来接我啦。”
  现在虞惊墨失忆了,当然不会记得每天要去接田阮。虞惊墨住院期间,田阮觉得无所谓,反正都是坐车。
  但现在虞惊墨好好的一个大闲人,再不干点事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今早虞惊墨送他上学后,田阮千叮咛万嘱咐:“虞先生,我放学你要来接我,之前你每天都来接我的,你一定要来接我。”
  虞惊墨:“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不会不答应。”
  田阮:“……行吧。”
  坐进车里,两人保持绅士的距离。
  不过一会儿,田阮就悄悄歪在虞惊墨身上,嗅闻他身上好闻的木质气息。虞惊墨没有其他动作,但也没有拒绝。
  他们能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虞惊墨又怎么会推开他。
  于是田阮得寸进尺,仰起脸看着虞惊墨,轻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虞惊墨黑沉的眼眸闪过微光,垂下浓长的眼睫,那一缕微翘的眼尾瞬间柔和下来,唇角弧度往上牵动,吐出带有清冽气息的两个字:“是吗?”
  田阮点点脑袋。
  司机自动升起前后排的挡板,防止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结婚九个月,你是懂得取悦我的。”虞惊墨说。
  田阮仰起脸,亲他优美如弓的唇角,“那可不。”
  虞惊墨喜欢这样直白的青年,伸手揽过他,说:“我有一个礼物给你。”
  田阮笑笑:“这个月虞先生已经送过我礼物了。”
  虞惊墨淡淡道:“我不记得,不作数。”
  田阮觉得好笑,便随他了——谁会嫌礼物少呢。
  回到庄园,虞惊墨也没说礼物是什么,只说:“晚点给你。”
  田阮越发期待了。
  吃晚饭的时候,虞商终于回来,除了集团,他还要忙校庆,可谓是焦头烂额、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学会分身术。
  田阮表示同情,主角攻就是再能干,也不是机器人。
  虽然虞惊墨已经去冬青集团处理事务,但毕竟丢了大半年的记忆,总有一些问题得不到及时的处理。
  比如说,原本计划买下的某块地皮相关文件还没有下达,已经有对家使绊子造谣,说那块地皮原本是墓园,底下埋着上千具枯骨。
  还比如说,海外分公司总负责人年事已高,其下有三个人选可接替任职,一个是经验丰富老道的白种人,一个是政治正确的黑种人,还有一个是兢兢业业多年的黄种人。
  “最近很累?”虞惊墨问。
  “还好。”虞商强撑。
  “如果坚持不住和我说,集团的事务分配给其他人处理。偌大的一个集团,短时间离了我们不会停止运转。”
  “嗯。”
  吃完饭,虞商就去洗洗睡了。
  田阮也打算好好睡一觉,为接下来几天的校庆奉献微薄的力量。
  “过来,给你礼物。”虞惊墨对他说。
  田阮这就屁颠屁颠地跟去主卧,“在哪儿?”
  虞惊墨带他到浴室,指着浴缸,“这个。”
  田阮:“……”
  浴缸里面几近满溢而出的水是乳白的,想来加了很多牛奶,还有红玫瑰花瓣撒在水面,热气腾腾的,边上的托盘里摆着洗浴用具。
  虞惊墨说:“我送你的礼物,就是泡澡。”
  田阮绽出真诚的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虞惊墨看着他,“但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眼睛怎么说的?”
  “你的眼睛说,你想要金子。”
  “我才没有想要精子!”
  虞惊墨问:“真的?”
  田阮义正辞严地点头,“我明天还要上学呢,才不要精子。”
  虞惊墨修长的五指三两下解开浅蓝衬衫袖扣,慢条斯理地卷上去,紧接着弯腰伸手探进牛奶浴缸中,须臾,捞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真不要?”
  田阮:“!!是这个金子?我要!”
  虞惊墨手指勾着金项链,项链由一颗颗碎金串成,中间缀着一只小小的貔貅,被牛奶沐浴过,在浴室的白炽灯下散发温润的光泽。
  田阮伸手就去夺。
  貔貅一晃,虞惊墨将其勾得高了些,语调淡淡:“你说这个金子,难道还有别的金子?”
  田阮:“没有,就这个金子。”
  虞惊墨笑一声:“你的谐音很邪恶。”
  “……”
  虞惊墨:“想要吗?”
  田阮指着虞惊墨的手,“我想要这个。”
  虞惊墨摇摇头,“你的回答不够诚意。”
  田阮看看金项链,再看看冒着热气的牛奶浴缸,料想今晚是逃不了一顿炒了,便说:“好吧,我都要。”
  “都要什么?”虞惊墨含笑看他。
  “金子,还有……精子。”田阮有点脸红。
  虞惊墨把金项链挂在青年脖子上,“如你所愿。”
  除了这条金项链作为装饰,田阮身上再无丝缕,泡在牛奶浴里,不知是牛奶白,还是他皮肤更白。
  玫瑰花瓣在他的肩头,在他的锁骨,在他的胸前,在他的小腹,在他的腿。
  虞惊墨用唇拾取这些花瓣,鲜红的花瓣揉碎成酒液,渡上青年的口,共同沉醉。
  “虞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貔貅?”田阮在间隙问。
  虞惊墨:“貔貅招财,觉得你会喜欢。”
  “真的不是想起了什么?”
  虞惊墨但笑不语。
  “……你肯定想起了什么!”
  “一点点。”虞惊墨捉着他的腿,做出稍显艰难的舞姿,挂在自己臂弯间,“多做几次,想起来更快。”
  田阮拒绝不了,“那、那你快点……”
  虞惊墨不听他的,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有节奏地送青年去那云和雨之间的高峰。
  爬了三次山,田阮真佩服自己第二天还能上学。
  德音的每个社团对校庆基本有所贡献,包括翻译社。
  翻译社在翻译一部国外歌剧剧本,歌剧团早就定下来这个剧本,只是苦于台词翻译过来太直白,希望借用翻译社的妙笔,给剧本润润色。
  当然,文学社作为歌剧团的好搭档,原本歌剧团是找文学社来润色的,结果——
  “哦,我的挚爱,我梦中的情人,我每天都想和你睡觉!”
  “哦,我梦中的仙女,我每天都梦到你,想和你共赴云雨!”
  上面是原文,下面是文学社的翻译。
  乍一看没什么毛病,措辞确实优美了许多,但翻译社的翻译一出来,直接飙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哦,玛利亚,请原谅我,你出现在我梦中,是我克制自己的思念而失败的结果。”
  田阮也算见证了翻译的魅力,虽然和原文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中文的委婉曲折、柔肠百转,确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没能得到歌剧团眷顾的祝枝枝十分愤懑,但看过翻译社的翻译之后也是心服口服,打不过就加入,这就加入了翻译社。
  让田阮吃惊的是,祝枝枝竟然闷不吭声地拿了好几次小语种9分的成绩。
  “你那什么眼神??”祝枝枝一来就看到田阮复杂地看着自己,“我加入翻译社很奇怪吗?”
  “你创立了文学社,又自己跑了,果然之前都是骗我的。”
  “……人往高处走,我又不是只会搞小黄文。”祝枝枝说,“我已经想明白了,在国内都要偷偷摸摸的,那我就去国外,光明正大地搞黄!”
  田阮:“还不是为了搞黄。”
  祝枝枝不光自己来,还拉了南孟瑶,“为了国外产粮的太太们,我们也要学会优美的翻译!”
  南孟瑶矜持地点头。
  田阮目瞪口呆:“南孟瑶,你怎么被祝枝枝带坏了?”
  祝枝枝:“什么叫被我带坏?我们是有共同爱好的同好!”
  南孟瑶:“田同学,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判断。”
  田阮自是管不了她们,他自己的事还管不过。他要帮着学生会买烟花,考察各部为校庆所做的准备,时刻注意主角攻受的动向,保持能第一时间吃瓜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他还要为他和虞惊墨“偷情”挑选合适场地。
  当然不能公共场合,最好在足够隐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要是被发现那他的学生生涯就完了,第二天铁定传出“虞惊墨和小舅子搞一起”“虞惊墨连小舅子都不放过”“虞惊墨小舅子竟是夫人”这样的传闻。
  哪里合适呢?
  田阮趁着考察,走走停停,依次参观了图书馆、艺体楼、博学楼、音才楼、教学楼,还有操场、会堂、餐厅、广播室……都不行。
  最后,田阮将目光放在了鲜有人至的钟楼。
  德音的后面有个钟楼,除了工人定期维修上去,还有打扫的阿姨,平时很少有人去,只当钟楼是个装饰性建筑,也确实如此。
  田阮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和虞惊墨在钟楼上偷情,那他们可以看见全校,而全校没人看见他们,想想就刺激。
  准备校庆的第四天,跟在谢堂燕后面打工(收拾烂摊子)的路秋焰果不其然受到初中部小女生们的追捧。
  十四五六岁的女生们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周围要么是脾气火爆的大少爷,要么是家教甚严的小少爷,要么就是温吞的老实人,见多了没有半点波动。
  路秋焰这样“刺头”甫一进入她们的视线,就被其身上桀骜不驯的气质、凄惨的身世、俊朗的容颜所吸引,组合成“美强惨”三个字。
  多愁善感正值叛逆期的她们很需要一个落魄骑士的人设,让她们去关爱,去救赎,就像小说里那样——
  他是一把锋利无双的刀,让人看一眼就被割伤,但他身世凄惨,只要一点阳光,就可以让他灿烂。
  她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渴望外面炽烈灼热的阳光,被圈禁在花房中的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从此她的世界就住进了一个他。
  他是她的自由,她是他的救赎,他们是彼此年少时最青涩的爱恋。
  “噫~”田阮回想原文小女生的心理描写,不由得抖了抖,“一个是青春疼痛文学,一个晋江耽美文学,走错片场了啊她们。”
  走错片场的小女生们蜂拥向路秋焰,嘘寒问暖,娇羞送花。
  “学长,你好高啊,有一米八五吗?”
  “学长,我这题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学长,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田阮数了数,共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女生围在此时的路秋焰身边,将他围得敦敦实实,就像围观一只大熊猫。
  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的路秋焰,看她们也像珍奇动物,“你们不会的问老师,不要问我。我中午有饭吃,不用请。”
  “学长,你、你在和谢学姐交往吗?”一女生红着脸问。
  路秋焰:“德音初高中学生都不能谈恋爱,这是写在校规里的。你们没看校规?”
  “……”
  “我只是帮谢堂燕打工。”
  小女生们松了口气,忽然看到不远处一棵树后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宛若春风明月,皎洁清朗,“呀,那位学长是谁?”
  路秋焰抬眼看去,“哦,田阮,高二的阿三。”
  田阮:“……”
  路秋焰:“说错了,他是第三。”
  女生们多多少少有些智性恋,何况田阮的样貌出奇的漂亮,看过来时简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
  “田学长,你好。”
  路秋焰:“你们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他,他比我成绩好。”
  田阮:“但我没有你高。”
  女生们:“……”确实呢。
  虽然一米七七也不矮了,但和一米八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路秋焰成绩拨开那些女生,继续的去忙自己的事,顺道捞走田阮,“既然闲得慌,跟我去做苦力。”
  田阮就去和路秋焰搬运舞台道具,碰到叶夫根尼正在排演。
  叶夫根尼看到他们十分激动:“火鸡面,好久不见~”
  田阮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歌剧团的副团长出来说:“团长最近中文退化,他是叫你们伙计们。”
  叶夫根尼:“哎呀讨厌,我是故意的都听不出来。”
  田阮:“真是幽默的玩笑,椰树根泥。”
  叶夫根尼喃喃:“椰树根泥?我喜欢这个外号。两位小可爱,我的歌剧还缺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你们……”
  “告辞。”田阮一溜烟跑了。
  路秋焰没搭理叶夫根尼,忙到中午回教室歇息,刚想把外套塞进桌肚,忽见几张粉红的信封掉下来。
  他捡起来撕开大致扫了眼,没什么表情。
  恰好虞商从外面进来,鬼使神差的,路秋焰把剩下的情书全都揉了。
  虞商问:“那什么?”
  “没什么。”
  虞商也没多问,说:“去餐厅吃饭。”
  “哦。”路秋焰起来和虞商一道去餐厅。
  田阮去上厕所,回来不见路秋焰,就去餐厅找他,看到路秋焰和虞商坐在熟悉的位置,欣慰地感慨:“我们三人组有段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
  路秋焰嘴硬:“谁跟你是三人组。”
  田阮:“好好好,你们双人组,我单人组行了吧。”
  “……”
  虞商不为所动,点了几个菜,说:“我最近早上走得早,刘妈没来得及准备便当。”
  路秋焰瞧着虞商五官深邃锋利的脸,只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沉默了会儿:“你不用想着我,想着你自己就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自己吃饭。”
  虞商嗯了声,说:“你最近老实了很多,没怎么打架。”
  路秋焰:“……我又不是想打架才打的。最近没人找我麻烦罢了。”
  田阮想起这茬,原书里虞商知道路秋焰的家庭信息泄露后,动用集团的程序员,费了一番功夫才删除干净。
  于是找路秋焰麻烦的人少了很多。网络时代,当你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别人是懒得找的。
  学生时代,虞商尽自己所能保护路秋焰。
  长大之后,虞商也是默默地为路秋焰遮风挡雨。
  “简直当代好男人。”田阮冒出这么声情并茂的一句。
  虞商已经学会自动忽略这个不着调的小爸,只要他不惹事,就是万事大吉。
  路秋焰对号入座:“你说谁?我吗?”
  田阮:“是你,是我,也是他!”指着虞商。
  “好好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插科打诨的第五天,田阮拿到钟楼钥匙,差使保镖打扫钟楼,用气球彩带作为装饰,至于鲜花要等校庆开幕的当天再运来。
  田阮细细考察钟楼,除了楼梯高了些,爬楼累了些,无论是彩色拼接玻璃,还是窗外一览无余的花园,都充满了氛围感。
  顶部的大钟直径更是足有两人高,从里面看颇具压迫感,需要白色的墙面漆来中和一下这种压迫。
  钟盘上有个窗户,田阮探头出去,像个报时的小鸟,因为没有秒针,所以不用担心被割头,可以尽情欣赏缓缓转动的分针。
  清风拂面,登高望远,田阮看到整个德音的建筑群,那般巍峨华美,如王子公主们的城堡。
  毛七拍下照片,如常发给虞惊墨:夫人说他要在这里和先生约会。
  虞惊墨看着照片里青年趴在钟盘上撅起的屁股:哪里?
  毛七:德音钟楼。
  虞惊墨:有没有可能,他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你却提前告诉了我?
  毛七:……抱歉,先生。
  虞惊墨没有回,只是弯起唇角,就算提前知道了,他也会表现得很惊喜的——田阮一定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纵然记忆模糊,在他印象的脑海,在他深深的心底,田阮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给他惊喜。
  校庆开幕前一天,如同原书里写的那样,路秋焰被造谣和女生谈恋爱,约会小树林。胡主任得知后大怒,在广播里点名道姓地批评:“路秋焰,真是冥顽不灵,之前打架,现在和女生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一个女生就算了,还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女生!”胡主任的语气平添酸溜溜,“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你们这些小女生也真是的,喜欢谁不好,喜欢路秋焰,虽然他长得帅,又长得帅,但帅也不能当饭吃!我知道你们有钱,不要路秋焰养,但帅也不当饭吃!”
  全校:“……”
  田阮:“胡主任虽然公鸭嗓,但还是有人的眼光的,知道路秋焰长得帅。”
  汪玮奇深受打击:“靠,怎么路秋焰被批评都是被夸帅??我不惹事不干坏事,从来没人夸我帅。”
  田阮看着还没白回来的汪玮奇,真是黑溜溜如羊屎蛋,“所谓一白遮百丑,要不你先美白一下?”
  汪玮奇:“……真男人,永不美白!”
  胡主任继续批评:“路秋焰,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别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
  轰隆轰隆——噼里啪啦——轰!!
  广播室又被一道雷劈中。
  胡主任又变成了糊主任。
  田阮:“……话这么多,我就知道他会被雷劈。”


第171章 
  校庆那么忙, 光靠腿走十分耗时,因而学生会开了仓库,给每个活动社团发了两台平衡车作为代步工具。翻译社的平衡车被艾歌和祝枝枝占了, 田阮只能去走学生会的后门,自提了一台。
  平衡车体积小巧, 方便快捷, 田阮学了半小时, 也就能完全操控了。
  汪玮奇对此羡慕嫉妒恨:“我也想要平衡车,能不能帮我走后门?”
  田阮大方道:“跟我来。”
  于是田阮骑着平衡车在前面飞奔,汪玮奇如一条大黑狗在后面狂追。到了学生会, 汪玮奇已是累得快吐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田阮敲了敲副会长的办公室,对忙着对账的奚钦说:“汪玮奇想走你后门, 提一台平衡车。”
  奚钦推了推眼镜, 笑眯眯:“平衡车没有, 垃圾车倒是有一辆。”
  田阮扭头问汪玮奇:“垃圾车要吗?”
  汪玮奇:“……我只要平衡车。”
  十分钟后, 汪玮奇脚下多了两个轮子加一块木板, 他两眼发直:“为什么我的平衡车和田阮的不一样?”
  田阮:“你的更能锻炼平衡能力。”
  “那我们交换行吗?”
  “不行,我还有瓜要吃……还有事要忙,拜拜。”
  田阮拿出手机, 根据聊天记录飞快锁定路秋焰的位置,这就赶过去。
  明天就是校庆开幕, 前一天是最忙的, 学生会不仅要统筹各项事务,还要布置开幕场地。在这百忙之中, 最容易出乱子,各部都忙疯了。
  胡主任被雷劈, 反而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广播室明天能不能修好。
  虞商正忙着这事。
  而此时的路秋焰,正被几个小女生纠缠。
  田阮赶到吃瓜现场,拍个照片通知虞商:惊!路秋焰又被女生包围了!
  在广播修调音台的虞商拿起手机一瞥,眉心微蹙。
  田阮:凭什么她们后来居上?因为她们又争又抢。
  虞商:……
  田阮: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我心好痛~
  虞商:闭嘴。
  田阮:你就这么和你小爸说话的?不孝子!
  天雷轰隆轰隆——
  田阮:哎呀开玩笑的,好大儿,快来救你媳妇~
  虞商没再回,只是默默放下工具箱,对边上的人说了句“过会儿工人来维修”,便去找路秋焰。
  田阮抱着手机嘿嘿笑,心情很好,顺带调戏虞惊墨:老公,放学来接我~
  虞惊墨:你说过这句话,我没忘。
  田阮:你现在脑子不好,我当然要多提醒几句。
  虞惊墨:。
  田阮:爱你呦/亲亲
  虞惊墨:不给亲。
  田阮:?
  虞惊墨:请你矜持一点。
  田阮:我晚上给你表演一个床上劈叉,想看吗?
  虞惊墨:嗯。
  田阮:就知道你的矜持是装的。
  虞惊墨:嗯/亲亲
  田阮踩在平衡车上,藏在高大的杉树后,只见初高中部两校的艺术围墙边站着五六个女生,她们都是千金小姐,自小娇生惯养,面对比她们高半个头的路秋焰也丝毫不惧。
  “路秋焰,你到底喜欢谁?”领头的大小姐如是问。
  经过这几天的骚扰,路秋焰面色冷漠:“让开。”
  “你不说,我们不让。”
  路秋焰忍了又忍,“我不喜欢你们任何人。”
  那群大小姐明显被伤到了自尊,恼羞成怒道:“路秋焰,你会后悔惹到我们的。”
  “让开。”路秋焰大喇喇地冲破包围圈,恰好看到骑着平衡车而来的虞商。
  虞商站在平衡车上,如君王降临。
  田阮:“……”这剧情不对啊。
  平衡车缓缓行进,来到路秋焰面前,虞商本就比路秋焰高,此时有了平衡车的加持,更是如虎添翼,睥睨天下。
  那群小女生都被这样的虞商震慑住了。
  虞商拿出iPad,问:“你们分别叫什么?”
  女生们愣愣地报出自己的年级姓名。
  虞商将其记录下来,道:“私自纠缠高年级学长,每人扣一分。不好好学习只想谈恋爱,再扣一分。”
  “……”
  虞商看向路秋焰。
  路秋焰:“我也要扣分?”
  虞商:“去学生会领一个平衡车,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跑快一点。”
  路秋焰:“……哦。”
  然后路秋焰就跟虞商去学生会领平衡车了,他走了这么几天,确实累瘦了两斤,再这么走下去,指不定脚底就磨破了。
  田阮从杉树后出来,骑着平衡车默默追上去。
  路秋焰半途看到幽灵般跟在后面的田阮,吓了一跳:“你怎么一点声都没有?从哪里冒出来的?”
  田阮幽怨地看着虞商,“儿砸,我对你很失望。”
  虞商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纵观晋江所有耽美小说,也没有主角攻踩着平衡车去英雄救美主角受的,虞商是头一个。
  田阮:“你的逼格呢?”
  为了配合路秋焰的步调,虞商的平衡车走得很慢,微风拂起他的一缕发丝,他目视前方,淡声道:“你没事干的话,把平衡车给路秋焰。”
  田阮:“我怎么没事干了?为了让虞先生恢复记忆,就是我的大事!”
  虞商没话了。
  “你才是,赶紧把你脚上的风火轮卸了,给路秋焰玩。”
  虞商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平衡车,慢慢停下,给了路秋焰,说:“我再去取一辆,你先用。”
  路秋焰也不客气,“好。”
  虞商朝学生会走,路秋焰还有别的事要做,于是和田阮就像两个哪吒,踩着平衡车飞驰在校园中。
  遇到那些欲要纠缠的男女生,路秋焰直接骑着平衡车冲过去,吓得他们大叫。
  田阮举着手机咔咔拍照,“路秋焰,碉堡了!”
  这一天,毛七和大壮的微信步数超过十万米……大壮直接瘫痪了。
  毛七当过兵还好,还能跟在后面拍些夫人上学日常,一如既往发给虞惊墨。
  虞惊墨很喜欢看这种照片,他的夫人今天也很活泼。
  ……也?虞惊墨恍然,难道之前也是这样的?
  放学时,虞惊墨去接自己的小娇妻,问:“今天在学校忙什么?”
  田阮神秘兮兮:“保密。”
  虞惊墨眉梢微挑,心情很好地说:“晚上记得给我表演劈叉。”
  “……”
  当晚田阮洗过澡,穿着浴袍就在床上表演劈叉,两条大长腿又直又白,滑腻雪嫩;腰肢又柔又韧,盈盈一握刚好;臀又翘又挺,趴下去时腰窝可盛两汪美酒。
  “夫人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虞惊墨爱不释手地把玩道。
  田阮终究不是专业舞蹈生,劈叉练了一会儿就腰酸腿软,伏在被子上,“不行了……”
  虞惊墨按住他膝弯,如蛟龙戏云,说:“你可以。”
  “呜……”
  “乖。”
  “虞先生不要……”
  “真的不要?”虞惊墨拿出自己的手,指尖粘黏水光,给田阮看,“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想的。”
  “……”
  田阮只能任他所为。
  “骗子,还说自己失忆了。我看你轻车熟路得很。”田阮如一条咸鱼被翻过来煎,水灵灵的瞳仁瞪着虞惊墨。
  虞惊墨额角有些许汗湿,喉结上下滑动,嗓音在胸腔闷着:“一回生,二回熟。”
  “啊……”
  翌日是校庆开幕日。
  田阮愣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火急火燎地起来,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喊:“完了完了!迟到了!”
  虞惊墨不疾不徐地刷牙,顺带冲了个澡,说:“只要我没到,开幕式就不会开始。”
  “……就你面子大。”
  虞惊墨作为德音最大的股东,面子当然大,只不过他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而已。
  把静音取消,跳出的未接号码联系人有李校长、董事会、秘书安妮、徐助理。他挨个回拨过去——
  “李校长,我四十分钟后到。”
  “张董,今天的晨会取消。”
  “安妮,把去年年底人事部人员调动名单发给我。”
  “徐助理,你先去德音,帮我稳住局面。”
  虞惊墨和他的夫人享用了一个平静的早餐,收拾体面出门。
  管家保镖鞠躬:“恭送先生夫人。”
  田阮催促司机:“刘叔快点快点,来不及了。”
  虞惊墨:“开车不能急。”
  司机笑道:“先生夫人坐好,我尽量快一点。”
  德音的大门口拉了横幅,专门请苏市书法家题的大字:恭贺德音三十周年校庆。
  除了日常所见的各路豪车,还有新闻媒体的车,他校的校车。田阮看到这阵仗,顿时慌了:“我怎么下去?”
  “不用下去。”虞惊墨说。
  司机开路,缓缓将迈巴赫开进德音,门卫直接放行。
  闪光灯不断,一名记者说:“是虞惊墨的车!”
  田阮做贼似的低着脑袋,生怕被拍到。
  虞惊墨好笑道:“放心,拍不到。”
  迈巴赫进入德音大门后,驶向专用的停车位,此停车位两旁有大片的紫藤,此时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浓绿的藤蔓叶片也能遮挡大半。
  李校长亲自来迎接,“虞先生。”
  虞惊墨下车后就将田阮挡着,徐助理很有眼色地转移注意力,即便其他人看向这里,也只当田阮是虞惊墨的“小舅子”,顺路送他来上学无可厚非。
  田阮说了声“我去教室”就跑了。
  李校长邀请道:“虞先生,请到这边。”
  开幕式选在操场,就着阶梯搭建了一个台面,不仅可以容纳全体德音师生,还有凑热闹来的他校师生,以及特地邀请来的其他高校校长。
  大家坐在台下的座椅上,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田阮没到教室就看到这阵仗,赶紧跑过去,找到高二1班,大隐隐于市地找个座椅坐下。
  路秋焰在他前面,扭头看了眼,“怎么才来?”
  实木椅子梆硬,田阮坐不太舒服,勉强笑笑:“起来晚了。”
  路秋焰看了眼他屁股。
  田阮:“……”
  路秋焰站起来,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只蒲团丢给田阮。
  “?”
  “垫着。”
  “……”田阮虽然害羞,但为了好受,还是把蒲团垫在了屁股下面,“谢谢。”
  路秋焰面无表情:“以后你自己带个软垫,别指望我。”
  田阮才不会带软垫,不然在同学们眼中形象成什么了,软垫上的公主?
  都怪虞惊墨,那么猛。
  这么想着,田阮仰起脖子,专注地看着台上。
  首先登台的是李校长,全校肃静,她亦肃然:“今天是德音成立三十周年的日子,感谢大家的到来,德音能在风雨中屹立三十年,全靠大家的支持与爱护……”
  “接下来,请虞惊墨先生说两句。”
  底下响起掌声,而在虞惊墨峻拔如玉山、高洁若天神的身影登台时,掌声更是无比热烈。
  虞惊墨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扫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仰着脑袋、一脸纯真的青年身上——他已经开始期待田阮给他的惊喜。


第172章 
  “德音成立三十周年, 我是在十年前才入资德音的。但德音不仅是我投资的一个项目,更是我的母校。我对这里的感情,不比在座的各位菁菁学子少。”
  “我的儿子, 我的侄女,乃至我家族中很多人, 都在德音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今天, 他们有的来了, 有的没来,但我相信,他们的心底共同牵绊着这所学校。”
  “今天, 我谨以此八千万,恭祝德音辉煌绵延,代代传承, 人才济济。”
  虞惊墨接过徐助理递上的八千万超大支票, 交给李校长。
  媒体放了进来, 闪光灯不停, 掌声如雷。
  校董们:“……”试问同样是校董, 一人当场拿出八千万,你该如何应对?
  在如此重大的日子里,不拿出一点简直愧对校董这个职位, 而且还有其他学校的师生和媒体记者,一毛不拔报道出去多难看?
  明明是来长脸的, 却骤然失去几千万的校董们上台强颜欢笑, 当场签了支票,盖了个人印章——他爸的怪不得虞惊墨通知他们带印章!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文件要签署, 原来在这里摆了一道。
  还能怎么办呢,反正也是给“自家”花钱, 年底应该能赚回来。
  李校长正愁最近德音开销大,找不到机会掏这些校董的腰包,这不就送来了,“谢谢大家的仗义互助。”
  胡主任顶着焦糊的爆炸头,山羊胡翘起来,脸皮比汪玮奇还黑,笑得那叫一个喜感:“几位校董真是慷慨解囊,同学们老师们,热泪鼓掌!”
  汪玮奇热泪鼓掌:“终于找到一个比我还黑的了。”
  田阮哈哈笑着溜了。
  汪玮奇扭脸:“兄弟……人呢?”
  田阮接到毛七的微信,说鲜花运来了,他不放心,还是去钟楼亲自布置一下比较好。
  一小卡车的鲜花,搬空了五家花店,保镖们正在往下卸货,毛七指挥:“小心点,这些都是夫人对先生的爱。”
  大壮叫苦:“我昨天走了十万步……”
  毛七面无表情:“所以你今天不用走,站那里当花盆的中转站就好。”
  大壮:“……”果然是活阎王!
  田阮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说:“今天帮我搬花的,每人奖金加一百。”
  大壮顿时来了劲:“我是花盆的中转站,我是能干的小帮手!”
  田阮满意地点点头,大致地看了眼,多是菊科花,五颜六色十分好看,“把大一点的花放在下面,依次往上,按照从大到小、颜色从浓到淡来排列。上面多放点洋甘菊和矢车菊,还有满天星。”
  毛七:“好,夫人你别动,我们来搬就好。”
  田阮却说:“我要参与一起布置,这样才有意义。”
  他先把满天星搬到顶部,错落有致地摆放,新刷的白色墙漆虽然已经干了,但还有点味道,于是他开窗通风。
  清爽的初夏热风送入钟楼,指针咔哒转动了一下,遥遥可见蓬勃热烈的阳光下,操场上挤挤挨挨的人群,以及台上纵情的歌舞。
  广播里传来欢快的舞曲,他们在看戏,也是戏中人。
  田阮一眼找到蚂蚁似的人群中,那道最为鲜明的身影,他在他眼里闪闪发光,像汪洋里的一滴泪珠。
  “虞先生……”田阮喃喃地唤道,感受自己心脏深处热烈勃发的爱意。
  仿若心有灵犀般,遥遥的人群中,虞惊墨蓦然抬首,朝钟楼一瞥。
  田阮定住了,虞惊墨会看到他吗?
  是的,一定会。
  正如田阮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虞先生?”徐助理是个度数不高的近视眼,不像虞惊墨开挂般始终有着5.1的视力,他看不清钟楼上是人还是鸽子。
  虞惊墨唇角微翘,“如果之前的我也是这么幸运,我还真有点嫉妒。”
  徐助理:“??对不起,我可能不太聪明,听不懂您的话。”
  “听不懂也是正常的,毕竟徐助理没有结婚,不知道结了婚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徐助理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别说结婚了,他连恋爱都谈不上啊啊啊!
  虞惊墨一回头,只见徐助理泪流满面,“你怎么了?”
  徐助理仰脸长叹:“请苍天,辨忠奸!赐我一个女朋友吧!!”
  虞惊墨抬脚走了,“你可以继续白日做梦,但你的饭碗装不上你的白日梦。”
  为了饭碗,徐助理灰溜溜地跟上。
  校庆开幕结束,便是进入热闹的表演、聊天、社交、玩闹环节,只要不是太出格的,随便做什么。
  而校董们有自己的局,由李校长领头,分别参观了歌剧团、舞蹈部、音乐社的表演。来到小会堂后,虞惊墨看着台上穿着中世纪服饰的歌剧团,眉心微蹙。
  “虞先生,歌剧团这次的表演比上次好多了,对吧?”李校长笑问。
  虞惊墨反问:“上次?”
  “就是去年,您忘了?还有田阮……”李校长一脸不堪回首。
  虞惊墨没有多问,只是记下这件事,看了眼录像机,“好多了。”
  出了小会堂,虞惊墨就对徐助理说:“之前田阮的表演录像找给我。”
  徐助理惊诧:“不是早就给你了?”
  虞惊墨想了想,模糊中有个少女的影子一闪而过,脸却是田阮。他摇了摇头,料想是错觉,“那我回去找找。”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布置,钟楼里焕然一新,彩带在楼梯栏杆上飘飘,气球在墙上组合成一个个爱心的形状,鲜花遍布每个角落,五彩斑斓中,空中垂下粉白的纱帘,如梦似幻。
  楼梯甚至铺了米白的地毯,撒上玫瑰花瓣和金纸屑,旋转着通往另一个国都……
  “好美啊。”五大三粗的保镖们赞叹道。
  田阮从上面走下来,忽然有点不敢走,“会不会有点像天堂?”
  “那肯定是爱的天堂。”
  “好吧。”田阮拍拍手,“那就这样。”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要准备吃饭了,田阮把钟楼锁起来,就去餐厅找路秋焰——他当然想找虞惊墨,可是要低调,不能被看出他们关系不简单。
  结果路秋焰没找到,倒是看到正要前往三楼的虞惊墨。
  虞惊墨脚下一顿。
  田阮也顿住,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李校长微笑:“田同学,要不要和你哥夫一起吃饭?”
  田阮不敢看虞惊墨,婉拒道:“校长校董你们吃,我找同学一起吃饭就好。”
  虞惊墨忽然说:“李校长,各位校董见谅,我想陪弟弟和儿子吃饭。”
  李校长笑道:“那好,我和各位校董干一杯。”
  校董们没话说,没有虞惊墨在,他们反而更自在些。
  待他们走入电梯,合上门,虞惊墨举步走向另一电梯,对田阮说:“二楼有包厢。”
  田阮很注意避嫌:“我等虞商一起上去吧,把包厢位置发给我就好。”
  “嗯。”
  等田阮找到虞商,已经是十分钟后,他急吼吼地就拉着虞商和路秋焰去二楼吃饭。
  一楼已经没位置,路秋焰只能厚着脸皮跟去二楼。
  包厢不大,坐四个人刚好,服务员上了招牌牛排和意面。
  路秋焰吃着意面问田阮:“大半天不见你,跑哪去了?”
  田阮胡诌一句:“昨晚没睡好,找个花田睡了一觉。”
  “……也不怕地上有虫子蚂蚁?”
  “我喷了花露水,没事。”田阮确实喷了花露水,六月末,蚊虫已经开始出来觅食了。
  虞惊墨还是秉持食不言,席间就田阮和路秋焰偶尔说两句,虞家父子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田阮刚要笑话,手机叮咚叮咚响起,是虞啼发来的。
  虞啼:小叔父你在哪儿?下午我找你玩。
  田阮:下午忙,没空。
  虞啼:忙什么?这几天初高中互通,你都没来找我玩,我很失望!
  田阮:下午真有事,我要帮学生会挑大粪。
  虞啼:……你骗我。
  田阮:不信你问虞商。
  这就和虞商串通:“儿砸,待会儿虞啼问你,你就说我下午没空,忙着帮学生会挑大粪。”
  虞商:“……我们在吃饭。”
  虞惊墨静静地看着田阮。
  田阮:“……理由就这个。”
  路秋焰无语地放下了筷子。
  果不其然,虞啼打电话给虞商:“哥,小叔父说他下午帮学生会挑大粪,是真的吗?”
  虞商艰难扯谎:“嗯。”
  “真的??天呀,哥你可真敢,要是小叔父不小心掉进化粪池,浑身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不怕小叔责怪你?”
  “我爸知道。”
  “……小叔父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惩罚他?他还是个孩子!”
  “他自己要求的。”
  虞啼嘴巴张合,再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虞商挂断电话,没了胃口,说:“我去挑大粪……不是,我去忙了。”
  路秋焰同情地看着他。
  田阮掏出口袋的小饼干给他,“儿砸,饿了记得吃。”
  虞商拿起小饼干,塞进路秋焰的口袋,“爸,我走了。”
  虞惊墨:“嗯。”
  路秋焰和虞商一块走了。
  小小的包厢,只剩夫夫二人大眼瞪小眼。
  田阮忍不住雀跃:“虞先生,终于只有我们俩。”
  虞惊墨不咸不淡:“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独处。”
  “哪有?我那是低调,不能让人发现我不是你小舅子。”
  “为什么不能发现?”
  “虞先生,我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看你一点也不普通,没有哪个高中生张口就是挑大粪。”
  “……”
  虞惊墨看着青年卡壳的模样,也不逗他了,喝口茶说:“好了,现在你要做什么?”
  田阮想起正事,眼巴巴地问:“虞先生你现在有空吗?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虞惊墨弯起唇角:“我有的是时间,欢迎你来偷走我的时间。”


第173章 
  “虞先生你等一下, 我去趟洗手间。”田阮偷偷摸摸出了包厢,一溜烟跑去七拐八拐的洗手间,从口袋掏出一条漱口水撕开倒入口中, 抿了一分钟才吐掉。
  他往掌心哈气,确定只有果香。
  他又拿出一次性香皂片洗了手, 顺带把脸也简单洗了一遍, 头发稍作打理, 弄得清清爽爽的,一看就是要约会的人。
  走出洗手间后,田阮又掏出一片口香糖, 拨开锡纸放入口中嚼了嚼,满口橙子的香甜气息。
  在到包厢门口时,田阮吐出口香糖用锡纸包起来, 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说:“虞先生, 走吧。”
  虞惊墨起身, 峻拔的身形越过他, “嗯。”
  田阮悄摸将垃圾丢进垃圾筐, 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餐厅,虞惊墨径直前往钟楼的方向。田阮忽然觉得不对劲,问:“虞先生, 你去哪里?”
  虞惊墨霍然停下步伐,回过头说:“散步。”
  田阮没有多想, 趁着周遭人少, 上前偷偷拉了一下虞惊墨的大手,“跟我来。”
  “嗯。”虞惊墨气定神闲地随在他身侧, 扫视周遭,保镖只有两个, 果然已去为惊喜做准备了。
  餐厅距离钟楼约莫一里地,不算太远,漫步在繁花丰茂的抄近路小道上,但见喷泉流水,莺歌蝶舞。
  金色的阳光下,身姿如竹如松的青年长腿阔步,眸光雪亮,嗓音比清泉还要甘甜:“虞先生,你走快点。”
  虞惊墨在田阮身侧,其实是配合他的步调,闻言只是笑笑。
  此刻的时光已经足够美好,虞惊墨反倒希望能再慢点。
  古老的钟楼时针分针一齐转动,指向午时十一点四十五。
  “虞先生快点快点……”田阮当真急了,连忙小跑起来。
  虞惊墨只好跟着快步走,“慢点,等等我。”
  田阮顾不得其他,跑回去抓住虞惊墨的手,拽着跑起来。
  虞惊墨西装革履的,说实话还没这么不成体统过,又好气又好笑,也只能由着青年了。
  钟楼前果然堆满了鲜花,还有一个鲜花拱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教堂,要举办一场纯白的婚礼。
  田阮举起双手自己配音:“当当当当当~好看吗?”
  虞惊墨活了这么大,什么阵仗没见过,但还是配合道:“好看。”
  田阮拉着虞惊墨走过鲜花拱门,来到钟楼门前,这里的锁也换成了同心锁,两把钥匙。田阮掏出一把钥匙给虞惊墨,“你开我的‘心锁’,我开你的‘心锁’。”
  虞惊墨倒是没见过这玩意,眉梢微挑,“有什么含义?”
  “原本是永结同心的意思,情侣会把这同心锁锁在桥梁栏杆上。不过虞先生失忆了,记忆正如这把锁给锁起来了,所以我找来同心锁,给彼此打开,敞开心扉。”
  虞惊墨喜欢这种新释义,拿过钥匙插入锁孔,说:“我正如这把钥匙,这锁正如你。”
  田阮:“……”
  虞惊墨手指转动,打开了锁,田阮同时打开另一把锁,两把交错成爱心的锁散落开来。
  田阮取出锁,大门一推,鲜花与气球、彩带、细纱组成的童话世界映入虞惊墨黑沉的瞳孔,瞬间微微张大,涤荡着细碎的波光。
  广播室传来轻柔的钢琴乐曲,阳光与微风自窗户透入,撒在螺旋上升的花梯上,钟盘指针的摆动清晰地转动了一格。
  “虞先生,这是我们的秘密约会基地,喜欢吗?”田阮开心地问。
  “嗯。”虞惊墨抬脚走进去,牵过田阮的手,目光沉静,“我很喜欢,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一切。”
  田阮眼睛亮亮的,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翘得很高,“还有呢。”
  “还有?”
  “来。”田阮牵着虞惊墨走上旋转的楼梯,踩在红毯上的花瓣上,两旁花枝缠绕,缀满气球,阳光在空气中形成丁达尔效应,纱帘随风拂动。
  他们慢慢走到顶层,在巨大表盘的里面,隐约有机械链路的摩擦声传来,还有细微的咔哒咔哒声。
  田阮打开表盘上的小窗户,风瞬间涌入,具有吸力。
  虞惊墨立即拽住他,“小心。”
  田阮手指抓得牢牢的,偏要摇摇欲坠倒在虞惊墨怀里,“好高啊。虞先生你有没有吓到?”
  虞惊墨垂眸看他,并不拆穿,“吓到了一点。”
  “只有一点吗?”田阮抬起无辜纯真的脸,“你对我的担心只有一点吗?”
  虞惊墨伸手把表盘的窗户关上,锁住,“那么恐高,我们下去吧。”
  “不行。”田阮跳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眼,十一点五十九了,赶紧推开正经的窗户,面朝操场的方向。
  热风送进来,拂动丝丝缕缕的花香。
  在中午十二点的钟声轰然奏响时,操场上突然咻的一声——啪!!
  钟楼开始报时:咚——咚——咚——缓慢悠长,足足敲了十二下。
  与此同时烟火不绝,噼啪作响。
  德音全体师生:“???”
  哪个大聪明大白天放烟花?
  田阮:“……”
  虞惊墨站在田阮身侧,看着空中隐隐炸开的亮光,失笑道:“很好看。”
  田阮呆住了,千算万算,就是忘了白天放烟花没效果。亏他还想着给虞惊墨一场浪漫的告白,这还怎么告?
  果然惊喜惊喜,有惊才有喜。
  “虞先生……”
  虞惊墨抬起大手,揉了揉青年清爽柔顺的发丝,“我很喜欢。”
  “真的吗?”
  “嗯。”虞惊墨喜欢的,是田阮这个人,是他为他花费的心思,“而且白日烟花,别有一番意趣。”
  田阮随之望去,空中亮光闪闪的,虽然在阳光下并不明显,却如钻石点点。正如虞惊墨所言,果真别有一番意趣,是旁人欣赏不了的美丽。
  待到那怦然炸响的烟花零零落落散尽,田阮侧过脸,抬眼望着虞惊墨俊美无匹的侧颜。
  虞惊墨凤目低垂,薄唇轻启:“怎么?”
  田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问:“虞先生,这个约会你觉得怎么样?”
  虞惊墨唇角弧度上扬些许:“很好。”
  “那我……你觉得怎么样?”
  虞惊墨想了想,“无可比拟。”
  田阮一怔,“什么叫无可比拟?”
  “无价之宝。”
  田阮的嘴角根本压不住,“是吗?”
  “嗯。”
  “那我允许你亲我。”
  虞惊墨垂眸看他,伸手欲要关上窗户。
  田阮立即说:“别关,透气。”既然是找刺激,当然还是刺激一点点好。
  “你确定?”虞惊墨一手扶在窗棂上,浓长的眉峰如两道远山,而眼睛如深邃不见底的湖泊,漾着丝丝缕缕的春意。
  田阮被这股春意迷惑,坠入幽深的山谷,遇到一头身姿雄伟的巨龙,他和巨龙对视,脸颊飞起两片红晕,点点头。
  虞惊墨欺身挨近,将青年禁锢在窗边的方寸之地,此处清风徐徐,花香怡人,确实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他一手捏起青年小巧的下颌,低头捕捉那两片惯会说些好听的话,和气人的话的唇,异常柔软,如同新鲜做成的嫩豆腐。
  淡淡的橙子香气溢满彼此口腔,舌尖勾缠,辗转厮磨。
  四片唇分开时,已是色若玫瑰,甜如蜜桃。
  虞惊墨忍不住再次吻住田阮,他觉得,田阮的名字真是好极了。让他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
  唇畔划过青年的唇角,到尖俏的脸颊,柔软的耳垂,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不太明显的喉结,及至瘦削凸出的锁骨。
  虞惊墨一寸寸地品尝着。
  田阮奉献自己的同时不忘问:“虞先生,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虞惊墨一手揽着青年窄瘦的腰肢,一手慢慢解开他雪白的校服扣子,目光垂落,语气平静:“想起一点。”
  “什么?”田阮追问。
  “高尔夫球场,休息室,我也是这么玩弄你的。”
  “…………”田阮不死心,“除了这个呢?”
  “暂时没了。”
  田阮深呼吸,仰起脖颈任由虞惊墨所为,“你、你觉得刺激吗?”
  虞惊墨不答,只是从口袋取出一小包酒精湿巾,给小田阮擦了擦。
  田阮冻得一激灵,不可思议地低头。
  虞惊墨一本正经道:“擦过才可以进行亲密行为。”
  “……哦。”田阮忍了,谁让虞惊墨是轻度洁癖呢,“我每次去过卫生间,都擦的。”
  虞惊墨弯起唇角,“好孩子。”
  田阮又是一激灵,根本掩藏不了自己的激动,就那么对着虞惊墨,他欲要捂住,却被握住手腕。
  “很有活力。”虞惊墨看着他说。
  田阮羞耻得不行,直勾勾地看着虞惊墨的手。
  那只手很大,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白,修长的五指能包揽田阮身上任何部位;和白皙的表面不同,掌心是带着些许粗粝感的,虎口也有,是常年进行体能训练的结果;手背蜿蜒青筋,血脉的搏动强健有力,仿若蕴藏移山倒海的力量。
  田阮被这只手完全掌握,玩弄,就像一只被软禁在笼中的小鸟,逃脱不得。
  “虞先生……”田阮软得站不住。
  虞惊墨便抱住他,将他抵在墙上,眼底皆是浓重如火的欲色。
  “虞先生……”
  “嗯。”虞惊墨回应他,给他吻,给他更多。
  只是要有分寸,在外面,不能超过那条界线。
  虞惊墨忍得辛苦,但理智并没有因此而崩断。反观田阮满面潮红,毕竟年轻,不知轻重,只是一味地和他欢好罢了。
  一垒之后,田阮才说花丛中藏了个野餐垫,虞惊墨将他放上去,给他清理,给他整理。
  田阮心虚地说:“虞先生,我也帮你。”
  虞惊墨忍耐道:“来不及了。”
  这会儿已经快要一点钟,下午还有校庆事宜,虞惊墨不可能缺席的。
  田阮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快乐,失落地垂着脑袋。
  虞惊墨笑一声:“晚上补偿我,好吗?”
  田阮点头如捣蒜,“好。”
  “你这么为我动情。我已经很高兴。”虞惊墨望着田阮的眼睛说。
  田阮脸蛋红红,认真地说:“我只为虞先生动情。”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明明已经把青年收拾干净了,却还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楼下忽然隐隐传来争执声——
  “哎呀,钟楼什么时候变这么漂亮了?我们进去看看。”一个女生说。
  “是谁在这里结婚了吗?”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保镖忽然冲过来,吓得两个女生尖叫:“流氓!快进去关门!”
  “两位小姐你们不能进去。”毛七的声音。
  “凭什么不能进去?这是德音的钟楼,我们是德音的学生。”许是看到一身正气的毛七,女生不怕了。
  “两位小姐请出去。”
  “就不出去,我们倒要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
  “没什么见不得人,只是我们先生夫人在上面约会罢了。”
  “哎呀呀,怪不得弄这么浪漫。”两个女生心领神会,吃吃笑着走了。
  田阮:“……”秘密约会基地,果然还是不够秘密。
  虞惊墨彻底没了兴致,拉田阮起来说:“你去忙你的,放学一起回去。”
  “好。”田阮恋恋不舍地下了楼梯,半途顿住,“虞先生,你有想起什么吗?”
  虞惊墨:“想起一点工作上的事。”
  “真的吗?”田阮惊喜,“那虞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可以和路秋焰谈恋爱了吧?”
  虞惊墨深邃的双瞳幽幽的,“你就这么在乎他们?”
  田阮:“……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还是虞先生你自己想吧。”
  虞惊墨停顿须臾,望着满楼的鲜花问:“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关于你的事,你会怎样?”
  田阮想了想说:“那我就不给你碰,憋死你。”
  虞惊墨:“……”
  这事田阮还真干得出来,虞惊墨想,幸好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先认出田阮,才能日久生忆。


第174章 
  田阮回到教室, 发现路秋焰看自己的眼神很怪,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路秋焰:“你的嘴巴很红,还有点肿。”
  “……”
  路秋焰面无表情地发呆。
  在别人看来, 路秋焰这是一种生人勿近的表现,但在田阮看来, 就是走神了, “路秋焰?”
  路秋焰回神, 又看了他的嘴巴一眼,终是忍不住问:“接吻就那么好?”
  “啊?”
  “没什么。”
  田阮福至心灵,“你很好奇, 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路秋焰否认:“我才没有。”
  田阮:“你要是没有,就不会用‘才’。”
  “……”
  田阮嘿嘿一笑:“你不是和虞商接过吻嘛,怎么还好奇?”
  路秋焰恶狠狠地说:“那才不是接吻。”
  田阮:“啊对, 最多算是亲亲, 接吻要更深入一点。你要是好奇, 可以找虞商再试试。”
  “滚。”
  尽管这么说, 在虞商进入教室后, 路秋焰还是下意识看了眼虞商的嘴唇。
  从去年九月到现在,虞商似乎又长高了一点,身形挺拔, 脸部轮廓也越发清晰分明了,从原先还有点秀气的五官, 彻底蜕变成英气。
  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唇, 越发有其父的风采,天生一副看似多情的薄情相, 唇瓣薄薄的,色泽淡淡的, 但意外的柔软。
  路秋焰回忆那几次意外的不算接吻的接吻,本来早已模糊的画面,倏然跳到脑海里——
  第一次落水渡气。
  第二次篮球比赛被扑倒。
  第三次歌剧表演王子吻了公主……
  路秋焰霎时闹了个大红脸,慌忙避开虞商的视线。
  虞商怔在原地,“路秋焰,你发烧了?”
  路秋焰:“……没有。”
  “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天气热,不行吗?”路秋焰三五下脱了校服,里面竟然是短袖衬衫,光着膀子拽拽地怒瞪田阮一眼。
  田阮为了不挨打,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挪开视线,对虞商使眼色。
  虞商看不懂这位小爸的挤眉弄眼,只说:“没发烧就好。”
  路秋焰亟需从虞商身上转移注意力,随口说:“田阮,那烟花是你放的吧?”
  田阮:“……你怎么知道?”
  虞商出声:“学生会负责采办烟花的是你,结果你公物私用,大白天就把烟花放了。”
  田阮惊诧不已:“我在德音放烟花,就是为德音放的烟花,大家都看到了,怎么就是公物私用了?”
  “你确定大家都看到了?”
  “……应该是的吧。”
  “我只看到天空一声巨响,五万烟花打了水漂。”
  “也不算水花吧?至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是吗?”
  虞商淡淡地笑一声:“是啊,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哪里炸了。”
  “……”田阮问,“要我赔吗?”
  “赔就不用了,毕竟我爸刚拿出八千万,够德音放一百年烟花的。”
  “哦。”
  之后的校庆,就和田阮没什么关系了。
  田阮乐得清闲,正好温习功课,为期末考做准备。
  这天放学到家,虞惊墨在书房整整两个小时都没出来,田阮上去喊他吃饭,敲了敲门:“虞先生,吃晚饭了。”
  隐隐约约的,听到恢弘激昂的歌唱声,有些熟悉。
  “虞先生?”
  “星黛露!——海尔!”里面传来这样的呼声。
  田阮:“……虞先生!”
  拧开门把闯进去,田阮震惊发现,虞惊墨果然在看他上学期表演的歌剧:星与海。
  并且用的还是投影,幕布正挂在书架前。
  如遭雷劈,田阮僵在当场。
  虞惊墨看看投影里的青年,再看看现实中的青年,表情没什么变化:“星黛露,你瞒得我好苦。”
  田阮差点绷不住:“虞先生,你别看了。这是我的黑历史!”
  虞惊墨终是忍不住翘起唇角:“确实黑历史。”
  “啊啊别看了,别看了……”田阮上前把笔记本啪的合起来,拽了投影仪的电源开关,书房登时清静,没了星黛露和海尔的呼喊,以及配角聒噪的歌声。
  田阮羞恼地问:“为什么看这个?”
  虞惊墨气定神闲:“宝贝,我也是为了快点恢复记忆。”
  “你叫我什么?”
  “宝贝。我之前都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才不是。”田阮服了,虞惊墨的记忆是碎片吗?想起什么就是什么,直接就拿来用了。
  不管怎么说,田阮多多和虞惊墨做羞羞的事,对恢复记忆还是有用的。
  想起部分工作的事之后,虞惊墨在工作上越发游刃有余,虞商因此卸下重担,可以慢慢接受集团的事务,而不是一股脑压垮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虞商眼下的青黑没了,在学校也更容光焕发了。
  期末考在当天,阴雨绵延。
  倒不是为了主角攻受而下雨,而是换季的自然现象,这场雨之后意味着夏天彻底到来,少年们的青春总是在夏季充满无可言说的暧昧。
  作为主角攻受学生时代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自然发生了许多难忘的事。
  不过现在田阮没空仔细回想,他要去考试。
  田阮下车走到保镖撑起的伞下,见虞惊墨欲要下车,连忙制止:“虞先生,你别下来。你腿疼。”
  虞惊墨闻言一顿,惊奇地看着田阮——他因伤退役,每到阴雨天就腿部肌肉疼痛,无可医治,只能慢慢挨过去。
  田阮掏出口袋里的暖宝宝,“这个给你,热敷一下。”
  虞惊墨接过巴掌大的暖宝宝,垂眸道:“嗯。”
  “我走啦。放学要是还下雨,你别来接我了。”
  虞惊墨不置可否,只说:“考试顺利。”
  “嗯!”田阮拿过保镖手中的雨伞,走进德音大门,在淅沥的雨丝中走到文昌帝君的神像前,虔诚地拜了拜。
  虞惊墨自车窗里看着这一幕,失笑一声。
  司机说:“夫人记得先生的一切。”
  虞惊墨:“所以,我也要记得他的一切。”
  田阮到了教室,将伞插在专门放伞的篮子里,忽见路秋焰拿毛巾擦着额前的湿发,立即上前问:“你淋雨了吗?”
  路秋焰浑不在意:“只有头发和鞋子有点湿,没事。”
  “换双鞋子吧。”
  “那双鞋脏了,带回家洗了。”
  “穿我的……”田阮低头看到路秋焰的鞋子,比自己明显大了两三个码。
  路秋焰:“不用。”
  虞商进来,路过路秋焰说了句:“鞋子放你柜子里了。”
  路秋焰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鞋干嘛放我柜子里?”
  虞商:“……”
  田阮:“有没有可能,那双鞋子是为你准备的呢?”
  路秋焰:“……”
  田阮:“快去换吧,一天穿着湿湿的鞋子可难受了。”
  路秋焰去换鞋,虞商的鞋虽然大了一点点,但总比小了一点好。
  校庆耗费了所有师生的心神,为了方便些,期末考直接在班级里考,班主任和监考老师来发了试卷,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田阮很平静地考了语数英三门。
  第二天雨势渐收,又考了其他科目。
  第三天居然还有美术考试……
  “要不要找贺兰斯开小灶?”虞惊墨问田阮。
  田阮咬牙切齿:“不找。”
  “随你。”
  然后田阮的美术成绩荣获一个大鸭蛋。
  田阮:“…………”生平第一次,考了零分。
  虞惊墨看到成绩表后,笑了小半天。
  田阮控诉:“绘画主题也太抽象了,叫‘美好的明天’,我画一屋子钞票怎么了?怎么了嘛??”
  虞惊墨幽默了句:“可能涉嫌伪造人民币?”
  “……”
  虽然田阮的美术是零分,好在不算总分里,田阮总分再次摘得银牌,重又登上年级第二的宝座,专门发了一个红包给奚钦。
  田阮:副会长,承让了。
  奚钦:不客气。
  田阮:给你发的红包,你领取一下。
  奚钦:不用了。
  田阮:请你收下,不然我过意不去。
  奚钦:?
  田阮:你要是不收,这个暑假我过得不会快乐,想到我又赢了你,我就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奚钦:不用担心,我很好。
  田阮:那你把红包领了。
  奚钦:真的不用。
  田阮:我告诉虞商,说你拒收我的红包,为成绩黯然神伤。
  奚钦:你想多了。
  田阮:虞商知道了,马上打电话给你。
  奚钦:……
  虞商真的打电话给奚钦,说:“这一次不过是田阮侥幸赢了你,你就这么看不开?”
  奚钦深吸一口气:“我看得开,我收下红包行了吧?”
  “嗯。”
  奚钦领取红包:6.66
  奚钦:“……”
  田阮:副会长,暑假快乐~
  奚钦快乐到翻了一整天白眼。
  德音正式开始放暑假。
  美丽快乐的假期生活,田阮来了!


第175章 
  “小阮, 暑假来妈妈这里玩吗?”假期的第一天,杜夫人在傍晚打了电话来。
  田阮接到杜夫人的电话自然是开心的,说:“妈妈, 半个月后我才能去你那边,我要去参加夏令营。”
  “夏令营?”
  “今年德音的夏令营在国内, 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了。”
  “那不急。”杜夫人柔声说, “我先把这边的房子收拾出来, 到时候给你和惊墨住。”
  “谢谢妈妈。”田阮甜甜地说,“爸爸呢?”
  “他飞去法国了,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那你一个人在美国?”
  “有dew, 厨子和医生,我不无聊。”杜夫人原本计划春夏时回国,结果身体状况不允许, 只能等儿子来了。
  田阮有些犹豫, “要不我不去夏令营了……”
  “必须去。”杜夫人说, “这是你高中最后一个暑假。”
  “等我一结束, 我就去找你。”
  “好。妈妈等你。”
  田阮又说了些闲话, 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忽然手背一痒,他啪的一声打下去, 夕辉中,红通通的蚊子血。
  管家站在不远处, 闻声道:“夫人别站花园里了, 进来吧。”
  恰时庄园大门响起车子的动静,田阮这就迎上去, “虞先生你看,我被蚊子咬了!”
  虞惊墨长腿刚跨下车, 就见青年献宝似的把蚊子血给他看,顿时眉头一蹙,抓着青年细白的手腕就去洗手间洗手,特地用洗手液多搓了几回。
  仔细把泡沫冲净,用纸巾仔细地将青年的每根手指都擦干。
  田阮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爪子全权交由虞惊墨处理,说:“夏天到了,蚊子真毒。”
  虞惊墨淡声道:“撒几次驱蚊药就好了,你这几天傍晚别乱跑,蚊子总在这时候出没。”
  “驱蚊药管用吗?”
  “管用。”虞惊墨垂眸,田阮的手背鼓了一个红红的蚊子包,这会儿开始痒了,要抓,“别动,给你涂点药。”
  田阮的手被控制起来,“痒痒,给我挠挠。”
  “越挠越痒。”虞惊墨拉他出去。
  家庭医生正等在一边,很有职业操守地问:“听说夫人被蚊子咬了,严重吗?”
  “严重。”虞惊墨说,“给他看看。”
  田阮:“……一个蚊子包,怎么劳驾得了医生?”
  家庭医生:“这是我的职责,应该的。”说着给田阮看了蚊子包,拿出医药箱的酒精消毒液,“我先给夫人的手消个毒,再涂点药膏,一晚上就好了。”
  田阮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家庭医生用面前蘸了酒精消毒液,均匀地涂在田阮的蚊子包上。
  虞惊墨拿过药膏,说:“我帮他涂。”
  家庭医生便退到一边。
  虞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家子围着田阮的景象,以为田阮生了什么病,问:“小爸怎么了?”
  虞惊墨凤目微抬,一觑高挑挺大的儿子,“你小爸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虞商:“…………”
  虞惊墨威严地问:“你不过来关心一下?”
  虞商:“……小爸,早日康复。”
  田阮:“谢谢儿砸,我明天就康复了。”
  晚间吃饭,虞惊墨难得在饭桌上主动开口,问虞商:“学校的事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虞商说。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去夏令营散散心。”
  “嗯。”
  田阮捧着碗说:“路秋焰也要散散心。”
  虞惊墨不置可否。
  虞商低眉敛目,仿佛对此浑不在意。
  田阮就看着他装,原书里可写了,主角攻此次参加夏令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主角受在假期能够名正言顺地相处,得知主角受没有报名参加夏令营,还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
  就在最后主角攻都要放弃此次夏令营,专心接手家中产业,忽然得知主角受改变主意去参加夏令营,兴奋到第二天直接起来绕庄园跑了一圈。
  当然,为了维持主角攻虞商的逼格,主角很少描写虞商的内心戏,那些情绪都是田阮猜出来的。
  果不其然,虞商第二天起床后就开始低气压。田阮已经和路秋焰聊过了。
  路秋焰:我不去参加夏令营,要打工,你们玩吧。
  田阮:/可怜
  路秋焰:卖萌没用。
  田阮当然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有用的还得是路母的催促——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夏令营,很多人际关系可能就在这场“玩乐”中定型。
  于是路母劝解路秋焰去参加夏令营,打工的事回来再说,路秋焰一开始并不愿意,在他看来,德音的夏令营就是一群少爷小姐去旅个游,吃吃喝喝闹闹,不如打工赚钱。
  路母就冷着脸,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的兼职都辞了。”
  路秋焰知道母亲说到做到,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参加了。
  德音的夏令营光是缴纳的费用就有两万,基本等于路秋焰整个暑假工白打——这还没打呢。
  田阮深知路秋焰是为了钱而发愁,他倒是有钱,但为着路秋焰的自尊心,又不能白送。就算送过去,路秋焰也基本用在帮家里还债。
  思来想去,田阮决定咨询一下杜恨别,打电话过去问:“大哥,我要怎么给一个人钱,而不伤他的自尊呢?”
  杜恨别不明所以:“这世上还有人白捡到钱,而觉得伤自尊的?那一定是你给的不够多。”
  田阮:“……两万不多吗?”
  杜恨别笑一声:“我给你两万,你会觉得伤自尊?”
  田阮:“我只会觉得你小气。”
  杜恨别:“那就不给了。”
  田阮:“大哥,你被贺兰斯带坏了。”
  杜恨别:“多谢夸奖。”
  田阮:“……大哥,给我和路秋焰发零花钱。”
  杜恨别的时间比和田阮说废话的工夫值钱多了,这就给两个便宜弟弟发了零花钱。不出意外的是,田阮秒收,路秋焰一直不收。
  杜恨别觉得有意思,就问:为什么不收?
  路秋焰:无功不受禄,杜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杜恨别:既然我父母认了你,你就是我干弟弟,做哥哥的给弟弟发点零花钱是正常的。
  路秋焰:都给田阮吧,他喜欢钱。
  杜恨别:你不喜欢?
  路秋焰:对我而言,钱是必需品,就像卫生纸,无所谓喜欢与否。
  杜恨别:杜家没有发零花钱的习惯,田阮也是为了你,才张口朝我要零花钱的。
  路秋焰:……
  杜恨别:你不收,他会难受。
  犹豫再三,路秋焰还是收了,回道:我记着账,以后一定还你。
  杜恨别:如果你不是十八岁,是二十岁,我一定追你。
  路秋焰:……大哥请自重,嫂子在你身后看着你。
  杜恨别后背一凉,惊诧回头,果然看到好整以暇的贺兰斯。
  贺兰斯头发新染的,还是香槟色,发梢微卷,一根同色的皮筋将其松松垮垮地扎在饱满的后脑勺上,蓬松地落下几缕在颊边,在狭长俏丽的狐狸眼上,看上去笑吟吟、阴森森的。
  “杜总真是日理万机地撩骚小男生啊。”贺兰斯一手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美人在侧,杜恨别哪里想得起别人,目光从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到亮片细v领衬衫露出的一长条皮肉,锁骨窝胸肌线条皆像盛着蜂蜜甜酒,诱人采撷。
  骚包的v领衬衫在腰部收得极窄,给人盈盈一握的错觉,盆骨也窄窄的,腰线弧度宛如竖琴,那一双裹在白色裤子里的大长腿更是衬得上半身妖冶蛊惑。
  杜恨别用自己的目光亲吻贺兰斯的身体,唇角含笑:“小男生哪比得过你。”
  贺兰斯似笑非笑:“你的眼光很好,我也看上过路秋焰。”
  “……”
  “不然我们一起追他,打个赌谁先追到?”贺兰斯提出一个自以为诱人的提议。
  杜恨别脸色未变,眼神稍冷,他伸手一揽,美人在怀,“这个赌约没意思。”
  “那你要怎么有意思?”贺兰斯腰细腿长屁股翘,别看身形显瘦,实则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坐在杜恨别腿上竟像一朵轻飘飘的花。
  杜恨别将贺兰斯紧紧箍在怀里,斯文英俊的眉目带着些许兽类的攻击性,“还是你的身体,更让我爽。”
  贺兰斯微怔,噗嗤一笑:“杜总,你的话好糙。”
  “话糙理不糙,难道我不是让你最爽的男人?”
  贺兰斯双臂搂住杜恨别脖颈,“想让我更爽,就得让我在上面。”
  杜恨别垂眸睨着他,肯定道:“我上你的时候,你最爽。”
  “……”贺兰斯咬牙切齿,却被气笑,在杜恨别怀里一颤一颤,如一块新鲜出锅的嫩豆腐。
  斯文败类如杜恨别,又怎么会放过他。
  这就锁起办公室的门,将美人放在办公桌上,尽情地侵犯。
  文件散落一地,电脑也摔了,杜恨别丝毫不在意,只蛮横地冲撞着贺兰斯——之前那点源于原书的心动,彻底消失无踪,只剩对眼前之人的渴求。
  贺兰斯配合他,一起颠倒在情天欲海中。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遥遥的虞家庄园里,田阮冷不丁打了一个抖,还打了一个喷嚏。
  刚打完,路秋焰的消息就来了。
  路秋焰:以后别给我要零花钱了。
  田阮料想是受到了主角受的腹诽,回: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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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阮:你想问虞商吗?
  路秋焰:……
  田阮:他去集团了,知道你不去夏令营,可伤心了。
  路秋焰:你怎么看出他伤心的?
  田阮:脸冷着,像谁欠了他五百万。
  路秋焰:五百万应该不会让虞商伤心。
  田阮:那就五千万。
  路秋焰:哦。
  田阮:你快去哄哄他。
  路秋焰:……不会。
  田阮:我教你,你发/亲亲这个表情给他。
  路秋焰:滚。
  田阮:那随便什么表情,表示你理他就行。
  路秋焰想了想,给虞商发了一个“握拳”的表情。
  虞商:你想打架?
  路秋焰:……不是。
  虞商没再回。
  路秋焰找田阮算账:根本没用,他又不理我了。
  田阮:你继续发。
  路秋焰又发了个“赞”的表情给虞商。
  虞商:你又想打架?
  路秋焰:看清楚这是赞,不是握拳。
  虞商:哦。
  路秋焰:你会不会聊天?
  虞商:不会。
  路秋焰:你在干嘛?
  虞商:工作。
  路秋焰:那你忙。
  虞商又不回了。
  路秋焰发给田阮:毁灭吧世界。
  田阮:不要啊!!!!!
  轰隆轰隆,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地震动,主角受一语成谶,世界毁灭了——剧终。
  ……
  ……
  路秋焰:我去参加夏令营。
  田阮两眼一睁:太好了,世界没有毁灭!


第176章 
  夏令营报名截止的前一天, 路秋焰赶上尾巴报了名,并告知虞商。
  虞商字里行间只叮嘱该带的东西,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 但他翌日起来穿上运动服运动鞋,绕着庄园和保镖们一起跑了一圈。
  精神饱满得就像做了一个spa。
  等他跑完圈, 回来冲个澡, 换上整洁利落的休闲服, 去主宅吃早饭,他的小爸还没起来。
  夏令营中午集合,下午的飞机, 行程紧凑。
  虞商吃完早饭就在客厅里等,管家几次路过楼梯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叫。
  刘妈风风火火地准备吃食, 说:“少爷, 这份是夫人的, 这份是路少爷的, 这份是你的, 别弄混了,你的都是补肾的干果。”
  虞商点头,倏然一愣:“什么?”
  刘妈絮絮叨叨:“少爷也是长大了, 本不该我这个老妈子操心的,你有什么不懂, 就问夫人, 他懂。”
  虞商:“……刘妈,我是去参加夏令营, 不是去做别的事。集体生活,也没法做别的。”
  刘妈打包好他们路上的零食, 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找刺激,我懂。”
  “你不懂。”虞商一本正经地说。
  刘妈怯了,只笑笑不说话。
  快要十点时,楼上传来铿锵清脆的一声:“完了!!”
  虞商松了口气,终于醒了。
  然后就是轰咚轰咚,咣当咣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拆家。
  管家惊得连忙小跑上去:“夫人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田阮翻箱倒柜:“我的行李箱呢?!”
  虞惊墨无奈地看着拆家的青年,“你的行李我昨晚就帮你收拾好了,在客房。你现在穿衣服,刷牙洗脸,拎包走就行。”
  田阮顶着乱翘的头发,眼睛慌乱又亮晶晶:“真的吗?”
  “过来洗脸。”虞惊墨嗓音平静。
  田阮乖乖地过去刷牙洗脸,换了衣服。
  虞惊墨给他梳头发,喷了点定型喷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太阳毒,记得抹防晒霜。”
  田阮仰脸望着虞惊墨俊美无俦的容颜,忽然生出不舍,“虞先生,我就要一个多星期看不到你了。”
  “舍不得吗?”虞惊墨垂眸看他。
  田阮点头如捣蒜,“我最舍不得你了。”
  虞惊墨唇角微翘:“我知道。”
  他已经想起大部分关于田阮的记忆,那种感觉就像怀里抱着一罐棉花糖,深知每一颗都是甜的,因而吃的时候格外幸福。
  棉花糖总有吃光的时候,所以最后剩的那几颗就会舍不得吃,虞惊墨忽然想慢点想起来,这样快乐就能持久一点。
  田阮来不及和虞惊墨煽情了,这就飞奔到客房。
  而管家已经站在客房门口,手边是行李箱,“夫人别急,还赶得上。”
  田阮这就下楼,吃了块鸡蛋饼和两个生煎,喝了一杯牛奶,这就和虞商一起出发去学校。
  当车子驶离庄园,田阮还在降下的车窗里眼巴巴地望着虞惊墨高大的身影,“虞先生,我会给你打视频电话的!”
  虞惊墨挥挥手,一直目送青年的车子下了山,才准备去集团。
  管家伤感抹泪:“夫人走了,庄园都没了生气。”
  虞惊墨淡声道:“我可以生气。”
  管家:“……先生不要生气,多想想夫人欢乐的笑颜。”
  劳斯莱斯一路到了德音大门口,校车已经来了,总共六辆。换季的时候,德音的校车外观跟着变化,现在是淡粉配淡蓝,充满青春朝气。
  田阮下了车,一眼看到主角光环biu亮的路秋焰,乐颠颠地跑过去,“路秋焰!”
  汪玮奇先从旁边跳出来:“兄弟,你终于来了!哎你行李箱呢?”
  “啊……”田阮回头,只见虞商黑着脸,拖着三只行李箱走来,其中两只是田阮的。
  “你的。”虞商把那两只行李箱给田阮。
  汪玮奇:“卧槽,田阮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隆重?”
  田阮身上还背着一只小背包,这里面才是好吃,而两只行李箱,天知道虞惊墨给他塞了多少衣服。只能尴尬地笑笑。
  反观路秋焰,就一只背包搞定所有装备,连托运都省了。
  田阮灵机一动把一只行李箱给了路秋焰,“帮我拿一个。”
  路秋焰:“……你他爸的真牛。”
  组织此次高二夏令营的老师总共有十个,分成五组,一组管理两到三个班的学生。
  巧的是,此次管理1到3班的,正是1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脖子上别了一个小型麦克风,衣领上有迷你扩音器,她肃声喊道:“1班2班3班集合,到1号2号车。”
  一个班约莫十几人参加夏令营,三个班级加起来也不算多,一组两个老师管理绰绰有余。
  田阮走哪儿都挨着路秋焰,但他很自觉,在路秋焰坐下后,虞商上车,他直接把好大儿往座位上一推,虞商就坐在路秋焰身边了。
  汪玮奇拍拍身边的位置,“田阮,你来坐。”
  田阮决定独自美丽,坐在单独的位置上。
  汪玮奇:“……还指望你分点小零食呢。”
  田阮扭脸看去,只见海朝和南淮橘坐在一起,嘿嘿一笑。
  海朝淡淡一瞥,没说什么。
  南淮橘:“你笑个屁?”
  田阮:“笑你屁屁不保。”
  南淮橘唰地红了脸。
  田阮:“?”
  最近没怎么注意海朝和南淮橘,田阮猛地反应过来,对哦,这两人发展怎么样了?看南淮橘那表现,绝对有情况。
  田阮频频回眸。
  汪玮奇次次搭话,皆落空,“……田阮你能不能理理我?”
  田阮:“咦?你明明坐的双人位,为什么只有你一人?”
  汪玮奇:“……”操,为什么没人和他坐一起??
  南淮橘跟谁都能贫一句:“可能汪玮奇太黑了,坐一起怕被传染。”
  汪玮奇瞪直了眼,“南淮橘,你说这话要有凭证,而且一点也不科学。”
  南淮橘:“从冬令营到夏令营,你都这么黑,难道不是最好的凭证?”
  汪玮奇恨得牙痒痒,“我这次一定要白回来!”
  南淮橘:“其实你身上还有一处白的。”
  汪玮奇给点阳光就灿烂:“哪里?”
  南淮橘:“眼白。”
  汪玮奇:“……我眼白要是也黑的,就成丧尸了,我第一个咬你。”
  校车平稳地驶向机场,烈日当空,花一样的少年们一起说笑、玩乐、斗嘴,老师在前方讲解此次夏令营注意事项。
  田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觉青春是如此美好。
  他给虞惊墨发消息:虞先生,我坐上校车去机场了。
  虞惊墨:掏掏你的裤口袋。
  田阮疑惑地掏了掏,手指勾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鼓囊囊的纸片,上面画着平安符咒。
  虞惊墨:平安符别弄丢了。
  田阮弯起眼睛:我夹在手机壳里。
  虞惊墨:还有我给你的檀木串珠。
  田阮:戴着。
  虞惊墨: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夏令营,玩得开心。
  田阮:嗯。
  虞惊墨:一路顺风,我保佑你/玫瑰
  田阮:/玫瑰/玫瑰/玫瑰
  班主任走过来,虎着脸挡在田阮身侧。
  田阮蓦然回神,连忙收起手机,防止被人偷看。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盯他一眼,这才走过去,继续讲解夏令营注意事项。
  到了机场,等了约莫一小时,大家依次登机。
  此次航班是被包下来的,可容纳四五百人,只不过头等舱只有十几个座位,老师要不时巡视,因此头等舱的优先权到了学生会。
  田阮有幸蹭了一个位置,并拉上路秋焰。
  汪玮奇见状无比伤心:“田阮,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
  田阮:“只有两个座位,不然你坐我腿上?”
  汪玮奇这才好受点,义气地说:“还是你坐我腿上吧。”
  “你确定?我只坐过虞先生的腿。”
  “……算了,我还想保住我的三条腿。”
  田阮拉着路秋焰去坐头等舱。
  路秋焰波澜不惊,坐下之后就闭目小憩。
  田阮问:“你晕车,还晕机吗?”
  路秋焰:“有点。”
  田阮从背包掏出晕机药来,“吃一颗吧。”
  路秋焰朝空姐要了杯水,聊胜于无吃了晕机药,就开始呼呼大睡。
  田阮起身,对虞商说:“换一下。”
  虞商什么也没说,默默和他换了位置,坐在路秋焰身边,照看他的情况。
  路秋焰睡了约莫一小时,睁开眼是头顶暗淡的灯光,他默默发了会儿呆,呼吸均匀地喷洒在虞商脖颈,还叹了口气。
  虞商:“……醒了?”
  路秋焰像一条被惊扰的冬眠小蛇,呼啦跳起来:“靠!”
  不小的声音引得其他学生会成员扭头看来。
  谢堂燕吃吃地笑了声:“路同学,梦到什么刺激的吗?”
  身上的薄薄的毯子掉了下去,路秋焰下颌线条紧绷,一时没想起去捡。还是虞商将小毯子捡起来,盖在路秋焰身上,问:“要吃点什么吗?”
  路秋焰憋出一句:“橙汁。”
  正好到了德音学生们喝下午茶的时间,于是大家纷纷要了茶水点心,优雅地闲聊起来。
  田阮掏出刘妈给他准备的红薯干,和周遭的优雅格格不入,“……”
  其他人不认得,穷过的汪玮奇哈喇子一下就流了出来:“红薯干!好久没吃过了!”
  田阮给他一块,“路秋焰,你要吗?”
  路秋焰没问田阮怎么和虞商调换位置了,朝他一伸手,“要。”
  不知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醒,路秋焰没注意力道和方向,手不小心刮过虞商那处……
  虞商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眼色,僵住了身体。
  路秋焰后知后觉,垂下眼睛看到虞商休闲裤上隆起的弧度,非常可观,堪称驴鞭。
  虞商:“……”
  路秋焰:“……”
  田阮:“……”
  主角受一碰就受不了,这非常主角攻,不愧是虞先生的儿子。


第177章 
  虞商唰地站起来, 薄薄的唇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我去趟洗手间。”
  路秋焰的手被推开,也愣愣的,眼睛挪不开虞商的某处, 尽管已经被宽松的休闲裤布料遮住大半,依稀可见其中宏伟的形状, “……哦。”
  虞商几乎是慌张地走向和商务舱之间连接的洗手间。
  好在, 只有田阮和路秋焰发现了虞商的窘迫,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真好吃。”汪玮奇咬着红薯干说。
  田阮忽然想起问:“你怎么在这里?”
  汪玮奇:“我花两万块钱,和那谁谁换座。”
  “……牛逼。”田阮自顾把红薯干递给路秋焰,正好空姐推着小餐车又过来了, “小姐姐,给我一杯红茶。”
  空姐笑吟吟地给他沏了一杯红茶,“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再来一份戚风蛋糕。”
  路秋焰趁机要了一杯橙汁。
  过了约莫十分钟, 虞商从洗手间出来, 步伐沉稳地走到路秋焰身边落座, 抬手要了一杯冰水。
  “冰水降火, 冰水好。”田阮说。
  虞商:“……”
  路秋焰偷瞄虞商那处, 下去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解决过——十分钟也太快了。
  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路秋焰抬眼对上虞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手里的橙汁一晃,差点洒了。
  “我没做不好的事。”虞商来了这么一句, 在飞机上, 公共场合,他怎么可能有闲心做那种私密的事。
  “哦。”路秋焰垂眸喝一口橙汁, 咬一口红薯干,像只松鼠嚼嚼嚼。
  虞商看着他。
  路秋焰犹疑:“你要是想吃红薯干, 向田阮要,我这都吃一半了。”
  田阮:“虞商不嫌你的口水。”
  “……”
  虞商凉凉一瞥田阮,“我不吃红薯干。”
  田阮惊诧:“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吃?”
  虞商:“你带的红薯干,沾了你的邪气。”
  田阮:“……我又不是妖魔。”
  “你比妖魔还可怕。”
  “……”
  汪玮奇好奇探头,“会长大人为什么这么说?田阮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那个什么爸吗?”
  虞商语气冷冷:“汪玮奇,你话太多。”
  汪玮奇这就把剩下的半块红薯干全部塞进嘴里,堵住了嘴。
  不能逗好大儿,田阮目光梭巡,目光落到正在看一本原版英文书籍的奚钦身上,“嘘嘘,副会长。”
  奚钦不理他。
  “嘘嘘~”
  谢堂燕噗嗤一笑:“你在把尿吗?”
  “……”
  奚钦忍无可忍地抬头,深吸一口气问:“有事?”
  田阮:“你看什么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好像看过中文版的,英文版更好看吗?”
  “都好看。”
  田阮没话了,看来奚钦也在火头上,不能惹。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程,飞机降落在西南一省会城市。大家一下飞机只觉热风扑面,湿气蒸腾,傍晚也不能消弭半分热意。
  “真是一座火热的城市。”汪玮奇如此感慨,“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上次。”
  众人去取托运的行李,田阮央求路秋焰:“我箱子有两个,正好我们一人一个,里面有什么衣服,我分你一半!”
  路秋焰半推半就地被拉走了。
  结果保镖坐同一航班来了,已经把行李取好,纵观那些富家的小姐少爷,也都是随身带着“小厮”。
  田阮:“……夏令营还这么张扬,真的好吗?”
  没有随身携带小厮的汪玮奇愤愤:“就是,太张扬了!”
  张扬的田阮望着汪玮奇,“这下有人给我跑腿买冰淇淋了,要给你带一支吗?”
  汪玮奇立马谄笑:“太需要了大少爷。”
  走出机场,这边的夏令营专车也安排好了,路秋焰坐上车就开始闭眼养神,直至到了酒店。田阮一路观察,保镖都是自己开的车,大有大隐隐于市的派头,开的大多几十万的车。
  而他们的专车外观也不出奇,只里面还算舒适。
  五星级酒店,住的都是双人房,已经分配安排好,老师点名,田阮喊了声“到”,领了房卡。
  看到房卡上2209的数字,田阮眼睛亮晶晶的,凑到路秋焰身边。
  须臾,路秋焰也报了到,领了房卡,房卡上的房号是2208。
  过了会儿,虞商也领了房卡。
  田阮故意问:“虞商,你房号多少?”
  虞商:“2208。”
  田阮:“噢耶~”
  路秋焰:“……”
  虞商面无表情,这个结果是在他的控制里。
  田阮这就找自己的室友,“谁是2209?”
  没人回答。
  过了片刻,班主任说:“我们组人数是奇数,田阮你自己单独住一间。”
  田阮:“……”
  很难说,这不是一种后门。就算没有虞惊墨的安排,这样的安排也自有老师的考量。
  一个人住就一个人住,田阮拎着行李箱,和路秋焰虞商他们一起登上电梯。
  刷房卡进房间,田阮看到两张床,直接把靠近卫生间的床当成行李置物架,所有的东西都丢上去。
  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拨通虞惊墨的视频电话。
  虞惊墨很快接通,背景是陌生的办公背景。
  “虞先生你出差了?”田阮敏锐地问。
  “嗯。”虞惊墨说,“到分公司视察。”
  “哪个分公司?”
  “天瑞祥龙。”
  田阮听都没听过,很快抛到脑后,从行李箱掏出一整套喝茶的器具,“……这个怎么给我带来了?”
  虞惊墨淡声道:“酒店喝茶器具不放心,自己带着用安心。”
  田阮:“谢谢,其实我喝矿泉水就行。”
  “那边气候湿热,还习惯吗?”
  “可能我天生不怎么出汗的体质,感觉还行。”
  “那就好。”
  田阮继续收拾行李,结果越收拾越乱,“……虞先生,茶具塞不进去了。”
  虞惊墨轻笑:“那就不塞,放外面用得着。”
  田阮觉得很难用得着,他又不会泡茶。
  敲门声响起,田阮扭头看去。
  虞惊墨说:“去吧,先挂了。”
  田阮哦了一声,“那晚上再聊。”
  “嗯。”
  田阮把行李箱啪的合起来,就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的是个脸生的男生,男生结结巴巴地问:“田同学,你房间的床多出一张,可不可给我用?”
  田阮一愣:“可以是可以,你一个人怎么搬走?”
  “……我在这里睡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男生激动得红了脸。
  田阮:“我睡觉会梦游,而且经常一觉醒来发现屋里都是乱砍的痕迹。”
  男生:“……真的吗?”
  田阮叹气:“我看过医生,他说我身边不要睡人就好了,不然我杀人也不犯法,最多算是精神疾病。”
  男生恐惧地后退两步,自顾圆了之前田阮的行为,“所以你问有没有人在2209,老师专门安排你一人一间房,就是因为你会梦游砍人?”
  田阮想了想,觉得不行,万一传出去自己有精神病,影响以后考公就不好了,改口道:“不是。”
  “不是?”
  “因为我会胡说八道,你看,你刚才不就信了我的鬼话。”
  男生:“…………”
  田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去吧。”
  男生傻呆呆地走了,一脸幻灭。
  田阮可不想惹上情债,无债一身轻地继续收拾行李,把洗浴用具单独拎起来,在卫生间摆好——其实五星酒店准备了高档的洗浴用具,不过田阮还是喜欢用自带的。
  虞惊墨还特地给田阮准备了一身睡衣,田阮拿出来挂在衣柜里,只觉妥帖又安心。
  当然,住酒店最不能大意的就是偷拍,田阮拉上遮光窗帘,关掉所有的灯,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严密地探查着。
  没有可疑之处。
  田阮拿上房卡出门,敲响2208。
  开门的是虞商,一脸平静地问:“怎么了?”
  田阮拿出手机晃了晃,“检查一下有没有偷拍的摄像头。”
  “检查过了,没有。”以虞商的谨慎,当然会仔仔细细检查过,就算是住自家的酒店,他也不会绝对的信任。
  毕竟网络时代,这种事防不胜防,必须小心为上。
  路秋焰东西少,早就把自己的床铺好了,走出来说:“出去转转?”
  田阮:“都快六点了,应该快吃晚饭了。”
  路秋焰无语地看着他,“除了吃喝学习,你还能想点别的吗?”
  “?”
  “我自己去转转,好学生就等着开饭吧。”
  田阮屁颠屁颠地跟上,“秋弟等我,带我见见世面!”
  “谁是你弟?别乱叫。”
  虞商走不开,他还要给每组的夏令营分配具体任务,规划路线。
  田阮和路秋焰一道下了电梯,发现除了他们,也有几个少爷小姐去逛街,说说笑笑,不像来参加夏令营,倒像来旅游。
  出了酒店,那群少爷小姐便坐上家里准备的车扬长而去。
  今天坐车又坐飞机的,田阮知道路秋焰还晕着,看到汽车那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田阮不等他拒绝,便说:“我们走走吧,不坐车。”
  路秋焰长舒一口气:“好。”
  酒店坐落城市最大的金融中心区,毗邻标志性广场,咫尺之遥便是一座高档的购物中心,满足大部分商务人士的需求。
  田阮:“那些少爷小姐坐车只开了几步路就下来了吧。”
  路秋焰对购物中心没兴趣,走走停停,进了蜜雪冰城。
  田阮:“……”主角受比他还好养。
  两人喝着果茶往回走,还没到酒店大门,只见一辆闪亮亮的房车驶了过来,路过他们,停在酒店大门处。
  紧接着又有一辆狗仔车驶来,摄像机挂在窗户上,闪光灯亮个不停。
  不多时,房车走下一道俊逸的身影,一头金发在四合的暮色中闪闪发光,一脸自信放光芒,在酒店豪华的门庭下摆着帅气的pose。
  田阮眼睛一亮,哒哒哒跑上前:“小奴隶!”
  严xx看过来,差点平地摔个跟头,用手挡住脸,“别拍了!”
  狗仔显然是雇来的,闻言敬业地没有拍下一脸糗色的埃克斯。
  埃克斯不可思议地瞪着田阮,刚刚的自信被肉痛所代替,“你怎么在这里?”
  田阮想到每个月埃克斯为自己贡献的零花钱,笑容灿烂:“我来参加夏令营,你来赚钱?”
  埃克斯:“……拍戏。”
  “那还是赚钱,加油!”
  埃克斯嘴角抽搐:“拍完这部戏,我就把欠款都还你。”
  “不分期了?”
  “不分了。看到你我就觉得人生没有希望。”
  田阮:“我看到你,反倒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埃克斯痛苦面具,他爸的欠债还钱太痛苦了,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还清了,再也不用当赚钱的小奴隶。
  得知埃克斯也住这个酒店,田阮邀请道:“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埃克斯笑笑:“不了,我怕我秀色可餐,那些女生看到我就饱了。”
  “……”
  吃过晚饭,大家还沉浸在夏令营的兴奋中,讨论着明天会做什么,呼朋唤友一起打牌聊天。
  有的房间还真有棋牌桌,田阮路过看了眼,没什么兴趣,不如洗洗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田阮洗完澡原本准备给虞惊墨再打个视频电话,结果太困,躺床上拿着手机刚打开虞惊墨的微信聊天页面,就睡着了。
  不小心按到语音键。
  “嗯……呼……呼……”
  “窸窸窣窣……”
  “嗯……呼……嗯……”
  连续三条语音,皆是无意义的睡觉小呼噜,和踢被子的小动作。
  过了约莫半小时,青年身上落下的被子被重新盖好,手机也轻轻拿走。又过半小时,青年被牢牢地拥在宽厚温暖的怀抱,一手轻轻拍着,小呼噜逐渐变成均匀的呼吸。
  “……虞先生……”
  “嗯,我在。”


第178章 
  一觉醒来在老公怀里是中什么样的体验?
  田阮有发言权, 那就是,热爆了。
  又挤又热,关键是, 田阮虽然身体适应了虞惊墨,但脑子还迷糊着没有反应过来, 吓得智商离家出走, 一个肘击打过去:“谁?!”
  虞惊墨闷哼一声, 生生被捣醒了,如果不是他胸腹肌肉足够结实,恐怕要内伤。
  田阮惊慌后撤, 后面就是床下,被子拉扯,就在快要掉下去时, 被虞惊墨长臂捞起, 抱在怀里。田阮嗅到熟悉的气息, 傻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无匹的男人。
  “是我。”虞惊墨叹息。
  他还以为田阮早上醒来会十分惊喜, 给他十个亲亲, 结果得到一个肘击。
  “虞先生?”田阮现在才开始惊喜,“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做梦吗?”
  虞惊墨:“我也希望是梦,你刚才打了我。”
  田阮:“……”
  离家出走的智商回来了, 田阮想起自己刚才的暴力,“对不起, 你疼吗?我给你揉揉。”
  虞惊墨一动不动。
  田阮揉着揉着, 发现虞惊墨的胸腹肌真好rua,不禁两手并用揉起来, “还疼吗?”
  “……”虞惊墨捉住他的手,无奈道, “不疼了。”
  田阮心疼又愧疚:“你来怎么不跟我说?我还以为是色狼。”
  虞惊墨凤目微抬,看进青年的眼睛,唇角翘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色狼呢?”
  田阮愕然,反应过来又要撤退,“不行!”
  虞惊墨用力地抱住他,防止他掉下去,“床很小,别动。”
  “……”田阮脸蛋红红,望着他说,“真的不行。”
  “嗯。”
  “我可以亲你一口。”
  “嗯。”
  田阮嘴巴微微噘起,亲了口虞惊墨饱满的额头,靠近美人尖的位置。
  这样发丝凌乱,嗓音轻又沉,凤目含情的虞惊墨,只有田阮看见,也是唯一能看见的人。
  田阮满心柔情,眼巴巴地望着虞惊墨,怎么也看不够,“你出差的地方就是这里?”
  虞家家大业大,分公司遍布全国大城市,这里自然也是有的。虞惊墨快三年没来这里视察,如今因着田阮的夏令营,来此突击检查,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嗯。”虞惊墨不想聊工作的事,问,“我来,高兴吗?”
  “你说呢?”田阮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无数的小星星。
  虞惊墨亲吻青年温热的眼皮,薄薄的,睫毛长长的,润湿似的。而后是疏淡的眉心,挺直微翘的鼻尖,柔软殷红的唇。
  一一细密地啄吻过。
  似乎还残留昨晚洗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彼此鼻尖,交换一个早安吻。
  虞惊墨大手搭在田阮软塌的后腰,轻轻地抚着,睡衣随之皱了,乱了。
  青年眸光水润,鼻息喷洒在唇瓣。
  “不行……”田阮小声地说。
  虞惊墨:“就摸摸。”
  田阮给他摸了差不多半小时,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早上七点了,吓了好大一跳:“八点集合!”
  加上穿衣吃饭,一小时也是够的。
  虞惊墨抱着他坐起来,而后下床从行李箱里三两下找出一身衣服,说:“你穿这身。”
  紧赶慢赶,田阮用时半小时给自己收拾好了,忽然听到敲门声。
  田阮趴在猫眼上看,是虞商和路秋焰,这才放心开门。
  “还没好?”门一打开,路秋焰就问。
  田阮:“好了,现在就走。”
  路秋焰刚要说“走吧”,忽见这间装修华美的双床房里,多了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背影一时没认出来,瞳孔地震地瞪着田阮,“你……你他爸的还偷养了一个?”
  田阮:“??”
  虞商叫了声:“爸。”
  虞惊墨回身,脸色平静,“不是偷养,家养的。”
  路秋焰:“……”
  田阮扭头嘱咐:“虞先生,再过半小时你再走。”
  虞惊墨:“嗯。”
  一分钟后,客房门关上,将虞惊墨高大的身影阻隔在门内。
  田阮对路秋焰解释:“虞先生出差路过这边。”
  路秋焰面无表情:“不用对我解释,是路过还是来偷情,你心里清楚。”
  “……”
  虞商道:“他们是合法夫夫,无可厚非。”
  路秋焰看着一本正经的虞商,就连虞商都见惯不怪了,可见平时这对夫夫没少对儿子荼毒,“辛苦你了。”
  虞商:“?”
  田阮到餐厅才发现,自己不算迟到的,因为还有部分学生没起来。
  愣是拖到八点半,大家才集齐了。
  班主任数人头点名,一声声的“到”之后,大家穿上分发的志愿者外衣,戴上帽子,坐上专车出发去附近的古镇。
  此次夏令营的主题是社会实践,需要在周边古镇做七天的环保志愿者,帮忙打扫、宣传、导游,简而言之就是玩的同时,做点有意义的事,培养社会责任感。
  比起艺术创作、文化教育类,田阮更喜欢这种实际出发的夏令营主题,不仅可以锻炼个人能力,还能了解社会结构。
  路上专车分开,分别驶向不同的古镇。
  田阮这组都是熟面孔,除了1班2班3班的学生,还有部分学生会的人——除了奚钦和钱赖赖被分配到其他组。
  到了古镇,一下车只觉热浪滚滚,阳光炽烈。志愿者不用排队买票,只有这点比游客待遇好。
  班主任和另一老师分配任务:“……海朝,到西来客栈当伙计,南淮橘同样当伙计。”
  “汪玮奇,到环卫处领工具扫大街。”
  汪玮奇瞪直了眼:“老师,太阳这么毒,你要我扫大街??”
  班主任:“你都这么黑了,再晒黑点也无妨。”
  “……”
  田阮刚笑话完汪玮奇,只听班主任说:“田阮,到古镇居委会领取一套汉服,当NPC。”
  汪玮奇:“哈哈哈哈!”
  田阮:“……”
  班主任继续分配任务:“虞商路秋焰,组队背下名胜古迹,为游客答疑解惑。”
  虞商:“好。”
  路秋焰:“……老师我能和田阮交换任务吗?”
  班主任:“不能。”
  田阮又快乐了,原书中就是这样的安排,虞商基本过目不忘,而路秋焰过目即忘,于是形成了虞商为人答疑解惑,而路秋焰当吉祥物的一幕。
  路秋焰最后直接无聊到睡着了,虞商见状对周围游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抱起路秋焰去休息。
  多么甜的一个情节点啊。
  田阮嘿嘿笑。
  每当田阮露出这种笑,路秋焰就要起鸡皮疙瘩,“这么热的天,还要穿那么多衣服,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田阮的笑容僵在脸上。
  按照旅游小册子,解散后,田阮一个人苦大仇深地去找居委会。
  环卫处和居委会在一个地方,汪玮奇喊道:“兄弟等等。”
  田阮忽然想起自己带了遮阳伞,这就拿出来,嘭的一下撑开。
  汪玮奇羡慕道:“你还带了伞?给我遮遮。”
  田阮:“你就不用了吧。”
  “……”
  汪玮奇四顾张望,此时游人还不算太多,狭窄的街面上寥寥数人。不知哪里飘出肉包子的香气,他闻了又闻:“好香啊。”
  田阮看到一家卖油纸伞的,说:“你去买一把。”
  汪玮奇这就去买了一把花里花哨的油纸伞,像个壮硕的花姑娘走在街上。
  田阮:“……你的品味比我还土。”
  汪玮奇美滋滋:“只比你差一点,我觉得还行。”
  田阮竖起大拇指。
  到了居委会,田阮亮出自己的志愿者证,说明来意。居委会大妈热情地招呼:“小伙子真俊,来,穿这身。”
  田阮拿着汉服就去里间换。
  汪玮奇则取了一个大扫帚在外面等着。
  二十分钟后,田阮出来了,上身一袭宽大的米灰色袍衫罩着,领边雪白,脖颈旁系着纽扣,袖口窄窄地收起,衣襟前刺绣兰花,衣袂垂到膝盖,脚上一双黑色的长靴。
  汪玮奇惊叹:“田阮,你好像小白脸。”
  田阮:“……滚。”
  居委会大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人俊穿什么都好看,上次有个男生来,穿上这个像是大汉,你就像个书生。”
  田阮顿时浑身不对劲:“有人穿过这衣服吗?”
  “放心放心,洗过了。”
  田阮嗅闻袖子,确定没有异味后稍稍放心,“阿姨,这个裤子呢?”
  大妈:“裤子?裤子就是大裤衩啊。”
  田阮提起衣摆,露出光溜溜的膝盖,“就这样?”
  大妈:“这样凉快,不然多热。”
  田阮心想也是,就点点头。
  汪玮奇忽然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这样也太傻了吧!”
  田阮:“……”
  汪玮奇拿出手机拍了照,发了班级群:“某景点NPC别看表面衣冠楚楚,其实底下穿着大裤衩!”
  田阮本来还想拍张照片给虞惊墨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咔嚓一声,毛七将此画面拍下来,发给虞惊墨。


第179章 
  早上十点, 古镇的游客陡然增多,就跟赶庙会似的,人头挤挤, 摩肩接踵。
  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德音学生在街上组织秩序,导游的呼喊声、游客的吵嚷声、店铺的叫卖声, 混成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田阮和其他NPC接头, 他们有男有女, 扮演的有老有少。田阮得知他们大多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暑假来兼职。
  而他们知道田阮是高中生后,态度都很友好, 为他介绍镇子上的文化特色,以及扮演NPC需要注意的事项。
  说着他们亲身上阵,为田阮表演什么是NPC的自我修养。
  游客对着这群汉服小姐姐小哥哥们拍照, 一个男生把上衣一扒, 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展示给游客们看。
  一个女生拔出长剑, 在男生身边舞剑。叫好声不绝。
  田阮跟着海豹鼓掌:“好!”
  游客:“你不是NPC吗?”
  田阮:“我是。”
  游客:“那你有什么才艺?”
  田阮想了想, “脸好看算是才艺吗?”
  大家笑起来,纷纷要和田阮合影。田阮尽职尽责地站着,没有任何pose, 但相比其他扮相普通的NPC,半天下来田阮被合影的次数是最多的。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 只是在街边发呆, 都能被搭讪。
  在田阮的想象里,NPC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而在这个古镇好像反了过来, NPC成为游客们瞩目的焦点之一。
  负责扫大街的汪玮奇见田阮这么受欢迎,以为是汉服的功劳, 这就是去居委会撒泼打滚要了一身古装穿上。
  当汪玮奇再次拿着扫帚上街时,田阮瞳孔地震,只见昔日黑不溜秋的同学,一袭草编的上衣,草编的裙子,黝黑的脸庞涂着红黄的颜料,头上插着两根孔雀毛,光着胳膊腿,赤着胸膛,直接穿越回原始时代。
  田阮:“……”
  别说,这个风格和汪玮奇还挺搭。
  物以稀为贵,一时间,汪玮奇奇特的扮相引来无数围观的游客,拍手叫他表演节目。汪玮奇灵机一动,趴在地上汪汪叫起来,一副恶犬模样扑向田阮。
  田阮拔腿就跑:“老师!汪玮奇得狂犬病了!”
  汪玮奇:“哎我没有!”
  田阮一路跑着去找主角攻受,在一处名胜古迹旁看到他们,纵然只是穿着普通的志愿者衣服,在人群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很少有人比他们高。
  尤其是虞商,以其挺拔俊逸的身姿、英俊深邃的面容掠夺无数芳心,女生们都愿意上去找他问话。
  而路秋焰一如既往冷冷的,漠然地无视周遭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低头看到旅游手册上密密麻麻的字,顿时眼花头晕,大太阳一晒,困意就上来了。
  只有虞商这个木头,老老实实一本正经地将名胜古迹的由来、传承、故事一一背下来,当游客问起,现学现教,游刃有余到完全看不出是临时抱佛脚。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虞商博学到什么历史传说都懂。
  路秋焰干脆坐在连廊两旁的靠背栏杆上打盹,两耳不闻人来人往,一心只想睡大觉。
  忽然,他闻到了辣条的味道。
  路秋焰睁开眼,只见眼前有个古风画里走出来的俊俏书生,拿着一包撕了口的辣条,“……有毛病?”
  田阮辣得斯哈斯哈的,“辣条吃吗?”
  “不吃。”
  “我这里还有肉脯、豆干、花生……”田阮翻着自己的背包,“还有吸吸冻。”
  “……”路秋焰无法拒绝这样一个零食包,伸手要过来,拿出一包黄瓜味的薯片撕开。
  田阮露出迷之微笑:“你也喜欢黄瓜味薯片?”
  “你只带了黄瓜味薯片。”
  “那你喜欢黄瓜吗?”
  “还行。”
  “嘿嘿嘿,虞商就有大黄瓜。”
  路秋焰睨着他,“找抽?我成全你。”
  田阮和他一起吃薯片,又开了一包辣条和一根火腿肠给他,“看把你饿的,虞商都没有填饱你。”
  路秋焰忍无可忍,一腿踹过去。
  田阮“哈”的一声抱着背包跳开。
  路秋焰追上去施展连环腿。
  田阮绕着虞商转圈,“儿砸救命!”
  周遭游客散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这是表演什么节目?”
  虞商:“……”
  节目的名字大概叫做“不孝儿媳拳打脚踢未来婆婆”。
  最后还是虞商把路秋焰按住给拖走。田阮劝道:“你们不要吵架,要相亲相爱。”
  虞商:“你不在我们中间,万事大吉。”
  “……”自古婆婆难当,果然是真的。
  路秋焰看了眼被雷劈似的田阮,呼出一口气说:“你不要这么说他,他就是嘴上没把门,行事不着调,脾气还骄纵。”
  田阮:“你这是夸我?”
  路秋焰:“是夸你。”
  田阮喜笑颜开:“谢谢。”
  路秋焰:“看吧,傻不拉几的。我要是真想打,你也拦不住。”
  虞商放开路秋焰,无语地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多了,去吃午饭。”
  路秋焰肚子适时咕噜噜一响,一米八的大个子,早上那点饭早就消化完了,刚才又陪田阮“锻炼”了一遭,更是饥肠辘辘。
  听到这咕噜声,虞商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路秋焰神色不自然,“去哪里吃?”
  本次夏令营除了早餐和晚餐在酒店,午餐需要自己解决。田阮脱口而出:“西来客栈。”
  就是海朝和南淮橘当伙计的那个客栈,田阮一上午还没时间去转悠转悠,正好去吃午饭的时候顺便吃个瓜。
  虞商没有拒绝:“也好。”
  作为古镇上名气最大的客栈,西来客栈午间自然人满为患。田阮一进去,首先被古色古香的装修迷花了眼,其次被喧沸的人声震耳欲聋。
  为了让游客体验最原始的用餐方式,客栈里挂了一溜水牌,水牌上刻了各样菜色字样,比如红烧狮子头、东坡肉、盐焗鸡、梅菜扣肉、酿豆腐等。
  客人点餐,需要穿着汉服的服务员用本子记录下来,然后传至后厨。
  对于已经习惯扫码点餐的客人来说,这种方式固然原始,但也很麻烦。店家也觉得麻烦,但为了古镇文化,只能维持下去。
  以至于大堂里就跟吵架似的。
  “我的梅菜扣肉怎么还没上来?!”
  “盐焗鸡!盐焗鸡!”
  “服务员,我点了冰镇可乐,不是常温可乐!”
  田阮被吵得脑瓜子嗡嗡,感觉又要脑震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虞惊墨”来电,连忙接通。
  “虞先生!我在西来客栈!太吵了!什么!啊?你在二楼?我现在上去!你等我!!”
  田阮用吼的方式讲完这通电话,对虞商和路秋焰也要大声:“我们去楼上!包厢!”
  虞商话不多说,这就拉着路秋焰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走去楼上。
  田阮原以为楼上和楼下差不多,孰料一上去,登时怀疑在两个世界,因为和楼下相比,楼上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恰好一名穿着短打的伙计走来,田阮定睛一看:“海朝?”
  海朝面色淡淡指路,“你们的包厢在那边,甲号房。”
  虞商:“多谢。”
  田阮唠嗑两句:“南淮橘呢?他不也在这里当伙计?”
  海朝:“伙计也要吃饭的,大少爷。”
  田阮:“哦。”
  南淮橘在吃饭,海朝还在这里端盘子,想想也有蹊跷——比如南淮橘身娇体贵不想当伙计,只能海朝来完成两人份的任务。
  田阮暂且不管这两人,到了包厢门前,整理好表情,抬手敲门。
  “进来。”
  田阮推门而入,此间包厢不算很大,但靠着一面古风的窗户,桌椅屏风都是做旧的样式,桌上有一只方口大肚花瓶,里面横七竖八插着花;还有一只小小的香炉,镂空莲花盖里袅袅升着白色的烟雾,不知是什么香,味道十分清雅,有点像冰糖雪梨。
  虞惊墨坐在桌前,等待的间隙用笔记本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字母,按下回车键。峻拔的身姿映着身后竹影兰花的屏风,看上去竟然丝毫不违和。
  “虞先生,我们来了。”田阮乖乖地说。
  虞惊墨合上笔记本,放进包里,说:“坐下。”
  田阮到他身边坐下,挨得很近,可以闻到虞惊墨身上温润好闻的檀木气息,“虞先生你怎么来了?”
  虞惊墨看着他,回答他的废话:“陪你吃饭。”
  田阮弯起眼睛:“楼上比楼下清静多了,我差点就走了。”
  “走了就没饭吃了。”
  “?”
  虞商:“古镇的餐馆应该都被游客占领了。”
  待到服务员将饭菜上齐,茶水也都备好,虞惊墨才动筷子,“吃吧。”
  田阮把菜挨个尝了一遍,吃到梅菜扣肉时眼睛一亮:“虞先生,这个好吃。”
  虞惊墨:“这里的比较正宗。”
  田阮给他夹菜,“你吃。”
  “嗯。”
  田阮又用公筷分别给虞商给路秋焰夹菜,“来,多吃点。你们都在长身体。”
  虞商没什么情绪波动,“谢谢小爸。”
  “不客气~”田阮乐滋滋,一扭脸,发现虞惊墨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怎么了?”
  虞惊墨唇角微翘:“你越来越有长辈的样子了。”
  “……”
  吃饱喝足,田阮不想动弹,问:“下午什么时候上工?”
  用上工来形容此次夏令营,毫不为过。
  虞商给出准确数字:“一点。”
  田阮:“一点就上工,惨无人道,谁定的?”
  虞商淡声道:“我。”
  话音刚落,窗外闷雷阵阵。
  田阮立马改口:“夏令营就是锻炼忍耐力的,一点上工而已,我可以!”
  虞惊墨垂眸望着青年,“如果你不是瘫在我身上说的这句话,我就信了。”
  田阮猛地坐直,怪不得路秋焰看过来的眼神透着鄙夷,原来是他不知不觉就靠在虞惊墨怀里了——可怕的习惯成自然。
  幸好不是在外人面前。
  路秋焰喝了橙汁,说:“谢谢叔叔款待,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田阮:“不打扰不打扰,你再坐坐。”
  路秋焰:“不了,我坐如针毡。”
  “……”
  虞商和路秋焰绑定,路秋焰要走,他自然也要走,起身道:“爸,小爸,不打扰你们了。”
  田阮:“真的不打扰,享受天伦之乐挺好的。”
  虞商眉梢一抽,端端正正地走了。
  田阮说:“我下午找你们玩。”
  包厢门打开,五六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德音学生路过,纷纷打招呼:“会长,你也来吃饭?”
  他们的目光不禁看向包厢。
  虞商砰的关上门,说:“就我和路秋焰来吃饭。”
  众人:“……”知道你们谈恋爱,用得着这么高调吗?嘴上说的好听,高中生不许谈恋爱,结果自己私下偷偷谈,还专门约到包厢吃饭,啧啧。
  路秋焰如同一座石像,为了田阮,他牺牲了名节……
  “那会长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
  虞商一脸淡定:“嗯。”
  待到他们离去,虞商对路秋焰说:“走吧。”
  路秋焰:“我忽然发现这家客栈名字取得好。”
  虞商:“?”
  路秋焰:“西来客栈,肯定是西天来的,到这里吃饭,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虞商沉默须臾,“我会澄清的。”
  “不用。”
  “不用?”虞商神色微动。
  路秋焰面无表情:“我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包厢门探出一颗脑袋,仰着雪白的小脸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谈情说爱?我和虞先生都听到了。”
  “…………”
  虞商和路秋焰飞速闪走。
  田阮关上门,安心地和虞惊墨谈情说爱:“虞先生,我走了半天路,脚痛,你帮我揉揉。”
  说罢脱了鞋子,就把脚伸到虞惊墨腿上。
  虞惊墨给他脱了袜子,抽出酒精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田阮:“……我脚不臭。”
  “鞋子臭,不许穿了。”
  “哦。”
  青年的腿雪白笔直,小腿肚包在靴子里小半天,焐得软绵绵的,脚背纤瘦,脚踝骨节凸出,被白袜子包裹的时候显得纯洁。而当袜子脱下,这双脚便显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欲色来。
  虞惊墨给田阮细细地检查,发现脚跟和大脚趾旁的骨节磨得红通通的,本就皮肤薄,显得半透明似的。
  虞惊墨从电脑包里拿出一支专治跌打损伤的喷雾药剂,往田阮脚上的伤处喷了喷。
  田阮但觉原本磨得热热的皮肤,变得凉凉的,开心地说:“不痛了。”
  “见效这么快,看来也不是很痛。一上午蹦蹦跳跳的,还有精力和路秋焰玩闹。”
  田阮此时才想起自己这一身行头,动了动脚趾问:“虞先生,我穿这身好看吗?”
  虞惊墨望着他,眼前的青年像极了玉面书生,“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干嘛停顿一下?”
  虞惊墨但笑不语。
  田阮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想起了我穿那些奇装异服的样子?”
  虞惊墨:“你也知道那是奇装异服?”
  田阮放下腿,搂住虞惊墨脖子,“你说,你还有什么没想起来的?”
  虞惊墨凤目低垂,黑沉的瞳仁漾着细碎的波光,只为近在咫尺的青年而闪烁,“我怎么知道,我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这话很有道理,田阮提示道:“那我们在年会上跳舞,你想起来了吗?”
  虞惊墨:“你穿得像圣诞老人那次?”
  “……是吧。”
  “嗯。”
  “那你去年过生日时,我给你放的烟花呢?”
  “不敢忘。”
  “那我在国外被绑架呢?”
  “什么?”虞惊墨眼色一沉,“还有这种事?你以后都不准出国。”
  “……”田阮睁大眼睛瞪他,“你认真的?”
  虞惊墨一本正经:“难道我不像在开玩笑?”
  “不像。”
  “好吧。这是一个失败的玩笑。”
  田阮哈哈笑着挂在虞惊墨身上,像一只小鸟飞入巢穴,“虞先生你不适合开玩笑,吓到我了。”
  虞惊墨将青年整个拥在怀里,轻声问:“那我要怎样安抚你呢?”
  “就这样。”
  “抱着就够了?”
  “不够也不能亲亲,这是要回酒店才能做的事。”
  虞惊墨便只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那回酒店再做。”
  田阮有点害羞,“可是我们隔壁就是……”
  “那就去我下榻的酒店。”
  “好。”田阮激动得脸蛋红红,“我们晚上就偷情。”
  虞惊墨伸手点他的鼻尖,“什么偷情,我们是合法夫夫。”
  “对哦。”田阮恍然大悟,“为什么我觉得和你像偷情呢?”
  虞惊墨看着他,笑道:“夫人,你也不想你丈夫知道你在外面这样吧?”
  田阮:“……”
  “想玩这个吗?”
  “不想。”田阮一抖,“不管什么剧本,请遵循‘虞先生只有一个’的原则。”
  虞惊墨颔首,“夫人,虽然我忘了你,但我的巨龙还记得你,请你安慰一下它。”
  田阮:“……”
  田阮狠狠一坐,一手打去,“呔!恶龙!”
  虞惊墨眼色微深,大手揽着青年的后腰,也是一抓。
  田阮软肉一痒,哈哈笑着倒在虞惊墨怀里。
  “还敢不敢了?”虞惊墨问。
  “不敢了,老公饶了我吧。”田阮故意说。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脸色平静:“再说一遍。”
  田阮仰起脸,嘴巴是吃过红枣银耳汤的甜腻:“老公绕了我吧。”
  虞惊墨:“撩人不负责,晚上会遭报应的。”
  “什么报应?”
  “比如龙王大怒,洪水不绝淹了你这个小书生。”
  田阮相信虞惊墨说得出做得到,两股颤颤地说:“不要。”
  虞惊墨胸腔堵住的那口气缓缓吐出,笑叹道:“你是懂得刺激我的。”
  “??”
  “在床上,不要就是要。”
  “在我这里,不要就是不要。”田阮霸道地宣布。
  虞惊墨看着他口嫌体正直,不置可否,拿出新袜子给他穿上,又给他穿上运动鞋,“这样好多了。”
  田阮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腿肚,“这样真的好吗?”
  “舒适第一。”
  田阮点头,“那我走啦。”
  虞惊墨:“晚上见。”
  田阮偷偷摸摸出了包厢,直奔客栈后厨,他穿着NPC的衣服,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里毫无违和感,除了脚上那双运动鞋。
  客栈里的伙计见了也不问,只当请来的NPC,是以田阮一路顺畅,很快就找到了后厨。
  后厨在与大堂连接的后院里,廊下人来人往的都是端菜的伙计、忙活的服务员,以及无所事事吃着糖葫芦的南淮橘。
  海朝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走廊中央碰到田阮,蹙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淮橘循声看过来。
  田阮让开路,指指南淮橘,“我找他。”
  海朝没再表示,端着菜走了过去,看上去很忙,可能还没吃饭。
  而南淮橘吃完饭居然还能悠闲地吃糖葫芦,田阮就奇怪了,走到南淮橘面前。
  蹲在阴凉里吃糖葫芦的南淮橘站起来,比田阮稍矮一点的脑袋倨傲地抬着,纸老虎般问:“找我干嘛?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田阮:“……我知道,你喜欢海朝。”
  南淮橘大惊失色:“我、我才、我才没有喜欢他。”
  田阮:“我就是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关你屁事。”南淮橘咬着助消化的山楂糖葫芦,酸得一张脸皱得像包子。
  “好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田阮也不是很好奇南淮橘喜欢海朝的源头,就像杜恨别和贺兰斯,还不是说滚到一起就滚到一起了。
  南淮橘:“真酸。”
  田阮:“山楂是酸。”
  南淮橘:“没你的话酸。”
  田阮:“……你和海朝发展到哪一步了?告白了吗?牵手了吗?接吻了吗?”
  南淮橘白净的脸皮胀得通红,“关你什么事啊?你非要问?”
  田阮摆出长辈的姿态说:“我不能不过问,你也知道,海朝是我大侄子。”
  南淮橘顿住,像零件老旧的机器人,缓缓运作了半晌,思绪才接上脑神经,他怎么就忘了,海朝从法律上来说,是田阮的侄子。
  田阮:“所以我过问一下,也是正常的。毕竟海朝有那样的父母,他们根本不管他。”
  南淮橘有所触动般眼睛闪烁,“我明白那种感觉,我爸妈也不怎么管我。”
  “以后,我管你你们。”田阮犹如圣父在世,光芒闪闪地说。
  南淮橘差点被闪瞎眼,握着糖葫芦纠结:“那我也要喊你婶婶吗?”
  田阮差点平地摔倒,心里在一瞬间骂了海朝一百句,脸上依旧光芒闪闪慈悲地说:“不,叫我叔父就好。”
  南淮橘点头,“那好吧,叔父。”反正他已经接受了田阮是长辈,再叫一声叔父也没关系。
  田阮循循善诱:“好孩子,你和海朝是自愿在一起的吗?”
  南淮橘一点事都藏不住,回答道:“是的,叔父。”
  田阮忍住内心的雀跃,“啊,这个瓜是如此的香甜。”
  “什么?”南淮橘不明所以。
  “咳咳,你的冰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
  南淮橘苦着脸说:“我消化不良,海朝让我吃这个。”
  “你很听他的话?”
  “我……我不敢不听,他会打我。”
  “打你哪里?”
  “屁股。”南淮橘脸红。
  田阮在内心呐喊:我就知道,海朝会打南淮橘屁股!所有的攻,都喜欢打受的屁股!!屁股万岁!!!
  南淮橘纠结:“我会不会和你说太多了?”
  田阮圣父微笑:“不,孩子,你说的我都知道。那么,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和海朝在一起吗?”
  霎时,南淮橘如同置身婚礼现场,新郎正在朝他走来,不由得激情澎湃,高声说:“我愿意!”
  海朝脚下顿住。
  田阮:“我宣布,你们结婚了!”
  “……”
  田阮溜之大吉。


第180章 
  下午田阮继续当NPC, 光着小腿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吃冰淇淋。
  汪玮奇跟着蹭吃蹭喝,当场和田阮古镇三结义,叫田阮大哥。
  田阮:“汪弟, 三结义的另一个兄弟是谁?”
  汪玮奇一指自己的扫帚,“它, 叫它扫弟吧。”
  “666。”
  “哈哈哈哈!”
  老师在“高二升三夏令营”的群里艾特全体:下午五点到镇东博物馆前集合, 需要请假的打个请假条。
  [小程序-请假条]
  田阮点进小程序, 写上自己的名字组别,请假地点,请假理由。
  汪玮奇一瞥:“你要请假?”
  田阮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倾斜, “嗯,有事。”
  “什么事?去蹦迪?”
  “去蹦床。”
  “蹦床好啊,一起?”
  “不了。”田阮要蹦的床, 可不能对外展示。
  汪玮奇:“大哥, 我天天喊你玩, 你不来就罢了。现在你去玩还不带我, 把不把我当兄弟?”
  田阮只能委婉地说:“中午我是和虞先生一起吃的。”
  “虞先生?哪个虞先生?”汪玮奇反应了半晌, “啊?你老公来了?”
  “嗯。”
  “……”汪玮奇眼角一抽一抽的,透着丝丝的羡慕嫉恨恨,“早早结婚就是好, 到哪儿都有人牵挂着。”
  “你爸妈肯定也牵挂着你。”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田阮美滋滋地挖一勺蓝莓味的哈根达斯,“我觉得虞先生比我爸爸妈妈还爱我。”
  汪玮奇:“……靠, 虽然我是单身狗, 但我不想吃狗粮。”
  田阮吃完冰淇淋,忽然发现新来的游客纷纷涌向一处, 激动地笑着叫着:“真的是严xx?”“说是到这里取景,在拍一部武侠剧。”“啊啊啊……”
  汪玮奇正在游客们面前展示自己原始的力量——学狼叫。刚才还对着他拍照的女生, 呼啦一下就没了影子。
  田阮了然:“这就是明星效应。”
  汪玮奇愤愤:“我和明星不共戴天!”
  田阮不疾不徐把冰淇淋纸杯丢进垃圾桶,撑开遮阳伞说:“汪弟,我带你去会会这大明星。”
  汪玮奇一手扫帚,一手油纸伞,穿着草编裙,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讨伐抢他风头的严xx。
  结果那一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只有被剧组清场的地段还算清静。汪玮奇挤不进去,急得抓耳挠腮。
  田阮灵机一动,说:“各位让让,我们是跑龙套的。”
  游客们见他俩奇装异服,确实像演戏的,就让出路来。田阮身形灵活,如同一条矫健的小白龙,呲溜钻进人群,又呲溜在人群的最前面冒出头来。
  汪玮奇就难受多了,虽然他长了一具五大三粗的身体,但力量不够,半途不知哪个熊孩子拽他的草裙,等他走到最前面,腰上就剩稀稀拉拉的几根草,根本遮不住花裤衩。
  周围人吃吃地笑起来,汪玮奇娇羞地捂住前面,“哎呀,讨厌~”
  田阮假装不认识他,凑到一个机位前吃瓜。
  场务小哥见他穿着书生的衣服,就问:“你也是跑龙套的?”
  田阮:“是吧。”
  “群演在那边,你去候着,出场的时候导演会叫。”
  田阮就去和群演们待着。
  被清场的路段上,场景布置好后,主演们一一上场,导演喊:“准备——”
  化妆师为主演们进行最后的补妆,整理头套,确认装造没问题。摄影灯光录音都准备好了,主演群演们各就各位,场记在镜头前打了板子,正式开拍。
  作为主角的埃克斯身穿一袭华贵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翩翩若贵公子出场。他走到一个卖汤圆的小摊前,说:“老板,来碗芝麻馅的汤圆。”
  老板神色一变,问:“哪里产的芝麻?”
  埃克斯:“西域产的芝麻。”
  “多少钱一斤?”
  “价值千金。”
  老板给他上了汤圆,在碗底压了一张纸条。埃克斯环顾周遭,猛地看到田阮,动作一顿。
  导演:“卡,重来。”
  化妆师立即上去给埃克斯补妆,埃克斯向导演歉意地笑笑,重拍了一条。
  田阮:“这就是拍戏现场,还挺好玩。”
  边上一个男群演笑得露出一嘴大龅牙:“是啊,我也觉得好玩。”
  导演喊:“龅牙——”
  龅牙男立即上去,摆好走位,戴上蒙面黑布,就扮作刺客之一朝埃克斯袭去:“严瓦尔!受死!”
  “严y?”田阮惊奇,“这名字境界挺高啊。”
  埃克斯风度翩翩地展开与五个蒙面刺客的战斗,手中折扇舞出风来,威亚吊得在空中直翻跟头,群演们尖叫着四散逃开。
  正在此时,另一个男主出现了,是个当红的白面小生,嘲笑道:“严y,需要我的帮忙吗?”
  埃克斯并不回答,只手中扇子挥个不停。
  白面小生气恼地看着他,“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埃克斯飞到酒楼的顶棚上,“你最好先看看你身后。”
  白面小生回头,竟又有五六个蒙面刺客冲过来,只能与之搏斗。
  两个男主逐渐背靠背,一起战斗,说了些酸溜溜的台词,游客们红光满面,小声地叫起来,显然都是嗑cp的。
  然而一场打戏来回地拍了四五条,还是不过,游客们的热情就淡下来了。
  其中一个刺客群演崴了脚,导演随手一指,田阮替了上去,发给他一个简易的帽子,和一块臭烘烘的黑布。田阮才不要,忽然想起自己带的手帕是黑色真丝的,于是拿出来蒙在脸上。
  他脸小,手帕对角折倒也正好。
  “开始——!”导演喊。
  田阮手里拿着一把塑料大刀道具,跟着大家伙嗷嗷冲了上去,对着俩主角就是一顿乱砍。
  他自带配音:“哈!呼!哈!嘿!”
  导演:“?”
  全剧组:“?”
  白面小生:“啊?啊!”
  白面小时身上的血浆爆了,被乱刀砍伤在埃克斯怀里,埃克斯挥起扇子,银针打去——这银针要靠后期特效,其他蒙面刺客纷纷做出被刺中的模样,歪瓜裂枣滚了一地。
  田阮浑然不觉,跳起来一刀砍在埃克斯的头上。
  埃克斯:“……”
  导演:“卡!”
  白面小生哈哈笑起来:“我们都死了哈哈哈……”
  田阮抱拳向周围致意,捡起一只缺了口的菜盆,“多谢观看,谢谢打赏!”
  游客们一愣,纷纷拍手叫好,掏出零钱丢了进去,噼里啪啦,甚至还有一百的钞票,田阮走了一圈,得到了起码三四千的打赏。
  全剧组:“…………”
  群演们都傻了,什么情况?还能这么干??
  导演怒斥:“你这是扰乱剧组秩序!”
  田阮飞快把小钱钱们倒进自己的衣襟,藏得好好的,摘下手帕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你还没有?你刚才演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以重演。导演你给了那么多人NG的机会,难道就给我一次机会吗?”
  导演噎住了,半晌才说,“好,你给我重演!”
  田阮重新摆好站位,在导演的又一次“开始”之后,拿着跟着刺客们呼啦冲了出去:“哈!”
  叮叮当当,咚咚锵锵。
  田阮身上的零钱响比刀剑还要响,他一动,身上就就稀里哗啦的,活像存钱罐成了精。
  众人:“…………”
  伴随着他的动作,地上当啷掉了一地的硬币。
  田阮打着打着就去捡钱,“我的钱我的钱……”
  汪玮奇很讲义气,这就像个野人般冲出来,“大哥我帮你捡!”
  游客们笑疯了,纷纷丢钱进去。
  埃克斯被一枚硬币砸中脑壳,仰天长叹:“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导演愤怒咆哮:“把他们给我叉出去!”
  埃克斯头脑还算清醒,看一眼田阮,无奈地对导演说:“他是虞家的。”
  导演一愣:“虞家?”
  “冬青集团。”
  导演瞪直了眼,“真的?”
  埃克斯沉痛地点头,剧组最大投资方就是北冰传媒,而这个北冰传媒背靠的就是冬青集团。四舍五入就是,田阮算是剧组的东家。
  导演:“……”
  东家来剧组玩耍,有什么不可以呢?
  毛七带着两个保镖好不容易挤进来,像一座大山护在田阮身侧,低声说:“夫人,先生让你别闹了。”
  田阮呼呼吹去硬币上的灰尘,“哦,我请你们吃冰淇淋,都有份,我赚钱了。”
  汪玮奇狗腿子似的喊:“大哥威武!会赚钱!”
  导演嘴角抽了抽,违心地对田阮说:“其实,你演得还不错……”
  田阮惊喜:“我很有演戏的天赋吗?”
  “有那么几分,你要是想演,我这里还有个配角,是个书生。”
  “工资多少?”
  “一天两千。”
  “我这十分钟就赚了不止两千。”
  “……”
  田阮想了想婉拒道:“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我虽然有几分演戏天赋,但志向不在此,只能辜负导演的期待了。”
  导演:“……没有没有,您客气了。”他最大期待,就是再也不见这小祖宗。
  这小祖宗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谢谢大家今日的捧场,也谢谢大家的打赏,山水总相逢,后会有期。”
  导演忽然有点小后悔:这小祖宗还挺有礼貌,人长得也好看……
  田阮揣着一肚子的小钱钱,满载而归。
  他信守承诺,请保镖们都吃了冰淇淋,又请了全组的同学吃冰棍,在群里喊:悦客来小卖铺的冰棍和面包我全包了,要吃的穿着志愿者衣服自取。
  底下一溜的“感谢/玫瑰”。
  一下午充实地过去了,田阮提前请了假,直接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古镇,在停车场找到虞惊墨所说的保时捷卡宴。
  “虞先生,我赚了好几千,去银行存一下吧。”田阮给虞惊墨展示背包口袋里的小钱钱。
  虞惊墨失笑:“给徐助理,他会帮你转存的。”
  “也好。”
  车子驶向虞惊墨下榻的酒店,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山庄,新中式的装修高级感满满,处处插花熏香的艺术,也十分符合虞惊墨沉静冷淡的性子。
  套房在三层,不高不矮,开窗即是葱郁崎岖的园林假山流水,竹影疏落,空气是难得的清凉。
  田阮瘫在软硬适中的沙发上,享受空调冷风的吹拂,混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这样会不会太浪费电了?”
  虞惊墨:“一天三千的住宿费用,你觉得浪费电?”
  田阮:“……”
  别说开一天的空调,就是开着窗开一天的空调,酒店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去洗个澡。”虞惊墨说。
  田阮仍旧瘫着,“不想动。”
  虞惊墨将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里面只着一件清凉的浅蓝衬衫,他弯腰抱起青年,胸前的衬衫纽扣几乎被胸肌撑开。
  田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幸福地依偎在虞惊墨怀里,“好大的胸肌,我喜欢。”
  虞惊墨:“只是胸肌大?”
  “还有腹肌,背肌,腿肌……糟糕,我想吃鸡肉了。”
  “现在吗?”
  “嗯。”
  虞惊墨边给他洗澡,边哄着喂他吃了鸡肉。
  田阮呛咳:“不是这个鸡肉!”
  虞惊墨给他擦擦嘴,“先给你解解馋,好吃的留在后面。”
  “……”
  待田阮真正地吃过晚饭,又洗了个澡,然后去吃更好吃的。
  果然好吃的留在“后面”。
  田阮:“……吃不下了。”
  虞惊墨大手按了按他薄薄的肚皮,“嗯,果然撑了。”
  说着一个用力。
  田阮啊了一声,被抱起来,靠在坚实的胸膛里。
  虞惊墨在他耳畔轻轻啄吻,“看。”
  田阮垂下眼睛,不敢看,别开脸说:“我困了……”
  虞惊墨:“过一会儿再睡。”
  这个过一会儿,就是三个小时后。
  田阮睡得很沉,错过了早八点的集合,等他醒来,已经早上八点了。急得捶了虞惊墨,“都怪你。”
  虞惊墨捉住他拳头,“我给你请假了,下午再去。”
  “夏令营是集体活动,我总是请假算什么?”田阮气呼呼,“我现在赶去。”
  “你确定要用这样的身体,站一天岗?”
  “没错。”田阮两腿蹬地,霎时软倒,他都惊呆了,“我之前也没这样啊。”
  虞惊墨歉意地说:“你睡着后,我又来了一次。”
  “……混蛋!”
  田阮被抱去洗了洗,吃了饭歇息会儿,还是坚持要去站岗。虞惊墨无奈,只好送他去古镇。
  没有老师的领队,就算田阮解释了他是来当NPC的,还是要买票。
  田阮:“……”
  虞惊墨直接办了年卡,说:“这样你这几天迟到,都不用买票了。”
  田阮:“我才不要天天迟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虞先生你快去上班吧,别打扰我参加夏令营。”
  虞惊墨凤目低垂,望着他,“我打扰你了吗?”
  田阮就是随口一说,虞惊墨居然当真了,立马改口:“不是打扰,是为我锦上添花,老虎插翅膀。”
  虞惊墨唇角微翘:“嗯。”
  “那我进去啦。虞先生拜拜。”
  就像之前田阮每个去上学的日子,虞惊墨说:“傍晚我来接你。”
  田阮挥挥手,进了古镇。
  他慌忙去居委会换上古装,这是不是书生,是侠客,赤着小腿倒也不显得违和。居委会大妈特地给他找了一把塑料大刀作为配饰。
  田阮惊喜:“哇,原来剧组的道具是在这里批发的。”
  大妈说:“这个是我昨天在街上捡的,觉得好看,就留着了。”
  田阮拿着大刀出门,见人就拿出来比试一番,当然,他不砍人了,把游客吓跑就不好了,只像个NPC那样,做固定的动作。
  “田阮!”汪玮奇喊。
  田阮抽出大刀,挽个剑花。
  “帅爆了!”汪玮奇很捧场,他今天还是野人装扮,只是上半身多了点贝壳作为装饰,疑似从风铃上拆下来变废为宝。
  于是两人一刀一扫帚,宛如江湖双侠。
  路上遇到其他NPC,他们面有难色,田阮便问怎么了。
  昨天舞剑的女生说:“风头都被剧组抢走了,我们拉不到游客,会被扣钱。”
  田阮闻言生出了侠义之火:“岂有此理?我们找居委会理论理论。”
  “哎千万别,我还想在这里兼职一暑假呢。我下学期的学费,就靠这了。”
  田阮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然这群大学生也不会辛辛苦苦地在这里晒大太阳当NPC,想了想说:“那我们就把风头抢回来。”
  女生苦笑:“怎么抢回来?那可是严xx。”
  田阮:“不,他现在是严y。”
  “……一点也不好笑。”
  “我请大家吃根冰棍消消火气,我们从长计议。”
  萎靡不振的NPC们点点头,不自觉地开始听从田阮的建议,毕竟他们也想不到好方法了。
  汪玮奇热血上头:“我与那明星也是不共戴天,我加入你们!”
  田阮请大家吃了冰棍。
  舞剑女生问:“我们有什么好方法,抢过风头?”
  田阮掐指一算,神神道道:“所谓釜底抽薪,擒贼先擒王,剧组最大的风头在于埃克斯。那么,只要把埃克斯抢过来,风头就抢过来了。”
  “……”
  一男大说:“这根本不可能,堂堂的大明星,怎么抢过来?抢过来又怎么办?”
  田阮奇怪道:“既然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攻其弱点,就能威逼利诱。没有抢不过来的道理。”
  “严xx的弱点你知道?”
  “我知道啊,他是我的小奴隶。”
  “……小奴隶?”他们目露惊恐,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你、你是他主人?”
  “主人谈不上,债主吧。”
  “债主啊……”他们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进入新世界,“你怎么会是他债主?”
  田阮:“他欠我五千万呢。”
  “!!!”
  汪玮奇都震惊了:“靠,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一定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冠一怒逼他还钱!”
  田阮:“你还是不要用成语了,小心作文考零蛋。”
  汪玮奇邪魅一笑:“没事,我经常考零蛋。”
  田阮竖起大拇指,想了想说:“如果抢人不行,那就实行Number2计划,断了敌人的粮食,或水源。逼他们不得不向我们购买,那时候风头不就到我们头上了。”
  众人:“这更不可能了。”
  田阮:“我去打个电话。”
  他走到一边——
  “虞先生,我想你了,么么么~亲亲亲~啵啵啵~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三分钟后,田阮走回来:“好了,从现在开始,整个古镇将会拒绝向剧组出售冰淇淋、雪糕、矿泉水、水果等一切含有水的东西。除了上厕所冲马桶的用水。”
  舞剑女生惊讶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田阮不好意思:“可能算有点小钱的人。”
  能一句话就让古镇停止向剧组出售水资源,这可不是有点小钱,手眼都快通天了。
  田阮:“接下来,就是我们NPC的主场了。”
  于是他们在街上载歌载舞,集资批发了一箱冰棍,田阮拿着喇叭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发冰棍啦!先到先得,数量有限!”
  游客们原本惊疑不定,但真的得到免费的冰棍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逐渐都知道这里免费发冰棍。剧组工作人员正愁买不到冰饮,于是来碰碰运气。
  手刚伸出去,就听田阮说:“剧组的不给,除非严xx亲自来。”
  “?”这么汇报给剧组后,原本他们还不当一回事,继续拍戏,待到水喝完,到处买不到水,更买不到雪糕时,才惊觉不对劲。
  导演问埃克斯:“你是不是又把那小祖宗得罪了?”
  埃克斯:“……我没有。我昨天拍完戏根本就没见过他。”
  “那他为什么非要你亲自去,才给剧组冰棍?”
  埃克斯哪里知道,只能一脑门官司地去找田阮,游客们果然都被吸引过来,不到一分钟,冰棍就被抢完了。
  埃克斯在助理的护持下,和那些游客保持距离,问田阮:“到底怎么回事?”
  田阮笑颜灿烂:“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我给你拿冰棍。”
  NPC们抓住机会,这就表演起来。埃克斯被团团围住,抽不开身,只能故作爽朗地微笑,给游客们签名。
  田阮和汪玮奇又搬了一箱冰棍来,给埃克斯吃。
  埃克斯吃了一根。田阮又递去一根,正好他渴了,于是又吃了。
  当田阮递去第五根冰棍时,埃克斯的脸隐隐有点发绿:“我哪里得罪了你?”
  田阮惊讶:“没有啊,我是怕你热。”
  “剧组的人都很热,这箱冰棍我可以带回去吗?”
  田阮:“带一箱冰棍怎么够呢?带十箱吧,来,NPC小姐姐哥们,帮忙搬一下,顺便演个戏。”
  埃克斯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自然鬼精的,闻言明了:“不就是群演,我推荐他们。”
  田阮笑道:“一箱冰棍一千块,记得把钱给我。”
  “……”
  既赚了钱,还帮助了同为NPC的大学生们,田阮心满意足。至于导演在背后骂他貔貅成精,他就不知道了,顶多打了一个喷嚏。
  田阮拿着新鲜赚来的钱去找路秋焰显摆:“你看,我今天又赚了一万!”
  路秋焰:“……你是会赚钱的。”
  田阮:“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一天都有两千,可见娱乐圈油水有多大。难得的机会,明天我再带你捞捞。”
  路秋焰打个哈欠:“算了吧,我想睡觉。”
  田阮从包里拿出哈根达斯,“我只请他们吃了冰棍,但你不一样,我专门给你买了哈根达斯。”
  路秋焰:“……”
  虞商闻言看来,眉头紧蹙:“你给我爸买过吗?”
  田阮:“?”
  汪玮奇从柱子后面冒出来,酸溜溜地说:“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田阮猛地扭头四顾,喊道:“毛哥别发!”
  毛七在阴凉地里说:“已经拍了,发给虞先生了。”
  田阮:“……”


第181章 
  路秋焰坐在枝叶茂密的树下长椅上, 悠闲地吃着哈根达斯,欣赏田阮急吼吼地和家里那个大醋坛子通话。
  田阮信誓旦旦:“你傍晚来接我,我再买一个哈根达斯给你, 最贵的那个。”
  虞惊墨淡声道:“我没有想吃哈根达斯,冰淇淋而已, 我不在乎。”
  田阮心想, 你能说出这种话, 口是心非得明明白白,“虞先生,我想请你吃哈根达斯。”
  “为什么?”虞惊墨明知故问。
  田阮环顾四周, 特地离路秋焰他们远了一点,捂着手机话筒说:“因为我爱你。”
  “什么?我没听到。”
  “……我爱你。”
  “声音太小。”
  田阮羞恼:“周围都是人。”
  虞惊墨笑了一声:“你有多爱我,晚上证明给我看。”
  磁性低沉的嗓音经过电波的转码, 有种微微的失真感, 就像昨晚情到深处时。田阮耳廓有点发热, 弱弱地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 田阮面朝友人, 故作淡然地说:“虞先生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虞商并不拆穿他,刚才那个急得像一只陀螺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小嘴叭叭不停的小爸, 可不像现在游刃有余。
  路秋焰吃完哈根达斯,说:“这玩意我十岁就自己买着吃了, 没什么特别的。”
  田阮深情地说:“这代表我们的友情天长地久。”
  汪玮奇一张黢黑的脸酸成了葡萄:“你都没有请我吃哈根达斯。”
  田阮:“但我给了你一百块。”
  汪玮奇:“……帮你吆喝半天, 给就给我一百块的工资,你还好意思说。”
  田阮有理有据:“你见过哪个打工人, 和老板平分家产的?”
  汪玮奇震惊:“我是打工人,你是老板?”
  “对啊, 我给你提供表现的机会,还给你发工资,你见过我这么友善的老板吗?”
  汪玮奇仔细想想,还真是,不禁竖起大拇指:“这么说,你还挺厚道。”
  田阮骄傲地说:“好人好事不留名,就是我。”
  阳光正好,四个风格迥异的少年在树下谈天说地,吹牛打屁,知了声声地叫着,烈日在银杏、皂荚、水杉上蒸腾,花卉蔫蔫的,来往的游客无不穿戴防晒装备,渐渐的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穿着志愿者服饰的德音学生走过,“会长,吃饭啊。”
  今天的古镇依旧人满为患,就算一家普通的面馆都挤满了人。田阮举起手机对虞商说:“虞先生给我们包了包厢,还在西来客栈。之后几天都定在那里。”
  汪玮奇有幸沾光去搓一顿,占了四人包厢的一个位置,问:“那之后我还能在这里吃吗?我他爸的昨天找了两条街,才在一家KFC解决了午饭。”
  田阮犹豫。
  虞商道:“可以。”
  汪玮奇喜得龇牙咧嘴:“谢谢会长!”
  田阮问:“那虞先生要是来了怎么办?”
  路秋焰:“你坐他怀里呗,我们都不在意。”
  虞商:“嗯。”
  汪玮奇:“我也不在意,我有饭吃就好。”
  田阮:“……我在意!”
  虞商用开水烫了碗碟筷子,又给路秋焰的碗碟烫了一遍,漫不经心道:“我爸没有时间,我晚上都要远程办公。”
  田阮一愣:“远程办公?那你和路秋焰岂不是没有卿卿我我的时间?”
  虞商差点被开水烫到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路秋焰:“……”
  汪玮奇很自觉地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柔声询问:“烤五花肉需要剪吗?”
  虞商:“剪。”
  服务员便戴上一次性手套,给烤好的五花肉剪了一盘碎碎的,撒了点孜然和辣椒粉。汪玮奇抽动鼻子:“我靠,这也太香了。我先吃一个。”
  虞商眉心微蹙:“等菜上齐才可以动。”
  刚拿起筷子的田阮,又默默把筷子放下。汪玮奇慑于学生会长的威压,也不敢动。
  路秋焰:“就你们家规矩多。”
  虞商一本正经:“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最后一道番茄菌汤锅较重,是海朝端进来的,他动作利落地将汤锅放在桌子中间,道:“四位请慢用。”
  汪玮奇纳罕道:“大才子你还没歇息?”
  田阮插嘴:“他帮南淮橘干活呢,一人两份活。”
  汪玮奇正义感爆棚,问海朝:“为嘛?是不是南淮橘那个大少爷逼你的?”
  海朝还未说话,田阮先声夺人:“不是,海朝他是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汪玮奇奇怪地看着田阮。
  田阮散发圣父般的光芒:“因为,是我给他们证婚的。”
  “???”
  海朝:“……”
  海朝冷笑一声。
  田阮倏然回神,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大侄子。
  海朝什么也没说,自顾走了。
  田阮忽然有点后背凉飕飕,以海朝的性子,吃了亏必定会讨回来……
  汪玮奇满心八卦:“什么证婚?什么意思?”
  田阮已经开始后悔,他宁肯得罪头脑简单的南淮橘,也不想得罪心思复杂的海朝。对上汪玮奇那张好奇的羊屎蛋色脸庞,田阮福至心灵,说:“南淮橘暗恋海朝,求而不得,欲要强取豪夺,我也被迫为他们证婚。”
  汪玮奇要被这大瓜砸晕了:“南淮橘居然还能强迫你?”
  “他……他也知道我结婚了。”
  汪玮奇义愤填膺:“居然拿这种事威胁你,兄弟你放心,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
  “不,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田阮继续胡说八道,“既然你想出师有名,那就为了海朝吧。”
  汪玮奇握拳:“海朝也是我们的同学朋友,我是不会看着他被南淮橘那个小恶霸欺负的,我们一起去讨伐他吧!”
  田阮:“不,万一他大声说出我的秘密……”
  汪玮奇明白了,撺掇路秋焰:“那我们一起去讨伐南淮橘。”
  路秋焰怎么可能听不出田阮在扯淡,抱着吃瓜的态度说:“行,你冲锋陷阵,我为你加油呐喊。”
  “……你会保护我吧?”汪玮奇还记得被南淮橘一拳揍飞的恐惧。
  “你一个大男人,要我来保护,恶不恶心?”
  “你保护田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汪玮奇控诉,“路秋焰,你忘了我们桃源三结义,你是二哥吗?”
  路秋焰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二哥?”
  “现在。”
  路秋焰默了一下,指指田阮,“他是大哥?”
  不管怎么听,田阮都听出了十分不服的味道,“我年龄最大,当然是大哥。”
  路秋焰:“行吧,你除了年龄大一点,也没有大的地方了。”
  田阮:“……”
  吃完饭,汪玮奇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南淮橘“算账”,一脸正义的小宇宙爆发的表情。
  彼时南淮橘又在后厨廊下吃老冰棍,像只幸福的小松鼠,晒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吃老冰棍,才一块钱一支,他原本怀疑能不能吃,但看海朝咬得嘎嘣脆,他就馋了。
  南淮橘拿了一支品尝,味道确实不如七八块的雪糕,但胜在口感清爽。
  “南淮橘!”汪玮奇喊。
  南淮橘扭脸看去,阳光下,雪白的脸蛋和汪玮奇黝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操,哪里来的野人?”
  野人叉腰而立,“我今天是来讨伐你的!”
  南淮橘翻个白眼,咬一口要化的老冰棍,“等我吃完再说。”
  汪玮奇点点头,“你快吃,我不趁人之危。”说罢往后一瞧,“路秋焰?”
  刚才还跟在后面的路秋焰和田阮,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南淮橘三两口吃完老冰棍,口中冰得不行,仰脸呼出一口冷气,宛如冰寒地狱掌管冰雪的恶魔,摩拳擦掌勾勾手说:“过来。”
  汪玮奇战战兢兢走了过去,“那啥,我等援兵再……嗷!”
  时隔几个月,汪玮奇又被南淮橘揍了。
  田阮在柱子后面不忍直视地探头探脑,“小橘子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路秋焰在另一根柱子后面,“但汪玮奇,变强了。”
  变强的汪玮奇宛如斗牛士,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南淮橘扑过去,“你这个强抢民男的小恶霸,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一边替天行道,一边鼻血横流。
  南淮橘被汪玮奇甩了一身鼻血,大骂着与之扭打在一起:“你他爸的有病?!”
  汪玮奇:“嗷嗷嗷汪汪汪!”
  南淮橘拳打脚踢:“最讨厌恶狗咬人了!”
  “你是恶霸!”
  “你是恶狗!”
  “为了海朝,我和你拼了!”
  “操!你也喜欢海朝??”南淮橘进入暴走模式,“敢抢我男人,你这个单身狗!”
  汪玮奇被打得迷糊了,口不择言:“你不也强抢海朝,我今天还就抢了,海朝、海朝是我男人!”
  田阮:“??好你个汪玮奇,看不出来啊。”
  路秋焰惊叹:“真没想到,汪玮奇平时看似关注黑长直大美女,没想到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田阮神色复杂:“可是他太黑了,我嗑不起来。”
  路秋焰:“不知道海朝怎么想。”
  说海朝海朝到,他冷着脸拉开打成一团的南淮橘和汪玮奇。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看客,有厨子有伙计,也有退避三舍的服务员。
  二楼的包厢可以看到后厨的院子,此时一扇窗户打开,冷厉的女声喊道:“你们做什么打架?”
  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班主任。
  田阮:“……”
  南淮橘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一只愤怒的野猫瞪着汪玮奇,“是他先找茬的!”
  海朝眼色冷然地望着汪玮奇,“是吗?”
  汪玮奇比南淮橘还惨,身上的野人服饰断的断,掉的掉,直接从原始时代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时,几乎光溜溜的模样,他羞耻地捂着花裤衩:“我是替天行道、替民除害、替你出头!”
  “?”
  “海朝,南淮橘暗恋你求而不得,就要强取豪夺你,你就一点也不反抗吗?”汪玮奇义薄云天地说,宛如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你不反抗,我作为同学,作为朋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
  海朝脸上的冰寒逐渐被无语替代。
  汪玮奇自顾演绎英雄惜英雄:“南淮橘虽然武艺高超,但也不是不可以战胜;他家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很有钱。海朝,我保你,我家还是有点小钱的。”
  海朝:“不用。”
  “为什么?”汪玮奇一抹鼻血,悲愤地问,“究竟是为什么?”
  海朝:“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我和南淮橘的事不用你管。”
  汪玮奇悲怆地说:“我管定了!我就要把你从南淮橘手里救出来!”
  “……”
  南淮橘大骂:“汪玮奇你真有病!我是喜欢海朝,但我没有强取豪夺,我又打不过他!”
  汪玮奇:“啊?”
  班主任下来,将他们拎到一边,“汪玮奇,你给我解释清楚!”
  汪玮奇一看到班主任就萎了,从实招来:“是田阮说,南淮橘强取豪夺海朝,我这不是为海朝打抱不平……”
  “田阮?他人呢?”
  “……”
  海朝抬手一指:“在那边。”
  刚踮着脚猫步走,准备溜之大吉的田阮:“……”
  路秋焰有样学样跟在后头,“……”
  十分钟后,田阮和路秋焰被罚站在古镇的博物馆前,形成一道亮丽的新风景。
  班主任:“你们给我站一下午,好好反省。”
  路秋焰:“老师,我做错了什么?”
  班主任:“你纵容田阮惹是生非,看着同学斗殴打架而不阻止,这还没有错?”
  路秋焰:“那虞商也没管田阮。”
  又十分钟后,虞商被叫来一起罚站。
  在博物馆前发宣传单的学生根本不敢看这边,那画面太美。
  路秋焰站中间,田阮在他右手边,低着脑袋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没事。”路秋焰说,“我习惯罚站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罚站的虞商面无表情:“你们可真能干。”
  天空轰隆轰隆作响。
  田阮生怕被雷劈,紧挨路秋焰,“我本来就是想让汪玮奇去刺激一下南淮橘,然后海朝英雄救美,保护南淮橘。谁知道汪玮奇平时怂怂的,结果那么勇……”
  虞商:“南淮橘是跆拳道黑带四段。”
  “看不出来。”
  “汪玮奇是个战五渣总该看得出来吧?”
  “……”
  路秋焰沉吟:“这个决策从一开始就错误了,如果换成我和南淮橘对垒,起码能让海朝英雄救美。”
  田阮复盘道:“是这样的。”
  虞商额角一跳一跳的,冷声问:“你们还想有下次?”
  田阮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路秋焰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南淮橘和汪玮奇都喜欢海朝,这个瓜也值得了。”
  虞商:“……”
  就这么站了一个小时,虽然在树荫下,日头炽热的火气还是蒸得人头晕眼花。田阮摇摇欲坠。
  “夫人!”毛七如同潜伏的特务,端着一个凳子上前,恰好接住了田阮的屁股。
  田阮坐在凳子上,扶着脑袋,“我头好晕啊,我是不是中暑了?”
  虞商:“脸不红气不喘,不是中暑,是撒谎。”
  田阮:“……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大儿了?”
  “起来,罚站没有坐着罚站的道理。”
  “我起不来。”
  虞商抬手招来保镖,“把他架起来。”
  两个保镖上前,犹豫着没有动手。
  田阮抽出随身的塑料大刀,“谁敢动我,同归于尽!”
  毛七:“夫人很累,先生表示心疼。”
  虞商下颌线条紧绷,半晌,还是大逆不道了一句:“都是我爸惯的他。”
  路秋焰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田阮:“……你们不要这么说我,我会下线的。”
  众所周知,被主角定义为无法无天的配角,会很快在读者的要求下死翘翘。
  田阮不想死翘翘,丢掉大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路秋焰惊诧:“你顿悟了?”
  田阮悲伤地抽出屁股底下的凳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简而言之就是老老实实接受罚站了。
  下午三点,汪玮奇来看他们,这野人鼻孔里塞着两根纸巾,头顶一只大草帽,看到他们三人晒得蔫蔫的,不敢表现得太开心,干咳一声说:“会长,路秋焰,田阮,你们还好吗?”
  田阮不想说话,他现在是真的晕晕的。
  被主角光环笼罩的路秋焰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还好。”
  汪玮奇:“你们热吗?要不要吃根冰棍?”
  田阮听到冰棍,立即抬起脑袋,“冰棍?我要吃冰……”
  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轻飘飘的,眼前就像拉灯似的乌漆嘛黑,在这黑暗里金光闪闪,像飞着无数萤火虫。
  真好看啊。
  他这么想着,就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吃冰棍……”
  眼前不似如火的骄阳般炎热,反而笼罩着一层月光似的。他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发现那是好几个圆形小灯的光。
  在往旁边是一个吊水的架子,上面挂着一袋葡萄糖,透明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得落着水。
  “冰棍现在不能吃。”低沉的男声说,一只温暖而掌心微微粗粝的大手抚上田阮额头。
  田阮眨巴眼睛,“虞先生?你这么早就来接我啦?”
  虞惊墨凤目低垂,语调平静:“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田阮反应不过来。
  “你中暑晕倒了。”
  “啊?”
  虞惊墨叹息,“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该说出来。”
  田阮茫然地看着酒店套房,说:“我就觉得有点晕晕的,不碍事。他们呢?”
  “他们身体好得很。”虞惊墨说,“你和虞商比,他从小练习击剑、散打、拳击;你和路秋焰比,他小时候也练过散打、武术。你怎么比?”
  田阮:“……”
  田阮:“我也会打架。”
  虞惊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全靠技巧。你的身体素质本就不如他们。”
  田阮:“哦。”
  瞧着青年乖乖挨训的模样,虞惊墨说不出重话,“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以后不舒服,就要对我说。别人管不了的,我管。”
  “那我闯祸呢?”
  “你能闯什么祸。”虞惊墨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田阮想,他确实被虞惊墨惯坏了。
  田阮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祸从口出,我算是明白了。”
  虞惊墨是商人,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和常人不同,他握住青年冰凉的手,说:“商人就是要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虞商这点反而不如你。你胡说八道能让人信,是一种了不得的技能。”
  田阮眼睛一亮:“真的吗?”
  虞惊墨轻笑:“当然。如果有一天你能骗过我,就是神功大成了。”
  田阮瞬间不纠结了,“有时候,拥有一项了不得的技能,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呢。”
  虞惊墨哄好了他,摸了摸他扁扁的小肚子,“是不是饿了?”
  田阮点点脑袋,“饿了。”
  虞惊墨叫了客房服务,送了晚餐来,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几样爽口的小菜。田阮倒也不挑食,晕晕乎乎起来吃了饭。
  “虞先生,我现在可以吃冰棍了吗?”田阮眼巴巴地问,他想冰棍一下午了。
  虞惊墨起身从冰箱拿出一盒哈根达斯冰淇淋。
  田阮惊喜地问:“你买的?”
  虞惊墨:“你喜欢吃,我多买了一点。但今晚只能吃一个。”
  田阮满口答应,能吃一个他就知足了,用小勺子挖的第一口,他递到虞惊墨优美如弓的唇边,“爱你,就请你吃哈根达斯。”
  虞惊墨唇角微翘,吃下青年为他准备的第一口冰淇淋。
  “怎么样?”田阮弯起眼睛。
  “没你甜。”虞惊墨说。
  田阮挖了第二口冰淇淋,自己吃下,笑着说:“也没虞先生甜。”
  虞惊墨眉梢微挑:“我甜?”
  “有时候甜,有时候苦。”
  “什么时候是苦的?”
  田阮不好意思说。
  虞惊墨自顾回答:“是第一口的时候吗?”
  田阮点头。
  虞惊墨抬手,拇指抹去青年唇角淡紫色的奶油,“先苦后甜,辛苦你了。”
  田阮摇头。
  虞惊墨倾身靠近,亲了亲他的唇,“你一直很甜。”
  田阮不给他亲,扭过脸说:“我要吃冰淇淋。”
  这个冰淇淋,是被他们的吻融化掉的,甜丝丝浸上心头,弥漫四肢百骸。
  等到吊水挂完,虞惊墨给田阮拔针。
  “虞先生你还会这个?”田阮惊讶地问。
  “打针而已,熟能生巧。”
  “你怎么学会打针的?难道你还学过医?”
  虞惊墨笑着瞥他一眼,“我给你打了那多次针,这就忘了?哦,抱歉,也许是之前的针太粗了。”
  田阮:“……”


第182章 
  “可以自己洗澡吗?”虞惊墨收拾好输液架, 望着床上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的青年问。
  田阮有点犯懒,摇摇头,“我没力气。”
  虞惊墨打横抱起他, 走到浴室门前,脚下一顿, 侧着身子进去。进了浴室之后, 虞惊墨便将他放了下来, 说:“浴缸要放水。”
  田阮:“……”霸总文里都是骗人的。
  虞惊墨调节好浴缸的水温,在哗哗的水流中拆开一只爱马仕手工皂丢进去,打出丰富细密的泡泡, 清新的柑橘气息弥漫开来。
  随后,虞惊墨拧开一只蓝宝石色的玻璃小瓶子,倒了一点极具地中海风情的帕尔玛之水, 在水中搅拌开来。
  田阮坐在防水的竹凳上, 这个浴室的大多装饰也都是竹子样式, 充满中式风格。而台面上那些高端的沐浴品牌, 则是中西结合。
  “虞先生, ”田阮越看越觉得这一幕充满魔幻,“你好像一个巫师。”
  虞惊墨搅拌好沐浴的水,又撒了点玫瑰花瓣进去, 闻言只是轻笑:“如果我是巫师,我就制作一个能让你祛病消灾的水, 你在里面一泡, 就能永葆容颜、长命百岁。”
  田阮张开手臂,“好啊。”
  虞惊墨弯腰抱起他, 一手捧着他屁股,一手抚着后背, 用抱孩子的姿势将他放进浴池温热的水中。
  花瓣与泡沫迅速拥簇过来,田阮半身在水里,半身搂着虞惊墨,四片唇相接。
  虞惊墨俯身吻他,大手撑在浴缸边沿,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蜿蜒,拇指摁进池水细密的泡沫中。
  田阮衣服湿透了,浴缸里又滑,他很快没了力气。
  啃咬的四片唇分开,虞惊墨凤目低垂,长而浓黑的眉毛也润湿了,漆黑的瞳仁深深地凝视眼前的青年。
  田阮嘴巴红红,脸也红红,抬起手臂说:“帮我。”
  虞惊墨单手拎起他T恤一角,往上一提。
  没了布料的遮挡,泡沫直接涌上青年雪白细腻的肌肤,却不能遮住那粉梅成双。
  田阮仰着脸,怀抱一枝梅花,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虞惊墨觉得那梅花颜色太淡,便采撷过来仔细琢磨,轻揉慢捻抹复挑。
  原本淡色的梅花,就像被朱砂涂抹过,娇艳吐芳。
  “……虞先生。”田阮已是动情。
  皮带锁扣发出叮啷的声响,落在地上,虞惊墨骨节分明的手三下五除二便除去碍事的衣物,如同一头体形矫健、爆发力超绝的人鱼头领,跌入水中捕猎。
  浴缸水花四溅,人影交缠。
  田阮沉沉浮浮,颠簸来颠簸去,水里的泡沫已经分不清是手工皂的,还是他和虞惊墨的。
  毕竟刚晕过,刚打了一个全垒,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又晕乎了。
  虞惊墨没有很过分,用温水给他冲洗一遍,便抱出了浴缸。
  田阮舒舒服服、干干净净躺进薄薄的夏被中,皮肤贴着真丝,滑溜溜冰凉凉的,他说:“我现在好像躺在云朵上。”
  虞惊墨抚着他额头,低声说:“抱歉,我该克制自己的。”
  田阮弯起眼睛,“夫夫运动可以有效促进分泌多巴胺,我感觉好多了。”
  “那等你醒来,再打一针。”
  “……”田阮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他和路秋焰一起到医院看病,主治医师是虞惊墨,穿着白大褂,带着蓝口罩,语气冷冰冰的:“你的是皮肤饥渴症,需要打针治疗。”
  田阮问:“什么是皮肤饥渴症?”
  虞惊墨:“让你朋友离开一下,我给你示范。”
  田阮又问:“那我朋友得的什么病?”
  虞惊墨:“相思病。”
  田阮:“啊?”
  虞惊墨一招手,虞商从另一科室走了出来,“这是开给你朋友的药。”
  田阮:“药?可他是一个大活人啊。”
  虞商:“我是药,我有大驴鞭。”
  田阮:“……”
  虞商:“你朋友的相思病,吃个大驴鞭就好了。”
  田阮觉得奇怪:“你真的是虞商吗?”
  下一秒,虞商已经霸道地捉住路秋焰的手,放在自己的大驴鞭上,坚定地说:“我是你的药,保证药到病除。”
  路秋焰:“哦,走吧。”
  然后他们就走了。
  田阮莫名有些激动,想跟去看看,却被虞惊墨捉住,然后他就变成了巴掌大小在虞惊墨的掌心,“??医生,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变这么小?”
  虞惊墨冷淡地说:“我不是医生,其实我是一个巫师。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千秒,你终于来了。”
  “一千秒,你居然等我那么久,你想做什么?”田阮站在虞惊墨的掌心,因为脚下软软的,不得不扶住虞惊墨的中指。
  虞惊墨摘下口罩靠近他,深邃俊美的眉眼如同整片苍穹那般广阔壮丽。
  田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虞先生,你把我变这么小,能做什么呢?”
  虞惊墨以指尖挑开他的衣服。
  田阮抓紧了衣服不让他挑,虞惊墨忽然吹出一阵飓风,将他那摇摇欲坠的衣服全都刮跑了。田阮只能光溜溜地抱着虞惊墨的中指,来遮一遮羞。
  虞惊墨轻轻地摆动手指,那巴掌大的小人儿更是吓得抱紧了他的手指。
  “虞先生,我害怕。”田阮喊道。
  虞惊墨曲起拇指,轻轻地揉捏这小人儿。
  田阮被揉得像面团做的,哼哼唧唧地叫着。
  渐渐的,面团小人儿变成了海绵小人儿,吸足了水,只要一按一捏,就出水。
  “啊……”哼哼唧唧变成了啊啊嗯嗯,“虞先生……”
  虞惊墨掌心都是水,小小小的田阮躺在里面,就像被雨淋了。他爱怜地用指肚擦了擦他的脸蛋,"想一直这样,还是变回来?"
  田阮仿佛知道变回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点了点脑袋。
  虞惊墨弯起唇角,将他变了回来。
  田阮趴在科室的办公桌上,虞惊墨穿着白大褂站在他身后,将掌心的动作又完整地复现了一遍,并更过分了。
  早七点,田阮醒来两眼发直,偷偷回味了一下梦境。
  “这么早醒了?”虞惊墨嗓音慵懒沉静。
  田阮吓了一跳:“虞先生,你醒了?”
  虞惊墨伸手揽过他,“大概十分钟前醒的。”
  田阮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略微脸红,“那你怎么现在才出声?”
  虞惊墨睨着他,“做了什么美梦,这么心虚?”
  “……”田阮说,“才没有。”
  “梦到别人了?”
  “没有。”
  “那就是梦到我了。”
  田阮无言以对,他不光梦到虞惊墨,还触发了那么刺激的剧情。
  “梦到我什么了?”虞惊墨问。
  田阮随口说:“没什么,就是你送了我一颗超级大的钻石。”
  “有多大?”
  “月亮那么大。”
  虞惊墨失笑:“你是会做梦的。”
  田阮:“那当然。”
  虞惊墨的手到被窝里揩一下,“那这是什么?湿漉漉的。”
  田阮:“…………”
  田阮的脸刷的红透,他忘了,做春梦虽然梦可以隐瞒,但身体隐瞒不了。而且他根本没穿睡衣。
  虞惊墨倚在床头,看着青年窘迫羞赧的模样,眉梢微挑:“看来你隐瞒了我很多。”
  “……我要洗澡。”
  虞惊墨朗声大笑,抱他去洗澡。
  洗干净后,穿上干净衣服,田阮心里也干净了。吃早饭的时候,他终于肯对虞惊墨说实话。
  虞惊墨听完,点评道:“你梦里除了你自己和我,其他人都ooc了。”
  田阮:“说不定我梦到的,是他们真实的内心。”
  虞惊墨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唇畔,问:“还要去上岗吗?”
  “上啊,我已经好了。”
  “你今天不许惹是生非。”
  “……虞先生你昨晚还夸我胡说八道是一种了不得的技能,现在就变成惹是生非了?”
  “那我换个说法,今天老实点。”
  “哦。”
  虞惊墨送他去古镇,到了之后揉了揉青年的清爽的发丝说:“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
  田阮:“我在这里吃就好,虞先生你忙自己的,我保证今天老实点。”
  虞惊墨看着他眼睛,神色严肃:“如果你再中暑或受伤,这个夏令营就结束了。”
  田阮点头如捣蒜。
  “去吧。”
  田阮挎着背包下车,脚步轻快地走进古镇。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古镇的游客还和昨天一样多,自从严xx的剧组在这里取景拍戏,周边的原住民也来凑热闹,本就不大的古镇更是拥挤。
  田阮首先去了古镇居委会,换上昨天晕倒时穿的侠客衣服,已经清洗烘干了。居委会大妈还问:“你昨天是直接走了?”
  田阮:“昨天中暑晕倒了,我家人就把我接走了。”
  大妈:“哎呦,没事吧?怎么中暑的?”
  田阮笑笑:“没事。我去当NPC了。”
  边走边给路秋焰报平安,然后径直去了西来客栈。还是到后厨,南淮橘今天倒是干了点轻松的活,正在廊下择菜。
  看到田阮,他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田阮蹲下来帮他择菜,“对不起啊南淮橘,昨天是我说你对海朝强取豪夺。我的本意是刺激汪玮奇来找你挑衅,然后海朝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南淮橘把从田阮手里抢来的菜又丢了回去,“呸,我单手就能揍飞汪玮奇,不需要海朝英雄救美。”
  田阮动作熟练地择去芹菜叶子,把整理好的放在篮子里,“我知道,你英勇无敌,不是汪玮奇那样的二货可以挑衅的。”
  “哼,你知道就好。”南淮橘这就被哄好了,别扭地问,“听说你昨天罚站中暑晕了?”
  田阮抹一把额上不存在的汗,“是啊。”
  “你也太实心眼了,偷懒都不会。”南淮橘言传身教,“我告诉你,只要你撒个娇,示个弱,海朝那样的冰块都能帮你干活。”
  田阮一愣。
  南淮橘掏出一只气垫,“这是我从堂姐那里顺来的,只要扑在脸上,就煞白煞白的像鬼。”
  “……”
  南淮橘打开气垫,粉扑按了点粉底液,对着小镜子啪啪拍打在脸上,本就雪白的一张小脸,在象牙白色号的粉底下,果然煞白煞白的像鬼。
  田阮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
  南淮橘大功告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虽然上妆过程脸疼,但效果很不错。”
  “呃,然后呢?”田阮问。
  南淮橘把气垫给他,“只能给你用一次,这个快没了,我之后几天就指望它了。”
  田阮没打算用,只是想看南淮橘做什么。
  南淮橘不停地朝前堂和后厨走廊连接的门槛瞄,在看到海朝高挑挺拔的身影后,就提着芹菜篮子站了起来,叹口气:“好累啊。”
  海朝路过时脚下一顿,“累?”
  南淮橘点点头,拿一张煞白的小脸看海朝,“我可能又犯贫血了。”
  海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淮橘,“那你是不是不小心掉进了面粉袋子?”
  “?”
  “脸上都是面粉。”
  “……”南淮橘惊悚后退,“我、我没有涂面粉。”
  田阮举起气垫,“我证明,南淮橘没有涂面粉,只是涂了这个。”
  海朝一言难尽道:“一次两次三次就算了,想偷懒,至少换个方式吧。”说罢就进了后厨,端了两盘大菜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淮橘持续发呆——
  田阮将气垫还到他手里,说:“谢谢,但我不用了。”
  南淮橘忽然一蹦三尺高:“怎么办?!我不能偷懒了!!”
  田阮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纵容你偷懒,其实已经说明……”
  “说明什么?”南淮橘连忙问。
  “说明你就是个懒蛋。”
  “……”
  田阮挥挥小手,“加油南淮橘,争取继续偷懒。”
  走出西来客栈,毛七拎着一台平衡车走来,说:“夫人,这是先生为你准备的。”
  田阮惊喜道:“还是虞先生想得周到。”
  有了骑平衡车的经验,田阮一踩即会,登时脚下生风,风里裹着热腾腾的火气,如同一只哪吒飞走了。
  毛七:“……夫人慢点!”
  四个保镖累死累活地跟在后面,最后分成四路,只要能及时汇报田阮在哪条街就好。
  田阮踩着“风火轮”,呼啸着飞驰到剧组,左突右拐到里面,只见昨天的NPC们都在这里当群演。他们看到田阮,纷纷开心地围上来。
  导演看到田阮,却是额角一抽,偏偏还要挂着笑脸问:“小祖宗有何贵干?”
  田阮张望四周:“你们缺水吗?”
  “不缺。”
  “缺饭吗?”
  “已经定了快餐了。”
  “快餐都多没营养,我给大家伙定个更营养的饭菜。”
  “不用了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劳驾您呢?”
  田阮挥挥小手,“不用客气,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你们准备好腰包就行。”
  “……”
  说罢,田阮再次风驰电擎飞走,和路秋焰打电话:“我又发现了一个商机,我们一起赚钱。”
  路秋焰问:“什么商机?”
  “剧组没饭吃,我们做点饭送去。”
  “……你会做什么饭?”
  田阮想了想,“下面条?”
  路秋焰:“好巧,我也会下面条。”
  “那就面条!天气这么热,吃点面条好消化。”
  不多时,田阮就借来了一家店铺的大锅,和路秋焰热火朝天地一起干起来。
  “首先,要在锅里接满水。”田阮很有经验。
  “然后把青菜丢进去。”路秋焰倒入一筐整理好的青菜,“再来几个鸡蛋。”
  “几个肯定不够的,来几十个吧。”田阮用大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水,“坏了,水没烧!”
  路秋焰不疾不徐:“现在烧还来得及。”
  “还有盐,葱花,酱油,胡椒粉,八角……都来点吧,这几只大鹅也放进去,还有苹果。”
  “苹果也要放?”
  “对啊,吃饭怎么能少了水果。”
  “那这些番茄也放进去吧。”路秋焰说,“人多,说不定有人吃到青菜鸡蛋面,有人吃到番茄苹果面,还有人吃到大鹅汤面。”
  田阮美滋滋:“我们真是太聪明了。”
  一小时后,两人面对那一锅热气腾腾、白白绿绿、红红黄黄的面条,陷入了沉默。
  虞商忙活半天找来,一进此间厨房就闻到一股又好闻又难闻的香气,看一眼僵立的二人,再看看大锅里的不明食物,“……你们在熬猪食?”
  田阮深吸一口气:“没事,还能拯救——毛哥大壮,快来救救面条!”
  最后,他们又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将这锅糊糊的猪食……不,面条给分类好了。
  路秋焰:“青菜鸡蛋面,番茄苹果面,大鹅汤面,还有糊糊面,总有一款口味适合他们。”
  虞商不可思议地问:“你们要卖面?”
  田阮:“这个可能也许大概能吃吧,毕竟都是能吃的食物组成。”
  “……”
  然后他们将小山高的一次性面条汤碗,用一辆板车运到剧组。
  路秋焰有点扯不开嗓子卖面条。
  田阮骑着平衡车在前面开路,“兄弟们开饭了!今天特供男士面条,女士们先委屈一下吃快餐。”
  听到特供男士的,剧组的女性微微不悦,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男女有别?
  导演咳嗽一声:“谢谢谢谢,正好大家也饿了,来开饭吧。”
  路秋焰揭开板车上的帆布,露出地下一碗碗的面条,因为藏在蒸汽里,看不真切,剧组男士们挨个领取汤碗,都龇牙咧嘴地笑着说谢谢。
  导演第一个打开汤碗盖子,正好抽到了糊糊面条,但见黑绿黄白搅合在一起,如果是在直播,这碗面绝对要打上马赛克才能过审。
  导演:“……………………”
  埃克斯第二个打开盖子,只见一只头上还有几根毛的大鹅头正好冲着他,两边的面条上还摆了两个翅膀形状的苹果片。
  埃克斯:“……………………”
  男士们纷纷打开,满脸的喜悦在瞬间凝固。
  女士们见状噔噔后撤,远离这一车黑暗料理——怪不得特供男士,她们真的无福消受。
  田阮笑眯眯地对路秋焰说:“看大家多开心,但我们不能骄傲。”
  路秋焰学着虞商:“嗯。”
  虞商:“……”
  导演僵硬地问:“这是什么?”
  田阮:“面条啊,可香了,大家都饿了,快吃吧。”
  他们怀疑吃了就能去见老祖宗了。
  田阮:“一碗五十,不贵吧?这里物价很高的,我也不赚什么。”
  导演简直想扇自己巴掌,他到底在期待什么?连快餐都退了!
  埃克斯把鹅头面给了助理,“我还在减肥,我就不吃了。”
  导演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小貔貅,“不贵不贵,财务马上把钱转给你,总共多少碗?”
  田阮:“不多不少,一百碗。多谢惠顾,下次……”
  “没有下次了。”导演赶紧说,“下次我们想吃别的。”
  “那你们想吃面条的时候,尽管找我啊。”
  “哎。”
  田阮心满意足地拉着路秋焰去数钱。
  在西来客栈门口遇到蹲着的汪玮奇,这野人呲溜凑上来,“田阮,你没请假休息?”
  田阮刚要说话,就听虞商凉凉地说:“何止没请假,简直活蹦乱跳,惹是生非。”
  “?”
  田阮:“……我才没有。”
  路秋焰在微信点了收款,三千元就这么到账,闻言道:“我和他一起的。”
  虞商淡淡道:“你们狼狈为奸。”
  “……”
  田阮:“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虞先生说了,这是我的技能。你能吗?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会像我梦里那样,对路秋焰展示你的驴鞭。”
  虞商:“什么?”
  “我梦里的虞商,可是会大大方方向路秋焰展示驴鞭的,你能吗?”
  “……”虞商像是从没受到过这样不讲理的攻击,一时间饶是他饱读圣贤书,辩论比赛从没输过,也哑口无言。
  汪玮奇问:“什么是驴鞭?一种鞭子吗?”
  路秋焰:“不是……”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看过来。
  虞商率先进门,上了二楼。
  汪玮奇还想吃饭,这就狗腿地跟了上去,只剩田阮和路秋焰面面相觑。
  路秋焰深吸一口气:“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田阮:“真的,我梦里虞商就是向你展示驴鞭,说是你相思病的药。”
  “……你做这种梦就算了,还说出来,真不怕我打你是吧?”路秋焰面上隐隐羞恼。
  田阮立马说:“你也可以做虞先生向我展示大驴鞭的梦,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路秋焰:“我没有你奇奇怪怪的头脑,梦不到那么离奇的。而且虞叔叔向你展示驴鞭没什么奇怪的,早就真实发生过。”
  田阮:“那你就梦我向虞先生展示驴鞭?”
  路秋焰打量他,“你有吗?你自己都梦不到吧?”
  田阮:“……”
  田阮幽幽地问:“那你呢?你梦到过虞商吗?”
  路秋焰:“……”


第183章 
  路秋焰梦到过虞商, 在两个月前的春天。他以为自己忘了,但田阮问起,那个梦境竟清晰如昨地复现在眼前——
  那似乎是个火烧云的傍晚, 天边的霞彩绮丽得如同色调斑斓的油画。
  高二1班的教室里,一袭白衣的少年坐在窗边看书。
  路秋焰在外打过篮球, 进教室看到窗边的虞商, 蓦地身形一顿, 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虞商放下书,侧脸映着窗外的霞光,深邃的双瞳也染了温度似的, 问:“累不累?”
  路秋焰把换下来的球衣往桌洞一塞,“不累。”
  “你流汗了。”不知何时,虞商站在他课桌旁, 递给他一只常用的手帕。
  现在随身带着手帕的人不多见, 虞商是路秋焰见过的第一个, 他原本觉得婆婆妈妈的, 但时间久了, 他确信虞商是个一本正经的精致男孩。
  手帕真丝材质,其实不怎么吸汗,但柔软清凉, 透着冷冷淡淡的气息。
  路秋焰拿过来擦了擦汗,不敢看虞商。
  虞商却一直看着他。
  “看屁啊。”路秋焰忍不住说。
  虞商说:“看不到你的屁股。”
  “……”
  “路秋焰。”
  “干嘛?”
  天空的霞光忽然铺满教室, 绚烂得如同少年的心事。虞商就站在这奇异的霞光中, 望着他欲言又止。
  路秋焰忽然心跳如擂鼓,“你到底想干嘛?”
  虞商嗓音沉缓:“之前我吓到你了, 我向你道歉。”
  “什么时候?”
  “就是你偷袭我的那天早上。”
  路秋焰的思绪被拉回那个尴尬的早晨,随即再次置身那个早晨——田阮说, 早上五点是虞商攻击力最薄弱的时候,正好路秋焰想试试虞商的身手如何,那天早上又恰好早起。
  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一墙之隔的酒店套房主卧。
  路秋焰轻手轻脚,进来几分钟不知道干什么,他就站在床边看虞商的睡容。
  虞商为人正经,就连睡觉姿势都一成不变,就那么平静地躺着,一夜过去被子都没怎么乱。路秋焰无处下手,就抓住被子角猛地揭开——
  霎时,如同解开封印,虞商身上的擎天柱冲天而起。
  路秋焰:“……”
  还过什么招,路秋焰立时就被吓退了。
  这时虞商警觉地睁开眼睛,深邃的双瞳瞬间锁定了扰他清梦的“凶手”。
  路秋焰怔怔地望着他,嘴巴张合:“你……你怎么这样?”
  虞商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况,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路秋焰懵着,“我能做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
  虞商坐在床边,长腿落地,身上的睡衣宽松地挂在肩上,头发也翘起了一缕,和平时严谨高冷的模样判若两人,显出几分慵懒随意来。
  路秋焰离他不到一米远,刚要后撤一步,忽而手腕传来箍紧的力度,紧接着整个人被一拽,飞扑到虞商怀中。
  虞商攥着他手腕,另一只手接住他窄瘦的腰身,“没事吧?”
  路秋焰:“你拽我,还问我有没有事?”
  “抱歉。”虞商这么说着,手却没有放开,直接一个用力,路秋焰跨坐在他腿上。
  路秋焰仍是不敢看他,“你干嘛?”
  虞商比路秋焰高些许,路秋焰坐他腿上,视线刚好平行。他望着路秋焰的眼睛,嗓音淡淡:“你对我做的事,再做一遍。”
  “我对你做什么了?”路秋焰质问,他是清白的,根本没对虞商做什么。
  那擎天柱,是虞商自己立起来的。
  包括现在,形状还那么明显……
  虞商面上平静,眼底却有波澜,他捉住路秋焰的手,放在擎天柱上,说:“就是这样。”
  路秋焰掌心滚烫,耳根也发起烧来,“我没有……”
  “你有。”虞商垂眸看他的手,“我总是做梦,梦里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路秋焰忽然想,他现在是不是在虞商的梦里?
  既然是梦,做些过分的事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的手慢慢地动起来,虔诚得像一只抱着树干蹭的松鼠,渐渐的,他得到了上天的甘霖,落下的白果。
  路秋焰晃神地看着,却总也瞧不清楚。
  谁知虞商的手落下来,正碰着他,轻轻地搓揉着,“我也帮你。”
  “……”路秋焰没有拒绝,或者说无力拒绝,他伏在虞商的身上,下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忍得抿住嘴巴,不肯发出声音。
  虞商说:“你听到你的呼吸了,很急。”
  路秋焰:“……快点。”
  混乱的,无序的,充满迷离色彩的梦,在路秋焰醒来后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做了春梦。
  春梦的主角还是他和虞商。
  路秋焰一直以为他和虞商最多彼此有好感,谈不上特别喜欢,至少,没有达到恋人的那种喜欢。可是这个梦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
  原来他对虞商存着那种心思?
  路秋焰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上网查了很多有关事例,才逐渐放下心来。原来梦到和同学做那种事也不是代表喜欢,可能就是青春期的冲动。
  两个月后,路秋焰以为自己彻底忘了这个梦,直到田阮问起。
  “……”
  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不然田阮又要添油加醋,脑补出颠鸾倒凤的大戏。
  “没有。”路秋焰冷酷地说,双手插兜走进客栈。
  田阮才不信,原书可是写过好几次主角受的春梦,这些春梦就像一个个预告,之后主角攻受全都用实际行动把这些春梦复刻了一遍。
  不过田阮也没有多问,路秋焰不想说的事,就是用上老虎钳也撬不开他的嘴。
  四人在包厢吃饭,虞商从头到尾没有说什么话,汪玮奇则叽叽喳喳,也只有他配合田阮的吹牛打屁。
  吃完饭,汪玮奇继续当田阮的小跟班,对他的平衡车羡慕嫉妒恨:“怎么你到哪里都有交通工具?也太方便了。”
  田阮踩着平衡车慢悠悠溜达:“虞先生送我的,你可以让你爸送你。”
  汪玮奇:“我爸才不会这么娇惯我,我妈也不会。”
  “……”果然每个人都看出虞先生娇惯他了。
  平衡车倏然停下,田阮跳下来说:“给你骑十分钟,就当是昨天的赔礼道歉。”
  汪玮奇激动得两眼放光:“兄弟,你果然够义气!”
  田阮笑着叮嘱:“别撞到游客,骑慢点。”
  跟在后面的保镖们心想,夫人说这话是最没有可信度的,一上午风驰电擎的是谁?
  汪玮奇快乐地跳上平衡车,三秒后,快乐地摔了一个大马趴。
  田阮:“……汪玮奇!”
  汪玮奇嗷嗷叫着翻过身,如同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精,在阳光的暴晒下逐渐变成咸鱼干,两眼放空:“我居然还不会骑平衡车,操。”
  田阮深有感触:“我第一次骑自行车也是这样的。”
  最后还是田阮自己骑着平衡车,在古镇上驰骋,汪玮奇则像只大黑狗跟在后面,需要表演的时候就汪几声,逗得游客们哈哈大笑。
  田阮也是很佩服汪玮奇这点:“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是小丈夫没脸没皮。”
  汪玮奇:“你在夸我吗?”
  “是啊。”
  “嘿嘿,那是当然。没有厚脸皮,哪能在德音混。”
  “你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家是暴发户,但你是爆发户,你的爆发力杠杠的。”
  汪玮奇难得听明白,美滋滋地问:“我哪种爆发力杠杠的?智慧?金钱?人格魅力?”
  田阮:“表演狗汪汪叫的爆发力杠杠的,你应该去演哮天犬。”
  汪玮奇:“……真的吗?”
  田阮认真地点头。
  汪玮奇这就打了狗血似的,“好,附近的剧组在拍戏,我去试镜看看要不要哮天犬。”
  田阮和他一起去。
  剧组正在古镇西边的湖边取景,拍摄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戏,导演容光焕发,只要过了下午,就再也不用受那位小祖宗的鸟气了。
  也不用吃黑暗料理了。
  田阮踩着平衡车飞来,高声喊:“导演,我同学想演哮天犬!”
  导演正在河边取景最佳位置,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河里。他扭着脖子看来,脸上笑容十分勉强:“什么?”
  田阮一指汪玮奇,“我同学想演哮天犬,你看可以吗?”
  导演看一眼小祖宗身边的野人,“我们是拍武侠剧,不是神话剧。”
  “那改个名字,叫哮地犬。”
  汪玮奇还不乐意:“哮地犬没有哮天犬威风。”
  田阮:“这叫接地气,总不能在一部武侠剧里安排一个神话角色吧?”
  汪玮奇一想也是,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都是狗就行。”
  导演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强烈想要演狗的,不免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位野人……这位同学为什么想演狗?”
  汪玮奇深沉地说:“因为,我姓汪,汪汪叫的汪。”
  导演嘴角抽了抽,“我也姓汪。”
  汪玮奇很激动:“真的吗?那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狗狗呢。”
  “…………”导演很是怀疑汪玮奇的脑子有问题,再怎么追溯物种起源,人类也是变不了狗的。
  田阮点点头:“有道理。”
  导演:“那你姓田,五百年前耕田的?”
  田阮:“对啊,五百年前我家可能是种花田的。”
  “那要是姓路,五百年前就是修大路的?姓虞呢?五百年前是虞美人?”
  田阮想象了一下,肯定地说:“没错,虞先生五百年前是虞美人,就长在我的花田里。”
  导演懒得跟他们瞎扯,直言道:“我这剧组的群演够多了,狗也有一条,难道你同学要跟一条狗抢饭碗?”
  田阮一愣,看着剧组工作人员牵来一条大白狗,指着说:“它是白的,汪玮奇是黑的,正好凑成黑白双狗。”
  汪玮奇斗志昂扬:“就是,我可以演黑狗哮地犬,这位狗兄叫什么?”
  导演:“包子……”
  “它叫包子?太没气势了。”汪玮奇手一挥,说,“给它改名叫宇宙无敌超级好吃包子。”
  导演额角一跳,“你要是实在想演它的兄弟,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听从我的指挥,不能瞎演。”
  汪玮奇:“导演放心,我保证不瞎演。”
  一通操作后,汪玮奇被套上一身黑布衣,临时加戏,和大白狗组队汪汪叫。埃克斯面无表情地吊着威亚落在屋檐下,对着坐在湖边的黑白双狗说:“叫你们主人出来。”
  汪玮奇和大白狗同时扭过狗头,张嘴就凶狠地咬过去。埃克斯拿着扇子击打汪玮奇的狗头,大白狗则摇着尾巴去叫主人出来。
  一个刀疤脸从屋里出来,嗓音冷冰冰:“严瓦尔,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打我的哮地犬,这笔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埃克斯:“是他追着我咬!”
  汪玮奇:“汪汪汪!汪汪汪!”
  田阮拍手:“演得真好!”
  汪玮奇更来劲,蹲在埃克斯身边上蹿下跳地胡乱咬着,埃克斯拿扇子抵挡他的攻击,汪玮奇汪的一声扑上去——
  埃克斯脚下一绊,稳住时汪玮奇恰好咬住了他……的老二。
  汪玮奇:“?”
  埃克斯:“…………”
  田阮:“…………”
  导演:“…………”
  剧组全体人员和近千人游客,集体失声。
  汪玮奇吐出来,蹲在埃克斯腿前,“呸呸,什么东西又硬又软。”
  埃克斯石化了。
  田阮:“人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呢?”
  汪玮奇不明所以地看看周遭,“还演不演了?”
  导演颤声:“你、你知道你咬到什么了吗?”
  “什么啊?”
  “……”没人敢说。
  小助理扑上去:“x哥!”
  埃克斯面色惨白,耳根火烧,双目失神:“一世英名……扫地了。啊!!”
  一个螺旋腿踢去,汪玮奇飞出零点五米。
  汪玮奇捂着自己的裤子,满脸铁青,“你不讲武德!踢我唧唧!”
  不知谁说:“你还咬人家唧唧了呢。”
  汪玮奇:“???”
  田阮默默启动脚下的“风火轮”,飞一般跑了,“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田阮老老实实站在虞商和路秋焰面前。
  虞商深呼吸,语气尽量平静:“才半小时不见,你又闯下了滔天大祸,哪吒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田阮辩解:“不是我,是汪玮奇。”
  “不是你,他能去演狗?”
  “……我只是提个建议,他自己跑去剧组的。”
  路秋焰站田阮这边,“大吉大利,汪玮奇自己想吃鸡,没人拦着他。”
  虞商抬手捏着挺拔的山根,为自己顺气,“不拦着,就是助纣为虐,这个道理也不懂?”
  田阮:“汪玮奇有梦想,有追求,作为同学朋友,当然要支持他。”
  “支持他去演狗?”
  “……”
  路秋焰:“有人当鸡,有人当鸭,有人当狗,也正常。”
  虞商:“路秋焰你再为他说一句话,扣学分。”
  田阮眨巴眼睛提议:“我们让虞先生来评评理,看谁是对的。”
  虞商冷声:“你就仗着我爸宠你吧,迟早有一天给你宠坏了。”
  路秋焰看一眼满脸愧疚的田阮,出声道:“与其在这里怪罪田阮,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虞商抬脚就去剧组所在的方向,并通知学生会其他主干成员,商讨此次对汪玮奇的处置。
  “那田阮呢?”奚钦在那头笑得不行。
  虞商:“严格来说,也不是他的错。”
  奚钦丝毫不意外,“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剧组清场,在博物馆的场地上进行三堂会审。
  会审的官员除了老师导演,还有学生会。而被审问的人,就是汪玮奇。
  田阮作为重要证人参与此次三堂会审。
  汪玮奇站在大太阳底下,他已经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头脑空白直至此处。
  田阮同情地叫了他两声,也没回应。
  埃克斯一脸痛苦地坐在一边,当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谢堂燕忽然一板子拍在桌上,犹如惊堂木:“大胆汪玮奇!轻薄良家妇男,咬人唧唧,还不从实招来?”
  汪玮奇宛如得了老年痴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老师同学们,“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吧?”
  田阮抹去眼下不存在的泪水,“看把这孩子吓的,太可怜了。”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对导演、对埃克斯说:“我替我的学生向贵方道歉,你们受惊了。这孩子向来脑子缺根筋,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导演勉强笑笑:“我倒是没事,就是xx……”
  埃克斯亦强颜欢笑:“我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就算他喜欢我,对我想入非非……”
  “我才没有对你想入非非!”汪玮奇忽然大叫,眼泪鼻涕唰地一起流了下来,“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喜欢美女!大波美女!”
  “……”
  谢堂燕蹙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汪玮奇:“呜哇哇谢堂燕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谢堂燕:“……”
  汪玮奇:“我喜欢所有漂亮的女生,就是不喜欢男人!”
  南淮橘跳出来:“你昨天还说,你喜欢海朝!所以你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变……”
  海朝一把将南淮橘抓了回去。
  汪玮奇嚎啕大哭滚在地上,一圈一圈地翻滚着,从学生会的脚边翻到田阮这边,再翻到埃克斯脚边。
  埃克斯见状脸色发青。
  汪玮奇一对上埃克斯的眼睛,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我才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埃克斯:“……”
  老师们不忍直视,只能一味叫着汪玮奇的名字。学生会试图控制汪玮奇,汪玮奇偏要滚得像一只球,绕了博物馆前的场地一圈又一圈,谁也抓不住他。
  田阮不禁夸赞:“就这速度,比平衡车还快。”
  汪玮奇耳朵一动,听到了,泣极而喜地问:“真的吗?”
  田阮点头。
  汪玮奇瞬间滚得更快了,创飞所有想抓住他的人。
  众人:“……”
  汪玮奇滚着滚着,连同干坐着的埃克斯一起创飞,“啊哈哈!你们谁也别想抓住俺老猪!”
  路秋焰惊叹:“他这又演上猪八戒了?”
  田阮也是服气的:“我就是看到他有演戏的天赋,才推荐他去演的。你看,他滚得多快乐。”
  “是啊。”
  两人望汪兴叹。
  虞商扶额,在汪玮奇滚来时一脚踩住,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汪玮奇还要作妖,猛地被虞商那双寒意涔涔的眼睛震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说:“对不起,老师同学们,剧组全体成员,特别是xy,我不是故意咬……呸呸,不是故意轻薄你的。请你原谅我。”
  埃克斯摔了那一跤,也灰头土脸的,演戏好如他,此时也难以演下去了,白眼翻上天说:“我当然原谅你了,说实话,你咬得我还挺爽。”
  汪玮奇闻言大惊失色。
  埃克斯很满意他的这种反应,总算顺气了些,“呵呵,你还想咬的话,今晚可以到我房间。”
  汪玮奇噔噔后退,吓得脸上的灰簌簌地往下掉,黢黑的脸皮泛起紫红的光泽,就像中毒了。
  田阮震惊地看着埃克斯,再看看行将昏厥的汪玮奇,说不出任何的话。
  众人的表情,都和田阮差不多。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严xx会说出的话?
  汪玮奇两眼一翻,终于吓晕过去。
  埃克斯出于本能职业操守,一把抱住了他,“……”
  下一秒,他松手,汪玮奇咚的摔在地上。
  田阮给汪玮奇掐了五分钟人中,手指都掐酸了,终于把汪玮奇救回来。
  汪玮奇睁开眼,人中是鲜明的月牙印,刺眼的阳光让他回神,“我怎么还在这里?救护车呢?”
  田阮:“你都醒了,就不要浪费钱叫救护车了。”
  汪玮奇:“……我有钱!我要叫救护车,我要去医院!我受到了惊吓!!”
  田阮安慰道:“你放心,老师都不怪你,学生会综合考虑之下,就扣了你一分学分。剧组也走了,导演说,有生之年不要再见面了。”
  汪玮奇愤愤地坐起来:“我呸,我还不想看到他们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等下个剧组,再去演哮天犬。大不了让我爸投资一个,我有钱,任性!”
  田阮拧开冰镇的矿泉水喂他喝,“来,喝点水。”
  汪玮奇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浓眉大眼瞄到田阮俊秀的面庞,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脑子一抽说:“就算我喜欢男的,也只会喜欢你这样的。”
  田阮一顿,把矿泉水瓶举起来,对准汪玮奇的脑袋倒下去。
  “啊,好冰~”汪玮奇娇声说。
  田阮把矿泉水瓶丢他身上,站起来说:“清醒了就自己回去吧。”
  汪玮奇伸出尔康手:“兄弟,你不陪我一起吗?”
  田阮看着他,“我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你的嘴巴咬过埃克斯的唧唧。”
  汪玮奇如坠冰窖,七月的天,却让他咔嚓冰冻起来,不愿回想的一幕重现脑海,让他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田阮挥挥小手,“我可能要过完整个暑假才会忘记这一幕,暑假后见。”
  “什么?”
  “老师们决定将你分到另一组,在另一个古镇发光发热。”
  汪玮奇:“我不要和你分开!”
  田阮已经头也不回踩着平衡车走了。
  一个学生会成员留下照看,面色复杂上前说:“同学,我送你回酒店。”
  汪玮奇刚要怒声怒气,一看是个小美女,瞬间堆起笑脸:“好啊,谢谢学妹。”
  女生亮出拳头自我介绍:“我是高一三班的,学过跆拳道,对咬过别人唧唧、皮肤又黑的男生不感兴趣呢。”
  “……”
  田阮踩着平衡车出了古镇,找到保时捷,一脸乖巧地坐了进去,“虞先生,我今天没有惹祸。”


第184章 
  回到酒店, 田阮被虞惊墨打了屁股。
  打得水淋淋的,红通通的,如熟透的桃子, 稍稍一按便汁水四溢,果肉绵软。
  虞惊墨吃了桃子, 心情愉悦, 拿出礼物哄趴在床上兀自气恼的青年。
  雪白的薄薄的蚕丝被拥簇着田阮, 他趴在枕头上,睫毛湿漉漉的,棕褐色的瞳仁也被泪水洗得剔透如琥珀。他噘着嘴, 不理刚才“打”他那么狠的男人。
  一只修长的大手,拈着一只小小的红丝绒盒子放在枕边,嗓音低低地哄:“打开看看。”
  田阮扭过脸不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万般皆是空。我决定清心寡欲, 再也不追逐名利, 不色迷心窍了。”
  虞惊墨眉梢微挑, “真的?”
  “嗯!”田阮下定决心。
  轻轻的一声,虞惊墨打开红丝绒盒子,里面闪烁的光芒跃进青年眼瞳。虞惊墨:“你转过脸看看,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
  “这是目前国内能买到的,最大的钻石。”
  田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逐钻石斑斓的光芒, 倒映在他眼中如同漫天星辰, “哇~”
  套房卧室的灯也是新中式,为了追求复古的氛围, 都是晕黄的,在这般暗淡的灯光下, 红丝绒盒子里那颗硕大的钻石依旧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彩,仿若虹彩。
  “喜欢吗?”
  “喜欢。”田阮不由自主地说。
  虞惊墨笑着将钻石放在他眼前。
  田阮刚把钻石拿起来,猛地一僵,“我……我就看看。”
  虞惊墨:“送给你的,如果你不要,垃圾桶是它的归宿。”
  田阮:“那我必须拯救它,从现在开始,我是它的主人。”
  虞惊墨:“嗯。”
  田阮就这么被哄好了,捧着沉甸甸的钻石爱不释手,“这么大,要是做成戒指戴在手上也会累。”
  “那就做成项链。”
  田阮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钻石项链的样子,这就开始担心:“会不会被抢劫?”
  虞惊墨轻笑:“并没有那么多人识货,说不定只是以为你戴了一个不值钱的水钻。”
  田阮将钻石对准虞惊墨的脸,说:“你就像它那么硬。”
  虞惊墨含笑按住他,“但我的棱角可没它那么多,不信你再感受一下。”
  ……田阮当真感受了一番,他的虞先生确实比钻石要软和一点,但依然在他薄薄的肚皮弄出了形状。
  之后两天,田阮很老实。
  他一大早就到古镇扮演NPC,和游客们合影,帮小摊子卖纪念品和水果。摊主亲手给他编了两条石头手链,说是网上的最新款,情侣戴了可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田阮觉得他和虞惊墨不需要这个,就拿了手链找到路秋焰和虞商,一人一个骗他们戴上。
  “路秋焰,你戴这个招财。”
  “虞商,你戴这个保平安。”
  路秋焰看了看手链上粉色的晶石,没怎么怀疑,“猛男粉招财?”
  田阮点头如捣蒜。
  虞商就没那么好骗,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个。”说完,一只麻雀飞过,拉了一坨鸟屎在他肩上。
  田阮:“看吧看吧,世界的意志都要你戴上。飞来横屎,你也不想再沾上了吧?”
  虞商:“……”
  主角攻受戴着情侣手链碰面,彼此打量一番。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
  虞商:“?”
  路秋焰:“那么有钱了还要招财,世界的财富都被你吸走了。”
  虞商:“??”
  路秋焰酷酷地擦肩而过,大声朗读历史遗迹简介,读了没几秒,就打了一个哈欠,靠着栏杆闭眼小憩。
  田阮在一旁看着,不敢吱声。
  虞商不明所以地继续为游客讲解此处名胜古迹的历史由来,直到午后日头西移。
  气温攀升,炽烈的日光落在两个少年人身上,田阮被晒出了汗,就像蒸桑拿,脑袋昏昏提不起劲。
  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
  “路秋焰?田阮?”虞商叫他们。
  田阮费力地睁开眼睛,脸蛋红红的,因为阳光太烈,他只能半眯着眼睛,像一只猫那样,“……啊?”
  虞商浓长的眉宇微蹙,“不要在这里睡,去阴凉里。”
  田阮揉了揉眼睛,扭头看身边的路秋焰,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是不是晒晕了?”
  虞商闻言,伸手在路秋焰额上试了试,是有些烫。
  “路秋焰?”田阮轻声唤道,见他不动,心中一动,“天哪,真的晒晕了。”
  虞商立即将路秋焰打横抱起,“我送他去居委会。”
  田阮爬起来带路,“我知道近路,跟我来。”
  “你这几天到处溜达,总算有点用处了。”
  “……”
  一路上路秋焰都没有醒,也不知是真的晒晕了,还是像原书里只是睡得太死。
  居委会的建筑也是古色古香的,不过里面安置了休息室,值班的大妈立即拿了一个冰袋来,“快给他敷上。”
  虞商将冰袋用毛巾包起来,吊在床头,正好碰到路秋焰的额头。随后他解开路秋焰的志愿者衣服,见里面穿着T恤,不好从头脱下来,思来想去把T恤掀了起来。
  大妈一看,笑道:“小伙子身体挺结实。”
  田阮随之望去,立马去欣赏路秋焰劲瘦的腰身,薄薄的腹肌,尤其是盆骨上面,隐约可以看到腰窝,不禁赞叹:“儿砸,你真有福气。”
  虞商:“……你们都出去。”
  田阮了然一笑,和大妈走了出去。
  大妈和他唠嗑:“你们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么热的天,不找个地方避暑,还在外面晒。”
  保镖送来雪糕,田阮拿了分开大妈一支,“没事。”
  正如原书里写的那样,路秋焰睡足了三小时,睁眼一看在陌生的床铺上,身上的T恤还被掀了起来,差点就看到NeiNei了,顿时火冒三丈,以为哪个混蛋敢轻薄他。
  结果看到一旁正在看书的虞商——天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哪儿都把书带着的。
  路秋焰一怔:“虞商?”
  虞商合起书,走到床前试了试路秋焰额头,“不热了,走吧。”
  路秋焰怀疑地看着他,“我衣服你脱的?”
  “就脱了志愿者衣服。”
  “那这个呢?”路秋焰抖了抖自己的T恤,“是你掀到我胸口的?”
  “……你晒晕了,这样散热。”
  想到自己的腰身胸脯被看了半天,路秋焰脸皮又热了起来,“散热?你可真行。”
  虞商默不作声地看他。
  “说话。”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虞商问。
  路秋焰面色古怪,“我没生你气。”
  “你现在就是生气的样子。”
  “……”路秋焰怎么好意思说,他以为被人吃豆腐了。
  如果吃豆腐的那人是虞商,路秋焰反倒不会那么生气——想到这里,他便开始气不会生气的自己。
  真是万般纠结的少年情怀,路秋焰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瞧着路秋焰火烧似的耳廓,虞商像是明白了什么,薄薄的唇张合:“已经过了集合的时间,坐我家的车回酒店吧。”
  “哦。”路秋焰起来穿了鞋子,又把志愿者外套穿上,跟在虞商后面双手插兜走了出去。
  田阮在外面等着,说:“今晚虞先生请我们吃大龙虾,走吧。”
  路秋焰脚下一顿,“我就不去了。”
  田阮早就想好理由:“虞商不会剥虾,你要是不去,他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个理由很烂。”
  “有用就好。”
  出了古镇,他们坐上车前往餐厅。
  餐厅定在一家米其林的古风包厢,里面中式的装修大气古雅,氛围幽静。四人座刚好,侍餐的服务员穿着天青色旗袍,木簪盘发,朝他们甜美一笑鞠躬。
  四人落座,菜品一样样地端上来。
  窗边放着一架古筝,一个通身素白中式长衫的年轻男子进来弹琴助兴。
  “请问需要剥虾吗?”服务员笑着问。
  虞惊墨瞥田阮一眼,“不用,我夫人会为我剥虾。”
  田阮:“……”
  路秋焰抬了抬手指,“我们需要剥虾。”
  服务员轻柔笑道:“好的。”说罢洗了手,戴上一次性手套为两个小年轻剥虾。
  这虾确实大,一只就有三十厘米长,虾肉敦实柔韧,看上去十分有嚼劲。田阮学着服务员的样子,轻轻松松剥了虾。
  虾壳剥下去的瞬间,有种说不出的爽感。
  “虞先生,请吃虾。”田阮将一整条长虫似的虾肉放在虞惊墨面前的盘子中。
  服务员抿嘴一笑,将自己这边的虾肉用餐刀切成一段一段的。
  田阮见状明白自己没有做完全套的服务,“……虞先生,你可以咬着吃。”
  虞惊墨睨着他,“它不是你,我不喜欢咬。”
  田阮:“……”
  虞商&路秋焰:“……”我们听到了什么?啊,好脏。
  田阮臊着脸拿起餐刀,端过虞惊墨的盘子切切切,叮叮当当,虾肉被切得长短不一,造型一点也不美观。田阮皱着眉,“我给你重新剥一只虾。”
  虞惊墨端过他的盘子,淡声道:“只是切得碎了点,可以吃。”
  田阮又剥了自己的那只虾,这次他没有切,直接倒了酱料在虾肉上,用筷子夹起来往嘴里塞。因为虾肉太粗,酱汁自他红润润的唇边滴落,他连忙拿纸巾接住,咬了一口。
  腮帮鼓鼓,像只小松鼠那样嚼了嚼。
  虞惊墨望着他。
  田阮眨巴眼睛,回以疑惑。
  虞惊墨拿餐巾给他擦了擦唇畔,轻笑一声:“这个虾肉还没有我的粗,吃起来那么费力?”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田阮:“……有本事你大声一点。”
  对面两人看过来。
  虞惊墨不惊不动,淡声道:“吃完虾,还有更好吃的。”
  田阮知道那个更好吃的是什么,但他不能说出来。
  以至于路秋焰默默期待了一顿晚饭的工夫,也没等来那个更好吃的,最后要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田阮:“那个更好吃的,是什么?”
  田阮:“……”
  “你说是什么,我不吃。”路秋焰大方地说。
  田阮神色复杂,“我不能说。”
  什么好吃的不能说?路秋焰琢磨了会儿,蓦地反应过来,喃喃吐槽了一句:“……奸夫淫夫。”
  田阮无言以对。
  回到酒店,田阮果然吃了更好吃的——才怪。
  “好苦。”田阮皱着眉趴在巨龙的巢穴。
  虞惊墨抚着他脑袋说,指尖在青年柔爽的发丝间摩挲:“一回苦,二回甜。”
  田阮听话地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才品出了一点酸奶的味道。
  “……好孩子。”虞惊墨深深吐出一口白白的气,给了田阮美妙至极的奖励。
  田阮翌日去古镇上岗。
  他掐指一算,夏令营竟然没剩两天了。
  老师在群里公布了明后日的行程:为了丰富大家的夏令营体验,今晚将在附近的自然风景区进行野营。
  底下都是问在哪里野营的。
  老师说还在考量中,确定下来再艾特大家。
  田阮知道野营的地点在附近的山里,那里也是景区,为了安全着想,大家只野营到半夜就下了山,可以说是有体验,但用处不大。
  唯一的用处,就是同学们讲鬼故事吓到了主角受,要去方便的时候,只能拉上主角攻一起。
  田阮这就告知虞惊墨。
  虞惊墨说:“送了花露水和驱虫药到你房间,记得去拿。”
  田阮点头,忽然电话的对面看不到,“谢谢虞先生,这次野营时间不长,我半夜就回来了。”
  “嗯。”
  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日在古镇当NPC,田阮特地请其他NPC吃了冰淇淋,又给居委会热情的大妈买了一束花,还把这些天认识的街坊邻居都招呼了一遍。
  大家都很舍不得,送了他很多纪念品。
  田阮鼻子酸酸,“乡亲们,我会再来玩的。”
  舞剑的小姐姐送给他一把没有开刃的剑,“后会有期!”
  田阮:“后会有期。”
  居委会大妈送他一件针织的毛衣,“未雨绸缪,留着天冷的时候穿。”
  田阮:“谢谢大妈。”
  卖绒花的摊主送了他一头的绒花花环,“年轻人就该多戴花,好看。”
  田阮戴着绒花环,捧着毛衣拿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归了队伍。
  大家都很眼馋,尤其谢堂燕:“靠,这些天我累死累活忙东忙西的,父老乡亲们一粒鸟屎都没送我。”
  其他人:“就是就是。”
  被麻雀送过鸟屎的虞商:“……”
  田阮满载而归,分了分精挑细选来的纪念品,“大家都有,一人一颗石子。”
  众人:“……谢谢你啊。”
  坐上夏令营专车,大家一起回酒店。
  忽然有人问:“田阮,这些天早上都没看到你集合,你去哪儿了?”
  田阮动作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半晌,他喉结微动:“呃,我这几天早上有点拉肚子,所以没和你们一起,我自己坐车的。”
  “那也太不方便了。没事的,就算你在车上放屁,我们也会忍着不说的。”
  “……”田阮才不会在公共场合放屁。
  到了酒店,田阮面对久违的,有点落灰的双床房,陷入了沉默——这些天都没人收拾的吗?
  不过因为他晚上和虞惊墨住一起,这里的物品也不多了,只有几套没穿的衣服,证件茶具洗漱用品之类都被搬到了虞惊墨的酒店。
  面对空空的客房,田阮有些心痛,两万块的夏令营费用,结果住宿没用,早餐没吃,实在太浪费了。
  为了缓解这种心痛,他决定把客房里的高端洗漱用品都顺走,包括护手霜。
  把花露水塞进背包,田阮换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门敲响隔壁的门。
  路秋焰东西本来就不多,只把酒店准备的矿泉水带上,再带点纸巾就没了。
  田阮拿出护手霜往他手上抹。
  “什么玩意?”路秋焰只见白白的乳膏,吓了一跳。
  “护手霜,保护你柔嫩的小手。”
  “……滚。”路秋焰随便搓了搓。
  “虞商呢?”田阮探头探脑,此间双床房分区非常明显,较为随意的一边,一看就是路秋焰的;而东西摆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一丝不苟的一边,一看就是虞商的。
  两张床中间仿佛画了一条看不见的三八线。
  田阮:“……”和书里一模一样,界线分明。
  路秋焰嗤笑一声:“他洗澡了,一洗就是一小时起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灰可以洗。”
  田阮:“虞商成年了,他是一个身体健全的男性,和你共处一室的时候,当然会有些鸡动。”
  路秋焰:“……”
  根本不敢想虞商现在在干嘛。
  两人默默等了片刻,水声停止,须臾,虞商长腿信步,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看了眼门口,淡声道:“我要换衣服。”
  路秋焰出去把门一关,“就他讲究,换衣服都不让人看。”
  田阮搓了第八次护手霜,“也许他害羞呢。”
  路秋焰看了眼田阮白白嫩嫩的双手,无语道:“你天天涂那么多护手霜?”
  田阮叹气:“没有,我是觉得太浪费了,现在补回来。”
  “?”
  过了会儿,虞商换好衣服出来,说:“走吧,去集合。”
  三人到了酒店前,果然乌泱泱的人头,专车已经接走了两车,还有四车。老师指挥各组的人,学生会给每人发了一条夜光的臂带,让大家戴在手臂上防止走失。
  田阮戴上夜光臂带,“和我之前那件夜光泳衣有异曲同工之妙。”
  汪玮奇凑过来,竖起耳朵问:“什么夜光泳衣?”
  田阮扭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汪玮奇,你怎么变成臂带了?”
  全身黑不溜秋还穿着一身黑的汪玮奇:“……”
  班主任过来:“汪玮奇,你给我换一身白衣服,你这融入夜里就找不到了。”
  汪玮奇撒腿去找白衣服穿了。
  十几分钟后,乌泱泱的人被一车一车载走,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到了附近一座风景区的山下。
  老师组织大家进山搭帐篷,分发伙食。
  这座山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像个大一点的建在半山腰的公园,一路上都有路灯,只要不偏离大路,就没什么可怕的。
  山势也十分平坦,闭着眼睛都能走。
  大家不无失望,他们还以为是很刺激的那种野营。
  两人一组的帐篷,田阮和汪玮奇组队,他终于发现汪玮奇的亮点:“你居然会搭帐篷?”
  汪玮奇靠了一声:“什么叫居然会搭帐篷?我以前经常野营的,这种程度的简直小儿科。”
  “那你以前野营的时候都做什么?”
  “吹牛,烤肉,打牌,就这几样。不然还能干什么。”
  田阮笑笑没说话,书里主角攻受的野营可浪漫多了,除了吃喝,还有观星,一起夜话往昔,有条件的还会捉个萤火虫,在篝火旁接吻。
  当然,那是在很多年后了。
  现在嘛,也就做做这些小儿科的事了。
  搭好帐篷,田阮吃了得之不易的晚餐,大家都饥肠辘辘的,也就无所谓饭菜冷了。反正天热,吃点冷的也无所谓。
  啪,啪啪,接连的拍打声响起。
  “有蚊子。”有人说。
  田阮这回学聪明了,他提前喷了花露水,有人来借,他就对准人喷几下,绝不借出去——他不想花露水回来时,又变成了空瓶。
  汪玮奇不知从哪儿跑回来:“嘿,兄弟,南孟瑶那边想要花露水,借我用一下。”
  田阮摇摇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吃过亏,你让她过来,我给她喷。”
  汪玮奇只好去叫人。南孟瑶没过来,她躲进帐篷里去了。汪玮奇垂头丧气地回来,唉声叹气:“女人心海底针,我真搞不懂她。”
  田阮默默啃着水煮的玉米,这种的青春期的烦恼他懂,可他也帮不了什么,不是一瓶花露水能解决的事。
  老师知道大家被蚊子咬,点了很多盘蚊香。
  不得不说,还是这种古早的蚊香管用,烟熏雾缭间,就让蚊子灰飞烟灭。大家终于舒坦了,只是不能离开蚊香区。
  吃饱喝足,又没什么烦心事的少爷小姐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田阮是佩服的,都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有闲工夫优雅地摆上一桌桌的红茶,搭配甜品,燃上蜡烛,尽享小资情调的惬意。
  虞商没有参与这优雅的氛围,他需要每隔一小时巡逻点名。
  路秋焰没事干,手机又没电了,他只能捧着虞商带来的深奥难懂的心理学书籍看。没过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哈欠。
  田阮见状赶紧过来说:“路秋焰,我们去那边。”
  “干嘛?”路秋焰合上书,上眼皮慵懒地耷拉着。
  “走吧。”田阮给他喷了几下花露水,拽他起来走到最热闹的篝火边。
  这里的学生以谢堂燕为首,约莫二十来人,三分之二是女生,正围在一起讲鬼故事,不时吓得抱成一团。
  看到又有两个男生来,阳光之气让女生们呼道:“快坐下。”
  田阮带着瓜子果干坐下,笑问:“你们讲什么呢?这么吓人?”
  谢堂燕嘻嘻笑道:“鬼故事,怕吗?”
  田阮点点脑袋,问路秋焰:“你怕吗?”
  路秋焰面上没什么波动,拿起瓜子咔嚓嗑了一个,“不怕。”
  田阮看着他装,“太好了,正好我又菜又爱听。”
  谢堂燕摩拳擦掌,深吸一口气,喝口茶水,压低嗓音说:“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故事,有个男孩,他从小调皮捣蛋,喜欢往邻居家扔石子。”
  “他扔的石子总是咚咚咚的敲在邻居家的窗户上,邻居每次听了都要出来骂两声。”
  “男孩一点也不怕,反而变本加厉,持续地每天往邻居家扔石子。有一次,砸到了邻居家小女孩的头上。”
  “小女孩穿着红裙子,扎两条麻花辫,长得很漂亮。被砸到后,她也不哭不闹,原来是个聋哑人。”
  “邻居看到自家女儿被砸,又气又急,对小男孩又是大骂了一顿。”
  “小男孩后来长大了,邻居家也搬走了。”
  “男孩交了一个女朋友,很漂亮,爱穿红裙子,也是个聋哑人。男孩不免想到小时候的事,自认为调皮捣蛋,很想向邻居道个歉。”
  “有一年,他带女朋友回老家,父母都很满意这个漂亮的女朋友,要他们结婚。”
  “男孩提起小时候的事,却不想,父母双双变了脸色,说,邻居家一直都是空的,从来没人搬走。”
  众人:“…………”
  众人:“啊啊啊啊!!”
  女生们尖叫着抱成一团,田阮也吓得一哆嗦,想要抱着路秋焰的胳膊,却见路秋焰脸色发白,身体僵硬,显然也吓得不轻。
  正好虞商巡逻到这里,田阮赶紧把路秋焰拉起来推给他说:“路秋焰想尿尿,一个人不敢去,你陪他。”
  虞商:“?”
  田阮跑了没几步,忽然膀胱一涨,也想尿尿,“……虞先生救命。”


第185章 
  营地不远处就有仿古的公共卫生间, 藏在一片樟树林子里,如果在白天自然风光无限好。在夜晚则显得幽深诡谲,树影憧憧, 像是藏着山精鬼魅。
  田阮膀胱酸胀,张望一圈, 想要找个人结伴去卫生间, 忽见毛七那张没什么血色和表情的脸, 吓得退后一步:“毛哥?”
  毛七抬手一指,低声说:“夫人,先生在那边等你。”
  田阮朝灯火阑珊处遥望, 月色下,婆娑暗影中,果然影影绰绰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悠然淡远如此间山神。
  田阮心下定了定, 问:“虞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毛七:“夫人过去就知道了。”
  田阮踩着营地的石板砖, 脚下不时传来枯枝落叶的声响, 周遭的帐篷里都亮着灯, 蚊香袅绕,同学们有说有笑的,还有烤肉的香气。
  “兄弟, 来吃烤肉啊。”汪玮奇在一个烤肉炭火炉前喊,“哪儿去?”
  田阮故作镇定:“我去方便一下。”
  “记得回来吃肉啊。”
  田阮害羞地想, 虞先生来了, 他有更精品的肉可以吃。
  月光皎洁如水,山间虫鸣阵阵, 白日的酷热在夜色的洗涤下送来一丝清凉。
  虞惊墨站在营地之外的小道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手电筒, 不时照亮又熄灭,宛如海上的灯塔,引领迷航的旅人靠近。
  “虞先生。”迷航的旅人小声地叫他,嗓音比这山间的清泉还要甘甜清爽。
  虞惊墨抬起手电筒照了照他。
  田阮用手挡住眼睛,“别照,会被看见的。”
  虞惊墨熄灭手电筒,笑道:“不能被人看见?”
  田阮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环顾周围,就跟做贼似的,“当然了。”
  “夜半幽会情人,这情人还是同学他爸,确实够刺激的。”
  “……”田阮白他一眼,“我尿急,先陪我上厕所。”
  虞惊墨看向樟树林里隐约的灯光,“不怕遇到同学?”
  “那怎么办?”田阮夹着腿,快要憋不住了。
  虞惊墨瞧见他的微动作,牵起他的手说:“多日不降雨水,这山中的老树也快干枯了,正好你去浇灌一下。”
  田阮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从大自然循环的角度来看,各种动物都有可能在山中留下排泄物,人类也是。”
  一个人上厕所的话田阮又不敢,和虞惊墨一起去的话又容易引起怀疑。田阮纠结了三秒,和虞惊墨走到稍远处。
  “这里吧,风水宝地。”虞惊墨看了眼周遭,前有山势绵延,后有溪水潺潺的谷地。
  田阮真的憋不住了,这就掏出自己的小家伙,对着一棵即将枯萎的老树“孝敬”些甘霖。
  解决完生理的自然循环,田阮舒坦了,掏出湿纸巾擦了擦。
  在他要收回去时,虞惊墨拿出另一张湿纸巾给他包裹住了,仔细地擦拭着。
  “……虞先生,干净了。”田阮膝盖发软,抓住虞惊墨的衬衫袖子。
  虞惊墨腕间戴着田阮送他的黄金腕表,白天看着土豪金,夜间倒是显得低调奢华,折射幽幽的月光。他轻而慢地抚弄手中小巧如玉石的玩物,湿纸巾的水好像被吸光了。
  渐渐的,那湿纸巾里的软绵绵,变得有了形状。
  可爱,精巧,让人爱不释手。
  虞惊墨丢掉可自然降解的湿纸巾,修长的五指轻巧地包住小田阮,“嗯,我再检查一下。”
  田阮站不稳,伏在虞惊墨肩头,就跟小猫叫似的:“虞先生……”
  虞惊墨单手揽着他窄瘦的腰肢,抵在一株粗实的拔地而起的老竹子上。
  竹叶簌簌而落,清风拂过。
  虞惊墨掌心一片湿润的水迹。
  田阮仰脸望着月色繁星,山中的星辰总比城市里更亮些,像被水洗过,没有任何雾霾的笼罩。
  虞惊墨吻他的眼皮,说;“你的眼睛比星星更漂亮。”
  田阮脸蛋红红地瞪着他,“你怎么这样。”
  “这样是哪样?”虞惊墨熟练地给青年提起裤子,整理着装。
  田阮腮帮鼓鼓,但在看到壮大的巨龙时,倏然不敢多看。
  虞惊墨克制自己的冲动:“不要看我那里,不然真的要野战了。”
  田阮说:“不行,户外虫子多。”
  “嗯。”虞惊墨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浅尝辄止。
  两人刚要走出树林,忽又脚步声传来,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伴随着隐约的话语声。虞惊墨立即熄灭手电筒。
  田阮一惊,刚要跑,被虞惊墨捉住手腕,对上一双严肃的凤目。他蓦地反应过来,夜里在山间跑是很危险的。
  “……海朝,这里太黑了。”
  “在亮堂的地方,你敢吗?”
  “不敢。”
  “脱吧。”
  简短的几句话飘进田阮的耳朵,如平地炸了一个雷,轰得他脑子嗡嗡——是海朝和南淮橘?他们在干什么?脱什么?
  田阮拉着虞惊墨躲进几根粗壮的竹子后面,八卦之火在燃烧。
  “他们……”虞惊墨刚出声,就被田阮捂住了嘴巴。
  虞惊墨拿开他手,蹙眉:“你没洗手。”
  田阮用气音:“我用湿纸巾擦过了。”
  虞惊墨勉强原谅他,毕竟他也碰了小田阮。这么想着,他却是抽出最后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嘴巴,又擦了擦田阮的手。
  许是风声乍起,很好地给他们作了遮掩,海朝和南淮橘并未发现他们。
  田阮激动而又心惊胆战地望着竹影疏落、月色倾洒的那一处小小的空地上——
  只见南淮橘别别扭扭脱下裤子,面朝一株竹子站着,翘臀被雪白内裤包裹,其上鲜明地印着两只海绵宝宝,嗓音微颤:“打吧。”
  海朝看了眼他的内裤,“没兴趣了。”
  “??”南淮橘诧异转头,“不打了?”
  海朝到他身后,抬手挑起内裤松紧带,往下一拽,“这样。”
  因为角度关系,田阮只能看见海朝背对的身影,以及南淮橘趴在竹子上的侧影,关键部位一概看不见。
  啪!一声清脆的,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
  田阮:“!!!”
  南淮橘叫了一声,像是哭似的,认错道:“我不敢了。”
  海朝嗓音淡淡:“明知故犯,罪加一掌。”
  啪!这一声相较上一掌有些柔和。
  南淮橘哭着说:“我真的不敢了……”
  海朝给他提起裤子。
  南淮橘别扭地问:“两个巴掌印有没有对称?”
  海朝一顿,“你想要对称?那就再打两巴掌。”
  “不要了,下次吧。”
  海朝嗤笑:“你还挺自觉,知道自己还会犯错,连惩罚都想好了。”
  南淮橘:“……不行吗?”
  海朝看着少年哭红的眼睛,喉结上下一滚,“行。下次给你打个对称的巴掌印,屁股一边一个。”
  南淮橘点点头,这样他晚上洗澡对着镜子照时,就不会苦恼到底哪边更麻些。
  海朝带头走了。
  南淮橘就像个小媳妇跑着追上,“等等,我屁股疼。”
  海朝脚步放慢了些,“待会儿来我帐篷,给你涂点药。”
  “你真好。”
  “……”
  田阮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了,良久的沉默。
  虞惊墨点评道:“他们还挺会玩。”
  田阮也是开了眼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虞惊墨牵起他手,“走吧,给你的礼物在更远一点。”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漫步,路上居然遇到几个夜爬的游客,一番交流下来才知道,都是赶着去山顶,这样黎明时就能第一时间观赏日出。
  田阮觉得浪漫,“虞先生,我们要不要夜爬?”
  虞惊墨:“从这里爬到山顶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从现在开始算,最迟在午夜能到,之后能在山顶休息四五个小时。你确定明天还有精力参加夏令营?”
  “那算了。”田阮很有自知之明,“以后有机会的吧。”
  虞惊墨:“其实你在庄园早上四五点醒来,去山上看日出也是同样的效果。”
  “……真的吗?”田阮但觉错过了一个亿,天哪,虞家的庄园就在半山腰,距离紫云观也不远,要想看日出,确实是绝佳的地方。
  “如果你能起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
  田阮点头如捣蒜,“一定。”
  虞惊墨但笑不语,田阮的生活太规律,想要四五点起来,还得是他这个人形闹钟才能叫醒。
  保镖在前面开路,后面也跟着两个,和当家主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田阮原本担心他被虞惊墨当成葫芦娃会被听到,如今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到了。”虞惊墨带田阮走到淙淙作响的溪流边,两岸草木葳蕤,如果在白天来,定然又是一番盛景。
  弯月当空,繁星照水。
  “挺好看的。”田阮很给面子地说。
  虞惊墨弯唇浅笑,带他到岸边的溪石上坐下,抬手示意保镖。
  保镖们对了手势,便到那葱郁的草木中,甩动手中的绳子。
  田阮听着溪水或哗哗,或咚咚,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他捧着脸,晶亮的眼睛印着漫天星辰,感受山间凉风徐徐。
  “不止星星会亮。”虞惊墨嗓音轻轻,和着风扫在田阮耳膜。
  田阮顺手揉了揉自己耳垂,目光从星星收回,“还有什么会亮?”
  大片的萤火自茂密的草木中掠起,飞过夜空,与星月争辉。
  淡黄带着绿的光,星星点点,如一只只小小的流火划过田阮的视野。他睁大眼睛,看着成片的萤火虫飞过溪流,和另一片萤火虫交汇,小尾巴上的“灯”明明灭灭,绚烂如星云。
  有一只萤火虫飞过田阮身边,他伸出手,却没抓住,萤火虫悠悠荡荡自他和虞惊墨之间飞过。
  “好久没看到萤火虫了。”田阮眼睛比星星还要亮,“虞先生你怎么找到的?”
  虞惊墨望着青年真诚快乐的模样,唇角翘起:“不是我找到的,是它们一直在这里。”
  田阮不禁站起来,伸手在缭乱的萤火虫间挥舞,觉得这群小生灵比漫天的繁星还要好看,“听说萤火虫尾巴里有荧光素,之所以会发光,是在求偶。”
  “嗯。”虞惊墨也起身,牵住青年的手,和他这片萤火中翩翩起舞。
  田阮不知道该看萤火虫,还是看虞惊墨,跟着他的脚步,徜徉在醉人的夜色中。
  跳着跳着,田阮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虞惊墨失笑:“你的肚子饿了。”
  田阮:“是生理上的饿。”
  虞惊墨唤来毛七,准备炉子烤肉吃。
  如果说萤火虫是惊喜,那烤肉就是惊吓了:“虞先生,你现在吃夜宵啦?”
  “视情况而定。”虞惊墨说,“难得出来野营,当然要给你一个完美的体验。”
  田阮笑道:“perfect。”
  牛羊肉田阮倒是无所谓,只五花肉烤得焦香流油、浓香馥郁、外酥里嫩,只是撒上孜然粉,就好吃到要咬掉舌头。
  “谢谢上天的恩赐,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五花肉。”田阮由衷地感谢。
  虞惊墨失笑:“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
  田阮:“大自然造出了猪猪这种全身是宝的动物,变成了人类的口粮,这是上天的恩赐。当然,我能吃到,也要谢谢你。”
  “吃了肉,就该肉偿。”
  “……今晚我要在我的酒店睡,明早集合,为夏令营收个尾。”
  虞惊墨优雅地将五花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叉子食用,许是氛围轻松,他不再遵循食不言的自我约束,但每次说话,口中必然没有食物:“先记着,之后再偿还。”
  田阮点点脑袋,专心吃肉。
  这个预料之外的夜半幽会持续到将近十一点,田阮吃饱喝足,还被照顾了小田阮,可谓是容光焕发,一点也不困:“虞先生,我必须回去了。”
  虞惊墨拿纸巾给他擦擦嘴巴,带到溪边洗了手。
  田阮顺手捡了几块好看的鹅卵石塞口袋里,和虞惊墨一道回去,路上又捡了一根极其非常直的天然长成的树枝。
  正好把捉来的萤火虫灯笼系在上面。
  萤火虫包在半透的纱布里,尽职尽责地为他们照明。
  “等到了营地,我就放了它们。”田阮歉疚地说,“它们本该属于山野。”
  虞惊墨看着一脸纯真的青年,牵着他的手送到营地边缘,说:“我先回去了。”
  “嗯,虞先生晚安。”
  “等你回酒店,再和你说晚安。”
  “好。”田阮挑着萤火虫灯笼,看着虞惊墨高大峻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外。
  “田阮?!”汪玮奇鬼吼狼叫,“操,大家都在找你!”
  田阮:“?”
  “你去哪儿了?”除了汪玮奇,果然有七八个同学围上来,“这什么?”
  田阮说:“我去抓萤火虫了。”
  “萤火虫?”这群少爷小姐长这么大,大多数人在钢筋混泥土的城市长大,对于乡野间才能看到的萤火虫,还真见得不多,“这就是萤火虫?真的会发光?”
  田阮毫不怀疑,萤火虫在千年后,也许会成为传说中的“神虫”——会发光还会飞的虫子?肯定是神话故事里的。
  田阮解开纱布袋子,将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放出来。
  营地哇声一片。
  汪玮奇却看上田阮手中的树枝,“兄弟,这个借我玩玩行吗?这也太直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枝。”
  田阮有点不舍地将树枝递过去,“那你轻点玩,我好不容易捡到这么直的。”
  汪玮奇:“笔直如我,和它正好相配。”
  “不给。”
  “……”
  不仅汪玮奇,不少男生对这根树枝情有独钟,逐渐变成竞价购买。
  “我出一千。”
  “我出一万!”
  “我出两万!”
  汪玮奇咬牙:“我出三万!”
  另一男生:“我出五万!”
  没人吭声了。
  男生骄傲地和田阮一手交钱一手交树枝,“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
  田阮:“……”不理解,但尊重。
  五万卖一根树枝,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田阮这就和路秋焰分享这个商机。
  路秋焰怀疑遥遥听到这边吵嚷,但他没管,正帮着虞商解决拔营的问题——帐篷放开容易收起难,要费不少工夫。
  却见田阮兴冲冲地跑来:“路秋焰,我卖树枝卖了五万。”
  路秋焰:“?”
  田阮和他解释,这就说:“我们去捡树枝吧。”
  路秋焰跟着去捡树枝,挑了十来分钟,也没挑到一根和极其笔直纯天然长成的树枝,不由得说:“看来天上掉馅饼也不是常有的。”
  田阮看向高大的红杉,“你会爬树吗?”
  路秋焰了然,这就抱着树爬上去,在树桠间折了好几根相对笔直的树枝。
  田阮挑选后都觉得不行,“还有没有更直的?”
  路秋焰查看四周,果然看到一条更直的,就是距离有点远。他小心地顺着树杈爬过去,那一节树枝不算太粗,他一百五的体重压上去,摇摇欲坠的。
  田阮吓了一跳,在下面张开手臂,“路秋焰别过去了,太危险了!”
  路秋焰不信够不着,继续往树梢挪,一伸手,树枝够着了,但同时身上咔嚓一声,又咔嚓一声。
  “啊啊啊要掉下来了!救命啊!”田阮在下面像一只螃蟹来回移动。
  路秋焰:“你让开。”
  田阮:“来吧,跳到我怀里,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吧。”
  树枝晃晃悠悠,最后一声咔嚓,路秋焰连人带树枝掉了下去——
  田阮张着手臂接了个空。
  路秋焰趴在地上。
  “……”
  “……”
  “路秋焰!!”
  路秋焰翻了个白眼,幸好只有三四米,他又习惯摔摔打打了,不然指望田阮救他,不如祈祷天上掉馅饼。
  “你们干什么?”虞商嗓音沉沉。
  田阮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才出现?不应该你英雄救美接住他吗?”
  虞商没空理田阮,蹲到路秋焰面前,“从树上摔下来了?”
  路秋焰觉得丢人,若无其事地从松软的地上爬起来,拍拍手说:“没事。我用这根树枝练习单杠,承重力不行。”
  “真没事?”虞商眉心微蹙。
  路秋焰还真没事,就跟开了挂似的,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田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路秋焰:“真不用。这根树枝能卖钱吗?”
  田阮拿过树枝,只见其像个魔法杖,点点头说:“肯定能。”
  “那就好。”
  虞商脸色冰寒:“跟我去医院。”
  “不去。”路秋焰站起来活动筋骨,“我一点事都没有。”
  虞商捉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地拉走。
  “虞商你干嘛?”
  虞商自顾到老师面前,说:“路秋焰从树上摔下来,我带他去医院检查。”
  老师一愣:“严不严重?”
  路秋焰刚要说话,虞商先声夺人:“严重,怀疑是肾上腺素分泌太多,所以现在感觉不到痛觉。”
  路秋焰无语道:“哪有……”
  老师正经了脸色:“虞商,你带路秋焰去医院,营地接下来的事交给老师和学生会。”
  虞商一点头,将路秋焰拉走了。
  路秋焰还惦记着树枝,到处找田阮。
  田阮这就把树枝卖给了汪玮奇,说:“急用,就卖你三万怎么样?附赠两颗圆如蛋蛋的鹅卵石。”
  汪玮奇捧着“魔法杖”,抚摸蛋蛋形状鹅卵石,感动得热泪盈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兄弟仁义啊,终究让我得到了梦中情枝。”
  田阮没听完,火急火燎地溜了。
  大半夜的,田阮和虞商陪路秋焰一起去了医院的急诊。
  路秋焰辩解无用,被拉去做了不下十项检查……
  最后,医生说:“这位同学毫发无伤,全身器官也没有任何损伤,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健康的身体了。”
  虞商:“嗯。”
  田阮也放心了,毕竟路秋焰还要当兵,身上弄出伤来不好。
  路秋焰的怒气在收到田阮转账的五万“巨款”后,烟消云散:“没想到一根树枝这么赚钱,那群少爷真是人傻钱多。”
  赚五万亏两万人傻钱多的田阮:“……”
  三人走出医院,擦肩而过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惊愕地回头看着三个少年中最高的,嘴唇嗫嚅:“虞商?”
  虞商回头,目光平静地打量,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吗?”
  “您是?”虞商彬彬有礼而疏离地问,人已站到接送的保时捷旁。
  男人看了眼他的车,眼中不无艳羡,“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不记得我这个亲生父亲。”
  话音落下,如晴天霹雳,打得夜色惶惶。
  田阮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面貌依稀可见几分英俊的中年男人——主角攻的亲生父亲,怎么也提前出场了??
  轰隆一声,天空闷雷阵阵,一场暴风雨在即。
  虞商僵硬地站在车边,半晌,他开口:“我只有一个父亲。”
  “阿童……”中年男人喃喃地唤道。
  “我的名字,叫虞商。”虞商坚定地说。


第186章 
  虞商的亲生父亲姓岳, 叫岳岚山,年轻时是个文艺青年,高中没上完辍学流浪, 因其英俊的相貌,得到很多女人的青睐。
  在那些女人中, 有酒吧的老板、打工的厂妹、同样颠沛流离的歌手, 还有家境富裕的女大。
  虞商的妈妈姚俪便是这样的女大, 大学时偶然结识岳岚山,从此一见误终身,未婚先孕又打胎, 家中父母对她很失望,由此断了联系。
  大学毕业后,姚俪和岳岚山组建了一个小家庭, 尽管日子清贫, 两人倒是真真切切地恩爱过几年。
  后来姚俪再次怀孕, 生下儿子, 取名岳童。与此同时岳岚山出版了一本诗集, 拿到几万块版权费,悉数交给姚俪补贴家用。
  姚俪东拼西凑开了一家蛋糕店,用业余学来的手艺一边做些甜品卖, 一边带孩子。
  这样不温不火又过了两年,岳童能记事了, 但在他的记忆里, 父亲的角色始终缺失。
  岳岚山也以为自己能和老婆孩子过些普通的日子,但那种玩世不恭的冲动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 柴米油盐的生活像一把钝刀,逐渐磨灭了他的灵感。
  每天晚上回去, 他看着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儿子,也会觉得短暂的幸福。
  然而当他们天亮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岳岚山就被一股巨大的名为远方的力量吸引着,迫使他逃离这样的困境。
  他知道这样是不负责的,是该挨千刀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在一个早晨,他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家,做回那个自由的自己。
  岳岚山打过几次电话给姚俪,他不敢说实情,只是满口谎言。他名义上是在外面采风找灵感,实则是回味从前的生活,辗转在各色女人间,写一些酸不拉几的诗句。
  渐渐的,岳岚山越来越少回家,儿子岳童都快不认得,甚至有时候不记得自己儿子今年到底几岁了,他的老婆又等了几年。
  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岳岚山的眼,他不想回去。
  直到某天某月某日,醉生梦死中惊醒,警方打了电话来,说他老婆被抢劫犯捅了十几刀,让他回去。
  岳岚山以为是骗子,给挂断了。
  后来,警方又打了几个电话,岳岚山一概不接,他怕得要死,觉得只要不接这个电话,他的老婆孩子就还活着。
  这一躲避,就是大半年。
  等他想起给老婆打个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岳岚山以为老婆孩子都死了,痛哭了几天几夜,幸好有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一直陪着他。
  又过了几个月,岳岚山无意中知晓自己儿子没死,被送去了儿童福利院,又被有钱人家给收养了。
  随后任凭岳岚山怎么查,都查不到了。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冷漠地说:“岳童档案上显示的是母亡父失踪,你要真是他爸爸,怎么现在才出现?”
  岳岚山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离去。
  在姚俪死后一年,岳岚山又结婚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为他怀了孩子。岳岚山暗自发誓,这次他绝不会辜负一个爱自己的女人。
  却不料,女人有遗传病,为他生下女儿三年后便撒手人寰。
  更雪上加霜的是,岳岚山的女儿也被查出遗传性血友病,凝血功能障碍,要一直住院观察病情变化,一个月的费用最少也要两三万。
  岳岚山曾想过放弃抚养权,但咨询过才知道,一般家庭领养孩子,都是首先挑选身体健康的。像他女儿这样有遗传病的,可能病死也没人收养。
  不得已之下,岳岚山只能咬牙坚持,开始频频联系从前的女友们,卖身卖艺为女儿治病。他想,也许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闻上看到苏市的新闻,在全国乃至世界知名的贵族学校,德音高级中学和德音初级中学的开学典礼。
  新闻里大马路上的豪车如同流水,各种颜色皮肤的学生们汇聚而来,德音辉煌的门面,状若城堡的建筑,以及古老悠久的历史,无一不冲击着观众的视觉。
  而德音的开学典礼上,首先演讲的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长眉深目,俊秀无双,身子挺拔,那眉眼间依稀可见往昔的影子。
  恍惚间,岳岚山好似看到了姚俪,被他辜负的,最终惨死在匪徒刀下的亡妻,是他在这个人间的第一个家。
  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女儿相依为命。
  岳岚山感到一阵心痛,而同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激动之情如同爆炸的烟花,敲响他脑海里的警钟——他的儿子被有钱人领养,现在也是有钱人!
  镜头拉近,岳岚山看到了演讲台上,他儿子左胸别的红灿灿的校徽,校徽之下是年级姓名。
  “……虞商?”岳岚山的声音从过去穿到现在。
  但他的儿子目光疏离,端正冷淡,哪怕他叫他小名“阿童”,也不能挽回半点情面。
  “我只有一个父亲。”
  “我的名字,叫虞商。”
  虞商说完,便自顾坐进了车里,冷声对路秋焰和田阮说:“上车。”
  路秋焰上了车,坐到他身边。
  田阮则坐进副驾驶,砰的关上门。司机立即启动车子。
  岳岚山见状狼狈地扑上来,拍打车窗说:“虞商,我真的是你爸爸!你听我说,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妹……”
  保时捷倒退半米,倏地转弯驶出停车位,岳岚山要是不躲,只能被车轮压到脚,他立马跳开一步,待车轮驶过,他紧赶着追上去,“虞商,你有一个妹妹!她病了!”
  保时捷已经开出医院大门,融入夜色的车流中。
  车内十分安静,只有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以及不时传来的鸣笛声。
  田阮心烦意乱的,但还是要出言安抚:“肯定是骗子,我们不理他就行。”
  路秋焰不知该说什么,他对“父亲”唯一的概念就是,喝酒出轨吹大牛,有了和没有一样。但不否认,曾经确实是他爸的钱带他见了世面,这生养之恩,自当尽孝。
  而虞商的情况不同,虞商的生父可谓是只生不养,教育更是一团空气,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这么多年过去都遗忘了,却忽然出现。
  要是换作路秋焰,只会觉得麻烦,直接一通老拳把人打飞——但虞商,正直如他,只会默默远离罢了。
  虞商的视线投向窗外,眼瞳黑漆漆的,薄唇轻抿着,线条分明的轮廓镀上霓虹斑斓的光彩,他轻轻嗯了一声,看不出神情。
  如果真是骗子就好了。田阮心累地想,这个岳岚山不说厚颜无耻,但也真的是没脸没皮,年轻时仗着一张帅脸胡作非为、醉生梦死。到了中年,虽然为了女儿的病多有劳碌奔波,但也是真的想抛下女儿一走了之。
  在原书里,岳岚山出场在虞商大学毕业后回国,成为阻碍主角攻受在一起的第一道枷锁。
  各种作妖后,岳岚山摆烂喝酒,酩酊大醉,最终一场车祸带走了他。
  而那时候,他的女儿已经被他抛弃,死了好几年了。
  到了酒店,三人脚步沉重地登上电梯,进了各自的客房。田阮不放心地叮嘱路秋焰一句:“你今晚看着虞商点,以防想不开。”
  路秋焰:“……他怎么想不开?”
  田阮:“万一他半夜去找岳岚山,试图用钱解决问题呢。”
  原书里,虞商确实是用钱打发岳岚山的,根本不屑多交流。那时候的虞商已经二十三岁,经过几年的磨砺与沉淀,早已不是年少时心性柔软的他。
  路秋焰狐疑地盯着田阮,“你怎么知道虞商的亲生父亲叫岳岚山?”
  田阮:“……我掐指一算,算的。”
  “那你再算算,我爸叫什么名字?”
  田阮硬着头皮掐指圆谎:“路父,路虎?”
  路秋焰讶异地竖起大拇指:“牛逼,这都能猜到。”
  田阮:“……”果然NPC的名字很NPC。
  路秋焰:“因为我爸的名字,我都不想开路虎了。”
  田阮:“我也不想开。”
  坐进路虎就想到路父,那也太噩梦了。
  田阮往2208客房瞄了一眼,里面传来洗澡的水声,“路秋焰,你进去吧,记得看着虞商,一刻也不能错眼。”
  路秋焰点头,关上了客房门。
  田阮也回了自己的客房,里面一双床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只有大灯亮着。他把各处的小灯都打开了,包括浴室的,这般看着心里暖和了点。
  田阮给虞惊墨发信息:虞先生我回到酒店了,晚安。
  过了须臾,虞惊墨回:晚安/月亮
  田阮不想打扰到虞惊墨的休息,便自己洗洗睡了。
  翌日是夏令营的最后一天,老师集合大家去聚餐、购物、玩耍。有两处可以选择,一是游乐园,二是对面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大多数人选了游乐园,这群少爷小姐早就把各种奢侈品店逛遍了,没什么新奇的。
  田阮说:“我们也去游乐园散散心吧。”
  路秋焰点头,“去买根哈根达斯。”
  田阮:“虞商,路秋焰说要请你吃哈根达斯。”
  路秋焰:“……”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虞商转过脸,“?”
  路秋焰:“我请你和田阮吃哈根达斯。”
  虞商淡声道:“我不用。”
  田阮:“……”真要为这两颗榆木脑袋急死了。
  老师们说完,便组织大家上车。田阮刚要上去,忽见虞商和老师说着什么,一把拉过路秋焰。
  路秋焰:“干嘛?”
  田阮指指虞商。
  路秋焰把踏上车的一脚收回来,双手插兜,酷酷地等着。
  过了会儿,虞商和老师说完话,到一边目送前面的车子离开,见田阮和路秋焰没上去,就问:“你们怎么不上车?”
  路秋焰指着田阮,“他拉我的。”
  田阮开始胡说八道:“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虞商没有计较,指着最后一辆专车说:“你们去玩,我有事。”
  “有什么事?”路秋焰问,“我们陪你办。”
  “不用。”
  田阮心念电转,说:“我也要见虞先生,走吧。”
  虞商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田阮可是知道的,原书里,虞惊墨得知岳岚山找上门后,第一时间面见的是虞商,询问他的意见。
  当时虞商给出的回答是:“我是虞家人,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是小事。”
  虞惊墨对他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并不插手虞商和岳岚山的事,让虞商自己解决。直到最后岳岚山车祸身亡,虞惊墨才有追问一句是不是虞商做的。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岳岚山的戏份就此终结。
  而现在虞商尚且稚嫩,真的能给出那么理智冷血的回答吗?
  田阮就是担心这点,才必须要跟着。
  虞商浓长的眉峰微蹙着,将要长开的五官越发显得锋利如刃,只需看人一眼,便轻易能将人割伤。
  他没有说话,司机将保时捷默默地停在酒店前。
  虞商上了车,车门紧闭,就这么开走了。
  田阮伸出尔康手:“哎!”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游乐园去不成,虞商也跑了。”
  田阮愤愤地拿出手机打车:“我要向虞先生告状。”
  毛七闪出来说:“夫人,我送你去。”
  田阮面露惊喜:“怎么忘了还有毛哥,谢谢你啊。”
  毛七身为虞家保安队队长,自然要知晓当家两位主人的行踪,才好及时汇报。他开着车,带夫人和“准少夫人”前往这边的分公司。
  这边的分公司主营网媒广告,配合其他分公司的宣传,比如某个品牌珠宝推出时,这边的公司就要想办法搞到一线二线城市所有的大屏,投放广告。
  而此分公司的大楼,正有一块超大的电子屏,里面正在循环播放虞家产业的珠宝、房产、化妆品等广告。
  田阮惊讶地发现,自己常用的洗面奶和沐浴露,居然是“自家”的。
  “分公司都这么气派?”田阮感叹。
  “作为分公司的老板爷,你可以在里面横着走了。”路秋焰说。
  田阮点头,走进大厅的玻璃门,穿过打卡机,面对笑容甜美的前台,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前台:“?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
  田阮一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T恤长裤,头发没型,脸蛋白净,十足的学生气,“我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请稍等。”前台狐疑地拿起座机,拨通内线电话,小声地说,“徐助理,有个人说是老板的爷爷。”
  徐助理在对面说:“老板的爷爷?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真的是老板的爷爷?他看上去很年轻。”
  “有多年轻?”
  “像高中生。”
  徐助理深吸一口气:“这种骗子你也信?”
  前台:“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她对田阮说,“对不起,我们老板没有爷爷呢。”
  田阮:“……”
  路秋焰:“掐指一算,你爷爷现在打了个喷嚏。”
  田阮幽幽地盯着前台,“咒老人家死会遭报应的哦。”
  前台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进去。”
  田阮直接给虞惊墨打了个电话,第一句就问:“虞先生,我是不是你的老板爷?”
  虞惊墨听到的字不多不少,“嗯。”
  “那我到了分公司,能不能上去?”
  “自然能。”虞惊墨那边很安静,嗓音几乎有回音。
  “那你来接我。”
  “嗯。”
  前台以为田阮在虚张声势,只是客气地笑着,并不说话。
  田阮倒也没有怪责前台,说:“你反诈意识仍有改进之处。”
  前台问:“哪里呢?”
  “我这么年轻的,其实有可能当爷爷。”
  “?”
  田阮看向路秋焰,“如果你和虞商早早结婚生小宝宝的话。”
  路秋焰额角青筋一跳:“我生,还是虞商生?”
  田阮惊诧道:“男人不会生孩子的,又不是abo世界。”
  “abo世界?”
  “一种小说设定的世界观,在那个世界,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路秋焰恶寒道:“可怕。”
  田阮:“……我觉得挺好,男人能生孩子,这样就男女平等了。”
  路秋焰:“就算能生我也不生。”
  “为什么?你和虞商的宝宝肯定很可爱、很聪明、很帅。”
  路秋焰反问:“让你生一个可爱聪明还很帅的小孩,你愿意吗?”
  田阮被问住了,他以前肯定坚决说no,而和虞惊墨做久了,那么多子子孙孙在他身体里,也幻想过那么几个瞬间——
  比如他为虞惊墨生了一排苹果大小的宝宝,大的叫鱼宝,老二叫甜宝,老三叫软宝,老四叫金银珠宝……
  与其说那些是有生命的宝宝,不如说是玩偶。
  田阮郑重地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自己对一个有生命的宝宝负责的样子。但如果是虞商和路秋焰变成小宝宝,他倒是知道该怎么相处。
  沉闷的皮鞋声传来,随即是清越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夫人。”
  田阮乐颠颠地跑过去,“虞先生,我生宝宝……呸呸,我来了。”
  虞惊墨:“?你要生宝宝?”看了眼青年平坦的小腹,“恐怕不行。”
  “嘴瓢了。”
  “要真想生,等以后科技发达再说。”
  “……我才不想。”
  虞惊墨牵起他手,周遭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来。”
  田阮招呼路秋焰:“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参观。”
  路秋焰有点不想过去,但想到虞商,还是不放心,臭着脸看这对夫夫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直到大佬的身影进了顶楼专用电梯,前台才恍惚地抬起脸,“老板的爷爷也是老板的夫人,信息量好大……”
  几百里外,可怜的虞老爷子接连打了不下三个喷嚏,一把干瘦的身体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吆喝:“我做梦梦到虞家的祖坟冒黑烟了,肯定有奸佞之人出现!”
  空阔整洁的会议室,桌上摆着三只插着鲜花的花瓶,显然分公司老总专门为上司视察而准备的,茶食一应俱全。
  虞惊墨坐在宽大的主位上,左手边是田阮,对面是罚站似的虞商。
  路秋焰见虞商站着,这就溜出去,站门口总比站里面好——这个距离既可以旁听一家三口的会话,又可以摸鱼。
  虞商往后门瞥了眼,分公司很安静,这一楼层都没有什么声音。
  茶水从紫砂壶嘴滤出,橙红的茶汤倒在天青色的茶盏中,形成浓郁富饶的颜色。田阮端起来喝了口,品不出好坏,但他能品出眼下的情景有些坏。
  虞惊墨昨晚便知道岳岚山来了,他原本等着虞商昨晚就对他说,结果还是今天早上传唤才来的。
  少年人的心思不好猜,但虞惊墨知道,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好苗子,可能会被别人摘桃。生意可以亏空些,迟早能赚回来,但投在继承人身上的心血,是亏了就再也赚不回的。
  “怎么想的?”虞惊墨喝口茶,嗓音淡淡。
  虞商低眉敛目,诚实地说:“爸,我不知道。”
  “你只有一个爸。”
  “……是。”
  “但血缘是切不断的。”
  田阮插嘴:“血缘是切不断,但要说起来,我们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炎黄的子孙。”
  虞惊墨弯唇:“说的不错。”
  虞商眉心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就像回到了虞惊墨刚失忆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时。
  “如果你想认,可以认。”虞惊墨不动声色地说着反话,实则处置岳岚山的一百零八种方式都想出来了。
  虞商摇摇头,“我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虞惊墨尽力扮演一个慈父,询问自己儿子的意见,不显得那么独断专权。
  田阮看着虞惊墨装。
  虞惊墨捕捉到青年狡黠的目光,慈父的面孔有些龟裂,凤目低垂,冷意如冰,“夫人这是什么表情?”
  田阮一秒破功:“啊?”
  青年刚才还像一只机灵的小猫,现在双目圆睁像一只小白兔。虞惊墨抬手捏他软乎乎的脸蛋,“不许在肚子里腹诽我。”
  田阮正襟危坐,打开虞惊墨的手,“我没有。”
  虞商硬是等到对面打情骂俏停止,才说:“我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看,不想听。”说完却又隐隐懊恼,“但我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
  岳岚山逃避了一辈子,也辜负了一辈子。
  虞商:“我不想像他那样。”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虞惊墨淡淡望着自己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你想,和不想,都是源于一个理由。和岳岚山见面吧。”
  “爸……”
  “和他做个了断。”
  虞商捏紧手指,“嗯。”
  田阮举手,“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虞商皱眉。
  田阮:“我是你小爸,小爸也是爸。小爸和又懒又挫又不负责的亲生父亲的巅峰对决,由我来战,不值得虞先生亲自出马。”
  虞惊墨啜饮一口茶:“记得给我直播。”
  虞商:“……”


第187章 
  既然要去见岳岚山, 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只用一晚,岳岚山这些年的资料便悉数调查清楚,交到田阮和虞商手里。
  和原书中大差不差, 这么多年,岳岚山也没个正经工作, 都是靠吃女人的软饭伴大款来过活。女儿住院的医药费, 还要靠那些女老板的施舍。
  这份资料到虞商手上的时候, 他的眉头瞬间蹙紧,目色冰冷。
  田阮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生母去世多少年, 生父就辗转花丛多少年,看上去小日子滋润得很,没有半点念旧, 那一段婚姻究竟算什么?
  “岳童”又算什么?
  须臾, 虞商又恢复了一惯冷淡疏离的表情, 说:“我先去和老师打声招呼。”
  今天夏令营结束, 大家启程回航, 来回的机票早就订好。田阮想了想说:“我去退个机票,两千五呢。”
  虞商没说什么,自顾去找老师, 还要和奚钦谢堂燕交代一下。
  田阮在夏令营群里问了机票的事,负责这方面的老师说可以退, 退完再给他转账。
  汪玮奇:@田阮, 兄弟,去哪儿玩?带我。
  同学甲:@田阮, 我要头等舱,转给我。
  田阮:@同学甲, 可以,私聊我。
  田阮:@汪玮奇,带不了。
  同学乙:@田阮,我出三千买头等舱。
  同学丙:我出四千。
  同学甲:我出五千。
  汪玮奇:我出两万。
  田阮:两万成交。
  其他人:真是有钱烧得慌。
  路秋焰:我也出头等舱,19999,私我。
  汪玮奇:……
  几分钟后,路秋焰悠哉地拎着背包从电梯出来,落拓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和田阮四目相对。
  “我就知道你会留下。”田阮笑眯眯地挨近说。
  路秋焰神色如常:“白赚一万多,他们果然人傻钱多。”
  “你以前不也这样。”田阮随口说。
  原书写了,路秋焰以前也是典型的贵公子行径,坐着劳斯莱斯路上遇到乞丐,随手就能撒下几万块钱接济。
  和朋友们出国旅游,被偷了全部行李不会着急,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亲爹秘书千里送钞票来。
  至于换季的新衣服,那是一个店一个店地往家里搬,多到一天换两身,衣服一年四季也换不完。
  用挥金如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那时候路秋焰母亲是女强人,不怎么管他,亲爹更是只给钱不给爱。
  后来家里破产,负债累累,养家的担子一下子落到路秋焰身上,从天堂到人间,疾苦全都体验了一回。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路秋焰没长歪也是奇迹了。
  要是换作别的主角,多少来点黑化,每天都要龙傲天发誓: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路秋焰没这样,他很接地气地去打工了,最大金手指,就是打架从没输过。
  “你怎么知道?”路秋焰狐疑地盯着田阮,他隐隐发觉,田阮知道的好像很多,“难不成你真的是个小神棍?”
  田阮掐指一算:“你可能会给岳岚山一拳。”
  路秋焰眉梢挑起,桀骜地说:“我偏要打破你这个小神棍的预言。”
  田阮但笑不语,原书里可都写了,主角攻受一起去见岳岚山,岳岚山言辞激烈,主角受直接给了一拳,直接把岳岚山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之后“父子”感情彻底破裂,虞商见岳岚山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次剧情提前了,也不知道路秋焰还会不会打岳岚山,田阮也只是说“可能”,没有“一定”。如果岳岚山没有挨打,他会失望的。
  等了约莫半小时,虞商从会客厅的方向走来,看到路秋焰还在,问:“你不回去?”
  路秋焰:“我把机票卖了,19999。”
  虞商没关心是哪个傻子买的,“我和田阮有事,你重新订一张机票?”
  田阮立马说:“路秋焰和我们一起,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走就不好了。”
  路秋焰:“是啊,我才三岁。”
  “……”
  这么幽默的话,虞商都没有被逗笑,只是看傻子似的。
  路秋焰站起来,有些烦躁地说:“你是来了一个爹,又不是死了一个爹,有什么好忧郁的。看你这样子就烦。”
  虞商望着他,“走吧。”
  路秋焰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烦了,他想,也许我真的会打那个渣爹一拳。
  行李放进前来接应的宝石蓝加长轿车中,田阮愿意称之为他们的战车。
  路上,田阮喝了口冰红茶,给虞惊墨发微信:虞先生,我出发去战场了,等我凯旋而归。
  虞惊墨:嗯/玫瑰
  田阮:我可以自由发挥吗?
  虞惊墨:可以。
  田阮:你资助的孤儿院还招人吗?
  虞惊墨:招人?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应当不缺。
  田阮:说错了,还接收孩童吗?
  虞惊墨:常年接收。
  田阮:那就好。
  虞惊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给你兜底。
  田阮:好/亲亲
  虞惊墨:/亲亲
  一个计划在田阮心中成型。
  虽然岳岚山可恶,但那个名叫岳诺诺的女孩实在可怜,算起来今年还不满八岁,就要与世长辞。也许岳岚山的提前出现,正是因为岳诺诺。
  如果救了岳诺诺,也许就了却这段因果了。
  当然,还得考虑虞商的想法,毕竟这女孩从血缘上来讲,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田阮便问:“虞商,你恨岳岚山吗?”
  虞商一愣,眉峰再次蹙起,他不知道。
  “那你恨他的女儿吗?”
  “?”虞商道,“他是他,他女儿是他女儿,我恨一个小女孩做什么。”
  “那你愿意救她吗?”
  “虞家每年捐助的慈善项目就有五亿,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田阮点头:“我明白了。”
  对虞商来说,岳诺诺和那些需要捐助的孩子们一样,不会因为岳岚山的关系而改变。这也是虞商能当主角攻的富有魅力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而牵连周围的人。
  “不愧是我儿砸。”田阮补充。
  虞商:“……我是你,你是你。”
  田阮悄悄和路秋焰咬耳朵,“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路秋焰拿手推开田阮的脸,“别凑我那么近。”
  田阮趁机吹了一口风,“耳朵也是你的敏感之处?虞商,记住了吗?”
  虞商:“……”
  路秋焰握拳,“信不信我第一拳赏给你?”
  田阮缩了缩脖子,他这个做小爸的,真是为儿子儿媳操碎了心。
  到了医院,三人下车,但见烈日当空,照人眼花。
  田阮深吸一口气,说:“真是王八他爸给王八开门,王八到家了。”
  路秋焰:“谁是王八?”
  田阮:“……我就是打个比喻。”
  虞商原本乱糟糟的心情,被搅成了一团无语,抬脚就走。
  田阮左手牵着路秋焰,右手牵着虞商,“不用怕,爸爸保护你们。”
  两个不孝子一起甩开他,肩并肩走向住院部大楼。
  田阮连忙追上去,“等等我嘛。”
  两人中间插不进去,他只好到路秋焰那边,露出神秘的微笑——主角攻受紧紧挨着,也太萌了。
  住院部大楼的大厅里,岳岚山焦急地踱着步。
  昨晚从徐助理那里得知今天“儿子”会来见自己,他激动了一宿没睡着,思来想去见了面会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最终需要解决的,还是钱的问题。
  岳岚山一大早四五点就起来,特地刮了胡子,用发胶定型头发,打扮得精神利落些。前天晚上那次见面太仓促了,他得挽回一点形象。
  从五点到现在,除了给女儿诺诺买早饭,他就在住院部大楼内外来回走路,护士来询问了好几回是不是需要帮助。
  眼看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岳岚山终于把腹稿打得滚瓜烂熟,以至于看到虞商那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时,他脱口而出:“亲爱的儿子,好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日思夜盼,终于把你盼来了!”
  虞商脚下一顿,冷冷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
  田阮随机应变:“亲爱的渣爹,好久不见,我们一点也不想你,日不思夜不盼,结果你还是来了。”
  岳岚山:“……”
  路秋焰鼓掌:“你们应该写个对联挂在住院大楼上,博来往的病人一笑,笑一笑十年少,指不定他们的病就痊愈了。”
  田阮害羞:“要是真那么管用,我岂不是在世神医。”
  路秋焰:“神医,治脑残吗?”
  田阮点头,“治。”
  路秋焰:“这里有个现成的。”
  田阮左右张望,最后视线停在岳岚山身上,“谁啊?”
  岳岚山:“……”
  路秋焰也没说是谁,两人就跟说相声似的,一个抛出梗,一个捧哏,其他的旁人自己体会。
  来往的病人、病人家属有些惊异地看着这组合——三个贵气满满的大少爷,和一个看似穿着体面、实则邋遢的中年男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虞商出声:“先去看看你女儿。”
  岳岚山猛地清醒过来,讪讪地笑着:“好,好……”走到电梯前,他觑着田阮和路秋焰,“你怎么把你同学带来了?”
  电梯旁都是等待的人,虞商毫不避讳地指着田阮,“他是我小爸,我爸的结婚对象。”
  岳岚山近乎惊悚地瞪着田阮,“他、他满十八了吗?”
  “二十了。”
  “……”
  进了电梯,都默默无言的。
  直到在十六楼停下,四人出了电梯,岳岚山瞄了眼路秋焰,“那这位也是你小爸?”
  路秋焰:“……”
  虞商近乎咬牙:“不是,他是我朋友。”
  田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咳嗽两声:“虞先生又不是你,朝三暮四的。”
  岳岚山勉强笑道:“既然我们都是虞商的爸爸,就好好谈谈吧。”
  “虞商可没有认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岳岚山摆出中年人的架势,“你年轻,还是我和虞惊墨说吧。”
  田阮笑了:“我是虞先生的代言人,我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给我听就行。”
  岳岚山嘴巴抿了抿,别看人高马大的,然而单薄的衣料下,身躯干瘦的,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耷拉着脑袋,拿出面对女人时的好脾气:“不管怎么说,虞商身上流着我的血,他就是我儿子。这点,你应当承认。”
  “不承认呢?”
  “……”要是不承认,岳岚山自然也没办法。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大不了,他就是德音门口闹,去虞家门口闹。
  总能弄到钱。
  这些,岳岚山死乞白赖着女人们,可不是白赖的,早就学会了一身软硬不吃的本事。只有拿在手里的钱才是真实的。
  到了病房门口,岳岚山开门进去,笑着对病床上挂水的小女孩说:“诺诺,爸爸带了几个朋友来,你看看。”
  岳诺诺还有两个月才到八岁,因为常年与疾病斗争,她的身体小小的,看上去竟然像五六岁。只有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还算丰腴,大大的眼睛没什么神采。
  “诺诺,叫人啊。”
  岳诺诺张了张小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很久没和医生护士外的人交流了。
  田阮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还那么小,如果按照原书的剧情,她过不久就要死了,在那之前,岳岚山会抛弃她。
  “哥……哥哥们好。”岳诺诺艰难地发出声音,还带着甜甜的小奶音。
  路秋焰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冷漠,“你好。”
  田阮手里提着一塑料袋的小零食,“小妹妹,给你带了好吃的。”
  岳诺诺刚要笑,就听岳岚山说:“她不能乱吃零食。”
  田阮:“我查过了,配料表也看了,都是血友病能吃的,少吃点没事。”
  岳岚山坚决道:“她不能乱吃,医生说的。”
  “那医生还说她能吃人参燕窝鱼翅呢,你怎么不买给她吃?医生也说黄金珠宝童话书能逗她开心呢,你怎么不买给她玩?”
  “……”
  虞商扫视一圈,病房里确实连一本书都没有,问:“她没有上学?”
  岳岚山说:“她生着病,没法上学。”
  不上学就不识字,不识字就看不了书。虞商盯着岳岚山,“那你也没有教她?”
  “……她生着病,不宜多动多思考,医生说的。”
  快要八岁的小女孩了,竟然连字都不认识,田阮也是惊呆了。原来岳岚山只生不养的不止虞商,还有一个岳诺诺。
  岳岚山再忙,不至于连教女儿识字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根本就是懒得上心,指望别人收养他女儿,养育成人,之后再像对虞商这样,吸点血完事。
  也许岳岚山对女儿是有那么一点爱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只不过爱的终究不深,本质的逃避、不负责依旧死不悔改。
  岳诺诺没有任何娱乐地关在这个病房,岳岚山还以为自己有多爱。但实际上他的女儿已经出现些微的心理问题,不然也不会在被抛弃后,那么快就死了。
  田阮如鲠在喉,第一次被一个人恶心到了,就是路秋焰的爸爸,也没像岳岚山这样……至少路父现在是一个月有二十八天躺着不动,作妖威力就跟毛毛雨似的。
  而岳岚山,一拉就是一坨大的。
  田阮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病房的消毒水味,他望着病床上的小女孩,认真地问:“诺诺,你想不想上学?”
  “上学?”岳诺诺好奇地张大眼睛。
  “对啊。”就算是在孤儿院,也是可以上学的,“上学的话就可以读书,可以有很多朋友,你可以和他们玩,跳绳子、踢毽子、捉迷藏。”
  “不行,那些太危险了,万一诺诺受伤……”岳岚山严厉地拒绝,“后果不堪设想。”
  田阮:“你知道她受皮外伤不堪设想,那你知道她受心理的伤也不堪设想吗?”
  “什么?”
  “岳先生,我们出去聊吧。”
  岳岚山看一眼女儿,“你乖乖待着,别乱跑给人添麻烦。”
  岳诺诺垂下眼睛,“好的。”
  田阮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正义之火熊熊燃烧:“诺诺,以后你随便跑,随便玩,不会给人添麻烦。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要自己解决,你不是麻烦,你是个天使。”
  岳诺诺听不懂他的话,但点了点脑袋,“哥哥再见。”
  岳岚山古怪地看了眼田阮,心中一动,“我们聊聊。”
  路秋焰走之前给岳诺诺剥了一支棒棒糖,“这是牛奶味,还有蓝莓味,葡萄味,一天两根不能多吃。”
  岳诺诺:“谢谢哥哥。”
  路秋焰指了指虞商,“他才是你哥哥。”
  “他好凶,不要。”
  虞商:“……”
  路秋焰笑了一声:“他是长得有点凶,但不是对你,对我们都是这样。”
  虞商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四人到了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厅落座,点了四杯咖啡,其他人都是装逼的黑咖啡,只有田阮是焦糖拿铁。
  田阮:“不甜的咖啡,没有灵魂。”
  虞商:“我爸也喜欢喝没有灵魂的黑咖啡。”
  岳岚山对号入座:“哈哈,我还好。”
  田阮:“我们说的是虞先生,不是你。真是好大的脸,金光闪闪的。”
  岳岚山:“……”
  虞商也没有给贴了满脸金的岳岚山解围,淡声道:“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女儿的具体情况,需要多少资助。”
  岳岚山早就算好了一笔账,他女儿的病一年大约需要二十来万,他要三十多万不会被怀疑。十万落入口袋,也不是什么大钱。最好还是能加价。
  现在,这个加价的机会来了。
  岳岚山问田阮:“你是不是想收养我女儿?”
  田阮:“?”
  “如果你想收养她,也不是不可以,我要五百万。”
  “……”
  路秋焰喝着咖啡,“岳先生不应该喝咖啡,应该吃肉,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田阮惊叹:“开的还是血盆大口,虞商,你怎么看?”
  虞商蹙眉,“难看。”
  田阮点头,“是难看。”
  岳岚山的脸果然很难看,“五百万不多吧?她一个女孩家,长大了还可以给你们虞家开枝散叶。”
  简直天雷滚滚,田阮被劈得眼冒金星,怀疑自己的耳朵,“好脏的话,真是太脏了!”
  路秋焰放下咖啡,摩拳擦掌,“小神棍,你果然有两把刷子,算得真准。”
  ——一拳出击,路秋焰捣中岳岚山的鼻子。
  鼻血混入咖啡,形成难以言喻的颜色。
  过了足足五秒,岳岚山才痛叫起来,用手背不停地擦着鼻血,越擦越疼:“嗷!你、你做什么?!”
  其他桌的客人看过来,见这桌发生暴力事件,纷纷放下咖啡杯跑了。
  路秋焰:“为民除害,义不容辞。”
  田阮啪啪鼓掌,热泪盈眶:“路大侠,说的真好。”
  虞商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哗哗流鼻血的岳岚山,拉了拉路秋焰,“你做什么?”
  路秋焰酷酷地说:“田阮算出我今天会出拳打人,打谁不是打,我就打了。”
  “?”
  “他果然是个神棍,算得真准。”
  “……”
  田阮疯狂掐着手指,来回颠倒地算着:“我还算出,虞先生会打给我五百万,而我就打给岳渣渣五毛钱。”
  虞商:“这恐怕也很准。”
  五分钟后,岳岚山两只鼻孔塞满白白的纸巾,怒瞪对面的路秋焰,和侧面的田阮,“简直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知不知道?”
  田阮:“你要是君子,公猪都会爬树了,爬到树上撒尿正好呲中你。”
  “……有辱斯文!”
  “别酸溜溜的了。”田阮接过店员送来的小蛋糕,咬一口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你女儿不值五百万,而是你不值五百万。只有五毛钱,爱要不要。”
  “不要!”岳岚山气愤地说。
  田阮耸肩,“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你打一顿,扒光了塞进路边垃圾桶,等着明天环卫工人来救你。”
  “……”
  虞商指尖在桌面叩了叩,知道岳岚山的来意后,他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果然,对这个男人是不该有期待的。
  多年不见,岳岚山别说心有愧疚,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提款机。
  “五百万我来出。”虞商语调冷然,“但从此你要远离虞家。”
  岳岚山嘴角牵动,脸上有些茫然,而更多的是窃喜:“好,我保证。”
  田阮说:“岳先生保证就像放屁一样,虞商,你真要相信他?”
  “我说到做到!”岳岚山一幅势在必行的模样。
  虞商望着他,“这五百万,是买断我和你的血缘关系。”
  “可以可以。”岳岚山连连点头。
  虞商站起来说:“走吧。”
  田阮没有动:“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谈谈彩礼吧。岳先生,以后虞商结婚是要彩礼的,你作为他生父,总该出点,不多,就五百万怎么样?”
  岳岚山:“……”
  别说五百万,现在五毛钱田阮都不想出,他心疼。


第188章 
  “什么彩礼?”岳岚山谄媚的笑容一僵, “虞商他现在姓虞,是虞家的人,他长大之后结婚, 应当由虞家全权操办。”
  田阮抬手招了招,让起身的路秋焰和虞商坐下, “这是人生大事, 我们必须算清了。”
  虞商蹙眉:“结婚太远了……”
  “哪里远了?还有两年你就到法定婚龄了, 到时候就算不结婚,也能先订婚扯个证,彩礼起码上亿, 你能一下子拿出来?”田阮看了眼路秋焰。
  路秋焰:“……你看我干嘛。”
  田阮心中的“儿媳”只有路秋焰一人,拿出当家主爸的气势说:“我们虞家是大户人家,虽然不在乎那五百万, 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既然岳先生找来了, 口口声声说要认虞商, 就得拿出点诚意。”
  岳岚山身为酸绉绉的文人, 没有被田阮的话绕进去, “虞夫人,您误会了吧?这五百万,是买断我和虞商的关系, 也把诺诺交给你们。这之后我们就没有瓜葛了,彩礼钱不应当我出。”
  田阮冷冷地睨着他, 跟在虞惊墨身边久了, 他也能学出虞惊墨的一两分气质,这么看人的时候, 就像在看蝼蚁。
  岳岚山被冻得一激灵,肝胆微颤, “我说的……不对吗?”
  田阮:“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
  “至少你让我看清,你对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一样的冷血。你也一如既往的不负责,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
  田阮施施然站起来,说:“我不会收养你女儿,你死了这条心吧。”
  岳岚山一怔,拍桌而起,“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可怜她?”
  田阮:“我看过的小说,比你写的酸诗多多了,你这种道德绑架的伎俩,还是省省吧。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做文章,难怪你到现在一事无成。”
  “……”
  攻击一个文艺中年男人的最大痛点,就是写的书没人看,追求所谓的自由半生,还是庸庸碌碌没有半点成就。
  岳岚山抬起的手颤抖着,嘴唇嗫嚅:“你、你……”
  田阮自夸:“我好样的。”
  路秋焰噗嗤一笑:“好样的。”
  田阮翘着尾巴走出咖啡厅,“儿砸,走。”
  岳岚山追出来,喋喋不休地劝阻他们,试图让他们回心转意。田阮直接一个挥手,保镖冲上来按住岳岚山。随即,三人坐进加长轿车扬长而去。
  车上,虞商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田阮说:“虞商,你已经看清了岳岚山的真面目,接下来的事就不要管了。”
  虞商淡声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我爸的味道了。”
  田阮一愣:“你爸什么味道?薄荷柑橘味?”
  “……”
  路秋焰懒懒地双臂交叉,“不是口腔的味道,是一种气质。”
  田阮羞答答:“哦。”
  说虞惊墨,虞惊墨的电话就来了。
  田阮接通后仿佛闻到了虞惊墨身上的味道,据说思念某个人某样东西的时候,最先回忆起来的,是味道。
  “我在机场,你们有什么要买的,路上去买,大约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虞惊墨言简意赅。
  田阮:“现在就回苏市?”
  “嗯。机票已经定好了。”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田阮问后排的两个人有没有要买的东西,路秋焰说:“没有。”
  虞商:“没有。”
  田阮:“我要买点土特产。”
  正好路边有一家土特产店,田阮进去买了豆瓣酱、火锅底料、青城山老腊肉,还有青城茶、蜀绣手帕。
  虞商嘴上说不买,结果订了十几个瓷胎竹编花瓶。
  路秋焰则买了点腊肉,也邮寄回家。
  店家提供邮寄服务,所以不用担心买多了。三人满载而归——许是购物真能提升愉悦度,就连虞商看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田阮揣着手帕,到机场后就送给虞惊墨,说:“这上面的鸳鸯戏水,就像你和我。”
  虞惊墨把手帕叠好,妥帖地放进胸前的西装口袋,“嗯。”
  没眼看的虞商和路秋焰二人,齐刷刷挪开视线。
  连同徐助理和保镖,几人坐飞机飞回苏市。
  到时下午1点多,管家打了电话来,说饭菜都备好了。
  田阮:“……早说啊,我在飞机上都吃过了。”
  “我送路秋焰回去。”虞商忽然说。
  路秋焰赶紧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你们请我坐头等舱,已经很破费。”
  见路秋焰坚持,虞商也没有勉强,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坐上自家的车回庄园。
  父子三人同车,这是用的是田阮婚礼那天的加长轿车,空间舒适,还有小冰箱。田阮打开小冰箱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就被没收。
  虞惊墨说:“冰水对胃不好,少喝点。”
  田阮:“热嘛。”
  “喝常温的。”
  田阮暗搓搓地想,回去就吃两根雪糕。
  车内弥漫着木质的精油气息,司机稳妥地把持着方向盘,车子几乎没有颠簸。虞惊墨用手机随手处理了几条消息,随口道:“这场官司不难,容易赢。”
  虞商垂下眼睛:“嗯。”
  在飞机上,虞惊墨听说事情的原委后,三言两句就下了决断——打官司,把岳诺诺的监护权抢过来。
  这样既不用白白花费五百万,又能一劳永逸。
  虞商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只说:“听爸的安排。”
  田阮对法律不太懂,问:“岳岚山是岳诺诺的亲生父亲,真的能把监护权抢过来?”
  虞惊墨对法律略有涉猎,道:“岳岚山是岳诺诺的父亲不错,但从血缘上来讲,虞商是岳诺诺的哥哥,同样具有监护责任。只要例举岳岚山这些年无业的证据,不具备抚养能力,岳诺诺的监护的责任自然落到虞商身上。”
  “但虞商也只是个学生。”
  “他满十八了,名下资产很多,养一个小女孩绰绰有余。”
  田阮放心了:“那就打官司。”
  最多花个十几万,就能把岳诺诺的抚养权夺过来,远离不作为的渣爹,还能更好地治病,这钱花得也值了。至少不是花在岳岚山身上。
  可是夺过岳诺诺的抚养权后,虞家还真没有照料的时间——至少虞惊墨虞商和田阮是没有时间照料的。
  交给保姆也不放心。
  当田阮提出这个问题,虞惊墨想了想说:“可以寄养在三哥三嫂名下,他们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只是一直没怀上。”
  田阮:“那虞啼会答应吗?”
  “先问问。”
  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当面问。
  当他们回到庄园,虞啼风一般跑出来:“小叔小叔父~哥哥嫂~哥嫂呢?”
  虞商淡淡地说:“想要哥嫂,可以去找虞浚要。”
  田阮:“虞浚?他谈了女朋友吗?”
  “一直在谈,大约三天换一个。”
  “……”
  虞啼恶寒道:“我才不找他玩,我只有一个哥,就是你。”
  田阮没空管虞浚这种边缘NPC,从口袋掏出一块绣着西红柿的手帕递给虞啼,“我给你带的礼物,祝你柿柿如意,事事顺心。”
  虞啼欢喜地接过手帕,“谢谢小叔父,还是你好,记着给我带礼物。”
  管家和佣人们整齐划一鞠躬:“欢迎先生夫人少爷回家!”
  田阮挥挥手,跟领导视察似的,“大家都好吧?”
  管家笑道:“都好。”
  “那就好。”
  “倒是杜先生上门找过夫人一回,不知为了什么事,知道你不在,就走了。”
  “我大哥?”田阮查看手机,“他没给我打电话啊。”
  “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只能这么解释了,田阮决定之后再给杜恨别回个电话。
  将近十天没有呼吸庄园清新的空气,没有看到佣人们熟悉的面孔,田阮觉得亲切极了,喊道:“刘妈,张姐,给你们的礼物我用邮寄了,过两天就到。”
  刘妈身上还围着围裙,显然忙活了大半天,笑道:“夫人能回来我就高兴,还带什么礼物呢。”
  田阮也算有点了解她们,得时时给点小恩惠,做事才会更有干劲——就像虞惊墨也会每个月送他礼物,每当那个夜晚,他们也会特别激情。
  可见人类的本性就是喜欢礼物。
  “先生,夫人,现在开饭吗?”另一名佣人问。
  虞惊墨脱下外套交给佣人,对田阮说:“先洗手。”
  田阮的爪子被虞惊墨仔仔细细搓了一遍,丰富的泡沫从指缝溜走,用清水足足冲洗三遍才擦干净。虞惊墨低头亲了亲田阮修长白皙的手指,说:“晚上,这双手是我的。”
  田阮看了眼巨龙巢穴,脸蛋泛起红晕,点点脑袋,“手是你的,嘴巴也是你的。”
  “还有花花也是我的。”
  田阮听了身体蹿过一阵酥麻,赶紧甩开手跑出洗手间——真是没羞没臊的,在外面也没怎么憋着,怎么到家就开始调情。
  果然男人三十一枝花,三十左右精力最为旺盛,随时随地都能要。
  而虞惊墨走出洗手间后,白衬衫黑裤子,清清爽爽,而威压深重,根本看不出刚才是怎么把自己夫人调戏到面红耳赤的。
  田阮散了会儿脸上的温度,扭头觑他一眼,棕褐色的瞳仁宛如琥珀,透着亮晶晶的水光,幽怨悱恻的。
  虞惊墨牵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夫人,我们去用餐。”
  佣人们看到,也是这样夫夫和谐、相敬如宾的一幕。
  至少虞啼面前,田阮要撑住了身为小叔父的脸面,端坐在虞惊墨左侧的餐桌旁说:“虞啼,你好久没吃刘妈的手艺了吧?来,今天放开了胃口吃。”
  主要是田阮放开了胃口,也实在吃不多。
  虞啼:“我今天来已经吃了刘妈做的榴莲酥和山药蓝莓糕。”
  “榴莲酥?山药蓝莓糕?我怎么没吃过??”
  刘妈:“……夫人,这是我今天新做的点心,虞啼小姐就是尝尝,我给你留着呢。”
  田阮点点头,忽然问:“虞啼,你吃榴莲吗?”
  虞啼不明所以:“吃啊,榴莲多好吃。”
  “就是。”田阮瞥了眼不吃榴莲的父子俩,“榴莲那么好吃,居然有人说像粑粑。”
  “榴莲要是粑粑,那我们和狗有什么区别?”
  “……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刘妈做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你多吃点。”
  虞啼点点头。
  迟来的午餐倒也其乐融融,吃完饭,四人在小茶厅喝茶。
  田阮喝的是山楂茶,他吃的实在有点多,只好来点山楂茶助消化——也可以叫山楂水。
  虞惊墨优雅地自己沏茶,分给虞商一杯,慢悠悠地开口问:“虞啼,你想要一个妹妹吗?”
  虞啼喝田阮喝一样的山楂水,加了很多蜂蜜还是不太好喝,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瞳孔地震:“小叔,你是说我爸也像发达叔一样出轨,还生了一个女儿?”
  “……不是。”
  “岂有此理!”虞啼重重地放下茶杯,“我要告诉我妈!”
  田阮赶紧阻拦:“不是你爸。”
  虞啼更加慌了:“那就是我妈?她偷偷和别人生了一个女儿?”
  “也不是你妈。”
  “那还有谁?”虞啼不明所以,“我家除了我爸妈,生不出妹妹了。”
  虞商捏了捏鼻梁,说:“不是生,是领养。”
  “领养?”虞啼反应了片刻,“哦,领养啊,吓死我了,那没事了,”
  “所以你想要吗?”
  “想啊,最好是像洋娃娃一样的妹妹,我可以打扮她。”虞啼这就开始幻想,“我给她买很多好看的小裙子,等她长大,再教她化妆。”
  田阮想起在歌剧团不堪回首的往事,“化妆还是算了吧。”
  虞啼凤目瞪圆:“我化妆技术是差了点,但我还有进步空间!”
  虞惊墨一锤定音道:“既然你这么想要妹妹,那就赏你一个妹妹,她不光长得像洋娃娃,还病恹恹的,你要小心呵护。”
  虞啼:“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一定好好呵护!”
  田阮:“林姓不错,那你妹妹就叫林蔷?蔷薇的蔷,谐音强,希望她建康强壮地长大。”
  虞啼咂摸这个名字,“林蔷真好听。我要有妹妹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慢则半年,快则两个月。”虞惊墨估计道。
  “我要立刻马上见到,暑假我要陪她玩!”
  然后虞啼回家就开始撒娇打滚,非要快点见到妹妹,闹到了虞老爷子那里。原本虞老爷子对沈婉月和虞兴隆准备收养一个女儿颇有微词,毕竟虞家家大业大,多一个人,就多分一杯羹。
  但听说是虞商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身患血友病后,虞老爷子就软和了下来,打电话说这事他也会尽力,官场上他的门路更多些。
  接下来,就等一纸法院传票给岳岚山了。
  田阮不需要过多操心,他给杜恨别打了电话,问道:“大哥,前几天我去夏令营了,你来找我?”
  杜恨别语气平静:“嗯,贺兰斯又跑了。”
  “……他这次卷了多少?”
  “四十亿。”
  “……”
  兄弟俩无言以对,唯余沉默。
  过了半晌,田阮问:“大哥,你现在在哪儿?”
  “苏市。”
  “怎么不去找他?”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杜恨别冷笑,“找他回来再卷我八十亿?”
  田阮深吸一口气:“但四十亿,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杜恨别:“就当分手费了。”
  “……大哥,我们断绝关系,你给我四十亿。”
  “想得美。”
  田阮翻了一个白眼,却又想起对面看不到,无力地说:“大哥,你还是去找贺兰斯吧。你要是不找他,他就真的没了。”
  杜恨别没说话。
  田阮想不通,“他为什么跑?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上一次,贺兰斯跑是因为家里人一个都没了,可以理解为自我抛弃。这次呢?总不能忽然发神经吧?
  杜恨别沉默须臾,说:“前几天,我前前前男友来这里找我借钱,我借了。”
  田阮:“…………原来是大哥你在发神经。前前前男友找你借钱,你居然给?”
  “也就十来万,他家做生意亏损,希望我拉一把,我也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才借的。”
  “贺兰斯知道了?”
  “……他看了我手机。正好我前前前男友发了调情的话。然后他就跑了,还卷了我四十亿。”杜恨别说,“贺兰斯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生气,他就是存心的。”
  田阮也觉得贺兰斯不会为了一个名字都没有的NPC吃醋,八成这次离家出走,也是发神经,“你们烂锅配烂盖,天生一对。”
  杜恨别:“你有空奚落我,不如想想贺兰斯会去哪儿。”
  “法国吧。”田阮猜测,“他要是想让你找到,就会去法国。”
  要是不想被找到,那就是真分手了。
  杜恨别这些天冷静下来后,隐约猜到了贺兰斯的想法,但这种事不足为外人道,他说:“我知道了。”
  田阮不想自己嗑的cpBE了,赶紧说:“大哥你一定要去找他啊,这世上就没有比贺兰斯更配你的人了。”
  杜恨别挂断了电话。
  田阮心有戚戚,和虞惊墨说了这事。
  虞惊墨办事效率惊人,下午还去了一趟集团,开了个会议,傍晚回来看报纸。他毫不意外地说:“贺兰斯一直都这样,只有别人适应他,没有他适应别人的。”
  田阮:“这就是越好看的玫瑰,刺越多吧。美人多刺也正常。”
  虞惊墨放下报纸,抬眼看他,“美人?”
  “对啊,贺兰斯不美吗?”
  “不在我审美范围。”
  “……审美要多元化,虞先生你老古董了。”
  虞惊墨凤目冷然,侧颜的轮廓映着霞光,薄唇轻启:“上楼洗个澡,躺床上等着。”
  田阮:“我还没吃饭呢。”
  “我喂你。”
  “……”
  各种有营养的饭,田阮都被喂了一遍。
  饭很多,他的手抓不稳,嘴巴也撑得不行,还有花花更是惨遭玩弄。
  虞惊墨抱着他膝弯,问:“老古董的威力如何?”
  田阮答不出,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滩水,自己动弹不了,只有虞惊墨摇晃他的时候,才能晃荡出水声。
  绵绵潺潺的水声,在山谷间跌宕。
  巨龙嬉戏山谷,或盘绕,或细嗅,或冲撞。
  直到山谷地势震颤,浪花飞溅,像是要把巨龙一同埋进水中。
  田阮不肯求饶,只能被翻来覆去炒了五六遍。
  老古董的威力,实在骇人。
  当田阮走不动路的时候,他才想起“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双腿打着抖,根本没法下楼梯。
  只能偷偷摸摸从电梯下了。
  没错,庄园的楼层之间有安装电梯,只是不常用。
  电梯最下一层不是一楼,而是酒窖,田阮去瞧过,因为没有窗户只有透气孔,觉得空气憋闷,很快就上来了。
  “夫人,你怎么坐电梯了?”管家正要去取酒,忽见门开后田阮的身影,连忙退了两步。
  田阮慢吞吞地走出去,若无其事地说:“我偶尔也想偷个懒嘛。”
  管家笑道:“夫人,去吃早餐吧。”
  田阮去吃早饭了,几天没吃到生煎,他甫一入口就感动得差点要哭,“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哇。”
  刘妈心疼地说:“夫人去夏令营一趟,都晒黑了。”
  田阮吓了一跳:“真的吗??”
  他昨晚对着镜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变黑了,但旁人的角度是不会错的。
  刘妈:“其实,就黑了一点点,不影响夫人的美貌。”
  田阮不信,这就跑去照镜子,和镜中小麦色的自己面面相觑,“啊——”
  有一种黑,叫晒了几天之后,一觉醒来才发现黑了。
  田阮无法接受,他明明每天都抹防晒霜,还他冷白皮!
  晚间,虞惊墨下班回来,目光梭巡一圈,“夫人呢?”
  管家说:“抱歉,夫人知道自己晒黑了,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事实上,田阮不光躲起来,他还把客房的窗帘都拉上了。只要避光保存,就能白回来,他如此确信。
  咚咚的两声敲门声。
  田阮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谁啊?”
  虞惊墨:“我。”
  田阮下床打开反锁的门,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亮亮的,“虞先生你回来啦。”
  虞惊墨伸手就要打开屋里的灯。
  田阮连忙阻止:“不行!”
  虞惊墨说:“我看你是不是白回来一点。”
  田阮这才愿意打开灯。
  在黑暗中呆久了,大灯甫一打开,田阮但觉刺目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的脸被一只大手捧住。他不敢睁开眼,“我白回来了吗?”
  虞惊墨拇指摩挲着青年柔嫩的唇瓣,说:“白回来一点了。”
  “真的吗?”
  虞惊墨亲亲他,说:“你去美国会发现,有钱人都喜欢把自己晒黑。”
  田阮:“可我不是美国人,我黑了就不好看了。”
  “谁说的?你这样很有异域风情,我给你买了敦煌衣服,你穿上看看,再给我跳个舞。我今晚还能一夜七次。”
  “……”


第189章 
  敦煌服饰仿照飞天壁画, 色调鲜艳,轻盈飘逸。女飞天发髻高耸,飘带鲜明, 裙摆仿若随风而动;男飞天则袒胸露乳,千姿百态, 只下半身衣袂飘飘。
  田阮在虞惊墨面前换上衣服, 遮住自己的小草莓, 表示怀疑:“我这样真的好看吗?”
  虞惊墨坐在卧室窗边的椅子上,抬手指挥:“转个圈。”
  田阮抬起双臂转了个圈,晕黄的灯光映射而下, 雪白的肌肤就像抹了一层蜂蜜,透着诱人的光泽。
  “会跳单人舞吗?”
  “不会。”田阮舞动双臂,飘带拂动, 宛如云彩。
  虞惊墨说:“没事, 随便跳。”
  田阮做起了广播体操。
  “……”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第八节……”田阮一边跳, 一边自己配音。
  虞惊墨就那么看着他穿着飞天衣服,做完一套正气爆棚的广播体操,抬手勾了勾食指。
  田阮跳完广播体操, 浑身都是热乎劲,屁颠屁颠地跑去, “好看吗?”
  “好看。”虞惊墨牵过青年的手, 将人一拉,便香香软软地坐在他腿上, “你怎么动,都好看。”
  田阮虽然热乎, 但室内冷风呼呼,他没有出汗,只气息稍稍急促:“真的?”
  虞惊墨亲了亲他薄薄浅浅的双眼皮,“嗯。”
  田阮靠在他身上说:“我刚洗过澡,又脏了。”
  “不脏。”虞惊墨掌心贴着他瘦瘦的后腰,盈盈一握似的,指肚按着脊椎骨,到纤细的天鹅颈。
  在田阮还要开口时,堵住了他柔软如花瓣的嘴唇。
  田阮就像被按了“很乖”的按钮,任由虞惊墨对他做任何事。
  飞天的衣服本就不多,丝丝缕缕地挂在田阮身上,虞惊墨用手指轻轻一挑,就没了。黄绿相间的飘带落在虞惊墨脚边,但没有完全掉下去,在田阮被他捧起来后,随着走动挂到了床沿。
  鲜红绸缎裤子,和飘带一起挂着,哒哒两声,是拖鞋落地的声音。
  然后是床的晃动。
  田阮就像在唱一首只给虞惊墨听的歌,哼哼唧唧像猫叫。
  在虞惊墨可劲揉捏冲撞时,田阮又换成了嗯嗯啊啊的调子。
  直至凌晨。
  翌日,虞惊墨去上班,田阮去送他。
  田阮不怕“黑”了,只要虞惊墨不介意,他也就释然了。只要不出去故意晒大太阳,一个暑假过去肯定还能白回来。
  “中午我去陪你吃饭。”田阮乖乖地说。
  虞惊墨嗯了一声,上了迈巴赫。
  田阮挥挥手。
  看着招财猫似的青年,虞惊墨一直到车出了庄园大门,才收回目光。
  迈巴赫甫一消失在视野,田阮就火急火燎地冲回屋里,只要他跑得快,大太阳就追不上他。
  半小时后,田阮觉得很无聊。
  他的便宜儿子也去工作了,作为豪门的继承人,满十八岁就没有多少休闲时间了,夏令营一回来就忙着处理家族产业的事,一天到晚不见人,一问才知飞去了首都。
  田阮回想下一个剧情点,在原书里,这个暑假主要有三个剧情点,一是夏令营,二是主角受的生日,三是主角攻受的约会。
  距离下一个剧情点,还有一个多月。
  这样一个多月,田阮当然不会白等着,除了养白白,还要去美国看望杜夫人,在那边度个假,要是顺便把驾照拿到就好了。
  虽然田阮有“驾照”,但那是他到这个世界配给他的,他是一点车都不会开。
  不知道在美国能不能拿驾照?听说美国的小孩有的十三四岁就拿了驾照。
  田阮这就打电话给杜夫人,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是dew的声音:“少爷,有事吗?夫人在睡觉。”
  田阮:“……对不起,我忘了你们那边现在是晚上。”
  dew:“没事,您有要紧事吗?”
  田阮很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我到美国之后,能不能学开车?”
  dew:“没问题,只要有护照、居住证明,就可以在DMV官网预约,提交材料缴费后填写驾照申请表,然后进行视力检测与拍照,参加笔试。拿到上路许可证后练车,参加路考,就可以拿到临时驾照。正式驾照会在几周后邮寄到登记地址。”
  田阮点点头,“那我到那边学车。”
  dew:“夫人很期待少爷的到来,希望你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好。”
  挂断电话,田阮就去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找路秋焰玩。
  他特地带了一把遮阳伞,他上网查过了,防晒霜虽然管用,但远没有物理防晒好,他后悔在古镇把遮阳伞落下了,不然也不会需要美白。
  法拉利到酒店大门口,门童一脸谄媚地迎上来,却发现车里有司机,不无失望,但还是问了一句:“先生,需要泊车吗?”
  司机儿子说:“不用,我自己会停。”
  田阮下车来,撑开伞,看到倚在墙柱上,在阴凉下慵懒地眯着眼,宛如门神的路秋焰。
  “路秋焰。”田阮叫道。
  路秋焰睁开眼,薄薄的单眼皮眉清目秀的,那一脸的冷白皮,这些天就没涂过防晒霜,居然一点都没有晒黑,还是溜光水滑的。
  田阮:“……我嫉妒你。”
  路秋焰:“?”
  果然是被世界的意志偏爱的主角受,怎么晒也晒不黑。
  路秋焰上下打量田阮,点评道:“娇贵。”
  田阮把伞转了几圈,“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没有。”
  “真敷衍。”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可能对你身上的变化了如指掌。”
  这话倒也没错,田阮说:“我黑了一点,看不出来吗?”
  路秋焰仔细瞅着他,“是有一点,我倒觉得这样很健康,符合你的人设。”
  “我们什么人设?”田阮一愣。
  路秋焰:“奇奇怪怪的人设。”
  “……”田阮不服,“我哪里奇怪了?”
  路秋焰沉默须臾,语气轻松:“在德音,很多人对我避之不及,你却上赶着凑上来,完全不怕我揍你。”
  田阮:“你又不是随便会揍人的人,我干嘛怕。”
  路秋焰摊开手背,“今天早上刚有人找我麻烦,我给揍了。”
  “你也说了是有人找你麻烦,我又不找你麻烦。”
  两人唠嗑一阵,酒店大堂的座钟开始整点报时间,咚咚咚沉闷地敲了九下。
  田阮拿出护手霜抹了一遍,说:“我过两天就去美国了,可能要待一个月。”
  路秋焰:“哦。玩得愉快。”
  “其实我想你一起去,我妈妈也挺想见见他的干儿子。”
  路秋焰没有被骗,“替我问好,我要打工。”
  田阮死缠烂打:“我还要在那里学车,你陪我一起。”
  “我驾照已经拿了。”
  “这么快?”田阮震惊,“去年拿的吗?”
  “嗯。”
  “那正好,你可以教教我。”
  “你家谁不会开车?还用我教?”
  田阮想了想,“虞商可能还不会开车。”
  毕竟刚满十八,出门都坐自家车,又没长期在国外待过,还真没什么机会学车。
  路秋焰问:“虞商也去美国?”
  田阮硬着头皮扯道:“是啊。”
  “哦。”
  “你也去嘛。”田阮打算把全家都搬过去一起耍,反正虞家在美国也有几家公司,“而且你到了那边,也可以打工,免费吃住,工资还高,不心动吗?”
  路秋焰:“你好像一个黑心中介,把人骗到外国宰。”
  “……”田阮冤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门童诡谲的眼神看过来。
  路秋焰冷眼扫回去,说:“我考虑考虑。”
  田阮:“你一定要去啊,不然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滚。”
  田阮给路秋焰买了一根哈根达斯,才出发去冬青集团,陪虞惊墨吃午饭。
  第二天傍晚,虞商飞回来了。
  田阮打着伞出门迎接:“儿砸,欢迎回家~”
  刘妈纳罕:“夫人这两天出门就带雨伞,这天也没下雨啊。”
  管家:“那是遮阳伞。”
  这几天虞商在外飞没什么感觉,公事公办得像一个机器人。但他甫一回家,忽然感到了家的温暖,这让他心生疑惑。
  他的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淡优雅,佣人也自顾干自己的活,只偶尔说笑几句。这其中最活跃气氛的,无疑他那不着调的小爸。
  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上天入地,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烦心事。
  虞商古怪地看着田阮,他不想承认,是这个小爸的存在,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田阮端来一杯绿油油的冰淇淋,说:“这是刘妈最新研制的抹茶巴菲,尝尝看。”
  虞商看着那一大杯的冰淇淋,里面有青提、抹茶奶冻、抹茶冰淇淋、巧克力,撒上一点红豆和谷物圈,搭配清爽甘甜。
  “来。”
  虞商不怎么爱吃甜品,但他坐下吃了这杯冰淇淋。
  等他吃完冰淇淋,田阮笑嘻嘻地说:“儿砸,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后天飞美国,你一起去吧?我们全家都去度假,路秋焰也去。”
  虞商问:“度假?”
  “嗯嗯。”田阮点头。
  虞商疑惑地看向虞惊墨,“爸,你也去?”
  虞惊墨:“嗯。”
  “那我留在国内吧,处理集团的事务方便。”
  田阮抛出最大的诱惑,“路秋焰也去,你不想让他教你学开车吗?”
  虞商一怔:“开车?”
  “是啊是啊,各种意义上的开车。”
  “……”虞商冷漠脸,“我十五岁就会开车了,不用教。”
  田阮惊讶:“十五岁?你自己练的?”
  “嗯。”
  田阮不无失望,果然作为这个世界全能的主角攻,不可能到十八岁还不会开车的——物理意义上的开车。
  至于生理上的开车,还要等到二十三四岁。
  晚餐将要开始,佣人在布菜,虞惊墨放下报纸起身道:“虞商,这是你学生时代最后一个能悠闲度过的暑假,不要浪费。”
  虞商想了想,说:“好。”
  ……
  转眼间,一家“四口”就到了机场,路秋焰还是行李最少的那个,一个背包解决所有。相较之下,虞惊墨连同田阮,带了整整四大箱子。
  如果没有徐助理和保镖,只能把箱子分给路秋焰。
  虞商也很精简,只带了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
  田阮有些羞惭,谁能想到,五只行李箱,四只里有他的东西。
  “有一箱是土特产,我带给爸爸妈妈的。”田阮主动解释,以此减少自己娇贵的形象。
  路秋焰:“放心,土特产到了美国,还是进了你的肚子。”
  田阮:“……”
  坐上飞机,田阮在舒适的头等舱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了,醒来背会儿英语单词,吃点饭,也就到了。
  到时正好是美国的早上,dew举着牌子迎接他们。
  “我妈妈呢?”田阮坐进车里问。
  dew亲自开车,说:“夫人早上睡懒觉,起不来。”
  “……”好真实。
  坐在加长轿车里,中途田阮憋不住,说:“我要上厕所。”
  dew便把车停在加油站,后面两辆保镖车里齐刷刷下来十几个高大威猛的武装保镖,给加油站的人吓了一跳。
  “借用一下卫生间。”dew彬彬有礼地用英文说,“顺便加个油,91号。”
  虞惊墨陪田阮去卫生间。
  田阮硬着头皮装逼,抬起手,嘭的一声——
  加油站工作人员:“No please!”
  田阮撑开了伞,“?”
  加油站:“呃,抱歉,我还以为开枪了。”
  田阮:“抱歉,吓到你了。这个只是伞,迷你便携的。”
  谁敢在加油站开枪?分分钟钟全部阵亡。
  加油站的卫生间实在算不得干净,虞惊墨只是走进去一步,就退了出来,问:“你真的憋不住了?”
  田阮:“……要不我还是到路边吧。”
  dew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确实有空阔的地方。”
  结果就是装了一个逼,卫生间都没上,一伙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田阮心想,加油站的人恐怕会在心里骂他傻叉。
  但没办法,外国的月亮并不圆,尤其卫生环境堪忧,田阮做了一回不文明的人,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留下自己到此一游的印记。
  虞惊墨站一米开外给他挡着风,说:“尿得不够准,下盘不稳。”
  田阮:“……就你下盘稳,一射千里。”
  虞惊墨眉梢微挑,“多谢夸奖。”
  杜家扎根在美国富可敌国的加州,此州经济技术水平顶尖,气候温暖,且教育资源丰富,拥有多所世界顶级高校。
  田阮对这些高校最有兴趣,如果有机会想去看看。
  车子驶过平坦的大路,尽头涌入森林中,数道转弯后,全新的景色在眼前铺展开来,遥遥的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
  “这里靠近海边吗?”田阮问。
  dew说:“是在海边,乡下地方,让少爷见笑了。”
  田阮摇头,“没有,我妈妈身体不好,是该在乡下静养。”
  又半小时后,田阮站在所谓的乡下庄园前,无语凝噎。
  在他的想象中,杜夫人所住的地方一定就像在苏市的别墅,满庭花草,建筑精巧,而此刻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座背靠山峦,面朝大海,占地约莫三十平方公里,建筑面积就有1.5万平方米,超豪华如同的宫殿的庄园。
  前庭整片的草坪,拥有三个大型喷泉,从大门到主宅,光是走路就要十分钟。
  当然,作为当家主人,可以开车进去。
  四五十个佣人穿着统一的女仆装,居然是用中文:“欢迎回家,阮少爷。”
  田阮有一种杰克苏的爽感,不禁张大了嘴巴。
  虞惊墨抬手,两指夹住他嘴巴,“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给你建一座。”
  田阮不可思议地问:“虞先生,我家该不会比你家还有钱吧?”
  虞惊墨:“什么叫我家?我家不就是你家?”
  “我的意思是,杜家比虞家有钱?”
  “那是想当然的,虞家可没有沾染军火生意。而且我是社会主义,杜家是资本主义。”
  “……有道理。”田阮说,“还是社会主义好。”
  “为什么?”
  “你很好心,我大哥就没那么好心捐助孤儿。”
  虞惊墨轻笑:“你可以说给他听。”
  “不要,他听了会扣我零花钱。”现在杜家给田阮的零花钱,都是杜恨别直接转的,一个月也就一万。
  田阮对那些佣人示意后,继续坐上车到主宅前。
  主宅大得惊人,目测是虞家的两倍,dew介绍道:“庄园共有二百五十间房,其中一百间是客房。给少爷和姑爷准备的房间已经收拾好,虞少爷和路少爷可以自己挑选。”
  路秋焰双手插兜,“多谢。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吗?”
  dew:“海边有招聘救生员。”
  路秋焰点点头,“我再看看。”
  正厅金碧辉煌,在这里从主卧过来,恐怕就要几分钟,是以他们等了片刻,杜夫人才妆扮好了,面若桃李地下楼走来。
  三步一喘,真有病美人的气质,“哎呀,家里真是太大了,还是苏市好,小巧玲珑的。”
  田阮立马上前去扶,“妈妈。”
  杜夫人搀着他手臂走下楼,“你不怪妈妈没去接你吧?”
  田阮:“不怪,我也爱睡懒觉。”
  杜夫人娇嗔:“dew,你怎么可以告诉他,我在睡懒觉?”
  dew笑道:“少爷有权知道实情。”
  杜夫人笑意融融,招呼大家:“快坐,惊墨,几个月不见,你又变帅了。”
  虞惊墨淡笑:“岳母也变漂亮了。”
  “哎呀,小嘴真甜,像小阮。你们越来越有夫夫相了。”杜夫人坐在宽阔雪白的欧式沙发上,即便气温暖和,她还披着薄薄的披肩,妆容精致,贵妇感满满。
  虞商和路秋焰分别问了好。
  杜夫人点头,“乖孙儿,你接手了家里的产业,累不累?”
  虞商:“……不累。”
  “小路,你这次来,就和小阮一样,多陪我一阵好吗?”
  路秋焰点头,“可以,只要能打工。”
  杜夫人噗嗤一笑:“你这孩子,出来玩还想着打工。缺钱吗?”
  路秋焰没说,他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杜夫人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这世上没有白欠的人情,如果杜家帮助了路家,势必要拿到一点回报——就算不求回报,路秋焰心高气傲,也会尽量还清人情,反而徒增压力。
  杜夫人听杜恨别说过这事,就连平时的零花钱,路秋焰都是要退回来的。
  田阮打圆场道:“我还没打过工呢,如果可以,我想和路秋焰一起体验。”要说打工,田阮上学时打过唯一的工,就是帮同学写作业,一次十块钱。
  杜夫人不像国内父母那么拘着孩子:“好啊,人生就是体验的过程,酸甜苦辣都该尝尝。要是遇到为难也别委屈自己,告诉妈妈。”
  “嗯。”
  “都饿了吧?吃饭吧。”
  田阮原以为到这里就要吃汉堡牛排,没想到还是吃苏市的饭食,杜家厨子学了八分像,除了油有些多,和刘妈手艺不相上下。
  吃完饭,杜夫人带他们参观庄园,指着带阳台、书房、衣帽间的次卧对田阮说:“这是你们的。”
  田阮点头,“谢谢妈妈。”
  “谢什么,这是你自己家。你随便看,随便玩。”杜夫人说着,就开始累了,只好去茶厅略作休息。
  田阮忙着帮路秋焰和虞商挑选房间,不能太远,要晒到阳光,还要两间房够近,挑来挑去,他选中了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套房。
  “这个给你们。有两间卧室,正好你们一人一间。”田阮热情推荐。
  路秋焰:“我没意见。”
  虞商思忖须臾,“好。”
  田阮看了眼套房里唯一的浴室,嘿嘿笑。
  路秋焰放下行李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我去海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可以打,你去吗?”
  田阮点点头,“去。”
  虞商眉心微蹙,“小爸走了,谁来陪杜夫人?”
  虞惊墨淡声说:“你是她乖孙儿,当然你陪。”
  田阮:“对,虞商,你好好陪陪你外婆。”
  虞商:“……”
  虞商有陪虞老爷子的经验,但叫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为外婆,他实在叫不出口。一旦叫出,就和路秋焰差了一辈。
  田阮拉着路秋焰下楼,“噢耶,去打工咯。”
  路秋焰抽出自己的手,“人生地不熟的,你别乱跑,我来找工作,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田阮反问:“你不也人生地不熟,我们半斤八两。”
  虞惊墨也不好时时陪着田阮,还要谨遵礼仪,和杜夫人说说话。他吩咐保镖跟上,就带着虞商去见杜夫人。
  dew知道路秋焰会开车,给他配了一辆吉普,路秋焰驾轻就熟地载着田阮去海边。
  ——然后刚到海边就被抢劫了。
  田阮:“……”
  路秋焰:“……”


第190章 
  山路没有十八弯, 倒也有七八弯,吉普车下盘颇为稳当,路秋焰车技又不错, 田阮坐在副驾驶欣赏美国乡村美景。
  四野辽阔,偶有几座别墅点缀其中, 草坪修整得极为平整。
  环境是真的好, 人也是真的少, 田阮一路上就见到十几个人,还都是老头老太。
  驶上海岸边的公路后,情况好了点, 有小年轻的车飞过,上演现实版速度与激情。飞过时还会对着吉普车吹口哨,哇哦乱叫。
  遥遥望去, 金色的沙滩上立着一只只彩色的遮阳伞, 如同森林的蘑菇, 每只蘑菇下面都躺着俊男靓女。
  田阮一眼看到裸着上身的男女, 差点惊掉下巴, “哇……”
  路秋焰眉梢一抽,开放到这样的地步,他实在欣赏不来。
  忽然, 前方冲出一辆车,如一条滑溜的游蛇行使, 却倏然停下来。路秋焰一踩刹车, 田阮前胸勒着安全带,往前一晃。
  前方的车下来几个蒙着头脸的男人, 手里拿着各种家伙,叮叮当当敲在地上, 朝吉普车走来。
  田阮睁眼细瞧,“……我们这是遇到抢劫了?”
  路秋焰:“不然遇到施舍了?”
  “……”
  路秋焰从后视镜看了眼,保镖们的车在约莫五十米处。
  几个蒙面大汉走到车前,其中两人包抄了驾驶座,抬手重重敲车窗。
  路秋焰按下车窗,冷冷地睨着那几人。
  “嘿,中国来的小家伙,下车。”
  显然,他们不光要抢劫,还要抢车。
  田阮眨巴眼睛,被绑架一次后,他对这些五大三粗的外国佬不那么惧怕了,说:“你们往后面瞧瞧,你们可以去打劫那两辆车。”
  “那两辆车没有吉普值钱,下来,把钱包留下,我们就看在主的面子上放过你们。”
  田阮:“这样吧,我买一送二,除了吉普,后面那两辆车也送给你们,好吗?”
  大汉们哈哈笑起来:“哪里来的傻子?简直就是一只肥羊——你可真是太棒了。”
  田阮把手伸出窗户招了招,保镖的车缓缓靠近停下,车门一开,他们全副武装,脚步飒沓如流星,各个手里都端着枪。
  子弹上膛的声音混着海鸥的鸣叫,一时间只有风清日朗,浪花涛涛。
  抢劫犯们:“…………”
  保镖们端着枪沉默地与之对峙。
  抢劫犯们咣咣丢掉家伙,举起手:“嘿,兄弟,你们冷静点,我们这就滚蛋,OK?”
  毛七蓦地朝天放了一枪,弹壳落在脚边,说:“滚。”
  田阮趴在窗户边看他们滚得远远的,留下一串车尾气跑得无影无踪,由衷感叹:“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诚不欺我。”
  “像你这样带着保镖的肥羊不多见。”路秋焰启动车子,一踩油门,微微腥咸的海风猛地涌入,一座城镇近在眼前。
  田阮依旧趴在窗户上,风拂在脸上,十分舒坦,忽然问:“你不是晕车吗?开车就不晕了?”
  “开车要是还晕,现在我们不是在路上,而是在海里。”
  “那我们就要演海上漂流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田阮指着海边一个小车说:“那是卖冰淇淋的。”
  路秋焰没管,径直把车开进了小镇,梭巡各家店铺有无招聘,薪资待遇又怎样。
  “这家一小时15美元,这家一小时20美元……”田阮帮着挑选,“这家这家,一小时30美元。”
  路秋焰:“端盘子这么多钱,恐怕还要提供揩油服务。”
  “揩油服务?”
  “有胸的摸胸,有屁股的摸屁股。”
  “……不会吧?”
  “天上不会掉馅饼。”路秋焰继续开车转悠,看到一个卖泳具的店在随手贴了张招聘启示在店门上。
  田阮朗读:“我妻子即将生产,我要回去陪她,招聘店员一名帮我看店,一天基本工资10美元,卖出泳装的钱对半分,如有意愿者,请拨打——”
  路秋焰拿过车里配备的手机,拨打号码。
  不多时接通,对面是个活泼的小年轻声音:“嘿~”
  路秋焰说:“我帮你看店,你现在有空过来谈谈吗?”
  “有空的,你在店门口吗?我大约半小时后到,你可以先四处转转。”
  “好。”
  田阮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趴在店面的玻璃窗户上往里瞧,“还不错,就是小了点。”
  有人遛狗路过,狐疑地看着他们。
  路秋焰:“小偷,别看了。”
  田阮扭过脸:“小偷?哪里有小偷?”对上遛狗大妈的视线,“……我不是小偷,我是来帮忙看店的,店主马上就到。”
  外国人对隐私非常注重,也许只是停留在一个地方够久,比如别人家门口,就会被认为是不法人员,随时报警。
  当然,报了警警察也不一定会来,只是起到一个恐吓的作用。
  田阮和路秋焰在小镇上溜达,四处瞅了瞅,在有限的店铺、各类小时工里,泳具店打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店主在足足四十分钟后才赶来,和电话里一样,是个棕色卷毛、眼睛深邃的年轻人,大约二十来岁,笑起来一口白牙齿:“嘿,你们好,到店里坐,喝咖啡或者橘子汁吗?”
  路秋焰:“多谢。”
  店面建的位置十分优越,田阮从店面的另一扇窗户看去,能看到海岸边沙滩上走动的人影,波光粼粼的海水夹在两栋白墙红瓦的房子之间,如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店。”店主倒了橘子汁幽默地介绍,“历史悠久,游客必到的打卡点。”
  田阮说:“是很不错。”
  “可惜现在可以选择的泳装太多了,我一个月能卖出去十几套就不错了。如果不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我早就想关门大吉了。”
  “十几套?”田阮微笑,“我们保证给你卖出去三十套,最少的。”
  “哦,你们两个人吗?”
  “对。”
  “好吧,如果你们能卖三十套泳装,我就给你们算一人一份工资,怎么样?”
  “成交。”
  店主又简单介绍了各种泳具的款式、价格,说:“这是翻倍的价格,所以我才给你们分一半,千万不要卖低了,我根本赚不了多少。”
  路秋焰抱着双臂说:“太便宜了,可以再翻一倍。”
  “周围都是这个价,我再翻倍,更卖不出去了。”店主耸肩。
  “能不能卖出去,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了。”
  店主笑着摇头,“好吧,我拭目以待。”
  把备用钥匙交给路秋焰后,店主就驱车离开了。接下来田阮归类整理了一下泳具,把它们的原价都记录下来,除去工资、水电,如果按翻一倍来卖,一个月十几套,也就将将不亏不赚。
  要想赚大钱,还得提高利润。
  而且这么好的位置,一下午居然没有一个顾客来。
  田阮:“……这家店在地图上不会被屏蔽了吧?”
  路秋焰拿上钥匙说:“明天再来。”
  两人驱车回到杜家庄园,一路驶到大得离谱的主宅前,佣人们九十度鞠躬,声若洪钟:“欢迎阮少爷回家!”
  田阮觉得有点割裂——他打完工,回到了自己建筑占地一万多平米的豪宅。
  这里一顿饭的花销,是他打一个月工都赚不来的。
  “小阮。”杜夫人骑着平衡车跑来,本就穿着高跟鞋,这一增高,比田阮还高,一阵香风似的停在田阮面前,“听说你下午遇到抢劫了?有没有受伤?”
  田阮仰头看着自己亲爱的妈妈,低头看她脚上的平衡车,“……妈妈,你怎么骑着这个?”
  杜夫人优雅地转了一个圈,披肩流苏飞扬,“惊墨专门从国内空运过来的,下午刚到。有了这小车车,妈妈健步如飞。”
  田阮:“……确实健步如飞。”还比他高!
  杜夫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头小脸小,五官精致,当真可爱,“才一下午,你就晒黑了。真的要去打工吗?”
  田阮:“我来时就黑了,你才发现吗?”
  杜夫人确实才发现,刚见面的时候,是母亲眼里出漂亮儿子,现在冷静下来,儿子当然还是漂亮的,就是黑了一点点而已,“不说这个了,去喝下午茶吧。”
  田阮和虞惊墨对视一眼,说:“妈妈你们先去,我和虞先生有话说。”
  杜夫人抿嘴一笑:“好。”她招招手,虞商和路秋焰就跟上了。
  佣人们自觉地退到一边。
  田阮到虞惊墨面前说:“我们出去说。”
  “嗯。”虞惊墨与之并肩出了主宅大门,往一旁走去,因为房子太大,走了两分钟还没到尽头。
  田阮拉着虞惊墨躲到廊柱后面,迫不及待地靠上虞惊墨坚实的胸膛,双手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气说:“想你。”
  虞惊墨由着他抱,抬手覆在青年圆鼓鼓的后脑勺,抚着柔顺清爽的发丝,“吓到了吗?”
  “什么?”
  “抢劫。”
  “没有。”
  “你胆大包天,想来也不会被吓到。”
  田阮用脸颊蹭着他肩膀,张嘴啊呜一口咬住。
  虞惊墨轻笑,嗓音低低的,震颤胸腔:“撒娇。”
  “才没有。”田阮耳朵酥麻。
  “嗯。”
  “你不想我吗?”田阮问,“如果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了。”
  “想。”虞惊墨紧紧地拥住青年,汲取他身上柔软温润的气息。
  下午阳光正好,庄园一片宁静悠然。
  吃过晚饭,田阮才想起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杜夫人:“说是这几天。他回不回来一个样。”
  “不一样,爸爸回来,能陪你说说话。”
  “他那嘴巴,也就和人谈生意的时候灵光,对着我整天屁都不放一个。”
  “爸爸要是在你面前放屁,那他可就颜面扫地了。”
  “那他早就颜面扫床了,年轻的时候在被窝里放屁,被我听到了。”
  “哈哈哈哈……”
  杜夫人轻轻舀着燕窝吃,曼声道:“说起来,你大哥有些天没打电话来。他跟你爸一样是个工作狂,忙起来电话都不打一个。”
  dew捧来座机,杜夫人放下燕窝小盅,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拎起座机话筒,拨了一串号码。
  “小周,恨别在吗?”
  “杜总去法国了。”
  “法国?”杜夫人一愣,“好。”
  挂断电话,她又拨了一串号码,结果没人接通。于是她又拨了一串,“老戴维,小杜去你那边了吗?”
  老管家说:“少主人最近没有来这边。”
  杜夫人神色凝重,又拨了杜淡仁的电话号码,“淡仁,最近见到恨别了吗?”
  杜淡仁疑惑:“他不是在国内?”
  “不在,去法国了。但老戴维也没见过。”
  “那就打他电话。”
  “我要是能打通,会打给你?”
  “……”
  杜夫人平心静气地说:“算了,我自己找。”
  杜淡仁:“夫人,我帮你一起找。”
  “什么叫帮我?恨别不是你儿子?”
  “……”
  田阮忙说:“爸爸也是好心,他嘴笨嘛,多些宽容,少些争吵。”
  杜夫人挂断电话,对dew说:“把法国所有房产的电话都打一遍,恨别稳重,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手机没电了。他带的助理是哪个?”
  dew说:“夫人别急,我从杜总身边的人查起,总能查到。”
  “好。”
  田阮举手,“有一个可能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杜夫人美目圆睁,“小阮你知道?你快讲。”
  田阮:“大哥去找大嫂了,他们现在在滚床单,没空接电话。”
  “……”
  虞惊墨颔首:“这个可能百分之九十九。”
  路秋焰和虞商都面无表情的,当做没听到——大人的世界,好脏。
  杜夫人干咳一声:“既然这样,那就不打电话了。”
  然而十分钟后,杜淡仁打了电话来,说:“夫人,我找到恨别了,他和贺兰斯在巴黎的酒店,没有危险。”
  杜夫人:“……你怎么找到的?”
  杜淡仁:“定位他手机,我让私家侦探去看了眼,结果侦探莫名其妙被打了,我还要赔偿他精神损失费。这是为什么?”
  众人:“……”
  杜夫人:“你应该亲自去,这样侦探就不会挨打了。”
  杜淡仁:“?”
  知道杜恨别没事,还和贺兰斯激烈地做着恨,翻来覆去炒了一遍又一遍,田阮放心了。他嗑的cp果然不会BE。
  到了睡觉时间,田阮忽然有点小激动,迫不及待地拉着虞惊墨去浴室。
  “一起洗?”虞惊墨低声问。
  田阮点点脑袋,脸蛋红红。
  然后虞惊墨就把田阮炒了一遍又一遍。
  田阮满足了,就是腿软得站不住,脚踝上挂着沐浴露,混着其他白白的。
  虞惊墨抱着他,不肯放下,边走边……
  被子皱了,床单乱了,梅花开了,小猫叫了。
  翌日,田阮起来若无其事地吃早餐,他现在是真的习惯虞惊墨的尺寸了,只要不是木板凳子,他的屁股就没事。
  早餐里有茶叶蛋,田阮灵机一动:“这些吃不完的茶叶蛋,可以给我带到泳具店吗?”
  杜夫人困惑:“你带茶叶蛋到店里做什么?”
  一个计划在田阮心中成型,“小东西,大用处——让那群老外感受一下中华美食的魅力。”
  茶叶蛋也不多,就二十来个,装在电饭锅里连汤带蛋搬走。
  田阮依依不舍地看着虞惊墨,“虞先生,我们中午才能见了。”
  虞惊墨:“嗯。”
  田阮飞了一个吻,“再见。”
  虞惊墨抬起食指在优美如弓的唇上轻轻一按,说:“等你。”
  田阮害羞了。
  路秋焰被肉麻到,抖着肩膀指使虞商干活:“那个小笼包也带上。”
  虞商认命地当着小厮,谁让他辈分小……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捣鼓出什么来。
  坐在吉普后座,和小笼包挨着,虞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你们以后每天都要这样?”
  田阮:“如果效果好的话,就这样。”
  到了店铺,路秋焰先把茶叶蛋、小笼包都热在锅上,专门在店门旁放了两个凳子,电源甫一接通,传统美食的香气顿时悠悠飘荡在这座海边的小镇中。
  一直飘到沙滩上。
  田阮挨个给泳具们贴上翻了四倍的价格标签,将小物件比如遮阳帽、太阳镜、防晒衣作为普通赠品。
  茶叶蛋和小笼包则是进阶版的赠品。
  不到十分钟,第一个顾客被茶叶蛋的香气吸引来,问:“嘿,这个怎么卖?”
  路秋焰冷淡地说:“不卖。”
  “?”
  田阮赶忙出来,笑脸相迎:“这个是赠品,只有购买本店任意物品,才会送哦。”
  那姑娘走进店里,吓了一跳:“天啊,这泳衣太贵了。”
  田阮:“这里赠品可以随便挑选两样,还有一个茶叶蛋和小笼包,只要购买一件泳衣,就能获得五样东西。请问你见过这样的优惠吗?”
  那姑娘闻言心动:“真的吗?随便我挑?”
  “是的。”
  “那好吧,我要这件。”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又有几个年轻人被吸引来,“天啊,这是鸡蛋吗?施了魔法的鸡蛋,闻着太香了。”
  田阮如法炮制。
  因为承受不住茶叶蛋的诱惑,他们也买了泳衣。
  半天下来,店里卖了足足十件泳衣,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剩下几个茶叶蛋,田阮边吃边向店主汇报这个喜讯。
  店主叫了好几遍“Oh my god”,像是开心得要疯了:“兄弟你们太能干了,天啊,中华美食万岁!”
  回庄园的路上,虞商忽然说:“鸡蛋的成本是六毛钱一个,一锅茶叶蛋的茶叶料包大约需要五块钱,一天二十个茶叶蛋是十八,加起来就是二十三。一笼小笼包面粉和肉的成本加起来约莫十二,总共就是三十五。这还是不加水电。”
  田阮:“……”
  “要是人多的时候,你们就得每天自费一百去打工。”
  田阮掰着手指数,“就算自费一点,也是赚的。”
  虞商:“食材费用应当和店主讲清楚,就算你们包了食材,如果让店主以为你们多赚了他的钱,反而不妙。”
  田阮点点头,“这钱是我家出的,是该说清楚。”
  而且杜家用的都是好肉好面粉,鸡蛋肯定也不止六毛钱一个,茶叶也是贵价的。要是不算清楚,可能这个工还打亏了。
  回到庄园,田阮就和dew说了这事,言下之意就是,做最普通的茶叶蛋,用普通的茶叶,别做成黄金蛋,亏了心疼。
  下午田阮不能去陪路秋焰打工,他还要学车。
  dew已经把资料办齐,还给他报了名,接下来只要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练车,半个月拿到驾照不是问题。
  教练上门教习,庄园里就有一大片车道,可以自由练习直行、转弯、靠边停车。
  杜夫人望着绿油油点缀鲜花的草坪,水泥路曲折悠长,说:“这是为我之前练车开辟出来的,谁知道拿到驾照也没机会开车。”
  田阮:“……妈妈你是享福的命。”
  杜夫人柔柔地一笑:“你也是。”
  田阮想着,虽然自己现在出门没什么机会开车,但以防万一,有个技能在手上还是好的。假如以后司机拉肚子,或者半路上司机不干了,他就可以霸道地抢过方向盘,对虞惊墨说:“虞先生,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么想着,田阮嘿嘿笑起来。
  杜夫人忧虑地对虞惊墨说:“这孩子傻乎乎的,真的能开车吗?”
  虞惊墨说:“他的车已经开得很不错了。”
  杜夫人:“?”
  虞惊墨以拳抵住唇,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他平时看司机开车,怎么说也跟着学了点。”
  杜夫人点头,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瞳仁透着和田阮一样的琥珀光泽,温润剔透的,“那就好。”
  虞惊墨专注地看着田阮和教练交涉,有些专业词听不懂,求助地看向自己。虞惊墨弯起唇角,给他解释。
  田阮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坐进车里,听从教练的指示。
  车子启动,沿着道路缓慢前行。
  教练说:“很好,保持住。可以加速一点点。”
  田阮学着路秋焰一踩油门——
  教练:“踩刹车!!!”
  车子咣地撞在大树上。
  田阮被安全带勒得直咳嗽,“啊……咳咳……”
  虞惊墨飞快走来,敲着窗户,“田阮,没事吧?”
  田阮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连滚带爬扑进虞惊墨怀里,“虞先生,好可怕……”
  教练腮帮子动了动,把话憋了回去——这位少爷才可怕好吧。
  虞惊墨安抚地拍了拍田阮的后背,哄道:“没事。一开始学车都这样。”
  田阮眼巴巴地问:“虞先生也像我一样,撞到树上了吗?”
  虞惊墨忍笑:“我又不是兔子,不会撞树上。”
  田阮:“……”


第191章 
  “要是害怕, 就不学了。”虞惊墨抚着田阮柔顺清爽的发丝说。
  田阮抬眼看他,“可是这样,我以后不能开车带着你了。”
  “?”虞惊墨说, “有司机。”
  “万一司机有急事呢。”
  “我们家有三个司机,几十个会开车的保镖。”
  “万一他们有一天集体吃坏了肚子, 全军覆没呢。”
  虞惊墨失笑:“我也会开车。”
  田阮:“……所以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吗?”
  虞惊墨不愿打击他, 思忖须臾, “假如我喝酒的话,就不能开车了。”
  田阮眼睛亮晶晶,“没错, 你总是应酬,肯定要喝酒。喝酒是不能开车的,所以到时候还是我开车带你回家。”
  “嗯。”
  “所以我一定要学会开车。”田阮言之凿凿, 下定了决心, 扭头对教练说, “我们继续!”
  教练:“不撞树可以吗?”
  “……我尽量。”
  杜夫人说:“要不我让工人把这几棵树挪走?”
  田阮:“没有树的话, 这里光秃秃的不好看。就这样吧, 我尽量不撞上去。”
  这个尽量,就是一下午最少三次撞树。
  田阮深刻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兔子,看到树就撞上去, 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就是他亲身演绎的。
  路秋焰下午回来时,只见一辆车头撞得七零八落的SUV正如一个蹒跚老人, 颤颤巍巍开在主宅前的主干道上。
  虞商扭头看到, 缓缓停了吉普车,隔着草坪喷泉观望。
  路秋焰下了车, 稀奇道:“开车的是田阮?”
  虞商:“嗯。”
  “能把车开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SUV开到庄园门口, 绕个弯,小心地驶上右边的主干道,朝着吉普车的屁股追去。
  路秋焰爬上车:“靠,快走,别被追尾了。”
  虞商立即踩下油门,三五下到了主宅前,谁知那SUV继续追屁股,只得又开出几米远,到了另一条主干道前。
  SUV又追过去。
  “……”
  最后变成了两辆车在庄园前面绕圈。
  杜夫人站在客厅前的台阶上,拿着一只小小的望远镜眺望,笑道:“他们玩得真开心。”
  虞惊墨身姿挺拔,站立如松,锋利的轮廓被晚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优美如弓的唇弯起:“嗯。”
  也算达到一种练车的效果。
  田阮很开心,追了吉普好几圈,对方向盘的把握越发熟练,就是车子摇摇晃晃的,终于,噗的一声放了个屁似的,熄火了。
  “……”
  路秋焰往后看,说:“不追了。”
  虞商往左打方向盘,“我小时候被狗追,也是这样的。”
  SUV车门打开,田阮一脸懵地下来,这才发现车前盖翘了起来,里面零件一览无遗,并且四处磕碰,凹陷凸出,宛如经历了泥石流的摧残。
  杜夫人招手:“小阮,过来!”
  田阮连走带跑,五分钟才到杜夫人面前,累得气喘吁吁的:“妈妈,车子熄火了。”
  虞商来了句:“何止熄火,是报废。”
  田阮:“……”
  杜夫人拿出香喷喷的帕子给田阮擦汗,“没事,我们家有汽车厂,代工好几个名牌汽车,你想开什么车都可以。”
  田阮想了想,“我初学还是开一些便宜的车吧。”
  杜夫人心疼道:“你这么节俭,一定是以前过了苦日子。”说着,美目泛起泪花。
  田阮忙道:“妈妈我没有过苦日子,不过就是冬天衣服冷了点,偶尔没钱饿几顿,不能和同学出去玩和聚餐而已。”
  杜夫人:“……”
  杜夫人哭了。
  田阮手忙脚乱,“妈妈我给你表演一个才艺,啪啪啪,看我手里有什么?”
  “什么?”杜夫人好奇地望着田阮合起的双手,“玫瑰?”
  田阮缓缓分开双手,“哈,空气!”
  “……”杜夫人破涕为笑,“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保证你手里每天都抓得满满的,不止是空气。”
  “谢谢妈妈。”田阮笑颜灿烂,“虞先生也送我好多礼物,我现在不光手里满满,心里也满满的。”
  杜夫人由衷地欣慰道:“那就好。”
  田阮眼睛不停地瞄向虞惊墨,说:“我开车也开累了,去散散步。”
  杜夫人了然,这一下午,小夫夫俩还没有机会单独相处,“好,一个小时后吃晚餐,别忘了。”
  “嗯!”田阮拉上虞惊墨的手,走向一旁的庭院园林。
  这园林里花草繁茂,雕刻着各种天使石像,或捧着花瓶,或翩翩起舞,或酣然沉睡,或坐在湖畔玩耍,或在花丛中吹笛子。很有意趣。
  而这些天使,都长着一张脸,田阮很不要脸地称之为婴儿时的自己。
  也许杜夫人思念小儿子那些年,就是靠着这些石像来慰藉相思之情的。
  “都很可爱。”虞惊墨评价道。
  田阮抚着一只小天使的翅膀,看到那迷你的唧唧,不满道:“这里太小了。”
  虞惊墨:“本来就这么小。”
  “……哪有?”
  “婴儿长着巨根才可怕。”
  “也是。”田阮点头,“每个人小时候,都是这么小。”
  虞惊墨不置可否,忽然说:“身体也满满的。”
  田阮:“?”
  “你的身体,也被我的礼物填得满满的,对吗?”
  田阮脸蛋红红,锤了他一下,“有本事,在我妈妈面前说。”
  虞惊墨顺势捉住他的手,拉过他纤瘦的腰肢,按在怀里接吻。
  田阮被吻得晕头转向的,不知不觉间,坐在撒尿小天使身边的石台上,和着水声,滋生出另一种水声。
  虞惊墨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而掌心宽大,能完全包裹住小田阮。
  田阮靠在他怀里,耳根到脖颈全都染上了霞彩,“虞先生,这里……”
  “十分钟就好了。”虞惊墨低声哄着,高大的身躯完全将青年拢住,周遭花草烂漫,天使齐声歌唱,流水淙淙。
  事实证明,因为野外的关系,田阮不到十分钟就投降了。
  他眼眸水润,迷茫地看着虞惊墨,“你干嘛总是对我这样?”
  虞惊墨忍得巨龙生痛,说:“想要看你为我动情的样子。”
  “……晚上不够你看的?”
  “灯光暗,看不清。”
  “那就……那就开灯。”
  虞惊墨给他清理好,提起裤子,“那样的话,你也会看到我是怎么弄你的。”
  田阮低着脑袋,点了点,“又不是没看过。”
  “好看吗?”
  田阮不肯说。
  “告诉我,好不好看?”虞惊墨的手在水中清洗一番,抬起时滴滴答答落着水,指尖一掐,迸溅的水落到青年脸上。
  田阮下意识闭了闭眼睛,还是不肯说,只脸颊红扑扑。
  虞惊墨只好自己说:“我觉得好看,像花瓣一样软和。还很窄,有时候薄薄的,我不忍心破坏。”
  “……”田阮捂脸,“晚上再说,现在不要说。”
  虞惊墨唇角微翘:“嗯。”
  晚上吃过晚餐,虞惊墨果然说了很多让田阮脸红的话,不管他说什么,田阮都不生气,乖乖地任他所为。
  因为田阮很乖,虞惊墨给了很多礼物和奖励。
  就这样,田阮每天上午打工,下午练车,晚上和虞惊墨羞羞,日子充实而丰沛。
  一星期后,杜淡仁回来,庄园全体肃穆以待。
  杜淡仁在田阮这里没什么威严,但在家里管家以下,显然等同于公爵,他回来了,那就是世上最大的事。
  杜淡仁没什么表情,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我知道私家侦探为什么挨打了。”
  杜夫人:“什么侦探?”
  杜淡仁:“就是被恨别打的那个侦探。”
  杜夫人:“……哦。”
  “当时,恨别正在和贺兰斯打牌,因为私家侦探的来偷看,他输了,所以才发了火。”
  “恨别告诉你的?”
  “没错。”
  “好了,这事过去了,别提了。”杜夫人叹气。
  田阮心想,那个打牌,肯定是打得啪啪响的那个牌。可惜便宜爹不懂,以为是真的打牌,现在还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拿出来说。
  之后杜淡仁上楼换了衣服,下面大家等了半小时也没等到,就打电话。
  杜淡仁在那头说:“抱歉夫人,我迷路了。”
  杜夫人:“……你待着别动,我让dew去找你。”
  田阮吃惊道:“爸爸在自家迷路了?”
  杜夫人:“他经常这样,都怪他,把迷路的基因遗传给你。”
  前两天,田阮逛主宅的时候也迷路了,转悠一个小时没找到下去的路,只能打电话向虞惊墨求助。
  虞惊墨找了他十分钟才找到。
  田阮:“我那是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才迷路的。我多走走,就不会迷路了。”
  杜夫人点头,“你比你爸强。”
  田阮笑了笑,又等了二十分钟,杜淡仁才被dew找到给带回来。
  杜淡仁木头似的杵在杜夫人面前。
  杜夫人纳罕道:“怎么了?”
  杜淡仁脸颊浮出红晕,说:“我忘记穿内裤,还得上楼,夫人能陪我吗?”
  杜夫人:“……”
  田阮咳嗽:“妈妈你去吧,不然爸爸又迷路。”
  杜夫人一脸无语地陪他上楼,因为身娇体弱,走得慢慢的,杜淡仁回身牵住她,稳稳地抓着栏杆。
  吃晚餐时,路秋焰和虞商才回来,带着一身海水的腥咸气息。
  田阮敏锐地问:“你们去冲浪了?”
  虞商:“……”
  路秋焰:“嗯。”
  田阮悲愤欲绝:“你们居然偷偷背着我去玩,不带我冲浪。”
  虞商:“不带弱鸡。”
  田阮一愣,弱鸡这个词,只有路秋焰会说,短短几天,他的好大儿就被俏儿媳给带坏了。
  虞惊墨闻言看向不孝子,长眉凤目皆是凉薄,“你说你小爸是什么?”
  虞商:“……战斗机。”
  弱鸡中的战斗机,倒也没有毛病。
  田阮又菜又爱玩,说:“下次冲浪喊我。”
  虞商不置可否,他和路秋焰两个人玩挺好的。没想到路秋焰说:“那明天吧,我带你冲浪。”
  田阮:“噢耶!”
  虞商:“……”
  天上闷雷滚滚,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好了,谁都别玩了。
  田阮呆了。
  之后接连三四天都在下雨,庄园一片淫雨霏霏,草木凄迷。田阮不能练车,不能打工,不能去玩,就算主宅里一应设备俱全,甚至有个小电影院,他还是不得劲。
  杜淡仁说起杜夫人的生日,就在这几天。
  田阮吓了一跳:“妈妈的生日?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杜淡仁奇怪道:“你大哥没告诉你?”
  “没有啊。”田阮这就打电话去算账。
  杜恨别语气悠闲:“你没准备,我帮你准备。”
  田阮问:“你帮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一个仿真骷髅头,行吗?”
  “……”田阮抖了抖,“总有大哥想害我,我不上当,自己准备。”
  杜恨别要的就是这效果,“你的孝心,拭目以待。”
  田阮忽然想到虞惊墨送自己的大钻石,跑去问道:“虞先生,你送我的钻石多少钱?”
  虞惊墨正在用笔记本电脑远程办公,想了想说:“大约五百多万。”
  田阮:“…………没事,我有五千万,我要再买一颗那么大的,送给妈妈。”
  虞惊墨这就为他查询世界各地的钻石拍卖,翻过电脑屏幕给他看,“这几颗都是差不多大,要哪个?”
  田阮不敢看钻石下面的小数字有多少个,眼花缭乱地一指淡粉色的钻石,“这个吧,妈妈应该会喜欢。”
  “好,我找人代拍,大概三天后送来。”
  田阮这就上交自己的银行卡,问:“可以刷这个吗?”
  虞惊墨轻笑:“我出钱出力,你出人就好。”
  “?”
  “晚上多叫几声老公。”
  “老公。”田阮现在就叫。
  虞惊墨黑沉沉的瞳仁深了几许,“再叫一声。”
  “老公老公老公……”田阮就跟唱歌似的,语调甜甜,小嘴抹了蜂蜜似的。
  虞惊墨合上笔记本,一把将青年捞过来,白日宣淫。
  一边做,虞惊墨一边从抽屉拿出田阮的暑假作业。
  田阮坐在他腿上,手肘撑着桌面,手里拿着笔,在作业本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虞惊墨抱着他,看着他作业本,说:“字迹不认真,重写。”
  “嗯……”田阮划掉那几个字,重新写,握不住笔,还是歪歪扭扭的,“虞先生……”
  “怎么了?”虞惊墨故意问,“不想写作业?”
  田阮湿淋淋的像一只桃子,挨着虞惊墨无间隙,他努力握住水笔,却怎么也握不紧,更写不了字,“手、手没有力气。”
  虞惊墨便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田阮看不清写下的字,原来是泪水糊住了眼睛,嗓音裹了蜜糖似的:“虞先生……不写作业了,好吗?”
  虞惊墨:“暑假过去一半了,你还没写作业,是不想写吗?”
  “……没时间。”
  “现在也没时间?”虞惊墨擦去他的生理性泪水,吻着他脸颊,撷取一枝梅花给他看。
  田阮不敢看,又不得不看。
  那一枝梅花娇艳,沾着露水,盛开在日光下。
  田阮真的没时间做别的事,趴在作业本上,像个假期最后一天补作业的学生,泪流满面,身心煎熬。
  但好在,作业总能写完,任何难题也总有解决的时候。
  当最后一道大题解开,田阮叫得像只春天的小猫,翘着尾巴蹦跶。
  连续几天的雨水,庄园笼上一层润泽的气息,氤氤氲氲的,草木葳蕤,翠绿欲滴。一辆劳斯莱斯驶入大门,停在主宅前。
  身高腿长的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佣人齐刷刷鞠躬:“欢迎杜总回家!”
  “呵,排场挺大。”贺兰斯从后备箱提出行李箱说。
  两个人,一只行李箱,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dew笑吟吟:“大少,贺总,里面请。”
  客厅里,杜夫人优雅地喝着茶,抬头笑意融融:“恨别,小贺,回来了。”
  她用的是“回来”,而不是“来”。贺兰斯脚下一顿,旋即从容自若地笑道:“夫人午安,上门叨扰了。您还是一如初见那般美丽。”
  杜夫人越看贺兰斯越满意,“你也是。过来坐,喝点红茶。”
  dew说:“请把行李箱交给我,送去你们的房间。”
  贺兰斯大喇喇坐下,四顾看了一圈,“他们人呢?不在?”
  杜夫人道:“虞商和小路去打工了,惊墨陪小阮去参加考驾照的笔试。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贺兰斯一笑:“正好,打牌不怕人不齐了。”
  杜夫人听到打牌这个词,有点尴尬,“还是你和恨别打牌吧。”
  “?”
  杜恨别:“……”
  贺兰斯没有多想,拿出精心挑选的礼物,说:“夫人生日快乐,小小心意请笑纳。”
  杜夫人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中古风的做旧金怀表,雕刻精致,完全机械操作,笑道:“多谢,这样的小玩意我最喜欢了。”
  说话时,外面又传来佣人的声音:“欢迎阮少爷回家。”
  哒哒的脚步声,田阮小跑着进来,“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
  贺兰斯:“……”
  杜恨别到是接受了这个称呼,笑道:“恭喜通过笔试。”
  田阮:“你怎么知道我通过了?”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满分。”
  “对啊。大哥你真聪明。”田阮不吝啬地夸赞。
  杜恨别失笑:“给你和路秋焰的礼物在行李箱里,待会儿拿给你们。”
  “好啊。”
  几人聊了会儿天,路秋焰和虞商果然回来了,这次,他们身上又有海水的味道。
  田阮嗅了嗅,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冲浪,过两天他亲自开车去玩。
  说起杜夫人的生日,田阮问:“爸爸大哥,你们生日什么时候?”
  杜淡仁:“杜家男人不过生日。”
  杜夫人点头,“男人过什么生日,不用管他们。小阮,你生日在下个月,一定要好好操办。”
  田阮:“……”
  田阮:“妈妈,我也是男人。”
  杜夫人一愣,想了想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孩子。”
  “大哥也是你的孩子。”
  “你大哥……十岁也过过生日的。你到现在,都没好好给你过过生日。”杜夫人说着又开始伤心起来,“你不想过生日吗?”
  田阮连忙说:“想的。”重要的是,过生日会有很多礼物。
  杜夫人颔首,“那就好。你放心,妈妈一定为你好好过一个生日。”
  “具体日期是哪一天?”田阮好奇。
  “八月二十二号。”
  “……那我肯定不在这边了,已经回国了。”
  “没事,我回国给你办。”
  田阮点头,“好。”
  路秋焰神色微动,不过没说什么。
  田阮却问:“路秋焰,你生日是不是八月二十三?”
  “嗯。”
  “好巧啊,只和我差一天。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田阮当着大家的面说,就是想让他的爸妈大哥都别忘了,还有路秋焰这么个干儿子/干弟弟。
  杜夫人也笑道:“确实有缘分。小路,到时候,我也给你办一场生日宴好不好?”
  路秋焰婉拒:“多谢,但不用了。我不过生日。”
  田阮知道他在推辞,“虞商过生日的时候就是全家吃个饭,我觉得挺好的,到时候,我们也这样吃个饭就好。”
  路秋焰不置可否,过不过生日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区别——家里破产,父母就没心情过生日了,最多在那一天,会给他煮一碗面条。
  到了杜夫人生日那天,果然十分盛大。
  庄园从早上到傍晚,各种豪车络绎不绝,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们争相献宝,只求与杜家有一次生意的合作。
  琳琅满目的礼物堆满了客厅,主宅全部挂上粉色的装饰,宛如梦幻城堡,里面住着的都是王子公主。
  田阮被盛装打扮了一番,有虞惊墨监督,他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使,被虞惊墨牵着翩然而落这人间。
  一天下来,田阮眼花缭乱的,语言系统极速运转,母语英语法语俄语来回切换,除了英语,其他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时常卡壳。
  每当这时,虞惊墨就会替他解围。
  田阮干脆像只吉祥物那般微笑即可。
  路秋焰就聪明多了,他不会就是不会,谁和他搭讪,他就冷脸吓跑人家。一个金发碧眼的白富美一眼相中虞商,他更是一副棺材脸,说:“He is me。”
  白富美:“??Sorry, I don't understand what you're saying。”
  虞商瞥了路秋焰一眼,说:“I'm his boyfriend。”
  白富美:“……”
  路秋焰:“……”
  虞商端着香槟,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假扮一下彼此的男朋友,免得横生不必要的麻烦。”
  路秋焰:“哦。”
  田阮躲在廊柱后面吃西瓜,咔嚓咔嚓,甜得不行:“这就是铁树开花,朽木逢春啊!”


第192章 
  杜夫人生日宴后, 田阮拿到了permit,也就是上路许可证。他之前都是在庄园里练车,头一次开出去, 难免紧张。
  虞惊墨亲身坐在副驾驶,稳如泰山道:“我的身家性命, 可都在你手上了。”
  田阮握紧方向盘:“……虞先生你不要吓我。”
  虞惊墨轻笑:“世间万物, 唯快不破。只有开车除外。”
  田阮点点头, 酒红色的老爷车如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缓缓行使在山路间。
  幸而此处山路平坦宽阔,转弯角度也大, 初学者开车也不是太难。渐渐的,田阮找到了手感,手脚配合无间, 目视前方, 时刻观察路况。
  瞧着青年认真的模样, 虞惊墨摇下窗户, 让海风吹进来, 带着馥郁的草木气息,听取鸥鸣一片。
  “开得不错。”虞惊墨夸道。
  田阮唇角弯起,却不敢看身边, 生怕错过什么紧要的情况,“那当然了, 我可是虞先生教的。”
  前些天, 教练暴露了脾气暴躁的本性,到没人的地方时对田阮破口大骂, 他以为田阮听不懂,但田阮只是被骂懵了, 并不是不懂。
  把车开回去后,田阮就向杜夫人告状。
  教练还狡辩,说他只是说了田阮两句,怎么就变成骂人了?
  dew说:“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一看便知。”
  教练:“……”
  可能他也没想到一辆练习用的车会有行车记录仪,暴露之后只能忍气吞声地道歉,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
  杜夫人:“给你机会骂我儿子,还是骂我?”
  dew直接送客。
  本来杜夫人想重新给田阮找个教练,但虞惊墨说:“我教他。”
  田阮乐得如此,他发现虞惊墨真的是一位情绪稳定的领导者、教育者,别看表面淡淡的,但每次给他讲题都是深入浅出、化繁为简。
  就算田阮不会,虞惊墨也不会有任何脸色,只说:“你再想想。”
  想不通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开车也是,田阮带着虞惊墨咣咣撞大树时,虞惊墨没有半点不悦,甚至会笑:“你在玩碰碰车吗?”
  当学车变成玩的时候,好像就容易了一点。
  海风徐徐,金色的沙滩遥遥在望。
  田阮飞快掠过几眼,寻找停车的位置。但好像没有专门停车的地方,大家都是随意地把车停在路边。
  “这里吧。”虞惊墨指着两车之间的空隙说。
  田阮:“……你觉得我的技术,能把车侧边开进去吗?”
  “那就再往前看看。”
  许是天气好的原因,这一片都是人,车也停了很多,五颜六色如蘑菇的遮阳伞盛开在金滩上,各种肤色的外国佬悠闲地享受免费的沙滩。
  再往前就到小镇上了,车流如梭,田阮不敢太冒进,老爷车依旧龟爬。
  一路上听了好几声鸣笛催促,但没有车敢刮擦而过,这老爷车虽然老了,但漆面油光锃亮,一个轮胎就要几十万,懂车的人都知道这老爷车价值不菲,当真是老爷。
  田阮挑中这辆车的时候,杜恨别表情犹豫,对杜夫人说:“妈,这是我最喜欢的车。”
  杜夫人:“所以才要给你弟弟开,你总不能送你不喜欢的车给他吧?”
  杜恨别:“……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他了?”
  杜夫人讶异:“恨别,你连一辆车都舍不得吗?”
  “……他要是喜欢,就送他。”杜恨别转头对田阮说,“这种七八十年代的车,你应该不喜欢吧?”
  田阮两眼放光:“大哥你真有品味,送我这么好的车。”
  杜恨别:“……”
  于是这辆老爷车就归田阮了,当然,只是在这里开开,要是运回国成本很高,反正田阮假期两头跑,有个专属的车也好。
  经过一个小时的龟爬,田阮终于载着虞惊墨来到泳具店前。
  全程无惊无险,一路顺畅。
  田阮长长松了口气。
  虞惊墨给他解开安全带,“熄火,拔钥匙。”
  田阮下了车,闻到浓郁的卤料香气,店门前有两个女孩在挑选茶叶蛋,争执哪个更大些。听到车子的响动后,她们回头,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hi~”田阮从驾驶座下来,自以为帅气地打招呼。
  然而她们的视线全都黏在虞惊墨的身上,互相小声地咬耳朵。最后左边那个身材惹火的比基尼美女出列,从两胸之间掏出手机说:“帅哥,加个联系方式?”
  田阮也瞪大了眼睛。
  虞惊墨瞥田阮一眼,牵过他的手,说:“我们结婚了。”
  两个美女拿了茶叶蛋就走,一边愤愤地吃蛋,一边大声嘀咕:“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帅哥都和男人结婚了。”
  田阮大声地回:“I'm sorry!”
  “……”
  路秋焰听到声音双手插短裤口袋酷酷地出来,看到虞惊墨,他把手拿了出来,说:“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田阮满意地笑笑,只要虞惊墨在,路秋焰就能收敛点不奚落他,“你看这是什么?”手扶着老爷车,摆了一个pose。
  路秋焰对他的显摆不为所动,“甲壳虫。”
  “……这是老爷车,虽然是有点像甲壳虫。”
  店里还有顾客,是一堆小情侣,正在用自己有限的数学知识,去挑战虞商的二百多智商。
  “哦,2+2=6,所以我们共有六样赠品。”情侣男说。
  “yes,六样。”情侣女附和。
  虞商:“你们是共有六样赠品,包括了茶叶蛋和小笼包。”
  “No,不包括茶叶蛋,我们爱吃茶叶蛋,不能少了我们的。这样吧,给我们四个茶叶蛋,这些赠品我们可以少拿两样。”情侣男笃定道。
  虞商额角抽动,给他们解释:“这些赠品你们每人两样,加起来是四样,加上茶叶蛋和小笼包,就是一共六样。”
  情侣掰着指头数,“哇哦,我们好像真的算错了。”
  虞商沉住气点头。
  “真的不可以多送两颗茶叶蛋吗?我们非常喜欢吃它,就像施了魔法一样好吃。”
  “抱歉,只赠送一个茶叶蛋,一个小笼包。”
  “这也太小气了,我们两个人呢。”
  “两个人,两个茶叶蛋,够吃了。”
  “不,我男朋友胃口大,应该多送一个。”情侣女说。
  情侣男点头,“没错,我的胃口就像大象,小小一个茶叶蛋,轻松拿捏。”
  虞商忍无可忍:“如果你实在想吃蛋,就吃你自己的蛋吧。”
  两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即破口大骂。
  田阮陶醉地说:“这么多天,终于不是我一个人挨骂了。”
  一分钟后,那对情侣愤愤地冲出来,后面跟着两个拿着铁棍的保镖,面红耳赤地彼此追逐,男的骂,女的叫,保镖拿着铁棍咣咣敲地恐吓。
  田阮及时退让,眺望这一出闹剧,看到黑着脸的虞商像一根木头杵在原地。
  虞惊墨淡声道:“世上百分之九十都是蠢人,要学会包容。”
  虞商:“……”
  田阮原本在笑,听到这话犹疑地问:“虞先生,我是百分之十吧?”
  虞惊墨:“你是万分之一。”
  “?”
  “一百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你这样的。”
  “我这样,是怎样的?”
  虞惊墨置之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田阮不懂。
  但他的好大儿和儿媳都闻到了狗粮味。虞商面无表情地说:“爸,你找我有事?”
  虞惊墨:“没事,你小爸带我兜风路过这里。”
  “哦。”
  田阮就把车停在这里,拿出后座的冲浪板和泳衣说:“我和你爸去冲浪,你们去吗?”
  路秋焰:“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卖茶叶蛋。”
  田阮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剧情,世界的意志很狗,没有他参与的时候,主角攻受反而能更快的拉近。
  “那好,等你们卖完了,再去冲浪。”田阮正好在店里换上泳衣,拿着防晒霜对虞惊墨说,“虞先生,帮我涂一下后背。”
  虞惊墨看了眼他的后背,说:“你身上很白。”
  “……那也要涂,万一晒黑了呢。”
  虞惊墨手法熟练,给田阮涂防晒霜的时候,就像抚摸。
  田阮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别扭地说:“虞先生,别摸我。”
  虞惊墨手上一顿,若无其事:“我怎么摸你了?”
  “你快一点。”
  “快不了,只有最后冲刺攀高峰的时候才能快。”
  “……”田阮涂个防晒霜,都涂得脸蛋红红。
  从店里出来,路秋焰开口就说:“你的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
  田阮抬手指着大太阳:“有太阳公公的照耀,能不红吗。”
  虞惊墨手臂轻轻松松夹着两块一大一小的冲浪板,戴着墨镜,长腿阔步朝海边走去。田阮屁颠屁颠跟上,在虞惊墨身边绕来绕去,最后在他后背一跳,便攀了上去。
  虞惊墨单手托着他翘屁,“果然是会骑马的人了,驾轻就熟的。”
  田阮这就表演一个恃宠而骄:“驾,驾!”
  虞惊墨朗声而笑。
  ——一个月后,田阮必须回国了。
  时间如流水,田阮只觉这个假期还没怎么过,就没了。杜夫人和他一起回国,主治医生说她的身体大有好转,只要在入冬的时候回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杜夫人笑道:“都是小阮一个多月来陪着我,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话不假,杜淡仁和杜恨别虽然回来了,但每天忙得团团转,隔三差五飞到世界各地,就没有长时间地陪伴过杜夫人。
  也难怪之前杜夫人觉得和丈夫感情淡了,这长时间见不着面,不淡才怪。也就杜淡仁自己觉得,还和杜夫人热恋呢。
  田阮来了之后,杜夫人有了亲人的陪伴,每天都神清气爽,开怀大笑。纾解了郁气,人自然就活过来了。
  飞机降落在苏市,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田阮自然不放心路秋焰这时候回家,竭力邀请他到虞家庄园住一晚。路秋焰和虞商住了那么些天,早已习以为常,因此没有拒绝。
  杜夫人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宝贝小儿子,正在撮合虞商和路秋焰。
  她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说:“都是好孩子,都好。”
  田阮给杜夫人打预防针:“妈,以后虞商和路秋焰,是一定要在一起的。你不反对吧?”
  “我反对什么?”
  “他们一个是你乖孙儿,一个是你干儿子。”
  “这有什么,你要是不和惊墨结婚,那他就是我同辈的,你得喊他一声叔叔。”
  “……”
  “你们结婚了,他自然就降了辈分。小路要是和虞商结婚,自然也要降辈分,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田阮心想,他连叫虞惊墨爸爸都叫过了,一个叔叔而已,确实不值一提。
  一伙人匆匆忙忙地回到庄园,杜夫人自然要回她在这边买的别墅,也就是他口中“小巧玲珑”的那个别墅,在“金玉满堂”,距离庄园也不远,十分钟就到。
  田阮说:“妈妈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再去看你,帮你收拾东西。”
  杜夫人温柔笑道:“好啊。你也早点睡。”
  “嗯。”
  大半夜的,庄园的佣人们却严阵以待,管家亲自检查他们的仪容,点点头说:“这个假期先生夫人不在,你们都很散漫。现在他们回来,要做什么?”
  佣人们齐声说:“为虞家鞠躬尽瘁,为先生夫人死而后已!”
  “我们的口号是?”
  “勤勤恳恳有钱花,懒惰懈怠当叫花!为了明天的荣华,不当傻瓜不当家!但是要把活干好,人勤劳,才能每天龇大牙!!”
  管家啪啪鼓掌:“滚瓜烂熟,好!”
  声可震天,田阮还没进庄园就听到了,“……我们是误入了传销窝点吗?”
  虞惊墨不惊不动。
  直至大灯照到加长轿车,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当家主人回来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先生夫人、少爷少夫人回家!”佣人们齐声说。
  田阮:“……”
  路秋焰:“……”
  田阮:“和杜家有的一比。”
  路秋焰:“青出于蓝胜于蓝。”
  五光十色的灯亮起,照在他们脚下,就跟歌舞厅似的。
  虞惊墨只吐出两个字:“胡闹。”
  管家如同大内总管,差点就战战兢兢跪下来,手一挥,灯光尽收,说:“先生夫人机车劳顿,夜宵已经准备好了。”
  田阮想了想机车劳顿是什么意思,飞机加车?
  虞惊墨道:“我和夫人不必。”
  虞商问路秋焰:“吃点吗?”
  路秋焰:“不了,我想睡觉。”
  “嗯。”
  夜宵谁也没动,便宜了佣人们。
  刘妈知道虞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她很聪明地没有炖燕窝,最好的食材也留着,准备明天大展身手。
  田阮一觉睡到中午,他没有刻意倒时差,顺其自然。
  虞商和路秋焰也睡到这时候才起来,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路秋焰吃完饭就要回家,虞商说:“正好,我要去学校一趟,送你。”
  田阮好奇道:“你去学校做什么?”
  “准备迎新。”
  “迎新……”田阮忽然反应过来,“虞啼开学就升高一了是吧?”
  “嗯。”
  “时间真快啊。”田阮感叹,“一晃眼,她就长大了。”
  虞商眉梢一抽,“你认识她也才一年。”
  田阮:“虽然只有一年,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给她准备了礼物,现在喊她过来。不行,我要去见妈妈,晚点的吧。虞先生,你去上班啦?”
  虞惊墨披上外套,整了整腕表,“你不上班,也很忙的样子。”
  田阮:“……”对啊,为什么他这么忙?
  忙着杜家,忙着虞啼,忙着主角攻受,还要抽空关心一下自己的老公。
  虞惊墨走过来,捧住他的脸,在他唇角亲了亲,“等我回来。”
  田阮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脑子空空点头,“嗯,我等你回家。”
  父子俩都走了,田阮捋了会儿思绪,先去见杜夫人。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妈妈再见。”
  然后他喊虞啼来。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虞啼再见。”
  他又打电话给虞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再见。”
  他再打电话给路秋焰。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明天找你玩。”
  管家进来问一个多月积攒下来的礼物怎么处置。
  田阮:“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一个下午,田阮的嘴巴就没闲下来过,然后他成功地上火流鼻血了。
  田阮吓了一跳,用纸巾堵着鼻子团团转:“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我没吃壮阳的东西啊!”
  家庭医生过来:“夫人只是上火了。”
  田阮口干舌燥,咕噜咕噜喝了两杯水,躺着不动了。
  虞惊墨晚上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战损的夫人。
  “才半天没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虞惊墨看着躺在沙发上,身上摆满水果的田阮,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田阮不仅喝了水,还吃了很多水果,压下了一点燥火,实在吃不下了,他只好把水果摆身上,说:“我这是吸收水果灵气。”
  “你是猫妖,还是兔子精?”
  田阮不答,只是躺着。
  虞惊墨脱下外套,走到青年面前,只见他瘦条条的,一个苹果就能压得动弹不得似的,“真可怜。”
  田阮睁着棕褐色的眼睛,仿若琥珀,亮晶晶的瞪他。
  虞惊墨屈膝半跪,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只是上火,没发烧就好。”
  田阮贪恋地蹭了蹭虞惊墨宽大的掌心,“虞先生,我怎么一回来就上火?是不是有人克我?”
  “谁?”
  田阮想了想,“最近没什么反派出现,肯定是在暗中悄悄地害我。”
  “妄想症犯了。”
  世上哪来那么多反派,就算有,虞惊墨也能翻手间解决99%,不足为惧。
  田阮:“才没有,等路秋焰生日时,就会有一个小反派出现。”
  “什么样的?”虞惊墨挨个拾取青年身上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一个……说不上来的反派。他好像不坏,但给主角攻受造成了阻碍;说他坏,又没安什么坏心。”
  “好心办坏事?”
  “对,就是这样的。读者可讨厌了。”
  “你讨厌吗?”
  “说不上来。”
  虞惊墨根本不在乎这个话题,问他:“能自己起来吗?”
  “能。”田阮仰卧起坐,起了一半又摔回去,“啊……腿动不了。”
  “压了二十斤香蕉在腿上,你是个狠人。”
  “……刘妈!为什么给我这么重的香蕉?”
  刘妈擦擦手跑出来,“啥?香蕉啊,不是夫人你说要吸收水果灵气,水果越多,灵气越多。”
  田阮麻了。
  虞惊墨笑着将田阮抱起来。
  之后几天,杜夫人忙着操办田阮的生日,她的原意是大办,不过田阮不想那么热闹,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只想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杜夫人尊重他意见,便只来打扮庄园,挑选菜色。
  管家一一听从她的建议,结果计算机一合计,光是杜夫人说的这些,就要花销上千万。他不敢擅自挪用,问了虞惊墨。
  虞惊墨:“嗯。”
  管家放了心,这就回去布置。
  田阮眼睁睁看着庄园一天比一天粉嫩,“……”
  杜夫人还亲手挑了一套粉嫩的化妆品给田阮,说:“虽然你天生丽质,但也要学会打扮。”
  田阮:“…………妈妈,我是你儿子,不是女儿。”
  杜夫人一愣,“男人就不能打扮了吗?”
  “能是能,但我不会化妆。”
  “我会啊,我教你。”
  然后田阮变成了年轻版的杜夫人,穿上杜夫人的衣服,那活脱脱就是双胞胎。
  虞惊墨回来看到两个“杜夫人”,沉默了。
  田阮:“……虞先生,surprise?”
  虞惊墨:“只有惊,没有喜。”
  田阮用卸妆棉把脸擦干净,将这套化妆品送给了虞啼。虞啼十分欢喜,显然,这粉嫩又花里胡哨的东西很符合她的审美。
  待到田阮生日那日,虞家一大家子登门,上一次这么齐全,还是婚后斥责田阮没有上门拜访,一起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而现在,除了虞二和不在,其他人都齐全,都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包括虞发达前妻和虞浚也来了。
  这还是田阮第一次和虞浚直接接触,这位边缘NPC头一次有礼貌:“叔父,生日快乐。”
  “谢谢。”田阮接过礼物,沉甸甸的,这就打开,是一只价格不菲的男包。
  虞浚冷冷地看着虞发达和海明月,“如果叔父不邀请他们来,就更好了。”
  田阮:“我没邀请啊,他们自己来的。”
  虞浚:“呵呵,他们果然不要脸不要腚的。”
  “不要腚?”
  “就是不要屁股的意思。”虞啼上来插一句。
  “……”
  田阮没有闲心去琢磨虞发达和海明月的生活,这瓜已经烂了,不值得回味。他出门翘首以盼,终于,他看到了海朝和南淮橘二人——一出大戏,又要开场了。
  这个生日宴,大家一起叽里呱啦,一起上火。
  田阮:“噢耶!”


第193章 
  “大侄子。”田阮招手。
  海朝没有回应, 神色淡淡的,海明月迎上去,狐疑地打量南淮橘, 问:“这位是同学?”
  “嗯。”海朝没有多言,他和南淮橘的关系不需要旁人知晓。
  南淮橘看着海明月年过中年依旧姣好艳丽的面容, 眉宇间有两三分和海朝相似, 猜测是海朝的妈妈, 便道:“阿姨好。”
  海明月点点头,适时虞发达迎上来,刚要对海朝说几句贴己话, 海朝已经冷着脸掠过。
  “海朝啊。”虞发达跟上,“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海朝瞥了南淮橘一眼。
  南淮橘脸颊倏然红透,“……”
  田阮吃瓜的雷达响起, 海朝消失了好些天?肯定和南淮橘在一起, 每天晚上都打南淮橘的屁股!
  他们……不会偷吃禁果了吧?
  虞发达见海朝不搭理自己, 习以为常地自言自语:“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主意, 我是管不了你了,海朝啊,你这个年纪应当以学业为重,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海明月冷了脸:“海朝,你怎么不理爸爸?”
  海朝这才不耐烦地说了句:“我去打工了, 没空接电话。”
  “你这孩子, 好好的暑假整天去打工,零花钱不够用吗?怎么不和我们说?”
  海朝已经走到田阮面前, 从口袋掏出一只细长的小盒子说:“生日快乐。”
  田阮接过,打开一看是支珍藏版的英雄钢笔, 眉开眼笑道:“谢谢,我会好好学习的。”他看向南淮橘,眼睛一眨一眨。
  南淮橘也掏出一支英雄钢笔,说:“祝你成双成对,双宿双飞。”
  “……谢谢。”
  虞发达腆着脸,还要和海朝说话,蓦然看到虞浚气势汹汹走来,赶忙拦在俩儿子中间,说:“虞浚,今天是你叔父生日,你别胡闹。”
  虞浚不客气地指着海朝和海明月,“小三和小三儿子不配踏进虞家的大门!”
  “这是你小叔和叔父家!”
  “那又怎样,我照打不误!”虞浚挥拳就要打海朝。
  海朝没动。
  南淮橘不分青红皂白,一拳出击——虞浚嗷一声飞出三四米。
  场面一时寂静。
  田阮仿佛看到了之前汪玮奇是怎样被南淮橘揍飞的,南淮橘这么高的武力值,却臣服在海朝的裤子下,可见海朝武力值也不低。
  这么说,之前虞浚找海朝麻烦,海朝都是收着力道的,不然真能把虞浚这个二百五打残了。
  “小浚!”虞浚母亲吴母赶紧过来。
  虞浚还懵着,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起飞”的,半边脸肿胀地爬起来,看到吴母哀伤的眼神,顿时一股火往外冒,怒瞪海朝:“你他爸的敢打我?”
  海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
  “不是你还有谁?”
  南淮橘看着自己的拳头:“我还是第一次打人不被人看到,难道我已经练成了降龙无影拳?”
  虞浚:“……是你!”
  南淮橘点头,“是我。谁让你要打海朝,你打他,就是和我过不去。”
  “你又是哪根葱?”
  “我姓南。”
  “……”
  苏市姓南的大户只有一家,产业虽然和虞家不能相比,但也是一方巨头了,不是虞浚这样的孤儿寡母可以抗衡的。
  自从吴母和虞发达离了婚,虞浚跟了吴母,虽然虞浚还是虞家的子孙,但圈子里已经默认虞浚是废掉的富四代。
  虞浚捏紧了拳头,他终于学会忍气吞声:“好,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吴母伤心地哭起来。
  虞发达看前妻和儿子如此,也很难受,想上前安慰几句,吴母却忽然擦了眼泪,冷声问田阮:“小田,你的生日宴,就是纵容你同学打我儿子吗?”
  田阮:“……我没有纵容,是南淮橘自己打的。”而且是虞浚自己冲上去挨打的。
  吴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白白被打。我要你同学道歉。”
  田阮:“南淮橘……”
  南淮橘站出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是我的错,我道歉。下次看到我记得绕着我走,我这个人骄矜惯了,脾气不好,只认人不认理。对不起了。”
  虞浚怒瞪他。
  南淮橘吹了吹拳头。
  虞浚对吴母说:“妈,我没事。”
  吴母勉强道:“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田阮连忙挽留:“嫂子别啊,是我看顾不周,让虞浚挨了打,先给虞浚的脸擦点跌打损伤膏,冰敷一下,很快就好了。”
  吴母点头,“好。”拉着随管家虞浚进主宅,她也知理亏在先,给了台阶就下,拉着虞浚说,“你再胡闹,就永远别沾虞家的门了,以后这家业也分不了你半点。”
  虞浚憋屈地说:“我知道。”忽见虞啼睁大眼睛看自己,恶声恶气地吓唬,“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虞啼吱哇乱叫:“救命啊!虞浚堂哥要挖我眼珠子!”
  虞浚:“……”
  吴母啪的打了一下虞浚的后背,“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出闹剧过去,虞浚彻底老实了,只时不时地瞪着海朝和海明月、虞发达,还要瞪南淮橘,瞪得眼睛疼,田阮贴心地送来一瓶眼药水。
  虞浚:“……多谢。”
  田阮拿出长辈的架子,劝慰道:“虞浚,我知道你恨海明月和虞发达,这是应该的。但海朝是无辜的,他的出生由不得自己,也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情。”
  虞浚:“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原罪。”
  田阮:“你上网上多了吧。”
  虞浚:“……”
  田阮:“不否认,小三的孩子不无辜,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海朝有一个出轨的亲生父亲,卖的亲生母亲,他从小就看到很多肮脏的事,不愿用那些肮脏的钱。他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别人五岁的时候享受父慈母爱,他五岁的时候就会自己捡烟壳、纸壳、啤酒罐、矿泉水瓶去换钱了。”
  虞浚怀疑道:“这你编的吧?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这当然是原书中写的,以海朝的性格,五岁开始自己养自己,还真做得出来。
  田阮低声:“海朝告诉我的。”
  虞浚:“他告诉你就相信?我还说自己三岁就会换纸尿裤了呢。”
  田阮惊异道:“你三岁还穿纸尿裤??”
  “……”
  “我告诉你一个在虞家不算秘密的秘密,海朝到现在还没认虞发达,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放心,你还是虞家的子孙,而海朝迟早脱离虞家,他会出国的。”
  这倒是恰好戳中虞浚隐秘的心思,他不希望自己该继承的财产,被海朝瓜分一半。闻言望着田阮,说:“如果他真脱离了虞家,不认虞发达,我可以原谅他。但他母亲,我永远不会原谅。”
  田阮笑吟吟地说:“既然这样,你们干一杯,一笑泯恩仇。”
  虞浚向来头脑简单,偏要作出大度聪明的样子,端起一杯香槟走向海朝。
  海朝不爱说话,也不爱和人打招呼,就那么落拓地卸靠在廊柱上,手里端着一杯橙汁。见虞浚走来,他没什么反应。
  虞浚见周遭无人,说:“我听叔父说了你的事,我愿意和你和解。”
  海朝还是没什么表情,“哦。”
  “我们干了这杯,就算朋友了,怎样?”
  “你被田阮灌了迷魂汤?”
  “……”虞浚忽然有些怀疑田阮的话,问,“你是不是要出国?”
  海朝并不否认。
  虞浚稍稍放心,说:“我人生有二十年都是在国外。如果你去美国,我倒是有些关系人脉,到时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海朝神色微动,手中橙汁与之相碰,叮的一声,“成交。”
  虞浚但觉人生又走上了巅峰,看到海明月走来,挑衅地一笑,一口喝光香槟,施施然走了。
  海明月蹙眉看他,须臾将目光收回,问海朝:“他和你说了什么?”
  海朝将杯子放在一旁的花几上,自会有佣人来收走,“没什么。”
  “虞浚就是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人,你别和他有过多牵扯,对你学业没什么好处。”
  “嗯。”
  海明月又说了几句,见海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投向前庭中的花园,她随之望去——花园里,南淮橘正在招蜂引蝶。
  是真的蜜蜂和蝴蝶,南淮橘觉得十分新奇,玩得不亦乐乎。直到一只小蜜蜂蛰了他的手,啊的一声叫起来。
  海朝长腿阔步赶过去,拿过南淮橘白嫩的手查看,眉心微蹙,“这就是不老实的下场。”
  南淮橘眼泪花子都出来了,看着大拇指渐渐红肿起来,“疼。”
  田阮听到动静出来:“海朝海朝,你赶紧把毒吸出来,不然南淮橘会死翘翘的。”
  南淮橘一听,更是吓得眼泪哗哗:“会死吗??”
  海朝拉着南淮橘往主宅里面走,“没有毒,把尾刺挑出来就好。”
  “怎么挑?”
  “用针挑。”
  “……呜哇哇!”
  海明月看着他们二人,秀气的眉蹙紧。
  田阮刚要跟进去看热闹,法拉利进了庄园大门——主角攻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作为压轴出场的呢,可惜错过了一场大戏。
  “儿砸~路秋焰~”田阮乐颠颠地迎上去,“给我买礼物辛苦啦。”
  虞商到今天才准备礼物,顺便把路秋焰接来,田阮有理由怀怀疑,虞商就是为了这个“顺便”,才临时抱佛脚去买礼物的。
  路秋焰酷酷地下车,他今天穿得也很普通,但主角的光环就是biubiu闪亮。
  田阮用手臂挡住脸,“啊,好亮。”
  路秋焰递给他礼物,“这个亮吗?”
  田阮眼前光芒退却,欢喜地接过礼物盒子打开,“哇,是我最爱的小皮鞭……嗯?”
  路秋焰赶紧把盒子合上,“这是给你晚上玩的。下面还有一层。”
  田阮:“……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田阮决定把这礼物藏起来,他可不想被虞惊墨拿着小皮鞭抽打。
  “儿砸,你的呢?”田阮打量身上孑然的虞商,“在车里?”
  虞商说:“没看到什么好东西,我送你一分学分怎么样?”
  田阮:“……才一分?”
  “五分?”
  田阮勉强说:“好吧。下次你记得去金店转转,只要是金子,我都喜欢。”
  虞商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不稀罕,原来你也是个大俗人。”
  “我就是个大俗人,就喜欢金子。”田阮说,“我这叫血脉觉醒,五行缺金,所以我要大大地补充金子。”
  豪车接二连三地开进庄园大门,田阮要金得金,他亲爱的父母给他扛了一棵金银树来。
  纯金打造的小小银杏树,树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宝石与银坠子,打开的瞬间,蓬荜生辉。
  杜夫人说:“造了三个月,历经五个国家的运输,终于集齐了这些宝石。”
  田阮张着嘴巴,忘了呼吸。
  杜夫人小心地问:“不喜欢吗?”
  田阮猛地深吸一口气,抱住了杜夫人:“妈妈,谢谢你,我特别喜欢。”
  杜淡仁见状,和杜夫人站一起。待田阮松开杜夫人,他期待地看着小儿子。
  他的小儿子看看他,说:“也谢谢你,爸爸。”
  杜淡仁张开手臂。
  田阮抱着金银树就走,“哎呀妈妈咪,这个真的好重。我来抱,我抱得动。”
  杜夫人拿出香香的手帕给他擦不存在的汗,“真是辛苦我的宝了。”
  杜淡仁张着手臂,宛如石雕定在原地。
  管家笑眯眯过来解围:“如果杜董事长不嫌弃,我可以……”同样张开手臂,就要抱上去。
  杜淡仁猛地反应过来,退后一步说:“不必。”
  随着杜家逐渐在国内站稳脚跟,虞家都知道田阮是杜家失踪多年的小少爷,DU姓在国外权势赫赫,黑白通吃,田阮身价水涨船高,因此众人见了杜淡仁和杜夫人都很尊敬。
  就连虞老爷子来了,都和杜淡仁有说有笑的,直夸田阮懂事、听话、聪明、乖巧、学习好、有礼貌、有孝心……只要是好词,虞老爷子都不吝啬地用上。
  杜淡仁:“有孝心有待商榷。”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
  杜淡仁痛心地说:“他从没抱过我。”
  虞老爷子:“……你抱过他吗?”
  “他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抱过。”
  虞老爷子不知该怎么说,亲人间的相抱虽然普通,但在国内真没有见面就抱、贴面吻的传统。他思忖片刻,说:“我也没抱过哪个孙子,都是男孩子,要坚强。”
  杜淡仁颔首,“也是,我就连恨别都没怎么抱过,他也只抱了他妈妈而已……他们真的不是嫌弃我吧?”
  虞老爷子威严一生,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干安慰人的活,实在为难他,只能颤着胡子说:“肯定不是,哪有儿女嫌弃父母的。只有子不教,父之过,你平时好好教育就是。”
  杜淡仁点头,也不说什么了。
  主宅里外都热闹非凡,田阮拉着路秋焰说话,其他人自己玩。
  “你的虞先生呢?”路秋焰来后就没看到虞惊墨的身影,这是奇怪的,其他人都来了,身为田阮丈夫的虞惊墨却不在。
  田阮:“他去集团了,晚点回来。”
  路秋焰惊奇道:“他今天还上班?”
  “为什么不上班?赚钱要紧。”
  “你可真大度。”路秋焰自问是做不到,如果他在一个重要的日子,最重要的人却不在身边,他一定发火。
  田阮嘿嘿笑:“你不懂。虞先生是为了我。”
  “?”
  田阮也不瞒着,说:“今天虞先生去集团,是给我收礼去的。”
  “收礼?”
  “对啊,虽然没有邀请集团的人来参加生日宴,但礼还是要收的。”田阮也是昨晚听虞惊墨讲,才知道的,“他让徐助理散播一下我要过生日的传闻,想送礼的人自然会送上。”
  路秋焰竖起大拇指,“牛逼。”
  田阮没说,昨晚知道虞惊墨今天还要上班,他是闹了脾气的,直接搬去客房睡了。还是虞惊墨连人带被子扛到主卧,给他解释了一番,又大干了一场,田阮才软软地答应了的。
  果不其然,傍晚时,一辆轿运车停在了庄园门口。
  迈巴赫首先开进庄园,管家连忙迎上,给开了车门。
  锃亮的手工尖头皮鞋踏在草坪上,裁剪合体的西装裤与高定的西装,在日辉下泛着水波般的光泽,被清幽冷淡的木质香笼罩。
  “虞先生!”田阮跑过去,扑到虞惊墨身上。
  虞惊墨高大峻拔的身形稳稳的,顺势抱住,亲了亲青年柔软的耳垂,歉意道:“久等了。”
  田阮放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驶入的轿运车,“这什么?”
  “你的礼物。”
  “车?”
  “嗯。”
  工人将卡车后门打开,其上是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司机操作系统,将车悬吊下来,稳稳地停在地面上。而后轿运车司机得了丰厚的小费,喜笑颜开走了。
  虞惊墨将钥匙给田阮。
  田阮按了开锁,上前打开车门,数不清的礼物盒子瞬间涌出来,差点把他的小腿淹没。
  满满一车的礼物。
  虞啼哇哇叫着跑来:“小叔,你好阔绰!”
  田阮也阔绰了一回,说:“随便你挑。”
  虞啼就跟拆盲盒似的,选了一个粉色的礼物,拆开一看是一对限量版的公仔,笑道:“我喜欢!”
  管家命人将这些礼物全都搬进屋里,清空劳斯莱斯。
  田阮抚摸跑车,越看越喜欢,“可以绕庄园一圈跑看看吗?”
  “可以。”虞惊墨说,“别开进湖里。”
  “……我离湖远一点。”
  田阮在车里摸索了会儿,启动车子,乌龟爬。腿长一点就能追上的速度。
  路秋焰笑了一声:“果然是初学者。你的车也是你爸送的吗?”
  虞商:“……我自己买的。”
  “?”
  “我爸说,男人十五就要当家。”
  “哦,我懂了,你小爸三岁。”
  “……”
  田阮很小心地绕着庄园开了一圈,陶醉地想,以后他就可以载着虞惊墨去兜风,还能敞篷,正适合夏天。
  悠长的一声“噗”——车子陡然熄火了。
  田阮:“……”
  不会吧?才开了一圈就坏了??
  田阮赶紧检查,重新启动车子,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虞惊墨过来说:“这辆车改造过,限速,开太慢也会熄火。”
  “为什么?”限速田阮理解,不能太慢就不理解了,“不是你说,越慢越好?”
  “有时候太慢,也会耽误事。”虞惊墨向来雷厉风行,要是他坐田阮的车去集团,半路手机就要被催促的电话打爆,“开车就是要胆子大,也要眼明手快头脑冷静,太胆小反而不好。”
  田阮点头,下车说:“我多练习,胆子就大了。”
  虞惊墨揉了揉他脑袋,“嗯。”
  “发型乱了……”
  虞惊墨修长的五指给他拨了拨发丝,“你怎么样都好看。”
  田阮甜滋滋地笑着,这就大胆地牵起虞惊墨的手,说:“你忙了一天,去休息会儿。”
  转过头,大家都看着。
  田阮:“……”
  杜夫人和虞啼的母亲沈婉月站一起,彼此一笑,说:“感情好,就是腻歪。”
  虞惊墨反手握住田阮的手,对众人说:“谢谢诸位来参加我夫人的生日宴,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虞老爷子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
  虞惊墨进了主宅,去楼上换衣服,田阮自然跟上去,但他不敢久待,就怕旁人误会什么。虞惊墨换衣服倒是很快,也就十几分钟,便换了一身更为休闲的西装,三七分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与美人尖。
  鬓角分明,轮廓硬朗,五官深邃,长眉凤目看人时多情还似无情,俊美得仿若天神。
  田阮被迷得找不着北,晕晕乎乎地说:“虞先生,你真帅。”
  虞惊墨失笑:“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还没看够?”
  田阮把头摇成拨浪鼓,“永远看不够。”
  虞惊墨眸色微深,“你这样,是在诱惑我。”
  “没有啊。”田阮脸蛋红红,眸光如水。
  虞惊墨单手捏着他下巴,迫使他抬起,青年没有任何防备,这不是诱惑是什么?他吻了上去,想要碾碎这如同花瓣的唇,又舍不得。
  田阮哼哼唧唧地被亲着,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绷紧,“嗯……虞先生……不行……”
  虞惊墨又亲了亲他,“嗯。”
  田阮退后一步,手不小心扫到一个小盒子,盒子落在地上,盖子和盒身分离,里面的物件全都摔了出来——
  黑色的小皮鞭,红色的绳子,一副银色情趣手铐,还有带着孔的小球,逗猫棒,一对粉红的跳蛋等等……
  田阮:“…………不要看!”
  虞惊墨眉梢微挑:“已经看了。给我准备的惊喜?”
  “不是。”
  “藏在衣帽间,不就是等着被我发现?”
  “……”田阮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194章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田阮的脸还有点红。好在暮色遮掩,灯火煌煌,大家只以为他气血充足, 满面春风。
  学生会知晓田阮身份的几人也收到邀请,谢堂燕代表三人上前送上礼物:“田阮, 生日快乐。”
  “谢谢。”田阮十分惊喜, 他是喜欢热闹而不吵闹的, 他们的到来,恰似锦上添花。
  虞家上下的佣人、保镖、园丁、家庭医生,也一起参加这场生日宴, 或多或少送上祝福。刘妈特地买了一块玉平安扣送给田阮,很不好意思地说:“也不值什么钱,夫人别嫌弃。祝夫人岁岁平安, 年年有余。”
  田阮这就将平安扣挂在脖颈间, 说:“礼轻情意重, 谢谢刘妈。”
  张姐送了一把檀木梳子, 说:“祝夫人顺心如意, 健康长寿。”
  田阮挨个收了佣人保镖们的礼物,虽然都是小东西,但都很实用, 他说:“也祝大家好运连连,前程似锦。”
  随着话音的落下, 生日宴正式开始, 请来的乐团在庭院中奏响悠扬的曲调,粉黄相间的花与气球点缀在一串串的晕黄小灯中, 漫天繁星,烛火摇曳。
  地灯、路灯、石灯悉数点亮, 一张张铺着粉白桌布的小圆桌错落有致,其上鲜花馥郁,酒水甜品丰盛。
  田阮被虞老爷子叫去说话,当着杜淡仁和杜夫人的面被夸奖。
  杜夫人心不在焉,不停地朝庄园大门看去,蹙眉喃喃:“恨别怎么还不来?”
  dew俯身说:“我打个电话给大少。”
  杜夫人点头。
  田阮耳尖听到,说:“别打电话了,大哥肯定在和贺兰斯翻云覆雨、你侬我侬、大干特干呢。”
  杜夫人:“……”
  虞老爷子:“……”这话真的是他一个老人家能听的吗?太刺激了。
  杜夫人试图挽回一点大儿子的清誉,娇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田阮一脸无辜。
  杜淡仁说:“恨别干完了就会来的,不用着急。”
  杜夫人:“……你闭嘴。”
  杜淡仁一脸无辜。
  在田阮和虞老爷子说完了话,和虞啼父母客套了会儿,又被厚脸皮的虞发达缠着问问题。
  “小田,海朝在学校怎么样?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田阮敷衍地说:“海朝成绩优异,次次年级前十。”
  虞发达点头,“那就好,他去德音是对的……”
  “哎呀,南淮橘你不许喝酒!你还未成年!”田阮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借机逃离絮絮叨叨的虞发达。
  虞发达面色讪讪,海明月白了一眼说:“让你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不信我。”
  “我还不是为了海朝。”虞发达自以为父爱如山,实则如同一个屁。
  另一边,南淮橘莫名其妙被夺下红酒,嘴里振振有词:“我今年十八了。”
  “过生日了吗?”
  “……没有。”
  “那就是没有十八,等你过完生日,才能小酌一杯。”田阮说着,自己喝了红酒,慢悠悠地张望四周,“海朝呢?他怎么不管你?”
  南淮橘对酒倒也不是很渴望,拿了一杯香槟啜饮,“他去卫生间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干嘛要去?”南淮橘纳罕,“我又不尿尿。”
  田阮:“那你可以看着海朝尿嘛。”
  南淮橘:“……我又不是变态,我干嘛看他尿尿?”
  田阮小声:“你不想知道他多大吗?”
  南淮橘一愣:“他十八啊。”
  “不是年龄,是尺寸。”
  “尺寸也是十八。”
  田阮瞳孔地震,“南淮橘,你怎么知道?你看过,还量过?用什么量的??”
  南淮橘:“……”
  田阮震惊地看向南淮橘的屁股,好像比之前翘了一点,是被打的,还是被啪的?
  南淮橘脸颊通红,眼神凶悍,“你别瞎猜,我就是目测的。”
  “你果然看过。”田阮幽幽地说。
  “……”
  田阮拍了拍南淮橘的小肩膀,深沉地说:“我们都是屠龙勇士。”
  “?”
  “祝你早日骑龙翱翔,翻云覆雨。”
  这句话南淮橘听懂了,耳朵脖颈更是灿若云霞,很小声地说:“……已经蹭过了。”
  田阮:“嗯?你说什么?”
  南淮橘立马摇头,“没什么。”
  田阮:“偷吃禁果了吗?”
  “……没有。”蹭蹭应该不算吧?
  田阮点点头,拿出长辈的架势说:“你还小,过早地接触那方面会影响发育的。”
  “影响发育?”
  “比如唧唧长不大。”田阮心痛地说。
  南淮橘如同枯叶般摇晃了一下,嗓音发颤:“真的吗?”
  “真的。”
  南淮橘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田阮不知道,他无意中为海朝埋下了一个小鞭炮,在后来将近一年的日子里,都要时不时被炸一炸。
  一辆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开进庄园大门,田阮远远看到,福至心灵就要迎上去,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这位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丈夫?”虞惊墨嗓音清冽,在这仲夏夜却莫名温柔。
  田阮主动挽住虞惊墨手臂,从果盘里拿起一颗樱桃抵在虞惊墨优美的薄唇上,说:“没忘。”
  虞惊墨张口咬住这颗樱桃,细细咀嚼,清甜带着些微花香的果肉气息在齿颊间迸溅,唇角微翘:“嗯。”
  田阮甜滋滋地望着他,浑然忘了其他人。
  直到杜恨别和贺兰斯走到跟前,手里个捧着礼物盒子。杜恨别说:“以后生日宴就你们两个人过最好,其他人送过礼物就走。”
  田阮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意外觉得还不错。
  虞惊墨说:“可以。”
  贺兰斯打了个哈欠:“那正好,我们也不用来了。”
  “对,你们接着干。”田阮随口说。
  “……”
  为什么每次参加宴会,贺兰斯和杜恨别永远是大干了一场才来的?这个问题贺兰斯自己也很疑惑,难道这就是他独特的出场方式?
  “生日快乐。”杜恨别将自己连同贺兰斯的礼物一股脑塞过去。
  田阮差点没抱住,“嚯,好重,大哥你送了我一个金疙瘩吗?”
  杜恨别:“打开看看就知道。”
  田阮这就欢喜地将礼物放在小圆桌上,将酒水端到一边,开始拆礼物盒子,满怀期待地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的石膏人头。
  田阮:“……”这人头雕刻的还是他自己。
  杜恨别:“艺术无价,希望你喜欢。”
  田阮笑得很勉强,“大哥,我们中国人不兴这个。”
  杜夫人走过来,看到这石膏头像,也不满意:“恨别,你怎么送这个?”
  杜恨别说:“别急,这也不是全是头,里面还藏着东西,砸开就好。”
  田阮:“你要我爆自己的石膏头?”
  “不爆也可以,里面的东西价值几百万。”
  田阮这就施展拳脚,“区区一颗石膏头,看我的——哈!嘿!啊……”
  两拳头下去,石膏像没爆,田阮自己的小拳拳爆了,破了一点皮,渗出血丝。
  “呜呜呜虞先生……”
  虞惊墨捉住他手腕,蹙眉道:“谁让你徒手爆石膏了?”
  杜夫人心疼得不行,说:“见了红,就是红红火火。恨别,你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小阮的手都破了。医生,医生!”
  家庭医生提着急救箱火速赶来,给田阮的手消消毒,拿出创口贴。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来,“怎么了?我的乖孙媳妇怎么了?受伤了?谁干的!”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大家都围了过来。
  虞啼咋咋呼呼:“哎呀!小叔父的手流血了,用了一个创口贴!”
  众人:“……”
  田阮:“……”
  路秋焰刚要关心一下,闻言即将出口的话,轻飘飘散了。
  虞商见惯不怪地说:“正常的。”
  路秋焰:“你在这个家,真是饱受‘摧残’。”
  成为众矢之的的杜恨别游刃有余地对田阮说:“小锤子在盒子里,天太黑,你没看到。”
  田阮用贴着创口贴的手拿出小锤子,咚咚咚敲在石膏像上。
  石膏登时四分五裂,里面哗然作响,宛如一个小小的藏金库,金光闪闪混着石膏碎粉,在灯光下耀人眼目。
  “哇~”田阮觉得受伤也值了,这些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金坠子、金手链、金镶玉,足以弥补他的小心灵,“谢谢你,大哥。”
  杜恨别保持完美的微笑:“不客气,弟弟。”
  贺兰斯送的是一副画,是他和虞惊墨的肖像,画得惟妙惟肖的,但姿势嘛,只适合摆在卧室。田阮看了一眼,就把画遮起来,生怕别人看到。
  生日宴继续,田阮说了句“大家吃好喝好”,便抱着金子藏起来,这要是少了一点点,他会心疼死的。
  正在卧室里把金子往床头柜的盒子里塞,忽然田阮听到一声爆破,五光十色照亮他的脸。
  他疑惑地往窗外看去,霎时,斑斓的烟火如同一群小精灵,在夜幕中熠熠生辉、烁烁群舞。
  田阮不禁走到窗前,望着烟花下的庭院,不过百来人,却温馨热闹——就是在他结婚时,都没这么其乐融融过。
  这一大家子的人,有的不尽人意,有的持重温和,有的冷静果决,也有的招猫逗狗。世间百态,人也百态。田阮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但他此刻觉得,他们也很好。
  大家都好。
  “藏好你的宝贝了吗?”
  就在田阮梭巡虞惊墨的身影时,身后传来这么清越低沉的一声。
  田阮回头,线条柔和的侧颜笼着烟花的光,屋内昏暗,只眼睛亮晶晶,“虞先生。”
  虞惊墨走进来,说:“我也想藏好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
  虞惊墨已然到了他身侧,凤目低垂,在他额上一亲,“嗯,我的宝贝。”
  田阮笑起来:“那你藏好了吗?”
  “嗯。”
  待到烟火散尽,酒水甜品都没了大半,大家稀稀落落地告辞,庭院寂寥下来,佣人们收拾残羹剩饭,保镖则护送众人离开。
  田阮不觉终有一散的忧惧,只要在虞惊墨身边,他无所畏惧。
  清静下来的主宅更显空阔,田阮拉着虞惊墨的手上楼,说:“原来我们家这么大。”
  虞惊墨故意落后他一步,让他拉着,“明年的今天,还可以填满。”
  田阮摇头,“再说吧。我还没想好下个生日怎么过。对了,虞先生你的生日在下个月,想怎么过?”
  “三十一岁的生日,不想过。”
  田阮哈哈一笑:“原来虞先生也会有年龄焦虑?”
  虞惊墨莞尔:“年龄焦虑谈不上,只是想把我的时间停停,等你追上来。”
  “那要追十年。”
  “太长了?”
  “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田阮说,“只要主角不在,时间就过得像乘坐宇宙飞船一样。”
  “也有可能停在某一刻。”虞惊墨三步并作两步,与之共踏最后一节台阶,“如果可以,我希望停在今晚,我在你身体里的时候。这样就能永远不分开了。”
  田阮:“……”
  “好吗?”
  “不要,我还要上学,还要考试,还要毕业。”
  这晚,虽然时间没有停留,但虞惊墨把自己的子子孙孙给了田阮很长很长时间。
  充分滋润了之后,才抱去洗洗。
  但这并没有结束,虞惊墨拿来道具礼物,挨个给田阮试了。
  “这玩意你哪里可以吃?”他捏着镂空的小球问。
  田阮:“……都可以,但不能同时!”
  于是虞惊墨把小球用用丝线系着,像猫铃铛挂在田阮身上。
  田阮一抖动,小球里面的钢珠就叮叮当当的响。
  小球很贪婪,一下子就被猫爪刨进粉色的水晶瓶中。
  虞惊墨伸手想要揪出这只小球,钢珠叮铃铃的,随着水晶瓶的摇晃,而越发响了。
  他捉住丝线,虽然揪不出这只小球,但可以拉扯。
  来来去去,小球还是不出来。
  虞惊墨干脆放了巨龙去叼这只球,势必要将这小球捉拿。
  然而小球滑得很,总也不肯冒出头,巨龙只能横冲直撞地掀翻水晶瓶,搅弄得翻江倒海,溪流潺潺。
  水晶瓶颤着,终于,小球被一股滔天的大浪冲刷。
  巨龙顺势叼住小球,将它湿淋淋地拽出瓶口,叮叮当当,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田阮依靠在遍地珠宝的巨龙巢穴中,安然沉睡。
  梦里有他金光闪闪的金子,还有一卡车的钞票,他徜徉在钞票的海洋里,一捞就是一条金项链,放声大笑。
  结果笑着笑着,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貔貅。
  “我不要没有屁眼!”田阮惊叫着醒来。
  虞惊墨正在穿衣服,闻言惊诧地望着青年,“什么?”
  田阮:“……什么什么?”
  虞惊墨知他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说:“你再睡会儿,我去上班。”
  “几点啦?”
  “上午九点一刻。”
  “哦……”田阮睁眼看天花板,“虞先生,假如我变成了貔貅,你会怎么样?”
  虞惊墨的回答颇具商贾气息:“这个假如可能性低于百分之零点一,不在我考虑范围。”
  “假如,假如嘛。”田阮撒娇。
  虞惊墨叹息:“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顺便做个屁眼。”
  “嗯!”田阮点头,“我要做一只有屁眼的貔貅,你记住了。”
  虞惊墨不懂他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都是哪里来的,系好衬衫纽扣,下摆塞进裤腰中,劲瘦的腰身与宽阔的肩膀被勾勒得极富攻击力,他俯身在青年额头印了一个早安吻,说:“起来吃点饭,我下午四点回来。”
  田阮乖乖应声:“虞先生再见。”
  他知道虞惊墨是没空吃正式的早餐了,一杯黑咖啡一个三明治就能应付,补充道:“你中午吃好点。”
  “嗯。”虞惊墨出了门,轻轻带上。
  田阮在床上玩手机,顺便背几个单词,一不小心就过了两个小时,管家来敲门,提醒道:“夫人,中午了。”
  “我这就起来。”田阮赶紧爬起来,十五分钟就穿衣洗漱好,下楼吃早午饭。
  果不其然,虞商也不在,应当是去给路秋焰买礼物了。
  田阮早就备好了给路秋焰的礼物,他也是服了这好大儿,非要赶在生日当天去买礼物,要是也送路秋焰五分学分就搞笑了。
  原书里,虞商送了路秋焰什么礼物来着?
  田阮边喝燕窝边回想,哦,是一整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很有虞商的风格。”
  刘妈将一个小盒子放在田阮面前,说:“夫人,路少爷的生日我没法去,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请帮我转交可以吗?”
  “可以啊。”田阮说。
  “夫人可以看看,这也是块平安扣,是东海水晶做的,叫什么绿幽灵。”
  田阮打开盒子,幽绿的色泽确实生机盎然,笑道:“绿水晶可以招财聚宝,正适合路秋焰。刘妈,他会喜欢的。”
  刘妈喜笑颜开:“那就好。路少爷是个好孩子,我这手上被刀切伤了一点,就他发现了,还让我涂药。”
  田阮惊讶:“刘妈你手也受伤了?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都说小灾挡大祸,有时候受点小伤,也是好事。”刘妈很有经验。
  “真的吗?那我之前崴脚跌伤,都是小灾挡大祸?”
  “就是这样的,有个成语叫什么否定就来……”
  “否极泰来?”
  “对对对,就是否极泰来。夫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一点小灾小难的,都是磨砺。”
  田阮点头,忽然想到路秋焰的人生也是这样的,少年时坠入污泥磋磨不断,青年时负伤退役徒四处飘零,后来与虞商破镜重圆,运势才渐渐好起来,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与梦想。
  想及此处,田阮决定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再加一个金镯子,路秋焰现在那么难,能多帮一把是一把。
  好不容易送礼物的机会,路秋焰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田阮想好了,路秋焰要是拒绝他的大金镯子,他就满地打滚,胁迫路秋焰收下。
  “儿砸,你在哪儿呀?”田阮打电话。
  虞商:“商场。”
  “我告诉你,路秋焰除了喜欢钱,还喜欢钱。”
  “……要你说。”虞商总不能直接送钱,他知道路秋焰不会收的。
  “你真笨。”田阮说。
  “……”
  天上闷雷滚滚。
  田阮立马改口:“你真聪明,聪明绝顶!路秋焰还喜欢抱抱熊,这种秘密你都知道,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虞商:“?我知道了。”
  田阮松了口气,他这个做小爸的真难,说自己儿子一句坏话,就要被雷劈。
  收拾一番,田阮就带着自己的礼物去找路秋焰。
  路秋焰今天也不例外,还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打工,他今天不帮人泊车,而是趁着节假日人多,去餐厅端盘子,多赚一点。
  田阮到的时候,餐厅人满为患,正是适合送礼物的好时机。
  在路秋焰端着酒水送到一桌,瞥见田阮,他没有管,垂下眼睛问客人需不需要醒酒。
  客人说需要,他便拿出冰桶里的红酒,摇晃一下,用开瓶器缓慢地转开,木塞啵的一声脱离后,他将酒液缓慢而平稳地注入玻璃醒酒器。
  动作熟练,如同做过上百次。
  女客人笑眯眯给了丰厚的小费,权当帅哥养眼的报酬。
  田阮等路秋焰忙完这一桌,赶紧上前奉上自己的礼物,“路秋焰,生日快乐!”
  餐厅本就高雅宁静,他这一声,大家都听到了。
  有人拍手道:“生日快乐。”
  接二连三的,都是陌生人的祝福。
  路秋焰心情复杂,说:“到后厨说。”
  田阮:“你先把礼物拿着,打开看看。”
  路秋焰只好打开礼物盒子,里面除了一块手表,还有一个闪亮亮的大金镯子,“……这镯子我戴不了。”
  田阮这就拿出镯子往他手上套,“戴得了,你试试看。”
  路秋焰推拒他的手,“戴不了,你自己戴吧。”
  “能戴,你试试看。”
  “不用……”
  “路秋焰,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太贵重了,我不要。”
  “你真不要?”
  “嗯。”路秋焰还要想些说辞,忽见眼前的人往地上一躺,滚了起来。
  田阮一边滚一边说:“你不要我的大金镯子,你不爱我了啊啊啊……”
  路秋焰:“……”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一个大金镯子,比起我们的友谊如同粪土,你却连粪土都不要,我要这劳什子有何用,不如扔了!”田阮作势要丢镯子。
  路秋焰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路秋焰,我真要把大金镯子扔了哦。”
  路秋焰转过脸,对周遭看来的几十双眼睛说:“我不认识这人。”
  “…………”
  这一招居然不管用,田阮惊呆了。
  他正呆着,就被路秋焰单手薅了起来,往餐厅门口走。
  田阮满身凌乱的,就和进来的虞惊墨撞了个正着。
  “虞先生?”
  虞惊墨凤目低垂,打量二人,尤其是田阮被路秋焰抓住的衣襟。
  路秋焰倏地松手,“叔叔,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虞惊墨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田阮脏兮兮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手里的大金镯子上,“解释。”
  田阮:“……我、我强迫路秋焰收受贿赂。”
  “人赃并获。”虞惊墨拿走大金镯子,丢到路秋焰怀里,“赔偿。”
  路秋焰:“……”
  有虞惊墨发话,路秋焰根本不敢不收,他勉为其难地收了这“赃物”。
  田阮有些局促,他在旁人面前丢脸就罢了,可以当做没发生,被虞惊墨看到,那性质就不同了——他那光辉的清纯男高的形象,一去不回。
  虞惊墨瞧着青年头顶的发旋,就一个,很乖地窝在脑袋瓜中间,里面藏着无数的奇思妙想,“去洗洗。”
  他牵住青年的手,把这只脏兮兮的小猫捡回去。
  田阮见虞惊墨没有怪责,这就蹦跶起来想要抱住,“虞先生~”
  虞惊墨按住他的脸,“没洗干净,不许碰我。”
  田阮:“……”


第195章 
  “虞先生, 你怎么来这里?”田阮从浴室出来,身上披着半湿的水绿色真丝浴袍,贴着皮肤透出些许肉色。
  随着走动, 一双笔直的长腿在浴袍下若隐若现,锁骨胸膛半遮半掩, 如一块美玉, 在室内自然光下白得发光。
  暑假即将过去, 田阮每天往外跑,神奇的是皮肤反而白了回来,且透出一种健康红润的光泽。
  虞惊墨的目光掠过青年纤细的脚踝, 紧实的小腿肚,再往上便是修长的大腿,窄瘦的腰, 瘦削的肩膀, 天鹅颈般的脖子, 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
  虞惊墨对上他的眼睛, 说:“你让我中午吃好点, 这里距离冬青集团不远,就过来了。听主厨说,这里新研制了一道松茸鲍鱼羹, 正好来尝尝。”
  话音落下,门铃响起。
  虞惊墨去开门, 送餐机器人的电子眼从圆圈变成微笑, 用软糯的女童音说:“客人请用餐,客人请用餐。”
  经理亲自过来布菜, “虞先生和尊夫人用餐愉快,这几样是我们酒店刚出的新品, 请慢慢品尝。”
  “嗯。”虞惊墨不动声色地挡住田阮。
  经理识趣地没有四处张望,躬身和送餐机器人退下。
  田阮坐在餐桌边吃饭,松茸鲍鱼羹果然鲜美,而其他几样小菜也各有滋味。
  吃完饭,田阮换上徐助理送来的干净衣服,又是那个清清爽爽的男高。
  虞惊墨瞧着,抬手一勾。
  田阮屁颠屁颠过去,岔开腿坐在他腿上,双臂搂着虞惊墨脖子,开口就是甜滋滋的冰淇淋味:“虞先生,你还要去上班。”
  “嗯。”隔着纯棉布料,虞惊墨的大手在田阮窄瘦的腰间揉捏,弄皱了T恤。
  田阮嫌痒痒,笑着躲了躲,将要跳下来,却被虞惊墨双手箍紧了腰身,强势地按在腿上。
  田阮有点脸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干嘛?”
  虞惊墨说:“还有午休两小时。”
  田阮懂了,就跟骑小马似的扭着腰颠簸,“驾。”
  虞惊墨当了一回他的大马,带着他驰骋草原。
  田阮刚穿好的衣服,又被尽数褪下。
  虞惊墨向他展示了极为熟练的马术,矫健的英姿在青青草原上所向披靡,纵马冲刺,直教风湿透了,雨淅淅沥沥落下,润了大片的草地。
  ……
  “虞先生,我们不能这样了。”田阮脸蛋红红,表情纠结,秀气的眉头蹙着,身上挂着浴袍,像个小孩子似的坐床上,“不然与我大哥和贺兰斯有什么区别。”
  “什么区别?”虞惊墨慵懒地穿着衣服,三下五除二便衣冠楚楚,和身上种满草莓印的青年形成截然对比。
  田阮气恼地瞪着他,“白日宣淫!”
  这话不假,虞惊墨轻笑:“我今天本来只是打算来这里吃个饭,没想到你在这里。”
  “……那是我出现得不巧了?”
  “如果你衣服没脏,就不用洗澡。没有洗澡,就不会和我赤身相对,也不会欲罢不能。”
  田阮捂脸,“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吗?”
  虞惊墨将衬衫下摆塞进西装裤,拿开田阮的手,俯身亲了亲他玫瑰花瓣一样的唇,“是我的错,怪我意志不坚定,那么容易被你诱惑。”
  田阮睁着雪亮的眼睛,“我才没有诱惑,是你的唧唧先戳我的。”
  虞惊墨笑一声:“现在不戳你了,给你穿衣服。”
  “你脱的,当然你给我穿。”田阮把自己当成洋娃娃,随便虞惊墨摆弄,反正已经很多次了。
  穿好衣服,虞惊墨就去上班。
  田阮在套房里躺了会儿,猛地想起路秋焰,赶紧打电话问他:“你现在回去了吗?”
  “回哪儿?”路秋焰奇怪道。
  “回家啊,你不是要过生日。”
  “晚上回去吃碗面就行。”路秋焰和母亲说好了。
  “你不请我们吃饭吗?”这个我们,自然包括田阮和虞商,还有稀稀落落几个同学朋友。
  路秋焰:“明天晚上请你们去唱歌。”
  “不行,今天就要请我吃饭。”
  “……”路秋焰似乎叹了一口气,“行,下午五点,请你们在酒店搓一顿。”
  “等虞商来的。”田阮回想原书,书里路秋焰的十八岁生日过得十分简单,虞商是自己找上门的,于是路母顺势邀请虞商吃个晚饭。
  这顿晚饭吃得不太平,来了个小反派,这小反派是路母那边的亲戚,名叫何放,算是路秋焰的小舅。
  这个何放上来就撺掇路秋焰把握住机会,和虞商这位豪门继承人搞好关系,最好能在一起。路母听到十分不悦,路秋焰也不开心,强忍到最后送虞商出门,两人之间还尴尬着。
  比虞商送了路秋焰《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还尴尬。
  田阮想,如果能将这个何放从今晚生日餐中pass就好了。
  原书对何放的介绍不多,一个阻碍主角攻受发展的小反派,唯一的心愿就是攀上高枝发大财,他觉得姐姐姐夫这边是没什么希望了,就想路秋焰努力一下。
  是那种最常见的奇葩亲戚。
  后来路秋焰去当兵,何放才了无希望地离开。
  “住在自己姐姐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三的外甥,怎么想都很厚脸皮。”田阮自言自语,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何放摘出主线剧情。
  这个世界,能把一个大活人凭空变走,除了死亡,就是钱。
  田阮不想花钱,也不想弄出人命,怎么办呢?
  三分钟后,虞惊墨接通电话,他人刚到集团,前台小姐鞠躬迎接,他手机贴着耳畔,足下生风目不斜视走向专属电梯。徐助理腿不够长,习惯性地小跑着跟上。
  “这么快就想我了?”虞惊墨说。
  徐助理没张嘴都被塞了一口狗粮,把自己当成空气,默默按了电梯,先进去当“小白鼠”——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电梯故障,所以都是助理先进。
  虞惊墨随后才进,身高腿长站在电梯正中央,徐助理只能瞥到自家老板饱满睿智的后脑勺,挺括高大的后背。
  田阮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忧虑,问:“我这样是不是强行改变剧情?会不会遭天谴?”
  虞惊墨嗓音平静:“我来解决,遭天谴的也是我。”
  “不要啊……”
  “放心,我遭天谴的概率,和你怀上我孩子的概率一样大。”
  “……”田阮认真地问,“真的吗?”
  虞惊墨轻笑:“我们可以试试。”
  田阮听他这么说,稍稍安心,果然比主角更强的,是主角的金手指。虞惊墨作为主角攻最大的金手指,可不是随便就能遭天谴的。
  况且没了何放,对剧情也造不成什么严重影响,反正剧情也不是第一次改变。
  “好,我听你的。”田阮说。
  虞惊墨这就交代徐助理,“路秋焰家来了一个亲戚,名叫何放,查查他。”
  徐助理:“是。”
  何放的资料在半小时后整整齐齐地摆在虞惊墨面前,也给田阮发了一份。书中没写的身份信息,在两页间一览无遗。
  何放,路母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足足十七岁,是路母父亲续弦所生。老夫妻俩不幸,生下何放没多久就因病身亡,在路母七个兄弟姊妹中,只有她把何放当成亲弟弟。
  何放在路母的宠爱中长大,即便路母嫁给路父,结婚生子,也没忘接济这个最小的弟弟。养成了何放放浪不羁的性格。
  何放如今不过二十八岁,和男女恋爱的经验都有,大学毕业后结过一次婚,不过三年便离了。之后四处飘荡,没有家,混吃混喝,也只有路母心疼他。
  都说外甥像舅,光看这篇简历,田阮忽然觉得有些道理。
  路秋焰身上确实遗传了一点何放那种飘零无归的气质。
  哪怕路秋焰现在还有家,还有父母,但路母对路秋焰的期待太高,宠爱甚至不如何放,至于后来母子离心,也许也脱不了这一层关系。
  看到自己母亲对她的弟弟那般好,却对自己十分严苛,路秋焰会怎么想?
  原书没有写,但田阮能想象得出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
  也只有虞商这样内核强大、情绪内敛而爱意汹涌的人,才能给路秋焰一个安稳的“家”,给他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神仙爱情。”田阮伤感着伤感着,忽然就一脸姨母笑地嗑了起来。
  腿一滑,就从沙发磕到了地上,滚了整整一圈。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田阮检查一下自己的牙齿,还是牢固整齐,他放心地去漱了口,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好像白回来了。
  是那种吹弹可破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的白嫩,田阮不确定是镜子有美容功效,还是被虞惊墨滋润的,这就跑去找路秋焰。
  下午游客都出去玩了,餐厅不需要帮手,路秋焰在酒店门口的阴凉地里假寐,顺便泊个车。
  “路秋焰,你睁眼看我白不白?”田阮甘泉般的声音由远及近。
  路秋焰:“……”
  田阮撑着遮阳伞停在树下,“你睁眼看看,你肯定没睡着。”
  路秋焰无语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眉心微蹙,知了一声声地叫着,“你比知了还聒噪。”
  田阮:“那我不说了。”说罢蹲在地上,捡起一根短短的树枝,委屈巴巴地画圈圈。
  路秋焰:“……你声音没知了大,比知了好听,行了吧?”
  “真的吗?”田阮抬脸看他,俨然给点阳光就灿烂。
  “真的。”
  田阮丢掉树枝站起来,“那我的脸白不白?”
  “白。”
  “脸在江山在,我们就是雄雄双杰。”
  “……”
  田阮陪着路秋焰插科打诨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虞商终于姗姗来迟,他下车的时候也打了一个遮阳伞。黑伞配黑白正装,酷得不行。
  不等虞商开口,路秋焰就说:“你要去参加葬礼吗?”
  虞商:“……”
  田阮:“儿砸,你这不行啊。这么好的日子,你应该穿喜庆点,比如花裤衩、花衬衫,凉拖鞋。”
  虞商不置可否,道:“我在酒店有换洗衣物,我去换一身。”
  路秋焰:“哦。”
  虞商进了酒店,不知道是不是冲了个澡,将近一小时才出来。
  田阮以为他真的去找了喜庆的衣服换上,结果就普通的白T恤,黑裤子,运动手表,也就脚上那双运动鞋值点钱。
  虞商一出来,就看到晒蔫巴的二人,说:“路秋焰,我给你请了假,走吧。”
  “?”路秋焰问,“去哪儿?”
  “我家。我把你爸妈和你小舅也请来了。”
  “…………”
  田阮暴跳如雷:“神经病?!”
  伴随着话语落下,天上轰隆滚过一个响雷,动静之大,差点把酒店劈了。
  田阮忍住怒火,笑得脸都扭曲了:“亲爱的儿砸,我不是骂你神经病哦,我是觉得,帮路秋焰过生日,请他一家到我们家,不太好吧?”
  虞商:“你昨天过生日,不也请了很多人。”
  “那能一样吗??”田阮服了,敢情虞商这是照搬他生日。
  虞商:“有什么不一样?我也请了学生会和海朝他们。”
  “……别说你还请了乐团,买了烟花,还去集团收礼了?”
  “没错。”虞商说,“路秋焰,我帮你收的礼,都在我家。”
  路秋焰风中凌乱:“……你、你帮我收什么礼?我和你家有关系吗??”
  虞商一愣。
  田阮真想伸出双脚给好大儿一个回旋踢,但还是尽力打圆场说:“这说明,虞商把你当成自家人。”
  路秋焰断然地说:“我不去。”
  田阮也算见证了主角攻的黑历史,这办的叫什么事,一团乱——只要把那何放弄走,然后虞商陪路秋焰吃个面,再和田阮喝个饮料,一起唱个生日歌切个蛋糕,不是挺好的?
  非要复制田阮的生日。
  田阮觉得自己被雷劈不远了,何德何能让主角受的生日复制自己的,简直不尊重原著,也不尊重主角受。
  路秋焰估计连饭都不想请他们吃,撒腿就跑。
  在路秋焰撒腿之前,田阮抓住他的手臂,说:“是人都会犯错,给虞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路秋焰:“……怎么改?”
  田阮:“虞商,快让学生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路阿姨他们不好走人,请他们到酒店来,一起喝一杯。”
  路秋焰扶额,“也行。”
  虞商面无表情地照办,打电话给奚钦:“事发突然,请你和谢堂燕、钱赖赖回去,礼物可以带走。”
  奚钦:“会长大人,我们的时间不是钱吗?送给路秋焰的礼物,就这么带走多不像话。”
  虞商:“开学后每人补发一万奖金。”
  奚钦:“OK。礼物就留下了,有空你亲自给他。”
  虞商又打电话给管家,说:“事发突然,将今天从集团收来的礼物,全都退还回去。”
  管家:“好的。”
  虞商:“还有路家一家,请他们到酒店来。”
  管家:“好的少爷。”
  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管家诚惶诚恐地打电话过来说:“那些礼物被何先生拆了大半,说反正是送给他外甥的,这可怎么办?”
  虞商:“……把他的手剁了。”
  管家:“少爷,我们是法制社会。”
  虞商也就是随口一说,“算了,先退还一部分,然后我再补上。”
  咔嚓咔嚓,田阮在一旁吃起了西瓜,和路秋焰说:“这个好甜啊,我要带一个回去给我妈妈。”
  路秋焰吃着经理亲自送来的西瓜,情绪平静了一点,“是甜。”
  田阮掐着手指:“一来一回,虞商起码亏了十万吧。”
  “活该。”
  虞商:“……”
  这就是一通操作猛如虎,再看像个二百五。
  也就虞商稳得住,要是换作别人,早撂开手不干了。田阮吃着甜甜的西瓜想,虞商对路秋焰是真爱,这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纠正自己的错误。
  路秋焰吃了一半西瓜,递给虞商一瓣,别扭道:“我知道你为我好,谢了。”
  “是我考虑不周,抱歉。”虞商接过西瓜,这一茬便算过去。
  田阮拿起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握手言和,皆大欢喜,噢耶!”
  少年人的掌心相触,如同燎原之火,比这炎炎夏日还要灼烫。路秋焰强忍心中那一股躁动,故作淡然地握了握。
  要分开时,虞商的手却紧了一下。
  路秋焰如同被烫到了,倏然收回手。
  暗流涌动的暧昧气息萦绕在这个炎炎夏日,蒸腾的热气挡不住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田阮敏锐地察觉两人之间的变化,嘿嘿一笑。
  当那辆骚包红的法拉利开来,田阮摩拳擦掌,看来还是要亲自会会那小反派。
  车子缓缓停下,虞商迎上去,礼貌地给路母开门。
  路母从副驾出来,后面则是路父和一个瘦高的青年。
  这青年长得还算帅气,只是身上到处都是破洞,活像从丐帮来的。田阮看着这穿着陷入了沉思,这样衣服品味和路秋焰也好像。
  现在路秋焰裤子上还有俩破洞呢。
  只不过主角光环让田阮忽略了其他,只看到路秋焰的好,觉得哪哪儿都好看。
  “路阿姨,路叔叔,何先生。”虞商说,“抱歉让你们奔波了,晚餐决定设在酒店,这里的菜色也是一流。”
  路母道:“无妨。”说着看了路秋焰一眼,“不过一个小生日,怎么劳烦虞少爷给你过?”
  路秋焰双手插裤兜:“人多热闹些。”
  路母有些犹疑,家里经济有限,她原本只打算煮个面,反正前两年也是这么过的,路秋焰从未有过抱怨。
  虞商伸手邀请:“请随我去宴会厅。”
  路父挺着大肚腩打量酒店门楣,摇头晃脑醉醺醺地说:“好气派的酒店,我以前经常住,三四千一晚,我眼睛都不眨的!”
  没人搭理他,往日的辉煌是最不能回忆的,越是回忆,越能衬托当下的窘境。
  “进去吧。”路母扶着路父说。
  路父甩开她,“酒店里最不缺的是什么?是鸡,个个腰细腿长屁股翘,那些个小姐,都是拜倒在我脚下。”
  路母脸色倏然冰冷,“今天不要说这些,有的是酒堵住你的嘴。”
  “酒?什么酒?”路父立即被转移注意力,嘿嘿笑着找酒,“我要茅台!”
  路秋焰拿起西瓜说:“爸,我这里有茅台。”
  “哪儿?”路父醉眼迷离,看到西瓜一把抢过,“这不是红酒吗?吭哧吭哧……”
  田阮眼睁睁看着路父如同猪八戒,狼吞虎咽地吃西瓜,半边西瓜皮卡脑门上就睡了过去,满脸西瓜籽。
  路母无动于衷,口中为难:“这……”
  虞商一挥手,两个保镖将路父抬起来,“送去客房。”
  路母:“睡地上就好,他总是乱滚。”
  保镖将路父抬走了。
  没了路父,大家都好说话。
  “秋焰,这位是你朋友?”何放开了口,笑眯眯地盯着田阮,“长得不错。”
  田阮:“……”
  路秋焰冷淡道:“他是虞商的小爸。”
  何放诧异至极,“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怎么可能结婚,还是虞少爷的小爸。”
  路母严厉地说:“这位就是虞夫人,你尊敬些。”
  何放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哦,虞夫人,你真小。”
  田阮:“……但我胆子大,拳头也大。”
  “在下一介平民,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拳头可要饶了我。”何放油嘴滑舌,完全没把田阮的威胁放心上。
  田阮说:“你高中打架,被休学一次,后来大学打架,差点毕不了业,你打架那么厉害,怎么会怕我。”
  何放脚下一顿,眯起眼睛,“哦,虞夫人对我了如指掌?”
  田阮微笑:“可以这么说。”
  “在你眼里,普通人如同蝼蚁,想怎么碾死就怎么碾死?”
  “我也是普通人。”
  “虞惊墨的夫人,怎么会是普通人。”何放挤开路秋焰,凑田阮身边,“不如你提携提携我,让我在你家当个管家助理。”
  “何放。”路母斥责道,“别胡说。”
  何放耸肩,“人往高处走,有了机会,为什么不往上攀?我这人心直口快,总比那些虚与委蛇、佛口蛇心的人强吧。”
  田阮却是脚下一顿,福至心灵,是啊,除了给钱,还可以把何放放眼皮子底下,这样看着也不会生出许多事端。
  总比何放在路家白吃白喝,没事就给路秋焰气受要好。
  “你的目的就是有钱对吗?”田阮决定给何放找个事情做。
  何放:“没错。”
  田阮狡黠地一笑:“那巧了,我家保镖都到了适婚年纪,但都没男女朋友,我给你说媒,你随便挑。他们都很有钱哦。”
  何放:“……真的?”
  路母:“……”
  路秋焰:“……”
  虞商:“……”
  小爸又开始搞事,这招真是绝了。


第196章 
  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是苏市五星级酒店, 因其城堡风格的建筑,在全国乃至世界颇具盛名,但连锁酒店也就寥寥十几家, 每一家都是那个城市的必经打卡点。
  玛奇朵没有其他五星酒店一惯的豪奢,每个宴会厅都有一个主题风格, 能容纳百来人的宴会厅就有七八种主题, 公主风、地中海风、中世纪风、中式古风等, 每一个都令人赏心悦目。
  虞商定的是公主风的宴会厅,厅内各处梦幻粉嫩的色调,窗帘隔帘皆是刺绣蕾丝, 宛如瀑布的水晶灯,真花编织的拱门,靠窗亭亭玉立几只雪白的天鹅模型, 身上的羽毛是天鹅毛自然掉落之后收集而来。
  粉红的地毯上铺满玫瑰花瓣, 甜甜的花果浓香充斥整个空间。
  众人:“……”
  在侍者的引领下, 虞商先行进去, 众人只得跟上。
  田阮笑着问路秋焰:“喜欢吗?”
  路秋焰面无表情, “有心了。”
  专门选个公主风的宴会厅,可不是有心了。田阮有理由怀疑,虞商还是受了昨天生日宴的影响, 下意识挑了个粉嫩的宴会厅。
  这也不能怪虞商,毕竟虞商自己的生日就是简简单单过的, 唯一参加的正宗生日宴就是自己的小爸的生日。
  只能拿来作为参考。
  好在, 路秋焰没有表示什么,路母反而笑起来:“果然还是小孩子。”
  何放非常自觉, 第一个坐沙发上,没骨头似的躺着, 悠闲地说:“把保镖们都叫来,我挨个相看。”
  沙发区除了那一个长长的粉色沙发,还有两个单人沙发,田阮坐了一个,示意路母坐在对面。
  路母坐了。
  虞商和路秋焰则就那么站着,两个侍者在直径约莫两米的转盘餐桌上布置碗碟。
  “今天来的保镖只有两个,恐怕不够你看的。”田阮对何放说,“等明天,你到庄园,我亲自给你把关。”
  何放拍拍自己的腹部,“好吧,我这肚子今天就留着吃饭,不吃别的。”
  田阮:“……”你他爸的还想吃什么?
  大家聊了会儿天,客套几句,路母一直正襟危坐,而何放不是到处溜达,就是躺下玩手机,然后插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田阮忍不住问:“何先生,你肾虚吗?怎么总是躺着?”
  何放:“我血虚,身体不好。”
  田阮心想,你刚才倒是龙精虎猛的,要挨个试保镖——那当然是不可能真试的,田阮就是想给何放找个事干,让保镖们演一出戏,能无痛省钱地赶走何放,就是最好的。
  手机在裤口袋震动,田阮接通电话:“虞先生,你来了吗?”
  “大约十分钟后到。”
  “好。”
  听闻虞惊墨要来,路母有些局促:“怎么好劳烦虞先生来给路秋焰过生日?”
  田阮:“我来了,他自然是要来的。”他知道路母敏感,只有虞惊墨是为他来的,路母才不会过意不去。
  路母听了点点头,“你们真是恩爱。”
  田阮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路母也未继续,她的家庭情况已经够糟糕,再如何艳羡别人家庭美满,不过是徒增烦恼。
  何放坐起来,看到虞商正和路秋焰说话,很小声,他听不到半点,便高声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那一双少年身形一顿。
  虞商先转过头来,道:“不过是学业上的事。”
  何放:“学业也分很多种,比如恋爱也是一门课题,有很多解法。”
  路秋焰:“利用数学归纳法证明平面向量a=(a1, a2)和b=(b1, b2)满足如下不等式:a1/b1+a2/b2>0(假设a1, a2, b1, b2同号),小舅你会吗?”
  何放:“……”
  田阮脑中自动开始计算:“……”
  何放摆摆手,“我都毕业多少年了,知识早还给老师了。”
  田阮没想到,虞商和路秋焰真的讨论数学题,说好的恋爱呢?
  路母却狐疑地看着路秋焰和虞商,说:“虞少爷,我这儿子不太聪明,给你添麻烦了。”
  虞商沉默须臾,“路秋焰很聪明,没有给我添麻烦。”
  田阮:“是啊,路秋焰现在可是次次考年级前十。”
  路母并无开心的样子,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再优秀点,“虞夫人,听说你次次考年级前三?”
  田阮:“……我那是死读书,路秋焰随随便便就考进了年级前十,实际上还是比我聪明。”
  路母不置可否,成绩就是最真实的,无论路秋焰是不是随便考的,和德音那些尖子生有差距,就是有差距。
  她道:“虞夫人谦虚了,你有空,还要多多指教路秋焰。”
  田阮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明白路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能说:“我会的。”
  路秋焰始终没有对自己的母亲表示什么,只是低头用拇指挨个挑自己的指甲,好像里面有脏东西,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田阮忧虑地瞥了眼路秋焰,忽然意识到,其实何放在不在可能没有太大影响,最终造成母子离心的,还是路母自己。
  就像田阮和沙美鹃,无论之前田阮多么想挽回,但沙美鹃打定主意要走,他们现在除了偶尔见一次面客套一番,也没什么话可以讲。
  就连田阮生日,沙美鹃都没来参加。她在电话里说:“今天也是田远的生日,以前想着他能早点退休,就谎报了日期。就算见不着,我也想在家里给他过。”
  田阮知道勉强不得,早就释怀了。
  但路母是路秋焰的亲生母亲,路秋焰往后多年,真的能释怀吗?
  “路夫人,”田阮认真道,“在我看来,路秋焰很优秀,比虞商还要优秀,比我认识的所有同学都要优秀。他很好。”
  路母一怔,笑了笑:“你能这样认为,是他的福气。”
  “……”
  何放忽然问:“你还在上学?”
  田阮:“嗯。”
  何放指指路秋焰,“还和秋焰一个班??”
  “没错。”
  “你到底多少岁?”
  “二十岁。”
  虞商纠正道:“小爸,你二十一了。”
  田阮:“我等等你们,我再过两个二十岁,你们就追上来了。”
  “……”
  何放噗嗤一笑,竖起大拇指:“牛逼。”
  宴会厅大门倏然打开,毛七板正地站在门边,何放伸长了脑袋,惊喜道:“他是不是你家保镖?”
  田阮:“是。”
  毛七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须臾,沉闷的脚步声传来,木质的气息与宴会厅香甜的气息碰撞,高大峻拔的身影甫一出现,便威压深重,如高山之巅,如中天太阳,光耀夺目。
  何放瞬间被夺走了心神,睁大眼睛说:“我要这个保镖!就他了!”
  田阮:“??”
  路母神色一变,“说什么胡话,这位是……”
  “虞先生你来啦!”田阮跳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差点和虞惊墨相撞。
  何放:“……”
  虞惊墨抬手握住青年瘦削圆润的肩头,停下脚步,锃亮的方头皮鞋踩在玫瑰花瓣上,垂眸看了一眼,顺势掠过田阮亮晶晶的眼睛,“嗯。”
  田阮轻轻抱了一下他,宣示主权:“来了就好。”
  虞惊墨抬脸,对路母说:“久等。”
  路母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没有。”
  虞惊墨梳着三七分的大背头,露出饱满的额头,鬓角分明,长眉凤目皆是冷淡疏离,唇角却挂起如沐春风的微笑:“今天是小路的生日,我夫人来参加,我自然也要来。”
  这话倒是和田阮不谋而合,田阮大言不惭地说:“我和虞先生真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虞惊墨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八成是自己无意中戳中了他的心思,“嗯。”
  路母笑道:“坐吧。”
  大家转移阵地,到了餐桌前。只有何放失魂落魄的,盯着虞惊墨不死心地问:“他真的不是虞家的保镖?”
  田阮转过脸问:“毛哥,虞先生要是保镖,你害不害怕?”
  毛七一本正经地说:“半夜都会被噩梦吓醒的程度。”
  何放敷衍地朝虞惊墨拱了拱手,“幸会,大名鼎鼎、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虞大佬。”
  虞惊墨不置可否。
  田阮不同意:“虞先生什么时候杀人不眨眼了?你别造谣。”
  何放耸肩,“开个玩笑嘛。”
  “那我说你夜御十人,也是开玩笑呢。”
  “十人是多了点,但五六人不成问题。”
  “……”何放好意思承认,田阮都不好意思说。
  路母白了何放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就出去。”
  何放嘻嘻笑:“姐,我就开个玩笑,你们怎么都当真了。真是没意思。”
  田阮:“有意思的在明天。”
  何放这就接受了虞惊墨不是保镖的事实,朝毛七抛媚眼,“哥哥,你明天来啊。”
  毛七:“……”
  侍者鱼贯而入,各种精致菜碟色香味俱全,唯一出戏的,就是为了符合公主风餐厅的主题,餐盘菜碟都是波浪花边、颜色粉嫩。
  吃了这顿饭,好像就能变成公主。
  就连蛋糕都是粉白相间的,缀了一圈红草莓,奶油造型繁复华美,甚至画了好几件公主裙在上面。
  路秋焰:“……”
  上一个在这个宴会厅过生日的,肯定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待到菜品上齐,虞惊墨道:“虞商,弹一首生日歌。”
  虞商起身走到角落的透明三角钢琴前,坐下掀起琴键盖板,调了几个音,便开始弹奏。
  生日歌的音调极为简单,但虞商却弹出了一种温柔缱绻的感觉。路秋焰望着他,暗淡的眼眸被一点一点点亮。
  田阮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快乐~祝你幸福快乐~”
  一曲毕,宴会厅大门再次打开,杜夫人笑吟吟走进来,抚掌道:“唱的真好。”
  田阮:“妈妈,你来啦。”
  杜夫人先对路母说:“路夫人好,希望我的到来,不会打扰到你们。”
  路母:“哪有,请坐。”
  杜夫人走到路母身边,路母对何放说:“你一边去。”
  何放:“哦。”
  两个母亲便坐在一起闲聊几句,杜夫人落落大方,路母则显得有些拘谨,但看杜夫人确实没有半分看不起后,才渐渐放松下来,说:“你们都来给秋焰过生日,我替他谢谢你们。”
  杜夫人:“哪里的话,小路也算我半个儿子,又和小阮虞商是同学,简直亲上加亲,喜上加喜,这就是缘分。”
  路母只是笑笑。
  何放插嘴:“对啊,我看秋焰和虞商真是天生——”
  田阮:“啊啊啊!”
  路母和杜夫人看过来,杜夫人问:“小阮,你嗓子不舒服?”
  田阮:“嗯呢。”
  何放继续:“我看秋焰和虞商——”
  田阮:“啊啊啊~喔喔喔~鹅鹅鹅~”
  何放:“我看他们真是——”
  田阮:“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喳喳喳!”
  何放:“……”
  杜夫人吩咐侍者:“快拿一盅小吊梨汤来,他嗓子不舒服。”
  何放似笑非笑地盯着田阮,“虞夫人,你什么意思?”
  田阮无辜脸,“我嗓子不舒服。”
  何放懒得说了。
  虞惊墨瞥了田阮一眼,“声音小点,不然大家都以为这个宴会厅有一群小朋友在闹。”
  田阮点点脑袋,做出乖巧的样子:“知道啦。”
  菜品上齐,虞惊墨道:“寿星先动筷子。”
  路秋焰端起手中的橙汁,站起来说:“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我以饮料代酒,敬大家一杯。”
  桌面太大,田阮就算站起来也碰不到路秋焰的杯子,遥遥祝道:“路秋焰,祝你岁岁安康,事事如意发大财!”
  路秋焰失笑:“谢谢。”
  虞商憋了半天,“生日快乐。”
  路秋焰:“……谢谢。”
  何放挤眉弄眼:“祝我的好外甥早日傍大款,我跟着沾光。”
  路秋焰没搭理,喝了饮料。其他人也都是祝生日快乐。
  没了虞商的钢琴伴奏,音响里传出轻柔的乐曲,众人还算其乐融融地吃了这顿生日晚餐。
  到最后才切蛋糕,田阮帮切,第一份郑重地献给路秋焰,上面还画着一件完整的小裙子。
  路秋焰:“……可以不吃吗?”
  田阮:“不行,寿星必须吃蛋糕。”
  除了蛋糕,酒店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碗面,路秋焰把面吃完,再吃点菜,也就饱了。这蛋糕他是真吃不下,只能意思地吃了几口。
  田阮倒是一口气炫了两块蛋糕,还要吃第三块时,被虞惊墨按住。
  虞惊墨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皮说:“不许吃了,消化不了。”
  田阮:“不吃多浪费啊。”
  “蛋糕饭菜都可以打包。”
  “对哦。路秋焰,这半边蛋糕你带回去,记得放冰箱里冷藏。”
  路秋焰看了眼自己母亲,说:“不用,已经很破费了。”
  “那我带走啦,我明天吃。”
  “哦。”
  “路夫人,这些菜都没动,你带回去吧。我实在吃不了。”
  路母见他带了蛋糕,这才说:“也好。不能浪费食物。”
  杜夫人也说:“这糖炒花生米很是好吃,我可以带回去吗?”
  路母笑道:“当然可以。杜夫人还喜欢什么菜,尽管带。”
  田阮心想,不愧是母子,他想什么,杜夫人一眼就看出来。
  宴席散尽,田阮帮着路秋焰收拾大家带来的礼物,忽然问虞商:“你的礼物呢?”
  虞商:“……在家里。”
  田阮:“你回家就把礼物送过去。”
  “嗯。”
  路秋焰倒没什么表示,他才不会说,他在期待虞商的礼物。
  众人出了酒店大门,杜夫人有自己的车,田阮坐虞惊墨的车,虞商把自己的车让出来,对路母说:“司机送你们回去,正好搬东西。”
  路母没有推辞,东西确实有些多,她和路秋焰搬不过来。
  大家互相告辞,便坐上车回家。
  至半路,田阮猛地一拍大腿:“坏了,路秋焰他爸还在酒店呼呼大睡呢!”
  虞惊墨:“明早丢到外面,会自己回去的。”
  “那就好。”田阮一点也不担心路母会怎么想,恐怕这一夜还乐得轻松不用管丈夫。
  而且睡五星酒店的地上,怎么想都是路父赚了。
  回到家,田阮累得不行,洗个澡就趴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困意袭来,但他感觉自己身上痒痒的,被蛇钻了似的。
  “……虞先生……”他迷迷糊糊地喊。
  虞惊墨摆弄青年柔软的四肢,说:“你睡你的,我干我的。”
  田阮:“……嗯……啊……”
  哼哼唧唧叫了好一阵,田阮终于醒了过来。
  然后又开始叫。
  “虞先生……”
  虞惊墨掌心覆在他眼睛上,“继续睡。”
  “……”能睡才怪。
  直到日上三竿,田阮才软绵无力地睁开眼睛,稍稍一动,四肢百骸就是熟悉的酸痛。
  “……混蛋,大混蛋。”田阮想不出骂人的词。
  一转脸,枕边有一沓厚厚的钞票。
  田阮:“……”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喜欢钱喜欢疯了。
  揉了揉眼睛,实体的钞票还在。
  不是幻觉!
  田阮赶紧抱过起码有二十万的钞票,闻到沁人心脾的钱香,什么伤痛都被疗愈了。钞票上还有一张小纸条:宝贝,希望能弥补我昨晚的粗暴——虞惊墨。
  田阮亲了亲纸条:“我原谅你,虞先生。”
  作为拥有钢铁意志的男人,田阮坚强地起来刷牙洗脸,自己穿衣服,走了两步,还是有些一瘸一拐。
  他不管了,直接下楼,喊道:“王叔!”
  管家呲溜小跑进来,鞠了个躬:“夫人,你起来得正好,何先生已经杀进保镖队了。”
  “什么?”
  田阮饭都没吃,水也没喝一口,就火急火燎地冲向保镖佣人们合住的宿舍楼,在庄园一角,很不起眼,被一片小桥流水挡住。
  田阮到的时候,何放正慵懒地堵在唯一进出的路上,佣人全都放走,但保镖来一个调查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多大了?”
  “家里几口人?”
  “年收入多少?”
  “三围多少,唧唧多长?”
  保镖一问一个大红脸,都跟猴屁股似的讷讷站着。
  田阮正好听到“唧唧多长”,震惊道:“何放!光天化日,调戏我家保镖,你……”
  何放转过身,“不是你让我来相亲,我问一问他们的家庭情况怎么了。”
  田阮见宿舍楼上还有很多保镖探头探脑,松了口气,还好,他们还没惨遭何放的毒手,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这种事要慢慢来。你过来。”
  何放吊儿郎当到田阮面前,约莫只比田阮高出两三厘米,就说:“我喜欢高个子,不喜欢小矮子。”
  田阮点头,“还有什么要求?”
  “年收入百万。”
  “总裁都有可能没有年收入百万,何况保镖。”
  “那至少也是年收入五十万,不难吧?”
  田阮已经在脑中自动筛选出来,他家能年收入五十万的,只有毛七一人,“我觉得,二三十万就很好了。”
  何放掏掏耳朵,“把钱都给我就行。”
  田阮这就画大饼:“没问题,我家保镖不光有钱,还很傻,保证被你骗得团团转。”
  “那敢情好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两人像个恶魔般笑起来。
  不远处的保镖们:QAQ
  田阮笑够了,摸了摸僵硬的脸,摆正表情,长腿落拓地走向宿舍楼,喊道:“毛七出列。”
  毛七很不情愿地从二楼跳了下来,正落在田阮面前。
  田阮使劲拍了怕毛七胸膛,竖起拇指,转过脸对何放说:“结实!”
  何放一笑,露出满意的表情。
  毛七:“……夫人,请自重。”
  田阮继续啪啪地拍打毛七的肩膀,制造噪音,边低声说:“毛哥,让你们的兄弟陪他演个戏,把他钓住,没时间往路家跑就行。”
  毛七点头:“好。”
  田阮啪啪拍打:“好样的。”
  毛七:“……夫人,很疼。”
  田阮倏地住手,惊讶道:“真的吗?我平时这么打虞先生,他说我是小猫爪子挠痒痒……”
  毛七面无表情。
  田阮默默,难道虞惊墨一直在哄他?
  毛七转身喝道:“集合!”
  被他锻炼(抽打)惯了的保镖们不敢耽误,三秒内就冲到空地上,排列整齐报数,颇有军队的风格。
  何放的表情越发猥琐,“军哥,我可以。”
  毛七指着何放,道:“夫人说,把他吊住!”
  保镖们集体一怔,紧接着纷纷掏出绳子,呼啦扑向何放。
  何放:“啊?啊啊啊……”
  田阮吓得三观当场碎裂:“???天啊!你们一起上吗?太淫荡了!太淫荡了!!救命……”
  三分钟后,何放被绳子倒吊在一棵老树上,摇摇晃晃,怀疑人生。
  田阮:“………………”
  何放:“………………”


第197章 
  “虞夫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放倒挂树枝,摇摇晃晃如一只被射落的风筝,无力地翻着白眼。
  田阮与之四目相对, 补救道:“请你荡个秋千。”
  “五花大绑倒挂荡秋千,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何放脑袋充血, 脸皮涨红, “请问可以放我下来吗?”
  田阮围着他没处下手, 无论抱腿还是抱腰,都有点尴尬。
  “夫人。”毛七出声,“我来吧。”
  田阮退后两步, “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拜拜。”说罢撒腿一溜烟跑了。
  “……”
  何放喊:“虞夫人!你不管我相亲了吗?那我可要抓鸡了, 抓到哪个是哪个!”
  田阮:“抓吧抓吧!”
  毛七闻言停下动作, 许是担心自己被抓鸡, 对边上的大壮说:“拿一把匕首来。”
  大壮这就掏出裤口袋里的小刀, “毛哥, 我有。”
  何放忽然有点不确定,“法治社会,你们该不会要对我动刑吧?”
  毛七直接割断了绳子。
  “嗷!”何放扑通摔在石板砖上, 趴了半天没起来,“操, 谋杀情夫吗?”
  毛七不置可否, 开始执行田阮的第二项命令,让何放没空回路家, 道:“你要和他们相亲,也不是不可以。”
  何放自己爬起来, 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条件?”
  “每天只能相一个,和那个人约会一天,直到将所有人相完,才可以挑选自己中意的。”
  何放思忖,“虞家多少保镖?”
  毛七:“连我在内,共四十五人。”
  “相一轮就要一个半月,有趣。”何放一点都不嫌多,“行啊,那今天陪我约会的,就你吧,毛哥。”
  毛七淡淡道:“没问题。”
  他们简单互相介绍了一番,何放纳罕道:“你为什么叫毛七?”
  毛七:“我家中排行第七,上面有六个姐姐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
  “……”
  田阮逃回主宅,肚子饿得咕咕叫。
  刘妈听见,稀奇道:“我怎么听到鸡叫?送来的鸡不是杀掉了吗?难道是我人老了,出现幻听了??”
  田阮:“……刘妈,我饿了。”
  刘妈哎呦笑道:“夫人这是跑去哪儿了?饭菜已经摆好了,快来吃吧。”
  田阮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时听到车子响动,到门口一瞧,正是家里那辆墨黑的劳斯莱斯,车里下来两个高挑少年。
  路秋焰随意地问:“田阮还在睡?”
  虞商:“只要我爸晚半小时去上班,田阮必定会晚三四小时才会起来。”
  “为什么?”
  虞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道:“大人的事,我们少管。”
  路秋焰:“懂了。”
  田阮气愤地喊一声:“不孝子,我哪有贪睡?你别污蔑我!”
  虞商没有多说什么,再被管家告到他父亲耳朵里,挨训的还是他。
  路秋焰双手插兜走来,转移了话题:“我小舅在这里?”
  田阮领着路秋焰去餐厅,“对啊,他忙着倒挂,没空出来作妖。”
  “倒挂?”路秋焰自然而然地跟上。
  田阮想到何放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的场景,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打算喝口牛奶缓缓,结果呛到了奶,嘴巴身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路秋焰:“……”
  他不由自主地想,晚上田阮和虞惊墨在一起的时候,嘴巴身上肯定也是白花花一片。
  乐极生悲的田阮都已经坐到餐桌前,只能认命地去楼上换衣服,一边换,一边肚子大合唱。
  待田阮下楼,管家来报:“何先生和毛七去约会了。”
  田阮惊奇地问:“去哪里约会?”
  “公园。”
  田阮这就给毛七转了一百块钱红包:毛哥,你要保护好自己/感动
  毛七:……谢谢夫人。
  诚如田阮所计划的那样,虞家的保镖足够多,能把何放的时间占得满满的,早出晚归之下,何放和路秋焰面对面的时间屈指可数,省了许多口水。
  而田阮只需要每天给当天约会的保镖发一百块钱抚慰金,就能换得暂时的宁静。
  虞惊墨说:“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你却选了那条最繁琐的。”
  田阮:“?”
  虞惊墨:“我原本打算给何放在外市找一个月薪两万的工作,就没空回苏市了。”
  狂补暑假作业的田阮呆滞地看着他,“我怎么没想到?”
  虞惊墨合上笔记本电脑,“当局者迷,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可以问问我。”
  “现在还来得及吗?”
  虞惊墨摇摇头,“那么多男□□惑,恐怕何放不舍得离开,除非他腻了。”
  田阮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第二天就去问何放:“有个月薪两万的工作,和一个月薪两万的保镖谈恋爱,你选哪个?”
  何放毫不犹豫:“那当然是月薪两万的工作,顺便勾引一下自己的老板。”
  “……好,我成全你。”
  于是,保镖们还没有来得及全部领完夫人的每日奖金,赚钱的机会就没了。何放当晚就飞去外市,准备钓金龟婿。
  何放临走之际没忘叮嘱路秋焰一句:“这个世上只有钱是实实在在的,其他都是虚的。只要你抓住机会,就能一飞冲天,带路家重新走上辉煌。”
  路秋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帮他收拾东西。
  何放又说:“虞家的那个少爷,对你肯定有意思,你……”
  话音落下,路母推门而入,面色冰寒:“何放,你再胡说,我没你这个弟弟。”
  何放闭了嘴巴,收拾好行李,大喇喇出门,说:“姐,秋焰,我走了,祝我早日飞上高枝,前程远大。”
  路母:“你踏踏实实地工作,比什么都重要。别像之前那样被开除就行。”
  “……”
  送走何放,路母对路秋焰说:“开学前,你少和虞少爷见面。免得被误会。”
  昏暗的路灯下,飞蛾旋绕,扑棱着撞向灯罩,即便折了翅膀、断了生机,也一直飞向光源。路秋焰就站在这灯下面,眼睫低垂,表明模糊地哦了声。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田阮所期待的主角攻受约会剧情还没发生。
  田阮每天看着虞商一个人出门,又一个人回来,睁大眼睛想从中看出约会的端倪,奈何不是火眼金睛,什么都没有。他就纳闷了:“虞商,你这几天见过路秋焰吗?”
  虞商:“没有。”
  “那你忙什么?”
  “迎新。”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虞商无语片刻,“你想说什么?”
  田阮:“我也好几天没见路秋焰了,他连酒店都没去,肯定去酒吧了。”
  虞商眉心微蹙,这就去找。
  田阮赶紧跟上,“我也去。”
  即便学会了开车,出门在外,田阮开车的机会依然不多,尤其是在有要紧事时,他开车的龟速只会让人冒火。
  车上,田阮给路秋焰打了视频电话和视频,皆未接通,给他发消息倒是回了。
  路秋焰:干嘛?忙呢。
  田阮:在酒吧吗?虞商来抓你了。
  路秋焰:他凭什么抓我?
  田阮:你好几天不跟他联系,他不开心。
  路秋焰:他不也没跟我联系。
  田阮:你们可真是……
  谈个恋爱都谈不明白。
  好在,切了大号的虞商是明白的,只要路秋焰一天不联系自己,他肯定一催二哄三打电话,四提大驴鞭就上。
  现在的虞商还是小号,恋爱技巧难免生涩——老婆几天不联系,跟没事人似的。
  是不是真的没事,田阮就不知道了。
  田阮这么想着,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虞先生。”
  “你去哪儿了?”虞惊墨开口就问。
  田阮:“……”
  看,这才是谈恋爱的正确技巧。
  老婆不见,立马就要问。
  “天快黑了,你别出去乱跑,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虞惊墨冷静下来换了个说辞,带着哄人的语气。
  田阮听着虞惊墨低沉华美如大提琴的嗓音,耳朵都要酥了,语调甜甜地说:“我去酒吧找路秋焰,虞商也在,你放心,我马上回去。”
  “嗯。”虞惊墨说,“我去接你。”
  田阮乖乖地应:“好。”
  挂断电话,田阮捧着手机冒粉红泡泡。
  司机笑道:“少爷,你应该学学。”
  虞商不明所以:“学什么?”
  “学先生和夫人。”
  虞商看着田阮,断然道:“我学不来他这花痴样。”
  “……”
  田阮回神,“虞商你说什么?”
  虞商:“夸你威武雄壮。”
  田阮:“你变了,你也会胡说八道了。”
  虞商一顿,叹口气:“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学的。”
  “……”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虞商和田阮在同一屋檐下一年,田阮的言行终究对虞商造成了微末的影响,比如偶尔脑子一抽,偶尔说些胡话,偶尔也会开窍。
  譬如到了酒吧,虞商并没有去“抓”路秋焰,而是点了两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送酒的正好是路秋焰,他神色浅淡,一如寻常:“稀客。”
  两杯酒放下,酒杯边缘点缀薄荷叶和柠檬片,田阮刚要端起一杯,却被虞商递给路秋焰,“一起喝一杯?”
  路秋焰没有推拒,顺其自然地接过鸡尾酒。
  两人一饮而尽。
  田阮:“……原来没给我点吗?”
  虞商的理由冠冕堂皇:“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路秋焰给田阮端来一杯泡着薄荷叶的苏打水,说:“这是店里最低度数的。”
  田阮欢喜地喝了一口,没有任何滋味,失望透顶,直到虞惊墨来接他,都是主角攻受间的空气电灯泡。
  不知是不是田阮在的原因,虞商和路秋焰之间没说什么,又好像暗流涌动。有外人在,他们说不出口。
  田阮盼到虞惊墨来后,很自觉地没有说废话,抬脚就要走。
  “爸。”虞商起身,似乎也打算走。
  虞惊墨淡声道:“你留下。路秋焰下了班,你送他回去。”
  “……好。”
  酒吧内五光十色,音乐轻柔,路秋焰穿梭其中给人送酒,没听到这边的话。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瞄向这边,只见田阮跟在虞惊墨身边,而虞商坐在原位。
  田阮走之前,朝路秋焰这边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路秋焰不明所以,将一沓啤酒猛地放在一个男生腿上,男生嗷嗷叫起来。路秋焰赶紧给提起来:“抱歉,放错了位置。”
  男生捂着老二,含羞带泪地跑去了卫生间。
  路秋焰:“……”
  虞商起身,和路秋焰一起等那男生回来,道:“送你去医院看看。”
  男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个还能用。”
  “那就好。”路秋焰从口袋掏出几个硬币给男生,“要是疼,就去买个布洛芬。”
  男生:“……你人还挺好咧。”
  夜色再次降临苏市,穿过霓虹闪烁、万家灯火,终于抵达为田阮而亮的那个家。
  “欢迎——”
  “你们夫人我回家啦!”田阮先声夺人。
  管家的声音被截断,笑道:“夫人今天也是朝气蓬勃,和先生郎才郎貌、幸福美满。”
  田阮听惯了这样的话,也和虞惊墨一样免疫,说:“开饭吧。”
  “不等少爷了吗?”管家询问虞惊墨的意思。
  虞惊墨:“他今天在外面吃。”
  田阮:“还在外面睡。”
  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少爷长大了。”
  田阮笃定,虞商和路秋焰的约会就在今晚,嘿嘿嘿……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他们的少年时代而言,是难得的甜蜜时光,他怎么忍心打扰。
  翌日一大早,田阮又睡到日上三竿。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长个了,能吃能睡又能被炒,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就连虞惊墨的那啥啥都尝出了牛奶味,也不怪虞惊墨说他贪吃……
  田阮连忙将自己飞远的思绪拉回来,穿戴洗漱好下楼。
  如他所料,虞商雷打不动地早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那几本书是从藏书室拿的,关于经济学和博弈论,是那种田阮一看就能睡着的书,虞商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夫人,早安。”张姐唤道,“需要给您梳头吗?”
  田阮扒拉几下头发,“不用,我先吃饭。”
  早餐的生煎包一如既往地香喷喷,田阮怎么也吃不腻,比起看经济学,他更愿意计算包子的勾股定理。
  “虞商。”田阮喝一口豆浆叫道,“过来吃饭。”
  即便主宅很大,客厅距离餐厅足有三十米,只要足够安静,而田阮的嗓门足够大,就能听得清清楚楚、余音绕梁。
  虞商不喜欢和人隔空喊话,合上书籍,稳步走进明亮宽敞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放着两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最新采摘的玫瑰花和雏菊。
  餐桌太大,田阮显得很小一只,虞商忽然意识到,平时他的父亲就是从这个角度看田阮的,确实像只小动物。
  “儿砸,你昨晚和路秋焰亲嘴了吗?”
  田阮一开口,就差点点燃虞商的火药包,他眉梢一抽:“没有。”
  “那你们牵手了吗?”
  “……”
  “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吗?”
  “没有。”
  “你没有否认牵手,那就是牵了。”
  “……”虞商无可辩驳,他昨晚确实和路秋焰牵手了。
  昨晚,路秋焰直到零点才下班,那时酒吧已经人数寥寥,虞商坐在其中形单影只,而挺拔出众,吸引了不少男女来搭讪,但他都冷脸拒绝了。
  路秋焰打趣他:“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或女朋友的。”
  虞商望着他,说:“高中生禁止谈恋爱。”
  “……那以后呢,你不谈吗?”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哦。”路秋焰说,“你别等我了,回去吧。”
  虞商:“不急。”
  直到路秋焰下班,两人说话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直到司机闹了肚子,说:“少爷,我恐怕不能开车了,劳烦你驾驶。”
  路秋焰:“我有驾照,我来开。”
  没了司机这个大灯泡,接下来的路程越来越慢,开到了一处山窝窝上。两人闭口不谈为什么开到这里,只是说着关于他人的话。
  “不说其他人,说我们自己。”虞商忽然说,“路秋焰,你想考哪一所大学?”
  路秋焰回答不出,他可以轻松地告诉田阮自己要去当兵,但面对虞商,他忽然就跟哑火似的,心中堵着一块大石头,“我还没想好。”
  虞商垂眸:“我可能会出国。”
  路秋焰并无意外,虞商这样的天之骄子,就该去深造,继承家业,奋斗个十年,成为虞家新一代的掌权人,“挺好。”
  “最多三年,我就会回来。”虞商又说。
  “哦。”
  “那时候你应该念大四。”
  “嗯。”
  “你……”虞商找不到话说,想去找杯托里的矿泉水喝。
  而恰好,路秋焰也在摸索杯托里的矿泉水瓶。
  两只手猝不及防地相触,路秋焰下意识要躲开,虞商啪的一下捉住了。
  刹那间,悄然滋生的情愫无处躲藏,血脉的跳动、指尖的温度、相触的目光,如月夜的繁星,山谷的溪水,洋洋洒洒潺潺涓涓地洒在这一方小天地。
  如果问年少时有什么难忘的瞬间,这一瞬,应当会被虞商珍藏一生。
  不能说出口,不能挑明,心间青涩的鼓动。
  “嘿嘿嘿……”田阮的笑声将虞商的思绪拉回来,“你们牵手了,好啊。”
  虞商扭头就走,脚步越来越快,风一般掠出主宅。
  管家:“少爷……”
  虞商:“我去学校。”
  管家来到餐厅,稀奇道:“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笑过了。”
  田阮差点喷了豆浆,朝管家竖起大拇指:“封你为最佳NPC。”
  就连台词都一个字不差。
  管家:“?”
  开学前一天,田阮开开心心去文具店选了新文具——说实话他上学期的文具还没用完,勤奋如他,写了十几本笔记,笔还剩下几十支……
  虞惊墨对他囤笔的习惯不理解,但尊重,“如果你喜欢笔,平时也有人送我笔,去我办公室拿。”
  田阮乐颠颠地跟去办公室,虞惊墨找出橱柜里那些积灰的礼盒,自己不愿打开,让田阮动手。
  “……”田阮打开盒子,被里面排列整齐的钢笔盒子惊呆了,“虞先生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些笔一看就很贵。”
  他毫不客气全都拿了,然后将目光投向虞惊墨办公桌上那支钢笔,“这支多少钱?”
  虞惊墨轻飘飘地答:“二十万。”
  田阮惊到了,“一支钢笔,居然抵得上你欺负我一次??”
  虞惊墨明知故问:“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对我这样那样。”
  “这样那样是哪样?”虞惊墨拿起自己的钢笔,在田阮面前晃了晃,“是把它弄进花花里,还是让你表演劈叉?”
  田阮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在办公室,把所有灯都关了,虞惊墨将他困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黑暗中似乎有个冰凉的东西贴着花花。
  他以为是玩具,却没想到是钢笔。
  还是二十万的钢笔。
  田阮再也无法直视这支钢笔,“不要用了。”
  虞惊墨拔掉笔帽,钢笔尖曲线优美,笔锋遒劲,是他喜欢的款式,他道:“每次用这支钢笔签名,我都会想起你的柔软,我喜欢。”
  “……”
  虞惊墨漫不经心的挑选其他钢笔,“弧度最好的就是这一支,我怕其他钢笔棱角分明,会伤了你。”
  田阮脸蛋红红瞪他,抱过礼物盒子,“这些钢笔是我的,你别想糟蹋。”
  虞惊墨轻笑,再次将青年困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用在你身上,不算糟蹋。”
  田阮心脏怦怦跳,明明无法直视那支钢笔,却忍不住频频去看。
  虞惊墨合上笔帽,梭子状的墨绿烤漆刻金钢笔在他骨节修长的指尖翻转,“要再试试吗?”
  田阮怕他不小心把二十万钢笔摔了,赶紧握住说:“不要这么玩。”
  “那就这样那样玩。”
  田阮耳热地瞧了眼办公室大门。
  虞惊墨拿起遥控,将门上的电子锁锁上,又将电动窗帘拉上,调暗室内的灯光,晕黄如夕阳般。一般这种颜色的灯,就表示总裁下班了,底下的人可以溜了。
  “好了。”虞惊墨这就解开青年的裤子拉绳,三下五除二,就跟剥笋似的剥了个精光。
  田阮:“……你这也太熟练了。”
  虞惊墨拿起钢笔,笔头贴着冷白透粉的皮肤,慢慢戏弄,“熟能生巧。”
  田阮哼唧一声,任他所为。
  这支钢笔在过后依然是虞惊墨最喜欢用的钢笔,不是因为它的贵重,而是因为每次握住这支钢笔,就会心情愉悦。
  而田阮最后荒唐一次,终于开学,正式成为高三生。
  豪门小爸的魔幻高中生活,即将迎来剧终。


第198章 
  开学的第一天, 德音热闹非凡,升入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需要为高一新生迎新。
  尤其学生会更是德音高中的招牌,虞商早上提前一小时就走了, 等田阮醒来想与之一起上学,虞商早已到了学校, 组织秩序, 安排迎新流程。
  田阮飞快扒拉糖粥和生煎, 火急火燎地背上新书包,“虞先生,我去上学啦。”
  虞惊墨站在全身镜前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带, 系上腕表,“我送你。”
  “我自己会开车。”
  “开学第一天车多,路上不安全。”
  田阮想了想也是, 原地兔子跳, “那你快点。”
  虞惊墨拿起最常用的那瓶香水, 往空气中喷了喷, 只落了一点在身上, “嗯。”
  田阮过来分享香水,让香水分子浸染到新校服上——这校服是前几天德音邮寄来的,按照每个人的身高体量定制, 皮鞋也是重新定制了两双。
  光是这两身校服、两双皮鞋,就要两万。
  这还只是夏秋的校服, 等天冷一点, 还要定制冬季校服,然后春季校服, 夏季校服。到了下学期,有条件的再换两身。
  “走吧。”虞惊墨收起香水, 牵起青年的手,“急什么,这么喜欢上学?”
  田阮点点头,“就像虞先生你喜欢上班。”
  虞惊墨:“比起上班,我更喜欢上你。”
  田阮:“……”
  开学的第一天,田阮就被虞惊墨调情了。他昨晚下定决心,高三正是关键时刻,为了将来的仕途,绝不能沉溺于美色与肉身的享受。
  所以他决定和虞惊墨分房睡,今晚回来就实行。
  想及此,田阮有些心虚气短,没有像往常那样伶牙俐齿。
  虞惊墨捏他软乎乎的脸蛋,“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田阮:“没有。”
  “脸都红了。说明你就喜欢我上你。”
  “别说了。”田阮左顾右盼,他已经看到佣人在走动忙碌。
  虞惊墨端起当家主人的架子,一本正经地出了门,管家恭送道:“先生慢走。夫人上学愉快。”
  田阮点点头,坐进迈巴赫,如同之前的每个早晨,虞惊墨送他上学,然后才回集团上班。
  路上果然车水马龙,尤其到了德音初高中的地段,各种豪车琳琅满目,田阮见惯了这种架势,而那些普通市民则停下来拍照。
  田阮打开微博,果然热搜第一就是“苏市富强路豪车轧马路”,第二条是“贵族学校德音开学”。
  豪车如水,迈巴赫随波逐流到了德音高中门口,根本没地方停车,田阮拿起书包说:“虞先生再见。”
  虞惊墨:“嗯,放学我来接你。”
  田阮打开车门下了车,而迈巴赫在数道鸣笛中冲出重围,混入车流。
  田阮在德音门口堵了半分钟才走进去,好像每个学校的开学都差不多,都是人挤人。他就奇怪,怎么平时看不到这么多人,一开学全都冒出来。
  宽阔的校园大路上,喷泉如同天女散花般水珠四溅,文昌帝君的神像下围了一圈学子,都在虔诚地鞠躬膜拜。
  路两旁是学生会的人,还有各种活动部的部长,正在向新生分发传单。学生会则给迷路的新生指路,顺带送上一朵代表新生的小红花。
  戴着这朵小红花,头三天可以免费享用餐厅的午饭,免费进出各种资料室,还能被学长学姐们一对一辅导功课。
  田阮看了都心动,走到一个面生的学生会成员面前,“你好,请问高一3班怎么走?”
  那学生会成员见田阮脸嫩,没有多作怀疑,给了他一朵小红花,指路道:“在那边,需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谢谢。”
  “不客气,学弟,你要是有不会的,尽管来学生会找我。”
  “好。”田阮厚脸皮地拿着小红花走向教学楼,半途脚下一拐,去了高三的教学楼。
  班主任在群里通知还是1班,等到后天才会重新分班。
  “小……小哥!”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
  田阮扭头一看,正是戴着小红花的虞啼,她穿上高中的校服,越发亭亭玉立。
  “小叔父,我正找你。”虞啼笑容灿烂,“我也是高中生啦。”
  “恭喜。”田阮说,“你中考多少分?”
  “……我们不说这个。你有什么推荐的社团吗?”
  “歌剧团?”
  “往事不堪回首,我想参加别的社团。你看文学社可以吗?”虞啼心心念念,还想和祝枝枝的耽美小说再续前缘。
  “不行。”田阮断然拒绝,“你和祝枝枝不能再狼狈为奸、一丘之貉、生灵涂炭。”
  “……”虞啼说,“生灵涂炭严重了吧?”
  “除了文学社,你想参加哪个社团都可以。”
  虞啼掏出二十多张社团传单,“你帮我挑挑。”
  田阮:“怎么给你发这么多?”
  “不知道,我一进校门,那些社团的团长就围了过来。”
  田阮看和虞啼姣好的面容,眉眼绮丽得如同一幅画,教育道:“虞啼,你是女孩子,要对男人保持警惕。”
  “小叔父,你说这话好像我妈。”
  “……你妈对你说过就好。你要记到心里,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虞啼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那我参加弓箭部,学一学射箭。”
  “可以。”
  “那我回去啦,我在高一9班,记得找我玩。”
  田阮目送她离开,眼前清风拂过,不知从哪儿飘来一片金黄的银杏叶,他接住了,忽然心有所感——一岁一枯荣,时间过得真快。
  高三1班也在一楼,和高二1班的教室不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田阮恍然产生还是高二的错觉。
  “兄弟!”汪玮奇抬手打招呼,“一个暑假没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田阮:“你倒是变了一点。”
  汪玮奇跳起来:“我哪里变了?”
  “又黑了一点。”
  “……”汪玮奇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兄弟,你果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句话就把我的春心给杀死。”
  田阮无福消受别人的春心,况且这春心还是泥巴做的。他随手将书包放在经常坐的位置上,在中间那排,后面是路秋焰的位置,而虞商的位置靠近窗边,是正宗的主角攻受的座位。
  没有靠窗的校园文,不是好校园。
  田阮坐中间,纯粹是为了上课能看黑板更清楚些,要是靠窗,他总担心会变成斜视。
  等了片刻,总是姗姗来迟的主角受这次也不例外,落拓地拎着书包走进来,看了眼教室里的同学,没说什么话,自然而然地坐到田阮后面。
  田阮问他:“有没有看到虞商?”
  “呵呵,在校门口当超模。”路秋焰说。
  超模在T台上走秀的时候,台下会围很多人,田阮瞬间了然,英俊神武的学生会会长,肯定是被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们围起来了。
  而路秋焰单肩背着书包从他身边经过,非常拽地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虞商的内心肯定是:……
  田阮想到这里哈哈笑起来:“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
  直到全班同学到齐,老师都进来讲话了,虞商还没来。各课代表去领书,回来分发下去。
  田阮闻到崭新课本的书香,陶醉地深吸一口。
  路秋焰虽然嘴硬,但还是把过道另一张桌上乱七八糟的书本给三五下整理好。同学们看着不敢吭声,敢动虞商东西的,全班估计就路秋焰一人。
  “今天自由活动,明天举办开学典礼,后天分班。”班主任说完便走。
  田阮拿出小红花给路秋焰,“免费的午餐送给你。”
  路秋焰:“……哪来的?”
  “别人给的。”
  “又不是吃不起饭,不要。”
  田阮也不是非要占这个小便宜,想了想说:“这是一个漏洞,作为学生会的考察员,我得实验一下。”
  “?”
  田阮将小红花送给汪玮奇,说了其中的好处。
  汪玮奇黑乎乎的脸颊浮出一抹兴奋的巧克力色:“这三天我要化身饕餮,将德音的餐厅全都吃个遍。”
  田阮拍拍他肩膀,“看好你哦。”
  大家领到新书后,有的直接回家,有的去参加社团活动,有的则当无事闲人在德音四处转悠。田阮很自觉,这就看起了课本。
  路秋焰:“……开学第一天你就这么勤奋?”
  田阮:“笨鸟先飞。”
  “你再飞,其他人都被你卷死。”
  “高三就是卷生卷死。”
  路秋焰不置可否,反正他不准备上大学,直接去当兵,卷不卷都无所谓。这件事他没有对父母说,说了也是白瞎,可能还要大吵一架。
  百般无聊之下,路秋焰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待到中午十一点,虞商终于得空来到教室,一眼看到汪玮奇胸前戴的小红花,蹙眉道:“成何体统,摘下。”
  汪玮奇:“……这是田阮给我的,会长大人,你无权剥夺。”
  虞商:“但我有权以欺诈的名义,扣你五分学分。”
  汪玮奇老实了,摘下小红花还给田阮。
  田阮有自己的说辞:“我这是考察你的眼力,避免了一场欺诈的发生。”
  虞商捏着挺拔的山根,疲惫道:“开学第一天,不要给我找麻烦。”
  田阮的小红花被没收,“……”
  不能吃上饕餮大餐,汪玮奇愤愤地溜了。
  “吵死了。”路秋焰满身戾气地抬起脸,对上田阮无辜的眼睛,“干嘛?”
  田阮说:“你脸上有印子。”
  路秋焰摸了摸,没太在意,直到扭头看到虞商。
  虞商盯着他的脸,“怎么这么困?”
  “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
  “你烦不烦?”
  虞商不惊不动,“先吃点饭,去学生会睡。”
  路秋焰揉着自己脸上的印子,“我干嘛去学生会睡,跟你什么关系?”
  “你说呢?”
  路秋焰说不出来,嘟囔一句“我去洗把脸”就走了。
  田阮指着虞商桌上的书,“路秋焰给你整理的,是不是心灵手巧?”
  虞商没搭话,只是把书塞进书包。
  这一天学生会的人手忙脚乱,其他学生倒是悠闲自在,田阮作为学生会的成员之一,徒有虚名,因此这忙也落不到他头上。
  吃过午饭,田阮下午无聊,于是又看书。
  放学时,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书呆子,坐上迈巴赫后也没了往日的灵气,“现在我的脑子里都是知识,消化不了。”
  虞惊墨:“回家给你通通气,治疗一下。”
  田阮以为是吃个保健品,结果吃的是巨龙。
  巨龙三五下捣弄,田阮就灵窍大开,哼哼唧唧叫起来:“我会了,我会了,不要了……”
  什么分房,被他忘到了爪哇国。
  第二天,田阮上学时又偷偷下决定:今晚一定要和虞先生分房!
  今天才正式开始开学典礼,首先,李校长在台上发表了讲话,然后是虞商上台发表了祝词和欢迎新生,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总而言之是个中规中矩的过场,没有出半点岔子。
  回到教室,同学们便忧愁起来,因为即将分班,他们舍不得。
  汪玮奇这就自顾抱头痛哭:“兄弟!我舍不得你们!”
  田阮不在状态,想着晚上怎么和虞惊墨提分房。
  汪玮奇:“我真的舍不得你们!”
  田阮:“我也舍不得,可是……必须要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汪玮奇秒变文艺青年。
  “因为不能耽误学习。”田阮说。
  “我会想念和你们一起学习,一起浪迹天涯的日子的!”
  “我也会想念和虞先生浪里个浪的日子。”
  “???”汪玮奇瞬间止住哭声,“兄弟你说啥?”
  田阮回神:“嗯?你说啥?”
  “……”
  路秋焰竖起拇指,“驴头不对马嘴,你们居然能对上,牛逼。”
  田阮不能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烦恼,悄摸把路秋焰拉到换衣室,如同青春期的少男,说:“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路秋焰换着鞋,漫不经心地说:“我只会出馊主意。”
  “没事,我就听听。”田阮说,“现在高三了,我想和虞先生分房睡,你说我该怎么和他提?”
  路秋焰:“你就说你不行了。”
  “什么不行?”
  路秋焰朝他裤子看了一眼。
  田阮差点泪流满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我从来就没有行过。”
  路秋焰惊奇:“你一直在下面,一次都没有在上面?”
  “脐橙算吗?”
  路秋焰无言以对,他想不通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就要分出攻受,明明可以今天一个人来上,明天另一个人上。
  田阮瞅着路秋焰的脸色,震惊地问:“你该不会想过攻了虞商吧??”
  路秋焰:“……你扯得有点远,我和虞商什么都没有。”
  田阮并不拆穿,“那打个比方,有一天你和男的谈恋爱,你想不想在下面?”
  路秋焰只能把那男的想象成虞商才不会觉得恶心,“无所谓,谁拳头硬,谁在上面。”
  这非常主角受的风格。田阮心想,你就安心吧,你不会在上面的,等到五年后,虞商可强势了。
  书中有写,其实路秋焰的武力值一直比虞商高一点,但他没和虞商真正地较量过,一直以为虞商比自己牛逼,于是他们第一次之时,路秋焰很容易就被压了,简直大写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田阮:“就算你的拳头硬,你的心也不会硬,身体还软。”
  路秋焰:“……滚。”
  田阮滚了,滚了一半又滚回来,“你还没给我出主意。”
  路秋焰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就打开微信,当着田阮的面,给虞惊墨发信息:虞叔叔,田阮说他想和你分房睡。
  田阮:“…………”
  田阮心惊胆战等了两分钟,虞惊墨才回:知道了。
  路秋焰:“他知道了。”
  田阮差点崩溃:“我当然知道他知道了,我还知道他生气了。”
  路秋焰:“他生气又不关我事,他是你老公。你就等着挨炒吧。”
  田阮:“……”
  怎么办?要不要和虞惊墨解释?
  田阮打开微信,点开和虞惊墨的聊天页面,背景图还是蜜月时长白山的雪,正如虞惊墨给田阮的感觉,像撒上阳光的雪,乍暖还寒的。
  上一次对话在三天前,田阮发了一条搞笑视频给虞惊墨,虞惊墨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田阮:虞先生,不能用这个表情。
  虞惊墨:?
  田阮:这是表示无语但保持微笑的意思。
  虞惊墨:我经常给乙方发这个表情,怪不得他们见到我就战战兢兢的。
  田阮:哈哈哈哈哈……
  点一下聊天框,输入法弹出,田阮指尖在二十六字母上戳戳点点,又删除。
  这时,跳出一条信息。
  虞惊墨:你要输入多久?
  田阮:虞先生你在啊。
  虞惊墨:在。
  田阮:关于分房,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虞惊墨:嗯。
  田阮:/爱心
  虞惊墨:/爱心
  田阮松了口气,看来虞惊墨并不反感这个决定。
  放学后,田阮如常和路秋焰结伴走向校门口,他很容易就原谅路秋焰的莽撞,有时候直接一点,确实比迂回曲折好。
  路秋焰从角落的车棚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脚踩上去,“走了。”
  田阮:“明天见。”
  路秋焰风一般冲到校门口,又风一般停下,双手勒着刹车,眉心紧蹙看向对面。
  一群记者围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长得还算高大俊朗,只是胡子拉碴,眼中拉满血丝,他激动地走过来,记者的闪光灯跟着过来。
  “有钱就可以拐走我女儿吗?我必须讨个公道!”岳岚山双臂握拳,状似癫狂,“德音的学生会长虞商,是我的儿子,他的养父虞惊墨,抢走了我的女儿!”
  田阮听到动静,拨开看热闹的学生们上前,一下子顿住了。
  岳岚山猛地看到田阮,指着道:“他!他就是虞惊墨的夫人!他和虞惊墨狼狈为奸,一起拐走了我的女儿!”
  田阮:“……”
  记者将镜头投向田阮,面露疑惑,“他只是一个高中生。你搞错了吧?”
  路秋焰下车挡在田阮面前,“这位先生精神有问题,你们不劝他去治疗,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身为记者的良知呢?”
  记者们也开始犹豫。
  岳岚山跳起来:“他就是虞惊墨的夫人,我不会认错!”
  路秋焰:“你认错了,他还有一个哥哥,那才是虞惊墨的夫人。”
  岳岚山死死瞪着田阮,“不管怎么说,就是虞惊墨抢走了我的儿子,还抢走了我的女儿!我要他归还!!”
  路秋焰:“是抢走,还是被你卖了,尤为可知。”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岳岚山抬手就要打。
  啪的一声,他的手臂被路秋焰捉住,如铁钳般让他动弹不得,紧接着就如同一头死猪摔在地上,嚎啕大哭。
  路秋焰觉得自己只是轻轻一甩,这男人就趴地上了,无语道:“你碰瓷?”
  岳岚山捶胸顿足吼道:“虞惊墨不但拐走了我的一双儿女,还派人打我!还有天理吗?”
  记者咔咔拍照,闪光灯不绝,周遭的学生越围越多,李校长也被惊动走来,门卫开始出动,驱散其他看戏人群。
  田阮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他回头,仓惶的脸映入一双黑沉沉的眼瞳,“虞先生……”
  虞惊墨道将他拉过来,道:“不必理会。”
  那岳岚山却是看到了虞惊墨,这就开始表演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虞惊墨,求你将我的儿子和女儿都还给我,还给我好吗?”
  虞惊墨将田阮拉到车边,塞进后座,砰的关上门,紧接着走到另一边。
  岳岚山连滚带爬挡在车头前,“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公道,就从我身上碾过去!”
  虞惊墨淡声道:“开车。”
  司机一踩油门,开了过去。
  岳岚山吓得又连滚带爬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迈巴赫开走,恨得直跺脚:“还我女儿!!”
  路秋焰来了句:“你不是舍不得女儿,是舍不得五百万吧?”
  岳岚山扭头看到李校长,这就扑过去,学生们吓得避让如潮水,朝两边分开,“李校长!你要给我主持公道!”
  李校长的身边还有一条挺拔高挑的身影,正是虞商。
  虞商冷冷地看着岳岚山,如同那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茅坑里的石头。
  “虞商……”岳岚山伸手就要抓,“阿童我的儿!”
  虞商不退不避,冷声道:“岳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还请自重。”
  “你是我儿子啊。”
  “你的儿子八岁母亲身亡,你抛妻弃子不知所踪。你的儿子被迫辍学,送到孤儿院。你的儿子被人领养之后过得很好,你却在这时候要用五百万断绝父子关系。你的儿子不给,你便闹到这里。”
  “……”
  “岳先生,你不配有儿子,也不配有女儿。我妹妹现在也过得很好,十年后,你也休想从她身上捞到五百万。”
  岳岚山颤抖着,嘴巴嗫嚅:“你、你这个不孝子!”
  虞商冷笑一声:“我的父亲只有虞惊墨,你不配骂我,更不配骂他。你要是再闹下去,恐怕要吃牢饭。”
  “你威胁我?我不怕!”
  “你问问校长,问问周围的学生,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
  岳岚山恐慌四顾,“李校长……”
  李校长一挥手:“德音校规第十条,聚众闹事者,逐出德音。”
  门卫和保镖们上前,架起岳岚山拖出校门。
  学生们崇拜地望着虞商,有人扔出没吃完的小面包,紧接着各种零食如同雪花般砸向岳岚山,“滚啊!”
  岳岚山:“……”
  路秋焰一路捡了不少没开封的零食,掏出口袋里的超市购物袋满满装了一大袋。
  虞商看到:“……”
  路秋焰将零食拍了照发给田阮:德音高中果然人傻钱多,天上下零食这种事,也只有这个学校的学生能做出来。
  田阮:……
  田阮后悔没有留下吃瓜,不然他也能捡一大包零食。


第199章 
  回去的路上, 虞惊墨连打三通电话,一个给徐助理,一个给律师, 还有一个给某传媒老总。三言两语间,便彻底封杀关于岳岚山的报道。
  挂断电话, 虞惊墨降下一点窗户, 让夏末傍晚溽热的风吹进来, 驱散车内过于寒冷的空气。
  冷热交替之下,田阮打了一个寒颤,问:“虞先生, 解决了吗?”
  “嗯。”虞惊墨捉住田阮微凉的手,“不是什么大事。”
  田阮没有多问,岳岚山这样的小人物, 顶多给主角攻制造一点郁闷, 然后主角受去安慰一下, 就完成了使命。
  他拿出手机, 单手打字:路秋焰, 你回家了吗?
  路秋焰很快回:还没有。
  田阮:那你留下,虞商肯定心情不好。
  路秋焰:哦。
  田阮:你知道怎么安慰他吗?
  路秋焰:我不会安慰人。
  田阮:那你就说,虞商, 虽然有人烂了,但你还有两个品德高尚、人美心善、英俊多金的爸爸~
  路秋焰:好大的脸。
  田阮: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在原书里, 主角受在安慰主角攻的技能上始终欠缺一点, 路秋焰性子直,张口怼人在行, 要他说出一句服软的话,比登天还难。
  安慰人时更是生硬得很, 比如虞商情绪低落时,他会蹦出一句:“忧郁这么长时间了,你肚子不饿吗?”
  在虞商生意亏损时,路秋焰想了半天:“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在虞商因为他而生闷气时,路秋焰一天下来毫无察觉,末了还要倒打一耙:“谁让你整天棺材脸,我怎么知道你生气。”
  总而言之,路秋焰在处理感情问题时,有时会过于愚钝,而产生出其不意的效果。
  回到庄园,田阮就把这事撂到脑后。只给虞啼母亲打了个电话,知道岳诺诺过来这些天很好,只是性子内敛,需要多加开导。
  法律上,岳诺诺是虞商的妹妹,关于改名不能随便取,还要看这个小姑娘的意见,于是暂且搁置,大家还是叫她诺诺,当成小名也不错。
  田阮买了书皮,挨个给新课本包起来,这些课本有的是重新发的,有的是教育局发的,还有的是德音请各种名师编写的。
  张姐手巧,和他一起包,一会儿就包好,笑道:“夫人的书都好好的,之前的课本还一点褶皱都没有。”
  田阮不喜欢把书页对折,笔记也都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划线的时候要用尺子量,也不喜欢贴标签,上学期的书至今还很新。
  “这些重复的,我还用之前的书。”田阮把课本分门别类,“这些留着以后给小朋友用。”
  张姐笑问:“什么小朋友?夫人生的?”
  田阮:“……给虞啼用也行,或者家族哪个小辈,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这些先收到藏书室。”
  虞惊墨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柔软轻便的家居服,脚下稳健,语气悠然:“夫人真是勤俭持家。”
  田阮扭过脸瞪他一眼,将剩下的书塞进书包,把茶几上的纸屑尺子收拾干净,“我的课本要全部留下,当成老来的回忆。”
  虞惊墨眉梢微挑,“连老来都想好了,夫人这是要与我白头偕老?”
  田阮反问:“难道你不想跟我白头偕老吗?”
  虞惊墨:“那你可要吃亏了,肯定是我头发先白。”
  田阮弯起唇角,眼睛也弯弯的:“没关系,我会努力追上你。”
  虞惊墨轻笑:“那我希望你慢一点,让我多欣赏会儿你努力跑向我的样子。”
  晚间七点过,虞商才回到庄园。
  田阮吃过了,正好和虞惊墨散完步,看到劳斯莱斯,这就迎上去。田阮关切地问:“儿砸,你怎么样?”
  虞商:“什么怎么样?”
  “那谁谁闹成那样,你肯定很难受。”田阮作出心疼的样子,“但是没关系,有路秋焰陪着你,他会为你治疗一切伤痛。”
  虞商面无表情,“小爸的想象很丰富,但我只是和路秋焰在外面吃了碗凉面。”
  “凉面?”田阮一愣。
  “嗯。”
  “什么凉面?”
  “加了黄瓜丝、花生米、辣椒油、糖和醋,面是用碱面做的。”虞商说,“很普通,但挺好吃。”
  田阮整个夏天还没吃过凉面,怪不得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顿时如遭雷劈。
  虞商犹疑,“你要是喜欢,校门口右拐直行一千米,再左拐二十米就到了,名叫‘好吃的凉面’。”
  田阮飞速记在手机备忘录中,“明天就去吃。”又问,“除了凉面,你们还吃了什么?”
  “炸串,臭豆腐。”
  田阮点点脑袋,“臭豆腐?你不嫌臭吗?”
  虞商:“……路秋焰喜欢吃。”
  “你没吃?”
  “吃了。”虞商张嘴的动作都小了,快步往附房走,准备刷个牙。
  田阮哈哈笑起来,乐颠颠地跑去问虞惊墨,“虞先生,你吃臭豆腐吗?”
  虞惊墨婉拒:“商务场合,吃刺激性食物会影响谈合同。”
  “那要是闲暇时呢?”
  “不会。”虞惊墨早就对那些杂七杂八的食物过了好奇的年纪,臭豆腐和榴莲他是绝对拒绝的,“我看过一条新闻。”
  “什么新闻?”
  “有个小摊商贩为了保证臭豆腐足够臭,在汤汁里混入粪便。”
  “……”田阮崩溃,“不要啊!”
  他爸的再也无法直视臭豆腐了!
  刘妈闻言出来说:“夫人要想吃臭豆腐,我会做。”
  田阮活了过来,目光闪闪:“真的吗?谢谢你刘妈,拯救了我的胃。”
  刘妈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她,就是拯救夫人的厨神,这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搞起臭豆腐。
  晚间,田阮洗完了澡,穿着雪白的真丝浴袍,如同一只雪团,犹犹豫豫地站在虞惊墨面前,“虞先生,关于分房……”
  “还没有正式上学,等明天的。”虞惊墨坐在床边,头发半湿,宽大的黑色真丝浴袍下,影影绰绰露出胸腹肌肉的轮廓,修长的腿没处安放似的,顺其自然地抵在青年的两只脚踝中间。
  田阮被拉着靠近,一屁股坐在他结实的腿上,如一只被抓住翅膀的白天鹅,被丰茂的水草诱惑着,被炽热的水源所吸引。
  晕黄的床头灯下,白日里禁欲薄情的男人凤目低垂,黑沉沉的眼瞳里尽是青年的冰肌玉骨,烂漫如雪。
  虞惊墨掬起这捧雪,慢慢地搓揉,让它融化成温热的水。
  水流在他掌纹脉络间,渗透进去,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接属于他的雨神。
  雪、水、雨,滴滴答答一起落下,融汇成江川湖海,一条赤红的巨龙,在其中游嬉。
  转眼间,巨龙探出狰狞的脑袋,往雪堆里拱,往水洼中撞,往雨势磅礴的地方痛快淋一场。
  决堤了。
  崩溃了。
  雨丝淅淅沥沥,全都浇在龙头上。
  就着这湿淋淋,巨龙周而复始,开始新一轮的冲撞。
  这分房,还是没分成。
  不过两三小时,田阮便睡得沉了,梦里亦是巨龙遨游,天地为之风云突变,为了降伏这龙,他累得精疲力尽。
  翌日,虞家主宅飘满臭豆腐的“香气”。
  刘妈满面红光:“成了!大功告成!”
  香飘十里,田阮愣是被臭醒了,“天啊,马桶水管爆了吗??”
  在这迷人的“香气”中,虞惊墨戴上了防毒口罩,站在床边幽幽看着青年。
  田阮:“……虞先生,马桶堵了吗?”
  虞惊墨:“是你的臭豆腐。”
  田阮:“……”
  说是臭豆腐,田阮顿时觉得这臭气熏天也不是那么难闻了。虞惊墨戴着防毒口罩,给他穿上衣服,连袜子都要放在腿上亲自套上。
  田阮乖乖地去刷牙洗脸,刷着刷着,“呕~”
  不死心又刷了几下,“呕~!”
  “……”
  虞惊墨慵懒地倚在洗手间门边,好笑地看着他。
  田阮刷完牙,洗过脸,给自己的脸蛋涂上香香和防晒霜。
  虞惊墨上前一步,拿过防晒霜,亲自给他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
  “呸呸,不要诅咒我。”
  虞惊墨捏了捏青年软乎乎的脸蛋,手感还是那么好,“下去吧,这顿早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田阮劝道:“其实臭豆腐就是闻着臭,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无福消受。”
  夫夫俩下了楼,只见佣人们三三两两也戴上口罩,只有管家和刘妈还坚强地沐浴在臭气中。
  虞商刚进主宅,就因为“魔法攻击”飞快退了出去,不解地问:“化粪池爆了吗?”
  田阮:“……”
  刘妈连忙解释:“少爷,我做了臭豆腐,你来尝尝。”
  虞商拒绝:“不了,我去上学。”
  “吃完再去也不迟啊。”
  虞商一本正经道:“父亲,我去上学了。”
  虞惊墨:“嗯。”
  田阮挽留道:“你昨天不是吃过臭豆腐,今天再吃一次也没事吧。”
  虞商走得毅然决然:“不了。”
  田阮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去吃臭豆腐,正如他所料,虽然闻着臭,但经过姜蒜醋汁的调配后,臭豆腐快又被煎炸过,简直外酥里嫩,喷香流汁。
  田阮决定将美食带到学校,分享给同学们,当做分班的送别礼。
  刘妈用一次性餐盒给他打包成一小份一小份,方便拿取,总共三十盒。
  虞惊墨虽然没有吃饭,但坚持送田阮去学校。不知是不是田阮的错觉,将臭豆腐带上车后,车里便都是它的“香气”。
  田阮不敢说话。
  虞惊墨没表现出嫌弃,只是将田阮送去学校后,如常说“放学来接你”,紧接着对司机说:“去洗个车。”
  田阮:“……”
  他忐忑地将臭豆腐带到高三1班,只见来了七八人,还不包括路秋焰,便打算等等再分。
  汪玮奇打了个招呼,像一条狗那样来回地嗅闻:“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屎味?”
  田阮说:“可能你上辈子是狗。”
  汪玮奇:“为什么我上辈子是狗?”
  田阮没说。
  海朝淡淡来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汪玮奇:“……”
  田阮:“我可没有骂你哦。”
  汪玮奇拳头硬了,拳头软了,腆着脸问:“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田阮:“臭豆腐。”
  汪玮奇果然摇起了尾巴,“这不是屎,是我的最爱!”
  田阮满意地笑笑:“汪汪,你可以吃两盒臭豆腐。”
  “呜呜呜兄弟你太好了,我都快爱上你了。”
  “你再说这种话,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我本来就不吃屎。”
  教室门口闪进来一道高挑帅气的身影,书包不好好背在身后,只用单肩挎着,板正端庄的校服松开三颗纽扣,皮鞋裤子倒还算齐整,但这一身穿在他身上,就是自带一种落拓不羁的拽哥气质。
  “路秋焰。”田阮挥手,面前一摞臭豆腐挡住了大半身体,只一张雪白的脸露出来,棕褐色的瞳仁亮晶晶的。
  路秋焰走过去,忽的脚下一顿,“你好臭。”
  田阮:“……不是我臭,是臭豆腐臭。”
  “你带了臭豆腐?”
  “嗯,刘妈做的,我吃了很好吃,所以给你们带一点。”
  “哦。”路秋焰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盒,甫一打开,全班十几双眼睛看过来,他顿了一下说,“这是我闻过的最臭的臭豆腐。”
  田阮感动不已,至少路秋焰没有说像屎,多么礼貌的孩子。
  汪玮奇迫不及待地闻臭而来,“给我给我。”
  田阮按照约定给了他两盒臭豆腐,又把其余的分发下去,除了虞商的座位,其他人的座位都有。
  一开始有人犹豫着要不要吃,但看汪玮奇狼吞虎咽,路秋焰也吃得津津有味,就连海朝都吃了,抱着好奇的心态,大家陆续打开尝了尝。
  顿时发现了新天地。
  这群少爷小姐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再不济也是米其林餐厅,哪里对路边摊看上眼过,臭豆腐更是闻所未闻。
  如今一闻,沁人心脾,就跟吃了迷魂汤似的,一块接着一块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于是,每个路过高三1班的学生,都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里面的人还都一脸陶醉的样子,吓得撒腿就跑——
  “老师,1班的人好像中了蛊!”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是1班有人会歪门邪术,把全班同学都给迷惑了,供他驱使,为他应对接下来的摸底考。
  只要1班全班靠零分,那人排名不就自然靠前了。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谣言传到了学生会,虞商听闻自己班级有人下蛊,仿佛听了天方夜谭:“谁下蛊?”
  “田阮。”奚钦推了一下眼镜框,“大家说他带了一种臭气熏天的蛊虫,把全班每个人都种上了,除了侥幸不在教室里的你。”
  虞商:“……”
  奚钦看了眼手机,“他们说,现在的1班就是行尸走肉,田阮就是那个蛊王,他要带领全班同学毁灭德音,毁灭世界。”
  虞商:“…………离谱。”
  此时此刻,用臭豆腐征服全班同学的田阮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真的挺好吃的。”南淮橘到教室闻到这股臭气,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看海朝都吃完了,他才勉为其难地尝了尝,结果发现了新世界。
  这时,班主任一脸凝重地站在教室门口,没有进来,只是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
  坐在前排的同学首先发现,立即端坐:“老师来了。”
  “老师怎么不进来?”
  “今天不上课吧?”
  大家窃窃私语,班主任终于下定决心走进来,威严的双目盯着田阮。
  田阮:“?”
  班主任:“田阮,你给大家吃了什么?”
  田阮:“臭豆腐,这里还剩一盒,老师你要吃吗?”
  班主任:“……臭豆腐里有虫子吗?”
  “没有虫子啊,我家厨子用油炸过的。”
  “行了,开窗通风。”班主任也不是迷信之人,直接说,“外面都在传你给同学们下了蛊。”
  “???”
  路秋焰嗤笑一声:“没吃过臭豆腐,说臭豆腐是蛊虫。”
  南淮橘:“就是,他们就是没吃到臭豆腐,才这么污蔑田阮。”
  班主任拿手拍拍讲台,“听风就是雨,你们分班了也给我记着,别什么谣言都信。”
  虞商敲了敲教室的门。
  “进来吧。”
  虞商走进教室,看了眼田阮,说:“关于谣言我会查清楚。”
  田阮无语凝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班主任开始念分班的名字,田阮有点小紧张,怕他和主角攻受分开,万幸的是,他和路秋焰虞商还是1班。
  海朝和南淮橘被分到了2班。
  汪玮奇则被分到了10班,他呆滞地张着嘴,猛地发出一声野兽的哀嚎:“嗷!”
  班主任手一抖,差点摔了平板,“汪玮奇,你再嚎就分到卫生间,天天擦马桶。”
  汪玮奇不嚎了。
  分班名单落定,班主任就走了,临走前说了句:“今天窗户不许关,不然新同学来了还以为是卫生间。”
  田阮听出潜台词,老师也觉得臭豆腐像屎……好吧,再也不带臭豆腐来了。
  分了班,田阮连东西都不用动,还和路秋焰前后座,和虞商隔一个过道又一个座位,和他们勉强可以算是“同桌的你”。
  “兄弟,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路秋焰,舍不得那谁谁。”汪玮奇哭丧着脸,拎着书包一边走,一边表演男儿有泪可轻弹,“没了你们,我的生活了无生趣。”
  田阮送他缓慢地走向10班,“山一程水一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汪玮奇哭得更狠了。
  路过的同学投来鄙夷的目光,一个黑炭似的大男孩,哭得那么丑。
  田阮离汪玮奇三步,假装不认识他,眼睛看着别处说:“你别太难过,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你要这样想,南孟瑶也在10班。”
  汪玮奇猛地止住哭声,眼泪瞬间就没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南孟瑶在10班??!”
  田阮点头,“对啊。”
  汪玮奇一蹦三尺高,差点撞到走廊穹顶,双脚就跟安装了马达似的,飞速冲向10班:“终于轮到我迎接光明灿烂的明天,女神我来了!!”
  田阮:“……”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当然是不对的——而汪玮奇是女人如他命,兄弟可抛弃。
  田阮目送汪玮奇远去,转过身,孤零零地往回走。
  同窗一年,他真心地祝愿每个同学都有更光辉灿烂的未来。
  傍晚,田阮回到庄园,主宅已经完全没了臭豆腐的味道,只有清清冷冷的熏香。刘妈脸色讪讪,不知是不是被管家说了一顿。
  管家负责主人的衣食起居,宅院内外之事,自然要严肃以待。主人家一次两次纵容下人可以,但若是天天因故不吃早餐,就是他这个做管家的失职。
  正好田阮暂时也不想吃臭豆腐,对刘妈夸了几句,说:“我同学都喜欢吃。”
  刘妈:“那就好,下次夫人想吃的时候,我提前在家里做好带来。”
  田阮点头。
  晚间,田阮温习了明天要上的课,洗了澡穿着浴袍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进去,对专注工作的虞惊墨说:“虞先生,我明天就正式上课了。”
  虞惊墨:“嗯。”
  “那我去客房啦。”
  “我要忙到十点,你先睡。”
  田阮听他的意思,是今晚不对他做什么,暗自窃喜地回了主卧,吻了吻身侧的气息,抱着薄薄的冰丝被安然入睡。
  而虞惊墨工作到十点后,洗了澡,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给酣睡的青年掖了掖被角。
  田阮身上滑溜溜的,比缎子还软和。
  虞惊墨不禁捏了捏,又揉了揉。
  吃尽豆腐后,他才放过田阮。
  田阮睡得沉,除了哼哼唧唧几声,就没拒绝。
  还是早上刷牙的时候,田阮发现脖子上多了两颗草莓印,疑心是前天晚上留下的,用衬衫领子一遮,没多想。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课堂纪律松散,加上分班来了许多新同学,大家都是商贾人家的,惯会攀谈,一时间就形成了交际。
  老师并不多管,反正他们不是靠高考寻求出路的,结交权贵亦是重中之重。
  田阮一开始还有些苦恼,但听路秋焰提了一嘴:“以后你要是在商圈或政界混,估计有三分之一是你同学或同校。”
  田阮:“……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德音吗?”
  也难怪他们乐于广泛结交,原来是为以后的人际关系打下基础。
  田阮暗想,不知道以后同学想起他,会不会记得他是臭豆腐蛊王……
  纪律松散了一天后,虞商终于说了句“安静”,由此,大家才真的上课。
  田阮反倒心不在焉,今晚一定要跟虞惊墨提分房。
  于是当晚——
  “虞先生,我们分房吧?”
  “做一次,就分。”
  “……就一次哦。”
  “嗯。”
  结果这一次特别长,长到田阮记不得几次,最后嗯嗯啊啊睡着了。


第200章 
  就这样, 田阮明晚复明晚,明晚何其多,总是没能分房。不但没有分, 还每晚被虞惊墨骗身骗心。
  他充满了罪恶感,摸底考后, 他决定看成绩说话, 如果掉出年级前三, 他当晚无论如何也要和虞惊墨分房,护住自己的屁股,起码半个月不贪吃。
  “年级排名出来了。”田阮拉着路秋焰和自己一起去电子告示栏, “虞商肯定还是第一。”
  路秋焰无所谓的样子,“哦。”
  “如果你年级前五,我请你吃螺蛳粉。”田阮说。
  “如果你年级前三, 我请你吃榴莲。”
  “路秋焰你真好。”田阮感动不已, 榴莲比螺蛳粉贵。
  告示板足有四五米长, 围了一大圈的学生, 从高一到高三。田阮心血来潮, 先去高一那边瞅了瞅,“……没有虞啼。”
  路秋焰:“说不定她考了年级二十一。”
  电子屏里只显示年级前二十的排名,田阮对此不抱希望, 德音初中部无论成绩直升高中部,这些少爷小姐根本不在乎学习如何, 有钱人的出路不止一条。
  条条大路通罗马, 贵族的学子们只要广泛结交朋友,除非破产, 以后一般不会混得太差。
  田阮对此无可奈何,去高三的告示板前查看成绩排名。
  第一名:高三1班虞商, 总分449。
  第二名:高三6班应飞旭,总分448。
  第三名:高三1班田阮,总分447。
  第四名:高三2班海朝,总分446。
  第五名:高三3班奚钦,总分445。
  第六名:高三3班谢堂燕,总分444.5。
  第七名:高三1班路秋焰,总分444。
  ……
  田阮松了口气,还好保持了年级前三,“这个应飞旭哪里冒出来的?”
  路秋焰:“德音每年都有转学的。”
  “新转来的?居然比我还牛逼。”田阮摸着下巴思索,书中也没这号人啊,突然拿了年级第二,还真有点一鸣惊人的意思。
  摸底考只算了语数英三门,每门150分,等到下周还有周考。高三的每次考试成绩都会公布,以此增加学生们的危机感,从而奋发向上一把。
  不过对于贵族学校的学生而言,有家里托举,危机感等于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散了。
  田阮回到教室,消息灵通的少爷小姐们,早已把年级第二的所有信息调查得一清二楚。田阮被迫听了一耳朵——
  应飞旭是从首都转学来的,家境不说优渥,只能算是普通,父母都是普通高中的老师,和德音老师有那么一点同校情谊。
  为了女儿的前程,父母举家搬迁,将应飞旭送到德音。
  而应飞旭也很争气,刚来就考了年级第二。
  田阮:“等等,应飞旭是女孩??”
  一女生道:“是啊,长得还挺漂亮。”
  田阮:“怪不得学习那么好。”
  “……长得漂亮就学习好?”
  “不是,我就觉得大多女生比男生争气。”
  这话女同学们爱听,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田阮现身说法:“你们去山沟沟里看就知道,穷人家有一双儿女的话,只要女孩不辍学,学习就比男孩好。”
  上一辈子田阮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他班上就那么几个家境贫寒但在某方面天赋特别高的女生。
  这个话题就此掠过,田阮没太在意,多一个竞争对手,反倒更能激发他的学习欲。
  他不光自己卷,还拉着路秋焰一起卷,上课摘抄的笔记,一定要给路秋焰再抄一遍,说:“哪怕你写字如狗爬,你自己看得懂就行。”
  路秋焰实话实说:“我有时也看不懂。”
  “……”
  回到庄园,田阮就跟虞惊墨商量,去上课后补习班,不然以德音的松散氛围,他就是想卷,也容易半途而废。
  虞惊墨直接道:“请个补习老师来就好。”
  “这样很贵的,不如补习班便宜。”
  “一对一教学能根据学生的知识基础看出薄弱的那一块,从而深入讲解。”虞惊墨从来不省教育的钱,“你不用操心,李校长有推荐的人选。”
  田阮点头,“好。”
  虞惊墨又道:“如果你打算出国留学,其实高三成绩不必太在意,只要有推荐信和雅思成绩,就能去世界任何高校就读。”
  田阮说:“虽然我想去留学,但也要上国内的大学。”
  “那就读研或者读博的时候去国外。”虞惊墨抚着青年清爽柔顺的发丝,在他耳廓上亲了亲,“我也舍不得你那么早去国外。”
  “二十岁了还早吗?”田阮说,“虞商可是十八岁就要去了。”
  “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虞商是儿子,你是老婆。”虞惊墨一本正经,“当然老婆更重要。”
  田阮笑着肘击,“别被听到了。”
  “听到也无妨。”虞惊墨说,“等他有了自己的老婆,就会明白我。”
  田阮点头,心想也是——路秋焰就是虞商的心尖血、白月光,分离的那五年里,早就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距离开饭还有约莫半小时,田阮写完作业,跟虞惊墨商量:“我的课程紧张起来了,我们不能睡一起了。”
  虞惊墨说:“等你的补习老师来,就分房。”
  “……真的?”
  “嗯。”
  田阮说:“虞先生,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已经只有60分。”
  “总分100?”
  “总分200。”
  虞惊墨失笑:“啪你一次,就扣十分?夫人,你好冷酷。”
  田阮:“你啪我的时候不冷酷?”
  虞惊墨:“不,我火热。”
  田阮:“……”
  在这个周末,补习的老师来了,一共三人,皆是女士,一位专攻文科,一位专攻理科,还有一位专攻美术音乐体操。
  田阮面上都很欢迎她们,扭过脸悄摸说:“美术音乐体操不计入总分,我又不是艺考生,学这个干嘛。”
  虞惊墨:“美术可以陶冶情操,音乐可以提高鉴赏能力,体操……”他打量青年高挑柔韧的身段,唇角微翘,“体操可以锻炼你的身体柔软度,做出各种姿势。”
  田阮:“……”他就知道虞惊墨没安好心,补课都要想着那档子事。
  补课老师走了之后,田阮希望虞惊墨兑现承诺,说:“从今晚开始,我们分房,以后只能周末在一起睡,直到高三结束。”
  虞惊墨不置可否,道:“今晚你就是不想分,恐怕也要分了。”
  “?”
  管家从楼上提下来两只超大行李箱,虞惊墨道:“我要出差,估计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田阮愣住:“怎么突然要出差?”
  虞惊墨轻笑:“我有时早上飞,下午回,你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田阮还以为虞惊墨每天都是往返家和集团,原来一天这么忙。
  “这次行程远了些,事情也多,所以要一星期。”
  “哦。”田阮看着管家手里的行李箱,心中忽然有些复杂滋味。
  虞惊墨说:“现在就出发。”
  “晚饭也不吃吗?”田阮抬起脸,眼巴巴地看着虞惊墨。
  虞惊墨差点就心软,“不了,早点飞过去,早点睡觉。”
  “那我送你。”田阮只能说。
  “嗯。”
  到了机场,田阮还有些不真实,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厅,他说:“下次你要出差,提前跟我说。”
  虞惊墨只带了徐助理和两个保镖,说:“跟你说了,你一挽留,我就舍不得走。”
  “你有正事,我是不会挽留的。”
  虞惊墨抬手捏了捏田阮的脸蛋,轻笑:“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田阮任由他把自己的脸当成捏捏,说:“我会想你的。”
  “嗯。”
  “每一天都想你。”
  “嗯。”
  “只要不上课,我就想你。”田阮认真地说。
  虞惊墨莞尔,“比起想我,我更希望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视频电话。”
  田阮点头如捣蒜,“我会的。”
  航班的广播传来,虞惊墨说:“我走了。”
  田阮看着他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虞先生。”
  “嗯?”虞惊墨一回身,便接了青年满怀,柔软的馨香,清爽的气息,如同一整个春天。
  这个紧紧的拥抱只持续了十几秒,田阮依依不舍地放开,在虞惊墨线条硬朗的下巴亲了一口,说:“我等你回来。”
  虞惊墨的大手抚了抚青年圆圆的后脑勺,发丝在指缝流淌而过,他低头,旁若无人地在田阮额头印下一吻,随后走向登机口。
  田阮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郁郁寡欢地回了庄园。
  “夫人,吃饭了。”刘妈出来说。
  田阮问:“虞商呢?”
  “大少爷回来吃过了。”
  “哦。”田阮简单吃了点,有些没胃口。
  他知道虞惊墨要飞四五个小时,此时手机定然是关机的,于是也没打电话,只发了一条微信:落地之后告诉我一声/亲亲
  没有虞惊墨的亲亲,田阮洗完澡,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从这边滚到那边,再从床头滚到床尾,毫无一个人睡觉的安心。
  和虞惊墨一起睡的时候不觉得床大,甚至有时会挤,每当他挤到虞惊墨那边,就会被结结实实地揽住拥在怀里,像躺在巨龙的巢穴,因为知道不会被伤害,而安全感十足。
  而现在,田阮摸着属于虞惊墨的那半边床,空空如也。
  没有虞惊墨结实有力的手臂,没有虞惊墨霸道的胸腹肌,也没有随时被巨龙侵犯的烦恼。他忽然觉得寂寞极了。
  “淦!”田阮骂了自己一声,“寂寞个屁。”
  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他醒来,眼睛没睁,张嘴就喊:“虞先生,帮我穿衣服……”
  卧室十分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近乎无声的冷风。
  田阮头发乱翘,光溜溜爬起来,缓了好一阵才想起,他的虞先生出差了,不在家,没人帮他穿内裤袜子了……
  只能自己动手。
  田阮一边穿衣服一边怀疑人生,他自认为也不懒,怎么好像被虞惊墨养废了。
  下了楼,和虞商一起吃早饭。
  “虞先生出差了,你知道吗?”田阮问好大儿。
  虞商坐在他对面,淡声道:“嗯。”
  田阮忽然有点气愤:“你不要模仿你爸。”
  虞商瞥他一眼,“和我爸分开才一晚,你就疯了?”
  田阮:“……”
  手机响动一声,田阮生煎都不吃了,连忙拿起来查看。
  虞惊墨:我到之后直接睡了,你现在醒了吗?
  田阮:醒了,在吃饭。
  虞惊墨:吃完饭自己开车上学,可以吗?
  田阮:可以的。
  虞惊墨:不会泊车的话,保镖会帮你泊。
  田阮:嗯。
  虞惊墨:想我了吗?
  田阮嘴硬:才一晚上呢。
  虞惊墨:嗯/玫瑰
  田阮:我去上学啦/玫瑰
  和虞惊墨对了话,田阮心情好多了,他以为开了自己的宝贝新车会很兴奋,但事实是,他很平静,除了路上遇到车流有一点点紧张,开得慢了些,就没别的情绪。
  总而言之,他面无表情地将劳斯莱斯开到学校,停车位是保镖泊进去的。
  毛七问:“夫人不开心?”
  田阮:“没有啊。”
  德音自己开车来学校的学生还挺多,尤其高三,都成年了,基本人手一本驾照——南淮橘是反例,这货高二没成年就会飙车。
  正如男人对车子情有独钟,富家的少爷们也不例外,他们炫富时,都是标榜自己有多少豪车。
  就连汪玮奇都有两三辆跑车,只是没拿到驾照不敢开上路。
  田阮的劳斯莱斯在这群豪车中,真是一点都不突出。
  叮铃铃的车铃声传来,田阮让开两步,给自行车让道。
  自行车的气势一点也不输豪车,路秋焰愣是将其骑出了王子的座驾的气势,长腿在地上一蹬,便跨了下来,身形如风,单手抓着车头往角落一送,书包往肩膀上一挂,青春男高的形象帅进了无数芳心。
  几个女生含羞带怯地望着路秋焰,而路秋焰目不斜视,大步走向田阮,嗓音疏淡:“愣着干嘛,去教室。”
  田阮乖乖地背着书包,抬起双手,比出大拇指,“路秋焰,你帅爆了。”
  路秋焰不以为意,说:“今天中午还吃螺蛳粉。”
  田阮:“对,我们一起臭烘烘。”
  “……又不是没刷牙,哪里臭了。”
  田阮不会自欺欺人,只要去过螺蛳粉店,被里面的酸笋气息一熏,校服一天下来都是那个味道。也就他和路秋焰不互相嫌弃,虞商可是绕道他们走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三天,田阮白天上学,傍晚回家补习。三个女老师轮流来,她们教学严谨,为人都是不苟言笑的,就像班主任。
  田阮怀疑虞惊墨故意找的她们,让他总心惊胆战,根本不敢开小差。
  好在三个老师对田阮的表现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他聪慧,一点就透,举一反三,态度端正,笔记也干净整齐,简直就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田阮算了算,以自己平时的综合总分,确实够得着这俩名校,但高考高考,胆子就是悬在高处考试,就怕发生什么小意外,以至于名落孙山。
  所以巩固知识点还是有必要的,到时就算紧张,也不至于大脑空白。
  送走补习老师,田阮叹出一口气往回走。
  管家机智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先生夫人已经分离三年了。”
  田阮:“……”
  管家唏嘘:“也不知先生在他乡,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没有狐狸精勾引他。”
  田阮:“谁会那么想不开勾引虞先生?”
  就虞惊墨那张脸,板着的时候冻死人,就连跟随多年的徐助理都不敢太造次。
  管家:“夫人你还是太单纯了,以先生条件,就算飞蛾扑火,也有许多扑棱蛾子想要一亲芳泽。”
  田阮抖了一下:“王叔,你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
  不过有一点是对的,虞惊墨的身边从来不缺想要勾引他的,当初他们结婚,也是为了这个缘故——他为虞惊墨挡烂桃花,他是虞惊墨的盾牌。
  田阮摸着右手腕上的檀木串珠,小小的玉牌温润清凉,他抚着上面的刻痕,隐约也生出一种忧虑来。
  坐在沙发上,吃着刘妈炖的水果燕窝,田阮给徐助理打电话,直接问:“最近有没有人送人给虞先生?”
  徐助理:“有一个老板送了个未成年的男孩。”
  “什么??”田阮大吃一惊,“未成年男孩?谁他爸的这么丧尽天良?”
  徐助理:“夫人别急,那老板已经被打了一顿,永不合作。”
  “那男孩呢?”
  “当然是送走了。”
  “这还差不多。”田阮自是相信虞惊墨的品格,但还是问了一句,“那男孩长得怎么样?虞先生什么反应?”
  “男孩长得还算清秀,虞先生没有表情,就挥挥手让人走了。”
  “好。以后有这种情况,你要及时向我汇报。汇报一次十块钱。”
  徐助理:“……谢谢老板爷。”没事,积少成多,十次就是一百块钱了。
  晚间,田阮准备洗洗睡了,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他立即接通虞惊墨的视频电话,抱着手机问:“虞先生,你今晚没事吗?”
  “嗯,没有宴会了。”虞惊墨说。
  田阮目光近乎贪婪地梭巡视频中的虞惊墨,似乎也是刚洗过澡,头发微微湿了,穿着酒店的白色绸缎浴袍,坦露大片的胸肌,沟沟壑壑处似乎还流淌过水光。
  一定是自带的沐浴露,柑橘桂花香,隔着手机屏幕,田阮仿佛闻到了虞惊墨身上的气息,那种气息已经根植于他的记忆。
  “宝贝。”虞惊墨唤他。
  田阮回神。
  虞惊墨嗓音微微喑哑:“不要那么看我。”
  田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不明所以:“我怎么看你了?”
  “就是那种……很甜的眼神。”
  田阮脸颊透出薄薄的红,眼睫一眨一眨,这才意识到自己离手机太近了,连忙将手机拿远一点,“这样呢?”
  虞惊墨望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庞丝毫不被微微扭曲的镜头影响,“你的身体也很甜。”
  “……”
  “想我吗?”
  “想。”田阮情不自禁地回。
  “有多想?”
  “很想很想。”
  “不够。”
  “做梦都在想。”
  虞惊墨眉梢微挑,“做梦?做什么梦?”
  田阮不好意思说。
  “把你梦中的场景展现给我好吗?”
  “你又不在,怎么展现?”
  “你做的果然是春梦。”
  田阮赧然地瞪他。
  虞惊墨笑一声:“这样,你只做的你的部分,好吗?”
  “?”田阮不解。
  “你在梦里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都是你做的。”
  “我这么厉害?”
  “厉害。”田阮脸蛋彻底红了,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做了那么羞耻的梦,但现在虞惊墨又不在,说也无妨,反正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宝贝。”虞惊墨再一次唤他。
  “干嘛?”田阮耳朵酥酥的,身上热热的,肯定是秋老虎作怪,入秋了还这么热。
  虞惊墨凤目低垂,似乎扫过青年全身,“你自己弄给我看,好吗?”
  田阮:“……”
  “好吗?”虞惊墨低声哄道。
  田阮憋了这几天,不仅虞惊墨没有碰他,他自己也没有碰,不习惯,也不喜欢,“我……我等你回来。”
  “嗯?”
  田阮脑袋低下,像平时那样,用发旋对着虞惊墨,只不过这次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耳廓的通红,“你回来给我弄。”
  虞惊墨喉结上下一滚,嗓音又沉了一分,像是浸入蜂蜜里,问:“只能我弄?”
  田阮点点头,“我自己……不太会。”
  平时确实都是虞惊墨占据主导地位,他把玩过田阮的每一寸,但田阮对自己知之甚少,甚至连自给自足都没怎么有过。
  每次教他到一半,光是凭借另一处,就足够让田阮喜欢了。
  “……好。”虞惊墨说。
  田阮抬眼看他,脸蛋红红,“你还要四天才回来吗?”
  “可能吧。”
  “哦。”田阮不无失望,“我能忍。”
  虞惊墨轻笑:“不想忍的时候可以不用忍。”
  田阮摇摇脑袋,“我可以。”
  如果不是虞惊墨,那种事将毫无意义与快乐。
  “你明天还要上学,睡吧。”虞惊墨说,“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我看着你睡。”
  “那你呢?”田阮侧躺下,将手机靠在另一边的枕头上,可以拍到他上半身。因为这个睡姿,浴袍垂落,一朵藏在雪地里的梅花若隐若现。
  虞惊墨盯着那处,道:“我看着你睡着,我再睡。”
  田阮闭上眼睛,“好。”
  他相信,今晚的梦是甜甜的。
  然而早上梦境画风突变,变得黄黄的。
  就在田阮以为是梦时,他睁眼看到了虞惊墨,“啊……虞先生……”


第201章 
  “……虞先生, 你怎么回来了?”田阮满面通红,身上所有弱点都被虞惊墨掌握。
  虞惊墨握住他圆润雪白的膝头,强势地迫使它们分开, 凤目低垂,眸色深深地注视完全被自己掌控的青年, 唇角含笑:“想你了。”
  这个想念, 不光是嘴上说说, 更是虞惊墨的实际行动,让田阮知道自己有多想。
  田阮感受到了,哼哼唧唧叫起来, 白皙的天鹅颈抬起,脸颊朝着天花板,冷白的皮肤泛出薄红, 像是泡在温热的泉水中。
  虞惊墨撩动水波, 使其一圈一圈地漾开。
  青年如一朵莲花, 孑然独立在水中央, 与头顶月亮似的灯互相呼应。
  虞惊墨捞起这朵莲花, 轻抚纤薄的花瓣,捉住奇秀的根茎,使其颤着, 抖落满花的水珠。
  那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汇成溪流潺潺不断地奔向远方。
  约莫一个小时, 田阮归于平静, 软成一条缎子。
  虞惊墨轻轻松松地揽着这条柔若无骨的缎子去清洗干净,而后亲手穿上衣服。
  田阮又是那个清纯的男高。
  “下去吃饭吧。”虞惊墨衣冠楚楚地说。
  田阮后知后觉生气:“不饿。”
  虞惊墨看向他平坦的小腹, “才一次,吃那么饱?”
  “……”
  “那也要吃点, 你不想上学了吗?”
  “你还知道我要上学?”田阮指着自己脖子,“这什么?”
  “爱的印记。”虞惊墨抬手触了一下青年温热的脖颈皮肤,眉眼皆是笑意。
  田阮瞪他,瞪着瞪着发现虞惊墨发丝凌乱,饱满的额头上美人尖晃晃,挺直的鼻梁镀着一层微光,本来薄薄的唇因为亲了太久,而显出玫瑰的色泽。
  柑橘与桂花调的沐浴露香气飘散在偌大的卧室中,混着虞惊墨身上独有的木质与冰雪的气息。
  “怎么?”虞惊墨嗓音低低,喉结随之震颤,尽管衣着整洁,敞开的衬衫领口下的锁骨窝却仿佛盛着蜜糖。
  田阮脸蛋红红,不愿说出来——他的虞先生,事后好性感。
  虞惊墨握住他脚踝,给他纤长白皙的脚丫套上雪白的袜子,拇指特地在脚踝处捏了捏。
  “这里也有你的指印。”田阮控诉,“你练了大力金刚指吗?被你捏过的地方很快就会发青。”
  “抱歉,我下次控制一点。”
  田阮很容易就原谅了他,“你的公事办完了吗?”
  虞惊墨:“公事是永远做不完的,但和你的事,有生之年做一次少一次。”
  “……”
  田阮有理由怀疑,虞惊墨故意说一星期才能回来,其实三天就能回来。
  夫夫俩下楼,管家笑眯眯地拍马屁:“先生和夫人真是心有灵犀,知道他想你了,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
  虞惊墨不置可否。
  田阮已经能对管家的马屁应对自如:“不是快马加鞭,是快机加驴。”
  饶是管家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飞机和大驴鞭,寻常人可想不到一块。
  虞惊墨此刻当真心有灵犀,笑着睨他一眼。
  田阮假装无事发生。
  吃过早饭,田阮背上书包,拿起自己的车钥匙。虞惊墨却说:“我送你。”
  “这几天都是我自己开车上学,我可以。”
  “那我坐你的车。”
  田阮自己开就算了,要是虞惊墨在旁边,身家性命压在头上,不紧张才怪,“算了,我坐车吧。”
  坐进熟悉的迈巴赫,田阮瞬间安心,旁若无人地和虞惊墨腻歪。
  待到距离德音还有十分钟时,田阮说:“我下来走走,暑假胖了好几斤。”
  迈巴赫打着双闪缓缓靠在路边,虞惊墨道:“以你刻苦钻研的精神,就算不走路,过些日子也会清减下来。”
  田阮打开车门,“走路不光为减肥,也为了身体健康。”
  虞惊墨的目光跟随他,“你的身体有多健康,我很清楚。”
  田阮捂着耳朵跑到人行道,“虞先生再见!”
  “放学来接你。”虞惊墨轻笑,迈巴赫缓缓启动驶入车流。
  走了不到五十步,熟悉的车铃响起,田阮回头,“早上好,路秋焰。”
  “你怎么又走路?”路秋焰问。
  “减肥。”
  “你也吃螺蛳粉胖了?”
  “??”田阮赶紧捏捏自己的肚皮,虽然还是平坦的,但腹肌好像没了,顿时晴天霹雳,“我又胖了?”
  路秋焰:“我吃几顿螺蛳粉,几天内增加了五斤体重……”
  田阮一蹦三尺高,双腿这就小跑起来,“坑爹啊,螺蛳粉是什么热量炸弹。”
  由此,两人约定半个月才能去吃一顿螺蛳粉,早上半路步行到学校。
  不知是控制了嘴,还是因为学业紧张,田阮两个月后恢复不到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因为体形瘦条高挑,看起来偏瘦了些。
  虞惊墨夜里总要摸摸他的肚皮说:“其实你肚子软软也挺好。”
  田阮:“我不要软,我要腹肌。”
  可惜再结实的腹肌,在他躺平后也是软的,也会被虞惊墨弄出形状。
  每次看到那形状,田阮就成了一滩水,任由虞惊墨掬起把玩,肆意摇晃。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天气渐冷。
  田阮早上上学时,需要戴一条围巾,他翻箱倒柜倒腾出虞惊墨送他的那条红色围巾,围在脖子上,与白色的校服搭配,衬得他整个人唇红齿白,朝气蓬勃。
  在他找到围巾的当晚,不知打开了虞惊墨的什么开关,用围巾把田阮绑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炒饭。
  以至于弄脏的围巾第二天根本不能戴。
  “你害我要挨冻一天。”田阮出门时控诉。
  虞惊墨:“给你发了红包,中午出去买一条围巾备用。”
  “行吧。”田阮看在十万的红包上原谅他。
  刚到学校,很多人吵吵嚷嚷的围在告示栏边,田阮忽然想起,期中考的成绩应该出来了,这就拉着路秋焰去看。
  “有什么好看的,肯定虞商又是第一。”路秋焰已经接受了虞商次次考第一的牛逼症。
  田阮:“你不想看看你多少名?”
  “七八名。”路秋焰心里有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他直接写了答案,没有过程解法会扣分。无外乎其他,纯粹就是懒得写那么多字。
  告示板前,有人兴奋尖叫,有人失望离开,还有人看热闹。
  田阮找到自己的名字,稳在第二名,往下则是奚钦、谢堂燕、海朝、应飞旭、路秋焰、南孟瑶。
  路秋焰双手插裤兜,“看吧,毫无悬念。”
  田阮倒是注意到应飞旭,一路下跌,不比他和奚钦总是为第二名打得头皮血流。
  “走吧。”路秋焰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
  田阮往回走,忽然看到一个面貌清秀的女生,面色惨白地望着告示板上的电子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到了中午,田阮约路秋焰一起去买围巾,顺便在商场吃个螺蛳粉。
  路秋焰:“……还不到半个月,别勾引我吃。”
  田阮:“那吃云南米线吧。”
  路秋焰这才答应,目光梭巡一圈。
  田阮福至心灵:“我们等等虞商。”
  “……我才没有要等他。”
  “你就傲娇吧。”
  “……”
  两人百无聊赖地在教室前的花坛边等着日理万机的学生会会长大人,虞商发了消息来:大约还要五分钟。
  田阮揪了一朵嫩黄的小雏菊在手里把玩,食指往花心戳了戳,忽然有点脸红。
  路秋焰:“……”根本不敢问。
  田阮丢掉小雏菊,视线追逐一只小蜜蜂,“这么冷的天还要采蜜,它真可怜。”
  路秋焰:“你被采蜜的时候不可怜?”
  “?”
  “这是动物的习性,蜜蜂不采蜜,就不是蜜蜂。”
  田阮思忖,“你这句话很有哲学意义,不采蜜的蜜蜂,就不是蜜蜂;那不学习的人,就不是人。”
  如果人类没有经过学习,就会像野人一样,只剩动物的本能。
  田阮忽然庆幸,虽然他之前是孤儿,但能够进入学校学习,拥有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已经是上天厚待。
  “怪不得我爱学习,学习爱我。”田阮总结。
  路秋焰笑了一声。
  走廊里跑过十几个学生,“天啊,有人跳楼?”
  “听说是6班的应飞旭,她要跳楼。”
  “为什么?她成绩那么好。”
  田阮一惊,原书里可没有德音学生会跳楼,这一跳,不就成了青春疼痛文学?
  路秋焰眉心微蹙,他说:“去看看。”
  田阮撒腿就跑到6班所在的楼下,仰着脑袋往上看,天台边缘,果然站着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黑色的长发迎风飘扬。
  少女目视远方,看不清表情。
  底下的人都在劝她,灌各种鸡汤,比如人生还有很长的路,比如未来是光辉灿烂的,又比如再想想年迈的父母。
  听到父母两个字,少女的往前又走了一步,崩溃喊道:“考不到年级前三,我来德音毫无意义!我爸妈倾家荡产,但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他们的期望是什么?是年级前三?是清华北大?”田阮问。
  “没错!”
  “你以为这里有多少人会上清华北大,别傻了,他们这群公子哥、大小姐,都是要出国的!”
  应飞旭愣住了。
  “清华北大的名额,还给你留着呢。只是一两次没考好,就放弃了吗?你要是进了清华北大,里面的竞争只会更激烈,你就是跳楼一百次也不够的。”
  “……”
  “下来吧。天冷了多穿衣,饿了多吃饭,困了多睡觉,保持良好的心态与体力,才能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应飞旭认出田阮,“你说得轻松,你次次年级前三,当然不焦虑了!”
  田阮朝她张开自己的右手,竖起中指。
  “…………”
  田阮赶紧收回手势,说:“我是给你看我的中指,第一骨节凸出,我一学期要写十几本笔记,做上千套卷子。我回家还要补习,早上起来就背单词。我的英语能突飞猛进,是因为进了翻译社。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参加一些社团活动,人生不是只有学习,还有体验。”
  应飞旭神色动容,“可是,我不像你,我家境普通……”
  “家境是家境,你是你,你想怎样活着,决定权在你自己。”田阮说,“你要进清华北大,也不应该为了父母,而是为了你自己。”
  猛然间,周遭响起热烈的掌声,祝枝枝热泪盈眶:“不愧是才子!”
  田阮刚要惭愧两句,校长和胡主任皆被惊动,李校长尤为紧张:“应同学,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应飞旭倏然想通:“我本来就是要下来的。”
  她想往后退,却不知怎的后脚跟绊到水泥块上,摇晃之下,整个人往下栽去——
  刹那间,尖叫一片,混着公鸭嗓的叫声。
  田阮瞳孔放大,下意识张开手臂,李校长和胡主任也手忙脚乱地去接人,大家一窝蜂不知往哪儿站。
  六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高度紧张之下,时间仿佛被拉长。
  在田阮的眼里,大家好像变成了慢动作,无数双手滑稽地朝向天空。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黑炭似的人影路过——
  砰的一声,应飞旭砸在那人身上,尽管她被七手八脚地拉住,还是不可避免地将那人砸倒在地。
  “嗷!”汪玮奇惨叫。
  田阮拉住应飞旭的手臂,“……”
  李校长立即扯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应飞旭腿上,避免她走光,“叫救护车!”
  胡主任大喊:“救护车,救护车在哪儿?”
  “拨打120!”
  汪玮奇躺在地上,两眼发直,因为他看到了,女生的裙摆……刹那间,他忘记了疼痛。
  “汪玮奇,你没事吧?”田阮也是服了,汪玮奇果然是创造奇迹的人,这都能被砸到。
  汪玮奇脸颊爆红成巧克力色,“啊?没、没事。”
  “真爷们!”田阮佩服地一拍他胳膊。
  汪玮奇:“嗷嗷嗷~”
  “……”
  应飞旭倒是没受什么伤,惊魂甫定后,她歉意地看着汪玮奇,“对不起同学,你还能起来吗?”
  汪玮奇看向她,“你多高?”
  应飞旭莫名其妙道:“一米七。”
  “果然肤白貌美大长腿。”
  “……”
  众人也沉默了。算了,还是给这个“英勇救人”的英雄留点颜面吧。
  李校长又好笑又好气:“你们要再闹这么一出,德音可就留不得了。”
  应飞旭低着脑袋,“校长,我知道错了。”
  救护车很快到来,将汪玮奇给抬走,应飞旭也要检查一番,校长亲自跟去。田阮叮嘱汪玮奇:“你别色眯眯地看着人家,先检查一下你的老二有没有损伤。”
  这么一说,汪玮奇才觉得浑身哪哪儿都疼,顿时吓白了脸:“我不要绝后,医生快来检查一下我唧唧!!”
  “……”
  错过了热闹的虞商来时一脸不解,听田阮讲才蹙起了眉头,拿出平板戳戳点点:“应飞旭扰乱校园秩序与治安,扣三分学分。”
  田阮:“这样不好吧?”
  “如果她自觉,会知道这学分怎么赚回来。”
  路秋焰:“就是给她一个目标对吧?”
  虞商不置可否,“去吃饭吧。”
  此事就此揭过,过了两天,田阮一直没见着汪玮奇,才知道他全身三处骨折,正在家里休养。
  “汪玮奇,真勇士。”田阮再次感叹一句。
  路秋焰问:“要去看看吗?”
  “当然。”田阮和虞惊墨说了这事。
  虞惊墨:“那就这个星期六,上过补习后我送你去。”
  “我自己开车,正好带上路秋焰和虞商,省了油费。”
  “记得导航。”虞惊墨才是真正的日理万机,随口说完便挂断。
  待到星期六,田阮亲自开车带路秋焰去汪玮奇家,至于虞商,他要和学生会一起,代表学校来探望,而不是个人。
  汪玮奇家是暴发户,住的也是大别墅,他爸妈把周围别墅都买了,以此扩大使用面积。
  田阮拎着水果上门,愣是找了一圈才找到唯一住人的别墅。
  汪家父母都很欢迎,说:“汪玮奇皮糙肉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交了虞家的关系,那是三生修来福气!”
  不知为何,同样是贬低自家孩子,汪家父母就是说得落落大方,毫无扭捏造作之意。
  田阮与之客套一番,去看了汪玮奇。
  “兄弟,你们总算来了。”汪玮奇坐在床上喝娃哈哈,吃薯片,手边是一只游戏机,看上去并不无聊。
  “应飞旭来看你了吗?”田阮问。
  “那当然。”汪玮奇嘚瑟,“我可是为了救她才会光荣负伤,她应该对我有点意思了吧。”
  “你想太多。”
  “我可没有,她来看我的时候,脸都红了。”汪玮奇细细品味,越想越开心。
  田阮忍住了翻白眼,“我想,她就是愧疚。”
  “说不定愧疚着,就对我以身相许了。”汪玮奇开始做梦。
  路秋焰切切实实翻了一个白眼,“你配吗?”
  “……”汪玮奇愤怒,“我怎么不配了?虽然我只有钱了,但我人也不差吧?”
  田阮纳闷地问:“你不喜欢南孟瑶了吗?”
  汪玮奇言之凿凿:“喜欢啊,但她不喜欢我有鸟用。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决定就应飞旭了。”
  田阮不与之较真,以后的事谁知道,况且这次恐怕又是汪玮奇的单相思。
  他看了人,就吆喝路秋焰走,正好虞商带着学生会替换上来关怀汪玮奇。
  汪玮奇受宠若惊,眼睛偷瞄谢堂燕。
  谢堂燕:“……你再看我,我挖了你眼睛。”
  于是汪玮奇又死心了一个,美滋滋地说:“果然还是应飞旭温柔体贴,还给我带了香蕉。”
  时间呲溜一下来到元旦。
  苏市难得飘起了雪花,田阮为了准备期末开,把所有社团活动都暂停,专心备考。
  落雪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田阮走出门一看,皑皑一片,白得晃眼,只有树叶子还是绿的,顶了一层“奶盖”。
  “虞先生……”田阮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在虞惊墨身上。
  虞惊墨给他戴上口罩,说:“天冷,很多人感冒,你别被传染了。”
  田阮脸小,普通款式的成人口罩在他脸上有点大,需要打个结才能刚刚好。他仰头望着虞惊墨,乖乖地点头,“虞先生你也是。”
  虞惊墨牵着他手,送他去上学。
  路上的雪都扫得干干净净堆在路边,德音也不例外,好在草坪上还可以玩雪,不少学生去堆雪人,打雪仗。
  田阮问路秋焰要不要玩,路秋焰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路秋焰沉默须臾,才说:“我爸昨晚喝醉酒睡在外面,差点冻死。”
  “……”田阮说,“节哀。”
  路秋焰嗤笑一声:“但我不觉得哀伤,我甚至想,他这么冻死也不错。”
  田阮点头,“你怎么想都是对的。”
  路秋焰踢着一只小雪球,垂下眼睛,“田阮,你真奇怪,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那当然了,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是婆媳。”
  “……最后一句就不必了。”
  “那你爸现在在医院?”
  “没有,我妈在家照顾他,挺累的。”
  田阮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路母要顾及他人的目光,不和路父离婚,明明这个人已经烂透了,没救了。
  在这一点上,田阮实在帮不上路秋焰,不禁拿下口罩呼出一口白白的气。
  “你叹什么气?”路秋焰不以为意,“我爸那个人,可能干净地离去也是一种福报,总比现在醉生梦死要好。”
  田阮惊异地望着路秋焰年少清俊的侧颜,“你真这么想?”
  “很不孝吧?”
  “虞商也是不孝子,你们正好凑一对。”田阮尽量把话题变得轻松。
  路秋焰果然笑了一声:“他是假不孝,我是真不孝。”
  “谁说的?你将来肯定会孝顺我的。”田阮言之凿凿,“还得看爸爸是谁。”
  路秋焰斜乜他,“那你等着吧,七老八十的时候,我孝敬你一碗螺蛳粉。”
  田阮哈哈大笑,冷空气入嘴,一个岔气打起嗝来。
  上课之前,田阮难得轻松了会儿,非要拉着路秋焰堆雪人。
  两人正滚雪球滚得起劲,汪玮奇大声嗷嗷哭着滚在雪地里,来回翻身打滚,很快,他就成了一个真人雪人。
  田阮:“……汪玮奇,你发什么神经?”
  汪玮奇泪流满面,在黑黢黢的脸上结冰,“我又失恋了!”
  田阮拍拍手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什么时候真的谈过恋爱?”
  汪玮奇:“呜哇哇!这次不一样,我被伤到了心!”
  “她不喜欢你,你就被伤到了心,那你的心现在一定千疮百孔。”田阮说,“要不然,你吃个回头草,去找光头吧?”
  汪玮奇哭得更狠了,一直滚到田阮脚边,抱着超大号雪球说:“我不喜欢男人,应飞旭骗我,他带把儿!呜哇哇……”
  田阮:“???”


第202章 
  田阮知道德音开放, 但开放到男扮女装,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他不知是汪玮奇可怜, 还是应飞旭可悲——如果没有特殊缘由,好好一个男生也不会扮成女生来上学, 还扮得那么像。
  路秋焰上前, 一脚踢开汪泪人, 抢过雪球,继续堆雪人。
  汪玮奇泪汪汪:“你好无情,你好残酷。”
  “你不无情, 你不残酷,就去接受应飞旭。”路秋焰淡淡地说。
  汪玮奇脸上结起冰渣子,他用手背一抹, 稀里哗啦往下掉, “我要去揭发应飞旭, 骗我感情, 伤我心灵, 我要他付出代价!”
  田阮立即劝道:“你千万别这么做,应飞旭肯定是有苦衷的。之前他差点跳楼,你要是逼他身份暴露, 万一他再跳楼……”
  汪玮奇愤怒地爬起来:“他能有什么苦衷?无非就是个变态。”
  “带把儿就是变态?”田阮虽然受到了冲击,但有多年看小说的经验, 对女装大佬这个设定接受良好, “你不也带把儿,你还咬过把儿。”
  汪玮奇瞬间想起在古镇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巧克力色的脸更黑了,浑如一块黑巧, 半晌发出一声狼嚎:“嗷!!!”
  田阮被吵得耳朵一嗡,摇摇欲坠。
  路秋焰过来又是一脚踹在汪玮奇屁股上,将他踢出三米外,“吼什么吼,怕全世界不知道你失恋?”
  汪玮奇捂着屁股,吭哧道:“你们都为应飞旭说话,你们跟他一伙,都是变态!”
  路秋焰搬起雪人的大圆头,重重地砸在肥胖的雪躯上,拍拍已经半湿的羊毛手套,这手套还是去年田阮送的,“那你要不要体会一下变态的拳头?”
  汪玮奇撒腿就跑:“你们不是我兄弟了,你们好过分!”
  田阮:“汪玮奇!你一定要保密!”
  汪玮奇啥也不说,直奔卫生间。
  过了会儿,他狼狈地逃出来,啊啊叫着扑腾在雪地中,后面跟着一道高挑的“少女”身影。
  天冷的时候,德音的女生有的换上保暖的裤子,有的为了美丽,还穿着专门定制的厚羊绒格子裙,修长的双腿被薄薄的裤袜包住,脚上蹬着一双圆头小皮鞋。
  应飞旭就是这样的穿搭,他长长的秀发披散着,整齐的刘海遮住秀丽的眉眼,低着头,就那么冷飕飕地看着摸打滚爬逃走的汪玮奇。
  田阮遥遥看到,唯有沉默。
  路秋焰:“如果汪玮奇早几个月发现应飞旭去男厕,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田阮问,“你早知道?”
  “看到过一次。”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瓜,田阮居然现在才吃到。
  路秋焰:“有什么稀奇的,我在酒吧打工经常遇到这样的人。”
  田阮赞叹:“这个世界还是太丰富多彩了。”
  路秋焰随手捡了两块鹅卵石给雪人当眼睛,适时上课铃声响起。
  田阮看了眼远处狼狈奔逃的汪玮奇,和淡然自若的应飞旭,笑一声:“这也是青春啊。”
  关于应飞旭的传闻,终究没有流传开来,汪玮奇赌气好几天没有找田阮玩。而田阮无知无觉,一心只读圣贤书。
  终于在期末考前一周,汪玮奇绷不住了,放学后踩着滑板来找田阮,丢了一大包零食过去,“靠,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真跟我绝交了?”
  田阮打开零食袋子,从中挑出几包自己喜欢的,其余放在后面路秋焰的课桌上,笑眯眯道:“没有啊,这些天不是忙嘛。”
  “忙什么?”汪玮奇踩着滑板骨碌碌漂移过来,姿势十分熟练。
  田阮羡慕道:“你还会滑板,是为了躲应飞旭吗?”
  汪玮奇:“……哪壶不开提哪壶,后面半句我当没听到。”天知道每次见到应飞旭,他就尴尬得飞起来,是真的飞。
  “咳咳你还专门学滑板?”田阮很知趣地把应飞旭的名字隐去。
  汪玮奇牙酸道:“我十三四岁就会滑板了。”
  田阮报以怀疑的眼神,“你之前连平衡车都不会,居然会滑板?”
  汪玮奇:“……我那时只会一点点,现在才熟练,不行吗?”
  “行,辛苦了。”田阮想劝汪玮奇躺平算了,怎么每次结缘的都是男人,和女生的恋爱苗头是一点都不冒。
  汪玮奇唠嗑:“兄弟,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补习。”田阮义正辞严。
  “……”汪玮奇竖起拇指,“我平生只佩服三个人,一个是会长,一个是我自己,还有一个是你。”
  田阮瞄到路秋焰进来,指着说:“不佩服他吗?”
  路秋焰:“?”
  汪玮奇扭头,悲伤地发现,踩在滑板上的自己才和路秋焰差不多高,“佩服佩服,你又长高了?”
  路秋焰:“嗯。”
  “现在多高?”
  “一米八二。”
  田阮不动声色,当晚回到庄园,第一件事就是测量身高——晴天霹雳,还是一米七七!
  他久久地立在健身房专用的量身仪器前,呆立不动。
  要吃饭时,虞惊墨把这只小呆头鹅给揪了出来,大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回魂了。”
  田阮猛地一颤,眼里含了两包泪,“从去年到今年,我只长了一厘米。”
  虞惊墨抬手拭去他的泪珠,“但你的银行卡余额,长了不止一厘米。”
  田阮:“……”
  想到自己有那么多钱,还伤心个什么?
  田阮把眼泪收了回去,悱怨羞恼地瞪虞惊墨一眼,“你根本不理解我的心情,除非你分一厘米给我。”
  虞惊墨轻笑:“宝贝,我分你的可不止一厘米,足有二十厘米。”
  “?”
  “在你的身体里。”
  “……”田阮不想秒懂,但脸已经开始发烫。
  “这样舒服点了吗?”
  田阮使用小拳拳攻击技能。
  当晚,田阮又得到了虞惊墨的二十厘米。
  这二十厘米威力赫赫,直教田阮软成一滩水,任由虞惊墨搅弄其中,使得大地春回,情雨绵绵,无休无止。
  田阮醒来有点懊悔,都要期末考了,他居然还是没能和虞惊墨分房。
  每次田阮要分房,虞惊墨就会出差,短的两三天,长的七八天。而每当虞惊墨回来,小别胜新婚之下,田阮根本无法拒绝虞惊墨。
  虞惊墨总会把之前落下的讨回来,田阮被“玩弄”得像一块海绵,只知吸水充盈自己。然后虞惊墨再把他的水给拧出来,激出来。
  于是次次不了了之。
  但这次,必须分开几天。
  田阮如此下定决心,和虞惊墨提出这个问题,“我要期末考,此次成绩要计入档案,我不想搞砸。虞先生,你能理解我吗?”
  虞惊墨:“这几天,你就睡客房,好好复习。”
  “啊?”
  “舍不得?”
  田阮怀疑地看着虞惊墨,“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度?”
  虞惊墨:“不过四五天,我还是能忍的。”
  田阮眼睛亮晶晶,“虞先生谢谢你,你真是善解人意、人美心善、器大活好。”
  虞惊墨眉梢微挑,“嗯?”
  “……呃,本来就是嘛。”田阮状若自然地找补,脸蛋却已透出薄红,“你本来就器大,还活好。”
  “有多好?”
  田阮看着不远处佣人走过,压低声音:“你自己的玩意,你自己不知道?”
  “用在你身上,确实不太知道。”
  田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又要情难自禁了。
  如今的虞惊墨正处于年龄与事业的巅峰期,精力极为旺盛,就是田阮这样的小年轻都有点吃不消。当然,吃不消也必须吃,这是他身为虞惊墨合法配偶的职责与义务。
  田阮乐意履行这样的义务,只要第二天不是很忙。
  他搬回客房,刘妈问了两遍:“夫人,你真不是和先生闹别扭?”
  “真不是。”田阮说,“我就是为了准备期末考。”
  刘妈放了心,说:“小夫妻闹矛盾也是常有的事,但谨记不要分房睡,一旦分房,再想睡一起就难了。”
  田阮整理从图书室拿来的资料,都是全英文的,他打算寒假去考个雅思,先准备着。他听到刘妈的话,停下了动作,虚心地问:“这是为什么?”
  刘妈瞧他一脸懵懂,端着用温水洗过的草莓放在茶几上,说:“我和我老伴以前就是这样,我嫌他打呼噜,就把他撵走了,这么多年来再没睡一起。我们那儿的夫妻都是这样,分房之后就跟朋友似的。”
  “相敬如宾,不也挺好?”
  “那你管得着你朋友出去找人睡?管得着他整天在外溜达不回家?”
  “……”田阮说,“就算是朋友,毕竟还是夫妻,当然管得着。”
  刘妈摇头,“管得着他人,管不了他心。夫妻要想一条心,还得睡一起才能培养感情。”
  田阮思忖片刻,觉得有道理,“谢谢刘妈,我懂了。”
  刘妈慈爱地笑道:“夫人懂了就好,像虞先生那样的,外面肯定大把的想成为他枕边人,但他想睡的只有你,你只要不辜负他,他也不辜负你。”
  田阮点点脑袋,“我们说好了,就分开几天。”
  这些天学业紧张,田阮每天往返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偶尔去看一下杜夫人,待他回神,杜夫人要回美国了。
  田阮接到杜恨别的电话时愣住,不知今夕何夕地回想了半晌,“这边的天冷了,妈妈是要回美国休养。”
  杜恨别问:“有空回家一起吃个饭。”
  田阮这会儿已经吃过晚饭,道:“那就明晚。”
  “明晚妈就走了。”
  “那中午?”德音学生中午的时间是十分充裕的,有三个半小时,田阮经常和路秋焰一起出去找路边摊吃。
  有一次他们带上虞商,结果虞商的胃被养娇惯了,吃了一张手抓饼,居然肚子疼一下午。
  那之后他们就没带过虞商,田阮就是有心撮合主角攻受,虞商高贵的胃不允许。
  “中午可以。”杜恨别说。
  田阮乐滋滋地问:“带上嫂子吗?”
  杜恨别笑一声:“带。”
  田阮和虞惊墨说了这事。虞惊墨道:“既然是岳母的送别宴,我自然要去。”
  翌日,田阮上午考完艺术类的学科,才不到十一点,这就收拾了画笔,身上沾了颜料也来不及换衣服,把便当往路秋焰手里一塞,这就火急火燎地跑向校门口。
  路秋焰拿着便当去餐厅找虞商。
  虞商问:“田阮呢?”
  “去和他家人吃饭。”
  “杜家?”
  “嗯。”路秋焰观察虞商,“你爸也去了,没叫你去?”
  “我去做什么。”虞商自知不是杜夫人的真乖孙,不过徒有虚名。
  路秋焰打开便当,自顾拿去微波炉热了热,视线梭巡,看到海朝和南淮橘端着餐盘经过,打了声招呼。
  海朝点头,南淮橘则左右张望:“田阮呢?”
  路秋焰:“你们怎么总是问我,田阮呢?”
  “他不是经常和你在一起?”南淮橘酸溜溜,“要不是知道他和你不可能,我都要怀疑他对你有意思了。”
  路秋焰:“在一起就是有意思?”抬手指指海朝,“那你们呢?不也经常在一起。”
  南淮橘:“……”
  海朝淡声道:“去吃饭,下午还要考试。”
  南淮橘闭上嘴巴坐在餐桌前,欲说还休地看着海朝。
  海朝:“有什么话就说。”
  南淮橘小声:“我就是对你有意思。”
  海朝正在喝汤,闻言顿住,喉结上下滚动,忍了几息才忍住呛声,把汤咽下喉咙,温热的水流过胃。他道:“我知道。”
  南淮橘拿筷子戳着米饭:“那你呢?”
  海朝看了眼他的饭,“你吃得一粒不剩,我再告诉你。”
  “哦。”南淮橘默默扒饭。
  餐厅里一如往日的平静宁和,甚至过于平静。
  路秋焰坐在虞商对面,忽然说:“田阮不在还挺无聊。”
  虞商:“我不觉得。”
  路秋焰看他,“你就一点也不想他?”
  虞商只觉莫名其妙:“……他是我小爸,我想他做什么。”
  “难道你没有把他当朋友?”
  “我要是把他当朋友,一天要被我爸骂三次不孝子。”
  “……也是。”
  遥遥的杜家,田阮刚进门就接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啊秋~啊秋~啊啊啊秋!”
  声音之大,绕梁不止,在“小巧玲珑”的别墅回荡良久。
  田阮:“……”
  虞惊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被人念叨?”
  田阮委屈:“哪有?我这学期可老实了。”
  天地可鉴,田阮自从上了高三,眼里就只有学习和虞惊墨,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和虞惊墨亲热……这个还是不鉴了。
  “是不是你在心里偷偷腹诽我?”田阮睁着澄澈的眼睛,怀疑地瞪着虞惊墨。
  虞惊墨凤目低垂,淡然地接住他视线,坦坦荡荡地道:“没有。”
  “真的?”
  “我怎么会腹诽你,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只会炒炒你罢了。”
  “……”田阮居然觉得有道理。
  一声响亮的“啧”传来,浑身缀满亮片的贺兰斯再次闪亮登场,还是那头微长的香槟色发丝,狐狸眼翻上了天,“你们调情,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家里?”
  dew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小少爷,欢迎回家。”
  贺兰斯:“……”
  田阮腰杆笔直,翘着尾巴走进客厅,“我妈妈呢?”
  dew:“夫人正在和大少爷赏画。”
  “赏画?她画的吗?”
  “是贺总。”
  田阮来了兴趣,“画了什么?我倒要瞧瞧。”
  赏画之处就在临近的茶厅,杜夫人的声音传来:“小阮,是你打喷嚏吗?”
  田阮:“……是我,妈妈。”
  茶厅的玻璃门是虚掩的,此处幽深静谧,茶香袅袅,落地窗外是大片的郁金香。待到春日,这片花园就会种上鹅黄淡紫的雏菊。
  阳光正好,照进来几缕,落在桌上的画里,仿若为里面的春天增添了更多的生命力。
  田阮看到占满整个油画的花花草草,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妈妈和大哥欣赏这么长时间?
  杜夫人招手,田阮便坐到她身边,说:“这画真好看。”
  “你是不是感冒了?”杜夫人关切地问着,抬手试了试他额头。
  “没有。就是风吹的。”田阮说着,目光再次落在画上。
  杜夫人一笑:“看出什么了吗?”
  “花啊。”
  杜夫人拿起画,将其转个圈,“你看这里的色块,和这里的色块,连接起来是不是像一个人影?”
  田阮震惊了,“像。”
  “还有这里也是一个人。”
  田阮瞅了好一会儿,“有两个人影抱在一起?”
  杜夫人抿唇一笑:“不是抱在一起,而是在创造生命,这些花,就是他们生命力的表现。”
  田阮:“……”
  学艺术的,可能天生就对那方面不怎么避讳。田阮脸皮薄,这就红了一点,偏要故作淡然地点头:“这画能卖多少钱?”
  杜夫人:“唉,这点你和你爸一样,只知道钱。”
  田阮:“……”
  怎么办,他这是被亲妈嫌弃了吗?
  明明杜恨别一身铜臭,田阮只是稍微爱钱了一点,如果他有上千亿,他也搞艺术,可他生来没有,只有缺钱的烦恼,哪里顾得上什么艺术。
  时至今日,他也没法入艺术的门了。
  虞惊墨道:“艺术无价,但艺术家心中有价。真正的无价之宝,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杜恨别笑着推了一下挺拔鼻梁上的无度数金丝眼镜,看向贺兰斯,“我只是个半吊子,不懂什么艺术,但却有一个无价之宝,是不能拿出来。”
  贺兰斯似笑非笑:“如果你的无价之宝是你的雕,大庭广众,拿出来也不好看。”
  田阮:“大哥养雕了吗?拿出来为什么不好看?”
  “……”
  杜夫人干咳:“不说这个了,去吃饭吧。”
  田阮也没追问,还是到了餐桌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又仔细琢磨虞惊墨的话,技术含量太多,足够说惯大白话的田阮学上好几年。
  这就是大佬的对话?
  田阮有点为自己的智商捉急,吃完饭,他和杜夫人说了温情脉脉的道别话,回了庄园换衣服。他特地问管家一句:“王叔,之前别人送来的补品里,有没有专门补脑子的?”
  管家这就给他找出来。
  田阮仔细看了说明,对身体是无害的,这就喝了一小瓶营养液,吃了两颗鱼油。这么多也吃不完,于是带了点到学校,准备分给路秋焰。
  虞惊墨送田阮去学校,只见他面色红润有光泽,道:“补品还是要少吃,补太过了对身体也不好。”
  “我吃的这些是无害的。”
  “等你老了,卖保健品的奸商第一个骗你。”
  田阮说:“才不会,我会分辨。而且这些放着也是放着,就算补不了脑子,也能补充体力。”
  虞惊墨思考片刻,“要真能补充体力,那倒是个好东西。以后你和我……也不会那么容易累。”
  田阮不想做秒懂男孩……
  幸而升起挡板的司机宛如空气。
  田阮:“以后苏市智能车普及,我们可以坐智能车。”
  司机不当空气了:“智能车再智能,也不如人开的好。夫人要想体验,您的车上就有智能系统。”
  田阮惊诧不已:“我怎么不知道?”
  虞惊墨淡声道:“被我关了。开车亲自上手才会心里有数,交给智能是一种冒险。”
  田阮就此作罢,一项技能确实掌握在人类手上是最好的。他好不容易学会开车,绝不能因噎废食。
  到了学校,田阮把补品给路秋焰。
  路秋焰对保健品从来报以怀疑的态度,“我多吃两个包子,都比这个好。”
  田阮:“吃吃看嘛,反正对身体无害。”
  周围的同学围上来,一名女同学问:“这吃的什么?”
  田阮:“钙铁锌硒维生素,和鱼油。”
  “你那么聪明,就是因为吃了这个吗?”
  “不是,天生的。”田阮还有剩,于是全部分了出去。
  大家吃了都说好,“感觉自己瞬间耳清目明,变聪明了呢。”
  田阮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吃了没感觉?
  接连几天考试,田阮忙得团团转,一旦紧张了就吃一粒维生素。
  期末考考完,田阮接到了学生会的通知——
  奚钦:“田阮同学,有人举报你吃违禁药品,才会成绩那么好。不光你自己吃,你还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吃。”
  田阮:“…………什么鬼?谁搞我??”
  虞商眉心紧蹙:“你这几天给大家吃的,真的只是维生素和鱼油?”
  田阮:“那当然了,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虞商:“那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是怕我发现什么?”
  田阮:“……你他爸的次次年级第一,需要吃什么补品?给你补得血气方刚、欲火焚身,你就把路秋焰扑倒,偷吃禁果了!”
  虞商:“……”
  学生会几人:“咳咳,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第203章 
  虞商捏了捏眉心, 浓长如剑的眉峰微蹙,他算是发现了田阮的一大特点,每当被逼急了, 就会胡说八道,而这胡说八道十之八九会牵扯上他和路秋焰。
  头脑里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每每让人措手不及。
  “把那些药交出来。”虞商朝田阮伸手。
  田阮掏了掏口袋, 愤愤把维生素和鱼油交出去, “这几天早上你又不是没有看我吃过。虞先生都没说什么,就是保健品而已。”
  虞商垂眸,“跟我解释没用, 得让其他人知道你没有嗑药。”
  “……那你发个告示。”
  “这些药要检测成分,确定安全了才能公布。”
  奚钦:“可以先发个声明。田阮,你打一个百来字的草稿, 学生会代发。”
  钱赖赖递过纸笔, 说:“我们都相信你。”
  谢堂燕:“要我说, 不如直接报警, 让警方给田阮做个体检, 体检报告一出,保证闭嘴。”
  虞商:“警方若是介入,更是风言风语。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要学生会做什么?”
  其他人闭上了嘴巴,校长没有出面, 就代表虞惊墨没有出面, 间接说明这事不大,没必要惊动旁人。
  很快, 田阮写好了声明稿子,给虞商看。
  ——本人高三1班田阮, 没有使用任何违禁药品,没有带领全班同学嗑药,无稽之谈,荒谬之言。我的成绩货真价实,真金不怕火炼,欢迎随时来举报,恭候阁下大驾光临。学生会已收取证物药品钙铁锌硒维生素,和鱼油,即将送去医院化验药物成分,假如其中有任何违禁成分,本人即刻退学!
  谢堂燕看过说:“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田阮仔细地看过这些保健品的成分,其实也不敢确保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不过这些药品价格昂贵,厂商应该不敢添加违禁成分。
  “没事。”田阮说,“假如真有不测风云,我脸皮厚,死不承认就好了。”
  谢堂燕噗嗤一笑,竖起大拇指。
  然后田阮就回了教室,期末考刚过,就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同学们都很忐忑。他一来,他们就围上来,急切地问:“田阮,究竟怎么回事?”“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难道我感觉自己变聪明,是因为吃了你给的药吗??”
  田阮被七嘴八舌包围,耳朵嗡嗡,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们却还在争执不休。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骇了一跳,惊愕地看过去。
  桌子挪了将近一米,路秋焰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悠闲地舒展着,下颌微抬,淡淡道:“不好意思,脚滑。”
  作为隐形的“校霸”,路秋焰的威压始终是在的,这群叽叽喳喳的少爷小姐立时文静了许多,甚至柔声细语地问田阮:“你给我们的药,真的没问题对吧?”
  田阮:“要是有问题,大不了我们一起退学。”
  众人:“……”
  田阮:“哈哈开玩笑的,不好笑哈。”
  众人:“一点也不好笑。”
  这都高三了,再从德音退学,那也太亏了。
  田阮安抚道:“你们放心,我给你们的就只是维生素和鱼油,不信的话,等你们成绩出来就知道,变聪明只是错觉。”
  “……”
  话说时,班主任到了教室,拍了拍讲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大家恭喜本次期末考进入年级前二十的同学。”
  同学们习以为常地听着,果不其然,第一名又是虞商,而田阮是第二名,第三名奚钦,第四名应飞旭,第五名南孟瑶,第六名路秋焰,第七名谢堂燕,第八名钱赖赖……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送给勤奋的他们。”
  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班主任照常说了些勉励的话,随后道:“关于田阮有些谣言,不信谣不传谣,大家可知道?”
  “知道了。”田阮尤为大声地说。
  班主任点点头,吩咐了些寒假注意事项,收拾好教案就走了。
  然后就是自由活动,两天后来拿成绩单和作业,就可以快乐寒假。
  田阮去了一趟翻译社,团长艾歌特别询问了他这件事,叹道:“虽然我想相信你,但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无法举荐你去出版社翻译诗集。”
  田阮:“……那就算了,正好寒假我要考雅思,可能没空。”
  艾歌点头,“那你先准备雅思,这事才是重中之重。”
  田阮有些失望地走了,他不怪艾歌,这事他自己都觉得玄乎,何况他人。
  没有社团活动,田阮去了一趟图书馆,正在书架间穿梭,手机震动一声。划开手机屏面容解锁,是虞惊墨来的微信消息。
  虞惊墨:药品已经送去检测,不必担心,下午结果就能出来。
  田阮:嗯。
  虞惊墨:在哪儿?
  田阮:?
  虞惊墨:我在校长办公室。
  田阮:虞先生你不必亲自来一趟的。
  虞惊墨:过来。
  田阮:哦。
  田阮抱着三本书籍去管理员那里登记,管理员是个面容忠厚慈和的中年女人,她认出了他,笑道:“这世上有三样东西不会被辜负,你知道是哪三样吗?”
  “哪三样?”田阮不明所以。
  “真情,知识,努力。”管理员语气柔和,“你付出的感情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你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在你的血肉,谁也抢不走;而你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只是有时候阴差阳错不到时候。”
  田阮点点头,“老师说的对,受益匪浅。”
  管理员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老师,只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中年女人罢了。”
  田阮却说:“人生处处良师益友,授予我知识的,便是老师;给予我善意的,便是朋友。”
  短短几句话,田阮豁然开朗,没错,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不必为别人的错误买单。朗朗乾坤,日月昭昭,这个世界还能没了法度,没了真理?
  图书馆的书可以借一个月再还,田阮算算时间,那时候正好开学。
  经过教学楼,一个黑皮男生呲溜蹿出来,鬼哭狼嚎:“田阮!你被冤枉了!!”
  田阮刹住脚,看汪玮奇脚下溜着滑板冲过来,身子往旁边一躲,汪玮奇就蹿了过去,和走廊欧式柱子来了个亲密拥吻。
  汪玮奇:“……”
  田阮扭头看:“你干嘛?”
  汪玮奇和柱子难舍难分,仿佛那是他最亲密的恋人,只有脑袋能动,他转过脸,鼻血直流,眼泪哗哗:“好兄弟,我相信你没有嗑药。”
  田阮:“……但你看着像嗑药的样子。”
  汪玮奇捂着鼻子,嗷嗷叫着跑向校医室:“校医姐姐救我~”
  田阮实在不知汪玮奇到底是干嘛的,“抽风了?”
  他一头雾水地去了校长室,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是李校长温文儒雅的声音。
  田阮拧开门把手进去,“校长好,胡主任好,虞先生好。”
  胡主任山羊胡翘起,上来就拍马屁:“这孩子多么有礼貌,脾性多么温良,而且这脸长得也漂亮,都说相由心生,田阮就是一个温柔敦厚、谦恭有礼的好孩子啊。”
  虞惊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问田阮:“你说呢?”
  田阮:“……”他能怎么说,尴尬。
  李校长招手,“坐下再说。”
  田阮乖乖地坐在虞惊墨身边,说:“谢谢胡主任的认可。”
  胡主任笑得露出十六颗牙齿:“不用谢,我就是个实在人。”
  田阮只是笑笑。
  李校长道:“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这种谣言对你一个学生的伤害是不小的。你放心,只要结果出来,制造的谣言的人定然严惩不贷。”
  田阮想了想说:“我不想知道那人是谁,该怎么做按德音的校规来就好。”
  李校长不可思议地问:“就这样?”
  “嗯。”田阮点头,“我也算日行一善。”
  李校长对虞惊墨笑道:“田阮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虞惊墨:“嗯。”
  田阮:“不要夸了,再夸我就飘了。”
  大家笑起来。
  这也是田阮想通了,不然他还真能干出“严惩不贷”的事。现在田阮只想安安心心过一个寒假,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
  从校长室出来,田阮为了避人耳目,不敢和虞惊墨走一起。
  虞惊墨高大峻拔的身影在前方,田阮落后三四米。此时已经中午,虞惊墨接他去吃佛跳墙。
  田阮走着就开始分神,步伐慢了许多,而当他回神,前面的虞惊墨还是不远不近的,步调跟着田阮慢下来。
  周遭不时掠过朝气蓬勃的脸庞,无数双眼睛或惊艳或惧怕地看着虞惊墨走过。
  田阮走在走廊、花树、大道的光影交错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虞惊墨的背影,像一个追逐大人步伐的孩童。
  虞惊墨身形缓缓定住,回首看了他一眼,嗓音沉而柔:“这里没人了。”
  田阮蓦然回神,此刻如同那千千万万的青春少年,奔向自己的恋人。
  虞惊墨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他的手。
  田阮与之十指相扣,掌心被温暖牢牢地包裹,快意地弯起眼睛:“虞先生,我真喜欢你。”
  虞惊墨侧眸看向身边的青年,手指又紧了紧,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你。”
  世上独一无二的虞惊墨,也许口头不会多作表达,但是每一个细节,都妥帖地安抚着田阮。有他在,好像世上没有任何可以忧虑的事。
  虞惊墨轻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我也是真喜欢你。”
  田阮:“那我们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臭味相投。”
  虞惊墨:“……可以换个词。”
  去粤式餐厅吃佛跳墙,又遇到海朝,南淮橘也在。
  因着虞惊墨,南淮橘没有作妖,老老实实地打招呼:“田阮你也来吃饭啊。叔叔好。”
  虞惊墨点头,对服务生说:“两桌一起买单。”
  南淮橘虽然不缺钱,但海朝每次都要AA,弄得他总不好意思吃太多,有人请客,他这就大快朵颐起来,小嘴油光锃亮:“谢谢叔叔,谢谢叔父。”
  田阮:“……不客气,慢点吃。”
  海朝对此面无表情,等南淮橘吃完了,他才忙完坐下吃了点。南淮橘特地留了大半,说:“这边我没动过,你吃。”
  “嗯。”海朝吃饭也不怎么说话。
  南淮橘憋得慌,正好和田阮“臭味相投”,这就搭话:“叔父,听说你嗑药了?”
  话音落下,邻桌的客人狐疑地看过来。
  田阮:“……你这孩子别瞎说,我那是被冤枉,吃的是维生素。”
  “维生素啊。”南淮橘若有所思,最后得出结论,“是不是吃了维生素,就可以不吃饭了?”
  田阮:“你这样迟早会吃没文化的亏。”
  “?”
  “维生素是只是补充微量元素,饭还是要吃的。”
  南淮橘点头,“那吃维生素有什么好处?”
  田阮看了眼海朝,“你问海朝。”
  “他又不吃维生素。”
  “橘子里面富含维生素C,他吃的肯定不少。”
  南淮橘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海朝,你喜欢吃橘子吗?吃了橘子有什么好处?”
  海朝:“……”
  海朝瞥了眼憋笑的田阮,淡淡道:“没吃多少,不知道。”
  南淮橘言之凿凿:“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和我这个学渣一样。”
  田阮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南淮橘还一脸莫名其妙。
  吃完饭,虞惊墨把田阮送回学校,说:“你要是没事,下午其实不用去学校。”
  田阮:“不行,我要是不在场,风言风语肯定更多。”
  只有田阮在学校,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才是真的清白。他可不想给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下午来接你。”虞惊墨抬手揉了揉青年清爽的发丝。
  田阮笑颜灿烂:“好。”
  整个午间,田阮在学习与看书中度过。
  一块黑森林小蛋糕放在他面前,还有一杯柠檬茶,田阮惊喜地看着路秋焰,“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甜的?”
  路秋焰:“预祝你洗脱冤屈,昭白天下。”
  田阮揭开小蛋糕,美滋滋地挖了一口,“路秋焰,你好孝顺啊。”
  路秋焰:“……不会说话别吃了。”
  田阮护住蛋糕,“你真好,行了吧?”
  下午,学生会在电子告示栏公布维生素和鱼油所有成分检测表。
  胡主任亲自用他的公鸭嗓在广播室进行特别声明:“同学们老师们下午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分,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五接到一学生举报,高三1班田阮同学带全班同学食用违禁药品,成绩作假。此事已经经过检测证明,纯属子虚乌有!”
  “公布的检测表在学校告示栏,欢迎大家前去参观。此事对一个学生而言,是学业生涯的一次重大伤害,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田阮同学成绩有目共睹,是真才实学,没有任何污点。若再发现对其恶意抹黑造谣者,严惩不贷!”
  “田阮同学知礼节、懂礼貌、心地仁慈,专门找校长说不用惩罚造谣同学,只按校规进行匿名批评,留校观察。希望这位同学改过自新,好好为高考做准备,不要再搞那些小伎俩。成绩,才是一个学生最大的本事。”
  “大家寒假愉快,希望春天到来时,德音春暖花开,而每一位同学都为了梦想而奔赴山海,来日可期。”
  第一次,德音所有人安静地听完了胡主任的公鸭嗓广播,在冬日清幽雅淡的腊梅香中,大家纷纷奔向告示栏。
  田阮慨然一笑:“此身由此分明了。”
  两日后,田阮来拿了成绩单和作业,和同学们告别。有人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冬令营,他给婉拒了,说:“我要为高考做准备。”
  同学:“……学霸你不要卷了,再卷下面的人都死了。”
  田阮笑笑:“寒门学子,不得不卷。”
  大家心里想,你要是寒门,那德音没有有钱人——虽然田阮只是虞惊墨的“小舅子”,但身家已经不容小觑。
  在这个寒假,倒是没有发生什么重要剧情,无非是主角攻受见见面,聊聊天,谈谈恋爱,窗户纸始终没戳破,皇上不急太监急,急死了大批读者而已。
  田阮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见教室门口站了一个女生。
  艾歌笑道:“出版社的翻译,你还干吗?”
  田阮能屈能伸,“干。”
  于是这个暑假田阮有了三件事,为高考做准备,考雅思,翻译诗集。他大致规划了一下,只要不是太懒,时间是够用的。
  而且他专业书籍都借来了。
  路秋焰得知他的规划咋舌,“你可真能卷。”
  田阮摇头,“要说德音的卷王,还得是虞商。”
  “哦?”
  “他寒假要再接手四五个公司,进行击剑、拳击、钢琴、小提琴的专业考试,还要复习,拿驾照……还要干嘛来着,我忘了。”
  “……”路秋焰说,“他真能干。”
  田阮心思一动,嘿嘿笑道:“可不是嘛,能干。”
  路秋焰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他现在学会反击了:“再能干,恐怕也没有他爸能干。”
  田阮:“……你学坏了。”
  “跟你学的。”
  寒假正式开始,田阮在第一天就睡到了自然醒,伸个懒腰,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随手打开手机里的英语广播听了会儿,自动窗帘缓缓拉开,刺目的光让他闭上了眼睛。
  床边撑了一只大手,压得床榻微微下塌,木质的温和气息笼罩鼻尖。
  田阮额上被羽毛扫过似的,耳膜震颤,听到一道宛若来自森林大提琴的嗓音:“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哪有?”田阮不肯睁开眼睛,“我还在睡。”
  虞惊墨轻笑:“那现在和我说话的人在梦游?”
  “现在和你说话的是田阮2号。”
  “田阮2号?呼叫田阮1号。”
  “没有田阮1号,只有田阮0号。”
  “呼叫田阮0号。”
  “0号昨晚累了,不想起床。”
  “呼叫田阮2货。”
  “……”田阮蓦地睁开眼睛,怒瞪眼前俊美无匹的男人。
  虞惊墨:“哦,2货醒了。”
  “是2号,不是2货。”田阮纠正。
  虞惊墨亲了亲他的唇,说:“2号还是2货,我都喜欢。”
  田阮扭过脸,“密码输入错误,不给亲。”
  虞惊墨坐在床边,“呼叫田阮0号。”
  “0号累了,晚上才能出来。”
  “有3号吗?”
  “没有。”田阮说,“我又不是多重人格。”
  “2号怎么才能起床?”
  “密码输入正确,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田阮转过脸,“虞先生,请掀开被子,给我穿衣服。”
  虞惊墨掀开被子,春色满庭映入眼帘,眉梢微挑,伸手逗了逗小田阮,“软绵绵,真可爱。”
  田阮捂住:“……我让你给我穿衣服,不是玩我。”
  虞惊墨从衣柜找来内裤,撑开了套进青年一只雪白纤细的脚踝,大手牢牢地握住,把纯棉的布料上提。
  “还有一只脚。”
  布料搭在腿上,虞惊墨捉住另一只脚踝,曲起抬高,穿进内裤。
  穿到一半,虞惊墨似乎觉得好玩,又弹了弹小田阮。
  田阮脸蛋红红,“凭什么你的那么大,我就长不大?”
  “基因问题。”
  “那我大哥和我可是血亲,为什么他大,我不大?”
  “你怎么知道他大?你看过?”
  “去年在玛奇朵酒店泳池,瞥见过。”
  虞惊墨凤目低垂,睨着一脸单纯的青年,“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他是你大哥,你就盯着人家那里看?”
  田阮:“……大家都穿着泳衣,就算不刻意去看,也会看到。”
  这坛醋打翻,可真是莫名其妙。
  “这么说,其他人的你都看到了?”虞惊墨问。
  “对啊。”
  “都比你大?”
  “……”
  虞惊墨看着青年窘迫的模样,好笑地揉捏起来,“下次不许看别人那里。”
  田阮膝头并在一起,脸蛋透出薄薄的红,眼睛带着惺忪的水光,“……不看了,不要惩罚我。”
  虞惊墨采撷雪地里的梅花,给田阮看,“就一会儿。”
  这个冬天的雪尤其厚实,往年都是稀薄的一点,此时的庄园却是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
  大雪兆丰年,田阮就如同这雪,而虞惊墨是搅弄雪晶的风。
  风将雪掬起,细细啜饮,于是雪化为潺潺的水,流经白茫茫的山谷。
  那飓风中藏着的巨龙咆哮而出,在山谷间腾飞冲撞,直教雪花飘飘,梅花颤栗。
  而那融化的溪水就是巨龙的汤池,巨龙洗了个痛快淋漓的澡。
  田阮也洗了个澡,是虞惊墨抱着他去的,衣服又要重新穿。
  “虞先生,这个寒假我要好好复习,不能总跟你那个。”田阮对虞惊墨说,“我会脑袋空空,什么也学不进。”
  虞惊墨:“我教你。”
  “怎么教?”
  “一边炒,一边教,保证你过目不忘。”
  “……”


第204章 
  田阮三手抓, 早上背单词为雅思考试做准备,所有材料已经在官网报名交上去,准考证这几天就下来;上午看会儿英文原版书籍, 再试着翻译几句出版社给的小诗;中午连吃饭在内休息三小时,下午做寒假作业和课外试卷。
  到了傍晚可以出去溜达一小时, 晚上自由安排, 可以看书, 也可以做题,还可以和虞惊墨没羞没臊。
  大多时候,他是和虞惊墨没羞没臊, 也算劳逸结合,身心都得到了滋养。
  当然,田阮提升自己的同时, 没有忘记路秋焰。
  路秋焰还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打工, 大冬天的站在外面, 穿着早已洗得结了疙瘩总也捋不平的短款羽绒服, 不一会儿就冻得手脚冰凉。
  即便有田阮送的羊毛手套, 虞商送的羊绒围巾,也无济于事。
  路秋焰脸上不显山露水,只是伸出手时白皙修长的骨节冻得通红。田阮很是心疼, 说:“你要不去做大堂工作,至少有暖气。”
  路秋焰漫不经心地说:“没事, 不冷。”
  “冷在你身, 疼在我心啊。”田阮西子捧心状,“我的心好痛~”
  路秋焰迎风翻了一个白眼, “那就让你老公给你揉揉。”
  田阮勉强不得路秋焰,他知道路秋焰的倔强脾气, 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只能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好大儿,说:“零下七八度的清晨,路秋焰独立寒风中,给人当牛做马,泊车停车。他的脸冻出了高原红,他的手生了冻疮,你的心不会痛吗?”
  虞商:“你发什么神经?”
  田阮:“我录音了,这就发给虞先生。”
  虞商:“……”
  田阮:“哈哈开玩笑,儿砸,你几天没去见路秋焰啦?”
  虞商嗓音平静:“放假也才五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已经十五个秋天没见路秋焰,现在路秋焰变成了路冬焰,你可真忍心。”
  “我明天去玛奇朵。”
  田阮满意了,这才他的好大儿,原书的绝世好攻。
  如此平静的日子过了约莫十来天,田阮前往雅思考场进行笔试与口试。让他意外的是,来考试不仅有高中生,还有大学生、上班族,甚至中老年。
  由此,田阮更明白了学无止境的含义,由衷地佩服那些再次走上考场的老人。
  考试过程平静淡然,上午进行了听力、阅读、写作三个部分,对田阮而言最难的要属小作文后面的大作文,也就是议论文,不仅要有自己的观点,还要观点独特、语法过关。
  紧接着当天下午,田阮就进行了口试,和主考官简单问答,个人陈述以及彼此讨论,全程都用英语。
  如果不是平时虞惊墨给田阮开小灶,他还真不能如此顺畅地交流。
  考完雅思,田阮累瘫了,却也是真的轻松了,无论成绩如何,至少他努力了,大不了以后再考,总有一天能上七八分。
  第一次冲到5分或者5.5分,田阮就心满意足了。
  成绩要在大约十来天后公布,这时间正好用来翻译与复习,没了雅思的担子,当真轻快许多。
  于是田阮有空溜达,萌生玩的心思。
  汪玮奇三番两次邀请田阮去玩,田阮都以学业为重给婉拒,此时听到蹦迪,难免心痒——说实话,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去酒吧还是去找路秋焰。
  歌厅舞厅迪厅之类,更是半步未曾踏入,因为也就上辈子毕业送别会去了一次卡拉OK,还什么歌都没唱。
  其实庄园也有影音室,田阮无聊时去拨弄音响,唱了歌,头顶还有氛围灯,但一个人唱歌总是怪怪的。他让虞惊墨虞商一起去,他们总是推脱。
  “既然不玩,为什么建影音室?”田阮不解。
  虞惊墨:“当年庄园初建就有影音室,好像这是大户人家的标配。”
  “……”确实标配了,田阮看过的小说里,主角家但凡有点钱,是一定要有影音室、健身室、游泳池。
  庄园的游泳池就是那一面小湖,为了让主人家体验原生态游泳的乐趣,专门挖出来,还种上了藕荷,搭了小桥和亭子。结果真的成了专门种藕的湖,只有采藕工人进去游过泳。
  此时,田阮跃跃欲试想去体验新鲜事物——蹦迪。
  待到虞惊墨下班回来,田阮屁颠屁颠地迎上去,说:“虞先生,同学约我去蹦迪,我想去蹦迪放松一下。”
  “蹦迪?”虞惊墨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因为之前有许多low总约他去那种不正经场所,想要以美色的诱惑收买他,浓长的眉当即蹙起来,“你想去玩我不拦着,蹦迪就算了。”
  “为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蹦过呢。”
  “你比兔子还能蹦,不需要去迪厅。”
  “……”田阮说,“那不一样。”
  “迪厅鱼龙混杂,挤在一起跳舞有什么好玩的?”虞惊墨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蹦迪。
  田阮可怜巴巴:“真的不能去玩吗?我好久没有出去玩了,你工作忙不能陪我玩。”
  虞惊墨脚下一顿,侧颜映照夕阳晕黄如金的光辉,凤目低垂看着身边的青年,“你想我陪你玩?”
  “当然了。”
  “床上不够玩的?”
  “……虞先生,那个不算。”
  虞惊墨思忖须臾,同意道:“你若想想去蹦迪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带四个保镖,虞商和路秋焰也得跟着你。”
  田阮:“四个保镖会不会太多了?”他对虞商和路秋焰跟着倒是没有反对,只要主角攻受在,就出不了什么大事,现成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
  “不多。”
  此事就此敲定,田阮通知了汪玮奇,明天下午去蹦迪。
  汪玮奇:“兄弟,人家都是晚上去蹦迪,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有激情澎湃的舞曲,有穿着劲爆的辣妹,那才叫好玩。”
  田阮:“我对辣妹又不感兴趣,我就下午去。”
  “行吧,就当提前热热场。”
  当晚,田阮为了回报虞惊墨的宽宏大量,骑大马似的尤为卖力。
  至最后腰肢酸软,浑如一颗汁水丰沛的水蜜桃,只要虞惊墨一捏一揉,他就不停地将甘霖洒向大地,拨了一地不开花的种子。
  翌日,田阮上午照常复习和翻译,将第一篇翻译的稿件发给艾歌看。
  艾歌满意道:“你果然是有诗歌的天赋,这篇翻译非常不错。”
  田阮算是掌握了翻译的精髓,不能太过直白,而是用本土化含蓄的语言、人文情怀进行适当的加工,力求曲折优美。
  德音的翻译社走的都是这个调调,而总有文艺青年吃这个调调。
  翻译社作为德音最高品质之一的社团,不仅创办了校园周刊,刊载各种国外冷门诗集与著作,还和出版社杂志社达成合作,里面的成员无一不认识几位作家。
  有这些作家的推荐,在文学的造诣上,实际上是远超文学社的。
  田阮还没想好到大学主修理工还是文学,抑或语言,但翻译这个工作,他做得还蛮喜欢的。跟着德音的翻译社走,以后定然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翻译界。
  从书面翻译到口头翻译,再到各种场合随机应变的翻译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田阮暂且搁下此事,穿上一件极为普通的棉服,休闲裤和板鞋,开车出了门,去玛奇朵酒店接路秋焰。
  保镖的车跟在后面。
  刚到酒店,路秋焰已经跟一个门神似的守着了,说:“豪门小爸出行,真是劳师动众。”
  田阮:“……我也不想的,虞先生担心我。”
  路秋焰打量田阮一身纯良普通的穿着,比自己还灰扑扑的,“你这是从豪门小爸变成灰姑娘了?”
  田阮:“我这是低调。”
  路秋焰不置可否,有些人就是喜欢“老实人”,觉得好骗好欺负,田阮打扮成这样,不就是传说中的老实人?
  “走吧。”路秋焰上了副驾驶,“到了迪厅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一起低调。”
  田阮点头如捣蒜,“好。”
  路秋焰活动手腕,手指咔嚓响。
  田阮正启动车子,见状吓了一跳:“你干嘛?”
  路秋焰:“热身运动。”
  蹦迪确实也算一种跳舞,做做热身也是应该的。田阮说:“你只给手热身就可以吗?屁股不扭一扭?”
  路秋焰盯他一眼,“我热身只热手,看来你平时扭屁股习惯了,做什么都要扭屁股。”
  田阮:“……你也变坏了。”
  路秋焰笑一声:“跟你学的。”
  要说苏市最大的迪厅,还得是西城的“烟花柳巷”,正如其名,其中装潢颇具古风,且充满纸醉金迷的气息。
  听说光是进门的那架屏风,就价值几十万,是传世名家的不朽画作。
  烟花柳巷只接待会员,但每逢节假日还是人满为患,如今是寒假,那些有钱任性的公子哥千金姐全都出来,在此处销金享乐。
  毕竟是正经营生的迪厅,里面倒是没有什么情色交易,只有“两情相悦”“不小心中了药”“抱错男人啃对人”之类的事情时常发生罢了。
  正如汪玮奇所言,来迪厅的一半是晚上,下午来的,不是有钱烧得慌,就是闲得慌。
  车子开进附近的地下停车场,田阮还是不怎么会停车,只能路秋焰来。停好车,他和路秋焰一起去迪厅门口等汪玮奇会和。
  陆陆续续有人从迪厅出来,也有人进去,不时好奇地打量招牌下俊秀的两个少年。一个醉汉摇摇晃晃上来搭话:“多少钱一晚?”
  田阮一时没反应过来。
  保镖往他面前一堵,高大的身形逼得那醉汉后退,瞬间醒了三分,掉头就走。
  田阮后知后觉,“操,应该打一顿。我们哪里像卖的了??”
  路秋焰臭着脸,只见一辆大奔飞驰而来。一个帅气的刹车后,大奔降下窗玻璃,汪玮奇像个纨绔子弟坐在后座,翘着二郎腿朝他们抛一个媚眼。
  田阮:“汪玮奇,你眼抽筋了?”
  汪玮奇这就下车,说:“看到你们,我高兴得浑身抽筋都行。”
  田阮纳罕:“你平时不是来惯这种地方了?”
  汪玮奇热泪盈眶,“自从上了高三,我爸妈就严令禁止我来这里享乐了。想我一个年方十八、大好年华的青少年,吃不了豆腐就算了,还不能看大波浪漂亮妞儿,多么惨绝人寰!”
  路秋焰懒得听汪玮奇废话,不耐烦道:“那你现在怎么来了?你跪着痛哭流涕、满地找牙、撒泼打滚才来的?”
  汪玮奇挠挠头:“那倒也没有。不过是我和我爸妈说,田阮会来,路秋焰会来,还有虞商也会来,他们就同意了。”
  田阮:“……这不就是狐假虎威?”
  汪玮奇娇羞一笑:“我难得聪明这么一回,你们不会怪我吧?”
  田阮夸赞道:“你真是有出息了,以前都是任人宰割,现在学会利用别人的信息差,牛逼。”
  汪玮奇被夸得飘飘欲仙,“以后我就这么说,就能一直出来玩了。”
  三人走进迪厅,前台需要他们出示身份证,“抱歉,本店不接受未成年哦。”
  田阮早有准备,递过去说:“我早就成年了。”
  路秋焰也递过身份证,“我也成年了。”
  前台看了点点头,笑容满面:“你们真是年轻,像高中生。”
  田阮:“都高三了。”
  “什么?”
  汪玮奇冲上去打乱话题:“小姐姐你为什么不朝我要身份证?我看起来很老吗?!”
  前台果然被转移了话题,望着眼前花枝招展的黑碳球,虽然浓眉大眼的,但掩盖不了黑碳球的事实,只能又说了抱歉。
  汪玮奇努起嘴,“兄弟们,走吧。”
  侍者带他们去迪厅内部,介绍道:“共有五个厅,分别在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和六楼。汪先生预订的是二楼最大的厅,共能容纳一千人。”
  一千人的迪厅,集舞蹈、音乐、酒水为一体,若是遇到大酬宾或者嘉年华,排队都挤不进来。
  汪玮奇作为这里的常客,不仅拥有svip,无形中年龄还被偷偷增加了几岁,也难怪前台查不出来。
  毕竟前两年不能接待未成年,汪玮奇能来,肯定是动用了一点钱财来改年龄。
  “兄弟们,这里随便玩,随便吃喝,今天我请客。”汪玮奇财大气粗地说。
  田阮看着汪玮奇说:“汪汪,你现在特别的高大上。”
  “真的吗?”汪玮奇一身红蓝绿黄,活像一个交通信号灯,眼上戴着装酷的棕色□□眼镜,和那一脸的巧克力色融为一体。
  田阮点头,“没错,你现在充满了金钱的香气。”
  汪玮奇嘚瑟地晃着腿,“这才哪儿跟哪儿,爷爷我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
  “你是谁爷爷?”
  “……我自己的爷爷。”汪玮奇可不敢和田阮攀关系,更不敢擅自当爷爷,不然明天爷爷就无了。
  进入装潢又土豪又复古的迪厅内,侍者鞠躬道:“三位先生,请慢慢玩。”
  此时厅内乐声清扬,人影寥寥,除了侍者就是调酒师,还有几名宿醉不归的男人,以及喝着小酒解愁的落寞女人。
  这家迪厅有自己的音乐律动时间,没到时间,大家都舞不起来,何况人这么少。
  田阮看一圈说:“除了比酒吧大一点,空阔些,也没太大区别。”
  路秋焰:“娱乐场所都差不多。”
  三人坐在沙发上,保镖随后而来,他们扮成普通的客人,坐在另一个沙发区,点了鸡尾酒。
  “会长大人什么时候来?”汪玮奇没有认出保镖,张望四周。
  田阮:“不知道,他在忙,但肯定是会来的,也许要到晚上吧。”
  “那我们先打会儿牌?”
  “好啊。”
  三人斗地主刚好。
  自然是汪玮奇当地主。半小时后,他的脸有点绿。
  田阮:“炸!”
  路秋焰:“王炸。”
  田阮:“连炸!”
  路秋焰:“炸。”
  汪玮奇被炸得灰头土脸,七窍生烟,短短时间就输了好几千。他摘掉眼镜找理由:“肯定是因为我看走眼,再来。”
  田阮:“炸!”
  路秋焰:“王炸。”
  田阮:“连炸!”
  路秋焰:“炸。”
  汪玮奇:“……你们能不能给我留点颜面?”
  三人抬首,只见周遭又多了数十人,有的直接站过来观摩斗地主,被田阮和路秋焰炸得吃吃直笑,连连比大拇指。
  只有汪玮奇受伤的世界达成。
  田阮有些不好意思,和路秋焰商量:“要不我们给他放点水?”
  汪玮奇脸庞涨红:“我听到了!”
  路秋焰:“所以你要不要放水?”
  汪玮奇:“要~~~”
  田阮抖了一下,无法承受一个黑皮壮实男孩的撒娇。
  一个清瘦秀美的男人站在汪玮奇身后,连连摇头,不时唉声叹气,终于忍不住提醒:“你不应该先出单牌。”
  汪玮奇:“反正有他们放水,我不怕。”
  “……”可能这么厚脸皮的还是第一次见,周遭笑起来。
  结果被放了水的汪玮奇还是输了,他不可思议地瞪着路秋焰,“不是说好给我放水??”
  路秋焰:“给你放水不等于让你赢。”
  汪玮奇:“……”
  田阮说:“我对你手下留情了,你看,我能压你的牌都没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汪玮奇差点当场气哭。
  那个年轻的男人看不下去,说:“我替他打几局赢回来。”
  汪玮奇立即退位让贤,“哥,你要是能替我赢回来,你今晚的开销我请!”
  男人耸耸肩,“我一晚上就花好几万,你一个学生,还是别说大话了。”
  “几万而已,我有钱!”汪玮奇可是一个加两万机票钱就为了坐头等舱的败家子,区区几万,对他而言确实不算事。
  男人只是笑笑,坐在沙发上,替了汪玮奇的位置和田阮路秋焰打牌,说:“地主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不公平。”
  路秋焰淡淡道:“是他自己要求的。”
  汪玮奇对手指,“我请他们来,当然我是地主。”
  男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洗了牌,三人开始摸牌。
  田阮:“炸!”
  男人:“炸。”
  路秋焰:“连炸。”
  男人:“不要。”
  田阮:“三带一。”
  男人:“三带一。”
  路秋焰:“不要。”
  男人:“四连对。”
  田阮:“炸!”
  男人:“王炸。”
  田阮:“……”
  王炸怎么会在这人手上?主角光环呢??
  汪玮奇不可置信:“这就赢了?”
  男人笑着洗牌,之后接连七局,都是地主通吃,把汪玮奇输的钱给赢了回来,他悠闲地说:“既然赢了回来,那接下来,是不是赢的钱就该归我了?”
  田阮的心在滴血,满脑袋疑问,怎么会这样?他和路秋焰强强联手,居然会输给一个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等等,还没问人家名字呢,万一触发了什么重要配角呢?
  牛逼的配角在前期打败主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田阮若无其事地说:“当然,敢问这位先生大名?”
  男人轻飘飘地说:“周顾。”
  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得田阮耳朵嗡嗡,心往下沉了沉,果然,是重要配角。
  此配角关联的,是原书的终极大反派。
  原书里,主角受五年后和主角攻破镜重圆,引得当时众多配角攻羡慕嫉妒恨,其中杜恨别选择了放手,贺兰斯锒铛入狱,海朝远走他国,炮灰还是炮灰。
  就在读者以为主角攻受只剩甜蜜的时候,终极大反派出现了。
  大反派是干违反勾当的,涉毒贩毒,在路秋焰还当兵时,三番两次带人捣毁他的窝点。由此他记恨上了路秋焰,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占有欲。
  大反派的心思想来深沉叵测,天知道他怎么会由恨生爱,最后冒着被抓的危险来到苏市,就是为了将路秋焰掳走囚禁。
  而周顾是大反派身边最为复杂的一个角色,他年少时,接受大反派的资助,成为他的情人。长大后,三十的他色衰爱弛,大反派随手将之抛弃,一心扑在主角受身上。
  而周顾似乎深情不减,即便大反派不爱自己了,他还是甘愿为大反派卖命,而不让大反派知道他还爱着他,只是平日故作玩世不恭。
  大反派讨厌的样子,周顾都有了。
  而浑身劲劲的路秋焰,是唯一能激起大反派占有欲的。
  而结局如周顾所愿,他为大反派挡枪死了,算是一命还一命,将这些年所有的恩情都还了。而大反派在逃亡的路上被路秋焰亲手了结。
  田阮看到这里的时候人都傻了,说好的酸涩小甜饼呢?
  无论如何,这大反派也是够恶心人的。田阮绝不会让路秋焰再被这大反派盯上——守护路秋焰行动正式开始!
  “对子。”周顾刚出牌,一只修长的手靠近,从他衣袖里拈出两张王炸。
  虞商脸色淡漠,“看来周先生是个老千。”
  “……”


第205章 
  原书中的终极大反派名叫祁烽, 别人三代从商,而他的三代从违法犯罪勾当。曾祖父辈就是卖国贼,到他这一代, 更是将人类的法律挑战到极限。
  为了垄断国内贩毒市场,祁烽经常亲自涉险回来处理事务或人, 他对周顾的资助, 不过是为了降低官方的警戒, 博取好名声,以此获得合法公民的身份。
  除了组织内的几个重要成员,知道他身份相貌的不是笼络到手里, 就是已经长眠地下。
  祁烽在国内甚至拥有一个体面的身份,一个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
  周顾作为跟在祁烽身边最长的人,经常接触声色犬马, 对一些赌博的手段了若指掌, 出个老千就是顺手而为的事。
  以他的手速, 还真想不到会被大庭广众之下戳穿。
  周顾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你不可能赢过我们那么多次!”田阮愤愤地说。
  周顾摊手, “赢就是赢,用什么手段赢,重要吗?”
  从身体到心灵都被祁烽浸淫过的周顾,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热烈、醉心文学艺术的周顾,他变得狡猾、世故、善于伪装。
  就像第二个祁烽。
  田阮:“当然重要, 如果你光明正大赢我们, 我会佩服你;如果你出了老千,我会鄙夷你。”
  周顾将扑克牌丢在桌上, 漫不经心地一笑:“你是谁?我为什么需要你的佩服或鄙夷?”
  “……”
  路秋焰活动手腕,手指咔咔响, “确实,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周顾看着他的动作,“你想打我?”
  汪玮奇赶忙上前阻止,“路霸,这样吧,我输的钱给你们,你们放过他。”说罢对着周顾挤眉弄眼。
  周顾施施然起身,他身量瘦削,和田阮差不多,坐下时不觉得有什么,站起来时蓦然看向虞商手中的两张牌,抬眼发现这少年是真的高,笑道:“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像我爱人。”
  虞商并不作答,将那两张王炸给撕了,随手丢在垃圾桶。
  周顾耸耸肩,“你们接着玩,失陪。”
  田阮盯着周顾的背影,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转而又有点可怜的意思。
  “他虽然是老千,但也是为了帮我。”汪玮奇很讲义气地说,“你们不要怪他。”
  田阮:“我不怪他,怪他奸夫。”
  汪玮奇:“??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奸夫?”
  田阮又开始胡说八道:“瞧他走路有些慢,坐下时屁股特地朝一边用力,而且嘴巴嘟嘟的,他要不是嘟嘟唇,肯定是被亲的。能把一个男人亲成嘟嘟唇的,只能是另一个男人。”
  话音落下,周遭寂然。
  路秋焰说:“你果然懂。”
  田阮:“……”
  汪玮奇竖起大拇指,“所以你为什么要怪人家奸夫?”
  田阮:“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如此,他奸夫肯定更可恶。”
  虞商淡淡道:“你这样,别人也会以为我爸很可恶。”
  田阮:“……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大儿了?”
  侍者过来,礼貌询问虞商,“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虞商:“四杯度数最低的甜酒就好。”
  “是。”
  汪玮奇咂摸半晌,“不对啊,不是我请客吗?”
  虞商坐在沙发上颇具当家主人的架势,说:“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到了夜里更是群魔乱舞,喝完这杯就回去吧。”
  “别啊。”汪玮奇哀嚎,“会长大人,你可以不玩,但不要妨碍我们玩。”
  虞商冷飕飕地瞧着他。
  汪玮奇被冻得一激灵,马屁开始绽放:“会长大人聪明绝顶、玉树临风、风姿绰约,当然与这种庸俗的娱乐场所格格不入。不如这样,您喝完这杯酒先走,我们跳完舞再回。”
  虞商冷冷道:“我不是为你来的,是为这两人。”
  汪玮奇黝黑的脸皮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始终呈现单一的色泽,睁大眼睛问:“难道我就不值得你担心吗?我武力值才是最低的!”
  虞商:“……”
  田阮和路秋焰大声说悄悄话:“没想到汪玮奇浓眉大眼的,居然对虞商有着非分之想。”
  路秋焰:“学生会还有谁没被他看上过?”
  田阮:“不多了,原来汪玮奇才是万人迷?”
  汪玮奇:“……你们别挖苦我了好吗?我拍个马屁都不行?”
  适时酒水上来,虞商面无表情地啜饮一口,道:“最多到九点半,必须回去。”
  田阮看了眼手机,距离九点半只剩不到四小时了。他点开微信,在置顶的输入框熟练地打字:虞先生,你回家了吗?
  过了会儿,虞惊墨回:加班。
  田阮:几点回去?
  虞惊墨:大约九点。
  田阮:我喝酒了/图片
  虞惊墨:下班去接你。
  田阮:好/玫瑰
  他需要尽快把大反派的事告诉虞惊墨,和他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光凭他一人,肯定是不行的。但凡他轻举妄动,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田阮有种预感,大反派的提前出现,或许就是为了结果他。
  原书里,“田远”死在主角攻受高考后,这是个死劫。原本田阮以为周遭的危机已经解除,能与虞惊墨抗衡,能置他于死地的人全都炮灰了。却原来在这里等着。
  有了心事,蹦迪都没意思了。
  当音乐的律动响起,迪厅内的NPC就像集体触发了跳舞的指令,男男女女们扭在一起,挥向天花板的手臂宛如一根根枝条,向往自由,却被束缚原地。
  汪玮奇嗷嗷叫着扑腾到辣妹堆中,为了突出自己的特别,他故技重施,四肢舒展撑在地上,像一只时尚的黑毛犬,激动地汪汪叫起来。
  辣妹们吓得娇呼不迭,俄顷却又哄堂大笑。
  虞商就跟一根定海神针似的一动不动,他对面的路秋焰和田阮也按兵不动。见汪玮奇如此,虞商沉默半晌,“有碍观瞻。”
  田阮连忙说:“我和路秋焰绝不会像他那样狗爬的。”
  路秋焰:“辣眼睛。”
  虞商终是说:“你们就在边上蹦,不要到人群中。”
  田阮解放似的拉着路秋焰去蹦迪,舞曲如雷动,轰炸众人的耳膜,一到舞池边上,谁说话都听不见。
  田阮心脏怦怦跳,刚蹦了两下,但觉天旋地转。
  等他醒来,已经在迈巴赫里了。
  田阮:“…………啊?”
  虞惊墨低沉温润的嗓音如夜色下的大提琴:“醒了?”
  田阮一脸懵地从虞惊墨怀里坐直,两眼亦是发直,“我不是在蹦迪吗?难道那是我做的一个梦??”
  虞惊墨看着他懵懂的模样,好笑道:“听虞商说,你蹦了不到五秒就晕了。”
  田阮:“……我真的在蹦迪?”
  “嗯。”
  谁家好人蹦迪都能蹦晕的,田阮大约是头一个,他从小没去过那么刺激的地方,甫一接触,就像一个菜鸡遇到武林高手,还没过招,就被对方的杀气给震晕了。
  田阮无语凝噎,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才蹦了两下。”
  虞惊墨抬手给他捋了捋乱翘的头发,“没事,下次可以再去蹦两下,日积月累,总能蹦完。”
  田阮丢不起那脸,他再也不想去蹦迪,毁他尊严,伤他脸面。自己在家蹦蹦得了,没那么刺激。
  他拿过虞惊墨的大手,看了眼他腕表,时间指向七点一刻,果然才过去不久。
  虞惊墨反手握住他手,挠了挠他手心,“别难过,以后我陪你玩。”
  “你怎么陪我玩?”田阮哀怨,“你都没有时间。”
  “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虞惊墨道,“再不然,你去我办公室,用VR眼镜蹦迪,我让人下载一个蹦迪游戏。”
  田阮想了想,觉得很不错,“行吧。”
  菜到蹦了五秒就晕倒的田阮,到了庄园才收拾好心情给路秋焰发信息。
  田阮:我到家了,你和虞商慢慢玩。
  路秋焰:你没事吧?
  田阮:可能脑震荡犯了,休息会儿没事了。
  路秋焰:不玩了,警方来扫黄。
  田阮:???
  路秋焰:汪玮奇被抓了。
  田阮:啊?
  路秋焰:他学狗爬,中途衣服被人扒了,正好警察进来,以为他在玩什么刺激的。
  田阮:……给他点个蜡烛。
  田阮:那你和虞商呢?
  路秋焰:出门了,去警局给汪玮奇作个证明。
  田阮:好。
  魔幻,太魔幻了。
  田阮以为自己蹦晕了够离谱的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出大戏。
  他忽然有点庆幸,捧着燕窝对虞惊墨说:“虞先生,幸好我晕了,不然我也要被扫黄。”
  虞惊墨已经从虞商那里了解事情经过,道:“扫黄是假,非法经营是真。”
  “?”
  “烟花柳巷背后的老板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
  虞惊墨消息灵通,道:“烟花柳巷背后可能存在贩毒走私。”
  “……”
  “看你的表情,好像知道点什么?”
  田阮正想着怎么跟虞惊墨起个头说祁烽的事,这不就来了。
  在佣人管家面前说这件事显然是不合适,田阮道:“吃过饭我们回房间聊。”
  回的不是卧室,而是书房,虞惊墨的工作并没有做完,带回了书房。田阮就趁着他一遍加班,一边将原书的这段剧情说给他听。
  “怪不得周顾会出现在烟花柳巷,原来这个迪厅就是祁烽开的。”田阮恍然大悟。
  原书对祁烽的产业介绍得并不多,只有一个词:有钱。
  虞惊墨本来在键盘上打字,闻言良久沉默,手肘撑着桌面,双手若有似无地交叉,再分开,冷静地思忖分析道:“路秋焰还没去当兵,祁烽现在并不认识路秋焰,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现在出现,是有别的目的。”
  田阮:“毒贩子从来不嫌钱多,他一生就两个爱好,一是钱,二是强取豪夺。”
  虞惊墨:“如果是为了钱,那倒是好办。”
  “怎么办?”
  “他的产业就是他捞钱的聚宝盆,虽然不止一个聚宝盆,但能摧毁一个是一个。”虞惊墨道,“等他狗急跳墙,自然会露出真面目。”
  田阮却有疑虑,“名为商战,实际上是为了揭发他毒贩子的身份?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刀尖舔血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能一一收集证据,最后再一起举证吗?”
  虞惊墨轻笑:“到那时候,他早敛财跑了。只有兵戈相见,才能让一个男人的血性被激发,从而冒更大的危险去搏一搏。”
  田阮:“为了他的几个产业,不值得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得。”虞惊墨道,“我的公司要是倒了一个,我也会心疼的。何况一个非法敛财的毒贩子。”
  田阮点头,“没错,我要是一百块钱掉了一毛钱,破坏了整数,我也要三天合不上眼。”
  当然,扳倒一个公司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田阮没有别的对策,只能倚仗主角攻最大的金手指,也就他老公虞惊墨,他相信虞惊墨会解决的。
  田阮重归寒假日常,一边温习功课为高考做准备,一边翻译诗集。
  待到雅思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的翻译也完成了。
  艾歌给他打电话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见见几位翻译作家,彼此探讨一番。”
  田阮一口答应:“好啊。我明天有空。”
  “那就星巴克见。”
  星巴克这种地方,最适合平常的会见,无论普通人还是上班族,抑或有点小钱的,在星巴克众生平等。
  翌日,田阮差点迟到,因为虞惊墨疯狂工作了几天没碰他,昨晚发了疯似的要他。
  把他屁股都啪红了……
  大冷天的,田阮居然需要抹一些清凉的药膏来给屁股降温,也是欲哭无泪。
  虞惊墨自己啪爽了,第二天更是神清气爽,全程贴心地为自己的夫人服务,从头发到脚,都是他给打扮的。
  “……生什么气?不会迟到的。”虞惊墨给田阮抹好药膏,熟练地提起雪白的内裤,再给他穿上袜子。
  田阮脸蛋透出薄红,其实不是气的,而是羞的,因为他昨晚也是没羞没耻地要个不停。
  并且这么久了,他们连一个套套都没用过。
  以至于每次事后都要虞惊墨抱着田阮去清洗,而清洗的时候,不免又要动情。
  虞惊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田阮变成了一个面团,由着虞惊墨揉弄得乱七八糟。
  面色红润有光泽的田阮一下楼,就被张姐夸奖:“夫人今天气色真好。”
  田阮:“……谢谢张姐。”
  被滋润过的状态,和平常就是不一样。田阮自己看不出来,而旁人一看就懂。
  田阮故意走得板正,坐得直,尽力不那么明显。
  “夫人,我去上班了。”虞惊墨西装笔挺,尖头皮鞋锃亮,大背头梳得极具攻击性,面色平淡地出门。
  田阮去送,只见自己的老公一身黑大衣,气质凛冽,还是像那么帅,他忽然就不生气了,“虞先生慢走。”
  管家很有眼色地站在五步外,笑眯眯地鞠躬。
  虞惊墨旁若无人地亲了亲田阮光洁饱满的额头,只见他纤长的眼睫一颤一颤,镀着一层朝晖,雪白的脸颊透出薄薄的红,煞是好看,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眼睛,“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田阮乖乖点头。
  而后田阮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体面,去见那几位翻译界的作家。
  自己驱车到了星巴克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结果不会泊进去。后面的保镖还在车里,夹在马路上下不来。
  田阮倒车,前行,拐弯,再倒车,一点一点地挪,然而任凭他用尽了数学原理,也开不进去。
  正为难,艾歌从斑马线跑过来,敲了敲窗户,笑道:“大少爷,远远就看到你像只爬树的甲壳虫。”
  田阮:“……对不起,我不会泊车。”
  “下来,我来。”
  艾歌利落果断,三下五除二就帮他把劳斯莱斯停了进去。
  田阮钦佩道:“团长你真厉害。”
  艾歌:“我平时都是自己开车到学校,要是像你这么磨蹭,不知迟到多少回。”
  两人在路口等着斑马线对面的绿灯,田阮看着对面的星巴克,瞥见橱窗里似乎有个眼熟的身影,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几个就是作家?”
  艾歌:“没错,他们常年在国外,好不容易才聚一回。今天凑巧了,带你来认识业内前辈。”
  绿灯亮起,田阮犹疑地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田阮的眼睛就睁得越大,夭寿了,那不是周顾吗??
  周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至他进了门。
  “前辈们好,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起的,那个翻译才能非常好的田阮。”艾歌笑吟吟地介绍,给田阮使了个眼色。
  因为看到周顾,田阮卡了壳似的,“啊,你们好。”
  艾歌补充:“他比较害羞,不太会说话,前辈们勿怪。”
  一打扮知性的女士笑道:“看出来了。”
  艾歌带着田阮坐在卡座上,对面有两人,旁边有一人,总共三个“前辈”,包括周顾。
  “真巧,又见面了。”周顾说。
  田阮说不出话来,一个帮毒贩子做违法勾当的人,居然在文学造诣上颇有名气,叫他怎么接受。简直离了个大谱。
  艾歌朝他们笑笑,疑惑地看着田阮,“他们都是很和蔼的人,你不要怕。”
  田阮脱口而出:“我怕他个鸟。”
  “……”
  “我的意思是,这位前辈像是养鸟的,还是巨鸟。”
  周顾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养鸟?我确实养了一只白孔雀。”
  田阮:“你身上有鸟屎的味道。”
  周顾:“……”
  他边上的女士掩了掩鼻子。
  周顾保持礼貌的微笑:“孔雀多数时候是别人在照顾,我只是偶尔去喂养。”
  艾歌笑着转移话题:“周前辈也是德音的,经历可励志了,倒是和田阮有些相似之处。”
  田阮:“?”
  周顾垂眸喝了一口咖啡,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值一提。不过是我高中时有贵人相助,我才能得以在德音继续念书,之后考了大学,去国外留学罢了。”
  艾歌:“周前辈那时每次都是年级前三,田阮也是。”
  田阮仔细琢磨,震惊地发现,他和周顾还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最大的相似,就是都被大佬“包养”了。不同的是周顾和祁烽没有婚姻关系,而田阮和虞惊墨有婚姻关系。
  如果周顾和祁烽的出现,是田阮和虞惊墨的对照组,那就说得通了。
  田阮看着周顾,好像看到了原书中他们的结局,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了……
  毁灭吧。
  在田阮发呆时,他们已经聊开了。
  田阮持续发呆,盯——
  周顾:“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了我。”
  田阮猛然回神,“你说什么?你爱上了一坨粑粑?”
  周顾:“……”
  艾歌拉了一下田阮衣角,靠近低声:“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说话词不达意的?”
  田阮:“不好意思,我可能脑震荡又犯了。”
  “你有脑震荡?”
  “嗯,高二时落下的毛病,发会儿呆就好。”
  那位女士和另一个男作家相谈甚欢,隐约有看对眼的意思,迫不及待地起身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你们聊。”
  艾歌不好留人,“那两位老师下次再见。”
  田阮:“老师再见。”
  女士抿嘴一笑:“真是个好学生。”
  星巴克剩下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饶是艾歌能言善辩,也理不清此刻的状况,干咳一声问:“周前辈和田阮认识?”
  “一面之缘。”两人同时说。
  田阮:“……淦。”
  艾歌察觉不是什么愉快的一面之缘,站起来说:“我去外面吹会儿风,你们聊。”
  田阮:“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我回去了。”
  周顾不疾不徐地端起咖啡,忽然手机响起。
  田阮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他倒要听听,周顾和祁烽会说什么——如果对面真的是祁烽的话。
  周顾接通电话,也不避讳他人,道:“哥,有事?”
  能让周顾叫“哥”的,只有祁烽一人。
  电话里的声音听不见。
  周顾的脸色却缓缓暗淡下来,说:“我懂了,我回去的路上会挑一束花给你送去。”
  挂断电话。
  周顾莫名地看着田阮,“你怎么还不走?”
  田阮一口喝光咖啡,“五十块钱一杯呢,不喝光多浪费。”
  “……今天我请客,你喝不喝都行。”
  “那我去吐吐。”田阮一溜烟跑出去,在树底下干呕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艾歌给他拍着背,脸色忧虑:“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的,这里的咖啡太便宜了,让你喝坏了肚子。”
  “没事的。”田阮拍了拍心口,“虽然我平时喝的都是三千一杯的咖啡,今天也算体验民生疾苦了。”
  艾歌更是愧疚:“其实我也没喝过这么难喝的咖啡。”
  周顾全程旁听,“……”
  艾歌蓦然回首,“……”
  田阮若无其事地开溜,比兔子还快。
  一星期后,田阮才知道,周顾买的那束花,到了贺兰斯手里。


第206章 
  不知不觉又要开学, 田阮有点小激动,这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学期,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学期, 绝不能掉链子。
  上学期的笔记本和文具都没有用完,田阮整理出来一大堆, 正好不用买, 还能分给路秋焰和虞商一点。
  他精心挑选五六本纸张厚实的笔记本, 送去给路秋焰。
  上学的前一天,路秋焰还在玛奇朵打工,这会儿过了年, 天气倒是有些回春。苏市本就地处南方,一旦没了雨雪,空气便温和许多。
  路秋焰站在大太阳底下, 晒热了, 门童制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敞开着, 嘴里百无聊赖地咬着一根草。
  田阮开着劳斯莱斯, 见状眼泪差点掉下来——牛逼闪闪的主角受, 居然在吃草!
  车子缓缓停下,另一门童拉肚子总跑厕所,只能路秋焰值班, 他一抬头,看到田阮那张泫然欲泣慈爱悲悯的脸, “……有毛病?”
  田阮提着一大包零食下来, 眼含泪光递过去,“你不要吃草, 吃点巧克力薯片曲奇饼干玉米肠吧。”
  路秋焰:“……”
  路秋焰拿了一盒巧克力,撕开放入口中慢慢融化, 浓郁稠腻的香甜刺激味蕾,淡出鸟味的口腔确实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还有这些笔记本,给你下学期用。还有这几支笔,油墨都很顺滑,是进口的,写起来可行云流水了。”田阮逐一介绍自己精挑细选的文具。
  路秋焰很有自知之明:“我那不叫行云流水,叫龙腾虎跃。给我用可惜了。”
  田阮笑道:“不可惜,你喜欢的话就不可惜。”
  路秋焰先把他的车给泊好,两人就在门口闲聊,经理特别会来事地送上两杯奶茶。
  田阮说:“虞商今天从国外出差回来,打算给他办个接风宴,你来吗?”
  “我不去了吧。”
  “来嘛,你们好些天没见,肯定很想他。”
  路秋焰脸色有点别扭,“谁说我想他?我不想,肉麻兮兮的。”
  前几天虞商出国办差事,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国处理公务,虞惊墨嘴上不说,但田阮能看得出来,这位“老父亲”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
  具体表现为,白天每隔三小时,保镖就要汇报一次虞商的行踪——毕竟国外也不太安全。
  田阮晚上还安慰虞惊墨:“虞商可是主角,他不会有事的。”
  虞惊墨:“我没有担心他。”
  田阮:“虞商就是跟你学的,嘴硬心软。”
  虞惊墨看着身旁的青年,“我的心有软的时候,但巨龙从来不软。”
  田阮背过身假装没听到,“睡觉了,晚安。”
  “没有你的安慰,我无法晚安。”
  “……你要什么安慰?”
  “坐。”
  最后实在被磨得没办法,田阮只能扭着腰坐了。
  此种姿势上,他薄薄的肚皮上的形状更明显了。
  虞惊墨还使坏,很用力,说着荤话:“你要是能怀孕,恐怕现在已经一胎一亿宝了。”
  田阮:“…………虞先生你不要偷看我手机!”
  一胎八宝什么的,这种辣眼睛的小说他只是随手划拉过去,居然就被虞惊墨发现了。
  虞惊墨不仅言语上学以致用,行动上更是远超之前的凶猛。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小镜子,将田阮抱在怀里,给他照。
  田阮不敢看镜中的自己,像一只熟透的桃子,汁水淋漓。
  虞惊墨偏要掰过他的脸让他看,嗓音低低附在他耳畔说:“你中有我,真美。”
  “……”田阮扭过脸,一口咬在虞惊墨手腕上。
  至今几天了,那牙印还在。
  田阮不敢想,当虞惊墨露出腕部时,会不会被人发现这牙印,别人又是作何感想。
  向来冷酷禁欲的虞惊墨,腕上却有一圈牙印,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
  “你他爸的脸红什么?”路秋焰的声音将田阮的时间拉回现在。
  田阮收拾好心思,振振有词:“冬青集团的年会你都去参加了,一个接风宴算什么。”
  路秋焰没再拒绝,这么些天没见虞商,他确实心头堵堵的。
  虞商晚上回来,至傍晚,田阮把路秋焰拐回了庄园。
  刚到庄园,只见一辆花车驶来,满车芳菲,带来春夏秋冬五彩缤纷的四季花香。田阮惊叹地看着这辆车,“没想到虞先生这么浪漫,给虞商接个风而已,居然买了一车花。”
  路秋焰:“送自己儿子一车花,你确定?”
  这么一说,田阮确实觉得怪怪的,“难道是送给我的?”
  花车在庄园大门前停下,司机犹疑地下车,门卫迎上去。司机问:“这里是虞家庄园吗?”
  “是的!”田阮高声道,小跑跑到门口,“这花是送到虞家庄园的?”
  司机放了心,“是送到虞家庄园,给贺兰斯先生。”
  田阮:“啊???”
  司机已经上了车,把花车开进来,然后就是卸货。
  管家和保安们帮忙卸货,都以为这是虞惊墨送给田阮的。管家说:“先生对夫人真是疼爱万分,浪漫满分。”
  田阮还懵着,怎么也不能把虞家庄园和贺兰斯联系到一起,“虞先生送花给贺兰斯??”
  路秋焰看着这些花,猜测道:“难道你的虞先生又失忆了,把贺兰斯当成了你?”
  “不可能,昨晚我们还大干特干到半夜……”
  “……”
  田阮又想到一种可能,“他把我的名字和贺兰斯的名字记混了,或者就是买花的时候不小心点错了。”
  路秋焰问那司机:“你确定收货人就是贺兰斯?”
  司机拿出手机点开订单再三确认:“没错,就是一位祁先生送给贺兰斯先生的,地址是虞家庄园。”
  “???”
  田阮:“祁先生是谁?”
  路秋焰:“我哪儿知道,或许虞先生也把自己的名字记混了?”
  “不可能,我昨晚还叫了虞先生好久……”
  “……”
  管家在花丛中张开双臂,仰天赞叹:“先生夫人真是恩爱哪!老奴此生无憾了!”
  田阮心虚,无颜面对路秋焰,问那司机:“能把订单给我看看吗?”
  司机打开美团,给他看订单。
  田阮定睛细看,他原本以为是“齐先生”,在看到“祁”字的瞬间,他脑子有点宕机,怎么偏偏是祁烽的祁?
  不会那么凑巧吧?
  怎么可能。
  不会的。
  田阮三连否认,这就打电话给贺兰斯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电话很快接通,贺兰斯那边流水迢迢,雀鸣虫叫,隐约还有野兽的低吼。田阮纳罕道:“你在哪里?”
  “动物园。”贺兰斯嗓音清越慵懒,“这里的狮子养得不错,皮毛油光水滑的,可惜不能摸,只能画下来了。”
  田阮单刀直入:“有一车花送到了虞家庄园,收货人写的是你的名字。”
  “哦,那个啊,是送我的没错。”
  “是个名叫祁先生的人送你的。”
  “一个故交。”
  “他全名叫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贺兰斯反问,“难不成你也认识这位祁先生?”
  田阮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告诉我,他叫祁烽。”
  贺兰斯哈哈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认识祁烽,怎么,你也和他有瓜葛?”
  田阮答不出,感觉自己脑容量有点不够用,这个信息太复杂,经过十几秒的转换,才被他的脑袋翻译出来。
  “喂,你掉线了?”
  田阮回神,“他送你花了?”
  “烦得很。”贺兰斯说,“所以我随便给了虞家的地址,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哪儿。”
  “……”田阮咆哮,“你烦?我更烦!”
  这都什么破事,祁烽和贺兰斯认识,贺兰斯不想被祁烽骚扰,就给了他家的地址。花车进了虞家庄园,司机都走了,就是想把这花退了都不能。
  根据迪厅周顾的话,这花应该是他买的。
  这都一星期过去了,显然,贺兰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祁烽的花。
  “我大哥知道吗?”田阮迫使自己冷静地问。
  贺兰斯语气还是那么悠闲:“没必要让他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田阮眼皮一跳,“不是什么大事?有人挖他墙角还不是大事?”
  贺兰斯轻飘飘道:“能被轻易挖走的墙角,不是好墙角,很遗憾,我确实不是什么好墙角。能不能被挖走,我自己也不确定,再看吧。”
  “……贺兰斯,你要是被挖走,我大哥能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信。”贺兰斯说,“等我腿断了,正好画一个男版的维纳斯。”
  田阮良久无语,“你要是一瘸一拐,会很难看的。”
  “这倒是。”贺兰斯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看重的,身体的残缺可以,但若是影响给别人的观感,还是要斟酌一番的。那我就尽力不被打断腿吧。”
  田阮问:“你和那个祁烽,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想听八卦,付费。”
  田阮不想付费:“我让大哥付费,你等等。”
  这事原本就不能瞒着杜恨别,田阮这就打电话过去。
  杜恨别百忙之中拿起手机,很多凌乱的脚步声,似乎一群人正穿着皮鞋走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杜恨别嗓音平静有力:“弟弟,有事?”
  田阮长话短说:“有个叫祁烽的人给贺兰斯送花,已经持续一星期了。”
  “?”
  “那个人肯定是想勾引嫂子,大哥你要小心。”
  “光送花?”
  “是吧。”
  杜恨别嗤笑一声:“勾不走,放心。”说罢就以“我在工作”为理由把电话挂了。
  田阮讷然半晌,无语凝噎。
  感觉全世界就他一个人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
  满庭芳菲,田阮愤愤地想,既然你们不在乎,那就等祁烽杀过来吧!
  “刘妈,张姐,你们来挑喜欢的花。”田阮喊道,“要是都喜欢,就搬到宿舍去!”
  虽然这些花是无辜的,但眼不见为净,干脆都搬走。
  路秋焰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说:“你不用管,等你大哥家里着火,他就急了。”
  田阮不太愿意看到大哥再受波折,但他这个做弟弟的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换位思考,如果有人送花给虞惊墨,他就算不着急,至少也会拈酸吃醋一下,杜恨别是完全没有吃醋的样子。
  田阮不免产生怀疑:“难道我看走了眼,大哥大嫂根本没有那么相爱?”
  这般纠结到暮色四合,虞惊墨下班回来。
  “虞先生。”田阮迫不及待地迎出去,他需要虞惊墨为他梳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
  路秋焰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好”和“叨扰了”,便自顾去外面等着虞商。
  虞惊墨上楼换衣服,田阮趁机简单明了地和他说了此事。
  “怎么办啊。”田阮愁肠百结,“要是贺兰斯被抢走,大哥肯定会难过的。”
  衣帽间全身镜前,虞惊墨松开领带,一把扯开,淡淡道:“就该让他着急。”
  “啊?”
  “你大哥参与进来,反倒是件好事。”
  “好事?”
  “你觉得,是一个毒贩子的关系网大,还是一个几乎垄断整个欧洲贸易渠道的DU家关系网大?”
  田阮怔住,旋即灵光大闪,“当然是我大哥比较牛逼。”
  祁烽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得过杜恨别,那可是老婆随随便便就能卷走四十亿的主儿。换成别人,分分钟钟破产。
  将杜恨别牵扯进来,无疑是多了一张王牌。
  要是换作平时,杜恨别可是典型的商人无利不起早,就算田阮去求他帮忙,也要拿出一点好处来。
  现在贺兰斯被祁烽追求,那就是在挑衅杜恨别。
  杜恨别向来黑白通吃,区区一个毒贩子,也许他还不放在眼里。
  田阮拍手道:“只要我大哥和祁烽打起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啦。”
  虞惊墨瞧着青年幸灾乐祸的模样,失笑道:“是这样没错。但你不担心你大哥的安危吗?”
  毕竟祁烽是穷途末路寻财富的恶犬,而杜恨别的形象还算是正面,要是真斯文地较量起来,还真不一定谁胜谁负。
  “那就添油加醋,让大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田阮眼睛亮晶晶,“这个我拿手,交给我吧。”
  “就算你不添油加醋,烈火也会燃烧起来。”虞惊墨抬手薅了一把田阮的脑袋,“你就好好上学,好好学习,不要牵扯进来。”
  “哦。”田阮还是有点怕死的,能隔岸观火当然最好。
  庭院里响起车子的响动,虞商回来了。
  大家为他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田阮拿出果酒和他们共饮,喝的时候没感觉,待到酒足饭饱,路秋焰的脸变得红通通的,虞商也有点微醺。
  田阮立即指挥管家:“快把他们送一个房间睡觉!”
  管家:“是,夫人!”
  几个佣人想要扶起路秋焰,虞商蹙眉道:“你们做什么?”
  两三个佣人一起,也没拽动路秋焰,他就像一块大石头,纹丝不动。
  田阮茫然地睁着眼睛,一会儿看到路秋焰站起来,一会儿又看到他坐下去,坐下的椅子变成了虞商。田阮大惊失色,又忍不住偷偷看。
  路秋焰甩甩脑袋,还保持着礼貌:“我先回家了,谢谢……糖醋藕、红烧鱼、虞商。”
  虞商稍稍清醒了些,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骑自行车回去。”
  “你骑自行车来的?”
  “好像……是坐车来的。”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骑自行车回去。”
  “……”
  田阮见他们拉拉扯扯,害羞地从指缝中偷看,“哎呀,你们做这种事也不去房间,我都看到了。”
  虞商莫名其妙:“你看到什么了?”
  “路秋焰身材真好,儿砸,你好有福气。”田阮宛如长了透视眼,将路秋焰全都看光了,更是脸蛋红红,“还不小呢。”
  “……”
  “不过虞商你的更大,路秋焰说什么来着,对,说你是驴鞭,大驴鞭!”
  “……”
  “啧啧,那么大,将来肯定和虞先生差不多大,起码二十厘米长,五厘米粗……”田阮的嘴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呜呜呜?”
  这点酒,还不至于让虞惊墨醉倒,他将食指竖在田阮柔软的唇上,“睡觉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田阮立即被转移注意力,“对哦,我还要上学。儿砸,路秋焰,我先去睡啦,你们也早点睡。”
  路秋焰盯着田阮,他没听清田阮的话,也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却莫名其妙有点生气,冷不丁来了句:“田阮去吃大驴鞭,田阮去吃大驴鞭。”
  田阮:“?”
  田阮脑袋迷糊,举起双手,“没错,我去吃大驴鞭!”
  全家:“……”
  整个主宅落针可闻,没人敢吭声,更没人敢听。
  田阮扭头对路秋焰喊:“路秋焰,你也要记得吃大驴鞭,很好吃的,像冰淇淋一样……呜呜呜。”他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冰淇淋?”路秋焰望着虞商,“哪里有冰淇淋?”
  虞商当真给他找了一支香草味的冰淇淋。
  这个天气还吃冰,那是冰上加冰,路秋焰吃一两口不觉得有什么,吃到第三口,寒冷让他清醒了些,转而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路秋焰:“……”
  生平第一次,路秋焰有了逃离地球的冲动。
  而田阮吃了大驴鞭,睡了一个香香的觉,翌日醒来才猛地回魂。
  魂回来了,他却两眼空空,丝毫没有开学的喜悦之情。
  虞惊墨将他从床上扒拉起来,给他穿衣服,说:“如果你今天不想做人,可以做我的玩偶。”
  田阮当真如同一个漂亮的玩偶,任由虞惊墨把弄他。
  吃早饭时,他的脑袋埋得低低的,甚至连刘妈都不打招呼。刘妈倒是寻常模样,笑着给田阮加了生煎。
  吃完饭,田阮飞速逃离了庄园,试图把一切抛在脑后。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他相信,只要时间过得够久,大家总能遗忘他的糗事。
  到了德音,学校门口大肆点缀了一番,花团锦簇的,一眼看去如在梦幻的花海,而花海的尽头就是王子公主们的城堡。
  田阮看不得这么多花,总让他想起大反派追求贺兰斯这个魔幻的事实。
  他干脆捡一根树枝,闭上眼睛,犹如盲人般摸索着走去。
  大家见状都很贴心地让道,窃窃私语:“天啊,他眼睛怎么了?”
  “年纪轻轻的,真可怜。”
  “田阮?!”汪玮奇鬼哭狼嚎奔过来,“才几天不见,你眼睛就瞎了?是谁害你?是谁!我要跟他掰手腕!”
  田阮眼也不睁,听声辨位,“没什么,就是对这个尘世倦怠了。”
  “什么?”
  田阮将粗直的树枝敲打在地上,“我说了你也不懂,这是形而上的问题,不是形而下的问题。站在人类集体的高度,以及宇宙的四维角度,从ai的发展到全球经济的衰退……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汪玮奇脑细胞都要被烧光,“什么结论?”
  田阮:“虞先生,真帅。”
  汪玮奇怀疑人生:“……为什么你说的我都不懂?是我太笨了吗?”
  田阮:“不是你笨,是我在胡说八道。但虞先生的帅是客观的事实。”
  汪玮奇挠挠头,“你老公帅就帅,干嘛对我说?我对他又没兴趣。”
  “你敢有兴趣吗?”
  “不敢。”
  “所以我是一个雄鹰般的男人,只有我这样的男人,才能征服虞先生。”
  “你把你老公夸了一遍,又把你自己夸了一遍,你到底想说什么?”
  田阮胡说八道一通,心里舒坦了,“可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汪汪,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和你说话,我感觉我离家出走的智商回来了。”
  汪玮奇的智商永远抛弃了他,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田阮嗅闻空气中烂漫的花香,女生走过的香水气息,以及初春料峭的冰寒空气,但觉沁人心脾。他欲要缓缓睁开眼睛,感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感受美好的校园生活,却砰的一下撞到了人。
  被撞的人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田阮赶紧道歉,睁眼对上一张陌生的冷峻的脸。
  男人一身黑,熨烫挺拔的西装完美地修饰了宽肩窄腰的体形,容貌不说十分帅,至少也有七八分了,且气势骇人。
  田阮习惯了虞惊墨那样强大的威压,以及大哥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场,对此气势毫无感觉。他睁着眼睛,棕褐色的瞳仁里满是细碎的亮光,语气诚恳:“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汪玮奇弱弱地问:“你被田阮这个雄鹰般的男人撞疼了吗?”
  “雄鹰?”男人捂着鼻梁站直,眸光低垂,“就他?”
  田阮:“我是不是雄鹰无所谓,先生,我撞到了你,我会赔钱的。”
  “赔钱?”
  田阮叮叮当当掏出一二三四五个钢镚,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给男人,“你去买一瓶布洛芬,大约四块钱。这一块钱我要献给文昌帝君。”
  男人:“……”
  “哥。”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熟悉的身影便到了眼前。
  田阮如遭雷劈:“周顾??”
  而被周顾叫哥的男人,就站在田阮面前。
  田阮:“……”


第207章 
  面对原书中的终极大反派, 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毒枭头子,田阮展示出了惊人的魄力与冷静。他先是后退一步,举起手臂将硬币一起抛向喷泉, 叮叮当当几声后,五个硬币悉数供奉给文昌帝君。
  周顾面色复杂, 问祁烽:“哥, 你怎么样?”
  祁烽目光冷冷望着田阮, 并不回答周顾的问题,“你不是要赔我钱?”
  知道对方是个毒贩子,田阮不仅不想赔钱, 还想给个三拳两脚——当然,他不会真的这么做,他很惜命的。
  “刚才文昌帝君在召唤我, 我一激动, 就把钱全都给他了。”田阮又开始胡说八道, “先生, 你要不用我们学校人杰地灵的喷泉水洗把脸, 也许就不痛了。”
  冷水镇痛,田阮可没有撒谎。
  祁烽嗤笑一声,鹰一般的眼睛盯着田阮那张漂亮的脸蛋, “你多少岁?”
  田阮:“?”
  周顾脸色一变,道:“哥, 他只是个高中生。”
  祁烽淡淡道:“你跟着我的时候, 不也是高中生。”
  周顾目光暗淡,眉心蹙了起来。
  田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待到咂摸出祁烽话中的含义,鸡皮疙瘩瞬间爬满背脊, 被冻得一激灵。
  祁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反应,“你叫什么名字?”
  田阮:“……我叫汪玮奇。”
  祁烽:“难听。”
  汪玮奇:“……你叫汪玮奇,那我叫什么?”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田阮。”
  田阮扭头一看,正是路秋焰——他就知道,他一个配角不会无缘无故遇到大反派,原来是有主角在附近。他立时活了过来,只要路秋焰罩着他,他就不会死!
  路秋焰步伐落拓,书包挎在右肩,薄薄的眼皮眨了一下,将此处的场景收入眼中。无视周顾的目光,仿若从未见过般,对田阮说:“杵在这里做什么?走了。”
  “哦。”田阮往旁边挪了一步,掠过周顾和祁烽,朝高三的教学楼走去。
  祁烽目光追随,落在高个少年挺拔的背影上,眉梢微挑,“你的母校有个性的少年还挺多。”
  周顾苦笑道:“但并不是人人都像我当年那么穷。”
  祁烽的视线终于落在周顾身上,语气淬了冰似的:“你的意思是,你当年是因为穷,才会跟着我?”
  周顾:“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不要误会。”
  “去查查撞我的那个少年,家底如何,什么来路。”
  “……那贺总呢?”
  “贺兰斯?”祁烽不知想到什么好玩的,勾起唇角,“他和别人不一样,无可替代。”
  周顾淡红的唇紧抿着,半晌还是没能问出,那个“别人”包不包括他。
  抵达教室的田阮惊魂甫定,路秋焰在他后面坐下,懒懒地问:“那个周顾来做什么?”
  田阮蹙眉,“周顾从前在德音上学,今天来应该是重返母校,故地重游。”除了这个理由,其他的无法解释周顾为什么会来。
  “那个男的是谁?”路秋焰回想祁烽冷冽的气场,说不上杀气腾腾,但自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周顾姘头。”
  路秋焰没再多问,“看着不像好人,离远一点。”
  “嗯。”田阮也不想路秋焰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少,对他而言反而是安全的。
  学校广播里传来温柔的女声:“德音高中开学典礼即将在会堂举行,请各年级同学前往参观,聆听校长讲话。”
  以往开学典礼都是在第二天举行,今年居然提前举行。田阮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捧着喝水的保温杯前去会堂。
  这地方他熟悉,很容易便找到高三1班的区域,和路秋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田阮一边喝热水,一边和同学们闲聊。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底下安静下来。李校长先上台讲话,勉励之词和之前大同小异。
  紧接着是胡主任和学生会。胡主任上台时,众人心不在焉,甚至低头玩手机;而当虞商出场,万千目光瞬间凝于一身。
  台上主角攻光芒万丈,台下田阮差点被闪瞎眼,对路秋焰说:“虞商真帅,对吧?”
  路秋焰:“他帅不帅又不关我的事。”
  田阮很有过来人的经验,小声说:“找老公,帅还是很重要的。假如他惹你生气,你只要看到他那帅绝人寰的脸,就什么气都消了。”
  路秋焰言之凿凿:“我不是颜狗,我不会。”
  田阮:“这么说你承认要找虞商当老公?”
  路秋焰:“……滚。”
  待到虞商下台,大家以为典礼就此结束,接下来就是歌舞表演。没想到李校长上了台,身边跟着一位瘦削秀美的男人,正是周顾。
  李校长以“德音优秀毕业生”的名头邀请周顾来演讲,她侃侃而谈几句,道:“欢迎周顾周先生的到来。”
  底下响起一片掌声。
  周顾站在台上,视线掠过全场,和前排的祁烽目光相触,笑了笑:“今天很荣幸受李校长邀请而来参加德音的开学典礼。”
  “七年前,我从德音毕业,能够得到留学的机会,除了感谢我的贵人祁先生,更要感谢李校长的栽培。是她一直鼓励我开拓视野,世界尽在脚下,想走什么样的路是由自己决定的。”
  “大家应该听说我的事迹,我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能够来到德音,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在文学界还算小有名气,写过几本关于人生的心得,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买来看看。”
  “最后,在此感谢李校长和祁先生的援助之手,也谢谢大家能听我这一番废话。”
  底下娇笑不迭,掌声雷动。
  田阮心情复杂,他倒是不讨厌周顾,只是觉得惋惜,这样有才华的人,终究是因为卷入祁烽的人生,被毁灭了。
  周顾下台后,胡主任再次上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美男和山羊胡形成鲜明对比,大家都一脸讪讪的。
  胡主任羞愤:“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很不愿意看到我吗?”
  “没错——”大家齐声说。
  “呔!我偏要让你们看到,我这么英俊潇洒、英明神武、英气勃勃,你们能看到我,是你们的福气哦。”
  “呕——”
  “接下来,我来嘉奖上学期考进年级前二十的同学,点到名的上台领奖。”
  从高一开始,依次上台。
  奖品是最新款iPad,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智能手表,一部手机,一对耳机,还有一身备用校服。
  对这群少爷小姐们而言,这些奖品不算什么,图的就是一个彩头。而对田阮而言,他算是开了眼界,这奖品也太丰富了。
  很快到了高三。
  胡主任报道:“第一名,虞商。第二名,田阮。第三名……”
  虞商他们走了上去,田阮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路秋焰站起来,诧异道:“走啊。”
  田阮灵机一动:“我腿疼,你帮我拿吧。”
  “腿疼?”路秋焰沉默须臾,“你昨晚挺激烈。”
  “……”
  路秋焰上了台,胡主任点一点二点三四,问:“田阮呢?田阮怎么不上来?”
  祁烽悠闲地看着台上,眯起了眼睛,“高三1班,田阮?”
  路秋焰说:“他身体不舒服没来,我替他领。”
  胡主任没多追究,“这么重,你一个人好拿吗?”
  路秋焰:“再多一份也好拿。”
  胡主任:“没门,你长得帅也不能区别对待。”
  “……”
  胡主任戴着演讲耳麦,他这话大家都听到,女生们不禁吃吃笑起来。
  周顾也笑,对祁烽说:“要说这些学生中最亮眼的,应该是那个学生会会长。”
  祁烽淡淡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弄来给你。”
  周顾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哥,我不是那意思。”
  “是那意思也无妨。”祁烽摩挲指尖,无聊似的,虎口有枪茧,整只手显得略为粗糙而富有力量感。
  周顾的心往下沉,深吸一口气道:“他们不是我。”
  “是你多没意思。”祁烽侧过脸,视线扫过后方,试图揪出那个小鹿乱撞的少年,奈何人太多,他不是火眼金睛,终究没发现。
  会堂的座椅类似电影院的阶梯结构,从台上看,后排一览无余。
  田阮为了不被看到,只能弯着腰躲在前排同学的靠背后面,边上的同学问:“田阮,你怎么不上去?肚子疼吗?”
  田阮佯装难受,“可能吃坏了肚子。”
  “那快去医务室吧。”
  “我缓缓的。”田阮的眼睛透过缝隙偷瞄,他爸的大反派是摄像头成精吗?到处乱瞟。
  总算,歌舞开始了,祁烽转过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
  田阮趁机猫着腰跑了,顺便拐走路秋焰。
  两人到教室拆奖品,田阮把校服推过去,“这个给你,我订了好几身,穿不了这么多。”
  路秋焰也没推辞,他个子长了,之前的校服不合身,春季的校服还没着落,正好奖励就到了。并且他发现,田阮的校服尺码和自己是一样的。
  “是不是发错了?”路秋焰问。
  田阮早就知道这是虞商的小把戏,原书虞商为了正大光明地给路秋焰送校服,把全校年级前二十全送了,这一大笔开销,可都是他的私人账户出的。
  想来虞商也是料定田阮会把校服给路秋焰,所以干脆按照路秋焰的身量订做。
  田阮: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田阮笑眯眯:“可能吧。”
  于是路秋焰将错就错,之后的校服钱不用愁了。
  开学的第一天还算安稳地度过。傍晚,田阮领了新书,背着书包快乐地走向校门,如同往常的每一个日子。
  坐进迈巴赫,田阮长长松了口气——也许祁烽就是一时兴趣,现在已经不把他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了。
  一转脸,只见自己老公脸色冷酷,凤目沉静地看着自己。
  田阮:“……虞先生,干嘛?”
  虞惊墨捏住他下巴,左右摇了摇,仔细凝视。
  田阮腮帮子被捏得凹陷进去,嘴巴嘟嘟的,透着水润殷红的光泽,如同最娇嫩的玫瑰花瓣,眼睛眨动,嗓音变形:“干摩?”
  虞惊墨道:“你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怎么就变成了蓝颜祸水?”
  田阮:“???”
  虞惊墨:“那么喜欢撞别人怀里?”
  田阮:“……”
  他懂了,肯定是毛七早上把他撞人的场面给拍下来,发给了虞惊墨。怪不得,今天他一整天给虞惊墨发信息,虞惊墨一句都没回,他还以为虞惊墨忙得没时间看,原来是拈酸吃醋不想回。
  被晾了一天的田阮,愣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可知他是谁?”虞惊墨淡声问。
  田阮点头如捣蒜,眼里含了两包泪,“虞先生,我今天一天都在担惊受怕。”
  虞惊墨的拇指摩挲着青年柔嫩的唇瓣,隐约可见其中皓齿,与一小截舌尖,“真的?”
  “真的。”田阮捉住虞惊墨的大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摸摸,我现在心跳还很快呢。”
  虞惊墨的掌心覆在青年心口,隔着薄而保暖的校服,他触到轻而快的心跳,“嗯。”
  田阮顺势靠在他怀里,“我才不要当蓝颜祸水,我只想当虞先生的丈夫。”
  司机冷不丁咳了一声,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升起了前后排的挡板。
  “……”
  虞惊墨一手揉捏青年柔软的耳垂,嗓音震颤胸腔:“嗯。”
  田阮继续撒娇:“虞先生,我要是被盯上,该怎么办呀?”
  “他没空盯着你了。”虞惊墨说,“他的一个公司要垮了。”
  “真的?!”田阮满面惊喜,“啊哈哈活该!”
  虞惊墨忍俊不禁,亲了亲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此后一段时间,田阮果然没再听闻祁烽的消息,就连周顾都没见过。高三本就是学习繁忙的时刻,他无暇顾及他人,渐渐的就把大反派忘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本就打算离开豪门的争斗,好好学习。只要火烧不到虞家,他就能稳住。
  而虞惊墨早出晚归,和平常无异。
  直到有一天傍晚,本该虞惊墨来田阮,田阮到校门口却没能见到熟悉的迈巴赫。
  “你老公呢?”路秋焰骑着自行车过来,“不是他接你?”
  “是啊。”田阮不再“迷车”,能从上千辆豪车中一眼辨认自家的车了,“真是稀奇,虞先生居然也会迟到。”
  路秋焰陪着他一起等,直到虞商处理完学生会的事出来,迈巴赫也没来。
  田阮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立即打电话给虞惊墨。
  手机内置的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也没人接。
  田阮继续打,还是打不通。
  于是他打给徐助理,问:“虞先生下班了吗?”
  徐助理莫名其妙道:“早就下班了,他平常这时候不是去接你?”
  田阮来不及废话,又打给随行的保镖,接连几通电话后,终于有人接通。田阮立即问:“虞先生呢!”
  保镖吭哧半晌,说:“半路车子被拦了,虞先生的车和一辆黑色大奔走了。”
  “去哪儿了?”
  “夫人,你别问了。虞先生说他会处理好。”
  田阮怎能不着急,就算虞惊墨本身就是金手指,也不代表就没有半分危险,假如受伤残了,也不违背这个世界的意志。
  “到底怎么回事?”只有虞商还算冷静。
  田阮如坠冰窖:“肯定是祁烽,是他劫走了虞先生!”
  “祁烽?”虞商自脑海搜索这号人物,“天容公司的祁烽?”
  “你知道?”
  “苏市有头有脸的人,我都知道。”虞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像他这种半路劫走我爸的行为,也不是很少见。”
  “?”
  “为了合作,商人从来无所不用其极。”
  “合作?合作什么?合作贩毒?”
  “贩毒?”虞商蹙眉,“天容公司是做金融的,怎么会和贩毒联系在一起?”
  田阮深吸一口气:“祁烽真实的身份就是毒枭,他开的公司,还不足他每年贩毒赚的百分之一。”
  虞商脸色逐渐凝重,“你怎么知道?你说真的?”
  周遭人多眼杂,田阮不能说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虞先生能安全回来。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知道他究竟去哪儿了。”
  虞商当机立断:“给我十分钟。”
  他立即到一边打电话,调取苏市监控——作为虞家的继承人,他当然有资格掌握苏市所有的人脉。
  不出十分钟,车牌号跟踪的结果出来,根据监控,迈巴赫最后停留的地方居然是“烟花柳巷”。
  “迪厅?”田阮怔然。
  在他想象里,虞惊墨可能被带到了郊外废弃的工厂,双方僵持之际,拔枪相向。火星迸溅咚咚锵锵中,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万万没想到,去的居然是迪厅。
  田阮:“……不要告诉我,祁烽约虞先生去蹦迪。”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虞商道:“烟花柳巷一到五层是蹦迪,第六层是私人会所。”
  田阮又想象了一下,私人会所烟雾缭绕、酒气熏天中,两个大佬对面而坐,牛逼闪闪不疾不徐地谈判着,他们的身边围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妖娆的美人儿。
  “岂有此理!”田阮拳头硬了,“居然带正直善良、端方禁欲的虞先生去那种地方!”
  路秋焰面无表情:“你的形容词有点假。”
  田阮已经听不进其他话,在他看来,虞惊墨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虽然虞惊墨经常说自己是商人,而商人重利薄情,捐助孤儿院也只是为了名声。但能做到每年拿出几亿捐助的商人,又有几人?
  名声哪里不能赚?只需营销一下就能拥有好名声,而虞惊墨却是实打实地做事。
  至于端方禁欲,他在在田阮身上是不能了。而在外人面前,虞惊墨从未有过半分逾矩,对拈花惹草深恶痛绝,本质上,他继承了父母的专情,从而显得无情。
  田阮这就坐进来接虞商的车里,准备去救虞惊墨。
  他不光自己去,也要把主角攻受都带着,这样更有保障些。
  路秋焰的自行车塞在后备箱,他无语地问:“我去真的好吗?”
  “好极了。”田阮说,“给我壮胆。”
  “你的胆子还需要我来壮?能撑半边天了。”
  “……”田阮的胆子要是真那么大,早就打爆大反派的狗头。
  他没有主角光环,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烟花柳巷前,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迈巴赫,田阮的眼睛都红了,要是他的虞先生被吃豆腐,他一定报复回来。
  “抱歉几位,我们只接待会员。”前台小姐说。
  虞商丢出一张黑卡,“给你三分钟办完,要最高级别的VIP。”
  “这样你需要在我们这里消费超过一百万哦。”
  “一百万的酒水,没有?”
  “有,当然有了!”经理亲自出来迎接贵客,“三位既然是一起的,都能享用这张会员卡。”
  田阮一阵心痛,虽然一百万不是他的,但也是虞家的,就这么打了水漂。
  虞商倒是面色淡淡,由侍者领着上了六楼。说是私人会所,其实就是十几个较大的包厢,里面类似酒店套房,一应设施应有尽有,除了那一瓶百万的酒水,其他酒水零食都是免费的,之后每次来,只要消费超过五万,就能享受特别的优待。
  “特别的优待?”虞商问。
  侍者神秘一笑:“不管您想要什么,这里都有。”
  “这里都有什么?”虞商不动声色地问。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侍者并不明说。
  田阮福至心灵,“有那种药吗?”
  “有的。”
  “有男有女?”
  “有的。”
  田阮不再多问,挥手道:“下去吧,需要会叫你。”
  “三位请慢慢享受。”侍者退了出去。
  田阮瞬间冷了脸,“这什么破地方。”
  虞商倒是见惯不怪的样子,“每家私人会所,多多少少会有这些。先去排查。”
  门被敲响,路秋焰最近,顺手开了门,毛七闪进来说:“在1号房,我和大壮对过信息。”
  田阮立即就要冲去,被虞商拦住,他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那边人带着枪。”
  “非法持枪。”虞商眉心皱得死死的,这在国内当然是犯法的,但祁烽能带大量枪械,就表示他无所畏惧,甚至可能有内奸。
  田阮越发担心,“不管祁烽有什么目的,我先去。你们殿后。”
  路秋焰不同意,“太危险了。”
  田阮顾不得其他,这就走了出去,大步冲向1号房,外面果然守着人,见状都紧张地摸向腰间,显然,他们的腰间藏着枪。
  “我来找虞惊墨。”田阮说,“让开。”
  两人并不让,凶狠地瞪着田阮。
  田阮紧张得手心冒汗,却有一道高挑的人影悠闲地走来,“贺兰斯?”
  贺兰斯话不多说,三下五除二把那两人打趴,缴获枪支把玩,一脚踹门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田阮:“……”


第208章 
  田阮知道贺兰斯此人有点疯癫, 别看面若好女,实则暴戾恣睢,轻易招惹不得。他也不是没见过贺兰斯将人差点踢残的景象。
  但时间久了, 贺兰斯总以不着调的艺术家形象示人,田阮几乎忘了, 这也是个凶残的主儿。
  空手夺枪, 完全就是贺兰斯能干出来的事。
  “……不开不开妈妈没回来~”贺兰斯唱完, 见眼前的门还是紧闭,笑着将枪上膛。
  守门的两人见状连滚带爬过来欲要阻止,“别!”
  贺兰斯的手指修长白皙, 在漆黑枪支的映衬下透出淡淡的粉,手背有细细蜿蜒的青筋,食指指尖搭在扳机上,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两人, 笑得唇红齿白:“看你们吓得, 都快尿出来了。”
  田阮默默挪到贺兰斯身边。
  就在这时, 门咔哒一声开了, 露出脸的是一个面色肃然的陌生男子,从黑色制服来看,应该也是个保镖。
  贺兰斯漂亮的狐狸眼斜乜, 大喇喇走了进去,田阮赶紧跟上。
  此间会所装修得尤为金碧辉煌, 空间宽阔, 进门就看到窗边的沙发区,两侧的褐色真皮欧式沙发上, 坐着两道高大的身影,其中一端坐, 一翘着二郎腿。
  “虞先生!”田阮跑过去。
  虞惊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看到他,脸上也是没什么波动,只眸光深了几许,嗓音平静:“今天有事,没能去接你。”
  “我没事。”田阮快步走到他身边,目光上下梭巡,“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祁烽左手拿着威士忌,右手搂着周顾,扭脸看到贺兰斯,他将周顾往边上一推,勾唇笑道:“lance,你可算来了。”
  贺兰斯手里转着枪,周顾见状站了起来,若有似无地挡在祁烽身前。祁烽并不领情,反而越过周顾,将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放在周顾手里,张开双臂朝贺兰斯走去。
  “我可想死你了。”
  枪口无声地抵在祁烽心口,贺兰斯好笑地看着他。
  瞬间,五六支枪指向贺兰斯。
  “哥!”周顾也拿出了枪。
  祁烽还是笑着,手臂慢慢放下,“那群没用的废物,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贺兰斯语气悠闲:“早知道你贩毒,就该趁你小时候就干掉。”
  祁烽笑出声:“可惜,你已经错失良机——而且你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
  贺兰斯把枪翻转一圈,“确实不是。”他双手撒开,两把枪悉数砸在地上,“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不管杀的是不是最大罪大恶极的人。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祁烽的保镖们渐渐放下枪械,只有周顾而举着,祁烽扫去严厉的一眼,“放下。”
  周顾沉默地放下了枪。
  贺兰斯饶有兴味地看着周顾,“周大才子,你跟着祁烽这个文盲真是受委屈。不如这样,你跟着我,虽然我没什么钱,但养个小情人还是可以的。”
  周顾:“……”
  祁烽:“……”
  田阮:“……”
  果然,贺兰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当着祁烽的面挖人家的小情人,某种意义上,和祁烽也算臭味相投。
  田阮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然将他大哥置于何地?没等他开口,大反派先说话了——
  “你要是想要周顾,也不是不可以。”祁烽说。
  贺兰斯眉梢微挑:“哦?你舍得?”
  周顾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如纸来形容。
  祁烽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贺兰斯昳丽狡黠的脸,“作为交换条件,你要离开虞惊墨,给我玩玩。”
  “……”贺兰斯掏了掏耳朵,“抱歉,你好像疯了,我听不懂你的疯话。”
  田阮:“??”
  祁烽轻蔑地看着虞惊墨,“你让我把花送到虞家庄园,不就是和虞惊墨有染?我调查过,你这些年唯一走得近的人,就是虞惊墨。”
  “……”
  “只可惜,他有夫人了。”祁烽的目光落在田阮身上,“还是一个高中生夫人。不得不说,虞先生,你比我变态。”
  “…………”
  虞惊墨稳如泰山,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水,淡声问:“贺兰斯,你觉得呢?”
  田阮忍不住咆哮一声:“祁烽你有病啊!”
  贺兰斯认同:“病得不轻。”
  祁烽眉心微蹙,唇角却还翘着,“难不成我猜错了?”
  贺兰斯笑得花枝乱颤,掠过祁烽和周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朝悠闲喝茶的虞惊墨,“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和虞惊墨虽然也算从小相识一场,但青梅竹马那一套还是算了。要是感兴趣,我早就出手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贺兰斯要是对什么人有“性”趣,肯定会主动出击。这么多年没对虞惊墨出手,那是真的下不去嘴。
  青梅竹马什么的,只适合在书里延伸出爱情,现实中就会“啊,他小时候流鼻涕吃进了嘴里”“他穿开裆裤那会儿唧唧老小了”“他小时候连翻十八个跟头,一头杵地上去,留了个大疤丑死了”……
  黑历史加熟人,这两点能把青梅竹马冰封在友情的分界线上死死的。
  不过田阮确信,虞惊墨应该没什么黑历史,最多小时候橡根有礼貌的木头。
  “不是他。”祁烽脸色冷峻,目光灼灼地盯着贺兰斯,“那是谁?”
  贺兰斯自顾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对窝边草不感兴趣,但对窝边草的窝边草挺有兴趣的,比如这位先生,比如田阮。”
  田阮:“……”
  祁烽冷笑:“我们是一种人,都对有夫之夫感兴趣。”
  贺兰斯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
  “上一次,就感兴趣了。”
  “你给我上?”贺兰斯惊讶,“我还以为你铁1,开个包厢都1号,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我上你。”
  “没门。”
  祁烽冷冷道:“是我无门,还是你只为那人打开门?”
  贺兰斯看着田阮,“这个话题太色了,你看他都脸红了。”
  田阮:“……”
  田阮耳根发烫,“我这是生气,贺兰斯,你的后门只有我大哥能走。”
  贺兰斯掐着手指,“他出差了。”
  田阮一惊:“你什么意思?”
  贺兰斯挥挥手,“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赶紧滚吧。”
  田阮:“一起滚。”
  贺兰斯看了眼那些端枪的保镖,“这是我和祁烽的事,你们滚了,我和他才好说话。”
  “说什么话?”田阮越来越心惊,既然祁烽是为贺兰斯才挟持了虞惊墨,虽然乌龙一场,但祁烽不会轻易放走贺兰斯,这点毋庸置疑。
  贺兰斯也是知道这点,但还是来了。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贺兰斯说,“虞惊墨,带你的小娇妻回去吃饭。”
  虞惊墨起身,面色平静,“祁先生,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苏市,今晚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祁烽眯起眼睛,“吓唬人这一套还是免了。虞先生虽然在苏市呼风唤雨,但走的都是白道,黑暗中那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虞惊墨不再多言,揽着田阮的腰身走出去。
  田阮回头,“贺兰斯……”
  贺兰斯送了个飞吻,“如果你要谢我,记得之后给我一个香吻。”
  田阮:“……”
  包厢门在他身后关上,杂沓的脚步声传来,“爸,你们没事吧?”
  田阮扭头一看,门外守卫的两个保镖又被打趴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没事,回去再说。”虞惊墨道。
  田阮担心:“可是贺兰斯……”
  “已经通知你大哥了。”
  “什么时候?”
  “我的车被挟持来时,至多还有两小时,飞机应该就能降落。”
  “你怎么知道祁烽挟持你是为了贺兰斯?”
  “不是为贺兰斯,就是为你,你大哥知道你和贺兰斯被同一人觊觎,你猜他什么心情?”
  “……日了狗的心情。”田阮说。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的,大反派实在太变态,简直就是直立行走的禽兽。
  贺兰斯的安危只能寄托在杜恨别身上,田阮忧心忡忡地回到庄园,虞商则去送路秋焰回家。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管家什么都没问,只鞠躬道:“欢迎先生夫人回家。”
  刘妈还笑:“先生夫人肯定是去约会了,小俩口感情就是好。”
  田阮笑了笑,心情好了一点,给新书包书皮。
  虞惊墨在书房忙着什么,不多时,他下楼出了门。
  “虞先生?”田阮跟出去。
  只见一辆军绿的大型山地车从大门驶入,庭院灯光大亮,车子后门打开,整齐有序地下来两列总共二十来人的武装部队。
  各个身负枪械,全副武装。
  田阮睁大了眼睛。
  毛七与之互相敬礼,保镖们也都有模有样地敬礼,一齐踏步到了虞惊墨,庄严呼道:“请少校指示!”
  虞惊墨道:“这几日严禁他人出入庄园,护送夫人上下学。”
  “是!”
  田阮有点心虚,他也不知道这心虚哪里来的,明明他是个守法的好公民,“谢谢,谢谢大家。”
  虞惊墨:“解散。”
  武装部队便齐刷刷去轮流值岗。
  田阮回主宅继续包书皮,张姐小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不安全吗?”
  “没有,你不要多想。”田阮不想庄园陷入人心惶惶,“就是部队演练,庄园被抽中了场地,就在这里演练几天”
  这话很轻松地就消除了大家的疑虑,毕竟庄园的佣人保镖大多知道,虞惊墨之前当过兵,还是不小的官职。虽然退伍了,但互通有无,拨个场地只是一件小事。
  包好书皮,正好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过去,田阮试着给自家倒霉催的大哥打电话。
  没想到接通了,“大哥,你回苏市了吗?”
  “嗯。”杜恨别似乎刚下飞机,周身言语嘈杂,脚步匆匆,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节奏很快,“你回家了?”
  “我和虞先生一起回来的。大哥,贺兰斯还在祁烽那里。”
  “我知道。”杜恨别嗓音沉沉,像浸在冰冷的海水里,“你为什么不早说,祁烽是个毒枭?”
  “……我没证据,怕你不信。”田阮说,“而且我想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把电话挂了。”
  杜恨别深吸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早些告诉我。”
  “哦。”田阮也没想到祁烽动作会这么快,他还以为至少会和贺兰斯周旋一段时间,而且公司不是垮了,居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罢了,也不能怪你。”杜恨别说,“我现在定位到了贺兰斯的位置,不聊了。”
  “大哥,你一定要救出贺兰斯啊。他……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是吗?”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要不是真喜欢,怎么可能屈居你身下。”
  “……嗯。”杜恨别把电话挂了,夜色中,劳斯莱斯飞速驶向苏市郊区一栋已然废弃的高楼。
  高楼之上,只有寥寥几扇窗户亮着灯,最亮的那盏灯,在第十八层。
  “地狱有十八层,这楼也有十八层,是不是寓意很好?”祁烽给贺兰斯倒了一杯威士忌,橙黄的酒液浸在晶莹的冰块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煞是动听。
  “是不错。”贺兰斯站在落地窗前放目远眺,但见星子漫天,璀璨生辉,“不知道地狱的景象,和这里有什么不同。”
  祁烽将方形玻璃杯递给他,“让我们为这个美好的夜晚干杯。”
  贺兰斯与之碰杯,慵懒地一笑:“这大楼就是你在苏市的根据地?”
  “可惜生意做不成了,破产了。”
  “如果你有点耐心,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是东山再起,还是被抓,哪个更有可能?”
  “后者。”贺兰斯毫不避讳地说,“苏市不是法外之地,你这条违反乱纪的大鱼,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祁烽看着他的狐狸眼,这双眼睛实在匹配贺兰斯这个人,狡猾剔透,薄情狠辣,又漂亮得不可方物,雌雄莫辨。
  “小时候,我总以为你是女孩子。”祁烽开口,说着便自顾笑起来,“还记得我们当邻居的那段时光吗?”
  为了拖延时间,贺兰斯当然愿意陪他回忆往昔,“当然记得。”
  ——那时候,贺家还没没落,祁烽刚随着母亲搬来。
  祁烽是上一代毒枭的私生子,被原配追杀,没办法,老毒枭只好将祁烽母子两个藏起来,走走停停,祁烽跟着母亲奔波了十年。
  从记事起,祁烽就恨上了那个让他母亲怀孕,东躲西藏的男人。每一次到来,那个男人总是故作深情,和他母亲做苟且之事。
  有一次,他看到了,从此对男女之事深恶痛绝,所谓的深情不值一提,不过是为了那种事做幌子罢了。
  十一岁时,祁烽跟着母亲搬到苏市,住在别墅区,依旧过着和之前一样的锦衣玉食生活。唯一改变的,就是那个男人越来越少来了,母亲经常哭,说她年老色衰,拴不住男人的心了。
  祁烽冷眼旁观,恶毒地想,最好那个男人死在其他女人的身上,他母亲就能解脱了。
  搬来这里的第三天,祁烽发现邻居家有个极为漂亮的“小女孩”,漂亮到让他第一次看见,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奇怪的是,小女孩穿着男孩的衣服。
  这个别墅区算是当时苏市顶级的小区,住的非富即贵,邻居家的小女孩俨然是全家最受宠的,随行就有四五个保镖。
  祁烽偷偷地看着,从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心思,如果他把这个小女孩打了,幸福的邻居一家,是不是也会像他家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这样的念头在一星期后付诸行动,祁烽从二楼往邻居家偷瞄,看到小女孩独自在偌大的院落里画画,当即知道机会来了。
  他带着男人留下的昂贵甜品去敲了门,装出礼貌的样子自我介绍一番。
  贺家没有防备,很欢迎地让他进去了。
  祁烽和那家的老爷子说了几句,道:“我可以找您的孙女玩吗?我常常看到她,一直想和她玩。”
  “孙女?”贺老爷子哈哈大笑,挥挥手,“去吧。”
  在佣人的带领下,祁烽第一次和贺兰斯见面。
  “lance,这位是邻居。”佣人笑道。
  祁烽又想,好洋气的名字,果然是个洋娃娃。
  当时贺兰斯也不过八九岁,笑起来又纯又甜:“你好啊。”
  然后祁烽就坐着看贺兰斯画画,吃了佣人送来的茶点,等佣人都走了,祁烽眯眼看着“小女孩”纯净无暇的脸蛋,还带着圆鼓鼓的婴儿肥,看上去很好玩。
  祁烽想了想,先推了贺兰斯一把。
  贺兰斯一下子跌进花丛中,颜料悉数泼在洁白的荷叶边衬衫上,不可思议地瞪着祁烽,“你做什么?”
  祁烽:“就是想打你。”
  贺兰斯:“……”
  贺兰斯拍拍身上的颜料,将画笔珍重地放在一边,稚声稚气地问:“你想打我?”
  “没错。”祁烽亮出拳头,“最讨厌你这样的女孩了。”
  贺兰斯翻了一个白眼,猛地如同一个小钢炮跳起来,灵巧地扑打过去,“最讨厌有人说我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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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锵锵噼里啪啦一顿胖揍后,祁烽鼻青脸肿。
  贺兰斯除了衣服更脏了一点,毫发无伤。
  祁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对,这是小男孩,他居然被比自己小两三岁的人打了,还打得那么惨。
  贺兰斯原地舞着拳头跳跃,“还来吗?”
  祁烽恶狠狠地说:“我跟你没完!”
  然后又被胖揍了一顿。
  “……”
  此后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只要祁烽去招惹贺兰斯,就是一顿胖揍。
  他不理解一个瘦得跟豆芽似的小男孩,怎么就那么厉害,打起架来像只猴子,出手快又准,堪比专业打手。
  祁烽母亲哭过几次,向毒枭告状,那个男人扬言要灭了贺家,后来又消停了。
  “祁烽,贺家有那么点实力,咱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那个男人如是说。
  祁烽鄙夷地看着他,小小的年纪,眼中满是仇恨。
  那男人反而大笑:“不愧是我的种,有种!”
  祁烽挨揍了半年后,决定改变策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主动和贺兰斯交朋友。然而贺兰斯不吃糖衣炮弹,祁烽厚着脸皮跟了两个月,才得到了这小祖宗的青眼。
  那之后祁烽就像只舔狗,舔了好长一段时间贺兰斯,贺兰斯终于承认祁烽是他的小跟班,打架都有面子了。
  祁烽忍辱负重,忍着忍着更加变态。
  他的眼睛恨不得长在贺兰斯身上,想看他威武打架的样子,看他画画的样子,还有他脱下外套,露出单薄身形的样子。
  从十一岁到十六岁,祁烽情窦初开,梦里都是贺兰斯。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持续下去,终有一日,他会完全得到贺兰斯。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那个毒枭生父,被叛徒给杀了。
  叛徒强占了生父的原配和儿女,生生地将他们给折辱死,手段之狠,吓病了万里之外的祁烽母亲。
  不过小半年,祁烽母亲便病逝了。
  又过了几个月,祁烽被他生父那派的人找到,希望他继承“家业”,夺回主权。
  祁烽没有权利拒绝,他被硬生生掳走,一夜之间,他在苏市的生活痕迹彻底消失。
  从十一岁到十六岁,五年的时间里,他认可了这座城市,和贺兰斯相熟,他的朋友、亲人、恋人,只有贺兰斯——他自以为的。
  但这一切终止在那个夜晚,祁烽来到边境,见到了那个年过九十,就是不肯合眼的“爷爷”。
  在祁烽接手“家业”后,他只是稍加管理,便将失去的一切都夺了回来。那个叛徒跪在他脚前,他根本懒得看,给了痛快的一枪作为奖励。
  毕竟,他也不喜欢那个追杀他的原配。
  午夜梦回时,祁烽总梦到贺兰斯,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如果派人调查又会留下痕迹,只能日复一日地煎熬。
  多年后,祁烽站在挑战法律的制高点,脚下是万千骸骨,与蒸腾毒雾,唯一能让他心情有所波动的,还是那个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人。
  于是他找了一个和贺兰斯有三分像的少年,聊以慰藉。
  “……你是无可替代的。”祁烽看着近在咫尺的贺兰斯说。
  贺兰斯又喝了一口沁凉的威士忌,酒入喉咙反而如刀割般滚烫,笑吟吟地说:“如果你不出现,我早把你忘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有开始,就有结果。你的结果是什么呢?”
  祁烽面色陡然冷如冰霜,“你觉得我会死?”
  “为什么不呢?”贺兰斯反问,“你又不是神或魔,你只是一个凡人。祁烽,你会死的。”
  祁烽低低地笑起来:“那至少死之前,我要得到你。”
  他欺身靠近贺兰斯,却在瞬间,落地窗哗然破碎,碎片迸溅,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划破他的脸。血珠顺着脸颊滚落,他却来不及分辨,猛地扭头朝窗外看去看去——
  一袭高大的身影破窗而入,利落的身手如同专业的营救人员,但他的身上分明还穿着西装革履,甚至连头都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还戴着金丝眼镜。
  仿佛一个斯文的入侵者,不带任何敌意似的。然而下一瞬间,贺兰斯就被劫到了那人怀里。
  到此时,祁烽才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他猛地瞳孔一缩,就要上前抢人。
  却在这时,一点红点直射他的脑门,他猛地顿住,再也前进不得,危机感遍布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危险”的感觉。
  是狙击枪。


第209章 
  杂乱不堪的废弃大楼办公室内, 气氛僵持。
  酒水撒了一地,碎玻璃折射出一道道破碎的光芒,映照在此间三人身上。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呼啸而入, 冰冷的夜风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门外传来飒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撞开, 周顾与两个保镖端着枪冲进来, 迅速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侵入者。
  “哥, 你没事吧?”周顾紧张地问。
  祁烽不言语,如同一头恶狼紧盯侵入者,以及被侵入者牢牢圈固在怀里的贺兰斯。
  楼外楼上狙击红点若有似无地偏离轨迹, 让其他人看到。
  周顾嗓音一紧:“这是……”
  贺兰斯平定呼吸,忽的笑了一声,狭长妩媚的狐狸眼斜乜身后的男人, 只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 与幽幽反光的金丝眼镜。
  杜恨别垂眸, 藏在冰冷镜片后的那双深棕色眼睛仿若无机质, 而在对上贺兰斯的瞬间, 微微弯起,是一个凉薄又柔软的弧度:“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顺势而为了?”
  贺兰斯语气悠闲:“谁知道呢。”
  杜恨别抬起眼睛, 将贺兰斯拽到身边,这个角度可以避开枪口, “如此良夜, 打扰了。”
  祁烽语调冷冷:“你就是贺兰斯的姘头?”
  “姘头?”杜恨别似玩味,又似嚼着冰渣, 眼帘微垂,“你是这么跟别人介绍我的?”
  贺兰斯耸肩, “我可没这么说。”
  “你是什么介绍我的?”
  “还没来得及介绍。别人以为,我和虞惊墨有一腿。”
  “?”
  祁烽看着他们自然亲密的互动,脸色冷凝得快滴出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杜恨别淡声道:“杜恨别。”
  杜家?祁烽搜索记忆,没听说国内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杜家,如这种可以调动狙击手的更是闻所未闻。国内没有,但在欧洲那边,倒是有个DU姓的大家族,黑白通吃,近些年有些洗白的迹象,势力依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祁烽听那个已经死透的毒枭老头子说过,要想把生意做到欧洲,是绕不开DU家的。
  “DU?”祁烽问。
  杜恨别微微一笑。
  贺兰斯:“do?你们要do??”
  “……”
  杜恨别的手在贺兰斯瘦削的肩头紧了紧,似笑非笑:“你这张嘴,也只能在这里胡说了。”
  贺兰斯心有灵犀一点通,眉梢微挑——看来他的嘴回去之后就由不得自己了,刺激。
  祁烽久经风月,怎会听不出言下之意,语气更是淬了冰似的:“杜先生和贺兰斯只是情人,而我和贺兰斯是青梅竹马,如果杜先生肯割爱,条件尽管开。”
  杜恨别目色清凉,看祁烽时不带任何感情,“我是个商人,所有物品都可以交换。有时人也可以,但贺兰斯,不行。”
  “为什么?”祁烽几欲癫狂,“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和我一样的人,他不会安分地待在一个人的身边。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你。”
  杜恨别弯唇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已经离开我两次。我次次都能把他抓回来。”
  祁烽愕然。
  “他的劣根性,没人比我更懂。”杜恨别垂眸望着笑得像只狐狸的贺兰斯,“他疯癫,狡猾,花心,不是个良人。”
  “那你……”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杜恨别道,“烂锅配烂盖,没了烂盖,我这口锅可烧不起来。”
  贺兰斯笑:“回去就让你熊熊燃烧。”
  杜恨别带他走到窗边,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就在四五米外等着,需要飞跃过去。这对常年遭遇各种暗杀的杜恨别不是什么难事,他早就习惯“飞天遁地”。
  如果这是拍电影,他不用威亚就能跳到直升飞机的安全梯上,肯定会收获电影票友的一众好评。
  十八层高楼,一旦坠入,就是地狱。
  杜恨别揽住贺兰斯腰身,问:“怕吗?”
  贺兰斯:“有你陪葬也就不那么怕了。”
  “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还能活很久。”杜恨别带着贺兰斯飞跃而去,强悍的身影在抛物线的降落中,杜恨别利落地抓住安全梯绳索,带着贺兰斯摇摇晃晃。
  而后安全梯升上去,他们被全副武装的营救人员拽进机舱。
  机舱门却没有关,呼啸的风与螺旋桨飞速运转的声音中,贺兰斯回头看了眼那座被抛弃的办公楼,破碎的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红点直指祁烽脑门,而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升飞机没入夜色中。
  “哥,这里危险,我们快走。”周顾劝道。
  祁烽眼色沉沉,最终还是转身大步离开。
  他想,没关系,即便是DU家,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敢随便对他做什么。还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只要时间不歇止,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见面。
  ……
  晚间九点半,田阮准时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最后一次拨通便宜大哥的手机。
  “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心明早起来长痘痘。”杜恨别语气欠欠的。
  田阮并不计较,欢喜道:“大哥你救出贺兰斯啦?”
  “自然。”
  “嘿嘿嘿,那你今晚一定要大干特干。”
  “睡你的吧。”杜恨别把电话挂了,之后彻底关机。
  田阮安心了,美滋滋地躺进被窝,结果越想越激动,完全睡不着。虞惊墨在书房加班,他翻来覆去,决定裹着被子去书房沙发上窝一会儿。
  刚要起来,虞惊墨开门进来,道:“你大哥的事情暂时解决,你可以睡了。”
  “……睡不着。”
  虞惊墨坐在床边,抚着他额头,“睡吧,我看着你。”
  田阮就像一只被顺毛的猫,被温热宽厚的大手一下下地捋着,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就这么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醒来他已经忘记做了什么梦,神清气爽穿衣洗漱,下楼吃早饭。
  刘妈煮了俩红鸡蛋,炸了一根油条给他,每次大考小考,这两样是必不可少的,图个吉利的彩头。
  田阮咬着油条,嘴巴上都是油润润的,反着光,忽听到外面哼哼哈嘿的声音,这就伸长了脖子,从窗户看去。
  遥遥的看到两列士兵带着保镖们在晨练,个个赤着胳膊,从头顶冒热气,看上去仙气飘飘的。
  田阮一下子笑喷了。
  “……”
  直到要上学,田阮脑袋还耷拉着,他的形象全在那一喷中毁了,堂堂虞惊墨的夫人,居然像个刚会吃饭的婴儿那样被照顾。
  虞惊墨捏着他鼻尖,使他抬起脸朝天,“经常做这个动作,就能下去了。”
  有一点食物呛在鼻腔和食道之间,可难受了。田阮只能仰着脖子,像一只求偶的天鹅。
  虞惊墨指节轻轻刮着他洁白修长的脖颈,“食不言,就是这个道理。”
  “我没说话,我就笑了……”田阮委屈巴巴,大清早的就被呛到,是不是考试不利?
  呸呸呸,肯定不是。
  虞惊墨照常送他去上学,“到中午还感到不舒服的话,接你去医院看看。”
  田阮仰着脑袋点点头,这模样就像一只歪着脖子的小鸭子。
  虞惊墨忍俊不禁,看着青年在保镖的护卫下走进德音大门,因为仰着头,周遭的同学都以为怪事,频频投去视线。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一位男同学说。
  “真是一只高傲的天鹅。”
  “田阮!”汪玮奇追上来,“兄弟,你干嘛鼻孔朝天?虽然你鼻孔好看没有鼻屎,也用不着这么炫耀吧?”
  田阮:“……”
  汪玮奇越看越觉得心虚:“你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我今天很正常吧??”
  田阮:“我呛到了,没有看不起任何人。”
  “……”
  直到教室,田阮也没能把倔强的油条小渣渣弄下去,欲哭无泪。
  路秋焰踩着上课铃声进门,见他这样,眉头一皱:“谁欺负你了?”
  田阮:“油条。”
  “?”
  “油条欺负我了。”
  “你等着。”路秋焰出门,把称号“老油条”总爱开女生黄色玩笑的男生给打了一顿。
  老油条:“???救命!”
  班主任进门分发周考试卷,扫视一圈,“路秋焰呢?”
  田阮:“上厕所去了。”
  话音刚落,路秋焰就在教室门口说了声“报告”。班主任没有多作计较,让他进来考试。
  小考都是在教室,并且为了不影响学习效率,这学期就不分班了。
  田阮一边喝水,一边写试卷,正做题入神,冷不丁听到广播里胡主任咳嗽了一声,吓得心头一梗,油条渣渣落进了肚里。
  那一瞬间,田阮忽然有点感谢胡主任。
  胡主任公鸭嗓的声音响起:“在此通报批评高三1班路秋焰同学,刚才收到5班尤条同学的控诉,今早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他打了一顿!”
  田阮:“……”
  胡主任:“简直无法无天、莫名其妙!尤条同学说路秋焰同学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路秋焰却突然冲进5班,把人家揪出来打了一顿!那是一片叫好……啊不是,同学们都惊呆了,胡言乱语了。”
  田阮:“……”
  胡主任:“路秋焰,虽然你长得帅,但也不能随便打人。就算尤条同学嘴巴贱了点,喜欢开黄色玩笑,但也不能直接动手打嘛,多不成体统。要打就拉到没有监控的小树林偷偷打一顿……啊不是,我也开始胡言乱语了。尤条同学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你去医务室看看就行,不收你钱啊。”
  田阮:“……”
  如果数学题目有计算油条同学的心理阴影面积,那肯定是无限大。
  路秋焰不动如山,专心写题,仿佛打人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及至第一门考试结束,田阮也没好意思对路秋焰说出真相,算了,打了就打了,也算阴差阳错替天行道。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田阮一人,就连向来板正的虞商,都没对路秋焰进行批评教育。
  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油条同学眨眼就被大家遗忘。
  生活仿佛回到正轨,田阮每天上学放学,假期和周末一半用来学习,一半用来放放松。偶尔想起大反派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也会关注一下。
  虞惊墨说,祁烽消失了。
  也许是走了,也许是藏起来了,总而言之,这个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不能用了,只能待在暗处。
  田阮为此有些忧虑,总怕这人时不时再冒出来搅浑一池水。
  苏市基本在虞家的掌控之下,虞惊墨都查不到的人,那只能说明,祁烽至少是离开苏市了。
  周末的一次文学爱好者交流会,田阮又见到了周顾,他很惊诧,周顾竟然没有走?那么是不是说明,祁烽还藏在暗处?
  交流会上有来自各高校的名师,文坛的巨匠,周顾在其中只能算作小角色。但他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形象获得了广大书迷的喜爱。
  田阮是带着虞啼来的,她只对耽美文学感兴趣,火眼金睛地找到一位专门写耽美的女作家,就跟人家聊开。
  田阮百无聊赖之际,随手捡起一本随笔翻看。
  “你也喜欢我的书?”
  田阮抬眼看到周顾,故作镇定地放下书籍,“没想到你还敢出现。”
  “为什么不?”周顾的声音在会场各种嘈杂的声音中显得清如泉水,叮咚作响,那一双眼睛含情似的,微微上扬着,“如果人类只有一个身份,也太无趣了,不是吗?”
  田阮发现此人确实与贺兰斯有三分相似,不仅眉眼,后天形成的那种混不吝的气质也是。但在祁烽眼里,这个永远只是赝品,比不上贺兰斯。
  而周顾身上有一种文人的傲骨,尽管这傲骨被黑暗侵蚀消磨,依旧能支撑他待在祁烽身边,做他的左右手。
  而人在拥有左右手的时候,是不觉得有什么珍贵的,直到失去。
  “那现在祁先生是什么身份?”田阮反问,“阴沟里的老鼠?”
  周顾脸色冷淡下来,“千人千面,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活在光明中的。”
  “权利?”田阮觉得好笑,“也许他小时候没得选择,但现在有弃暗投明的机会,他为什么不?”
  周顾:“如果他这么做了,只会万劫不复。”
  “你指的万劫不复是牢底坐穿?但至少不用躲躲藏藏,争取缓释的机会也不是没有。他终究无法舍弃现有的权利、金钱、地位,他哪怕当黑暗中的国王,也不愿成为光明的囚徒。”
  周顾盯着他,人声如同潮水,在他们耳边退去,他问眼前的青年:“那你呢?你愿意抛弃所有,只为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吗?”
  田阮:“我愿意,不自由毋宁死。”
  周顾笑了一声:“你太年轻了,就像当年的我。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什么光明自由,都是虚妄,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真的。只有自己的心是真的。”
  田阮一针见血:“这不就是俗称的恋爱脑。”
  “随你怎么说,我问心无愧。”
  田阮也不指望一个常年和毒枭相伴的人,三观会有多么正,即便周顾知晓所有大道理,他也做不到抛弃祁烽。
  只有祁烽抛弃周顾。
  交流会即将结束,在闭馆之前,田阮将虞啼拉了出来。
  虞啼依依不舍地伸出尔康手,“太太!我们下次再见,我请你吃大餐!!”
  女作家挥挥手,并飞了一个香吻。
  虞啼直接脸红了。
  田阮:“……”
  为了不让他的未成年侄女被拐,田阮强势地将虞啼塞进玛莎拉蒂。
  虞啼笑得跟个傻瓜似的亲着亲签本:“太太好会做饭,饭饭好香~”
  田阮刚要进车里,猛然间,他后腰被一股大力拽倒,旋即被塞进另一辆车里,车门砰的关上,马达声传来——
  虞啼:“?小叔父?”
  司机:“!!!”
  保镖的车立即追赶上去。
  陌生的车厢,陌生的香水与皮革混合的气息,田阮对上一张堪称英俊的,却恶意满满的脸。
  “……祁烽?”田阮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到车顶包,嗷一声弯腰蹲了下去。
  祁烽就坐他旁边,悠闲地看着,“没了贺兰斯,把你劫走也不错。”
  田阮愤怒:“你他爸的有病啊!我是高中生!”
  祁烽嗤笑一声:“装什么高中生,我查过了,你二十一岁,去年就和虞惊墨结婚了。”
  田阮试图打开车门,却被紧紧锁着,“既然你知道虞先生是我丈夫,就该知道,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好果子?好果子都被别人吃了,我还能吃什么好果子?”祁烽欲要捏住青年的下巴,却被厌恶地躲开,指尖摩挲,“我见你有趣,也就玩个两三个月,厌了就把你送回来。你最好老实点,讨我欢心,不然还有没有命回来,可就不一定了。”
  “呸!”田阮懒得废话,这就和祁烽扭打起来,拳头膝头铁头全都用上。
  祁烽:“……”
  “哥!”副驾驶的周顾惊叫道,“后面追上来了。”
  祁烽一边要制伏田阮,一边额冒青筋发号施令:“其他车呢!”
  语罢,四五辆和此车一模一样的越野并排一起,互相交错,在一个分叉口一起分开,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没有车牌,根本无从分辨到底那一辆才是劫走田阮的那一辆。
  毛七猛地刹车,脸色如冰冻了般,随后只能去追其中一辆,边拨打电话。
  田阮的双手被手铐铐起来,趴在靠背上动弹不得,从后车窗看,保镖的车已经消失,顿时心凉半截。
  祁烽整了整被打得凌乱的衣服,脸颊火辣辣的,却笑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你是第二个敢这么打我的人。”
  田阮垂头丧气:“你放心,还会有第三个。”
  “第三个?是谁?”
  “不告诉你,等你遇到,你就死定了。”
  “那我很期待。”祁烽盯着他,“但仅此一次,如果你再敢动手,我不介意和别人分享你。”
  田阮:“……”他爸的这是乱入花市了吧?救命!!
  不行,绝不能变成花市。
  田阮扭头看着副驾驶的周顾,“周先生,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周顾:“我是我哥的人,你说呢?”
  “那你也被分享过吗?”
  “……”
  祁烽脸色阴沉:“谁敢动我的人?”
  田阮:“大哥,我当你小弟可好?”
  车内一时安静。
  祁烽嗤的笑出声:“你还挺识时务。”打量眼前青年的细皮嫩肉,“你这样的尤物,我还舍不得分享。”
  田阮打了一个抖,被恶心到了。
  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苟到虞惊墨来救他。
  认贼作哥什么的,田阮也不是第一次了,杜恨别才是真的狠角色……对了,还有他大哥。
  田阮这就给自己的身家加筹码:“大哥,我还有一个亲大哥,就是杜恨别。”
  说到杜恨别,祁烽脸色扭曲,刚才那种调情的神态瞬间消失,冷哼一声:“他上我竹马,我上他弟弟,公平了。”
  公平你爸吊,田阮暗骂一声,眼神透出鄙夷。
  祁烽也不知哪根神经被戳中,迷恋地看着他,“以前,lance也是这么看我的。”
  “?”
  祁烽抬手,猛地掐住青年细长的脖颈,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声音:“再这么看我,我可就要硬了。”
  田阮抿紧嘴巴,眉头皱着,脖颈被一股大力扼住,透不过气,脸颊涨红,眼睛死死地盯着祁烽,像是在说,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祁烽倏地放开他,哈哈大笑。
  田阮猛烈咳嗽,特地将脑袋转到祁烽那边,唾沫星子全飞他身上。
  祁烽:“……”
  反正田阮的原则就是,脸上笑眯眯,心里mmp,能恶心一下祁烽的机会绝不会放过。只要撑到虞惊墨来就好了。
  夜幕降临,田阮被带到了一座废弃的老式居民楼。
  为什么黑帮就喜欢这种废弃的地方呢?那当然是因为安全,不要钱,以及有种淡淡的被世界抛弃的忧愁。
  这要是在电影里,黑老大走在前面,还能耍个酷什么的。
  田阮被带进三楼中间的一栋房子里,逼仄狭小,家具老旧,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他一进去就开始打喷嚏,为了不浪费这个连环十八喷嚏,他专门扭过脸,悉数喷在了祁烽身上。
  祁烽不愧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这都纹丝不动,只冷冷地看着他,“果然身娇体贵,住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田阮揉揉鼻子,“是啊,好委屈。”
  “委屈也受着,你没得挑。”
  田阮翻了一个白眼,却又笑嘻嘻:“我想解手,马桶能用吗?”
  祁烽大步走进去,“我帮你用用看,你过来。”
  田阮脑中警铃大震,“不了大哥,我没有看别人撒尿的恶习。”
  最后还是周顾带田阮去撒尿。周顾还算有礼貌,除了看着他不让他乱跑,在他方便的时候是转过身去的。
  田阮尿完,问:“有没有湿巾?”
  周顾给了他一包湿巾。
  田阮提上裤子,纳闷道:“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怎么就帮着祁烽找小情人?还是一个不愿当小情人的人。”
  周顾见他方便完,转过身道:“他想要的,我自然要弄来给他。”
  “哪怕这个人以后会替代你的位置?”
  周顾笑了:“不会。我的位置永远都在,没有替代之说。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位置而已。”
  “你心可真大。”
  周顾垂眸,“不然还能怎么办。男人的裤腰带那么松,他从来不会挂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也没那本事。”
  田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周顾,你拴不住他的心,但你可以拴住他的人,信不信?”
  “不信。”
  田阮在他耳边说:“我传授你一些房中术,都是我和虞先生实践得来,我不传外人,你是我第一个徒弟。”
  周顾:“……”
  只要今晚周顾把祁烽缠住,那田阮就安全了。


第210章 
  周顾原本对田阮的话嗤之以鼻, 他十五六岁就跟着祁烽,那档子事早就熟稔于心,不说有多么高超的技巧, 这么多年下来,他和祁烽早就对彼此的身体一清二楚, 也就没什么激情了。
  在祁烽火气大的时候, 也只有他经得住磋磨。
  “就你?”周顾和田阮差不多高, 身形偏扁瘦,衣服单薄,五官秀美, 挑眉时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田阮大言不惭:“没错,我的房中术可以说无人能及。”
  周顾不信,笑道:“你才和虞惊墨结婚一年多吧?”
  “这种事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是用天赋。”田阮说着悄咪咪覆在周顾耳畔, 隔门有耳, 传授那种经验不好太过张扬, “我现在就告诉你房中术第一式,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
  “你这个衣服不修身,把外套脱了,裤子换成紧身一点的, 突出你的翘臀。”
  “……”
  周顾不太想学,他又不是鸭子。
  田阮仿佛看出他所想, 抓紧时间煽风点火:“难道你想看着祁烽一直在别人身上流连忘返?别人躺在祁烽身下宛转承欢, 你不会吃醋?”
  周顾漫不经心道:“早就习惯了。”
  田阮:“难道你不想他以后只为你一个人心动,只想和你上床?”
  “……”
  田阮颇有传销诈骗的资质, 神神叨叨:“拴住了他的唧唧,迟早有一天, 他整个人都是你的。只能为你鸡动。”
  周顾看着他,沉吟半晌,“我就信你这一次,但我不会拜你为师。”
  田阮大方地说:“传道授业,乃师者的职责。我不求回报,只要你好我好大家好。”
  周顾自是明白田阮为了什么,这不失为一件双赢的事,如果他能拴住祁烽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今晚田阮是逃不掉了。
  谁会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周顾自认不是圣人,他也不例外。
  会吃醋,会心痛,会发疯。还要强装不在意。
  “你知道一个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在哪里吗?”田阮煞有其事地打量周顾,个子不高不矮,但腰细腿长屁股翘,身段绝佳。
  “胸,屁股?”周顾给出大众的回答。
  田阮摆了摆手,露出一截细腻白皙而骨感的手腕,皮肤下有细细蜿蜒的青紫色血管,腕骨微微突出。
  莫名的,周顾的目光停留在那里,仿佛有什么魔力。
  “是手腕,和脚踝。”田阮说。
  他不是空口无凭,因为每次虞惊墨牵着他手时,总喜欢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腕内侧,按着温热的血脉,偶尔还会细细嗅闻。
  又譬如每次完事的早上,虞惊墨给他穿袜子,手总是在他的脚踝流连许久,握着时像捧一柄玉如意,时而俯首亲吻。
  周顾身为文人,对此间的暧昧一点即通,“手腕脚踝通四肢,控制了这两个地方,等于将一个人控制。确实性感。”
  田阮:“所以,你要把它们露出来。”
  周顾依言照做,卷起袖口与裤脚,“这样?”
  “袜子脱了。”田阮又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直到此间门被大力敲响。
  是祁烽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偷情?这么长时间屎都拉完了吧?”
  周顾去开门,“哥,田阮便秘。”
  田阮:“……”
  祁烽颇为嫌弃地看了眼田阮,“洗干净。”
  田阮忍了又忍,努力将周顾的“恩将仇报”给忽略,“我被绑架了,有点紧张,所以便秘了。”
  “拉完了?”
  “还没,还要拉。”田阮为了自己屁股的清白,只能豁出脸面。
  祁烽脸色越发嫌弃,想不到一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少年,居然会便秘,哪里还有心思上。他打量了一眼周顾,忽然发现,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今晚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祁烽说不上来,只是身体很诚实,笑眯眯地揽住周顾,“走,去吃饭。”
  周顾笑了笑。
  田阮跟上去。
  祁烽脚下一顿,两个黑保镖拦住田阮,祁烽回首道:“你先拉完,才可以吃饭。”
  田阮:“……”
  还有没有天理了,不拉屎就不给吃饭??
  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田阮肚子疼了起来,狼狈地逃到厕所关上门。
  三分钟后,他有气无力地出来,晚饭没吃,早上中午吃的全都排空了,他是一点“存货”都没了。
  田阮开了门,对两个门神似的黑保镖说:“我饿了,想吃饭。”
  其中一个保镖给他拿了一桶泡面,一壶开水。
  田阮傻眼,“祁烽吃的是什么?就给我吃泡面?”
  “有的吃就不错了。”黑保镖说,“以往你这样的人质,都是饿个三天,再打三天,就什么话都听了。”
  以祁烽的变态,这种事还真能做出来。田阮很识趣地拿了泡面,自己泡着随便对付两口。
  一边吃,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
  田阮偷偷摸摸拿出手机,一般这种情况下手机应该被没收了,但他的手机还在,只能说明一点,祁烽并不怕他通风报信。
  在读书交流会中,手机静了音,此时将静音关闭,霎时好几条信息叮咚叮咚涌进来。
  有同学的,有虞啼的,还有路秋焰和虞商的。
  田阮立即点开虞惊墨的对话框。
  虞惊墨: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再等两小时。
  虞惊墨:如果真的威胁到你,保全自己为上策。
  虞惊墨:不用怕,无论发生多坏的情况,我爱你。
  田阮怔住了。
  刹那间,酸甜苦辣咸数种滋味涌上心头,汇成一股洪流,几欲冲垮田阮的泪腺。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闻到了泡面的香气。
  在那馥郁的食物香气中,若有似无藏匿一种木质的温和气息。
  泡面是不会发出这种味道的,只是田阮的幻觉罢了。
  他忍回眼泪,两根拇指在二十六字母上戳了好多下。
  田阮:虞先生,我没事,我在吃泡面。
  田阮: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田阮:我也爱你/玫瑰
  几乎是发过去的同时,虞惊墨的消息就回了:只给你泡面吃?
  田阮:嗯,好久没吃,还挺好吃的。
  虞惊墨:等我,最多两小时,我会赶到你身边。
  田阮:嗯。
  简短的几句话,田阮的心却定了下来,只要再拖延两小时,就能安全地回到虞惊墨身边。
  黑保镖忽然开了门,皱眉道:“谁准你使用手机的?”
  田阮坐在遍布灰尘的桌前,泡面的热气缭缭绕绕,“祁烽啊,他又没有没收我手机,你管得着吗?”
  黑保镖吭哧半晌,“你要是敢通知条子,跟你没完。”
  “原来你们也怕警察叔叔啊。”田阮打开泡面吸溜一口,空虚的胃得到了满足,“我不会报警,既然你们停在这里,就代表警察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不是吗?”
  黑保镖冷笑:“算你聪明。”
  虽然这里只是临时修整的地方,但周遭大片荒废的土地,只有几家农户,就算是最近的乡镇公安,也要驱车一小时才能过来。
  田阮:“所以我用不用手机完全没影响,吃个泡面刷个短视频,这点娱乐都要剥夺的话,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
  “别废话了,赶紧吃你的。”黑保镖不耐烦道,“等你吃完,洗洗屁股到祁先生房里。”
  “……”田阮没有搭理,心思活络,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周顾应该能勾住祁烽。
  虽说新瓶装旧酒,那旧酒早就没什么滋味,但只要包装的好,祁烽总不会放着现成的美人不弄。
  田阮一边吃泡面,手指熟练地点开和路秋焰的聊天页面,一气呵成打了视频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路秋焰似乎刚洗过澡,躺在床上头发都没干,一脸百无聊赖,“干嘛呢,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在哪儿?”
  田阮的背景是一面破旧的墙壁,积满厚厚灰尘的墙纸七零八落地撕扯垂挂下来,成为蜘蛛的结网基地,年代久远的年画一角被风吹得一颤一颤,漏风的腐朽格子玻璃窗发出吱呀的声响。
  如果这是在恐怖片,妥妥的凶宅场景。
  田阮的脸还没泡面桶大,睁着眼睛吸溜弯曲的泡面,手机靠在桌边的墙上,漫不经心地说:“我又被绑架了,正在吃泡面。”
  路秋焰:“…………”
  田阮:“明天星期一,我可能要迟到,教室卫生你先帮我打扫一下。等下次我再帮你打扫。”
  路秋焰不可置信:“这不是什么特效吧?”
  田阮叹气:“我也希望是特效,这种倒霉事怎么总是被我碰上。”
  某种意义上,路秋焰忽然有点佩服田阮,绑架这么小概率的事,田阮居然能碰上两次。“靠,虞商怎么没告诉我。”
  田阮想了想,“他可能也不知道吧。”
  “你是他小爸,你被绑架他居然不知道?”
  “虞先生知道就好,虞商知道也无济于事,他又不会虎躯一震,祁烽周顾齐刷刷跪下给我磕头认错。”
  “是祁烽绑架了你?”路秋焰神色严肃起来,“别吃了,万一这里面下药……”
  田阮猛地顿住,“不会吧?这泡面我亲手开的,亲手泡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田阮悲伤地放弃了吃了一半的泡面。
  路秋焰:“你要是饿,就吃点空气。”
  田阮:“……谢谢,我吃了好多空气。”
  两人聊了约莫十几分钟,忽然听到外面挺大的动静,田阮贴到门口去看,被黑保镖挡住。但他依然从缝隙里看到,周顾正被祁烽拉扯着,似乎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周顾眉头紧紧蹙着。
  祁烽将人打横抱起来,直接走向最后一间房,也就是关押田阮这间房的隔壁。
  田阮及时把门缝掩起来,防止被禽兽看到。
  而祁烽似乎忘了还有田阮,将周顾抱进房间后,砰的踢上门,便凶狠地干了起来。
  动作之大,周顾的闷哼不时传来。
  田阮瞪大了眼睛。
  黑保镖像是习惯了这种事,啧啧叹了几声,尽忠职守地守在田阮门前,奸笑着问:“冷落了你,是不是想一起伺候祁先生?”
  田阮幽幽地说:“我想看你们一起伺候祁先生。”
  “……”似是想到那幅画面,两个黑保镖齐刷刷打了一个抖,恶声恶气地说,“老子是直男!”
  田阮纯心恶心他们:“怪不得会派来看守我,要是喜欢男的,看到我这样的美貌肯定把持不住,然后被祁烽一枪崩了。”
  说罢一把关上门,还反锁了个寂寞。
  田阮拿着手机贴墙,激动得脸蛋微红:“路秋焰听到了吗?他们好激烈。”
  路秋焰:“……你还有闲心听别人的床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听白不听。”田阮乐观地说,现在他和路秋焰搭了话,怎么着也不会发生太离谱的事,“而且周顾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什么意思?”
  田阮不好意思说,又憋不住自己的骄傲:“我不过是教了他一点房中术,居然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
  “房中术?”路秋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这就查了查,“……牛逼。”
  田阮嘿嘿笑起来:“等以后你和虞商用得上的时候,我也教教你。”
  “滚蛋。”路秋焰气得想把视频挂了,又怕田阮挂了,只好掠过这茬继续唠嗑。
  而田阮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天上,从周顾的叫声中估摸着房中术进行到了第几式——
  第一式,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其实就是若有似无的勾引,用自己身上最吸引人的点,照亮心仪之人的眼睛。
  第二式才是重头戏,那就是半抱琵琶半遮面。
  比如平时扭扭捏捏比较拘束,那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就要上前一步,再向后退一步,营造出拉扯暧昧的感觉。
  上钩之后,第三式亦是重中之重,假如平时羞涩放不开,那此时就要完全把自己打开,最好热情似火骚浪贱,叫得越大声,男人的征服欲越强。
  实践得真理,这可都是田阮亲身体会来的……
  而第四式至后面,大多是姿势上的创新,用平时没用过的动作,劈叉,倒立,69,都可以。
  田阮对周顾说:“男人一旦发了情,就是依靠直觉的动物。只要你给一点诱饵,他就能快准狠地死死咬住。只要你停止挣扎,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当然,这也是血泪的教训。
  每次田阮越挣扎,就会被炒得越狠。
  所以他乖乖的,虞惊墨尽兴了,自然会放过他。
  反过来看,只要周顾不再那么“老实”,那祁烽就能充满兴趣。
  “嘿嘿嘿。”田阮听着那边的叫声,刚要放一首英文歌助兴,猛然发现,手机只剩10%电量,“完了完了充电器……”
  没带充电器,也没有充电宝,田阮向黑保镖借充电器无果,只能先把视频挂了,发消息:路秋焰,你说你等我回来。
  路秋焰:?
  田阮:只要你说了,我就能回来。
  路秋焰:我等你回来。
  田阮:算了,这个好像flag。你说你永远是我的亲亲儿媳。
  路秋焰:滚。
  田阮:你说了滚,那就是不会滚的意思/感动
  路秋焰:……
  隔壁的叫声持续了一个小时,而田阮的手机电量也完全没了,在剩最后一点电量血条时,他给虞惊墨发了最后一句话:虞先生我没电了,祁烽和周顾正在做恨,你要是现在来,肯定能看到他们的光屁股!快来!
  虞惊墨:……不看。
  这句话田阮没看到,手机自动关机。
  虞惊墨:等着,我看你的屁股。
  咕咕咕——田阮的肚子又叫起来,他开始想念虞惊墨的大驴鞭……啊呸,是饭。
  春天到了,刘妈昨天还说,要挖野菜给他做春饼吃。
  田阮还纳闷:“家里已经穷到要挖野菜了吗?”
  刘妈:“山上野菜多的咧,不挖就给别人挖走了,你是没见着,那些从山下来的妇人婆子,一天一箩筐地往山下带。”
  田阮还真没见过那场景,虽然整座山头是虞惊墨的,但他并未限制别人来往,只要不是舞到庄园区域就没关系。
  而且紫云观在山上,肯定是要人去捐香火的。
  田阮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挖过野菜,那时候太穷了,没什么钱,就自己挖野菜煮着吃。有一次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三天……那之后就不敢再挖了。
  如果田阮没被抓,今晚应该就能吃上春饼。
  田阮垂头丧气地盯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没了“时间”,他无法计算自己还有多久才会获救。
  总归不超过一小时。
  田阮振作精神,就当上了一节户外活动课,主题就是“被绑架之后如何自救”。
  别说,他们还真上过这样的课程。
  老师将虞商绑起来,由他示范被绑之后如何解开绳索,又如何脱身。
  虞商对各种绳结了若指掌,又有些手脚功夫,整个过程利落又帅气,获得了大片掌声。田阮当时还想,这不科学。
  首先,绑匪不会只有绳子,而没有其他武器。
  在武器是枪的情况下,只有尽量让敌人放松警惕才是上策,不然枪不长眼崩出一颗子弹,年轻的人生可就都毁了。
  在他腹诽的同时,老师补充一句:“如果实力悬殊很大,那就放弃挣扎,等着家人拿赎金。”
  果然,每次被绑架的田阮只能等着获救,他能做的,就是减少匪徒对自己的伤害。
  要是钱没了,人也被打了,那才是亏上加亏。
  田阮很有自知之明,闭眼听隔壁的动静——没了。
  “这么快?”田阮摇摇头,“每次虞先生都要好几个小时,祁烽不行啊,才一小时就萎了。”
  话音刚落,铁门大敞,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田阮吓了一跳,皱眉看去,只见是衣衫松松垮垮的祁烽。
  祁烽眉眼之间皆是欲色,唇角勾着,上薄下厚的唇吐出如同蛇信子的冰冷话语:“你这招声东击西确实高明。”
  田阮寒毛竖起,警惕地后撤一步,“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用周顾绊住我,这样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祁烽信步走进来,皮鞋踏在老旧残损的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声响,“你很聪明,却自作聪明。”
  田阮捏紧手机,堆出谄媚的笑容:“周顾不好吗?他那么喜欢你。”
  “他当然好。”祁烽说,“但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兴奋。”
  “……”果然是大反派,想法就是比普通人变态。
  祁烽步步逼近,“周顾做的,就是你在虞惊墨身下做过的?很不错,我很喜欢。所以,你可以再做一遍。”
  田阮:“呵呵,我不做,你是不是觉得我欲拒还迎?”
  祁烽将他逼到窗边,冷风呼啸而入,吹乱他的头发,也遮盖了青年的眉眼,“没错。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挣扎,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任我玩弄的棋子。”
  棋子的想法谁会在乎?
  田阮退无可退,将手机塞进裤口袋,施施然说:“我没有做过别人的棋子,不知道棋子应该受什么样的摆布。如果你只把我当棋子,那你大错特错。”
  “哦?”
  “不如将我当一个聚宝盆,有了我,你就有亿万的进账——前提是,你得把聚宝盆供起来。”田阮抬眼看他。
  祁烽垂眸,看到青年颤抖的手指,失笑一声:“你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但打从心底怕我对你做什么。”
  田阮:“我不是怕,我是恶心——呕——”偏过头,当真干呕了几声。
  祁烽:“……”
  祁烽猛地掐住他脖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田阮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捉住他手腕,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与凄迷的夜色下亮得惊人,“祁烽,你敢一直抓着我吗?”
  “有什么不敢……”话音未落,他面前的青年忽然用背脊狠狠撞破残存的玻璃,抓着他手臂往外倾斜。
  祁烽立刻扶住窗棂,将田阮狠狠地拽回来。
  田阮抬起膝盖,一脚踢在他蛋蛋上。
  “……”祁烽的脸青紫涨红交错,猛地松开手。
  田阮无所依靠,从三楼的窗户摔了下去,最后不忘又踹祁烽一脚。
  祁烽脸色骇人,然而下一秒,红点瞄准了他,熟悉的危机感让他像一只炸毛的狼,迅速伏地翻滚躲过这一枪。
  紧接着便是砰砰的声响,仿若屋顶即将被掀翻。
  这个夜陡然热闹起来。
  田阮眼前炸开了烟花,是真的烟花,掩盖了枪声。
  他落在一道温暖宽阔的怀抱,鼻尖嗅到清冷温和的木质气息,这一次不是幻觉。他的眼睛忽而湿润,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虞先生。”
  虞惊墨迅速将他带进防弹车,保镖一踩油门飞驰而去。枪弹击打在玻璃与车身上,烟花的光芒覆盖整片夜空。
  虞惊墨吻了田阮。


第211章 
  防弹车飞速奔向城乡结合区的省道, 枪声与烟花的爆响悉数被甩在后方。一个剧烈颠簸,牙齿磕到唇,铁锈味弥漫开来。
  虞惊墨温柔缱绻地吮吸这一点血, 舔过青年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唇,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来, 才慢慢放开。
  烟火斑斓的光从车窗照入, 与那双明澈的双瞳交相辉映。
  田阮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惊墨, 苍白的脸浮出淡红,看了眼驾驶座专心开车的毛七,不好意思说话。
  虞惊墨拥着他, 大手在他光洁细腻的后颈轻轻揉捏、摩挲,就像给受惊的小猫顺毛,“没事了。”
  “大哥来了吗?”田阮注意到有狙击瞄准的红点时, 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嗯。”虞惊墨不是准备万全来的, 武装部队人数不够, 杜恨别的人也只有十几个, 而祁烽这边有四五十人, 个个持枪,只能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祁烽太自信了,又或者说是自负, 才能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打响第一枪。
  田阮坠下窗户前,若有似无地看到红点, 嗅闻到虞惊墨身上的气息, 所以他赌了一把。
  他赌赢了,如若不然, 此时他已经凉了。
  远处的战火渐渐变得零落,防弹车停下来, 与另一辆越野车会和。
  杜恨别站在越野车旁,用警用通讯耳机说着什么。贺兰斯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看到防弹车过来,他立即跑过去把车门一拉,“哦豁,欢迎英雄救美归来!”
  在前方还停着一辆车,以防被跟踪,田阮和虞惊墨换乘那辆车,防弹车回去继续执行任务。
  田阮心脏仍然怦怦跳着,他没空理会贺兰斯的揶揄,对杜恨别说:“谢谢大哥能来。”
  杜恨别一身正装,在夜风的吹拂下,连发丝都没有凌乱,镇定有余道:“你要是出事,恐怕爸妈能把祁烽连同整个贩毒窝点一锅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杜家可能因此破产,还会被全世界的法外狂徒追杀。”
  “……”
  杜恨别:“怎么看,这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所以最好是确保你的安全,作为兄长,我尽了职责;作为杜家的掌权人,我无愧任何为我卖力的人。”
  田阮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他从来不是这位便宜大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你们先回去吧。”杜恨别说,“这里交给我。”
  这种场面杜恨别见得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他知道怎样保全自己。
  虞惊墨微一颔首:“劳烦大哥。”
  杜恨别:“难得让堂堂的虞惊墨叫我大哥,也算值了。”
  贺兰斯:“gay里gay气。”
  田阮:“……”
  四个gay对视一眼,分成两拨。
  田阮坐上熟悉的迈巴赫回去,将枪声与烟花丢在身后,惟愿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这样的险境。
  田阮一个校园文的配角,再也不想误入黑道文。
  车子足足开了四个多小时,都跨省了。
  田阮打开地图吓了一跳,这要是再迟一点,明天就能被拐到缅北。
  想及此,田阮后怕地抖了两下。
  抵达苏市时已过了夜里十二点,田阮给路秋焰报了平安后就困得不行,靠在虞惊墨怀里睡了过去。
  虞惊墨直接将睡得沉沉的青年一个横抱抱出车。
  庭院灯光大亮,映入眼皮一片暗红的血色,田阮惊醒,扑腾起来:“谁?放我下来!”
  虞惊墨凤目低垂,手指紧了紧,“别怕,是我。”
  田阮迷蒙的眼睛染上水气,默不作声地靠在虞惊墨怀里,“虞先生,我们到家了吗?”
  “到了。”
  管家和刘妈隐约知道田阮被绑架,都心惊胆战的,见他回来,双双红了眼睛。管家就跟山羊叫似的:“夫人啊……”
  刘妈唱戏:“没事就好呀呀呀~”
  田阮很不好意思地从虞惊墨身上下来,摸了摸饿过头的肚子,路上只吃了两个小面包,喝了矿泉水。他眼巴巴地问:“虞先生,我可以吃夜宵吗?”
  “可以。”虞惊墨牵起他手,“正好我也饿了。”
  刘妈这就下了一锅热乎乎的小馄饨,都是她白天就包好的。
  田阮坐在餐桌边,问:“有没有春饼?”
  苏市的春饼与别处不同,是用野菜切碎了,混在糯米粉和大麦粉揉成的团子里,混着一点白糖,先用水蒸一遍,再用花生油煎一遍,做成圆圆扁扁的小饼。
  自带一股清甜软糯的春天滋味,且柔韧有嚼劲。
  刘妈这就给他煎了春饼,配着馄饨刚好不腻人。
  田阮吃的时候才觉得饿狠了,喝得连汤底都不剩。
  刘妈见状更是抹眼泪:“夫人受苦了。”
  吃饱喝足的田阮微微晕碳水,打了一个哈欠,“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福气在后头呢。”
  虞惊墨只吃了半碗,放下汤匙,领着田阮上楼洗漱。
  田阮迷迷糊糊被脱了衣服,迷迷糊糊站到花洒下,被翻来覆去地看。过了半晌,他明白过来,面朝虞惊墨说:“虞先生,我干净的。”
  虞惊墨一顿,道:“我是看你有没有受伤。”
  “我干净的。”田阮认真地重复。
  虞惊墨叹息:“我从没有觉得你不干净,就算……你也是干净的。”
  “真的吗?”
  “不要把贞洁看得比命重要。”虞惊墨的掌心贴着青年塌陷的腰窝,细腻得仿佛将他吸附,“灵魂的纯净比肉身更重要。”
  田阮点点脑袋,湿润的发丝滴下水珠,“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我的这个人只被你拥有。”
  虞惊墨低头吻了吻青年光洁饱满的额头,“我也是。”
  田阮害羞地抱着他,“虞先生,我要你。”
  虞惊墨轻笑:“我也是。”
  心有灵犀的二人,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分开。
  田阮的身体、心灵,全都被虞惊墨占得满满的。如果他是一棵树,此时应当为虞惊墨开满了花。
  星期一,升国旗,唱国歌。
  田阮在梦里唱了出来,一睁眼,才发现不在学校。
  虞惊墨正在为他挑选衣柜里的内裤袜子,瞥见角落的一只小保险箱,找到打开放在床头柜上。听到青年的哼唱,他笑了出来。
  “……”田阮瞅着保险箱,“这什么?”
  “一些房产证和存折,还有结婚证。”虞惊墨挑好内裤和袜子,这就坐在床边,熟练地给田阮穿上。
  田阮被揉捏成一团面,不一会儿,他的体面回来了。扒着保险箱看里面的本子,一看一个不吱声。
  他的虞先生,比他想象中更有钱。
  几百亿的豪宅,那是说有就有。十套大别墅算什么,十艘游轮才算顶级霸总。
  虞惊墨道:“如果你不念书,你上午可以做spa,和富人们打高尔夫球,出席高端酒会。中午吃几万元一顿的法式料理。下午可以去观看画展,去听歌剧,去私人沙滩度假。晚上你等我回来就好。”
  田阮:“……”
  虞惊墨指着这些房本:“你还可以数着这些房产证玩,随便拍卖一个。”
  田阮在床上翻滚,“可恶的有钱人,我是不会被金钱腐蚀的,我要读书!”
  虞惊墨笑了一声:“所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喜欢。”
  田阮停下翻滚,羞恼地瞪着他,“你肯定觉得我傻。”
  谁不想当有钱人?田阮也想当,也觉得虞惊墨说的那种生活很美好,但总归不是自己想要的,宁愿吃读书的苦,也不想一生碌碌无为。
  这是违背人类本性的,不是傻是什么。
  “不。”虞惊墨看着青年,“读书学习永远是人类最基础的获取社会资源的通道。我喜欢你读书成长,壮大自己。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舞台,待你闪耀夺目的时刻,我会在台下看着你,为你鼓掌。”
  田阮被说得脸都红了,起身抱着虞惊墨亲了亲他唇角,“虽然我只是个小配角,但我会努力不辜负你的期待的。”
  “在我眼里,你是我唯一的主角。”虞惊墨说。
  田阮笑起来,忽然一顿,“一般配角的剧情进行到这里,戏份就杀青了——天啊,我要上学!”
  要是真如虞惊墨所说,当个普通的“富太太”其实也不错,唯一的不好,就是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比如,某人:“虞惊墨居然给我老公使了那么大绊子,我要毒死他夫人!”
  又比如,某人:“只要虞惊墨的夫人掉下悬崖死了,我就有机会上位了。”
  再比如,某人:“虞惊墨,你让我倾家荡产,那我就捅死你夫人!”
  论豪门小爸的一百种死法。
  田阮抖了抖,还是上学最安全,豪门争斗他一点也不想参与。
  吃过午饭,田阮特地带了一大包零食,犒劳一下为他打扫卫生的路秋焰。
  虞惊墨送他到校门口,道:“这几天保镖贴身保护,不会离你五米之外。”
  上次就是保镖大意了,才会让田阮被劫走。
  田阮也不怪保镖,谁想得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祁烽就敢当街抢人。
  背着书包抱着零食,田阮像只招财猫挥挥手,“虞先生再见。”
  虞惊墨目光缱绻,“放学来接你。”
  田阮点点头,快乐地奔向教学楼,全无昨日的恐慌——心大,就这点好。
  待田阮到了教室,保镖贴在教室外墙上,刚好五米远。
  田阮:“……”
  路秋焰路过保镖,斜乜一眼,步伐落拓地走近教室,打量一眼田阮,“回来了?”
  田阮把零食往他桌上一放,“虞商呢?”
  “开会去了。”
  “开什么会?”
  “论加强德音安全管理策略方针。”
  “……好绕口。”
  “德音学生被拐,虽然不是在德音,但有必要普及教育。”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虞商范了。”
  路秋焰不置可否,从零食袋掏出一瓶口香糖,倒了两粒在嘴里嚼,满口薄荷味,“你没事就好。”
  以往田阮这么说,肯定会被刺两句。今天路秋焰居然一反常态,田阮感动不已:“路秋焰,你真是我的好儿媳。”
  “……滚。”路秋焰说。
  “你果然还是你。”田阮放心了。
  很快,虞商回来,上下打量田阮,“没事吧?”
  田阮期待地看着好大儿,“虞先生送我两本房产证,安慰了我受伤的小心灵。”
  虞商:“……房产证没有,两分学分要吗?”
  “要啊,你加在路秋焰的学分里就好。”
  路秋焰:“……干嘛给我?我不要。”
  田阮:“你上次为我打油条同学扣了两学分,正好加回来。”
  路秋焰莫名其妙:“没有啊,虞商你居然偷偷扣我学分?”
  虞商:“我没有。”
  田阮嘻嘻一笑:“虞商果然舍不得扣路秋焰学分。”
  两人:“……”
  教室外的保镖:夫人真会抠糖吃。
  如往常那般插科打诨一阵,田阮被李校长叫去,温声问了他几句话。得知他没事,李校长松了口气。这交流会毕竟还是德音主办的,田阮要是出了事,德音恐怕也要受影响。
  不能给自己的夫人上学的贵族学校,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呢?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李校长想。
  田阮上了半天课,终于想起便宜大哥。
  走出教室,保镖紧随其后。
  “小……”虞啼哭哭啼啼跑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田阮放下手机,夸大其词:“虞先生神通广大,脚踩祥云、身披霞衣落在我身边,将我救出水火。”
  “小叔真帅!”虞啼这就好了,嗑生嗑死起来,“我给你们写了一篇文……”
  “打住。”田阮抬手制止,“不管你写了什么文,烂在肚子里。”
  霸道小叔俏小舅子什么的,这样的糟粕文学不听也罢。
  虞啼扭扭捏捏:“可是我已经发表在校报上了,你放心,我用了代称,没有直接写你和小叔的名字。”
  “……”
  正在此时,校报社团的成员正在路边卖报纸:“号外号外!‘霸道总裁的小娇妻’正在连载中!欢迎收看第八章 ,小娇妻身陷神魔三角虐恋,霸总飞天遁地救小娇妻于诛仙台!”
  田阮:“…………”
  女生们迅速围上去,“上一章不还是霸总给小娇妻过生日,买了一个国家,结果那个国家出现了叛乱,两人携手大战,误入星际通道,于是开了战甲满宇宙飞吗?”
  “还飞到了伽马星系,小娇妻和那个章鱼人外怎么样了?”
  “我看不得人外,章鱼更不行,霸总把章鱼剁了吗?做成烧烤了吗?”
  校报成员:“没错,两人把章鱼做成烧烤吃了哦。这章更精彩,是误入上古通道,小娇妻被魔尊抓了,霸总为了救他,几乎毁灭三界!”
  “天啊,霸总好深情。”
  “给我来一份!”
  “小娇妻真是惹人怜爱,果然到哪里都有修罗场。”
  女生们拿着校报满足地散开,在校园的大道上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校报成员手里还有最后一份,看到田阮,这就送上去,“同学,你要吗?”
  田阮:“………………”
  虞啼猛地咳嗽起来,“那啥,我还有事,先溜了。”
  一份校报居然要一百块,就四张纸而已,田阮直接抢了。
  “哎你还没给钱!”校报成员追着田阮跑。
  田阮跑到路秋焰身后,“救命啊,抢劫啊!”
  “……”校报成员和路秋焰面面相觑,悚然一惊,“是他抢劫,不是我。”
  路秋焰掏出两个钢镚儿,财大气粗地说:“买了。”
  谁人不知校霸的威名,校报成员这就揣着两块钱一溜烟跑了。
  路秋焰睨着身后气愤的田阮,“抢劫的是你,气成河豚的也是你,有毛病?”
  田阮怒瞪报纸,“这写的都是什么,我要举报,这是罪证!”
  “?”
  路秋焰当田阮被气得头脑不清醒,拎着他往校门口走。
  直到坐进迈巴赫,田阮才回神,而虞惊墨已经拿着报纸看起来。田阮慌忙去抢,“虞先生别看,污染你的眼睛。”
  虞惊墨已经一目十行扫完,专门看了眼作者名:“大鸡萌妹?”
  田阮:“……是虞啼。”
  虞惊墨不惊不动,“整天不学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欠教训。”
  要是写点别的就算了,结果原型就是虞惊墨和田阮,那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虞惊墨专门给沈婉月打了电话。
  沈婉月听完女儿这么不靠谱,十分歉疚:“你放心,我会教育她的。”
  田阮自顾给杜恨别打电话。
  “你个小没良心的总算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亲哥?”杜恨别语气慵懒,嗓音回荡,似乎在一处空阔的地方。
  “大哥,你一切顺利吗?”田阮讨好地问。
  “嗯。”
  “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怎么样了?”
  “中了两枪,跑了。”
  “哦。”田阮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大反派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还得是主角的光环才能彻底灭了祁烽。
  “不过周顾被丢下了,他腿部中了一枪,跑不掉。”杜恨别又道。
  田阮眼皮一跳,“是吗。”
  “嗯,现在人在一间仓库,你要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当然是交给警察叔叔了。私自动刑是犯法的。”
  杜恨别笑起来,是那种斯文败类的笑声,听得田阮头皮发麻,“我的好弟弟,真是守法好公民。”
  田阮硬着头皮说:“那当然。大哥你也不要乱动,万一被抓到把柄,你的中国市场还要不要了。”
  “OK。”
  挂断电话,田阮心情复杂,到了这地步,他居然还是不恨周顾。
  祁烽固然十恶不赦,周顾肯定也帮着做过不少恶事。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田阮却恨不起来。他茫然,问虞惊墨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好。
  但凡一个有社会公德的人,都会恨一个为毒贩子做事的人。
  虞惊墨思忖须臾,道:“你知道了他的结局,所以你不恨。”
  田阮恍然大悟,他比别人看得更远些,知道那些人既定的命运,所以他不恨。因为他知道,那是这个世界安排给他们的“剧情”。
  只有如祁烽这样脱离剧情,试图伤害田阮的,他才会因为恐惧而产生恨意。
  但只要剧情回到正轨,他的恨意会消弭,因为结局不会变。
  翌日放学,田阮去了医院。
  周顾被警方收押后,因为腿部中弹伤势严重,只能送来医院,还没审问,就要本着人道主义免费给他治疗。
  病房门口守着两名警员。
  虞惊墨提前替田阮打过招呼,田阮畅通无阻地进了病房。
  雪白的病床上,周顾合着眼睛,手边吊水滴答,床头心电图有规律地起伏,鼻腔通着氧气管,脸颊一片苍白。
  短短一天,他的鬓角就生出了几根白发。
  田阮注视着他,等他醒来。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周顾睁开了眼睛,叹气道:“你到底在等什么?”
  田阮拿下仅戴的一只耳机,“我不无聊,我听法语歌。”
  周顾艰难地倚靠在床头,一条腿包扎得严严实实,活像胖了十几斤,但小臂是没有什么肉的。他望着田阮姣好年轻的面容,忽然有些失神。
  田阮看着他,“你被抛下了,有何感想?”
  “已经死了七八个弟兄,他没办法带着我。”周顾喃喃,“他不是想抛下我,是没办法。”
  田阮怔然,“恶有恶报这个词,你听过吗?”
  周顾嗤笑一声:“善恶终有报,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也是相信的。但你知道吗,人就算在日记里,也会骗自己的。”
  一个曾经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在多年后被查抄出家财万贯;一个讴歌纯爱的人,不久后爆出出轨第三者;一个在文字里如何对亡妻深情不移的人,其实已经儿孙满堂,续弦纳妾两不误。
  “作家的笔,就是谎言的利器。”周顾说。
  田阮沉默良久,“你说的那些,只是个人人品问题。不是所有作家都这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贱,对吧。”周顾闭上眼睛,像是陷在某种回忆里,“你不会懂的,如果你一出生就没吃过糖,有一个人给你吃了第一颗糖,你会记得一辈子。”
  田阮:“我懂,所以我才可怜你。”
  “可怜?”周顾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
  周顾睁开眼睛,那目光近乎柔软,又冰凉;近乎深情,又薄凉:“田阮,你现在很年轻。当你年岁渐长,容颜不再,他是否会一如往昔深深地爱你?”
  “我也曾被深深地珍惜过,被捧成天上的明月,我以为我在他的生命是最特别的存在,被他放在心尖。”
  “……十年过去,一切湮灭。你是否会如我一般破碎?”
  田阮站在周顾的对面,就像在看一面在时空中流转的镜子,光影飞掠,时间消失。
  许久之后,他说:“不会。”


第212章 
  “我不是你, 虞先生也不是祁烽。”田阮说。
  周顾凄然道:“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一样。”
  “也许吧。但任何一种关系都需要经营,如果听之任之, 所期望的当然会离你越来越远。”
  周顾不再多言,胸腔微微起伏, 脸色惨淡。
  “你的人生还很长, 如果你供出祁烽, 会获得缓释的机会。”
  “假如虞惊墨犯了法,你也会供出他吗?”周顾犀利地反问。
  田阮沉默须臾,“会。爱一个人, 不是包庇他犯罪的理由。”
  周顾愕然,旋即笑出了声:“我没有你那么大公无私,如果他死了, 我也活不了。”
  田阮难以理解周顾, 周顾也难以理解田阮。
  二人面面相觑, 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田阮说:“你才二十五岁, 人生还很长。你要考虑清楚。”
  周顾:“多谢, 我想得很清楚。”
  对于一个举目无亲的人而言,能遇到生命里的一束光已是万幸,管他这束光是从天堂落下, 还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引诱,他已无从分辨, 只愿一直追随。
  哪怕结局注定粉身碎骨。
  由此, 田阮明白,哪怕他有心改变, 有些事有些人也依旧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运行,正如路母, 正如周顾。
  而比如田阮,比如贺兰斯,比如杜恨别,促使他们作出改变的并非外在的因由,而是内在的自己。
  当一个人装睡的时候,是怎么也叫不醒的。
  ……
  一星期后,庄园的武装部队撤了,保镖们很不舍,但想到每天五点就要起来负重跑步,晚上统一洗澡睡觉时间,轮班时不能看手机,顿时化不舍为笑容。
  管家给他们露天摆了几桌,一起吃个告别宴。
  许是完成了任务,队长准许他们稍稍放纵,于是庄园的酒窖少了一半葡萄酒。管家知道后吓得魂不附体,特来请示田阮。
  田阮小手一挥:“不过葡萄酒而已,尽管喝。”
  管家:“那些酒少说也有十个年头,更久远的要十几万一瓶……”
  田阮:“……谁送去的?”
  管家:“是大壮搬的!”
  田阮心头一痛,“没事,我和虞先生说。喝了就喝了,再好的酒也是用来喝的。给贵客喝更加有意义。”
  果然,和虞惊墨说了这事后,他嗓音平淡:“酒庄的老板会定期送酒,不用愁没有好酒。”
  这场送别宴持续到晚上,正好虞惊墨回来和他们喝了一杯,田阮作为当家夫人,自然也要喝一杯。
  端起价值几千一杯的酒水,田阮一饮而尽,豪爽的姿态引得热烈掌声。
  田阮眉眼舒展,脸颊透出红晕,笑道:“谢谢大家这些天——”
  眼一睁,他就到了浴室,被放进起了泡泡的温热浴缸中。
  田阮:“……”
  “醒了?”虞惊墨往水里滴了几滴护肤的精油,而青年就是那花瓣与泡沫中最瓷白的娃娃。
  瓷娃娃脸蛋仍映着两团酡红,棕褐色的瞳仁澄澈而迷离,傻乎乎地问:“我怎么了?”
  “一杯倒。”虞惊墨忍俊不禁,“幸好我在,不然你摔个跟头,更傻了。”
  田阮点点头。
  见他这样,虞惊墨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好一会儿,田阮才不傻了,惊得直接从虞惊墨身上跳起来,“作业,我作业还没写!”
  虞惊墨按着他坐下。
  田阮立即闷哼一声,脸颊更红,“……好深……”
  虞惊墨提着他腰侧,慢慢地抬起,泡沫在周身扩散又聚集,白白的一片,“明天星期六,忘了?”
  田阮仔细回想,迷蒙的脑袋终于回想起一点信息,“是星期六,我作业可以明天写。”
  “嗯。”虞惊墨猛地动起来。
  田阮就像坐云霄飞车,迎面扑来大团的气浪,一口气吞下去,来不及吐出,便又是大团的气浪扑来。
  飞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携带的劲风使得田阮摇晃不止,汗透肌骨,云蒸霞蔚。
  ……田阮的生活回到正轨。
  星期六的早晨,他醒来背一会儿单词,写一篇法语小作文,再将作业写完。
  吃过午饭溜达一圈,欣赏庄园里的梅花与樱花,给池塘里的红鲤鱼丢一点鱼食。
  下午,他会写两张试卷,刷一会儿同学群,当家庭老师到了,他就会端正坐姿,一点小差都不敢开。
  到了晚上,他有时候在家吃,有时候陪虞惊墨去参加宴会,履行豪门小爸的职责,给虞惊墨当烂桃花的盾牌。
  自从田阮和虞惊墨三番两次在宴会上秀恩爱,渐渐的在商圈里传开来——虞惊墨真的动了心,和小娇妻蜜里调油。
  识趣的都不再试图塞人给虞惊墨,田阮也清静不少。
  春天的气息渐浓,时间来到四月份。
  田阮换上春季的校服,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虞惊墨拿起玻璃柜上的檀木手串,戴在他洁白细腻的右手腕上。
  “如果影响写字,可以换到左手。”虞惊墨说。
  “不用,我每次写字都能看见,就像看到虞先生。”田阮闻到檀木的气息就觉得安定,那是从虞惊墨身上遗落的气息。
  虞惊墨笑了笑,专门从玻璃柜台里取出田阮送给他的大金表,“春天到了,该炫富了。”
  田阮:“……这不是很好看嘛,哪里炫富了。”
  虞惊墨说的还真没错,在这个可以脱去繁复衣服、一身精简的季节,德音爱美的学生们纷纷各显神通打扮自己。
  到了学校后,田阮发现,男生们的发型更清爽了,女生们则戴上各种价格昂贵的饰品,在朝阳的映照下宝石璀璨、金银闪闪。
  德音只对学生的着装有管理,对饰品之类向来宽容。人都有爱美之心,作为贵族学校,又怎会泯灭学生的天性。
  “……你干嘛总盯着女生看?转性了?”路秋焰冷淡的嗓音唤回田阮跑到几米外的魂。
  田阮乐颠颠地说:“她们真好看,真青春。”
  路秋焰沉默须臾:“你忽然喜欢女生了?”
  田阮一愣,“我这是欣赏。”
  “欣赏?”路秋焰扭头看去,明白了,“哦,欣赏人家的大金镯子、宝石项链?”
  “……”
  几个女生结伴跑过,娇笑不迭,不时拿眼睛瞄着路秋焰,有个长发女生被推出来,一下子到了他们面前。
  田阮利落地一闪,就到了三米外,徒留路秋焰面对偶像剧剧情。
  女生满面羞红,将一封粉色的信封递上去,“路学长,我、我喜欢你!”
  路秋焰比女生高了足足一个头,眼睫低垂,开口就是暴击:“你头发有点少。”
  女生:“……”
  “我不喜欢头发少的。”
  “呜哇哇……”女生哭着跑了,她的小姐妹们有的追上去,有的羞愤地瞪着路秋焰,“你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路秋焰单肩挎着书包,同样的男生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他盯了那女生一眼,那女生竟然也脸红了。
  田阮睁大眼睛吃瓜,“哦吼吼~”
  路秋焰可能眼瞎,不耐烦被陌生人告白,更不想被莫名其妙挡在路中央围观,他又不是猴子,“滚。”
  女生:“……”
  田阮:“路秋焰,你这样确实有点过分哦。”
  路秋焰:“你不过分,你来接受她们的告白,一天一个可还行?”
  田阮:“……”
  那个女生是个烈性的,狠狠一踩路秋焰的脚,也气跑了。
  路秋焰脸色变化,德音的皮鞋都是小牛皮做的,坚固异常,尤其是女生的皮鞋跟尤为厚实,这么一踩,相当于一百斤大米砸脚上。
  田阮低头看路秋焰的脚,“你没事吧?”
  路秋焰憋了几秒,“……靠。”
  这出校园偶像剧,以男主角一瘸一拐走向教室而告终。
  虞商早就到了,在学生会开了一个会,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旋即回了教室,正好看到路秋焰被踩的一幕。
  “干嘛?”路秋焰瞪一眼,明知道跟虞商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莫名其妙看到就来气。
  “去医务室。”虞商不由分说拽着他。
  “不去。休息一会儿就好。”路秋焰欲要甩开。
  虞商没有放开他手腕,盯着他眼睛,说:“我可以抱着你去医务室。”
  “……”
  田阮这就替路秋焰答应:“好呀好呀。”
  这事虞商还真干得出来,路秋焰丢不起这脸,别扭地跟着虞商去了医务室。
  田阮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走远,刚要进教室,忽然一块黑炭蹿出来,鬼哭狼嚎的。田阮耳朵嗡嗡,“汪玮奇!我没死呢!”
  汪玮奇伤心欲绝:“我要死了,南孟瑶出国了!”
  “哦。”
  “你这什么反应?曾经的老同学,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田阮:“德音的学生毕业有一半出国,你今天才知道?”
  汪玮奇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南孟瑶没有毕业啊,她是我的女神,这么早就离开了我,让我怎么过剩下的日子啊啊啊。”
  田阮:“超市里有很多豆腐,你随便买一块撞死。”
  “……豆腐是撞不死人的,你别哄我。”
  “那你找根面条吊死。”
  汪玮奇哭得跟什么似的,“我该怎么办,没了女神,我就没了人生目标,我的前途一片黑暗。”
  教室里的同学争相看来,目露难言之色。田阮有些窘迫,赶紧把汪玮奇踢到花园里,“你在这里晒一天太阳,就不黑暗了。”
  汪玮奇躺在花坛边上,四仰八叉如一个流浪诗人:“你根本不懂我的感觉,南孟瑶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她走了,我已生无可恋。”
  “真的吗?那里有个大波浪妹子。”
  “哪里哪里?”汪玮奇立即跳起来,如同一只泼猴四处眺望,“……你骗人。”
  田阮也是不懂,“你不是早就放弃了,干嘛单恋一枝花,你装的吧?”
  “我才没有,我真伤心。”汪玮奇说,“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干嘛和你打招呼?你又不是南孟瑶的谁。”
  “呜哇哇……”
  “行了行了别哭了。”田阮安慰,“你现在好好学习,等到了大学,会有更多女神的,或者男神。”
  “呸,老子异性恋,才不要男神。”汪玮奇打量田阮,“除非像你这么漂亮。”
  田阮给了一个栗爆。
  汪玮奇使劲摸着痛呼呼的脑壳,“你手劲怎么那么大?操,好疼。”
  田阮:“我要去早读了,拜拜。”
  汪玮奇:“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南淮橘也出国了吗?还有海朝!”
  “?”
  这倒是出乎田阮的意料,虽然他知道海朝有一天会出国,但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和南淮橘一起。由a+b=ab得出,这两人肯定私奔了!
  天雷滚滚,田阮僵化。
  这种小说里才有的剧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田阮偏要故作镇定,“不就是出国,我以后也要留学。”
  这场天雷没有就此歇止,早读开始没多久,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声:“——把我儿子还给我!”
  众人纷纷伸出脑袋去看。
  田阮心头一跳,走出教室,只见一头红棕色大波浪的妖娆女人正被胡主任三催四请:“海女士,这边请,我们到校长室再详谈,不然惊扰了学生们早读。”
  海明月一身名牌,珠光宝气,化着精致的妆容,眼中藏不住的慌乱,高跟鞋噔噔响,匆匆走上教学楼楼梯通道前往校长室。
  田阮缩回脑袋,定下心继续背文言文。
  过了片刻,翘着山羊胡的胡主任站在教室门口,“田阮同学,过来一下。”
  田阮犹豫地放下书走去,“什么事?”
  “海女士想问你几句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事,就问问。”
  田阮一脸懵地走向校长室,胡主任开门带头进入,堆起满脸笑容:“海女士,田阮来了。”
  除了海明月,虞发达也在,他礼貌地回以笑容。海明月却是恶狠狠地瞪着田阮,“是不是你把海朝弄走了?”
  田阮:“??你搞错了吧?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你没有,但虞惊墨有。”
  虞发达握住海明月的手,“别乱说。总会找到海朝的,他肯定就是一时赌气。”
  “如果不是有人唆使,他怎么会好端端的退学?”海明月激动道,“海朝一向让人省心,他怎么会忽然丢下我们不管?”
  田阮笑了:“照你的逻辑,海朝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只是任你摆布的玩偶?”
  海明月猛地僵住,“我十月怀胎生下他,悉心培养他长大,让他念最好的学校,我都是为了他好。我从来不干涉他去打工,自己赚钱,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没怎么干涉过……”
  越说,她越是自相矛盾。
  一边想要控制,一边又放任不管;一边渴盼儿子成材,一边又怕被丢下无所依靠。
  海明月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只能抓着一点不放:“我要海朝的下落,他为什么无缘无故退学?我要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李校长温文儒雅道:“海女士你别急……”
  “我们知道你急。”胡主任接话,“急死了也没办法。”
  海明月:“……”
  虞发达端出当家主人的架势:“李校长,胡主任,田阮,只要你们如实相告,我们必不纠缠。”
  李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在桌面交叉,手边的教案散发着油墨香气,她戴着眼镜,一派斯文温和:“海朝之前来找过我,他说他不适合德音的教育,想另择他校。至于什么学校,他还没考虑清楚。”
  胡主任:“海朝同学嘛,从来没找过我。”
  田阮:“……更没找过我,我虽然是他小叔父,但他又不认。”南淮橘倒是认了,走得居然一声不吭,也是无语。
  海明月盯着田阮,“我不信,你是这学校里和海朝最亲近的人了。他不可能没有和你说什么。”
  田阮:“最亲近的人?要说最亲近的……”那肯定是南淮橘,“肯定是作为母亲的你了。”
  海明月也想如此,但事与愿违,海朝从没对她表示过亲近。从小,海朝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寡言少语,吃饭睡觉从来不叫人担心,也因此,她每次和男人幽会都心无挂碍。
  时间久了,她忘了海朝的年岁、生日,海朝从五岁到十八岁,好像一下子就长大的。
  到此时,海明月才恍然发现,她的儿子是从雏鸟长成了雄鹰,飞往更广阔的天空,和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透露过只言片语。
  为什么?
  是因为……失望吗?
  思及此,海明月颤抖起来,任凭虞发达如何安慰,她也听不进去了,只是泪如雨下,哭花了妆容:“难道他就没有一点不舍吗?就这么把妈妈丢下了吗?”
  田阮的心毫无波动,海朝从作为私生子生下来的那天起,他就是罪孽的果实,也许他期盼过父母的关爱,但这两人不配做父母。
  像孤儿一般长大的海朝,就像之前田阮,对父母没什么特别的期待,更谈不上感情。
  天高海阔任鸟飞,海朝飞走了,就不会回来。
  田阮忽然产生一种快意,由衷地为海朝感到高兴,他终于挣脱了畸形的原生家庭的束缚。
  而且不同于原书的是,海朝不但摆脱了父母,还获得了一份真挚的爱情。
  “哈哈哈哈哈……”田阮真的笑了出来。
  办公室死一般安静。
  田阮:“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我是无话可说,才会笑的。”
  海明月狐疑地死盯着他,“你肯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田阮拿出手机给海明月看,“我和海朝上一次聊天,还是两个月前。”
  他懒得多说,“马上上课了,校长,我可以回去上课吗?”
  李校长点头,“去吧。”
  田阮步伐欢快地走出校长室,回了教室。
  其实他说了谎,在一星期前,他见过海朝和南淮橘。
  是在餐厅偶然碰面的,那会儿虞商在学生会忙,路秋焰去学生会和他一起吃便当。田阮当然不会打扰小情侣“约会”,自己在餐厅转悠,和海朝南淮橘拼了桌。
  那时候,南淮橘就一脸恍惚,欲言又止的。
  田阮觉得奇怪,问:“橘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南淮橘支支吾吾:“没什么。”
  “你和海朝做了吗?”田阮猜测。
  南淮橘噗一口喷了,幸好吃的是春卷,不是汤。
  海朝眉头一皱,拿过纸巾给他擦擦,凉凉地盯了一眼田阮。
  南淮橘满面羞红,怒瞪田阮。
  田阮反而奇怪:“开个玩笑,反应这么大?”
  南淮橘把一张小脸埋进汤碗里,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压下心头梗塞说:“要你管。”
  田阮:“?”
  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
  田阮不敢问了,偷吃禁果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是不要第三人知道了。
  海朝倒是面色稀松平常,似笑非笑地看着田阮,“拜你所赐,物极必反。”
  田阮听不懂,“什么意思?”
  如今细细品味,田阮倒是琢磨出了几分意思——海朝和南淮橘因为拜他所赐的某种理由,憋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天晚上,彻底爆发。
  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这学期海朝每次见田阮,都是臭着脸,除了上一次。
  田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努力回想,使劲回想,360°无死角回想,自己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啊,他可是巴不得嗑cp的,怎么会阻挠他们呢?
  肯定是海朝误会了什么。
  自己没错。
  就是这样。
  太早那啥啥会影响唧唧发育这种伪科学,不用记在脑子里。
  田阮到教室就和路秋焰偷偷讲:“海朝和南淮橘私奔了。”
  下课后偷偷和虞商讲:“海朝和南淮橘私奔了。”
  看到奚钦和谢堂燕,他偷偷讲:“海朝和南淮橘私奔了。”
  放学后,他又和虞惊墨偷偷讲:“海朝和南淮橘私奔了。”
  虞惊墨:“我知道。”
  田阮:“??你怎么知道?”
  虞惊墨:“二哥找过我。”
  “虞发达找你做什么?让你帮忙找海朝?”
  “嗯。”
  “那你千万不要答应,不然就是害了海朝。”
  “嗯。”
  田阮松了口气,“我就知道虞先生最好了。”
  虞惊墨:“没有利益可图,答应了不划算。”
  田阮点头,“果然虞先生还是虞先生。”
  虞惊墨笑笑,带他去了江边,登上游轮,待到夜色降临,两人一起在露天餐厅吃烛光晚餐。
  田阮习惯了虞惊墨时不时来的这点小浪漫,但今晚似乎有所不同,漫天繁星中陡然炸开斑斓烟火坠入江水中,粼粼的波光如同仙女的披帛,一直延伸到他们脚下。
  轻柔的晚风中,虞惊墨递过来一只红丝绒小盒子,“我想了想,我们还是有一场正式的求婚仪式比较好。”
  田阮:“?”


第213章 
  春夜的风轻又暖, 拂在人脸上如同薄绢。烟火在星空下绽放,在江水中蜿蜒,粲然的光映照整艘游轮。
  虞惊墨低沉的话语比这春夜还要醉人:“田阮,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正红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流转着星光与火色的白金戒指。它们亦如一对相依相靠的恋人, 静静地矗立在丝绒中。
  田阮看向烛火与鲜花的对面, 笑意融融:“愿意。”
  从一开始的契约婚姻, 到如今的倾心以待,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他确定, 虞惊墨就是那个他想要与之共度余生的人。
  他愿意和虞惊墨走进这场婚姻,愿意被这枚小小的戒指圈住一生。
  虞惊墨拈出那枚圈口稍小的戒指,郑重地戴在青年左手无名指。
  田阮则取出另一枚戒指, 也戴在虞惊墨左手无名指。
  恰在此时, 悠扬的小提琴乐声响起, 侍者送上一只小巧的草莓蛋糕, 上面写着“新婚快乐”四个字。
  “祝二位百年好合, 情意绵长。”
  田阮害羞地笑笑,虞惊墨给了小费。
  这种私人游轮上,给小费是很正常的事, 侍者笑吟吟地退下。
  红酒注入高脚杯中,虞惊墨给田阮递去一杯, “往后年年今日, 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那一年不是要过两次?”田阮说。
  “如果你喜欢,可以天天过。”
  “算了……”田阮的屁股承受不起天天折腾。
  烛光晚餐吃完, 烟火仍未散尽,田阮算了算, 起码有半小时。烟花都是按秒烧钱的,这么长时间,起码百万砸下去。
  田阮有点心痛,但烟花是真的好看,尤其在江水的交相辉映下,更是灿若九天祥云。
  待到烟火散尽,两人手牵手走下游轮,忽见岸边毛七和三个保镖正押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不等他们询问,毛七自动上前说:“虞先生,这个男人偷渡上船,在各处埋了自制的炸药包。”
  田阮:“……”
  虞惊墨不惊不动,淡声道:“交给警方。”
  毛七点头,将那骂骂咧咧的男人给押走了。
  手指忽然紧了紧,田阮抬眼看虞惊墨,虞惊墨握紧他的手说:“不用怕,小事。”
  “嗯。”
  登上虞惊墨这个位置,想要他无的人肯定很多,虞惊墨早已习惯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出“捉贼”的游戏。
  “天暖了,王家该破产了。”田阮说。
  虞惊墨失笑:“不是王家,是梁家。”
  “你知道是谁害你?”
  “嗯。”
  “危险吗?”田阮反手捉住虞惊墨修长有力的手指。
  虞惊墨带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是一个绅士的姿势,“我更危险。”
  田阮矮身坐进车中,“果然是我们主角攻最邪魅狷狂、冷傲独裁的霸总爸爸。”
  虞惊墨不置可否,只是回家后让田阮体会了“新婚”的刺激与快乐。
  ……
  模拟考成绩出来,田阮如愿稳坐年级第二的位置。
  而让他吃惊又不太意外的是,路秋焰掉出了年级前二十。
  成绩出来时,路秋焰本人倒是没什么,虞商却是死死拧着眉头,在课间敲了敲路秋焰的桌面,“出来一下。”
  路秋焰趴在桌上不动,语气懒懒的:“干嘛。”
  “我有话问你。”
  路秋焰没有搭理,把头转向另一边,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眼神没有聚焦似的。
  虞商站在课桌便,垂着眼睛,眉心几乎皱出“川”字,“路秋焰,跟我出来。”
  半晌,路秋焰才坐直,脸色恹恹的,不耐烦地起身,双手插兜,摇摇晃晃地跟着虞商出了教室门。
  安静的教室这才重新窃窃私语起来。
  田阮盯着路秋焰走出教室,终究不放心,拿上书,假装勤学苦读,悄摸跟了出去。
  德音的校园大道两旁种满高大的樱花树,此时春意盎然,风轻日暖,粉雾云霞似的的花瓣被风卷着飘向教学楼前的花坛中。
  黄莺、麻雀、燕子,以及成群的白鸽掠过,如同身在童话中曼妙美好。
  田阮看着在花坛中慢慢停下的两个白衣少年,他们身量差得不多,皆是挺拔高挑,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赏心悦目。
  “……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虞商问路秋焰,“成绩掉那么厉害。”
  路秋焰下颌微抬,盯着天边的一朵云看,因为阳光刺目,他稍稍眯起薄薄的眼皮,瞳仁黑亮得像两颗宝石,“没什么。”
  “那你怎么回事?”虞商皱眉望着他的脸。
  路秋焰睫毛很长,垂下眼睛时在下眼睑落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唇角轻轻抿着,“你烦不烦?管那么多,太平洋你家的?”
  虞商沉默须臾,“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能勉强。”
  路秋焰不知从哪儿踢出一块小石子,在脚底辗轧,发出咯吱的声响,眉毛蹙着,满脸烦躁:“关你什么事,天天管我,能管一辈子?”
  “能。”虞商说。
  “……”
  “路秋焰,我能管你一辈子。”虞商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
  路秋焰愕然抬眼,淡红的樱花瓣忽而飘来,扑了他一脸,他欲要举手挡住肆意的风,不料虞商往他面前一站。于是骄阳与莺啼尽皆失去颜色和声音,只有眼前的少年是他年少时唯一触及的光源。
  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光芒万丈,无可比拟,无法言说。
  “妖风,起得好。”田阮把脸藏在摊开的书页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嘿嘿笑。
  风渐渐歇止,花瓣拂了两个少年满身。
  路秋焰抬手挥了挥,“花粉症都要犯了,不说了。”
  虞商却注意到他头上沾了几片花瓣,于是靠近一步,抬手拿掉。
  路秋焰猛地一怔,紧接着摇摇欲坠。
  虞商立即扶住他,“怎么了?”
  路秋焰推开他,“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虞商直接背过身,将他背起来,不容置喙道:“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睡会儿就好了。”路秋焰头昏脑涨地说。
  虞商没有放他下来,长腿阔步朝医务室赶。
  微微的颠簸中,路秋焰趴在虞商已具成年人体形的宽阔背脊上,忽然发现虞商的肩膀是真的宽,腰肢手臂都很有力气,靠在上面就让人觉得踏实。
  他忽然很想睡觉。
  “路秋焰,你怎么了?”另一道悦耳活泼的声音将路秋焰拉回现实。
  田阮嗓音着急:“你发烧了吗?”
  路秋焰:“……闭嘴。”
  “哦。”田阮陪同去了医务室,再三向校医确认路秋焰只是有点发热加受凉,挂一瓶吊水睡一觉就好,这才放了心。
  虞商说:“我陪着,你回去上课。”
  田阮点头,却没有回教室,而是去学校超市买了两瓶能量饮料,拿上便当送去医务室,“这个你们中午吃。”
  “嗯。”
  田阮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路秋焰家的最难念,最终还是朝着原书的方向发展。
  在路秋焰病倒之前,其实和家里大吵过一架。
  路母不知从哪儿听来,说路秋焰和虞商在交往,由此再三质问。路秋焰次次否定,前几次都是懒得与之争执,直到彻底爆发的那一次——应该就在昨晚。
  “虞商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交往?妈,你别听风就是雨,我和虞商根本不可能!”
  路母想来也是十分纠结:“怎么不可能?你学习成绩优异,人品相貌哪样不是顶尖的?虞商就是再身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养子,你怎么配不上了?”
  “妈你什么意思?你是巴不得我攀上高枝是吧?”路秋焰反过来质问,“你是巴不得我和虞商谈恋爱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母说完,意识这破旧的小区墙壁很薄,说话很容易传到邻居家,耐住脾气小声道,“我只是觉得,你没有配不上虞商,如果你真和他有点什么,不妨告诉我。我是你妈,我有权知道自己儿子在和什么人谈恋爱。”
  “没有,我没有和虞商谈恋爱。”路秋焰冷声道,“我们也不会谈。”
  “那为什么他天天带饭给你吃?为什么对你事事照顾?为什么唯独对你那么好?”
  “……我们只是同学,只是朋友。”
  “那些贵族子弟的心里在想什么,你妈我能不知道?”路母冷笑一声,“他们就是想玩玩,你还是太单纯了,万一被骗……”
  “我没有被骗。”路秋焰打断,“妈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吧。”
  路母犹豫半晌,终是道:“如果你们真的在谈恋爱,这段恋爱必不长久,吃亏的还是你。我不想你吃亏,秋焰,你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路秋焰还是不理解。
  路母盯着儿子,“既然谈了,就该拿点好处不是吗?虞家财大气粗,帮助我们家东山再起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那一瞬间,路秋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会听到如此荒谬之言。但他看着自己母亲半是苍老半是严酷的脸,那张薄薄的嘴唇竟能吐出这世上最最让他无措的话。
  “秋焰,你不能吃亏。”路母脸颊鼓颤,眼睛不敢再看儿子,慌乱避开,“我也是为你好。你们的这段感情注定如同露水,天亮就蒸发了。为什么不将利益最大化?”
  路秋焰步步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撞到了椅子,浑然不觉得疼痛。
  “你现在小,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商人的感情,注定为利益让步。我和你爸如此,你以后也会如此,就算不是虞商,你以后也会娶一个你不爱却能帮助你的女人。”
  路秋焰不想再听,气极反笑:“荒谬,妈,你太荒谬了……”
  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晚上,路秋焰夺门而出,冻了一夜。


第214章 
  “爆发了也好。发泄出来, 内心就清净了。”随着田阮对路秋焰了解的加深,他越发明白,家庭对一个人的造就与毁灭, 就在父母的一念之间。
  也许,很久以后, 路秋焰对父母依旧留有遗憾。
  但谁又能保证, 纵然一时彼此谅解, 此后不会彼此磋磨?
  在这场家庭伦理剧中,从来没有最优解。父母思想固化,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 孩子的逃离都成了一种错误与背叛。
  田阮尊重路秋焰的选择,去当兵也挺好的。
  人生从来不止一条路。
  下午,路秋焰正常回来上课, 田阮没有多问, 只说:“我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此后几天, 倒是风平浪静。
  直到周日那天, 虞家庄园接到一通电话。
  是路母打来的, 她说:“我和路秋焰他爸想请虞商吃个饭,感谢这两年对路秋焰的照顾。”
  管家把电话交给了唯一在家的田阮。
  要是原书中的炮灰“田远”,自然是一口拒绝并出言羞辱, 而田阮只是客气地说:“还要看虞商有没有时间。”
  路母:“无妨,我可以等。”
  田阮料想, 虞商肯定是愿意的, 但如此一来,就会遂了路母的意, 让路秋焰难堪。他打电话给虞商,斟酌说辞:“路秋焰母亲邀请你去吃饭, 我看她八成是看上你了。”
  虞商:“??请慎言。”
  “哦,我不是说她看上你,我的意思是看上你做她儿婿了。”
  “……”
  “高中生不能谈恋爱,你自己立下的誓言,该不会忘记吧?”
  虞商沉默须臾,“我没忘。”
  “所以这顿饭该不该吃,你心里有数吧。”
  “不用你说。”虞商道,“我现在在首都,赶不回去。”
  “那就好。”
  于是田阮乐颠颠给路母回了电话,语气故作惋惜:“虞商他出差了,他比我还忙呢,毕竟家大业大,需要他帮着虞先生打理。”
  路母:“没事,那就下次。”
  这个下次,总也约不上。
  路父路母和路秋焰置气,他们怪儿子不争气,抓不住这现成的金山银山,以及帮路上东山再起的靠山。
  路秋焰与他们争执到最后,只剩心灰意冷,懒得多费口舌。
  他忽然有点羡慕海朝,能那样说走就走,彻底摆脱所谓的父母。
  那他呢?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路秋焰内心的挣扎,白天上学、打工时是不怎么显露的,只是偶尔眉头微蹙,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团和飞鸟时会显出几分寥落。
  田阮纵观所有的青春小说,也无法替路秋焰找到最好的解题思路,看来,只有逃出这方天地,挣脱这片枷锁,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田阮恋恋不舍,和路秋焰上学放学,中午一起寻觅好吃的小吃,周末一起在酒吧或者酒店泡着,看各种各样的人或笑或闹。
  这些事如果不是和路秋焰一起做,就没意思了。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路秋焰除了是他同学、准儿媳,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没有人像路秋焰一样可以接住他的梗,可以包容他的不着调,可以二话不说为他用拳头解决一切疑难问题。
  越是这么想,田阮情绪越低落,上学看到路秋焰时,就想哭。
  “你那什么表情?”路秋焰很是嫌弃,“我还没死呢。”
  田阮泫然欲泣:“路秋焰,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要忘记,你是我的好儿媳。”
  路秋焰:“……滚。”
  田阮不想说那些酸溜溜的话,继续和路秋焰插科打诨,他觉得这样就很好,没必要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区区五年,他能等路秋焰回来,那时候也不过二十三四岁,还很年轻嘛。
  晚间写完作业,田阮在书桌前舒展腰肢,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不过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他要温习一下前几次考试的错题总结。
  他给自己十分钟的小休时间,这时间随便干什么,看手机,吃零食,聊天打屁。
  门被敲响,田阮如常说了声:“进来。”
  虞惊墨长腿阔步而入,手里端着一碗水果捞,浓郁的酸奶里有田阮喜欢的草莓蓝莓和树莓,“辛苦我家的小准考生了,吃点好吃的补补脑子。”
  “谢谢虞先生。”田阮欢喜地接过水果捞,拿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满满的幸福滋味。
  虞惊墨就爱看青年一点好吃的就快乐的模样,看上去很乖。
  田阮不忘给虞惊墨也来一口,“你尝尝。”
  虞惊墨垂眸看着挂满浓白酸奶的草莓,眼色微深,“这个很像你。”
  田阮愣神之际,虞惊墨已经张口吃了那颗淡红裹着奶白的草莓,凤目沉沉,笑意盈盈。田阮霎时红了脸颊,扭过头护着玻璃碗,不让他吃了。
  虞惊墨浑不在意,给田阮揉捏肩膀。
  每天不是坐在课桌前,就是书桌前,田阮久不锻炼,肩膀都僵硬了。虞惊墨手大,力道适中,田阮被揉得哼哼唧唧,无比舒坦。
  虞惊墨忽然停下揉捏。
  “虞先生,怎么不按了?再给我按摩按摩。”田阮抖着肩膀撒娇。
  虞惊墨说:“你再这么哼,巨龙就苏醒了。”
  田阮一愣,扭脸瞧去,巨龙果然有苏醒的迹象,仅仅是起来一半,形状已是足够雄伟巍峨。他不敢哼了,扭了扭说:“那你按,我不出声。”
  虞惊墨继续给他捏揉肩颈。
  田阮虽然不哼了,但不时会笑着说:“有点痒,再重点。嗯,舒坦。”
  虞惊墨站在椅背后,连戳都不能,“你倒是舒坦了,我呢?”
  “你自己解决,我还有作业要做。”田阮眨巴眼睛。
  虞惊墨一眼瞧出他在说谎,手指顺着衣领探入,揪了揪小草莓,“这个也沾上酸奶就好了。”
  “……”
  虞惊墨搓揉着,“可以哼了。”
  田阮紧抿的唇陡然松开,发出难耐的,撒娇又嗔怒的声音:“虞先生你又犯规。”
  前些天,他们约法三章,在田阮学习的时候,虞惊墨不能提过分的要求,不能做过分的事,更不能进行床笫之事。
  前几天虞惊墨表现良好,在田阮专心为高考备战的时候,尽量不打扰他。
  结果今天就原形毕露了,正直青壮年的虞惊墨,那里忍得住连续三四天不做。
  “我犯规了,所以呢?”虞惊墨好整以暇地把玩着青年的脆弱与敏感之处。
  “一次……十万。”田阮气咻咻地说。
  “来十次。”虞惊墨霸道地说。
  田阮:“……”
  十次能要田阮的老命,还是田阮商议着,最多三次。虞惊墨应他所求,只不过这三次尤为长,赶得上平时的五次。
  青年被逼得满身羞红,颤个不停,薄汗淋漓。
  至最后,几乎是昏厥过去。
  虞惊墨将人抱去仔细清理,洗了澡,再用浴袍暖融融一裹,抱回床上拥着入眠。
  如此不知不觉到了五月份,距离高考只剩一个多月。
  田阮偶然收到了海朝和南淮橘的消息。
  这天放学,群里刷着一条条的消息,讨论谁谁出国了,去了哪个国家,以及商圈的一些八卦。
  说着说着就聊到南孟瑶,说到南孟瑶,就说到他那个不靠谱的堂弟南淮橘。
  说到南淮橘,就说到他的同伴同学海朝。
  大家言语之间不无可惜,如果南孟瑶和海朝还在,德音的综合成绩肯定位列各大高校榜首。
  田阮想说,你们想多了。
  就这些贵族子弟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的模样,就是再来十个海朝也拯救不了大家的综合成绩。
  德音这三年里,全凭各年级前二十撑着门面,不至于外校学生提起德音,就只剩一个“贵族高中”的名头,而无实际成绩。
  田阮:是啊,他们不在,真是可惜了。
  简单的一句附和,却在放学后迎来南淮橘的视频电话。
  田阮仔细看了三遍,确定不是诈骗后接通,“南淮橘?”
  身在大西洋彼岸的国度天还未大亮,南淮橘的背景是一片的靛蓝的天幕,远方隐约有人家的亮光,与树木的影子。
  “你放学啦?”南淮橘一点也不生分地说,“真好,我在这边可无聊了。”
  田阮:“哦,原来你是无聊才会想起联系我。”
  “……你要是不想听,挂了。”
  “别啊,我们现在可是国际友人。”田阮说,“用英语交流吧。”
  南淮橘:“……我在这边就全程用英语,再不换回母语,我他爸的都快忘了。”
  田阮边走边把镜头拉到路秋焰和虞商那边,“来,见见你亲爱的同学们。”
  路秋焰看了眼,“你好。”
  虞商:“你好。”
  南淮橘:“……”
  田阮:“那么见外干嘛。南淮橘,你还回来吗?”
  南淮橘诚实地说:“不知道,我还在办入学证明。”
  “海朝呢?”
  “他睡觉呢。”
  “那你怎么不睡?”
  “我早睡了,不然现在哪有工夫玩手机。”
  “哦~夫管严啊。”田阮调笑。
  南淮橘的脸有点热,转移话题:“你怎么样啊?大家呢?”
  田阮:“都挺好的。没能参加高考,是你的福气——你也不想考得稀巴烂再出国吧。”
  “……确实。”
  “你和海朝同居?就你们两人?”田阮悄摸问。
  南淮橘模糊地应了一声,“那啥,他爸妈有没有找他?”
  “找了啊。找不到。”
  “其他他爸妈试图找过我,我没接电话,是不是不好?”
  “?”田阮连忙说,“好得很,你千万不要接电话,也不要和他们有接触。海朝不喜欢的事你要是做了,他可不会一直原谅你。”
  南淮橘点头,“我懂了。谢谢你,小叔父。”
  “小事。”田阮满脸慈爱的笑意,“你们就安心双宿双飞吧~”
  “……”
  那头挂了,田阮脸上的笑意却收不住,“真好啊。”
  路秋焰嗤笑:“他们私奔,你比谁都高兴。”
  “那是。”田阮说,“毕竟他们也算我的侄子、侄媳妇。他们能幸福快乐,我当然高兴。你和虞商要是能幸福快乐,我会更高兴,明天就撒喜糖。”
  “……滚蛋。”
  虞商倒是没什么表示。
  到了校门口,田阮刚要如常坐进迈巴赫,忽见路秋焰被几个流里流气戴墨镜的大叔围住,说着什么,周遭同学频频看去。
  田阮心下一惊,想起了原书内容。
  路秋焰在参军之前,被高利贷催债,打了一架,在体检时差点过不了,还是虞商为之疏通关系,才能过的。
  这个剧情是不是糖读者颇有争论,但田阮想,要是能避免这个剧情的发生,能给路秋焰少很多麻烦。
  田阮面带严肃地走了过去。
  伸手欲要接老婆坐车的虞惊墨:“?”


第215章 
  路家破产之初, 以为能逆风翻盘,借高利贷两千万。事实证明一个家的落败并非朝夕,而是某一刻摧枯拉朽般再无转圜余地。
  无论路家怎么翻腾, 高额的欠债,吃人不吐骨头的利息, 像一只雪球越滚越大, 眨眼间便将这个家砸得残破不堪、断壁颓垣。
  家产悉数被银行收走, 拮据度日的几年勉强还清银行债务,而高利贷却是越逼越紧,每个月三瓜俩枣的两三万已经不能填饱他们的狮子口。
  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纵然高利贷踩在灰色的违法地带,只要不过分,没人吃饱了没事多管闲事。
  这几年, 路秋焰没少被逼债要钱。在他初中时, 见他皮薄肉嫩, 高利贷想要包养, 这样可以免除部分债务。
  路秋焰一个拳头打凉高利贷的色胆包天, 从此只要钱,不认人。
  之前高利贷老大还算“松快”,每人每个月几万, 还个几十年,年年利滚利, 将人剥皮抽筋敲骨吸髓, 能豪横一辈子。
  却在近两个月听到了风声,国家整顿黑恶的文件即将再次下达, 每当这时,上面就要对他们这些法外之徒重磅出击。
  高利贷们瞬间慌了, 想着赶紧卷款潜逃,不然放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
  威逼打砸,什么手段好使用哪个。
  “……老地方见,知道吧?”高老大叼着一根烟,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这所贵族高中来来往往的少爷小姐们,啧了一声,“真他爸的细皮嫩肉,可惜玩不到。”
  路秋焰冷声说:“老地方见,快滚。”
  “你这什么态度?”一不起眼的小喽啰叫道。
  路秋焰懒得搭理,却在这时余光瞥到熟悉的少年身影,他扭头一看,正是田阮。
  高老大猛地深吸一口烟,吐出带着口臭的烟雾,“真嫩啊。”
  田阮掏出作业本狂扇,大声道:“二手烟,好恶心!”
  高老大:“……”
  田阮:“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抽烟的变态,专门到德音门口让大家吸二手烟,太恶心啦~”
  高利贷:“…………”
  田阮:“我明天就拉个横幅,就叫‘杜绝二手烟,尊敬你我他’!”
  眼看周遭原本畏惧的视线变成了鄙夷、轻蔑、嫌弃,高老大脸庞涨红:“你这小娃娃怎么说话呢?”
  田阮一脸无辜:“我说的不对吗?你没有抽烟吗?你的二手烟不臭吗?你不是在德音门口抽烟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
  高老大没怎样,他身边的小喽啰跳起来:“敢诋毁我们老大,我打死你个——啊!”
  田阮把作业本卷成筒,啪啪啪挥过去,一打一个准,浑如打地鼠。配上德音欢快的放学铃声,更像小游戏。
  路秋焰:“……”
  田阮:“哎嘿,噢耶!又打中了,满分!”
  高利贷们抱头鼠窜,口中嚷着:“你再打下去,别怪我们动手!我们真的不客气了!操……”
  刚要绝地反击的高利贷们,陡然对上四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硬生生矮了一截。高老大嘴里的烟都歪了,扭头呸一声吐出烟头,“你们谁啊?”
  毛七:“保镖。”
  “哦,保镖啊,贵族学校嘛,这位少爷有保镖很正常。哥们,我们的职业也算有异曲同工之处,今天就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不跟这位小少爷计较。”
  毛七不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
  高老大抖抖索索挥手:“弟兄们走!”扭头指着路秋焰,“记得来老地方啊。”
  田阮从毛七身后冒出脑袋,“来就来!”
  “……”
  田阮跑到迈巴赫边,弯腰说:“虞先生,我去打个架,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虞惊墨:“……你确定?”
  田阮狐假虎威:“当然,我可是带着毛哥呢。不怕。”
  虞惊墨扶额,并未阻止,失笑道:“去吧。”
  田阮雄赳赳气昂昂,发现路秋焰跨上自行车要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自行车后座,“等等等等,等等虞商!”
  “等他干嘛?”路秋焰无语。
  “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
  路秋焰感觉自己的火焰确实有点高。
  虞商在保安室,原本想调动一下德音保安的力量,结果当他出来,闹剧已经风一般散场。他走到路秋焰身边,上下打量:“你要去打架?”
  路秋焰:“对啊。”
  田阮:“不,咱们一起去。”
  虞商有一瞬间的怀疑:“你们想让我陪你们去打架?”
  “又不是没有过,装什么装。”
  “……”
  田阮知道虞商爱面子,对打架这种小儿科的事不屑,能用保镖保安警察解决的事,他不会用钱解决;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不会自己出手。
  身为主角攻的逼格就是这么高。
  田阮以为,爱一个人,就要为他掉逼格,说:“我们一起去会会那群高利贷,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虞商思忖须臾,没有拒绝。
  路秋焰面无表情地带路,他骑自行车,虞商则带着田阮坐车。
  不过七八分钟,便到了那条鲜有人迹的巷子口。路秋焰把自行车往墙边一放,锁起来,书包挂在车头,随后带着二人前往小巷深处。
  虞商对一保镖说:“你留下。”
  那保镖守在自行车边,仿佛那是个百万豪车。
  路秋焰:“……”
  这条巷子一边是商业大楼,一边是商业公寓,都有大路可以走,因此中间闹中取静,荒废凄凉,象征性摆了两个垃圾桶,一个木头梯子,墙上不知被哪里里的美术生当成自然的画板,画了大片向日葵。
  那向日葵又被小流氓泼墨,涂白,写上各种脏话。
  在脏话的下方,是几对小情侣的爱情宣言,和几张治疗阳痿、癫痫、性病的小广告。在小广告的下面,是夹缝生长的野草。
  城市的美化好像忘了这一角,显出颓废的生机来。
  想来路秋焰经常被约在此处打架,轻车熟路的,提到一只空空的啤酒瓶,干脆当成球踢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咣——咚——悠长回荡的声响。
  黄昏的余晖照不进这条巷子,显得阴暗潮湿,角落的草丛中似有昆虫在鸣叫。
  田阮兴奋地说:“这场景好像电影里要杀人的镜头。”
  路秋焰:“……闭嘴。”
  “哦。”田阮紧挨路秋焰,“你要保护我。”
  路秋焰甩开他手臂,“找你老公去。”
  “这里太脏了,虞先生的皮鞋几十万一双,我舍不得他踏足这里。”
  路秋焰鄙夷地看了眼虞商,“呵呵,有钱人。”
  虞商:“??”
  巷子的深处忽然响起棒球敲墙的声音,田阮心下一惊:“好家伙,他们带武器。我们的武器呢?”
  毛七摸了摸腰间:“夫人放心,有武器。”
  “双节棍吗?帅。”
  二十秒后,两拨人对上,田阮自动脑补了“黑帮和豪门霸道少爷们的史诗级碰面”的镜头,那叫一个吊炸天。
  高老大拿棒球砰砰砸墙,冷笑一声:“还真带了人,路秋焰,你越来越怂了。”
  田阮先声夺人:“是我们非要跟来的,怎么,你一看人多,吓尿了?”
  “放屁!”
  “你制造的扰民噪音,才叫放屁。”
  高老大脸色阴鸷,“我今天也不为别的,路秋焰,你把你家剩下的欠债全都还了,我保证以后再不来找你。”
  虞商淡声道:“你还算个聪明人,听到风声了。”
  高老大嗤笑:“既然你们知道,就别为难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了。大家都不容易,把钱还了,以后再借不难,是吧?”
  田阮:“呸,要说本金早就还了一半不止,加上利息就是还清了。还有脸来要钱,就是借银行的都是比你良心。”
  高老大乐了:“高利贷高利贷,难不成我们借钱几年,一点利息都不收?你问问哪家银行会做这样的慈善?”
  虞商:“钱可以还,但不是现在,按照约定,要分期三十年,不是吗?”
  “三十年河东,那时谁知道路秋焰在哪里?”高老大摇头佯装悲叹,“大家日子都艰难,这样,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帮他把钱凑齐,好吧?”
  路秋焰脸色冷冷:“这是我和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高老大:“啊哈,不是他们自己跟来的吗?”
  “……”
  “三天,够了吧?”
  路秋焰眉头紧锁,三天,他从哪里弄来几百万?就是把他卖了都不能。于是他说:“还不起,按照道上规矩,打一架吧。”
  高老大砰砰敲着棒球棍,“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们欺负你一个。”
  田阮大惊:“毛哥,武器!”
  高老大嗤笑:“你们还有武器?哈哈哈……啊?”
  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高老大他们。
  场面一时死寂,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什么叫碾压式的胜利,这就是。
  田阮稀奇道:“竟然不是双节棍?毛哥你能合法持枪?”
  毛七:“嗯,考了武警编制,托各种关系,暂时还在虞家保卫。”
  田阮竖起大拇指。
  高老大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不上门,结果阴差阳错撞警察枪口了。
  毛七:“你们勒索、恐吓、殴打,非法放贷,全部逮捕。”
  高利贷们:“……”
  田阮欢快地唱起了歌:“噢耶~噢耶耶耶耶~~”
  警笛响起,路秋焰一个拳头都没出,高利贷的事就这么解决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的虞家人,好像是有点牛逼症在身上。
  田阮一头扎进迈巴赫,扎进的虞惊墨怀里,吹牛皮:“哎呀,我好厉害,都没出手呢,就把坏人吓走了。”
  虞惊墨并不拆穿,“嗯,你真厉害。”
  他覆在青年耳畔,低声说:“不过最厉害还是在我身上,扭屁股的时候。”
  田阮:“……”


第216章 
  武装部来德音进行政治初审与身体初检, 德音报名参加征兵的共有男生五人,女生三人。
  这点人数,还劳烦人家亲自跑一趟, 李校长都不好意思了。政治审核倒是简单,德音每个学生的学籍不说特别漂亮, 但至少干干净净。
  武装部的审查人员仔细核对后点点头, “进行体检吧。”
  体检在体育馆进行, 看热闹的学生围成一片,众目睽睽之下,体检的男生们脱下外套, 然后是衬衫,解开皮带,最后是裤子和鞋袜, 只穿着内裤站在体重身高一体秤上。
  审查人员一对一进行笔录他们的三围信息, 女生们惊呼不绝于耳。
  尤其是对路秋焰的身材, 不少人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田阮:“……”这么社死的吗?
  男生们露一点倒是没什么, 到了军营, 还要一个大澡堂子洗澡。报名的女生则在帷幕后面,由女教官进行检查。
  胡主任举着大喇叭,一声公鸭嗓让全场安静:“叫什么叫?没见过帅锅吗?没见过这么美好的身体吗?”
  “……”
  田阮想, 要是他们见过,也不会脸红成这样——话说大庭广众让大家知道主角受的身材这么好, 真的没关系吗?
  轰隆轰隆, 体育馆上方似乎有雷声滚过。
  遭过两次雷劈的胡主任心有余悸,声气都弱了很多:“你们别看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家哪里听他的,继续羞涩又激动地观赏大好男色。
  田阮怕雷劈, 这就溜了。
  距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时,路秋焰穿戴齐整和虞商一起回了教室,后面跟着两三个目光闪闪的女生。及至进教室,她们才猛然回神这不是自己班级,连忙害羞地跑了出去。
  “过了吗?”田阮问。
  路秋焰:“嗯。”
  田阮为他感到开心,同时有所忧虑,“你什么时候走?”
  “一星期后去参加为期五天的集训。”路秋焰说,“如果没有刷下来,基本就定了。”
  田阮点头,“你肯定行。”
  三天后又是模拟考。
  其实路秋焰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但他还是进行了高中最后一场考试。
  第二天成绩出来,他排在年级第八名。
  大家不无惋惜,这么好的成绩,居然要去参军——其他当兵的学生都是成绩垫底,基本大学无望,才会去吃这一碗辛苦饭,不说镀金,也算镀红。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三年后退役,然后继承家业,照常享受奢侈的生活。
  只有路秋焰一个破落户是个另类,他既没有家业可以继承,也没有深造,在他人眼中几乎是自暴自弃式的参军。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田阮耳中,自然也传到了路秋焰耳中,他无所表示,只是默默准备参军用品。
  终于到了路秋焰要走的那天。
  田阮一大早起来,想到路秋焰要走,他有些恍惚,把脸霜当成牙膏用,刷到一半才觉苦涩难当,对着洗脸池呸呸吐了两声,重新挤牙膏。
  把自己捯饬干净,田阮下了楼。
  星期六的早晨,难得在餐厅看到虞商。他一本正经地坐着,旁边是正在用餐的虞惊墨。
  “夫人醒了。”刘妈笑道。
  虞惊墨偏过脸,“不再睡会儿?”
  田阮:“不了,待会儿去高铁站送路秋焰。”
  虞惊墨颔首。
  虞商心不在焉地吃着生煎,喝糖粥。
  田阮坐在他对面,佣人摆上餐具和早餐,他便也沉默地用餐。
  虞惊墨稀奇:“平时像只小麻雀,今天被毒哑了?”
  田阮:“……食不言,是虞先生你自己说的。”
  “嗯。”
  一家三口吃完饭,虞商道:“爸,我去一趟高铁站。”
  虞惊墨:“带你小爸一起去。”
  田阮:“为什么是他带我?我带他不行吗?”
  虞惊墨失笑:“行。”
  田阮拿上车钥匙,和这两天自己准备的东西塞进劳斯莱斯后座,对傻站着的虞商说:“走吧。”
  虞商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言。
  田阮万般安慰如牛毛入海,只能喟叹:“你也不要太难过,路秋焰走不长的,不会十年八年见不着,他会回来的。”
  车子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找到车位停进去,虞商帮忙拿东西,眉头一皱,“什么东西这么重?”
  田阮抢过来,“好吃的。”
  虞商无语片刻,“他应该吃不了这么多。”
  “慢慢吃嘛。”这些可都是田阮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很多巧克力,可以在训练时抗饿,“而且路秋焰集训五天就回来,那时候你再愁眉苦脸也不迟。”
  “……”虞商拿出手机打电话,“好,我们过去找你。”
  候车大厅内外人来人往,路秋焰还是简装出行,一个背包解决所有行李,因此当他对路母说自己去参加几天学校户外活动时,完全没有被怀疑。
  “路……路秋焰……”田阮抱着超大号购物袋,累得腰都弯了。
  虞商站立如松,形成鲜明的对比。
  路秋焰走下楼梯去接购物袋,“这什么?砖头?”
  田阮瞬间轻松,“给你吃的。”
  路秋焰打开看了看,零食十斤,水果十斤,还有便当十斤,“……你就这么怕我饿死?”
  田阮呼呼喘气:“别看它沉,但都是我给你的爱。”
  “……谢了。”路秋焰看向两手空空的虞商。
  虞商:“这些够你吃的了,我就不买了。”
  “哦。”
  田阮问:“还有多久发车?”
  “一小时二十分钟。”
  “我先吃个苹果,帮你减轻负重。”田阮渴了,正好拿一个苹果啃啃。
  路秋焰和他一起啃苹果,咔嚓咔嚓,聊天打屁。
  虞商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田阮干着急,“哎呀我想上厕所,我去解个手,你们聊。”
  徒留路秋焰和虞商相顾无言,没有泪千行。
  路秋焰站台阶上,虞商站台阶下,这个角度很少见,路秋焰比虞商高一点,他纳罕地看着虞商头顶,“你头发真多。”
  虞商:“?”
  路秋焰不合时宜地想到,头发多,代表毛发浓密,所以那里也……打住。
  虞商看着路秋焰,说:“你头发也挺多的。”
  “没你多。”路秋焰说。
  两人默然,这说的什么话,就不能说点正常的?
  虞商思忖须臾,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集训后。”
  “我是问,参军后。”
  路秋焰一愣,“我还没想过。”
  虞商垂下眼睛,“嗯。”
  路秋焰心里忽然痒痒的,不禁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
  虞商:“我希望……还是看你自己。人生大事,不该受旁人左右。”
  “哦。”路秋焰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准确无误地抛进远处的垃圾桶,“这事我还没告诉我爸妈,要是他们向你问起,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嗯。”
  “可能十年,也可能八年。”路秋焰又说。
  虞商眼色一动,“田阮说,你没有十年八年才会回来。”
  “他怎么知道?”
  “不是你告诉他的?”
  四目相对,路秋焰仓惶错开视线,说:“田阮每天神神道道的,可能算到了什么吧。”
  虞商点头,“他是挺神经的。”
  “……”
  田阮躲在候车大厅玻璃门的时间表后面咬牙切齿:好大儿,我可都听到了!
  距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时,广播里提醒检票,路秋焰拎起硕大的购物袋说:“我走了。”
  虞商点头,“嗯。”
  路秋焰大步朝侯票厅走去,田阮送到验证口,行李安检时检测出两大瓶刘妈自制冰红茶不合规定,路秋焰将冰红茶取出来,塞田阮手里。
  田阮央求安检的小姐姐,好不容易才答应给路秋焰带一瓶,但必须要当场喝两口表示没问题。
  路秋焰喝了一口,撑得不行:“还是不带了吧……”
  冰红茶被虞商拿过去,当即仰头喝了第二口,就在路秋焰喝过的瓶口。
  路秋焰:“……”
  田阮睁大眼睛,这和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可喜可贺,普天同庆,他的好大儿终于开窍了!
  虞商喝完,拧上瓶盖,放路秋焰手里,“去吧。”
  路秋焰耳廓透红,哦了一声,拎起行李和购物袋转身就走,头都不敢回。
  虞商目送他从电动扶梯上了二楼候车大厅,这才走出去。
  天晴日朗,万里无云,好似那些倏然溜走的少年时光。
  田阮一开始没什么,走着走着就开始扁了嘴巴,要哭。
  虞商扭头看到,没说什么。
  最后车是保镖开的,虞商没有坐车,他用另一辆车去了学校,要去忙学生会交接的事宜。
  他这个学生会领头人,这学期结束之后便再也不是德音的学生会长,他已经遴选出合适的人选,以后德音的辉煌就靠下一波学生创造了。
  田阮去了冬青集团。
  看到虞惊墨的瞬间,他就哭了出来。
  虞惊墨将青年抱在腿上,哄了好一阵。
  徐助理开门进来,又飞快退出去,在门口问:“虞先生,会议取消吗?”
  “挪到下午。”虞惊墨说。
  “是。”徐助理贴心地在门上挂了一个“正在忙”的牌子。
  安妮抱着资料来到门前看到这个牌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靠,又秀恩爱。”
  办公室已经没有哭声,田阮眼睫湿润,问:“你推迟会议是不是不好?”
  虞惊墨:“世上不好的事多了去了,但你不哭,对我而言是最大的好事。”
  田阮:“我不哭了,你去开会吧。”
  “不急。”虞惊墨拍拍他屁股,“带你去游湖,划船好不好?”
  “?”
  “这么美好的春天,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个上午去约会,看大好春光,不是很浪费?”
  田阮被忽悠住,顿时忘了所有的不开心,“确实。”
  于是他们开开心心地去约会了。
  虞惊墨专门给田阮洗了把脸,涂上香香,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带他去湿地公园游湖,看天鹅与长颈鹿。
  有人来找日理万机的虞惊墨,徐助理就跟复读机似的重复:“虞先生带他夫人去约会了,谢绝所有打扰。”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路秋焰卡在星期五下午回来。
  田阮特地请了半天假,去接路秋焰。
  让他意外的是,虞商居然没有请假,他质问:“你为什么不请假去接路秋焰?”
  虞商奇怪道:“又不是见不着,为什么请假?”
  田阮服了,“行吧,有你望眼欲穿的时候。”
  除了田阮,汪玮奇也请假了,他还算仗义,没有忘了曾经肝胆相照的时光,财大气粗地呼朋唤友,用一个车队去迎接。
  田阮看到那一辆辆各色跑车的时候有点傻眼,“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汪玮奇:“这算什么,本少爷当年归国……只有出租车来接,呜哇哇,我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演在路霸身上!”
  “……”
  一行人风风火火去高铁站接人。
  路秋焰如去时一般轻装简行,还是一个背包。不知时不时田阮的错觉,几天没见,路秋焰好像黑了一点,人也精壮了一点,眉眼里的慵懒被锋利所代替。
  田阮一时没敢认。
  路秋焰打量田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是隔了三辈子?”
  田阮:“嘴巴这么刀,果然是路秋焰——哇!”张开手臂大大地抱上去。
  感谢天感谢地,这次没有天打雷劈!
  田阮就知道,就连世界的意志都认可了他和主角受的友谊!万岁!!
  “靠,你这几天是不是没锻炼?”路秋焰被勒得一弯腰,“重了起码两斤。”
  田阮:“……”
  这几天确实偷懒没走路。
  路秋焰视线一扫,看到汪玮奇。
  “路霸,牛逼。”汪玮奇竖起大拇指,“你是弟兄们的楷模。”
  那几个狐朋狗友喔喔叫起来,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轰隆一声,天雷在那几个人头上炸响。
  “……”
  田阮放开路秋焰,快意地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唱道:“就让这大雨落下~”
  话说时,大雨倾盆而下,所有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众人:“……有毒。”
  敞篷跑车什么的都弱爆了,还不如路边的出租车遮风挡雨。
  几人拉风拉雨地轧马路,一个比一个喷嚏响。
  田阮把路秋焰拐回了庄园,丢给他干净衣服,“赶紧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路秋焰也不客气,他也不想这副样子回家。
  田阮三下五除二就洗好澡,换上居家服,抱着作业本美滋滋地去找路秋焰,打算一边唠嗑一边喝下午茶,再写个作业。
  主宅和附房之间连通,田阮直接抄近道过去,他刚上二楼,忽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虞商?”
  虞商回身,“嗯?”
  “你怎么回来了?”
  “下午高一高二模拟考,借教室用。”
  “哦~”田阮眼珠一转,打量好大儿,“你头发有点湿了,是不是淋雨了?赶紧洗洗吧,别感冒了。”
  “嗯。”虞商走向自己房间,脚下一顿,“你怎么在这儿?”
  田阮:“……我借你个花瓶用用。”
  虞商没有怀疑,这个小爸经常“偷”他花瓶,他是知道的。比如主宅茶几上那只青花瓷,比如餐桌上那两只珐琅彩花,插上田阮不知从哪儿揪的野花,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花瓶本就是用来插花的,虞商没有小气到为此斤斤计较。
  田阮说着,真到摆放古董花瓶的架子前观摩,似乎在挑选合适的容器,“哪个好呢?”
  虞商回了房间,脱下外套,就去打开浴室的门,霎那间,水汽扑面,带来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淋浴蓬头下的少年一怔,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虞商默默关上浴室门。
  “肯定是幻觉。”虞商如此确信,路秋焰怎么可能出现在他家,在他房间的浴室?
  不可能的。
  虞商重新打开浴室磨砂玻璃门。
  那双清凌凌的薄薄的眼皮沐浴在水汽中,瞳仁又黑又亮,身上白得晃眼。
  他们再次四目相对。
  虞商:“…………”
  路秋焰:“…………”
  你爸哪有人开门两次的?
  虞商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
  路秋焰浑身僵硬,“……看什么看?”
  砰,浴室门关上。
  半晌,外面传来一句窘迫的干涩的:“抱歉。”
  路秋焰在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澡,这个事实明晃晃地摆在虞商面前,他忽然心乱如麻,不知该干什么,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松了松衬衫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蓦然回神,虞商低头看到自己的胸腹肌肉,连忙把纽扣给扣起来。
  简直不像话。
  田阮听着附房主卧的动静,满意地笑了,深藏功与名地回了主宅。
  接下来就是主角攻受的恋爱时间了。
  过了约莫二十来分钟,雨过天晴,田阮喝过下午茶,料想路秋焰肯定会借口回家,不留下吃晚饭。他起身,施施然地前去助攻。
  果不其然,刚出门就看到路秋焰出了附房,虞商正依依不舍地相送呢。
  为什么田阮能看出来虞商的依依不舍呢?那当然是因为虞商的眼睛都快黏在路秋焰身上了,可惜那嘴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吐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田阮暗自叹息,明明很不舍,原书里甚至为此抑郁过一段时间,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呢?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原书好多了,原书的此时,虞商正在饱受生父的摧残,与此同时路秋焰去参军,忽然的离开雪上加霜。
  不过少了那许多磋磨,也没有原书爱得轰轰烈烈、撕心裂肺、天崩地裂就是了。
  现在这种少年青涩的爱恋,反倒正好,值得细细品味。
  “……田阮,我回去了。”路秋焰朝田阮招呼一声。
  田阮回神,快马加鞭赶过去,“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路秋焰倒也不急,站在满庭的芳菲与绿意中,眉眼皆似远黛,水灵灵的,显得十分干净。
  田阮拉着路秋焰走到花坛边,说:“这次你去参军,一定要小心祁烽。”
  “?”
  “一两句说不完,我们慢慢说。你留下吃个晚饭再走。”
  路秋焰点头,“也行。”
  田阮给好大儿使眼色,学着点。
  虞商:“……”
  暮色降临之前,田阮和路秋焰一边在庄园里散步,一边给他分析了祁烽的势力,以及窝点所在,极有可能和路秋焰的训练基地很近。
  “就算相近,几年里我要胜任队长,才有可能和他对着干。”路秋焰说。
  田阮:“你对自己的实力要有信心,我对你有信心。假如真的对上,你一定不要手软,直接把毒枭往死里轰炸。”
  路秋焰一笑:“当然。”
  田阮没说祁烽可能会在博弈中变态地喜欢上路秋焰,这种糟心事没必要现在预告,假如真到了那日,再想办法不迟。
  祁烽必死。
  虞商走在他们身边,听了一路,提出一个疑点:“为什么祁烽明知道路秋焰会去摧毁那个窝点,他还在那里等着?”
  路秋焰:“按理说,应该会跑。”
  田阮:“……我只是作个假设,万一他寻找刺激,不把我们华夏战士放在眼里呢。”
  路秋焰点头,“有道理。变态的想法,谁知道呢。等我成了小队长,干死他。”
  “别用干这个字吧,祁烽会兴奋的。”
  “……”
  掠过这茬,说到了德音。
  得知虞商即将退位让贤,路秋焰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会长大人这位置,也是一代传说了。”
  虞商谦虚:“哪有。”
  路秋焰:“有啊,你在位期间,发生了德音有史以来最乌龙的数个大事件,比如‘星与海’的演出,比如高二夏令营,比如胡主任两次被雷劈。”
  “……”
  路秋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被雷劈的例子,都发生在我们周围?”
  田阮内心os:那当然是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能呼风唤雨的存在,世界的意志因为他们而存在,世界的法则因为他们而制定,世界的日月因为他们而转动。
  如果他们不存在,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会因此湮灭在无穷大的宇宙中。
  田阮有幸看到太阳与月亮存在同一片天空,有幸参与这个世界的主角的人生,他的存在渺小又平凡,在这个浩瀚的宇宙时空连一粒尘埃都比不上。
  但,他努力绽放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光芒,在某个人眼中,在某些人眼中,他也许是那颗埋在砂砾中的宝石呢。
  田阮看着这个世界的主角,说:“因为,你们是特别的存在。”
  而他之于虞惊墨,之于虞商和路秋焰,是不是也变得有点特别了呢?
  即便他不是主角,也能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
  如这个世界,如另一个世界,所有努力活着的人。是特别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闪闪发光的宝石。
  你们都是。


第217章 
  “你什么时候走?”吃过晚饭, 必须送路秋焰回去,虞商才开口问。
  “下星期一。”路秋焰说,“不用送。”
  虞商不置可否, 打开劳斯莱斯驾驶座车门亲自驱车。路秋焰将背包往后座一丢,坐在副驾驶。
  田阮没有跟上去, 留给小情侣单独相处的机会, 挥挥手说:“路秋焰, 明天找你玩。”
  车子驶出庄园,田阮站在路灯下目送,这个春夜的风似乎格外柔软, 令人留恋。
  肩膀有了重量,田阮扭过脸,看到虞惊墨笼在夜色中显出几分幽雅的脸廓, 那一双凤目温和地望着他。
  “虞家在军中有一些关系, 路秋焰不会消失的。”虞惊墨说。
  田阮:“……哦。别让他知道啊。”
  原书的五年, 主角攻受几乎没什么联系, 所以才有后来的“破镜重圆”。看小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五年就在作者的两行字之间。
  而现在,田阮切实地感受到五年之期是如何漫长,他要是和路秋焰五年不见面, 五年之后就是他这个小爸和儿媳的破镜重圆——生分之后重新交心的那种。
  虞商倒是不用担心,死心眼一个, 认准了路秋焰, 别说四五年,就是十年八年都能等。
  田阮不能等, 他必须和路秋焰互通有无,不然五年后多少会有点尴尬。
  翌日, 田阮给路秋焰发了消息,相约在德音门口见。
  为什么是德音门口?当然是因为要带上虞商。
  高中生涯最后一次主角攻受约会,田阮也不想当电灯泡,奈何他不亮的话,主角攻受就不能水到渠成地约会成功。
  事实证明,电灯泡不止他一只。
  还有一二三四只,分别是奚钦、谢堂燕、钱赖赖、虞啼。
  田阮咬着哈根达斯,诧异道:“虞啼你加入学生会了?”
  虞啼笑容灿烂:“对啊,我还参选了学生会会长选举,不过我的得票没有那谁谁多,只能当个下一任的副会长。”
  “……天雷滚滚。”
  “小叔父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当副会长?我下学期就高二了,我已经长大了!”
  田阮完全无法想象,学生会在虞啼手上会变成怎样的笑料,好在,她只是副会长。
  奚钦推了一下银边眼镜说:“虽然虞啼不着调,但会收拢人心,有领导才能,这点在选举中也是非常重要的。”
  田阮:“收拢人心?是每人发一本耽美□□小本子吗?”
  虞啼大惊失色:“小叔父你怎么知道??”
  大家:“……”
  奚钦沉默须臾,“另辟蹊径,也是种才能。”
  田阮懒得管了,反正学生会不是他的,败坏了名声,自有下一任会长接烫手山芋。
  谢堂燕岔开话题:“今天是路秋焰的主场,让我们来为保家卫国的战士践行!”
  虞啼举起双手:“今天就要吃好、喝好、玩好!”
  有这俩姑娘活跃气氛,田阮省了口水,专心和路秋焰一起吃冰淇淋。
  “小叔父,你怎么就买给你们两人吃?”
  “大侄女,你收拢人心的时刻又到了,去吧!”
  “……”虞啼去买哈根达斯,一人分了一支,然后一行人去游乐园。
  中午可以就近在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吃饭。
  游乐园的项目很多,田阮特地挑选惊险刺激的,推着路秋焰和虞商一起上,制造吊桥效应的浪漫约会。
  大摆锤,海盗船,跳楼机,鬼屋。
  田阮没敢进鬼屋,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但他不想做噩梦。他买了票,把虞商和路秋焰塞进去,就在出口等着。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一行人才面色惨白从出口出来。
  田阮一瞧,顿时更加佩服自己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了。
  “受惊了,吃点小面包压压惊。”田阮掏了掏购物袋,一人分了一个小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路秋焰面无表情吃了面包,喝了水,似是缓过神来,无语地看了眼虞商。
  虞商:“……”
  田阮:“?怎么了?”
  路秋焰:“原来会长大人也怕鬼,每次都站我身后。”
  田阮:“哈哈哈哈!”
  虞啼哆哆嗦嗦拉着谢堂燕,“你爸吊的,我再也不来鬼屋,再也不磕鬼攻x浪荡受。”
  谢堂燕:“嗯?你在骂人?骂得好。”
  虞啼跟大家解释:“鬼攻就是一只鬼,他能附身在任何人身上,然后把受干一顿。”
  大家:“……没人想听你的解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来到下午四点。
  此时天长夜短,正是一天之中氧气最为浓郁的时刻,空气中皆是草木辛香,沁人心脾。且阳光正好,风轻柳飘,正是最适合约会的时候。
  田阮预定了摩天轮的票,骗路秋焰说:“跟我去坐摩天轮,我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
  路秋焰:“你约你老公去,约我做什么。”
  田阮:“你和我去看看,替我拍个照。”
  然后他又骗虞商:“路秋焰说想去坐摩天轮。”
  虞商思忖须臾,“可以。”
  三人在摩天轮下集合,田阮把票往他们手里一塞,尿遁。
  “……”
  路秋焰看着虞商,虞商也看着路秋焰。
  虞商仰头看了眼高大直达天际的摩天轮,“不能浪费票价,我们去坐吧。”
  “哦。”路秋焰与之一起走向检票窗口,然后由工作人员带着坐上一只摩天轮座舱。
  过了约莫五六分钟,座舱缓缓升高。每只座舱可以坐一到四人,只有特别预约可以坐情侣座舱。
  随着升高,眼前的风景逐渐开阔。
  两人默默无言的,路秋焰看着窗外,倏然,炽烈的阳光照在眼睛上,他眼帘猛地合上,眼皮一片猩红。
  俄顷,猩红消失,有丝丝温度覆在眼皮上。
  那是虞商的掌心。
  路秋焰薄唇抿起,在这黑暗中,他忽然有了说话的勇气:“虞商。”
  “嗯?”虞商的声音飘在云端似的。
  “门上有一句标语,你看到了吗?”
  虞商转过脸,座舱的铝合金门上,镌刻两行小字:
  -传说,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恋人,
  -会相守一生。
  “……看到了。”虞商嗓音发涩,干涸许久般,亟待甘霖滋润。
  “你信吗?”路秋焰问。
  虞商修长宽大的手微颤,但没有落下,他望着路秋焰薄而红的唇,说:“信。”
  路秋焰不再说话,只喉结轻轻滚动。
  摩天轮缓缓升向高处,越来越高,如苍穹下一颗摇摇欲坠的心脏,颤栗却小心地试探誓言的真假。
  四面八方的玻璃,阳光肆意射入,是一支支的丘比特之箭,射穿恋人的心扉。
  从此情根深种。
  那颗心脏,终于到了最高点。
  在即将坠落的前一秒,虞商吻上那两片玫瑰花瓣般的唇。
  无论誓言真假,这一刻是真的。
  ……
  田阮在下面仰着脑袋,眯着眼睛张望,看得脖子都酸了,也看不到半点亲密互动,干脆到一旁又买了一支冰淇淋吃。
  吃完冰淇淋,摩天轮可算转完一圈,田阮举着两团超大的粉色棉花糖,屁颠屁颠迎上去,“好玩吗?”
  主角攻受二人若无其事地从闸口出来,路秋焰耳朵通红,面色平静:“还行。”
  虞商:“嗯。”
  田阮仔细观察,“那里面的标语你们看到了吗?”
  路秋焰:“……你怎么知道?你坐过?”
  田阮目光游移,“我想起来了,和虞先生坐过一次摩天轮。我脑震荡又犯了,把这事都忘了。”
  路秋焰哼笑一声,没说什么。
  田阮赶紧送上棉花糖,“吃点甜的过过口。”
  “不用……”路秋焰语声一顿,嘴唇抿了一下,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虞商。
  虞商心有灵犀般喉结一动,对田阮说:“你自己吃吧。”
  这两团大大的棉花糖,田阮送给了谢堂燕和虞啼,收获“贴心好男人”的标签。
  奚钦颇有意见:“中午饭是我请的,怎么不见你们夸我?”
  谢堂燕嗤笑:“之前哪次不是会长请的?你偶尔请一次是要表彰请功,在德音大门口挂一个横幅赞美你大方善良?”
  奚钦:“……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是吧?”
  谢堂燕:“小女子不才,只有口才尚可。”
  大家走出游乐园,就此分道,但并未扬镳。
  奚钦对路秋焰说:“虽然我们相识不长,但我敬你是条汉子。愿你未来光辉灿烂,我们这些普通小民的命,就靠你们这些战士保护了。”
  谢堂燕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自己的命还是自己负责的好。路秋焰,你放开手去干,假如你有一天参选国家领导人,我投你一票。”
  路秋焰:“……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只是一介普通小民,没那么伟大。”
  田阮:“打住打住,别说大话。我们祝路秋焰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
  平安喜乐,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最美好的祝福了。无需成就什么大事业,无需为国为民,大丈夫立于天地,无愧于心就好。
  虞啼笑嘻嘻地说:“路学长,那我就祝你多喜乐,常安宁,有情人终成眷属。”
  路秋焰:“……谢谢。”
  田阮难得见虞啼说了句好话,拍拍她肩膀说:“好样的。”
  虞啼嘤咛一声,娇弱地趴在地上,娇嗔道:“小叔父,你力气好大!”
  田阮:“……”
  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田阮,力气大,手劲大,打人疼。但田阮真的只是随便拍了一下,而且他经常和路秋焰勾肩搭背,打打闹闹,路秋焰可从来没有承受不住过。
  当然,路秋焰体格异于常人,打架小菜一碟,田阮的力气在他身上就跟小猫挠的也说不定。
  难道不知不觉中,田阮变成了一个大力士?
  想及此,他跃跃欲试,回到庄园后对着一块板砖就是一劈:“哈!”
  “呜哇哇哇……”田阮哭了。
  管家:“夫人!”
  刘妈:“夫人啊!”
  家庭医生立马跑来,把田阮的右手裹成了一个粽子。
  虞惊墨回来时,田阮正委屈巴巴地用左手写字。看到他,青年的眼睛盛满两包泪。
  “虞先生……”
  虞惊墨给他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纱布解开,检查伤势,果然,小拇指到手背肿了一小片,青紫青紫的。
  “医生说,三天不能碰水。”田阮颤着手指说。
  虞惊墨叹息:“没人打你,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田阮更委屈了,“他们都说,我手劲大,我就想试试。”
  “第一次试就找砖头,你当自己是武林高手,练成了铁砂掌?”
  田阮垂下脑袋,“我再也不相信别人的话了,我力气根本不大,是他们太弱鸡。”
  “嗯。”虞惊墨让管家拿来药箱,重新给青年的手上药,再薄薄地包一层纱布,“这几天我给你洗澡洗脸,你不要乱动。”
  田阮生活不能自理倒是没有太大纠结,唯一让他麻烦的,就是不能右手写字。
  虞惊墨给他脱下檀木串珠,看了眼他细白的左手,“写习惯就可以了,你先练习一下。”
  熟能生巧,田阮练习了两个小时左手写字,从一开始的别别扭扭,颠来倒去,到最后倒也颇为顺手。
  虞惊墨夸他:“能习惯用左手的人,都比常人聪明。”
  田阮惊喜:“真的吗?”
  “嗯。”虞惊墨抚着青年圆乎乎的后脑勺,看到他的右手,难免眉心微蹙。
  田阮醒着的时候想这想那,顾不上手疼,而当他被虞惊墨搓圆揉扁、洗得香喷喷到床上之后,他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右手臂放在床边,离远一点,这样就不会看到,不会影响美观。
  虞惊墨却小心地拿过他的右手说:“会冷。”
  田阮把手塞被子里,问:“会不会有味道?”
  “什么味道?”虞惊墨凑近闻了闻田阮清爽的发丝,“香味。”
  “我是说这个。”田阮拿出右手,凑到虞惊墨鼻尖。
  虞惊墨不动声色,“粽子味。”
  田阮笑起来:“骗人,明明是消毒水味。”
  “还有桂花味。”虞惊墨嗅了嗅青年的手腕内侧,轻轻啄吻,“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田阮哼唧:“那是沐浴露,你最喜欢沐浴露。”
  虞惊墨低低地笑起来:“你吃沐浴露的醋?”
  “不行吗?”
  “不知道醋加沐浴露是什么味?我想尝尝。”虞惊墨大手一揽,便将青年捞到怀里,小心地掐着他腰身,“你别用力,我来。”
  田阮像一块软绵绵的糕点,卧在虞惊墨宽厚结实的怀抱,冒着香喷喷的气息,他抬起泠泠的眼睛,“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兴趣?”
  “伤到了手,又不是伤到了小田阮。”虞惊墨逗弄他,掌心摩挲着,指肚陷进青年窄瘦的腰窝,细腻得仿佛将他吸附,“你的小家伙挺精神的。”
  田阮脸蛋红红:“才不是小家伙,是大家伙。”
  “好,大家伙。”虞惊墨忍笑,“我来摸摸有多大。”
  田阮哼哼唧唧,脸愈发红了,身上的衣服也越发少了。
  直至坦诚以对,被攻城略地,这场仗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了。
  第二天,田阮带伤去见路秋焰。
  路秋焰围观他的手半晌,说了句:“都说傻人有傻福,你是聪明人有灾难。”
  田阮:“……”忽然不想当聪明人了。
  “慧极必伤,你看着也不怎么聪明,怎么就伤了呢。”路秋焰纳罕。
  田阮把手收回来,“仅供观赏,不可亵玩!”
  路秋焰笑了一声,“虞商呢?又去忙了?”
  田阮:“不知道,一大早就不见人。”
  “哦。”
  然后两人开始“找虞商”的游戏,游戏规则是不能打电话,不能发信息,两人写下一些地方,在那其中某个地方找到就算谁赢。
  赢的报酬是肯德基全家桶。
  结果两人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全都扑了空。
  “虞商是人间蒸发了吗?”田阮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响。
  路秋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骂了一声:“草。”
  两人愉快地决定,一起去肯德基吃大餐,却在这时路秋焰的手机响起。
  路秋焰瞄了一眼,不耐烦地接通,火气直冒:“虞商你哪儿去了?现在打电话给我迟了,我要去吃饭。”
  虞商:“?请你吃花甲粉丝,来吗?”
  “来。”路秋焰带着田阮飞奔而去。
  田阮听地址就觉得熟悉,到了之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虞先生经常带他来吃的私房菜。
  夹在高楼中的小小四合院与周遭格格不入,清幽古朴,寂静安然。大橘和狸花猫在树下懒懒地晒着太阳,廊下很随意地摆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时令的菜色。
  第一道就是花甲粉丝。
  饭香,菜香,食客,构成人间最平凡的景色。
  吃饭的时候,虞商始终未曾表示什么,也没说自己上午了去了哪里。直至食不言地吃完,虞商忽然对路秋焰说:“跟我去个地方。”
  田阮脑中灯泡一亮,明白了,原来虞商是给路秋焰准备约会惊喜去了。
  他这个大灯泡,还是不跟了。
  田阮:“我下午要去虞先生那里,你们玩吧。”
  路秋焰没有表示,只是怀疑地看着虞商,“什么地方?”
  虞商学会了拐弯抹角:“去了就知道。”
  田阮吃饱喝足,脚底抹油溜走,“祝你们约会愉快~”
  他的手不能开车,司机送他去冬青集团。田阮就这么跟虞惊墨腻歪了一下午,狗粮气息香飘十里,秘书室又是一片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徐助理徜徉在那一片嫉妒声中,说:“安妮,其实你可以不用嫉妒,假如你脱单的话。”
  安妮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我前天晚上和一个帅哥一夜情,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徐助理如遭雷劈:“什么?!!!”
  周围都是恭贺之声:“恭喜安妮姐脱单!”
  安妮一撩秀发,“姐还能再战几个帅哥再脱单。”
  徐助理颤颤巍巍地举手,“那、那我有机会吗?”
  安妮质问:“你是帅哥吗?”
  徐助理哭着跑了。
  这个世界,总有人伤心落魄,也有人春风得意,都是常态。
  田阮今天春风得意,星期一就伤心落魄,因为路秋焰真的要走了。
  虽然路秋焰说了不用送,但他还是想去送送,毕竟下一次见面就要五年后……
  这次,路秋焰坐的是飞机,田阮送到机场,眼睛鼻子一起发酸:“路秋焰,你到了之后给我地址,我会给你写信的。”
  路秋焰:“具体地址估计要保密,我会填附近的乡镇,你寄到那里。”
  “好……呜呜呜你受苦了。”
  路秋焰:“没什么大不了,当兵哪有不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田阮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小心流弹,尽量躲在掩体后面。”
  “知道。”
  “不管你有没有受伤,五年后一定要回来啊。”
  这个路秋焰就不知道了,“看情况吧。”
  田阮希望,路秋焰不要因伤退役,而是用其他方式出现在五年后,哪怕没有得到什么勋章,只要人平平安安就行。
  来送的人不多,只有田阮和虞商。田阮说完了,他走到几步外,让虞商和路秋焰说说话。
  但主角攻受相望良久,虞商终是只说了一句:“我等你。”
  路秋焰握紧背包的手指紧了紧,单薄而带着一股韧劲的身躯似乎想靠近,但终究没有,“哦。”
  登机的广播音响彻大厅,路秋焰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虞商看着他大步往前,跟着往前一步,却又停下。
  没有生离的悲切,反而有种脉脉的东西情愫,存在于他们之间。田阮看出来了,这两人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这不是分别,而是为了下一次重逢。
  到那时候,他们都会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田阮如此确信。
  他忽然释怀,虽然鼻子还是酸酸的,他却笑起来,大声道:“路秋焰,我们都等着你!”
  这何尝不是成长的课题之一,学会放手,让对方自由地翱翔在天空。
  终有一日,四季轮换,斗转星移,那一年盛开在五月的花会重新绽放,北去的大雁会南飞,别离的人会回来。
  来日可期。
  仅此足够。
  ……
  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时,路母打电话到虞家庄园,她居然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德音哪有那么长的课外活动课,也没有修学旅行。
  路秋焰不见了,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路母就慌了神,先是打电话到德音确认。在得知她儿子放弃高考去参军时,她不可置信。
  用了整整一晚上,她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紧接着,路母开始怀疑,到底是谁唆使她儿子去参军的?除了虞商,就只有田阮!
  那个所谓的虞夫人。
  路母如万箭穿心,强忍悲痛,尽量冷静地质问田阮。
  田阮并不意外接到这个电话,说:“路夫人,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沙子握得越紧,就漏得越快。”
  “……”
  “路秋焰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所期望的一切,他是他自己。”田阮叹道,“沙子已经漏光了,不是吗?”
  路母嗓音发颤:“你的意思是,是我……是我逼走了他?”
  “不是吗?”田阮反问。
  “我都是为了他好!”路母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期望他成材,期望他振兴路家,期望他成为人上人,有什么错?!”
  田阮耳朵嗡嗡,将话筒拿远了一点,须臾才贴到脸颊,这样对面的嗓门不至于吓到自己,“路夫人,路秋焰有什么错?”
  路母陡然哑声,只喉间不时发出语不成调的哭腔。
  田阮说:“路秋焰会回来的,如果到时您还是没有改变,恐怕,他会彻底失望。”
  挂断电话,田阮整个人都轻松了,这桩烦心事解决,接下来就是备战高考。
  田阮特地让管家定制了一个超大的“高考倒计时”挂历,看着数字从“15”跳到“10”,再跳到“7”时,德音放假了。
  田阮:“……不是高考前三天放假吗?”
  虞商:“本该前十天放假,德音一向如此。已经没什么可教的。”
  田阮看一圈周围同学一脸懵的模样,“他们可不像什么都学会了。”
  “他们……孺子不可教也。”虞商已经辞去学生会长的职位,发表了辞退演讲,当时听哭了一大半学生。
  要是听到这句话,不知道那群哭泣的学生作何感想。
  显然,虞商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说:“我高考完就出国,他们大部分也是如此,所以无所畏惧。”
  不同的是,虞商是带着好成绩出国的,而其他人是带着钱。
  田阮对此表示无奈,只能顾好自己,顺带卷汪玮奇一把。
  可惜汪玮奇已经如同一滩烂泥,再怎么卷,最多变成巧克力芝士卷,无法翻身一变大蛋糕。他的成绩不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而是可以一泻千里的拉稀状……
  “呃……”田阮不想比喻了,对汪玮奇说,“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们就绝交吧。”
  汪玮奇:“???为毛?我们的友谊居然和大学挂钩吗?”
  “没错。”田阮认真道,“你考不上大学,就是小混混。虞先生不许我和小混混来往,所以我们只能绝交。”
  汪玮奇泪流满面:“兄弟,我绝不会和你绝交,等着吧,我现在就发粪涂墙!”
  田阮没听出谐音,拍拍他肩膀,“好样的,汪汪!”
  汪玮奇嗷嗷叫着摸肩头,“别打我啊。”
  田阮的右手伤势已经好了,力气大如往昔,不过他不会傻乎乎地去徒手劈砖头了,劈个人还可以。
  他有理由怀疑,这么长时间不天打雷劈,其实是世界的意志把“劈人”这技能转交给他了——这也太幸运了,以后他看谁不顺眼,就手一劈,对方裂成两半。
  手撕小鬼子也不是问题了呢。
  于是田阮把目光投向了某日本的交换留学生,观察两个小时后,他发现这小鬼子喜欢拿手机拍女生裙底。
  正义感瞬间爆棚,田阮上去手撕小鬼子:“哈!”
  小鬼子:“啊啊啊啊!”
  虽然没有裂成两半,但结结实实骨折了。
  放假之前,田阮成功获得了“路秋焰传人”的称号,成为德音的“一天校霸”。
  田阮觉得这个称呼非常适合自己,校霸=小爸,天生一对!
  校霸小爸和学霸儿砸回了家,儿砸对他表示无语,小爸也不在意,开开心心备战高考。
  “如果高考,也像小鬼子一样简单就好了。”田阮异想天开,“那我也能撕撕。”
  吃了一包手撕辣条,他冷静下来了。
  虞惊墨回家,第一句话就是:“听说夫人成了新一代校霸?”
  田阮:“你听错了吧,是小爸,不是校霸。”
  虞惊墨不置可否,只在晚间和这小校霸过招,见招拆招,将其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田阮一口咬在他肩头,说:“你是家霸!”
  “叫爸爸。”虞惊墨说,“叫爸爸就放过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田阮:“爸爸~”
  “嗯。”虞惊墨欺负得更狠了。
  田阮:“……”
  备考期间,田阮总算收到了路秋焰的电话,他说:“我用的是部队的电话,不能用手机。你给你报附近乡镇的地址,你记下。”
  田阮拿来纸笔,“你说。”
  路秋焰说了,嘱咐道:“只能寄信件和一些吃的,你不要寄别的。”
  “好。”
  “你要高考了吧?祝你考试顺利,不拉肚子不上厕所,不头疼不脑热,也不会忘记知识要点。”
  “……你不要给我立flag。”
  路秋焰笑:“那就祝你无病无灾,考上理想大学。对了,你要出国吗?”
  田阮:“先在国内学两年,再出国学两年。”
  “国内不比国外差,当然,你翻译专业的话最好还是走出去。”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田阮问:“你给虞商打电话了吗?”
  路秋焰沉默须臾,“没。下次吧。”
  “好。”
  谁知道这个下次会什么时候,也许没有互通音信,对两人而言也许才是最好的。不然思念太深,伤人伤己。
  田阮说:“你有什么话,我代为转达也行。”
  那边足足过了三十秒,路秋焰才说:“告诉虞商,做他想做的事,成为他想成为的人,以前我觉得他装逼,现在却觉得,他很厉害。”
  田阮笑起来。
  路秋焰顿了顿,“时间到了,田阮,你到大学之后要是有很好的朋友……”
  “没人比你更好了,路秋焰。”田阮打断道,“行了,你在部队吃好喝好睡好,梦里有虞商就行。我就不进你的梦了,我在八千里外等你回家。”
  无论多少年,多少个日夜,在这个世界,总有值得等待的某些事,某个人。
  这个盛夏的第一声蝉鸣响起之时,田阮踏着悠长聒噪的曲调,走进考场。
  两世辗转,为了这一刻。


第218章 
  考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唯有窗外的蝉鸣是唯一伴奏,以及若有似无的翻卷与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飞速在草稿纸上计算两遍,田阮才填上答案。
  为期三天的考试,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大家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勤学苦读十余载, 所有的成果都在那几张卷子中。
  有人当场哭了出来,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忧心忡忡地离开考场。
  田阮属于那类十分平静的人,他观察了一下, 像他这么平静的,要么是早就放弃的学渣,要么是胸有成竹的学霸。
  考场外候大片接送的家长, 他们的脸上或与有荣焉, 或喜笑颜开, 或焦急不安。手里或多或少拿着东西, 有水、食物、衣服、伞、姓名牌。
  田阮仰起脑袋张望, 一眼看到人群中相貌气质最为突出的虞惊墨。想到家长是自己老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虞惊墨走哪儿都自带屏蔽他人的隐形气场,以他为坐标, 直径三米无人。是以田阮很容易便跨进他的领地,接了满怀的鲜花。
  “恭喜。”虞惊墨笑着说。
  田阮大方地抱了抱虞惊墨, “谢谢。”
  虞惊墨牵起他的手坐进车中, 载着准大学生回家,“觉得怎么样?”
  “还行。”
  “还行就表示状态不错。”虞惊墨与之十指相扣, 掌心濡湿,“有心仪的大学吗?”
  田阮觉得有点热, 但他没有松开虞惊墨的手,“我打算第一志愿填苏市大学。”
  “不去清北?”
  “苏市挺好的。”田阮说,“先读两年,然后交换留学两年。苏市的资源都是现成的,更方便一点。”
  虞惊墨轻笑:“不用怕麻烦,我会给你安排好。”
  田阮想了想说:“我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看自己能走多远。虞先生你偶尔推波助澜,我就很感激了。”
  “果然是大学生了,说话腔调都变了。”虞惊墨笑叹。
  田阮掐了一下虞惊墨掌心,“我越来越懂事了,虞先生你也该有点危机感。”
  “什么?”虞惊墨眉梢微挑,“难不成你觉得,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田阮抱着花靠近虞惊墨,故意问:“难不成虞先生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我可以不是最好的人。”虞惊墨侧过脸,亲了亲青年光洁饱满的额头,“但我可以是最坏的人。”
  “有多坏?”
  “每天……”虞惊墨凑近青年耳畔,说了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荤话。
  田阮耳根微热,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虞惊墨轻笑,捏了捏青年薄薄的脸皮,说:“你不需要懂事,在我面前,你做你自己就好。我说过,我会给你兜底。”
  田阮一股脑躺到虞惊墨怀里,把花托起来,和虞惊墨的脸交相辉映,他说:“我遇不到比虞先生更好的了。”
  即便有那个人,田阮最爱的,一定还是眼前这个男人。
  虞惊墨屈指刮了一下青年的鼻尖,“嗯。”
  未来不是恒定的,但心中的信念可以恒久,爱意可以跨过千万年的时光,只为抵达梦想中的彼岸。
  他完成了高考,现在,他的人生正式迈入下一个阶段。而永恒不变的,是他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虞惊墨。
  ……
  漫长的暑假结束,田阮如愿进入苏市大学就读翻译专业,研究语言学、文学方面的基本理论知识,深入学习各种国家的语言,掌握各类翻译技巧,以及进行对笔译、口译、同声传译的基本训练。
  专业涵盖的课程一星期里排得满满当当,田阮没有住校,每日来往大学和庄园之间,比其他人更自由些,也更紧张些。
  高中同学群还在,大家各自汇报了近期状况,除了路秋焰。
  田阮在群里说了句在苏市大学。
  同学甲:@田阮,以你的成绩,上清北不成问题,怎么还在苏市?
  田阮:苏市挺好。
  同学乙:我也在苏市大学,只不过是个二本,好处就是离家近,什么都方便。
  同学丙:干,谁在英国?救救我的伙食吧!
  同学丁:我也在英国……你觉得我的厨艺能拯救你吗?
  同学n:会长大人去英国了吗?
  虞商:在美国。
  同学m:会长大人!吃的什么?
  虞商:带了保姆。
  同学丙: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我一个人在英国,父母都不管的。
  同学丁:兄弟,我来找你了,洗干净屁股等着,虽然我厨艺不行,但现成的粗大火腿肠吃吗?
  同学丙:……滚!!
  南淮橘:果然是腐国,去了就弯了。
  女同学:惊现南淮橘!南孟瑶怎么样了?
  南淮橘:我堂姐好着呢,就读美国那啥大学……和虞商一个大学吧?
  众人:!!!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会长大人,把握好机会!
  田阮:……
  南淮橘:@田阮,你什么意思?
  田阮:虞商有喜欢的人了,大家不用操心。
  南淮橘:谁啊?能有我堂姐漂亮??
  田阮:私聊。
  切换成私聊。
  田阮:你别瞎逼逼,虞商喜欢谁你不知道?
  南淮橘:……谁啊?别说是你!
  田阮:是路秋焰!
  南淮橘:!!!确实!!
  田阮:你和海朝怎么样了?
  南淮橘:正在苦逼地上学,上学好烦,那个教授吧啦吧啦……简直就是变态!
  田阮:哦。
  南淮橘:你还在吗?
  田阮:拜拜,我去吃饭了。
  南淮橘:……
  同学群持续热闹,大家兴奋地讨论着各国大学的利弊,多是吐槽的,比如某导师多么难搞,学校有过什么传说,出过什么名人。
  汪玮奇:为什么没人提到我?为什么没人关心我?!!/大哭
  汪玮奇:算了,不用你们关心,反正我也上的苏市大学!/墨镜
  同学甲:怎么可能!
  汪玮奇大笑而去,除了田阮,没人知道这货为了上苏市大学,花了足足几百万才靠着体育特长生的关系进入苏市大学田径队,主要踢男子足球。
  男子国足有多烂,大家都懂。
  汪玮奇只要不训练,就找田阮玩。
  田阮没空跟他玩,汪玮奇也能自己玩,招猫逗狗,没个正经样,根本不像是来念书的,而是来寻觅良缘的。
  别看汪玮奇黑不溜秋,但浓眉大眼的,还真瞎猫撞上死耗子,给他找到一个大波女朋友。
  此女朋友只谈了一星期,汪玮奇共被诈骗十一万两千四块两毛钱,便惨遭断崖式分手。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汪玮奇质问女生。
  女生:“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兄弟!”
  汪玮奇:“???”
  一脸懵的汪玮奇也没和前女友计较,反正他也没多喜欢,就是cos一下深情人设,便继续乐颠颠地跟在田阮后面当哈巴狗。
  “兄弟,我们这个周末去蹦迪好不好?”汪玮奇提议。
  田阮想起以前蹦迪蹦到毒枭头子前,把头摇成拨浪鼓,坚决拒绝。
  “那我们去爬山、钓鱼、野营!”
  汪玮奇挨个提议,挨个被拒绝,大受打击:“靠,大学还没高中时好玩呢!”
  可不是,德音是私立的贵族高中,而苏市大学是公立的大学,课程和贵族大学的课程天差地别,只讲究一个实用。
  至于那些陶冶情操的课程,除了艺术生,有钱人自己课外弄。
  田阮私下和一位音乐系教授报了钢琴课,学校对这种私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田阮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的下午空闲时,就会去钢琴教室练琴。
  他也不考级什么的,纯粹就是培养自己高贵典雅的气质,钢琴是最好的选择。
  而周六或者周末时,虞惊墨有空了,也会在家教他钢琴。
  “你要是无聊,再去谈恋爱不就好了。”田阮说。
  汪玮奇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巴巴地去寻找女神——至于去了美国的南孟瑶,早被他忘了。
  过了不到一个月,汪玮奇又谈恋爱了。
  田阮也是稀奇,怎么接连有人看上汪玮奇,高中时也没这么频繁。
  汪玮奇得意地带着新女朋友来见田阮,“兄弟,这是我女朋友,雷丝。”
  “蕾丝?”
  女生巧笑倩兮:“你好啊。”
  田阮也礼貌地笑笑:“你好。”
  谐音梗什么的,在别处也许是巧合,在这个世界绝对有问题。
  果不其然,有一天,汪玮奇又又又失恋了。
  汪玮奇哭嚎着说:“我看见她和一个女生走得近,我根本没想到是那么回事嘛。她平时不让我亲,不让我抱,他爸的我还以为她多么矜持,结果对着那女生又亲又抱,说骗到了一个大傻叉!等有钱了,就给那女生买苹果18!”
  田阮:“……节哀。”
  汪玮奇:“呜哇哇……我就当日了狗,几万块钱打水漂,再给我遇到一个蕾丝,来一个我抽一个,来两个我抽一双,让她们当苦命鸯鸯!”
  田阮不知该怎么劝,大学尚且如此,到了社会上骗子只会更多。以汪玮奇的智商,肯定还会上当受骗。
  大学的两年,汪玮奇共谈了五次恋爱,每次都是以各种奇葩的理由告终。
  其中他的前女友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汪玮奇,你根本不像直男,你喜欢的是你兄弟。”
  一次两次汪玮奇不放在心上,次数多了,他暴跳如雷:“老子是直男!!”
  然后继续屁颠屁颠地去找田阮玩。
  田阮:“……”
  别说汪玮奇的前女友了,就连田阮看着,汪玮奇都像有点弯的迹象。
  当然,田阮不希望汪玮奇是为了自己弯的,于是他鼓励汪玮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汪玮奇握拳:“没错,好女人多的是,我肯定会遇到属于我的女神。”
  田阮心想,幸亏汪玮奇傻傻的,不然他就危险了。他也不希望好好的朋友突然就弯了,还对自己有想法。
  时光倥偬而过,转眼间,田阮准备去交换留学。
  汪玮奇哭成了狗:“兄弟,我这次不能跟你去了。你一个人吃好喝好,也要玩好啊啊啊……”
  田阮拍拍他肩膀,“我会的。”
  汪玮奇扭得跟麻花似的,不停地挠着肩头,“靠,你手劲还那么大。”
  这两年里,田阮收到路秋焰的回信屈指可数,但他知道路秋焰的军旅生涯过得充实而建康、奋发而激昂,每天大多数时间在训练,晚上会看红色电影。
  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有短暂的假期。
  但路秋焰没有回来,他选择留在部队,继续刻苦的训练。
  最后一次来信,路秋焰说,他转去了特种部队,可能信件越来越少,但心里常常记挂着,所以也不算分离太远。
  田阮回了信,说:“我要去法国留学,到了那里,我们更难通信。但我的心里也记挂着你,所以天高海阔,万水千山,我们也不算相离太远。”
  他又写了虞商的近况。
  “虞商也只有过年回来,他又长高了,有一米□□,不过没有很瘦,你放心,他每天按时吃饭睡觉,比机器人还准时。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也要把自己照顾好,这样重逢时,才不会不相认。”
  杂七杂八的,田阮又写了很多废话。
  “……刘妈也没有忘记你,总想着,哪天你回来,还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桂花糕。那是去年的桂花了,她收集了很多,我站在树下,也沐浴了一场桂花雨,特别香。”
  “我和虞先生说我想你。你不要生气,虞家在军中有些关系,所以知道一些你的近况,只要我想知道,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你。你要是生气,回来我请你吃肯德基全家桶。”
  “不知道你有没有变黑,我给你寄了一箱防晒霜,都是我亲自实践用过的,特别好用,你可以和战友分享。”
  “祝你一切安好,偶尔想家,不要哭。”
  厚厚一沓信纸塞进信封,鼓鼓囊囊的,田阮亲手粘起来,贴上三张邮票。
  窗户开着,摇曳新开的桂花,金灿灿的一片,几朵随风落在信封上,染上可度关山万里的香气。
  那是思乡的气息。
  这封信和田阮的行李箱同一天飞往不同的国度,落在地球的不同板块上,中间横着广阔无垠的海洋。
  ……
  得知田阮来法国交换留学之初,杜夫人就举家搬迁回老家,打算陪读两年。
  有了家人的陪伴,田阮就算一星期只能见虞惊墨一面,倒也不算太孤单。
  他在异国他乡依旧过得很好,杜家财大气粗,上下学都有专人护送。田阮去任何地方,安全都是第一位。
  也就参观罗浮宫时手机被抢了一次,做地铁不小心和一个男人对视一眼就被邀请上床——结果当然是男人被保镖打了一顿——其余时候倒也还算安生。
  虞惊墨往返两国之间,偶尔飞到其他国家,忙得不可开交,但从未错过任何一个和田阮的相见之期。
  哪怕航班取消,哪怕风雨有阻,虞惊墨都会想办法转机,千里迢迢飞过去。
  田阮后来才听说冒着雨雪天气飞行有多危险,他吓得不行:“虞先生,你下次要是再遇到延误航班,别急着来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虞惊墨理所当然:“我是金手指,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田阮却很严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虞商渐渐掌权,你也不是万能的。”
  虞惊墨拉过青年,在他额上一吻,“嗯,听你的。”
  在虞商逐步接手了虞家产业一半时,虞惊墨有空闲下来,也开始在法国陪读。
  不可开交的人变成了虞商,他一个电话打来:“爸,你什么时候回国?”
  虞惊墨正在花园里搂着自己的小娇妻喝下午茶,快活似神仙,闻言不惊不动:“下星期。”
  “下星期几?”虞商的声音田阮差点没听出来,真是越发磁性了,已经完全褪去少年时期的青涩。
  “星期天。”
  “……”虞商似是深吸一口气,“爸,国内很忙。”
  “我知道,有你在。”虞惊墨说,“我和你小爸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们。”
  “嗯。那挂了。”虞惊墨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向来说一不二,说星期几就星期几。
  田阮委婉地说:“虞先生,你在这里已经一星期了。”
  虞惊墨眺望花园萧瑟却别有一番意趣的景色,优雅地啜饮一口红茶,说:“我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会不会太久了?”
  “不久。”虞惊墨心中有数,“虞商应付得来,这也是给他的历练机会。”
  田阮点头,“希望不会翻车。”
  虞惊墨抬手捏了一下青年脸蛋,“虞商都长开了,你怎么还是这样?”
  田阮:“……”
  可以说,这是田阮的痛点。
  他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有的长残,有的稳定发挥,而他却是一点都没变。
  三年下来,也就身高长了一厘米,脸型和唧唧毫无变化。
  田阮盼望着长大之后唧唧能大一点,这个梦想就此破灭。虞惊墨每次把玩,都要玩很久,仿佛那是什么有趣的小玩具。
  “……都怪你。”田阮把气撒在虞惊墨身上,“肯定是因为你早早和我做了,我才会发育不良。”
  虞惊墨也不反驳,他知道青年气着,就让他撒,反正不会少块肉,“抱歉,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忍不住。”
  田阮:“……”
  虞惊墨切开贝果,涂上蓝莓酱和芝士酱,撒上糖霜,点缀一朵小黄花,端到青年面前,“给你赔罪。”
  田阮扭过脸,“不吃。”
  “这个面包价值30欧元一份,这杯红茶价值100欧元,这套茶具大约3000欧元。”
  “……我吃。”田阮乖乖地吃面包,喝红茶,他才不会浪费食物。
  日子过得稀松又平常,虞惊墨回国后,贺兰斯和杜恨别居然搬来了。
  于是田阮过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贺兰斯摇身一变,成了田阮所在大学的美术系顾问,每天只要在美术教室坐着画画,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狂蜂浪蝶涌向这位东方美人,连带着田阮被淹没。
  田阮不想和贺兰斯扯上关系,奈何低头不见抬头见,贺兰斯总是主动坐到他身边,和他聊天打屁骂人。
  贺兰斯:“那个死老外,以为自己多么有魅力,要不是看到他是教授的份上,我给他两拳。”
  田阮:“……你干嘛到这里来?”
  贺兰斯:“好玩啊。”
  不久后,田阮懂得了贺兰斯的用意,在国内虽然他美,但不至于每天都有人不识趣地凑上来,国人还是比较腼腆的;而到了国外,尤其是法国,对视一眼都觉得你有意思,于是贺兰斯身边登时人山人海。
  每当杜恨别来查房,脸上笑眯眯的,回去后就把贺兰斯往死里啪啪。
  田阮也是不懂他们的情趣,只是在某一天去找杜恨别请教题目时,听到他房间的啪啪声,吓得撒腿就跑。
  贺兰斯被啪得不能去上课,请假在家,正好田阮闲着,就和田阮斗嘴。
  斗完了田阮,贺兰斯又去斗蛐蛐,斗鸡,斗狗,并画下它们的英勇姿态。
  田阮:“……”
  田阮:“妈妈你快看他!”
  杜夫人温柔一笑:“小贺真是有活力,和你一样。”
  田阮心想,在贺兰斯心里,我就和那鸡鸭蛐蛐没两样,气煞我也。
  而虞惊墨来后,贺兰斯又和虞惊墨斗。
  虞惊墨四两拨千斤:“你应该去斗牛。”
  贺兰斯:“?”
  然后贺兰斯为了画下牛的英勇身姿,真的跑去斗牛,被牛给创飞,断了一根肋骨,躺了好几天。
  那几天里,是田阮耳根最清静的几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
  不知不觉间,留学的生涯也即将结束,田阮给路秋焰写了在异国他乡的最后一封信。
  “上一次给你写信,也是在秋天,那时桂花飘香。许久不曾联系,但我知道你安好,就放心了。我要回国了,在大西洋的彼岸写下这封信,这里没有桂花,只有银杏。”
  “我曾经许愿你五年后回来,我在苏市大学两年,留学法国两年,忽然想把愿望缩短,回去就能见到你。”
  “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没关系,我就这么一说。我很想念苏市的红枫,苏市的桂花,还有那个一切开始与结束的秋天。”
  “我打算回去读研,已经保送,但我打算自己考。人生的路那么长,总要试试能不能走。就像你走过那么多条路,没有哪条是正确的,也没有哪条是错误的,都是途径的风景。风筝线握在你手里,你选择让蝴蝶风筝、老鹰风筝、或者普普通通的风筝去飞。”
  “你羡慕别人的万家灯火,而我羡慕你的自由高飞。路秋焰,这里也有一盏灯火在等你。”
  田阮给信夹上银杏树叶,让它飞过大西洋,抵达地球的另一端。


第219章 
  “先生夫人, 欢迎回家。”管家携众佣人与保镖一齐恭迎庄园主人归来。
  田阮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庄园,物是人也是, 仿佛从未变过,还是旧时的光景。他不禁有些眼眶发热, 朗声笑道:“王叔, 刘妈, 张姐,我回来了。”
  刘妈扭过脸抹去眼泪,笑道:“哎, 回来就好。”
  在国外两年,田阮对拥抱礼已经完全熟稔,他大方自然地抱了抱刘妈、管家和张姐, 反倒把他们吓得不知所措。
  田阮说:“刘妈, 我要吃你做的糖粥和生煎, 可想死我了。”在国外时吃的也不差, 家里也有中餐厨子, 但谁都做不出刘妈的味道。
  他愿意称之为,家乡的味道。
  刘妈笑出一脸褶皱:“知道夫人要回来,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回国后, 田阮在家胡吃海喝、躺了三天,把时差倒过来了, 才悠哉地通知老朋友们。
  汪玮奇第一个打电话过来:“靠, 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我去给你接机啊。”
  田阮:“虞先生和我一起回来的。”
  “出来喝一杯,哥几个聚聚, 本少爷包场。”汪玮奇财大气粗地说。
  “我不喝酒。”田阮这几年没变的还有酒量,低度数的还能小酌几杯, 高度数一杯就倒。
  “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把自己当高中生?”汪玮奇的语气比从前豪横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傻乎乎的汪汪狗。
  田阮有些伤感:“汪汪,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这么呛我。”
  “……”汪玮奇弱下来,“对不起啊,我这几年受到的欺骗与伤害太多,脾气就爆了。”
  “心平气和才能活得久。”田阮劝告,“你要是心有不平,就去山上吼几嗓子,别憋着自己。”
  “那行,我下午过去你那边吼几声。”
  “?”
  看来汪玮奇也没变太多,田阮放心了。
  “夫人,有您的信。”管家进来说。
  田阮立即拿过沉甸甸的信封,仔细查看来信地址,果然是路秋焰寄来的。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匆匆走出门去避开他人,漫步在花园中逐字阅读。
  花叶掠过腿边,纸张在日光下泛出细微的珍珠光泽,那一行行的黑色字体不复少年时的潦草飞扬,沉稳且遒劲,力透纸背——
  “你回国很好,这样通信更方便些。我一切都好,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了点人气。不过这几年过去,我习惯了。”
  “如果你在这皑皑雪山中,四野无人,只有野兽与鸟雀出没,你肯定会很无聊。我有时想,你来这里就好了,会热闹起来。有时又想,幸好你不在。作战时的烽火与浓烟,我不想你看到。惟愿家国安泰,你亦安好。”
  “世事无常,今年恐怕还是不能回去。如果你生气,就买全家桶和虞商一起吃,他不爱吃‘垃圾食品’,看他苦恼的样子,也许你会获得一点快乐,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这个秋天的桂花糕,你也一并替我吃了吧。我也很想念刘妈的手艺,她做的糕点饭菜都好吃,待到来年,也许我可以再次品尝。替我问好。你们都好,我守在祖国边境的茫茫天地间,也算有了意义。”
  “你说你羡慕我自由高飞,而我羡慕你目标明确。你放出的那只风筝,我在八千里外也能看到。灯火不灭,我必归来。”
  ……年年岁岁绽放的桂花落在信纸上,田阮蓦然抬头,但见一树金灿、满目生辉,沁人的香气悠悠荡荡飘出很远很远。
  仿佛能飘到那白雪茫茫的雪山中,为矗立在风雪中战士送去一缕乡魂。
  田阮从信封倒出一沓树叶,那一片片脉络分明、品类各异、色泽明黄橙绿很是漂亮,是路秋焰为他精挑细选的“书签”。
  田阮笑了,珍重地将信纸连同桂花一起折起来,塞回信封。
  ……
  下午的时候,庄园大门口响起狗叫的声音,不是一条狗,而是一群狗。
  此起彼伏的汪汪声成功吓醒迟来午睡的田阮,他刚眯了不到半小时,听到狗叫疑惑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遥遥看向庄园大门口,只见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都是狗。
  “??”田阮跑下楼,“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保镖偷偷喂的流浪狗,全都找上门来求包养了?
  管家也是一脸懵,护在田阮身前说:“夫人,老奴保护你!”
  田阮一把搡开着老奴,找来一根打狗棒,雄赳赳气昂昂走了出去。
  “夫人!”
  “别吵,我现在可是丐帮帮主。”
  这话不假,田阮在法国留学那两年,出门在外大多有保镖保护,但也有落单的时候。他看到流浪汉就心生可怜,给水又给吃的。
  结果那群外国佬流浪汉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变本加厉朝他要饭还要钱。
  田阮见他们既没有残疾,也没有精神疾病,就是纯粹的懒,严词拒绝了当冤大头。那群流浪汉暴动起来,要抢劫田阮。
  田阮哪是好欺负的,捡起一根棍子就和他们干起来。
  后来保镖赶到,和他一起干那群流浪汉,直打得流浪汉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那之后,那群流浪汉再看到田阮,屁都不敢放一个。田阮成了名副其实的丐帮帮主,他所到之处,流浪汉无不俯首帖耳。
  “蹲!”狗群中,一道粗犷的青年音说,“欢迎我们学霸回国!”
  狗群唰地蹲下来。
  田阮举起的打狗棒缓缓放下,迟疑地看着狗群,“汪玮奇,这些狗是你的?”
  汪玮奇的肤色居然还没有白回来,不过剪了寸头,浓眉大眼的,整个人显得精神饱满,不像一个暴发户,倒像一个朴实的农民工……
  “是我的,帅吧?”汪玮奇龇出两排雪白的大牙,可以代言广告了,“这是哈士奇,我的最爱。这个是拉布拉多,这个是萨摩耶,我给染黑了。这个是……”
  田阮和那些黑不溜秋的狗面面相觑,惊叹道:“你自己黑,还要把你的狗狗们染黑,良心大大滴好。”
  “嘿嘿,过奖。”汪玮奇咧嘴一笑,“我的良心都喂狗了,从此以后,我是钮祜禄·汪玮奇·哈士奇。”
  “看得出你是真喜欢哈士奇,就因为你们名字里有一个字一样?”田阮去逗哈士奇,那傻狗帅模帅样地蹲着,前爪着地,狗脸写着严肃二字,然而一被人逗,立马吐了舌头讨好地摇尾巴。
  “这还不够吗?”汪玮奇伸手,哈士奇就把爪子搭在他手心,他满脸姨母笑,“看,小哈多乖啊。”
  田阮摸了摸狗头,“哈士奇不是著名的拆家高手吗?”
  “拆了就拆了,它只是一条狗狗,能有什么错呢。”汪玮奇语气宠溺,显然,没能得到女神滋润的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狗。
  田阮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二条狗,汪玮奇用大型越野车把它们给拖来的。
  “汪汪汪!”有的狗叫起来,躁动地想要干什么,汪玮奇一下子没拉住,脚下一绊摔了个大马趴,紧接着狗群暴动起来,拽着他飞奔,“啊?啊啊啊停下!”
  狗群冲进庄园,朝着肉香奔去,汪玮奇被一根牵引绳拉着,根本干不过那么多狗,即便有哈士奇帮忙往回拖拽,仍无济于事。
  “汪汪汪~”狗狗们被肉香冲昏了脑袋,也不管主人怎样了。
  汪玮奇:“操啊!蹲!”
  一群狗蹲下,一群狗还在往前冲。
  田阮举起棍子就去打,“打狗棒法第一招,狗头攻击!”
  一群狗被敲得吱哇乱叫,配合汪玮奇的叫声,真是说不出的闹腾。田阮却不觉得吵闹,反而哈哈大笑:“汪玮奇,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汪玮奇在被拖拽的过程中,裤子掉了一半,屁股蛋差点露出来,窘迫得脸颊黑红,死死攥着狗绳喊:“别笑了!救命!”
  最后保镖们一起将狗群控制住,才没有酿成“几十只狗冲进虞家厨房大吃特吃”的祸事。
  汪玮奇累得呼哧呼哧的,喝口茶水说:“靠,我再也不养那么多狗了,你们家缺狗吗?”
  田阮摇摇头,“虞先生不喜欢养猫猫狗狗,一来没时间照顾;二来掉毛。”
  不过虞商倒是挺喜欢猫狗的,田阮没说。
  主角攻受在一起之后没多久,路秋焰就抱回了一只流浪猫,之后是流浪狗,猫狗双全的一家四口过上了幸福生活(bushi)。
  田阮不能帮虞商答应,猫狗还要路秋焰自己捡,才好玩。
  汪玮奇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挨个打电话,总算送出去十几条狗,他说:“它们可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要是敢虐待,我饶不了你们。”
  “放心吧,当成祖宗伺候着行了吧?”他朋友说。
  汪玮奇十分满意,主动邀请他们吃一顿大餐。
  “走吧,一起。”汪玮奇对田阮说。
  田阮还是摇头,“你那些朋友我不熟,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汪玮奇兴致缺缺,“你这就没意思了,回国了,也不和兄弟们耍,成天待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可能我在国外待久了,习惯了孤独。”田阮故作文艺地说,“孤独,是滋养灵感的源泉。”
  汪玮奇抖了抖,“文绉绉的,果然是才子。”
  说到才子,田阮就想到海朝,两眼放光道:“你知道吗?海朝结婚了。”
  “???和谁?”
  “南淮橘啊。”
  “操,他们真在一起了?”
  “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你对海朝还余情未了?”
  “……”汪玮奇一脸吃瘪的表情,“高中时的黑历史别提了好吗?”
  田阮哈哈一笑,这就和老同学老朋友共话往昔。
  说着说着,汪玮奇忽然一脸忧伤地说:“年少不知年少好,错把光阴浪费掉。”
  “汪汪,你也是个才子。”田阮说。
  汪玮奇摆摆手,“我就是有感而发。”
  刘妈送上新做的糕点,笑道:“汪少爷好久没来了,尝尝这栗子桂花酥。”
  “谢了。”汪玮奇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眼睛定定地看着田阮,“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田阮:“……我变了,我长高了一厘米。”
  “哦。”汪玮奇深吸一口真正豪门贵族的气息,有种檀香沉水以及花果混合的味道,“这里的味道也没变。”
  “为什么要变呢?”田阮反问。
  汪玮奇点头,“不变的好。我周围很多人都变了,有人走了,有人结婚,有人绝交,他们就跟大卡车似的,咔咔开过我身边。”
  这四年,成熟的不止田阮,还有汪玮奇。
  汪玮奇看着身边的人来去,他是迷茫的,好像只有他没有变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呼朋引伴去招猫逗狗,追个女人。
  十八岁的少年该如何成长,是不被规定的。
  而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还那样浑浑噩噩似乎说不过去。
  汪玮奇不想去想,只能逼着自己去想,越想越暴躁,干脆到处打架喝酒,不知不觉就养了一群狗。
  他的生活规律健康起来,每天都被狗叫醒,然后被溜去走走。渐渐的,他好像厘清了成长中说不清道不清的烦躁因素,他忽然开窍了,原来之前的自己那么不懂事,给父母惹去许多麻烦。
  意识到的瞬间,汪玮奇就长大了。
  长大也有长大的苦恼,比如女朋友,谈恋爱结婚,他年少时有多渴望的东西,现在就有多烦躁——汪玮奇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多花钱了。
  为什么?
  24k纯直男的汪玮奇如此问自己,得到的结论是,还是之前的自己太傻,觉得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包括女神的爱。而事实证明,他爱自己都不会。
  所以他决定好好爱自己,给自己花钱,以后也许会遇到一个值得他倾心相待的女孩,到那时,他一定为她倾家荡产,也要追寻到这份世上最诚挚的爱情。
  “还是你好啊,什么都没变。”汪玮奇羡慕地说。
  田阮看着汪玮奇的眼睛说:“如果你觉得我没变,那是因为,你也没变。”
  汪玮奇愣住了。
  “赤子之心,弥足珍贵。”
  “……”汪玮奇笑了一声,以茶代酒,“干了这杯,兄弟。”
  田阮与之碰杯,相视一笑。
  汪玮奇由衷地说:“到你这里我才真正地平静下来。兄弟,我要是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我一定铆足了劲追求。”
  田阮打哈哈:“也有可能像我的男孩呢。”
  汪玮奇沉默须臾,说:“那我也追。”
  “……”
  有些话言尽于此,从此清风明月,还是纯洁的友谊。
  准备考研的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田阮准备考试、十二月进行初试、次年五月复试、九月入学,平淡而充实地度过。
  他进入一所高等院校从事教学研究工作,和学姐学长们一起研究各国的语言学,接一些翻译机构、企业的翻译编辑等工作。
  田阮因为自己算得上聪明了,但开阔眼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前辈们个个都比他优秀得多。
  有的跟着导师当助理,有的进入大企业当同声传译,有的已经获得博士学位。
  而田阮,还是一个站在翻译界底层的小透明。
  至于翻译官,起码还要七八年才能摸得着边缘。
  看着前辈们那么优秀,他几乎有些丧气,回家对着虞惊墨唉声叹气,希望得到一点鼓励。
  虞惊墨果然问:“怎么了?”
  田阮得到了听众,立马口若悬河地说起来:“吧啦吧啦……叽叽呱呱……”
  虞惊墨面不改色地听完,解下腕上田阮送的大金表,放入玻璃表柜中,修长的手指解开两粒沉香木的纽扣,湖绿的衬衫如同一层水波泛着粼粼波光。
  “虞先生,我该怎么办呀?”田阮苦恼地问。
  虞惊墨换上一件更居家的白衬衫,他问:“你的学姐学长们,都会多少国家的语言?”
  “英语、法语、俄语、拉丁语、希腊语……”田阮掰着手指数,“还有日韩语。”
  “你说的,是最厉害的那个,对吧?”
  “没错。”
  “七国语言,比我还少两国。”虞惊墨说,“你如果觉得有压力,为什么对我没有压力?”
  田阮:“……虞先生你又偷偷学了一国语言?”
  “不是偷偷学,前段时间跑那个国家多,就学会了。”
  “那我要想学会八国语言,就要跑八个国家??”
  “可以这么做。”虞惊墨轻笑,“如果你想的话。”
  田阮咬咬牙:“每个国家去住上两个月,每天上街和人交流,我就不信学不会。”
  虞惊墨眉梢微挑,想象了一下青年到异国他乡,像个单机游戏的主角,每天都出门去触发NPC,获取信息与情报,也许手上还会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奇形怪状的石头,五颜六色的羽毛,一串贝壳风铃,藤编的田园风草帽。
  “就这么决定了!”田阮信誓旦旦地说。
  虞惊墨觉得有趣,摸了摸青年的脑袋说:“前提是你可以请假。”
  田阮:“……那暑假吧。”
  研究生要想读到博士,起码四五年,只能趁着暑假挤出时间去实施异国旅居的计划了。
  虞惊墨看着青年认真的模样,一把抓过青年洗白的手腕,手指擦过檀木串珠与温润清凉的小玉牌,低头在他鼻尖亲了亲,“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为了读研,田阮也是好几天没和虞惊墨亲热了,他目光缱绻地看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人,明明那么熟了,居然还会害羞。
  大抵是因为岁月待虞惊墨格外温柔,田阮没变,虞惊墨除了发型更为利落,身形更加悍利,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总的来说,之前的虞惊墨走的是冷酷儒雅的路线,现在就剩下冷酷了。
  随着家业的进一步扩大,在虞惊墨这个位置上已经不需要用微笑来掩饰,他不笑时,除了田阮没人敢笑。
  而他笑时,除了田阮也没人敢不笑。
  “我还没有洗澡呢。”亲了半晌,田阮慢吞吞推开虞惊墨,本来淡色的唇此刻殷红如玫瑰花瓣,且水润润的。
  虞惊墨将他打横抱起,“那就去洗个鸳鸯浴。”
  “……”田阮没有拒绝。
  至于做完才想起没吃晚饭,那是做完的时候了。
  田阮肚子咕咕响。
  虞惊墨在他身体里,说:“我还没喂饱你?”
  田阮:“……吃巨龙是吃不饱的。”
  虞惊墨狠狠一弄,“贪嘴。”
  “我……才没有……我要吃饭!”
  他的虞先生,这几年除了积威深重,也没什么变化。
  都说高处不胜寒,田阮站在虞惊墨身边才觉得有多高。想当初,他也是如同那芸芸众生一样,畏惧虞惊墨。而现在,他已经可以边吃巨龙,边骂他大驴鞭了。
  “大驴鞭!不许再大!”田阮啪啪给了两巴掌。
  巨龙颤颤地吐出龙涎,还要似的。
  “……”
  虞惊墨掐过青年的窄瘦柔韧的腰肢,“继续。”
  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晚饭终于变成了夜宵。
  这一天正好周末,田阮去市图书馆借资料,秋风送爽,隐隐闻到桂花香。他在书架间诧异抬头看向窗户,这才发现图书馆外也种了一棵桂花树,还有枫树与梧桐,除却那影影绰绰的金黄,其余皆是郁郁葱葱。
  他出神地看着桂花,“又是一年了啊。”
  风过,花落如雨。
  “都快落光了……”田阮抽出书架上的书,去借阅处那里办理借阅登记。
  他将借来的书装在书包里,没错,他还用着德音的书包,这可是仿真牛皮书包,定制尺寸匹配他的身高,别看外表小巧,实则大肚量十分能装。且造型复古耐看,几年过去也一点也不过时。
  管理员还笑:“原来是德音的学生,给你宽限十五天归还。”
  田阮只是笑笑,背着书包走出图书馆,忽然想去德音看看。他这就开车驶上熟悉的道路,街边的店铺有的变了,有的没变,那一排排的枫树与梧桐还在。
  远远的,那王子公主住的童话城堡里,大片粉云薄雾,那是海棠与晚樱开了。
  田阮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处,望着德音的大门,黑色镂空的雕花大铁门严严实实关着,通往教学楼的大道上,文昌帝君神像仍在,喷泉仍飞溅出彩虹,如梦似幻的,被还未来得及撤下的开学典礼群花拥簇着。
  恍然间,田阮以为自己从未离开德音,他的同学、朋友、老师们还在,在上课、喝茶、聊天、装逼、打闹、户外玩耍。
  年少不知年少好,错把光阴浪费掉。
  果然没错,人只有在遗失时才会感觉当时的美好。
  田阮笑一声,忽然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到大门前。
  与此同时,一个骑自行车的青年长腿一踩,停在校门前。
  两人对望,一如少年时。


第220章 
  原书里, 主角攻受五年后的第一次相遇,颇具戏剧性。
  当时虞商初掌虞家大权,手段之冷酷不逊其父, 因此引得对□□急跳墙,买凶当街刺杀。而虞商身边虽然经常携带保镖, 但那天恰好是他生母的祭日, 他亲自下车前往花店买花。
  正在这时, 杀人举刀劈来,保镖根本来不及反应,虞商便已身处危险境地。
  花店店主吓得魂飞魄散, 虞商在百花掩映中抬臂阻挡刀锋,却有一条长腿踢开那刀刃,青年身形矫捷, 动作利落, 三五下便制伏了那杀手。
  虞商定睛一看, 那青年竟然是五年未见的路秋焰。
  由此, 主角攻受破镜重圆的戏码开始, 从误会到再次倾心,从倾心再到误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主打一个狗血淋头。
  而现在,田阮眼前的主角攻受没有误会, 没有狗血, 他们五年后的重逢依然颇具戏剧性。
  于这爽朗的秋日,他们相遇在曾经一起上课、一起玩闹、一起上下学的高中校门口, 没有比此刻更浪漫的了。
  浪漫的同时,有些滑稽。
  田阮看着那两道挺拔的身影, 开怀一笑,缓缓启动车子离开此处——将所有遗失的美好留给他们二人慢慢回味。
  这才是重逢的正确打开方式,不需要任何推波助澜的外在因素,只要他们的视线对上,青春的序曲会自动拉响,往日的回音会萦绕在耳畔,心跳会再次降临。
  这场不期而遇的相逢,让两人的目光久久无法挪开,直到下课的小提琴铃声响起。悠扬的曲调下,城堡中飞出许多穿着白色校服的“小鸟”,他们叽叽喳喳,笑颜如旧。
  大门缓缓敞开,虞商紧握的手指渐渐放松,还是少年时的音调,只音色越发低沉:“我现在是德音的董事之一,来这里见李校长。”
  路秋焰单腿着地,须臾,他改成双腿着地,又觉得怪怪的,仰着脖子有点酸,猛然反应过来,他还握着车把,立马直起腰说:“我去你家……我还以为你在家。”
  “今天是批了假的。”虞商不似以前那般沉默寡言,在商务场合,他也能舌灿莲花,然而此时,他竟然又笨口拙舌的,“要不你等等,和我一起回去。”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妥,什么叫和他一起回去?
  没想到路秋焰竟然哦了一声,说:“也行。”
  “嗯。”虞商抬脚往学校走去。
  路秋焰习惯性地脚一蹬,就冲到了以前停车的旮旯,“……”
  虞商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一错不错的。
  路秋焰若无其事地长腿抬起跨下自行车,把车一丢,朝虞商走去,“我现在不是德音的学生了,还给进?”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德音永远是你的母校。”虞商说。
  路秋焰坐在车上时不觉得,此时站在虞商面前,才惊觉田阮信里写的是真的,虞商真的有一米九了,比他还高小半个头。
  虞商眼帘微垂,举步向教师楼走去,嗓音平静:“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怎么不告诉……我们?”
  路秋焰身板挺直,忽然踢到一块小石子,他就慢悠悠地踢着,“本想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
  虞商又忍不住偏过脸看他,认真道:“已经很惊喜了。”
  路秋焰猝不及防对上虞商那双深邃炽烈的眼睛,耳根微微发烫。
  虞商没再多问,不需要多问,确实已经足够惊喜。这惊喜维持有多长,总会知道的。
  本来李校长只是约了虞商见面,她没想到路秋焰也回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非要邀请他们吃饭。
  路秋焰本想婉拒,虞商直言:“抱歉校长,今晚路秋焰在虞家吃饭。”
  李校长明白了什么,莞尔道:“也好,以后有的是时间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之后需要开个董事会,决定一些新型的策略与方针。虞商代替了虞惊墨在德音的位置,德音的未来发展规划,虞商需要全权参与。
  路秋焰点头,“你们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李校长却说:“难得回来一趟,可以四处转转。”
  “好。”
  路秋焰穿着休闲装,旧T恤套着牛仔外套,黑裤子白板鞋,毫无修饰,朴实干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学生,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步伐与身姿比常人沉稳有力太多。
  “那是新来的教官吗?”路秋焰走过时,听到有女生如此议论。
  他扫去一眼,那几个女生立马娇笑着跑了。
  高三的教室,高二的教室,最后,路秋焰停在高二1班教室前。
  阳光正好,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座位没怎么变,课桌也没变,只是曾经在这个教室上过课的少年们消失在岁月的长河。
  那时候,不知岁月长。
  那时候,不知岁月短。
  每天上学放学,聊天吹牛,打架斗殴,上课睡觉,做过各种不着调的事。而每次,路秋焰的身边都有一个身影。
  在老师枯燥乏味的讲题中,路秋焰睁开眼睛,脸颊有校服压出的印子,他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正襟危坐端方稳重的虞商。
  虞商或在听课,或记笔记,又或在看他。
  “看什么看?”路秋焰慌乱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的口水。
  虞商不说话,只是把记下的笔记放到他面前。
  路秋焰第二眼看到的,是前方总想偷偷摸摸回头又不敢的田阮,只能写一张小纸条塞到他的课本中:梦到什么好吃的了?中午有刘妈烧的酱香鸡腿。
  路秋焰在背面写:想吃松鼠鳜鱼。
  田阮:有~
  吃过的便当中,无疑,高中时每天中午虞商或者田阮带来的便当,是路秋焰最难忘怀的。
  在部队玩过一个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路秋焰抽到了真心话,连长问他:“你吃过的最有家的味道的食物是什么?”
  当时,路秋焰愣住了,想了半晌,无论他怎么回忆自己母亲做过的饭菜,除了一碗面条就是想不起别的——他讨厌吃挂面。
  但这是最有家的味道吗?
  除了这碗面条,路秋焰忽然想起高中时每天中午,虞商和田阮变着花样带来的便当,不仅好吃,吃的时候还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就好像,那些便当被注入了“幸福”的佐料。
  还有他和田阮一起去探店,臭豆腐,手抓饼,煎饼果子,螺蛳粉……最难吃的,不过是路边掺了水的火龙果,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把两人的嘴巴染得像刚吃过人,对视时大笑不止。
  路秋焰想起便觉得好笑,说:“太多了,不过最好吃的还是便当。”
  教室里的少男少女们正在谱写新的故事,也许也有那么一对好朋友,一个不靠谱,一个更不靠谱,两人如同卧龙凤雏,在多年后也会想念对方不靠谱却真挚的友谊。
  路秋焰希望,自己也能给田阮一个惊喜。
  ……
  而此时,田阮已经到家了,他快快地放下书包,去冲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香喷喷的,这样就可以和路秋焰来个大大的拥抱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洗完澡,虞惊墨回来了。
  田阮下楼的时候还有些不确信,“虞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虞惊墨:“?我不能回来?”
  不一会儿,虞惊墨就闻到青年身上浓郁的沐浴露香气,看到田阮的头发还有点湿,眼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洗澡了?”
  “对啊。”
  “为什么洗澡?”
  “半路掉粪坑了。”
  “……”
  “哈哈开玩笑的……”田阮注意到虞惊墨的眼神好像有点嫌弃。
  虞惊墨问:“你吃了吗?”
  田阮:“没有!我没有掉粪坑,我给自己挖坑,行了吧。”
  虞惊墨主动牵起青年的手,循循善诱:“所以你为什么洗澡?是身上弄脏了吗?”
  “没有脏。”田阮嘿嘿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虞惊墨嗅闻到田阮发丝间清爽的洗发水香气,将他拉到沙发上,任其坐在自己腿上,“告诉我好不好?”
  田阮的尾椎骨有点酥酥麻麻的,他最受不了虞惊墨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被哀求着似的。他扭了扭腰,想要下来,却被按着,这姿势有点糟糕。
  佣人来擦拭花瓶,佣人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田阮脸有点红:“……虞先生你别这样,真的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过一会儿,是有人来?”虞惊墨猜测。
  “……”
  “看来我猜对了。”虞惊墨眉梢微挑。
  “能让你洗澡以待的人,除了我,还有谁?肯定不是虞商,那就是……路秋焰?”
  田阮瞪着眼前俊美无匹而英明睿智的男人,“虞先生,有时候过于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虞惊墨轻笑:“知道自己夫人的想法,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不是理所应当?”
  “你这样还怎么制造惊喜?”
  “给谁制造惊喜?我一点也不惊喜。”虞惊墨冷酷地说,“虞商能不能追到老婆,我并不关心,那是他自己的事。”
  “……”
  “唯一能给我惊喜的,就是你。”
  田阮一口咬在虞惊墨肩头:“这样惊喜吗?”
  虞惊墨朗声大笑。
  两人正大打情骂俏,管家进来,连忙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先生夫人,少爷带着少夫人回来了。”
  虞惊墨拍拍青年的屁股,“嗯。”
  田阮一跃而起,冲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给自己降降温,再一股脑冲出主宅,故意大声地喊:“天哪!真的是路秋焰吗?真的是你吗?路秋焰焰焰——”
  路秋焰:“……”
  田阮张开手臂:“哦!我的路秋焰~我想死你啦~~”
  路秋焰抬手按在田阮脑门,“发什么神经?”
  田阮舞动手臂,“哦~让我们来一个热情激情又深情的拥抱吧~”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着调。信里说什么自己成熟了,是大人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全是吹牛?”
  田阮:“……”
  田阮停止过于夸张的表演,他眼巴巴地看着路秋焰,“我印堂发红,是被你按的。”
  路秋焰松开他。
  田阮哇的一声扑上去,抱住了路秋焰。
  天雷,隐隐震动。
  田阮:“??不是,你和虞商还没抱呢?”
  不然这时隔五年的雷鸣,怎会再次作响?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主角攻受还没进行爱的拥抱,主角受就被田阮这个配角给抱了。
  路秋焰脸色不自然,“说什么胡话。”作势要推开田阮。
  田阮却先一步放开他,并把他往边上一推——
  路秋焰猝不及防,一向稳健的脚忽然失去平衡。
  虞商眼疾手快接住他。
  路秋焰手忙脚乱地扒住虞商,“……”
  当真变成了一个抱抱。
  田阮啪啪鼓掌:“这才对嘛,你们先抱,我再抱。”
  二人:“……”
  管家感动不已:“少爷少夫人和夫人真是其乐融融,老奴这辈子能看到这一幕,少活一秒也值了。”
  刘妈凑过来:“是啊,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笑过了。”
  虞商脸色僵硬,他……笑了吗?
  其实虞商笑与不笑没什么区别,他深得虞惊墨真传,习惯性绷着脸,即使开心也不会露出特别明显的笑容,只唇角微翘罢了。
  “田阮……”路秋焰羞恼地站直了,他有没有给田阮惊喜他不知道,反正田阮给他的“惊喜”挺大。
  田阮又抱上去,语气忽而正经:“好久不见,路秋焰。”
  路秋焰:“……”
  “你都好吗?”田阮抱了一下便放开,若无其事地问。
  路秋焰懒得计较,“我不好,会站在你面前?”
  “高了一点。”田阮欣慰地说,“更结实了。”
  路秋焰打量田阮,“你倒是没变,还是小矮子。”
  田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偶有斗嘴,偶有叙旧,倒是和之前相处模式没变多少。路秋焰从车里拿出一袋香蕉说:“你喜欢吃的香蕉。”
  田阮这就掰了一根吃,“谢谢你还记得。”
  路秋焰见过虞惊墨,礼貌地叫了声叔叔。
  虞惊墨颔首,道:“比以前更挺拔了。”
  “谢谢叔叔。”路秋焰还是改不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方面,他和田阮是朋友,但他却要叫田阮的老公为叔叔。
  也许,将来还会变成“爸”……
  想到这个可能,路秋焰更不敢看虞商了。
  虞惊墨道:“一起喝下午茶吧。”
  下午茶摆在庭院中,今日风轻日暖,秋高气爽,白色拱顶的凉亭不远处恰好种了一棵桂花树。金桂飘香,饮桂花茶,品桂花糕,当真惬意。
  虞惊墨和田阮坐上首,虞商和路秋焰坐下首,管家侍立凉亭外,佣人不时往来。
  草木葳蕤,繁花灿烂,四下一时寂静,只闻风声过耳。
  这样的时光令田阮享受,他像只猫儿般捧着脸撑在石桌上,说:“真舒坦。”
  路秋焰一怔,“确实。”
  这般平静、富裕、自然,且内心平和。
  虞惊墨问:“路秋焰,你退伍了吗?”
  田阮和虞商都暂时不能问出的问题,虞惊墨可以问,因为他是长辈。
  路秋焰平和的心潮微微泛起波澜,他咽下口中的茶水,细细品尝弥留在舌根的那一丝苦涩,“嗯。”
  “伤在哪儿?”
  “腰上。”路秋焰说完,发现虞商正凝重地望着自己,他补充,“不是什么重伤,就是不能进行特种的训练,上级建议我好好养两年。我不想浪费时间,就办了退伍。”
  田阮的脸也沉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路秋焰受伤,结果还是不可更改——除了受伤,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路秋焰退伍?
  没有了。
  “怎么受伤的?”虞商捏紧手指问。
  路秋焰轻飘飘地揭过:“不小心被流弹打到。没事。”
  田阮知道路秋焰是怎么受伤的,自从路秋焰加入特种队,还成了队长,那是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惩奸除恶的活儿都干。
  一次为了解救被毒贩挟持的人质,总共一十八名女性,其中包括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这些人被卖到边境,一旦过了境,就再难插手,只能争分夺秒地营救。在与毒贩的对弈中,他将那个小女孩带在身边,为了掩护她,被流弹打伤。
  那次伤亡惨重,路秋焰退伍除了伤势,多半也是对死去那名队友的歉疚。
  如果他的计划再完美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路秋焰在养伤的那两个月里时常这么质问自己,计划为什么不能再完美一点?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他?
  想到最后精疲力尽,心理医生说:“你应该离开战场了,不然这样下去你也活不了。”
  原书里,没写路秋焰是怎么熬过那几个月的,现在出现在田阮面前的,只是一个风轻云淡的路秋焰。
  种种缘由,晦涩难言。
  田阮亦知道,路秋焰的心理隐伤,还需要之后的两三年,靠他自己,以及在虞商的帮助下慢慢地治愈。
  “那我也给你讲讲我前两年在国外的际遇吧。”田阮故作轻松地说,“我遇到可多奇葩事了,在信里根本写不下,我跟你说……吧啦吧啦,叽叽呱呱……”
  路秋焰原本陷在回忆里,不知不觉被田阮拉出来,听着他比信中幽默十倍的话,不禁展露笑颜。
  晚间,路秋焰就留在虞家吃饭,好像和从前一般无二。
  而路秋焰也更大方了,没了从前的别扭,说:“明天天气好,我请哥几个吃顿小龙虾,就当是这些年杳无音信的赔罪。”
  田阮:“那必须请上汪玮奇,他那天还跟我念叨,总也不见你,想死了。”
  路秋焰:“他能想死?”
  田阮:“……我的意思是,他特别想你。”
  路秋焰:“我倒是只想了他几秒。”
  田阮:“哈哈哈哈!”
  吃过饭,虞商说:“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路秋焰:“我自己骑车吧,不远,就在青旅。”
  “青旅?”虞商蹙眉,“那种地方人员混杂,几个人睡一间。”
  “我在部队也几个人睡一间,不妨事。”路秋焰已经习惯了。
  虞商沉默须臾,说:“回去把你的东西带上,我家很多客房。”
  要是十八岁时,路秋焰住在这里毫无负担,因为他是虞商的同学,在同学家住一晚,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但现在路秋焰二十三岁,早就成年,无法厚着脸皮住在另一个成年人的家里。
  “不了,我在那里挺好。”路秋焰说。
  回到苏市,却没有“回家”,其中的原因不用多说。田阮早把路秋焰当成家人一样,他怎忍心看他住在青旅,一时又想不出好的挽留理由,只能看着虞惊墨,小声道:“虞先生……”
  虞惊墨原本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听到青年的求助,他才从报纸间抬头,淡声道:“‘金玉满堂’有一栋房子空着,路秋焰可以暂时先借住那里,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不迟。”
  虞商立即道:“可以。”
  路秋焰思忖,既然他不合虞商他们住在一起,那住哪里似乎也无所谓,便说:“谢谢叔叔,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田阮也很高兴,这样既照顾了路秋焰的颜面,还能散个步的工夫就能到路秋焰那里。
  虞商冰封的脸有了笑意,这就送路秋焰先去青旅拿东西,再帮他收拾金玉满堂的别墅。
  将虞商新换的宾利送出庄园大门,田阮站在路灯下挥了挥手,“路秋焰,明天见!!”
  副驾驶,路秋焰看到,降下车窗,伸出手臂,也挥了挥。
  明天见,田阮。
  这样的情景好似少年时,每次放学他们要分别时。
  那时两人穿着德音校服,脸庞尚且带着几丝青涩,田阮嗓音清脆甘甜:“路秋焰,明天见啊。”
  路秋焰:“哦。”
  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蹬上,链条与齿轮摩擦转动的声音中,时光就这么溜走。
  而当时并不知晓,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大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路秋焰想,他一定慢一点,至少在某时某刻停下,像被突然唤醒的游戏角色——
  他会按住刹车,单脚离开脚蹬,蹬在梧桐浓阴下的柏油路面上。
  他会回头去看看,那些川流不息的车,那些来往不停的人。
  他会看到田阮坐进迈巴赫,和他的虞先生弯起眼睛说笑。
  他会看到虞商提着书包,身姿板正地走出校门,巡视一圈没有违法乱纪的事发生,而后才会坐上车离开。
  他会看到他的同学们一个个离开的背影,就像他们也不曾知道,会这么快就变成大人。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路秋焰会和田阮说,“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田阮会怎么说呢?
  他会说:“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你已经从未来看过这一刻。”
  路秋焰想,他确实有时光倒流的能力,在某时某刻。
  其实他们都没有遗憾。


第221章 
  恰好田阮第二天休假, 他一整天可以陪路秋焰尽情地玩耍。
  一大早起床刷牙洗脸完,香香都没来得及涂,田阮迫不及待地发微信:路秋焰, 起床了吗?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过去,没有回音。
  田阮便知路秋焰还在睡, 于是先下楼去吃饭, “早上好, 虞先生。”
  虞惊墨凤目微抬,放下晨报,“夫人早上好。”
  田阮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太客套了。就像两人刚结婚那会儿。田阮脑中灵光一闪, 赶紧拿起手机看日期,是2030年不错,没有穿回2024年。
  田阮再看虞惊墨, 但见对方唇角微翘,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田阮平淡地掠过这茬, 去餐厅吃饭。直到早餐上齐, 虞商也没出现。
  “虞商呢?”田阮惊奇地问, 要知道,他这好大儿逐渐掌权之后,自律得如同机器人, 迟到早退是极为罕见的现象。
  管家笑道:“少爷昨晚帮路少爷收拾房间,回来晚了些, 现在还在睡。”
  田阮:“……”
  什么房间能收拾到凌晨?主角攻受不是互诉衷肠, 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一上来就这么激烈的吗?”田阮在心里给好大儿点赞,“不愧是主角攻, 成年后的攻势就是强。”
  虞惊墨淡笑:“饿狠了,自然会饿狼扑食。”
  田阮又觉得不太可能, “虞商那么克制的一个人,不会那样的。”
  虞惊墨不置可否,他的儿子他了解,再克制,总有情难自制时。想当初,他和田阮意外有了肌肤之亲,他以为只是个意外,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孰料会越来越情动,有时难以自控。
  如果他和田阮分离五年,再见时必然如同饿狼扑食。
  吃完饭,虞惊墨要去上班,走之前如常亲了亲田阮的额头,往他手里塞一张黑卡,说:“玩得开心。”
  田阮看了看黑卡上烫金的字体,说:“我有钱。”
  “但你舍不得花。”虞惊墨说,“你舍不得花钱的样子,我很心疼。”
  田阮:“……”
  虞惊墨笑一声:“不想听肉麻话,就开开心心花钱。我说过,我的钱很多,你可以大胆点花。”
  田阮点点脑袋。
  “到了地方,记得发定位给我。”
  “好。”田阮依依不舍地送虞惊墨出庄园大门,对着迈巴赫挥挥手,那模样就像高中时,每次虞惊墨送他上学时。
  虞惊墨从后视镜往后看,眉眼极为柔和。
  司机笑道:“夫人还和以前一样。”
  虞惊墨:“嗯。”
  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中,田阮折返回衣帽间,换了一身从前穿过的衣服,披上那件破洞牛仔外套——这衣服也是多灾多难,三番五次要被处理丢掉,每次都被田阮费劲地抢救回来。
  一个季度就换一柜子衣服,这种有钱的臭习惯终于在田阮的坚持中,变成了一年才会换新。某些特别喜欢的衣服,可以一直保留。
  田阮对这件破洞牛仔的感情,就像德音的书包,是无可替代的。
  他看了看手机,又给路秋焰发了一条信息:我来了/嘿嘿
  不管虞商有没有起床,田阮先一步去找路秋焰玩了。
  他从地下车库推出一辆山地自行车,背上书包,轻装简行地骑到金玉满堂别墅区。
  田阮也算是这个小区的熟人了,门卫看了眼笑道:“又来看你妈妈?”
  “天冷了,我妈妈去国外了。”田阮唠嗑一句,“我来看朋友,他刚搬这里。”
  金玉满堂的别墅户型不一,路秋焰所在的那栋尤为小巧玲珑,一家三口住刚刚好。田阮刚到骑到窄窄的一人高的大门前,按了门铃。
  小小的院子里种满花卉,大多是菊科,在这个秋天绽放刚刚好。
  叮铃——叮铃——田阮又按了两声。
  不多时,别墅内门打开,路秋焰一手扒拉乱翘的头发,穿着睡衣,趿拉拖鞋来开门,“靠,这么早干嘛?”
  田阮把车推进去靠在墙边,说:“你收拾收拾,吃个饭,然后我们去绕着江边骑行,中午正好去‘江边人家’吃小龙虾。”
  江边人家是个农家乐,田阮和虞惊墨坐游轮游览时偶然发现的,去吃了几顿还不错。就是距离庄园有点远,开车需要半小时,骑行更久一点。
  路秋焰打量田阮腿上的护膝,护腕,还有头上的骑行帽,“你现在学骑行了?”
  “偶尔锻炼。”田阮说,“虞先生说骑行是有氧运动,对身体好。”
  他说着从书包拿出一条骑行裤,“这个给你,不然骑车久了磨得那里疼。”
  路秋焰没要,“我早习惯了,不用。”
  “行吧,其实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要是磨得疼,我就半路换上。”
  “……”路秋焰竖起大拇指。
  说起这个,田阮还有一段囧事。
  刚学骑行那会儿,田阮纵然屁股肉多,也经不住那窄窄的坐垫的磨擦,不到两天就疼起来。他不好意思说,洗完澡自己偷偷抹药膏。
  结果夫夫运动时虞惊墨发现了。
  虞惊墨仔细检查,揪出“罪证”,脸色微沉:“怎么回事?谁给你老虎凳坐了?”
  田阮脸蛋通红,“不是的……自行车坐垫太窄了,夹屁股。”
  虞惊墨:“……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骑?”
  田阮振振有词:“我都征服了劳斯莱斯,一辆小小的山地车,我怎么可以被打败?”
  这倔脾气让虞惊墨失笑,他问:“你穿骑行裤了吗?”
  “?”那时候田阮才知道,初学骑行要穿专门的裤子,才不会夹屁股和磨蛋蛋。
  后来护具齐全,田阮倒也习惯了,一星期两三次的骑行是很普遍的。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骑行后田阮的腿部力量得到了锻炼,每次夫夫生活的时候,挂在虞惊墨腰上一个多小时都不会疲累……
  于是虞惊墨更加用力。
  “你他爸的脸红什么?”路秋焰无语地看着田阮。
  田阮骤然回神,干咳一声说:“没什么,就是想到我们结义三兄弟能再次相聚,有些激动。”
  路秋焰不置可否,去楼上刷牙洗脸换衣服,“你在楼下坐坐,我马上下来。”
  “哦。”
  田阮就在楼下转悠一圈,这别墅确实小巧,楼下一厅一厨一卫一卧,加个书房就没了。楼上想来也只有四五间房,养个小猫小狗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书里,主角攻受住在一个跃层的大平层,装修高档,养了一狗一猫,倒也温馨。
  田阮想,还是住在庄园好,不仅风景怡人,来往伺候的人也方便。更重要的是,田阮喜欢热热闹闹住在一起的感觉。
  这样才是一家人。
  原书是因为虞商和虞惊墨的感情淡淡的,路秋焰对这个家更是没有丝毫融入感,他们要是冒然和虞惊墨一起生活,只会尴尬。
  现在不一样了,田阮这个豪门小爸没有死,虞惊墨对主角攻受多了原书不曾有的宽容慈和,他们可以变成真正的家人。
  “走吧。”路秋焰淡淡的声音传来。
  田阮扭头一看,路秋焰竟然也穿了那件破洞牛仔外套,惊喜道:“你也没丢?”
  “还能穿。”路秋焰有点小别扭,“别人不会以为我们是情侣吧?”
  “……”还真有可能。
  为了不被误会,田阮把牛仔外套下摆扎起,款式倒是显得更时尚。而路秋焰则敞着外套,戴上棒球帽,从五斗柜翻出一把备用钥匙,随手扔给田阮。
  “下次来就不用敲门了。”路秋焰说。
  田阮开心地把钥匙扣进自己的钥匙扣。
  两人骑车来到山脚,先去早餐店,路秋焰吃了包子,喝了豆浆,就开始和田阮骑行。迎着秋日凉爽的风,两人骑到江边,顺着骑行的绿色车道沿江而行。
  接二连三有其他骑行的驴友飞一般掠过去,田阮大受振奋,飞快地蹬着自行车。
  “……田阮,慢点!”路秋焰喊道。
  田阮:“我在前面啊呜,等你!”不小心喝了一口风,紧接着蹬得更快。
  三分钟后,路秋焰追上了浑身脱力的田阮,两条腿就跟煮软的面条似的,有气无力地挂在脚蹬上,机械地绕圈。
  路秋焰对此并无意外,说:“你又不是专业运动员,一旦打破了自己的节奏,就全都乱了。下来走走。”
  田阮累得呼哧呼哧的,只能下来推着车,然后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宾利,慢悠悠地行驶在右车道,后座玻璃降下,露出一张矜贵淡然的脸。
  虞商难以理解地看着二人,好好的周末,他们非要搞得这么累。
  田阮气不打一出来:“……虞商你给我下来。”
  虞商淡声道:“我去江上人家等你们。”
  路秋焰:“哦。”
  虞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霞光倾落,那一双漆黑的瞳仁亦有了光彩。须臾,宾利往前开去,他仍从后视镜看着那两个青年——很久之前,他经常这么看。
  那时候,他的车总是比他父亲的车早上学,一前一后,他总是看到田阮在距离德音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处停下来。
  走着走着,路秋焰的二八大杠风一般追上来,和田阮有说有笑的。
  虞商无数次也想那么做,步行去德音,然后路秋焰也会为他停下来,和他说说话,开开玩笑。又或者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
  可是他没有一次这么做。
  因为面子,因为少年时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心,他不允许自己有半分行差踏错。
  但遇到路秋焰,就是他规规矩矩人生布局中跳出一切纲常的存在。路秋焰不行常事,不做常人,他好像一只风筝,飞在天边,而线不在虞商手里。
  虞商看着风筝迎风而起,随风而落,他忽然想去追寻。
  他走入了路秋焰的人生。
  路秋焰的人生是一片旷野,在这旷野之上,抬头是星空,而四下漆黑,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前面也许是万丈红尘,也许是绝望深渊。
  虞商又想,他不能在路上停下来和路秋焰说说话,那他就走到路秋焰的前面去,替他看看前面有什么。
  是红尘,还是深渊,他都愿意踏入。
  如果是红尘,他愿意和路秋焰一起在其中翻滚;如果是深渊,他会在下面接着路秋焰,不让他摔伤。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认识路秋焰的七百三十一天,虞商才猛然察觉,他踏进的是红尘,也是深渊。
  原来他那么喜欢路秋焰。
  江风拂在脸上,虞商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这风——
  他还是会走在路秋焰的前面,替他看看,这沿路的风景一如年少时。
  呼啸的风将一股莫名的暖流带回,掀起路秋焰的头发,他抬眼望着宾利渐渐消失,却莫名觉得安心,因为他知道,虞商就在前面等着自己。
  路秋焰长腿一跨上车,对田阮说:“快点吧,别上学迟到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住了。
  随即两人开怀大笑。
  “路秋焰,我们上学从来没有迟到过。”田阮说,“这次也一样。”
  迟到的不是他们,而是汪玮奇和奚钦谢堂燕。
  “靠啊,我他爸的二百万的跑车,有个不长眼的男司机给我刮了,我懒得扯皮,随便收了两千块钱。他还给我骂骂咧咧的,我坑他了吗?这补漆起码两万!”汪玮奇愤愤地控诉。
  田阮说:“应该报警等警察来。”
  汪玮奇:“算了,吃小龙虾重要。路霸!欧巴~!”他作势要扑向路秋焰,来个大大的拥抱。
  路秋焰一脸嫌弃,活动手指,咔咔响说:“我不想一见面就打人,你给我收敛一点。”
  汪玮奇张开的手臂如同折翼天使落下,难过地说:“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吗?”
  “我每次想起你,总以为你是一只狗。”路秋焰说,“要不是见到你真人,我可能就混淆了。”
  汪玮奇:“……虽然我高中喜欢学狗叫,但我不是真的狗!它才是!”
  哈士奇:“汪汪汪!”
  路秋焰不想和汪玮奇拥抱,但对真的狗特别容忍,这就薅了两把狗头,对哈士奇说:“好狗,爪子。”
  哈士奇听话地伸出前爪。
  路秋焰夸赞:“有当警犬的潜质,趴下。”
  哈士奇趴下了,还不停地摇尾巴,讨好地舔了舔路秋焰的手指。路秋焰将一盘白斩鸡赏给它,“吃吧。”
  汪玮奇又醋了:“平时小哈对我都没这么听话。”
  哈士奇:“汪汪汪!”叼一块白切鸡到主人手上。
  汪玮奇感动不已,抱住哈士奇说:“小哈我错怪你了,你是最好的狗!汪汪!”
  田阮看着大汪和小汪都齐全,说:“汪玮奇,你这样很幸福了。”
  “和一条狗幸福?”沉稳又显出三分娇俏的女声传来,穿着一身精致裙装的谢堂燕走了进来,头上简单夹了一个鲨鱼夹,手里拎着包包,画着淡淡的妆容。
  高中时谢堂燕就是校花级别的,只不过当时有南孟瑶顶着,加上谢堂燕又是嘻嘻哈哈的性格,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
  如今五年过去,谢堂燕接手家中企业,形象气质稳重许多,越发干练漂亮。
  她身旁是奚钦,典型的学生时期的学霸,长大后的霸总,和谢堂燕站一起,倒是郎才女貌。他眼上换成了金丝眼镜,见人就有三分笑:“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们居然一点都没变。”
  虞商说:“你们也没变。”
  谢堂燕哈哈一笑,坐在田阮身边,“听说你考了研究生,恭喜。”
  田阮说:“听说你打败你两个哥哥,成为谢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恭喜。”
  两人互相恭维,谢堂燕说:“这还要谢谢奚钦,要不是他提出联姻,加大筹码,我可能赢不了。”
  “联姻?”田阮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一个来回,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联姻好啊。”
  先婚后爱什么的,不要太好嗑。
  而且奚钦高中时就对谢堂燕有意思,别人看不出来,田阮可是瞧得真真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现在又来了个联姻,想不登对都难。
  奚钦对此只是笑笑,联姻只是一种手段,能不能真的留住人,还要靠他自己。
  汪玮奇忽然来了句:“谢堂燕,你联姻为什么不找我?”
  谢堂燕:“……”
  奚钦漫不经心地问:“请问你家产多少?”
  汪玮奇懂了,这是嫌他“穷”呢,这么多年豪横惯了,他差点忘了自己是个暴发户。“我就开个玩笑,不用较真哈哈。”
  田阮:“汪汪脑子总是一抽,大家多担待。”
  汪玮奇猛地虎躯一震:“好香啊,我们的小龙虾还没好吗?”
  话音落下,服务员就端了一大盆龙虾过来,热辣的香气往外冒,冲得人天灵盖都通透了,“你们这桌还有两盆,等等马上好。”
  汪玮奇迫不及待地就要用手抓,被田阮打了一筷子,“戴手套。”
  待到小龙虾上齐,路秋焰接连开了好几罐啤酒分发给大家,他自顾举罐说:“这几年没和大家联系,是我的错,我先干为敬。”
  说罢,他仰头喝啤酒,喉结上下滚动,嗓子里发出有节奏的咕噜声。没来及咽下的泡沫溢出唇角,他来不及拭去,任其滑到雪白的脖颈。
  一口气喝完,路秋焰气都不喘。
  田阮惊呆了,汪玮奇叫了声好,也咕噜咕噜喝起来。
  路秋焰一抹嘴,却见虞商抬手给自己擦了擦脖子,耳朵顿时有点红,“没事,我自己来。”
  奚钦慢悠悠喝着啤酒,眯起眼睛笑道:“恭喜会长大人好事将近。”
  虞商不置可否。
  路秋焰:“……”
  田阮问:“副会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知道主角攻受好事将近,奚钦怎么可能知道?
  奚钦斯文地剥了一只虾给谢堂燕,说:“会长在学生时候,可是别人在他面前掉了一万块钱,都不会主动去捡起来还给人家的人。而路秋焰,可是能眼不眨当众拒绝女生告白的人。”
  一个木头,一个犟种。
  木头开花了,而犟种也不拒绝木头的花落到自己身上,这本身就很暧昧。
  田阮笑眯眯地看着虞商和路秋焰,“你们昨晚果然发生了什么。”
  “昨晚?什么昨晚?”谢堂燕两眼放光问,“会长大人,你被攻了??”
  虞商:“……你们要是不想吃小龙虾,可以出去喝西北风。”
  而路秋焰埋头剥小龙虾,一言不发。
  田阮知道他们脸皮薄,便不再多问,只是唇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他的好大儿和路秋焰肯定没做那种事,但感情一定升温了,做了情侣间才能做的事,才会这么不自然。
  全场唯一的单身狗汪玮奇,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不想吃别人的狗粮,于是化悲愤为力量,狂吃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果然辣得众人吃了一半,就开始面红耳赤,嘴巴都像涂了口红。
  “靠,好辣!”汪玮奇眼泪哗哗。
  田阮赶紧点了冰镇的啤酒,学着路秋焰的豪爽咕噜咕噜喝了一罐,当他要大展身手继续挑战麻辣小龙虾时,断片了。
  “……”
  眼一睁,他躺在虞惊墨的迈巴赫里,枕在虞惊墨腿上。
  多么熟悉的场景,田阮感动哭了:“我只喝了两罐啤酒……我的小龙虾还没吃完呢。”
  虞惊墨说:“你闻闻车里什么味道。”
  田阮疑惑地嗅了嗅,“小龙虾!给我带回来了?”
  “嗯。”
  “好耶。”田阮精神了,“回去继续吃嘿嘿嘿。不对,他们人呢?”
  “等你休息好,路秋焰说他来找你。”
  田阮放心了,坐起来把脑袋靠在虞惊墨肩头,“晕晕乎乎……呕!”
  “停车。”
  田阮去江边吐了会儿,他有点罪恶感,但又想没事,会被打自然风化降解的,不算污染环境。
  虞惊墨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漱口,给他拍着背顺气,笑叹:“这几年,我还真以为你变得沉稳了。”
  田阮扭过脸瞪他:“……难道是假的吗?”
  虞惊墨瞧着青年辣得殷红微肿的唇,“不是假的。”挪到青年湿润的棕褐色眼睛,“也不会真的。”
  “什么意思?”
  虞惊墨牵过田阮的手,两人就这么在江边走了走,他说:“你可以不成熟,可以不稳重,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你要知道,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除了喝酒。”
  “……哦。”田阮垂下脑袋,“看来,我比起五年前,也没进步太多。”
  “不。”虞惊墨说,“你进步很多了,在我眼里,你的光芒越来越亮。”
  田阮笑起来:“真的?”
  “嗯。”
  “一般来说,很多小说剧情进行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田阮说,“剩下的可以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
  虞惊墨望着他,“你想完结吗?”
  田阮摇头,“我们的故事一直在这个时空,不会完结。直至生命的终结。”
  至少在此时此刻,在未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过去的那些年,他们的故事一直在。从四维的角度看,其实没有故事终结,直至宇宙湮灭。
  所有的人,所有的故事,都在。


第222章 HE
  回到庄园, 田阮吃了几个小龙虾,酒意上头,接连打哈欠, 眼泪花子都出来。虞惊墨让他去午休。
  田阮和虞惊墨道了别,在客房小憩——这套客房已经被他改造成一个大的书房, 可以放更多的书与学习资料。小阳台放了一把藤编躺椅,盖上粗毛线编织的毯子, 在躺椅上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着后的他走进一个奇异的空间, 此空间有点像德音, 不过只有一条大道是清晰的, 远处的教学楼与各种城堡建筑隐藏在云雾缭绕中。
  周遭弥漫斑斓霞光, 天空布满极光,在繁花盛开、迸溅珍珠的喷泉里, 矗立一块七彩大石头。
  “文昌帝君呢?”田阮奇怪地问, 他也不知道问谁, 周遭只有他一个人, “德音什么时候变成了仙境?”
  田阮看着这块大石头,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这是女娲补天落下的最后一块石头?”
  半晌,那石头幽幽泛起水波纹一般的光泽, 仿若镀上一层炫光琉璃,它回答:“是的。”
  田阮吓了一跳:“猴哥?猴哥!猴哥你快蹦出来啊!”
  七彩石头:“……”
  “不是猴哥?那是宝玉?”
  七彩石头:“滚球。”
  “??”
  七彩石头:“我是世界的意志, 凡人,还不跪下!”
  田阮自从出生以来, 还没跪过任何人或者存在, 他正想着怎么跪才能显得更有诚意时, 七彩石头开骂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炮灰, 荣升为配角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吗?你说完结就完结?你算老几?主角攻受都没有在一起,完结个球!”
  “……”
  “你给我搞清楚,虞商和路秋焰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们没有正式在一起之前,就不会完结!”
  “……可是所有读者都以为完结了。”
  “!@#¥……你就是绑,也要把主角攻受绑在一起才算完结,不然免谈!我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你。你是怕被读者骂,还是怕被雷劈?”
  “都怕。”田阮诚实地说。
  “那就快让他们他们在一起!!”世界的意志怒吼一声,天雷滚滚。
  田阮惊醒。
  天边果然闷雷阵阵,一场秋雨即将落下。
  田阮:“……”
  张姐轻手轻脚地进来说:“夫人,要下雨了,到屋里来吧。”
  田阮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仿佛真被世界的意志念叨了。
  他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没有完结?
  世上最尴尬的事不是上街以为钱被偷,报警找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带钱。而是所有读者都以为完结了,但作者自打脸还要写一章。
  如果主角攻受不能在这一章在一起,可能还要写一章。
  田阮:以为番外了,结果没有……
  还能怎么办,田阮撸起袖子加油干。
  要是等虞商和路秋焰顺其自然在一起,恐怕要两三年,田阮等不起,这期间任意一个节点完结,他都有可能被雷劈。
  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在一起。
  怎么才能促进两个人的感情急速升温?
  毫无疑问,以田阮为例子,他就是和虞惊墨发生了极为亲密的接触后,才正式互相吸引。
  这个公式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但田阮不想用来推进虞商和路秋焰的感情。
  田阮pass掉这个想法,另想对策。
  手机震动一声,田阮划开锁屏,点进微信界面。
  路秋焰:好点了吗?
  路秋焰:我回来了。
  路秋焰:下雨了,下午不出去,到你家打游戏。
  田阮:好啊/开心
  回来的只有路秋焰,因为下雨,虞商送了路秋焰一程,然后就要去上班。
  田阮举着伞接路秋焰,雨珠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你今天不是没事吗?”
  虞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你们玩。”
  路秋焰眉眼浅淡:“哦。”
  田阮也是服了,就这速度,怪不得原书拖了两三年才正式在一起。
  公司的事也是要紧的,田阮暂时放过好大儿,拉着路秋焰去玩游戏。
  雨声、游戏声、薯片咀嚼声,声声入耳。田阮控制的小人儿心不在焉“死”了好几次。
  路秋焰丢下游戏柄,“不想玩别玩,我自己来。”
  田阮回神,站起来喝口水。刘妈端来茶点,说:“夫人和少夫人都饿了吧?吃个下午茶。”
  路秋焰:“……”
  田阮:“放下吧。”
  路秋焰纠正刘妈:“我不是少夫人。”
  刘妈抿嘴一笑:“好嘞,是我叫错了。”
  田阮却福至心灵,对啊,只要路秋焰从成为虞家的少夫人,管他和虞商有没有正式在一起,那都是在一起。
  这个先婚后爱,肯定很爱!
  正好路秋焰也累了,和田阮到茶厅一边赏雨,一边喝红茶,吃桂花糕。
  这一场秋雨落下,桂花全没了,地上一片金黄馨香。路秋焰觉得可惜,看了许久。田阮说:“我和刘妈收集了很多桂花,晾干够吃一年的。”
  路秋焰:“哦。”
  田阮看着路秋焰越发俊朗的脸庞,这样挺拔的身姿,再无少年时的闲散慵懒,往那里一站一坐,就是军人风采。
  “……看什么?”路秋焰注意到田阮的视线。
  田阮嘿嘿笑:“你真好看,和虞商真般配。”
  路秋焰无语。
  为了计划主角攻受的先婚后爱,田阮想了足足三天,也没什么好的想法。他决定征求虞惊墨的意见。
  晚间,他洗得香喷喷钻进被窝,等虞惊墨从浴室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掀开身边的被子,“虞先生,请进。”
  虞惊墨眉梢微挑,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滑落,从轮廓分明的脸颊到修长的脖颈,再到锁骨窝。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这么热情?”
  田阮晃神地盯着那滴水珠,像是被妖精勾魂夺魄的书生,“对啊。”
  虞惊墨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捉过青年笔直白皙的大长腿,挂在自己的手肘间,他如一头猛兽迅疾逼近,凤目低垂,用眼神仔细描摹青年的每一寸肌肤,说:“那我享用了。”
  “嗯……啊?”
  虞惊墨开始享用美食。
  这美食是仙露琼浆,乳白的质地,柔软的触感,他握紧瓶身,攥住那小小的口,倾斜倒出琼浆在玉碗中。
  田阮看着虞惊墨喝下琼浆,整个人像飘在云端,荡来荡去,没个着落。
  虞惊墨搅弄风云,那仙界的云露便落了一场大雨,滴滴答答的。
  田阮身若红云,骑龙而飞。
  他飞过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仙界,结果被大雨沾湿,被瀑布冲击,被巨龙颠簸。他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只能随波逐流。
  “…………不是这个请进!”三小时后,田阮总算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虞惊墨给他洗澡,用暖融融的浴袍包住,吸干了水分,剥笋似的塞进被窝,长臂一展,就把田阮牢牢地圈在怀里。
  “不是这个请进,是哪个请进?”虞惊墨疑惑。
  田阮脸颊透出红晕,“我掀开被子,当然是请你进被窝。”
  “同床共枕,还是一床被子,进的意思都差不多。”
  “……那以后你属下开门,说请进,你怎么办?”
  “我不会混淆真实存在的门,和你的门。”
  田阮啊呜一口咬在他胸肌上,留下一圈牙印,解气了开始说正事:“虞先生,你同意虞商和路秋焰结婚吗?”
  “同意。”虞惊墨语气淡然。
  “真的?”
  “不然还能有假?”虞惊墨失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有做父亲的阻挠儿子结婚的。”
  田阮点头,“可是目前他们不会结婚。”
  “顺其自然。”
  “不行啊,那我要等两三年才能吃他们的喜糖。我现在就要吃。”
  虞惊墨大手抚着青年光滑圆润的肩头,他事后特别喜欢这样触碰田阮的身体,摩挲着,像把玩一整块温润剔透的玉石,“你现在就想看他们结婚?”
  “没错。”田阮认真点头,“我和读者们已经等不及了。”
  虞惊墨思忖:“有三个办法。”
  “哪三个?”
  “对照,装病,刺激。”
  田阮这就开始实施NO1计划,对照。
  顾名思义,对照的意思就是用正面的结婚例子,来消除路秋焰心中对反面结婚例子的疑虑。原书中,他拒绝了五六次虞商的求婚,就是因为他的父母并不幸福,结婚在他看来,百害而无一利。
  只谈恋爱不结婚,这也是现在年轻人新型的人生观。
  确实,现实结婚幸福的例子太少,不怪路秋焰犹豫。
  田阮决定以身作则,在路秋焰面前撒狗粮。
  这个周末,田阮又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他邀请路秋焰去游轮餐厅吃饭,观览江景。当然,他们是骑车去的。
  为了配合路秋焰,田阮决定以后的“约会”都骑车。
  自行车停在码头,他们紧赶着上了游轮,田阮直接拿出虞惊墨给的黑卡,尊享VIP待遇,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走专用通道和电梯前往露天餐厅。
  “这里的泳池、娱乐场所、spa都免费。”田阮说。
  路秋焰:“哦。”
  田阮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不对,路秋焰也是富过的,什么没玩过?
  而路秋焰表情淡然,仿佛第一次来游轮,给足了面子。待他回神,身边的青年正“QAQ”的表情看着他,“……有毛病?”
  田阮说:“我约了虞先生来,他过一会儿才到,我们先到处玩玩吧。”
  路秋焰脚下顿住,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和你老公约会,把我喊来?”
  田阮:“我好几天没见你了,想你。”
  “滚蛋。”路秋焰这就要走。
  田阮一把拉住他,“路秋焰别走!”
  “放开。”
  “不放。”
  两人上演一出拔河,周围的人看热闹,听了会儿,啧啧叹道:“这两人偷情,正宫约情人吃饭,结果正宫老公也要来,正宫不让情人走,情人恼羞成怒要分手。”
  田阮:“……”
  路秋焰:“……”
  忽然,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说:“你们果然偷情。”
  一道欢快而怒意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他们高中时就鬼鬼祟祟的!”
  田阮扭头一看:“海朝??南淮橘???”
  南淮橘:“我不认识你们两个,丢脸!”
  路秋焰:“……”
  四人在露天餐厅坐下,田阮接了个电话,虞惊墨在那头歉意地说:“今天实在太忙,没法陪你演戏,下个周末吧。”
  田阮:“……不用了,这里有现成的对照。”他举手,“服务员,上餐。”
  四份牛排上桌,红酒还有鲜花,如果不是白天,那蜡烛也得点上,营造浪漫的氛围。
  时隔多年的想见,居然是在这种情景下,也是田阮没料到的。他简单地解释了两句,海朝和南淮橘才承认认识他们……
  “你老公不来了?”南淮橘无语了一句,“正好你们可以偷情了。”
  田阮:“滚蛋,这是我儿媳。”
  “???”
  路秋焰额冒青筋,“在外面,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海朝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变化算是明显的,以前穿着简单随便,时常在餐厅、酒吧、高尔夫球场打零工。而现在,他西装革履,头发和指甲都有认真地打理过,已然是个身居高位的成功人士。
  南淮橘倒是变化不大,咋咋呼呼的,少年感婴儿肥的脸,一举一动还像个小钢炮。
  四人简单聊了几句,海朝说:“回国旅游,顺便办个移民。”
  田阮并不讶异,原书里,海朝就是移民定居国外的。
  而现在南家的产业也转出去了,海朝和南淮橘结婚,必然受了其中的恩惠,他也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恭喜你们结婚。”田阮笑眯眯地说,“这个结婚喜糖当时没吃到,这两天可要补给我。”
  南淮橘的脸有点红,“行吧,就知道叔父是个爱吃鬼。”
  “……”
  海朝切完一盘牛排,便换到南淮橘那边,南淮橘理所当然地吃着切好的牛排,看向海朝时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田阮对路秋焰说:“他们多幸福啊。”
  路秋焰:“哦。”
  田阮:“南淮橘,你结婚幸福吗?”
  南淮橘陶醉地说:“幸福~”
  田阮:“啊,多么幸福!路秋焰,你有没有羡慕的感觉呢?”
  路秋焰:“没有。”
  田阮:“……”
  海朝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也许又是田阮发神经,又不是第一次,他教育南淮橘:“不许学人家发神经。”
  南淮橘乖乖点头:“知道了。”
  田阮:“…………”
  开始实施NO2计划!
  和海朝南淮橘告别,田阮和路秋焰骑车一起回庄园。刚到庄园大门口,田阮就捂着心口嘤咛一声,倒了下去。
  “田阮?!”路秋焰把车丢了,抱起田阮回主宅,“这么冷的天,你也会中暑吗?”
  田阮躺在沙发上,家庭医生守在一旁,他问:“医生,我怎么了?”
  医生早就提前通知好了,这就扑通跪地,声泪俱下:“夫人,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啊!”
  管家也扑通跪地:“夫人!”
  刘妈和张姐抱着哭成一团:“呜哇哇……可怜的夫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去天堂了……老天不公啊!”
  一时间,整个庄园都跟号丧似的,哭喊声震天。
  田阮:“……”你们太夸张了!
  路秋焰:“??”
  路秋焰神色严肃,一把拎起医生,问:“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夫人得了绝症,我救不了啊……呜哇哇……”
  “什么绝症?”
  “肾衰竭,他和先生太能干了,所以肾衰竭了啊!”
  路秋焰一愣。
  田阮:“……”
  路秋焰揪起田阮,“去医院,这个庸医可以开除了。”
  田阮娇弱无力地拽住路秋焰的手,“路秋焰,你听我说。我接受自己的命运,虽然我命不久矣,但只要实现我一个小小的心愿,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含笑十八泉也先去医院。”路秋焰力气大得惊人。
  而田阮也不是盖的,他看似无力,实则死死地将路秋焰拉住,“你听我说啊!我要你和虞商结婚!”
  路秋焰啪的松手。
  田阮摔了回去,还在沙发上弹了两下,小小的脸蛋也颤颤的,目光水润:“路秋焰,你和虞商结婚吧。这样我就能瞑目了,你也不想我变成鬼趴在你们床底偷听吧?”
  “……”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田阮咳嗽几声,就跟病秧子似的。
  路秋焰扭头就走。
  “路秋焰??”
  路秋焰站住,语气冷硬如冰:“你下次再演这种戏码,我们绝交。”
  “……”
  那冷硬如冰中,似乎藏着一丝颤抖。
  田阮猛然惊觉,有那么几秒,路秋焰肯定把他得了绝症当真了。所以才会这么决绝。他连滚带爬追出去,“路秋焰!我没病,对不起!”
  路秋焰长腿跨上自行车,扭头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田阮有些无措,傍晚时虞惊墨回来,他低头磕在虞惊墨宽阔的肩膀上,额头贴着羊绒大衣柔软而挺括的布料,“我搞砸了。”
  虞惊墨已经听管家提过,他双手捉住青年的肩臂,将人扶直了,“是我没考虑周全。我邀了路秋焰来家里吃饭,到时你们好好说说。”
  田阮:“嗯。”
  虞惊墨抬手摸了摸青年清爽的发丝,“真诚才是必杀技,也许你该坦诚以对。”
  田阮目露茫然,须臾,豁然开朗——他和路秋焰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弯弯绕绕的,直接跟他说就好。
  他怕被拒绝,但任何事的发生,任何人都有权拒绝。
  他不该以其他手段左右路秋焰的想法,他应该尊重路秋焰。
  田阮决定好好道个歉,时间还来得及,他亲手烤了一个小蛋糕,打了奶油,点缀草莓,再插上一一排错落有致的小鸭子立牌。
  庭院灯光大亮,自行车和宾利同时进了大门。
  田阮迎出去,身上的粉色花边围裙没来得及脱下,让他看起来像一朵别样的小粉花。
  路秋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如常走上前来,“你穿这身做什么?”
  田阮低头看看,眼睛亮晶晶笑道:“我给你做了蛋糕,你来看。”
  路秋焰就去看,“这些小鸭子没有排整齐。”
  田阮:“对不齐,就是对不起。”
  路秋焰笑了:“我原谅你,下不为例。”
  田阮点头,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再也不会骗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要不然天打雷劈……”
  “停。”路秋焰打住,“你要是被天打雷劈,我也要被雷死。”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算和好了。
  路秋焰独享田阮做的蛋糕,很珍惜,吃得一口不剩。以至于再吃饭时,就有些撑了。田阮赶紧交刘妈端上两碗解腻助消化的酸梅汤来。
  喝过酸梅汤,田阮以散步消食为理由,将路秋焰拉了出去。
  虞商刚要跟上,被虞惊墨叫住:“你来书房一趟。”
  “是,爸。”虞商没有多问,跟着父亲去了书房,纯粹聊工作。
  夜幕下的庄园灯火通明,就连小道上都是灯光大亮,虽然有浪费电的嫌疑,但偌大庄园,草木也是值钱的,灯亮可以防小偷。
  田阮先给路秋焰讲了几个庄园失窃的例子,以此活跃气氛。
  路秋焰笑了几声,“幸好找回来,不然亏大了。”
  “对啊。”田阮说,“你不在的时候,我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但我每次想跟你分享,写在信里总是太多,都快变成一本书了。我怕你不耐烦看,就没寄去。”
  “我不会不耐烦。我喜欢看你写的那些趣事。”
  “我也要留点等你回来讲。”田阮笑,“不然肚里空空,没有墨水。”
  路秋焰想了想,也礼尚往来讲了几个在部队的趣事。
  田阮大声地笑,夜色繁星下,漫天星子也不及他的眼睛亮,“我就知道,你没有我在,也可以过得丰富多彩。”
  “不一样的,还是希望你在。”路秋焰说,顿了顿,“还有虞商。”
  “虞商是最特别的存在,对吗?”
  路秋焰没细说,“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田阮信步走着,眼睛望着路秋焰,夜风徐徐微冷,也让人清醒,“路秋焰,你可以去未来看看吗?看看你和虞商会不会结婚。”
  路秋焰脚下顿住,定定地看着田阮,“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田阮笑道:“但还是你自己看看比较稳妥。”
  于是路秋焰闭上眼睛,去未来看了看——
  如果他有时光倒流的能力,那么未来的某一刻,是不是也看过现在?
  让他欢喜,让他忧愁,让他迷茫,让他坚定的此刻。在未来时不时也具有某种意义?如果可以,他也想看看,他和虞商的未来。
  这份埋藏了五年的爱恋,不需要少年时的小心翼翼,不需要再克制在心底,正如那个夜晚,虞商走到他面前,跨越所有的良机,在最不合适的时刻再次吻住他。
  路秋焰这才发现,他把自己的心跳落在了摩天轮上,是虞商给他摘下来的,让他的心脏得以重新跳动。
  不需要良机,只要听自己的心跳。
  那一声声的心跳在未来会持续跳动,那他的心脏,在未来还是会为虞商跳动。
  终有一日,他会和虞商举办婚礼。
  在纯白鹅黄的鲜花,与水晶灯的闪闪发光中,为彼此戴上戒指。
  是的,不需要什么良机。所有在一起的时间,都是良机。
  他问未来的自己,会幸福吗?
  未来的自己说,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寄托在别处。
  而未来的田阮说,爱人,先爱自己。
  于是一切都有了答案。
  如果婚姻是一个牢笼,那必须自己打破;如果婚姻可以更加靠近幸福,那抓住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切因由,皆由自己。
  一念之间,风清月朗。
  路秋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高悬的明月,说:“我有了自己的月亮,我总疑惑那是不是自己的。现在,我知道那是我的。”
  田阮也看向明月,说:“他如明月高悬,而我们是太阳。我们生来就是照耀他们的。”
  而他们的心中,想来也是如此。
  如此才能相爱,不是吗?
  路秋焰笑了,看着田阮如同莲花般白皙温润的脸,说:“我会和虞商结婚。”
  田阮笑起来:“既定的故事的走向,不能改变你的心意。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切,你说了算!”
  于是他们走回去,路秋焰找到虞商说:“虞商,我要和你结婚。”
  虞商:“?”
  路秋焰:“给个准话。”
  虞商:“我愿意。”
  说完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不重要了。
  他们就要结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田阮啪啪鼓掌,自己手疼,就拿过虞惊墨的手继续鼓掌,热泪盈眶:“终于达成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HE!”
  虞惊墨轻笑:“恭喜。”
  明月高悬,这一盏人间烟火中,田阮围着主角攻受二人蹦来蹦去:“那就正式完结吧,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