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建农家乐救全球
　　作者：宫槐知玉
　　文案：
　　童湛言是农科院大五的学生，因为大四那年他的毕业作品被别人的毕业作品吃了。
　　临近毕业，不想重蹈覆辙，童湛言誓死守卫自己的毕业作品，然后就真的死了。
　　再次醒来，他成了斯荻军事学院新生一名，知道这下还得再读四年才能毕业，他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一万年后，地球所有植物都变异，食物只剩各种人工合成的营养液，但长期无法摄入植物后很多人都陷入狂暴状态。
　　为了杜绝情况继续恶化，无数人试图栽培作物，然而他们早就已经丢失上古时期的种植手段，数十年研究下来毫无进展。
　　这对童湛言来说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他们学校只有战斗专业。
　　不想再毕不了业，童湛言毅然决然种起了地。
　　清霁月，四大镇守家族之一清家独苗，斯荻军事学院战力最强清隽孤傲的明日之星，所有人都仰望且羡慕的存在。
　　然而清霁月知道，他爷爷已经陷入深度狂暴，他父亲早在几年前也有了症状，而他，下一任清家家主，狂暴是必然结局。
　　直到他多了个奇怪的舍友。
　　看着童湛言愣是把几棵蔫了吧唧的草盘活后，清霁月毅然决然派出自己的灵兽——整个第二军区唯一一只S级灵兽白虎，要和童湛言搞好关系。
　　湛言是个猫控，深度那种。
　　为此，清霁月甚至教会了自己灵兽猫叫。
　　从直播间最开始的五棵病殃殃的小苗，到种满各种蔬菜的大棚，再到面向全球的大型农家乐，再后来不光学校特意为童湛言一个人单独开了个专业，童湛言这三个字也很快红遍整个地球。
　　直播间1：
　　“这东西就得修就得狠，不修不狠它不长。”童湛言说话间咔咔就是两剪刀。
　　直播间外：
　　“他、他、他……”
　　“救心丸，快去拿徐老的救心丸！”
　　“还有王老的呼吸器。”
　　眼见好不容易养得枝叶茂盛的番茄瞬间就只剩个光杆杆，种植联盟研究总部乱作一团。
　　直播间2：
　　“一个人五亩地，简直要命……要不咱们搞个抽奖，抽中的来我这……免费挖地？”童湛言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第二天，已经千年未曾卡顿过的全球公用网络直接卡瘫痪。
　　网络公司：紧急抢修中……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基建 废土
　　搜索关键词：主角：童湛言，清霁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直播种地爽文萌宠甜文
　　立意：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


第1章 
　　“呼呼……咳……”
　　偌大的操场上，童湛言艰难地向前迈着步子，但他的身体早已经到极限，每往前挪出一步胸口都像是要炸开般疼痛。
　　“……呼……”
　　童湛言努力不让自己停下，但他现在的速度和停下其实也没差。
　　“你没事吧？”田新清放慢速度和童湛言并肩。
　　童湛言很想说一句有事，但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还有几圈？”另一边，苏烟然也靠了过来。
　　苏烟然这名字自带仙气，可它的主人却是个一米八多浑身肌肉的糙汉，甚至连声音都自带几分粗犷。
　　“十……”童湛言艰难吐字。
　　“那快了，加油。”田新清给童湛言加油打气。
　　“……八。”童湛言看了他一眼。
　　田新清嘴角抽了下，量是他这人和他的名字一点不相符的圆滑，一时片刻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苏烟然更是直接同情地看着童湛言。
　　“要不你就说你跑完了？”田新清出主意。
　　“被魔鬼王发现就死定了。”苏烟然提醒。
　　田新清回头看了一眼不远之外脑袋光秃秃双手抱臂一脸不爽的魔鬼王，不再说话。
　　“对了，昨夜清家那边的事你们听说了吗？”田新清突然想起。
　　“昨夜？”苏烟然显然还没听说。
　　“听说南城被攻破了两个多小时，好在清家家主及时出手把缺口堵上了，才没让伤亡继续扩大。”
　　“两个多小时？”苏烟然脸上满是讶然，两个小时已经足够让整座城都沦陷。
　　“嗯，不过还好，只死了不到一千人。”
　　只，死了，不到，一千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童湛言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
　　一千个人，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是普通灾难根本达不到只有两国交战才会有的数字，可在这里却是会让人松一口气的存在。
　　苏烟然也确实松了口气。
　　苏烟然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魔鬼王的吼声就从后方传来，“……十公里半小时都跑不完，我就没见过这么你们废物的，你们要是就准备这样混日子，那就别浪费我时间！”
　　听见动静，田新清和苏烟然同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往前跑去。
　　“先走了。”
　　“你加油。”
　　他们一个只剩三圈一个只剩两圈，在班里已经是名列前茅，可即使如此依然入不了魔鬼王的眼。
　　至于童湛言这个直接挂在末尾总共才跑完两圈的，那就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果不其然，田新清和苏烟然才跑开，童湛言的名字就响彻操场，“童湛言，不想干就给我滚！”
　　听着这一声怒吼，操场中不少其它班级的人回头看来，倒是他们自己班级的基本已经习惯，趁着童湛言吸引火力个个目不斜视往前冲去。
　　童湛言跟着往前冲，但才跑出两步就一脸痛苦，他早已到极限。
　　他现在这具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原主人一个月前的入学考试又爆发小宇宙把自己活活爆死，那之后直接烧了十多天，现在虚弱得不行。
　　别说跑完十公里，让他走他都未必能一口气走完。
　　“你现在就给我滚去办退学手续，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魔鬼王一张嘴淬了毒似的。
　　童湛言无视，咬紧牙关坚持跑动。
　　开学有考核，第一学期结束时还有一次考核，只有及格的人才能真的留下，不及格的人则会被强制退学。
　　他不能离开这里，因为很不巧，原身就出生在就算是死了也只会被人感慨一句“还好只死了不到一千人”的外层。
　　外层的人是不允许随便进入内城的。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一旦被驱逐回去，那必死无疑。
　　童湛言最终还是没跑完二十圈，那换来魔鬼王一阵更猛烈的冷嘲热讽。
　　跑步结束课程却并未结束，甚至那才是开始。
　　午休的铃声响起时，童湛言早已一身汗水双手双脚更是不堪重负地颤抖。
　　田新清和苏烟然比他好些，但一样一脸菜色。
　　“去吃饭吗？”
　　“这样练下去真的不会死吗？”
　　说话间，两人向着童湛言靠近，然后熟练地把人拖向食堂。
　　刚开学那几天，撞见童湛言在去食堂的路上晕过去后，两人就自动担当起拖人的重任。
　　一来二往，三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正值午休时间，食堂靠墙的营养液自动贩卖机前人满为患。
　　看见这一幕，童湛言立刻再露出痛苦的神情，倒不是因为人多要排队，而是因为那些营养液。
　　那玩意就跟糖精掺水似的，而且还是非常劣质掺着一股塑料味的糖精。
　　怕童湛言晕倒在排队的途中，田新清两人熟练地把他安置在一张桌子前后，一起去排队。
　　十多分钟后，童湛言得到一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光泽的透明营养液。
　　“草莓味的。”田新清小口小口地抿着，“新口味，还不错。”
　　童湛言拧开盖子喝了口，大量地出汗让他喉咙干哑。
　　一口下去，比其它口味更浓烈的掺杂着塑料味的糖精直冲脑门，差点让他直接升天。
　　他就不该抱有希望。
　　“怎么样，不错吧？”田新清还在极力推销。
　　童湛言无言以对。
　　口感上接受不了，但他现在这具身体却明显习惯，不多时颤抖的手脚就恢复些许力气。
　　“要直接回去？”童湛言问。
　　田新清看看时间，还来得及睡一觉，“走吧。”
　　三人向着学校后方的宿舍楼而去。
　　斯荻军事学院很大，光是宿舍楼就有七八十栋，一年级的新生尤其多，足足占据三四十栋楼。
　　三人都在十二号楼六层，田新清和苏烟然同一间宿舍，童湛言在同一层楼另一间。
　　这种高强度训练下任何休息机会都弥足珍贵，整个宿舍区都很安静，特别是一年级新生这边。
　　上楼，和田新清苏烟然告别，童湛言回去自己房间。
　　学校住宿条件不错，一间宿舍两个人，童湛言的舍友好像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至今没来报到。
　　进门，童湛言简单冲了个澡后，瘫倒在床上。
　　他眼皮已然在打架，但他并未放任自己睡去，而是强撑着打开终端上收藏的一个二手物品交易网页。
　　货架上的照片里，是六棵和他现在这身体一样营养不良病殃殃的小番茄苗。
　　他是一个星期前收藏这商品的，一个星期过去，商品浏览量、收藏都在涨，但东西始终在。
　　童湛言曾经出过价，但以失败告终，卖家咬死不放，而对方开的价他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够。
　　童湛言正犹豫要不要再问问，就发现他有未读信息。
　　发信息给他的人正是那小番茄的卖家，对方同意降价。
　　童湛言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连忙坐起来回复，“说好的东西一样不少？”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收到回复，“苗只有五棵了，其它的都可以按之前说好的来。”
　　童湛言瞬间明白对方在线的原因。
　　随着陷入狂暴的人越来越多，种植现在可是一大热门，对方大概和网上大部分人一样是打着大赚一笔的想法入的坑。
　　可惜事与愿违，入手的种子发芽率不到一半，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二十棵苗之后也是不断死去……
　　他手里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堆盆土和五棵病弱苗，再不出手，只会亏得更大。
　　“我们先说好，一经出手概不退货。”对方声明。
　　闻言，童湛言倒是开始犹豫，他手里现在总共也就三万五千多块钱，而他们谈好的价钱正好三万整。
　　这三万，还是原身报名斯荻军事学院前，孤注一掷把他那老破小房子卖了才换来的。
　　剩下的那五千多块钱省一点倒也够他用到这一学期结束，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没日没夜地练，也根本不可能通过期末的考核。
　　也就是说，一旦失败那他不光会被驱逐回外城，还将一无所有地被驱逐回外城。
　　见童湛言许久不回复，对方有些急了，“我这真的已经是最低价，而且我还送这么多盆土、肥料液，你吃不了亏。”
　　这一点对方说得倒是不假，不然童湛言也不会看中他的东西。
　　种植很热门，但没被感染的种子、泥土也贵得吓人，特别是种子，一颗五千块都算便宜，三万块童湛言自己分开来买的话绝对买不到这么多东西。
　　童湛言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输入内容，想想又删去。
　　动作间他手腕处一阵酸软。
　　他手脚虽然已经不再抖，可疲惫却并未消失，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仅仅一学期的努力他是绝对不可能通过考核的。
　　必须搏一搏。
　　童湛言一狠心咬牙打出“我要了”三个字，然后不等后悔就发了出去。
　　“那你现在下单，我下午就把东西寄出去，咱们同城，明天中午你应该就能收到。”对方迫不及待地回复道。
　　童湛言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把钱付了。
　　收到付款提示，对方立刻松了口气，“祝你好运。”
　　童湛言没再回复，只浑身酸软地瘫回床上，强行压制住反悔的冲动。


第2章 
　　躺了会儿后，童湛言快速切换页面把另一样同城二手商品拍下。
　　那是一盏灯，可以自己调节光谱的灯。
　　他早就看好，付钱就行，不过这样一来他那五开头的存款直接就变成四开头。
　　闭上眼，童湛言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午睡。
　　这一觉童湛言没睡好，午休时间本来就短，他在买东西上又花了不少时间，感觉才刚闭眼闹钟就响了起来。
　　他昏昏沉沉出门时，田新清和苏烟然已经等在楼梯口。
　　见他过去，两人停下聊天看来。
　　“怎么这么慢？”苏烟然问。
　　“没睡好。”童湛言道。
　　苏烟然满眼担忧。
　　他也是从外城来的，对童湛言又要更多几分亲近，那也让他更加担心童湛言能不能撑下去。
　　童湛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昨夜的事清家发公告了……”田新清带头向着楼下而去，这个时间点楼道里都是赶着去上课的人。
　　这个星球也叫地球，但完全不是童湛言认知中地球该有的模样，人类生存的地方被防护罩笼罩，其它地方则充满变异植物、动物，甚至阳光直射都会死人。
　　四大家是驻守外城守护他们赖以生存的防护罩的四大势力，他们被袭，那可不只是死点人那么简单，毕竟防御罩破掉那所有人都得完蛋。
　　袭击是昨夜的事，早上除了消息灵通的人都还不知情，但中午清家在自己的官网上发了伤亡公告后，现在已经尽人皆知。
　　童湛言三人到教室时，整个教室的人都在讨论这事。
　　“听说这次清霁月也参战了，还是主要战力。”
　　“他好像和咱们同岁吧？”说这话的人语气有些酸，同样的年纪他们整天被魔鬼王训得跟狗似的，清霁月却已经能直接参战，甚至还是作为主战力。
　　“谁让人家灵兽天生就有S级，还是意念控制这种超级异能。”
　　“啧……”之前那人顿时更酸。
　　“不止他，古吟风这次好像也参战了。”刚进教室的田新清也加入。
　　“他不在东城，怎么跑去南城了？”
　　清家镇守的是正南边，古家却是东边。
　　“人家是未婚夫夫，走得近点不是很正常？”
　　教室中氛围瞬时一变，众人眼中都不由多出几分暧昧。
　　童湛言一直挂记着自己那三万块钱的东西，落座后就打开终端看了起来。
　　那卖家大概也看出他的犹豫，就他睡个午觉的功夫居然已经把东西寄出。
　　童湛言哭笑不得。
　　不过知道就算后悔也已经没用，他倒松了口气，不然总惦记。
　　上课铃声响起，上一刻还热热闹闹的教室瞬间安静。
　　魔鬼王几乎是踩着点出现在门口，留下一句“去操场”后就下了楼。
　　知道将是一整个下午的实践课，一教室人脸上都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田新清和苏烟然都担忧地看向童湛言。
　　已经有不少人偌大的操场中，他们一年级二十五班的人绝对是列队最快最整齐也最安静的一个。
　　魔鬼王很讨厌别人在他的课上叽叽喳喳磨磨蹭蹭。
　　“还不把灵兽召唤出来，是等着我哄你们？”魔鬼王开口。
　　魔鬼王之前明明说过他的课上不允许私自召唤灵兽。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纷纷召唤灵兽。
　　一时间，各种和普通动物并无区别的凶禽猛兽接连出现。
　　童湛言尝试了两次才成功。
　　这一幕几乎是立刻被魔鬼王捕捉到，他被疤痕贯穿的右眉一跳。
　　童湛言头皮发麻，等待即将到来的训斥。
　　他召唤出的灵兽和其它一出现就乖巧地蹲坐在主人旁边的灵兽不同，茫然四顾一圈后跨前一步，看着像是准备散个步。
　　魔鬼王眉头再是狠狠一跳。
　　察觉视线，整个班级的人都回头看去。
　　怕被看见，童湛言特意选择了最后一排最末尾的位置。
　　看清的瞬间，一班人脸色都变得怪异。
　　同样怪异的还有魔鬼王，他像是想要直接拖着童湛言去教务处退学。
　　童湛言一双无辜的眼眨巴眨巴。
　　凌乱的红色羽毛，稀稀疏疏的尾羽，火红的冠，昂首挺胸目中无人的步伐……
　　没错，童湛言的灵兽是只鸡。
　　而且还是一只长得相当潦草的鸡。
　　别人都是猛兽凶兽，再不济也有爪有牙，唯独他鸡立兽群……
　　就算是童湛言，也有些无法淡定。
　　似乎是察觉到童湛言心中所想，鸡回头看来，同时发出抗议，“咯咯咯。”
　　听着那和普通鸡略有不同但也没大差的鸡鸣，魔鬼王这次不只是眉头，光秃秃的脑袋上青筋也直跳。
　　众人等待他的发难。
　　魔鬼王深吸一口气，意外地没刁难，转而说起今天的训练内容，“散开来进行融合，不想死的专心点……”
　　童湛言松了口气，随着大队动作。
　　散开到一定距离，一群人开始融合。
　　灵兽有两个形态，一个和普通兽类并无区别只是更聪明，另一个则是和主人融合后的巨大化状态。
　　前者人人可以做到，后者却需要一定的天赋。
　　斯荻军事学院虽然谁都可以报名，但入学考核会直接筛除掉能力低下者，能留在这里的底子都不差。
　　除了童湛言。
　　就这片刻，整个班级的人除了童湛言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足有两三层楼高的巨大凶禽猛兽。
　　哨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魔鬼王的命令，“五圈。”
　　一群巨兽陆续步向外围兽化专用跑道。
　　跑道有些远，不等进入就陆续有人解除融合状态。
　　这种状态相当消耗精神力。
　　好像是被彻底放弃，魔鬼王整个下午都没搭理童湛言。
　　童湛言倒也没偷懒，毕竟那关系到他能不能活得久些。
　　可惜和那只鸡大眼瞪小眼了一整节课，他也没能做到所谓的融合。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魔鬼王带着不满离开时，田新清和苏烟然已经惨白着脸一身一头汗。
　　到了食堂后，田新清和苏烟然立刻找了地方坐下休息，难得的由童湛言去排队替三人买晚饭。
　　买到，童湛言强忍恶心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田新清和苏烟然却是叼着袋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慢喝。
　　夜里没有课，自习都是自愿的。
　　三人都没去，田新清和苏烟然回了房间倒头就睡，童湛言看了会儿书后也早早睡下。
　　临睡前他看了看物流信息，东西已经在路上。
　　翌日，童湛言睁眼后第一时间就再查看，东西距离他又已经近了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第二节课结束就能到。
　　早上没有魔鬼王的课，整个班的人都松了口气。
　　整个上午童湛言一颗心都在物流信息上，隔段时间就要打开终端看看。
　　东西确实是在第二节课结束时送到的，但课间休息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把东西弄回去再拆包，所以剩下的两节课变得格外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童湛言立刻带着田新清和苏烟然向着门卫室而去。
　　一共四个箱子，其中一个是灯，剩下的三个每个都有半人高且分量十足。
　　“你买的什么，怎么这么重？”路上田新清问。
　　“秘密。”童湛言暂时没准备说。
　　他和田新清、苏烟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关系却不错，要是知道他居然倾家荡产买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还试图用这种方式博取留校名额，绝对会拖着他去退款。
　　两人满脸狐疑，但到底没说什么。
　　童湛言是个有分寸的人。
　　帮着把东西扛上楼放进童湛言的卧室后，两人回头去了食堂。
　　关上门，童湛言立刻找出美工刀开始拆箱。
　　灯现在用不上，他首先拆的是最重的那个箱子，里面果不其然的是用两个密封大桶装着的土。
　　第二个箱子里是一个正正方方的纸盒，以及十五个叠在一起用过的塑料花盆，花盆里是用袋子装好赠送的十几软管的肥料液。
　　童湛言把那个纸盒拿了出来，但没马上拆开，而是又去拆最后一个大箱子。
　　最后一个箱子里是四个并排堆放的纸盒。
　　把五个纸盒全部拿出来后，童湛言深吸一口气，继续拆。
　　盒子里装的是番茄苗。
　　为了防止泥土在运输过程中跑出来和番茄苗受到伤害，盒子里还进行了二次包装。
　　拆大箱子童湛言只用了两三分钟，把那五颗苗全拆出来，却用了足足十多分钟。
　　五颗苗都是小番茄苗，而且都是矮生番茄。
　　这种番茄在童湛言看来观赏价值远大于食用价值，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看不上，可在这里一颗种子最少都要五六千。
　　五棵苗的状态都比他预料的还差些，光照不足和闷根导致大部分苗叶片都泛黄，主杆也因为肥料不足弱得可以。
　　唯一让童湛言松了口气的是苗都已经半大不小，其中四棵甚至已经看见花芽，也就是说快的话半个月内就能结果一个月内就能陆续熟。
　　种子这么贵，长出来的作物自然更加不便宜，顺利的话光是这五颗番茄苗就能让他回本。
　　前提是真的能养活。
　　两个世界毕竟还是有些偏差。
　　童湛言不让自己去忧心，稍作休息后翻出打火机开始给花盆打孔。
　　植物想要生存，基础的阳光、空气、水、肥、土缺一不可，以盆栽的方式进行种植又要特别注意通风这点。
　　这个通风不只是指露出土面的部分，还有埋在土里的根系。
　　狭窄密封的空间会导致泥土始终潮湿，过于潮湿的环境则会让根系发霉，以至于引发一系列问题。
　　把这些东西卖给他那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用的是完全密封的盆，而且还是不透气的塑料盆。
　　花了点时间把所有盆底部打了两圈孔，又在周边打了两圈后，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扔到阳台靠里阴凉通风的地方，不再做什么。
　　刚刚经历过颠簸的植物，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水也不是肥料，而是缓苗。
　　靠着墙角一字排开后，那几棵苗显得更加病弱。
　　想想，童湛言回去屋里翻出个浮空摄像头，打开、联网直播间，然后把它带回到阳台对准那五颗苗。
　　种植现在在网上可是热门话题，就算作物种不活，只要直播间经营得好也能带来不小收益。
　　买了灯后，他兜里现在就剩五千不到，自然得抓住所有可能。
　　可惜原主留下的终端和摄像头都是很旧的款，直播间想一直开着的话终端也得留在宿舍，他也就没办法时刻关注。
　　刚开的直播间当然不可能有人，童湛言简单设置了下后，把终端放在书桌上，回头收拾起残局。
　　经他这么一折腾，满屋子都是纸箱、胶布和土，也就幸好他那舍友还没来报到，不然免不了要抱怨两句。


第3章 
　　童湛言刚整理完，门口就传来敲门声，田新清两人回来。
　　“喏。”田新清叼着自己的营养液漫不经心地吸吮着，“草莓味。”
　　听见这三个字，童湛言瞬间回忆起那种糖精冲头的感觉，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谢谢……”
　　早知道他应该提醒一句的。
　　“不喜欢？”田新清奇怪，这个新口味还挺受欢迎，他们去的时候其它口味还剩很多就这个已经快卖光。
　　“太甜了。”童湛言硬着头皮一口闷，那模样就好像在喝什么会肠穿肚烂的毒药。
　　“草莓不就这样？”
　　童湛言很想说一句不是，但原身根本没能力接触真正的草莓。
　　“说起来，我之前吃过一次萝卜，真正的萝卜。这么一丁点大，红彤彤的，说是樱桃萝卜，那清脆爽甜的口感，啧……”田新清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
　　味蕾已经遭受一个月摧残的童湛言听着，情不自禁咽了咽唾沫。
　　“出息……”苏烟然见童湛言也这反应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又释然，没人会不想试试真正的食物。
　　据吃过的人说，和那些东西比起来他们现在喝的营养液就是尿……
　　苏烟然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营养液，一时间也有点反胃。
　　“好了不聊了，早点睡吧。”苏烟然一口气把营养液喝完，把袋子扔进童湛言房间门口装着垃圾的纸箱里。
　　动作间他顺便朝着屋里看了眼，箱子已经空了，屋里却没看见东西。
　　苏烟然倒也没太在意。
　　苏烟然两人回屋，童湛言关门。
　　下午依旧是魔鬼王关于灵兽训练的课，但好像真的已经彻底放弃，童湛言居然整个下午都没刁难。
　　被无视，童湛言并未觉得轻松，魔鬼王一张嘴虽然跟淬了毒似的，但教给他们的本事却是真的。
　　防护罩内随时可能闯进来变异的异兽，就算他想靠着种植讨活路，也总会有需要战斗的时候。
　　临近傍晚，下课铃声响起，魔鬼王转身离开的瞬间，田新清一群人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没事吧？”童湛言上前。
　　田新清两眼翻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苏烟然身体素质比他好，但在这种高强度训练下也没好多少。
　　“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去食堂买营养液？”童湛言提议。
　　“草莓……”田新清很是执着。
　　“一样。”
　　“童湛言……”旁边不少人巴巴看来，他们都已经没力气再去一趟食堂。
　　他们一个班都住同一栋。
　　童湛言认命地开口，“要什么？”
　　“我要红烧牛肉。”
　　“原味。”
　　“泡椒……”
　　……
　　大概记下，童湛言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孤身向着食堂而去。
　　正值饭点，食堂人满为患，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把东西买齐。
　　提着一大袋营养液，童湛言没有马上回去宿舍，而是绕路去了食堂后面的小树林。
　　说是树林，其实也就十几棵树，还只是随处可见的绿化树。
　　这边已经很靠近学校边缘的围墙，比较偏僻平时少有人来，这会儿也一个人都没有。
　　童湛言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捡起树叶。
　　植物灰烬和腐烂的树叶都是很好的肥料，混在土里还能起到一定辅助透气的作用。
　　他之前就已经查过，这种树是因为感染率不高所以才被大量种植。
　　之前卖他东西那人倒也送了些肥料，但童湛言并不清楚成分，所以还是准备按自己的来。
　　种植用的泥土都是专门净化过的，童湛言尽量挑干净的叶子捡。
　　半小时后童湛言回去时，田新清一群才经历过高强度训练的人已经饿得在走廊上来回飘荡。
　　见到他，他们立刻蜂拥而上。
　　闹腾了会儿后，童湛言回了房间。
　　关门，童湛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阳台上的那几株番茄苗。
　　时间只过去一下午，番茄苗依旧是之前那副病殃殃的模样。
　　童湛言又回屋拿起终端看了看直播间，一个下午过去，预料中的蜂拥而至并未发生，点击只有可怜兮兮的五个，留言、关注、评论更是一个都没有。
　　童湛言甚至怀疑那五个点击是不是他自己之前设置直播间时点的。
　　童湛言有些失望。
　　道理童湛言倒也很快想明白。
　　就算是热门话题，也不代表像他这种新号就能马上流量爆表，更何况相比起其它直播间他那五棵病怏怏的番茄苗确实有些没看头。
　　想要流量，任重道远。
　　想通，童湛言不再纠结，回头研究起带回来的那一袋子树叶。
　　他把叶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袋子里，又从买的两箱土里装了一部分进去，再倒了些水混合密封。
　　这种自然腐化的方式有点太低效，但现在他也就能做到这些。
　　剩下的那部分，童湛言打开房间的通风设施，找了个铁盆烧了起来。
　　叶子看着挺多，烧成灰后却不剩多少。
　　童湛言等到冷却后，把灰小心地装了起来。
　　放以前，这点东西他根本不看在眼里，现在却当成宝。
　　忙完，童湛言又看了看直播间后，早早睡下。
　　接下去几天童湛言一有空就往那片小树林去，试图多攒积些草木灰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童湛言也发现魔鬼王无视他的原因，他心情好像不太好。
　　发现这一点的也还有班里其他人，众人都在猜测原因，同时纷纷祈祷他心情赶紧好起来。
　　魔鬼王无视童湛言，却是死了命地折腾他们。
　　五天后，童湛言都快被整个班级的人仇视时，那几颗番茄苗终于度过缓苗期。
　　情况并不理想。
　　两棵叶子黄得更厉害，两棵叶子依旧蔫巴只是枝干勉强立了起来，剩下一棵比之前更蔫巴看着像是要死了。
　　童湛言不可谓不心疼，但情况倒也在预料中。
　　种植也得从“娃娃”抓起，就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也没办法一下逆天改命，现阶段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补足。
　　童湛言咔咔两下，把五棵苗第一束花芽下方的真叶、分枝全部掐掉。
　　再咔咔两下，之前勉强冒头的几束花芽也被掐去大半，每棵只剩最多两个可能开花的芽点。
　　番茄分支能力强，每一个节点都能分枝，每个分支又都能开花，要是营养足够，一棵苗就能结上百颗果子。
　　但以现在这营养不良的样子，如果不控制，最后别说结果它们自己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做完这些，童湛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草木灰，戴上手套，小心地拌了些进土里。
　　草木灰正确的用法其实是一开始就直接拌进土里，这样不光能改变土壤的酸碱度还能增加透气性，并且能在植物成长期间不断提供营养。
　　但现在苗太弱，完全换土死掉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只能将就。
　　拌完灰，童湛言又去打了两盆水，然后把苗连盆一起放了进去，要进行第一次浇水。
　　盆栽种植最好的浇水方法是浸盆。
　　直接从上面浇水水很可能从花盆和泥土的缝隙就流下，很难浇透。
　　末了，童湛言把买来就没拆过的那灯拆了出来，调节到他记忆中太阳光的光谱，对准了那五棵苗。
　　浸盆需要些时间，童湛言直接去午睡。
　　睡醒，童湛言刚把几盆番茄都拿出来放回托盘，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下午不是魔鬼王的课吧？”田新清揉着就算午睡也没能缓解酸痛的胳膊带头往楼下走。
　　“不是。”童湛言道。
　　“那就好。”田新清松了口气。
　　“但明天早上一整个上午都是。”
　　田新清瞬间苦了脸，连带着看向童湛言的眼神都充满仇视。
　　童湛言无奈。
　　“听说清霁月他们要回来了。”苏烟然现在一点不想讨论和魔鬼王相关的事。
　　清霁月和古吟风，一个出生就拥有s级灵兽备受瞩目的明日之星，一个同样有着天才之名，两人从开学起就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们班对清霁月关注更多些，因为清霁月被分到了他们班。
　　“有说什么时候到吗？”田新清瞬间精神，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明日之星。
　　“应该就是这两天。”苏烟然也有些期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交手。”
　　“你就别想了，估计他都未必会跟我们一起上课。”田新清道，“就咱们学的那点东西，他还需要学？”
　　出生在四大家，清霁月当然不可能像他们这样什么都不会，肯定早就已经请了专人教导。
　　“那他来学校干吗？”苏烟然不能理解。
　　“谁知道。”田新清耸耸肩，“说不定就是来享受学校生活？”
　　田新清这猜测倒不是没有可能。
　　狂暴的问题这些年越来越严重，且越是灵兽用得多越是厉害的人陷入狂暴的几率越大，而作为镇守防护罩的四大家，情况自然格外严重。
　　“我听说现任清家家主好像前几年就已经出现状况。”田新清脸上的兴奋淡去，多了几分沉重。
　　“他不是才四十多？”苏烟然惊讶。
　　田新清出生在内城，家里是做生意的，知道的远比来自外城的童湛言和苏烟然多。
　　“嗯……”田新清苦笑。
　　狂暴是无法治愈的，就算长期食用作物，也就是控制不再恶化。
　　而狂暴一旦开始，就算之后再也不用灵兽，也必然会走向彻底兽化的结局，而且这个时间通常不会太久。
　　“清霁月好像和我们同岁？”苏烟然眼中也多出几分苦涩。
　　“嗯，十八。”
　　苏烟然不再说话。
　　如果现任清家家主如果已经开始，那最多再三五年可能就会彻底兽化，那时清霁月就得担任起整个清家。
　　灵兽用得越多，狂暴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接手清家清霁月必然也会……
　　清霁月也才十几岁。
　　这未免太残酷了些。
　　听着两人的对话，童湛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同一个班级的人通常分在同一栋宿舍楼，清霁月一直没来报到，他的舍友也还不见人影……
　　“清霁月该不会就住我那屋吧？”童湛言没忍住道。
　　“哈……”田新清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咱们宿舍的环境确实还算不错，但对四大家的人来说可就委屈了，就算真的分到你那估计也会升级单间。”
　　斯荻军事学院很大，宿舍一直富裕，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加钱申请单间。
　　一年级这么做的人不多，但不是没有。
　　想想觉得有道理，童湛言松了口气。
　　宿舍是公共区域，现阶段他也没能力去单独租块地，如果对方不同意他在宿舍种菜，会很麻烦。


第4章 
　　没有魔鬼王的课，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和田新清两人一起去食堂吃过晚饭后，夜里一回宿舍，童湛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几棵番茄。
　　植物也是存在伤口感染的情况的，不过番茄这种常见作物生存能力极强，一下午过去被掐叶掐芽的地方都已经风干，倒并未看出问题。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顺带关了他买来取代太阳的灯。
　　这世界直接的太阳光能把人照死，防护罩肉眼看不到，但明显起到了隔绝大部分阳光的作用。
　　童湛言不确定其他人种不活作物是不是因为这，反正他是不敢赌。
　　不过阳光虽然对植物很重要，却不代表越多越好。
　　过强的阳光会直接让植物脱水烧伤不说，事实上过长时间的光照对植物也有害，毕竟植物光合作用后获得的养分也需要时间去循环和消耗。
　　做完这些，童湛言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直播间的总点击以每天个位数的涨幅艰难攀升，近十天过去，也才五十多点，关注评论之类那就更是一个都没有。
　　今天点击甚至只多了可怜兮兮的一个。
　　童湛言有点头疼，但也无计可施。
　　明天早上是魔鬼王的课，童湛言不敢怠慢，看了会儿书后就早早睡下。
　　翌日，情况却有些出乎预料。
　　魔鬼王心情看得见的糟糕，糟糕到直接在门口丢下一句“自习”就走了。
　　教室中，正硬着头皮等待折磨的一群人都是一愣，下一刻整个教室都沸腾。
　　“自习？他脑子坏了？”
　　“我看是吃错药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
　　童湛言也有些意外。
　　难道是他太气人，把魔鬼王气病了？
　　童湛言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没了魔鬼王的折磨，这一整天班里的人都处于雀跃中，更让众人欢喜的是明天就是周六。
　　“你们明天什么打算？”田新清凑了过来，他就坐在童湛言左手边。
　　“训练。”童湛言后方的苏烟然道。
　　田新清嘴角没忍住抽了下，苏烟然还没练够？
　　心中腹诽，田新清嘴上倒也没说什么，苏烟然和童湛言是外层来的，多努力些很正常。
　　“你呢？”田新清期待地看向童湛言，“去主城吗？”
　　童湛言也想训练，他已经不奢望通过考核只求能有自保能力，不过对上田新清那双满是期待的眼还是点了头，“上午的话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田新清连忙拍定。
　　周六这天，田新清大早就来敲门。
　　主城距离他们学校不远，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
　　童湛言之前已经去过几次，街道和他记忆中的世界没太大差别，只不过卖的东西很多都没见过。
　　例如各种异兽和变异植物研发制作出来的装备、食物，各种技术远超他记忆中世界的终端、摄像头。
　　田新清一进城就直奔银行，领他这个星期的生活费。
　　这世界网络技术发达，转账这种小事完全能在网上操作，田新清却每个星期都得来一趟。
　　童湛言和苏烟然之前疑惑过，田新清明显不太想说，两人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两人多少有所猜测。
　　田新清底子不错，但对训练一直是及格就行的态度，看着不太像是自愿报名他们学院的。
　　斯荻军事学院毕业的人有参战三年的义务。
　　那对外城的人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他们的处境本来就水深火热，可对内城的人来说那却多少有点“自讨苦吃”。
　　取完钱，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了会儿后，去了后街。
　　那边主要卖一些种植相关的东西。
　　泥土、肥料、锄头、铲子……
　　童湛言记忆中偏远农杂店才有的东西，在这里被精心地摆放在货架上，店铺更是被装修得无比精致。
　　童湛言的目的是街上最大的那家店，整条街也只有那家店才卖蔬菜瓜果。
　　店铺是由五家店铺合并而成，左边全是工具，中间是泥土、种子，最右侧则是一排保鲜柜。
　　偌大的柜子里可怜兮兮地放着大白菜、小白菜、萝卜、茄子、土豆五样蔬菜，成色都不太好，特别大小白菜，已经发黄的叶子都还留在上面。
　　“没有番茄吗？”童湛言问。
　　从他们进门时就注意着他们的店员过来。
　　童湛言穿着斯荻学院统一的校服，但营养不良这一点却和那些菜一样明显，一看就买不起。
　　大店有大店的风采，哪怕看出童湛言买不起店员还是笑着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有保鲜期，我们只进了这几样，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替你采购。”
　　“怎么卖？”童湛言问。
　　见童湛言深问，店员微愣了下，下一刻如实说道：“具体的价钱说不准，得看当天的进货价，一克的话大概在一百到三百之间，买的多能优惠些。”
　　童湛言粗略估算了下，一斤五百克，一克按两百算，也就是十万块……
　　一斤番茄十万……
　　童湛言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但真的知道具体价格，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小番茄也是这个价吗？”童湛言深呼吸。
　　店员态度没变耐心却已经所剩不多，“差不多，您这是……”
　　田新清倒是并不意外。
　　童湛言也不是第一次往这些地方钻，他和苏烟然之前就陪他来过，那时童湛言也问东问西。
　　“如果我有货，你们收吗？”童湛言说出来意。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来问过，得到“会收”的答案后才决定试试这条路，不过那时候他还并不确定自己种的是小番茄。
　　店员脸色瞬间古怪起来，做着种植这发财梦的人比比皆是，身为就卖这些东西的一员就更是每天接触。
　　“收的。”店员笑容淡去，“价钱要鉴定之后才能决定，感染率高的我们肯定是不要的。至于具体价钱，您放心，我们不会坑人的，毕竟这东西有价无市，您要是有稳定货源我们就坑您这一回亏的也是我们。”
　　童湛言稍作思考后点点头，“谢谢。”
　　话音落，他向着门外而去。
　　田新清一脸狐疑地跟上。
　　店员笑着目送两人离开后，转头就把这事当笑话和身边的人说起来。
　　“你不会也准备试一试吧？”一出门田新清立刻问道。
　　童湛言的情况他很清楚，这东西完全就是赌博，还是胜率极低的赌博，不值得。
　　“就是随便问问……”童湛言含糊应付。
　　他们没在街上逗留太多，十点多就回去。
　　苏烟然还在训练室，田新清去找他，童湛言则借口复习回了宿舍。
　　不知道是给花盆打孔、掐叶掐花、灯、草木灰哪一样又或者是加起来起了作用，缓苗期后那几棵番茄见着天的精神。
　　周一时，状态最好的那两棵苗之前隐约可见的花芽已经很明显，要死不活那棵居然也支楞了起来。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童湛言心情自然大好。
　　魔鬼王却是走向相反的极端，周一周二的课都是自习，周三甚至干脆连那句“自习”都是隔壁一班班主任来替他说的。
　　一开始班里的人还挺开心，但次数多了后也不由心惊胆战起来，他们嗅间风雨欲来的气息。
　　周四晚自习结束回去的路上，苏烟然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管他搞什么，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真弄死我们，杀学生是犯法的……吧？”田新清前面还说得挺理直气壮，后面却明显心虚。
　　魔鬼王有的是办法在不直接动手的前提下折磨死他们。
　　“明天没他的课吧？”田新清满含期待。
　　“上午就是。”童湛言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去。
　　田新清瞬间苦了脸。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宿舍楼。
　　难得的放松时间，走廊中到处都是串门说笑的人。
　　又在走廊中聊了两句后，三人各自回房。
　　片刻后，童湛言开门探头。
　　田新清和苏烟然房间的门开着，但没看见人，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向着楼梯口而去，要趁着无人注意去捡树叶。
　　最开始他并不是特意瞒着田新清和苏烟然，现在却是真的不太想说，一方面是不想两人担心，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让魔鬼王知道。
　　魔鬼王要是知道他不好好训练搞这些，绝对会拉着他去退学。
　　走出宿舍区，右拐穿过半个操场，童湛言很快看见食堂。
　　距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食堂却还灯火通明，不少吃夜宵的人。
　　童湛言向着食堂后方而去。
　　这边很偏僻，白天就没人，夜里更是连盏路灯都没有。
　　童湛言正准备掏出电筒，眼角余光就在树林里瞥见一颗火光。
　　“谁，出来。” 没等童湛言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魔鬼王。
　　童湛言头皮一麻。
　　“是我。”
　　童湛言正犹豫要不要转身逃跑，这么黑魔鬼王未必认出了他，就听一道声音从食堂后方另外一条路传来。
　　童湛言立刻一动不动。
　　“我就知道你在这。”一班班主任源悦鹏走进树林，在魔鬼王身边坐下，同时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两人中间，“喝吗？”
　　魔鬼王紧绷的身体放松几分。
　　动作间他看了看，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堆仿制酒，还是度数最高的那种。
　　魔鬼王没动，只是失神地看着远处。
　　“确切的名单下来了？”源悦鹏问，“死了几个？”
　　魔鬼王拿着烟的手明显抖了下，烟灰掉了一地。
　　源悦鹏打开一瓶酒放到魔鬼王手边，然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魔鬼王拿过酒用力地大喝一口，任由酒水的辛辣刺喉。
　　“二十三个。”
　　就在源悦鹏都以为魔鬼王不会开口了时，魔鬼王的声音突然传来。
　　源悦鹏愣了下，“怎么会这么多？”
　　话一出口，源悦鹏立刻察觉自己失言，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无法收回。
　　魔鬼王又大喝一口，“都是外城的。”
　　源悦鹏哑然。
　　他们学校不收学费，但却有三年的参战义务，大部分人都会在毕业后结伴行动。
　　“清家主去后面一座城看病去了，清霁月不放心也跟去了，没想到就那么巧那些异兽就跑来，他们……”魔鬼王喉间泛苦，那份苦太强烈，以至于他连声音都发不出。
　　人是他一个月前亲自送过去的，阵亡的消息是一个星期前传回来的。
　　四年的努力，四年的拼命，他自认已经竭尽全力地教导，换来的却只是二十天。
　　魔鬼王又大喝一口，这一次他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这一次他没等源悦鹏给他开酒就自己再拿了一瓶打开。
　　源悦鹏想要安慰，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班一共也就四十多个人，四年的朝夕相处，一下就死掉二十多个……
　　“我听说结束之后清家主陷入狂暴了足足半小时，还试图攻击清霁月，是真的吗？”源悦鹏问。
　　“嗯。”
　　源悦鹏喉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泛苦。
　　这些年狂暴的爆发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普遍，种植的研究却始终没有进展，清家主已经撑不了几年，清霁月呢，又能撑几年？
　　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完蛋。
　　魔鬼王抄起手中喝完的酒瓶就扔了出去，玻璃的瓶子在触地的瞬间四分五裂。
　　“砰！”
　　“唔。”
　　已经转过身去正蹑手蹑脚走动试图逃跑的童湛言浑身毛都吓炸。
　　“童湛言？”魔鬼王几乎是立刻辨认出。
　　童湛言嘴角抽了下。
　　这么黑，魔鬼王是怎么认出他的？还是说他已经真的招人恨到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程度。
　　“你现在就给我去办退学手续。”魔鬼王骂道，“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
　　童湛言转身就跑。
　　眼见着童湛言跑远，源悦鹏哭笑不得，“你班里那个？”
　　童湛言在一群新生里还挺有名，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天天把魔鬼王气到追着骂。
　　魔鬼王没吭声。
　　“外城来的？”源悦鹏问。
　　魔鬼王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源悦鹏笑着摇摇头，他和魔鬼王两个也都是外城来的，所以很清楚童湛言这样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不适合。”魔鬼王语气生硬，“硬赖着留下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回去想想办法，那样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一点。”
　　源悦鹏苦笑。
　　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人，清霁月。
　　和童湛言同样的年纪，他的未来却早就已经注定，而他们这些人除了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第5章 
　　“他明天应该就能到吧？”源悦鹏问。
　　源悦鹏没说名字，魔鬼王却还是立刻明白，连带着紧皱的眉头也舒缓几分，“嗯。”
　　童湛言一口气冲上楼时，田新清正从对面他们另一个同学宁琅东的房间出来。
　　见童湛言气喘吁吁，他满脸疑惑，“怎么了？”
　　“去了趟食堂。”童湛言道，“然后遇到了魔鬼王。”
　　听见魔鬼王，田新清立刻满眼同情。
　　童湛言缓缓气，又和他聊了两句后回了房间。
　　已经接近关灯时间，大部分人都正忙着洗漱。
　　童湛言也洗漱了下后，睡下。
　　凌晨。
　　联盟种植总部第二分部。
　　古云扬写完观察日志伸了个懒腰后，习惯性地就打开终端刷起直播间。
　　夜已深，在线的主播寥寥无几，不过种植和其它直播题材不同，光是那绿油油充满生机的画面就已经足够吸引人，所以很多主播都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挂着。
　　把关注的几个热门直播间都逛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变化后，古云扬习惯性刷起新开播的直播间。
　　种植现在是热门话题，十个直播间八个都和这相关，古云扬倒没想着刷到点什么，就是一种缓解压力的习惯。
　　作为联盟种植总部的一员，他压力不可谓不大。
　　他这次研究的课题是番茄，从播种到发芽再到生长，在他这两个月几乎就住在研究室里的精心照料下，终于顺利熬到开花阶段。
　　眼见着花芽分化花苞绽开，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甚至都已经写好报告准备交上去，结果就在三天前，他千盼万盼而来的那些花却突然就开始大面积掉落。
　　落花病。
　　大部分结果作物的通病。
　　目前并无治疗方法。
　　古云扬正漫不经心，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熟悉的绿色。
　　古云扬滑动屏幕的动作停顿，下一刻，他滑回上一个直播间。
　　微弱的月光下，不知道哪儿的墙角，五棵小番茄被种在破破烂烂的小花盆里。
　　它们一看就营养不良，更惨的是之前还遭受了重创，靠近下方盆土的枝芽全部断掉不说，好些花芽也没了。
　　它们就是五棵小可怜。
　　吸引古云扬注意力的却不是它们那副惨状，而是花盆泥土中那一抹白。
　　古云扬放大屏幕定睛看去，果不其然，这五颗番茄也出现落花病。
　　“唉……”古云扬叹息一声，不过不是在研究室里叹息，而是在直播间里。
　　翌日，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童湛言照例打开补光灯时习惯性看了看那五棵番茄。
　　几天过去，花芽早就已经分化成花苞，状态好的那两颗昨天甚至就已经开花。
　　视线里并不见那两朵花。
　　童湛言怔愣一瞬，朝着下方看去，然后果不其然地在花盆里看见掉落的花朵。
　　童湛言只觉无奈，想想又释然。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又哪来的营养开花结果？
　　童湛言并不焦急，开完灯又检查起直播间。
　　开播半个月直播间总点击都没破百，童湛言已经不抱希望，检查只是习惯。
　　视线看去，他却发现直播间意外地收到了他开播以来的第一条评论。
　　评论内容：“唉……”
　　发评者：忧郁的研究狗
　　对方忧郁不忧郁童湛言不知道，反正大清早看见这么条评论童湛言是挺忧郁的。
　　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索性没搭理，出了门。
　　上午是魔鬼王的课，但魔鬼王依旧没来，童湛言怀疑他是昨晚喝多了，不过这话肯定不敢往外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童湛言跟着田新清、苏烟然吃完饭回了宿舍后，又偷偷溜下了楼。
　　临走时他不忘比平时特意多带了个塑料袋。
　　童湛言的目的地依旧是食堂后面，但这次却不是之前那片小树林，而是第六食堂后面的垃圾桶。
　　第六食堂和其它食堂不同，是卖其它吃食的。
　　这个其它吃食一半是和营养液一样的人工合成食物，一半则是肉，真正的肉。
　　动物能和人一样吃合成食物，情况也就相对植物缓和，不过即使如此产量也不高，普通人根本长期消费不起。
　　童湛言刚穿过来那会儿实在受不了那些营养液，吃过一次。
　　口感味道倒是还行，但半个巴掌那么小一块肉就花了他足足三百多，而这里一般人的工资也就三五千。
　　第六食堂在树林右边百多米的地方，那边有个可以出去学校的侧门，主要是食堂在用。
　　童湛言到时，食堂的人已经不多。
　　高强度的训练下，大部分人都愿意在午休时睡上一觉。
　　垃圾桶一共三个，每个都有半人高。
　　童湛言没有贸然靠近，先把一个小些的塑料袋套在手上替代手套，又把另外一个袋子展开准备好，这才上前。
　　盖子打开的瞬间，血腥、内脏和腐肉的味道立刻冲鼻而来，就算童湛言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恶心到。
　　把三个盖子都打开透了会儿气，童湛言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其中一个垃圾桶是空的，另外两个却已经被装满，填满它们的是血淋淋的兽皮、骨头和一些包装盒包装袋类的东西。
　　童湛言强忍恶心在里面翻找，试图找到蛋壳。
　　植物开花结果阶段需要补充大量的肥料，其中又以磷、钾、氮、钙为主。
　　蛋壳中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其中就有磷和钙。
　　其实骨头的效果更好，垃圾桶里也更多，问题是童湛言现阶段没办法把它磨成粉。
　　童湛言正忙着，就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侧门打开，紧接着是脚步和说话声。
　　“……那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报到？”
　　“嗯。”
　　听见声音，童湛言回头看去。
　　对方一共五六个人，应该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为首的两个年纪最小，也最引人瞩目。
　　两人身高均超过一米八，身形高挑而修长。
　　前面那个一头齐腰长发高高束起，鼻梁高挺眉眼英气自带锋芒，再加上背后那一杆比他人还长的雪白长枪，整个人就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剑，夺目逼人。
　　另一个也是长发，却只是从耳边撩起两束头发随意束起，他面容更偏向中性很是漂亮，笑起来时无限温柔。
　　两人一冷一热，是两个极端，却又莫名和谐。
　　童湛言看去间几人也注意到童湛言。
　　视线相对，看清童湛言在做什么，一群人都愣了下。
　　童湛言这是……
　　一群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而去。
　　清霁月忍不住多看了眼。
　　作为常年驻守在外围的四大家族，外城的混乱他早就习惯，但他没想到斯荻军事学院里也会有这般落魄的人。
　　童湛言几乎是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让他哭笑不得。
　　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很多条件有限的花友菜友都会攒集厨余垃圾自己制作肥料，去翻垃圾的也不是没有，要是偶尔捡到点别人不要的花盆或者花，那更是值得发到网上炫耀的事。
　　但在这里，这些好像有点另类。
　　童湛言有冲上去解释的冲动，但迟疑片刻后却选择了放弃，他可不想被魔鬼王拖去退学。
　　要是被退学，那他就真的要去翻垃圾活命了。
　　走出一段路，古吟风也回头看了眼，刚刚那人看着也是个新生。
　　古吟风想起宿舍的事，他开学那会儿已经来报到过，但清霁月却还是第一次来，“宿舍你要升成单间吗？我旁边的房间还是空的。”
　　清霁月看去，眼中是淡淡疑惑。
　　“普通宿舍是两人间……”古吟风简单解释。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十二号楼楼下，清霁月被分到这栋宿舍楼。
　　“看看再说。”清霁月向楼上而去。
　　古吟风没说什么，就算急也不在这一时，下午他们还得先去报到。
　　古吟风笑着看向旁边几人，“那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好。”
　　“拜拜。”
　　话音落，古吟风向着后方一栋楼而去。
　　目送他离开，留在原地的几人都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清霁月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难相处些，这一路下来除了古吟风他就没和任何人说过话。
　　“明日之星嘛，骄傲点很正常。”为首的人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上楼，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号，清霁月把终端在门锁前晃了下，门立刻弹开。
　　看清屋里情况的瞬间，清霁月眉头下意识皱了下。
　　宿舍主体是一个挺规则的长方形，两张床各摆在左右两边靠墙的位置，床的左右则分别是衣柜和书桌。
　　大门的对面就是通往阳台的门，那门左右的墙壁上各有一扇窗户，洗手间、盥洗池都在阳台上，因此阳台很宽。
　　宿舍配有基础日用，右边的还维持原样，左边却已经有明显的生活痕迹。
　　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住。
　　在门口站了会儿后，清霁月走向阳台。
　　走动间他正思考古吟风说的升级宿舍的事，眼角余光就在左侧阳台靠墙的角落瞥见飞动的摄像头和种在盆子里的几棵营养不良的植物。
　　那些草清霁月并未认出来，但联系旁边的摄像头不难猜出那应该是作物。
　　清霁月也看种植相关的直播。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研究院那些人能尽快攻克种植的难题，那绝对是他。
　　“咔。”
　　清霁月正走神，半掩的宿舍门就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清霁月回头看去。
　　认出对方，清霁月愣了下。
　　正疑惑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关了门的童湛言发现屋里多出来的人，也明显怔了下。
　　清霁月看了眼童湛言手里提着的袋子，他已经嗅见血腥味。
　　童湛言嘴角立刻再抽了下。
　　“……不是拿来吃的。”
　　童湛言觉得，他这舍友大概是要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


第6章 
　　童湛言反手把门关上，顺便自我介绍，“我叫童湛言，也住这屋，你一直没来，我就先选了位置。”
　　说话间他提着东西向着阳台而去，蛋壳味道确实有点大，得尽快处理。
　　清霁月只看着他，并不准备回答。
　　看来是没办法好好相处了。
　　童湛言哑然，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
　　清霁月要是走了，这宿舍就是他一个人的，那对他来说是好事。
　　把袋子放进水池，童湛言挽起袖子就开干。
　　他运气还不错，两个垃圾桶就翻出了半袋子的蛋壳。
　　冲掉蛋壳上的血水，再回去衣柜找了件不要的旧衣服撕成两片，一片当抹布把蛋壳大概擦干，一片把擦干后的蛋壳全部包起来。
　　准备好，他找了本相对厚些的书，开始反复敲打。
　　那蛋不知道是什么蛋，比鸡蛋大一倍，不过两者蛋壳厚度倒是差不多，很容易就被敲成粉末。
　　敲碎后的蛋壳从足足半袋子大缩水成四五汤勺的样子，童湛言估计了下，有点不够，但也就是再跑一趟的事。
　　又敲了会儿，尽可能碾成细腻的粉末后，童湛言把它们均匀地撒在了情况更好些的那四盆番茄里。
　　撒完，防止粉末被吹走，他又把表面的土稍稍拌了拌。
　　末了，童湛言掂了掂花盆，估摸着土里的水基本已经挥发得差不多可以再浇水，他接了两盆水放在阳台晾着。
　　自来水里通常含有大量的氯，对人无害对植物的根系却会造成伤害，而且长期使用也可能使土块板结不透气，最好是放一两天再用。
　　上一次他下完单后就紧张物流去了，没想到提前准备，以后肯定不能再这样。
　　忙完，童湛言一抬头就发现清霁月居然还没走，而是正坐在自己那边的书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见他看去，清霁月移开视线。
　　童湛言没去自讨没趣，午休时间已经不多，洗洗后就赶紧睡下。
　　童湛言睡醒时，屋里已经只他一人。
　　出门，童湛言一眼就看见正和一群人聊着什么的田新清。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听说清霁月已经来了。”田新清神神秘秘地说道。
　　童湛言哭笑不得，“……所以？”
　　那样的风采那样的魄力，没点真本事的人装不出来，童湛言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
　　“听说有人看见他进了咱们这栋宿舍楼。”田新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可是清霁月。
　　“所以？”
　　田新清立刻就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转过弯，整张脸都扭曲，“该不会他真的……”
　　童湛言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路上，得知清霁月居然真的就被分配到童湛言的房间，田新清满眼羡慕，知道清霁月已经离开，他痛心疾首。
　　早知道中午他就不睡午觉了。
　　不过想想他们一个班，田新清立刻迫不及待地往教室跑去。
　　清霁月没来教室，魔鬼王倒是时隔好几天地来了。
　　教务处。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可以开口，和我说或者和你班主任王延洲说都行。”教务主任道，“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
　　清霁月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学校对他自然更多几分宽容照顾。
　　“嗯。”清霁月随口应了声就要走。
　　“等一下，还有宿舍的事。”陪着一起来的古吟风提醒。
　　清霁月想起中午看见的那一幕，“……暂时就这样吧。”
　　话音落，清霁月出门。
　　“发生什么了吗？”古吟风微愣一瞬后连忙跟上，他这好友他清楚，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只要有的选肯定不会接受合住这种事。
　　清霁月没去解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操场。
　　看出清霁月不想说，古吟风没追问只换了个话题，“那你要现在就去上课吗？估计已经开始了。”
　　“童湛言——”
　　古吟风话音才落，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就从左侧操场传来。
　　大半个操场的人都看去。
　　人群中，跑道里，只见童湛言抱着一只长相潦草的鸡逃命般撒丫子跑得飞快。
　　魔鬼王是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对童湛言的关注，像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无视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所以准备补回来般，他变本加厉。
　　“是他。”古吟风认出童湛言。
　　“嗯。”
　　古吟风挑眉，倒没想到清霁月也会记得童湛言。
　　爷爷的彻底狂暴、父亲的发病再加上清家的重任以及外人对他寄予的厚望，清霁月从懂事起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训练上，少对什么人感兴趣。
　　“我去训练。”清霁月向着训练场而去。
　　傍晚，童湛言被田新清和苏烟然一左一右拖去食堂喂饱再拖回宿舍时，腿肚子都还在打颤。
　　扶着墙进门，发现屋内开着灯，看见正在自己书桌前看书的清霁月，童湛言讶然，清霁月怎么还在？
　　童湛言看看桌上的书，他不会准备留下吧？
　　心中疑惑，但他实在太累，甚至连仔细看看那些小番茄的力气都没有，洗漱完倒头就睡。
　　翌日童湛言被闹钟吵醒时，对面的床已经空了。
　　书还在。
　　估计是手续没那么快办完。
　　抱着这美好的期待赖了会儿床，童湛言起床洗漱完后检查起那些番茄来。
　　他的办法明显是有效的，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连状态最差的那棵苗也见着天的好了起来。
　　情况本来就好的那两棵，两天过去更是又已经开出五六朵花，其它花芽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蛋壳补齐。
　　番茄的花在花芽分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有几朵，掉了可就是真的掉了，不会再长出来。
　　一开门童湛言就看见田新清和苏烟然，前者一见他开门就伸长脖子张望。
　　“别望了，早就走了。”童湛言道。
　　田新清失望，“哦……”
　　中午童湛言回去时，清霁月已经在屋里。
　　他刚回来不久，一身汗，正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
　　地上比之前多了个行李箱。
　　这是准备住下了？
　　单人间的美梦破碎，童湛言无奈，不过他本来也就是想想，倒也不算太失望。
　　又在屋里待了会儿，他拿出自己的法宝——塑料袋，向着楼下而去。
　　半小时后，童湛言提着半袋子蛋壳回来。
　　清霁月已经洗完澡，正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书，见他进门抬眸看了一眼就继续。
　　童湛言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头齐腰长发放下后，清霁月眉宇间的锋芒被中和几分，更多了几分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可惜是个男的。
　　童湛言一边想着一边反手关门。
　　洗干净蛋壳、擦干净、打成粉、算着分量倒进花盆再把土拌均匀后，童湛言把所有番茄都放进水里浸着，自己则准备去睡觉。
　　起身间，童湛言发现清霁月不知何时已经没在看书，而是又在看他。
　　“不要告诉其他人，他们都还不知道。”童湛言笑着道。
　　清霁月不像是那种会到处说的人，但叮嘱一句总归不会有错。
　　清霁月收回视线。
　　“嗯。”
　　童湛言本以为清霁月不会搭理，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清霁月顿了顿，又道：“清霁月。”
　　童湛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应他之前的自我介绍。
　　童湛言笑了笑，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忙完，童湛言抓紧时间睡下。
　　午休时间本来就不长，童湛言还花掉一半时间用来干其它，闹钟响起时他只觉刚刚才合上眼。
　　对面，清霁月正叠被子，看着像是也睡了一觉。
　　把浸盆的番茄拿出来安置好，童湛言临到门口时主动开了口，“要一起去教室吗？”
　　既然单人宿舍计划已经泡汤，那就好好相处。
　　清霁月回头看来。
　　“下午是文化课，历史和基础急救知识。”童湛言道。
　　清霁月思索片刻，到一旁书桌前抽出两本书，然后走向童湛言。
　　田新清和苏烟然正等在过道里，见童湛言开门都看来，看见童湛言背后的清霁月，两人都愣了下。
　　下一刻，田新清满眼兴奋和好奇。
　　苏烟然比较淡定，但也忍不住打量。
　　正值午休即将结束的时间段，走廊中到处都是人，这会儿也都看来。
　　“田新清，苏烟然，我朋友，都是咱们班的。”童湛言简单介绍了下，“清霁月，我舍友。”
　　清霁月看了眼。
　　童湛言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清霁月还是第一次去班里，他一进门，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就安静下来。
　　“都是随便坐的，你随便找个空位坐就行。”童湛言说话间坐到教室左侧中排他和田新清两人经常坐的位置。
　　他们大半时间都是体能和灵兽训练课，文化课只占三分之一考核占比也不大，更像是高压训练下的一种调剂，所以比较随意。
　　闻言，教室中不少人立刻把自己身边的空位清出来，本来有人的也赶紧把人踢走，那可是清霁月。
　　清霁月环顾一圈，坐到童湛言左手边。
　　一群人纷纷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也怔愣了下。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已经聪明绝顶的历史课老师腋下夹着书拿着水杯进门来。
　　一群人连忙回去座位。
　　“历史课。”童湛言翻开书的同时提醒一句。
　　清霁月拿出历史书。
　　极度催眠的声音很快响起，童湛言努力集中注意力，思绪却还是飘远。
　　清霁月一双手手指笔直而修长十分好看，但手指根部和虎口处却是厚茧。
　　他能成为如今的他，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生来就有的东西。
　　童湛言眼皮子快要合上的瞬间，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突兀闯入他的视线，魔鬼王不知何时站到窗外正朝教室里看。
　　教室中所有人一改平时的昏昏欲睡，个个正襟危坐眼睛瞪得像铜铃。
　　面对同学们这幅求知若渴的模样，讲台上的历史老师大为感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童湛言瞬间清醒，同时忍不住责备地看了眼旁边的田新清，居然不提醒他。
　　至于清霁月，他正单手支头打着哈欠。
　　全班公认的最催眠课威力可不是盖的。
　　魔鬼王并未在窗外站多久，但众人却再没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室中更是立刻一片哀嚎，魔鬼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童湛言没嚎，他灵魂都已经出窍。


第7章 
　　“你没事吧？”田新清一脸同情。
　　他不是没提醒过，可那会儿童湛言已经处于人梦合一的状态，根本没发现他的提醒。
　　童湛言整个瘫在座位里，只什么灵魂一样的东西飘出飘远。
　　如果他没记错，下午就是魔鬼王的课。
　　清霁月有些新奇地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果然没记错，那让他整个午休期间都心不在焉。
　　临上课，童湛言跟着其他人一起下楼去操场时，已经是毅然赴死的心态。
　　整队站好，一群人自觉召唤灵兽。
　　清霁月见状，也召唤。
　　童湛言一眼就被吸引注意力。
　　清霁月的灵兽是一只浑身雪白，介于幼崽和成年之间的小老虎，它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又圆又大，两只眼睛更是圆溜溜。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灵兽的性格不一定和主人一样，但灵兽的状态却绝对代表着主人的精神状态。
　　看得出来清霁月的精神世界相当充实富足，所以小老虎虎头虎脑相当敦实。
　　被注视，它朝着童湛言看来。
　　注意到视线，清霁月也侧目，然后就发现童湛言正咧着嘴冲着他的灵兽傻笑。
　　他笑得太开心，笑得耳尖通红，笑得清霁月都想把灵兽收回去藏起来。
　　童湛言是个猫控，深度那种。
　　在他以前的世界，他们学校每一只猫他都认识，还是一看见他就会翻肚皮那种。
　　这个世界野外还有没有野猫不知道，但家猫几乎已经绝迹，刚知道那会儿童湛言只觉天都塌了。
　　“先跑个十公里热身，进行默契训练……清霁月。”魔鬼王的声音传来，“你要去训练室的话就去。”
　　一群人迈开脚间纷纷回头看去，清霁月待遇明显特殊，但他们却并不嫉妒只是羡慕。
　　斯荻军事学院的入学考核是出了名的难，能留下的都非泛泛之辈。
　　他们这些人里不乏自负的，可那些自负在开学一个星期后就被魔鬼王碾得粉碎。
　　刚开学魔鬼王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一开始他们兴致勃勃，这多好玩，而且他们足足四十多个人，打一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却是他们十分钟都没撑到。
　　他们很快就投降，但魔鬼王却并未就那样放过，他们不攻击那他就主动攻击。
　　那一节课，他们完全就是在单方面被揍中度过。
　　可就算这样，魔鬼王的能力综合评定也才七点多而已，而清霁月，对外公布的能力评定是9.4。
　　满分也才10点。
　　清霁月离开。
　　童湛言视线从两只耳朵往后压去一边走一边戒备地回头看他的小老虎身上收回，就对上魔鬼王满含不善的眼。
　　其他人早就已经开跑。
　　童湛言嘴角狠狠一抽。
　　下一刻，熟悉的吼声响彻操场，“童湛言——”
　　敢在魔鬼王课上走神，结果可想而知。
　　夜里，童湛言是被拖回去的。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六，让童湛言有机会睡上一整天。
　　周日这天，童湛言给番茄进行了第一次授粉。
　　那些番茄他买回来时就已经开始冒花芽，二十多天过去现在早已花满枝，甚至就连状态最差的那颗也冒出了好几朵花。
　　不过说是授粉，其实童湛言也就是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拍了拍它们。
　　番茄是雌雄同体，只要震动够大，雄蕊上的花粉自己就会沾到雌蕊上。
　　至于落花，那些蛋壳粉明显有效，除了刚撒进去那一两天又掉了几朵外，后面就没再继续掉。
　　那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授完粉，童湛言就去休息。
　　宿舍就他一个人。
　　即使双休日，清霁月也没停下训练。
　　周一童湛言去上课时，手脚都还时不时能感觉到酸软。
　　童湛言本以为魔鬼王撒完气这事就过了，谁知道他接下去一个星期都发了疯似的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别说童湛言，就连田新清他们结束训练时腿肚子都打颤。
　　古云扬这个星期也度日如年。
　　因为就如同预料那样，自打第一朵花开始掉落，他种的那些番茄就开始大面积掉花。
　　那满地雪白小花的画面，如果换成其它情况，他说不定还会背上两句古诗抒发赞叹下，然而一想到那些花是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番茄的花，他就有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同一个研究室的人员几乎都来看过，甚至他们种植联盟第二分部懂得最多资历最老的徐老也来过。
　　可就算是徐老，看了半天后也只给他留下一句“唉”就走了。
　　原因无他，落花病没得治，只能等它自己掉够掉到不想掉。
　　通常那时候，剩下的花还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倒霉点的甚至植株本身也会大面积死去。
　　送走来看热闹的人，古云扬颓废地倒进靠墙而放的沙发里，准备补一觉。
　　他明明困得不行，倒下后却一点睡不着。
　　他昨晚就没睡好。
　　翻来覆去半天依旧毫无睡意，他习惯性打开终端刷起直播间。
　　得了落花病的番茄，花朵和花芽连接的部分会格外脆弱，别说触碰，就是对着喘口气都可能吹掉。
　　可想要结果就需要授粉，授粉就得一朵一朵操作，到时还不知道要掉多少……
　　“咦？”古云扬正盘算，眼角余光就瞥见一幅熟悉的画面。
　　不知哪儿的墙角，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花盆，叶子和枝芽大面积遭受重创……
　　十多天过去，那五盆番茄长出不少一看就比之前那些叶子大得多生机盎然的新叶。
　　古云扬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一串串雪白的小花和小花后面隐约可见黄豆大小的番茄。
　　那五棵番茄都已经开始挂果。
　　可这怎么可能？
　　那些番茄不也得了落花病？
　　他认错直播间了？
　　古云扬立刻坐起身放大画面仔细查看。
　　花盆有移动的痕迹，但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之前落花的那几串花芽。
　　掉落的花不会再长，花芽上只会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秆，古云扬甚至眼尖地在盆里看见了之前掉落的已经干枯腐烂的花。
　　这绝对就是之前那直播间。
　　可这怎么可能？
　　光秃秃的花枝一共六七个。
　　就掉了六七朵花？
　　得了落花病，就掉六七朵花？
　　古云扬这下连坐也坐不住了，他习惯性起身来回走动起来。
　　主播换了新的番茄？
　　这明显不可能，他们连种活都困难，弄出两盆一模一样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
　　运气好？
　　这倒不是没可能，落花病这东西他们至今没弄明白，所以掉多少一直是植物自己说了算。
　　遇到运气好的时候，也确实可能只掉几朵就停下。
　　古云扬来回踱步的动作停下，只觉心中的不甘烦闷都在这一刻化作酸涩。
　　他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心中酸涩，古云扬却忍不住又看向那直播间。
　　画面中，那五盆番茄正因拂过的微风而微微晃动叶片，那画面朝气蓬勃。
　　古云扬下滑至评论区，想要留言问问主播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万一呢？
　　内容输入到一半，古云扬又删除。
　　落花病从他们重启种子库就一直困扰着他们，到现在都已经几十年，这期间种植联盟和外面各种研究室想尽了无数办法，但始终无法攻克。
　　他们尚且毫无办法，对方一个野路子能有什么办法？
　　古云扬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
　　重新跌坐回沙发，古云扬没退出直播间，点了个关注后就把终端扔到一旁任由它继续播放。
　　周六童湛言睡了个天昏地暗。
　　他睡醒时，天色又已经大亮，时间更是已经跳到周末的中午。
　　宿舍内只他一人。
　　童湛言盯着屋顶发了会儿呆后，不得不起床。
　　要是可以他倒想再睡一天，但距离上次给那些番茄授粉已经一个星期，而且今天也该浇水了。
　　番茄下方的花芽都已经挂果了上面的花芽还在萌发中的情况很常见，所以得分多次授粉。
　　艰难地挪到阳台，童湛言在花盆前蹲下。
　　“嗯？”
　　正叼着营养液的古云扬停下书写的动作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直播间看见人。
　　他有在忙碌时开个直播间放在一旁当背景的习惯，而最近两天，他开的直播间都是那五棵小番茄的直播间。
　　童湛言掂了掂花盆，确定水分基本已经挥发，检查起那些花芽来。
　　营养足够的情况下小番茄是长得很快的，一个星期就能从花芽到拇指大小。
　　一个星期过去，那五盆番茄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果子大的已经食指大，小的也都有小指头大小。
　　小番茄的花芽是一簇一簇长的，结的果子也都挂在同一个分支上。
　　童湛言每一颗番茄都只留了三到四根花芽，比不上他记忆中果子满枝的模样，但也已经有点硕果累累那味道。
　　与此同时，新一批的花也已盛开。
　　摄像头并未拍主播的脸始终对准番茄，应该是开了防拍摄设定。
　　没看见人古云扬有些遗憾，但也看出来童湛言对那些果实很满意。
　　换他他也满意。
　　检查完，童湛言心情不错地开始授粉。
　　古云扬吸了口营养液，正准备咽下，就见童湛言抬手，然后啪啪地开始扇那些番茄。
　　“噗……”古云扬一口营养液全部喷了出去。
　　顾不上被弄脏的桌子，古云扬立刻再看去。
　　只见童湛言扇完一盆换一盆，一口气把五盆都扇了一遍后，像是还没扇够瘾，又把长势最好的那两盆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拉到一个更趁手的角度，然后啪啪地继续扇了起来。
　　那瞬间，古云扬爆粗口的心都有了。
　　他当成宝贝捧在手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东西，童湛言没事扇着玩儿？
　　童湛言是有什么毛病？


第8章 
　　古云扬心中着急，立刻就要发言，却见直播间已经一前一后飘出两排问号。
　　对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的显然不止他一个。
　　童湛言没搭理，更准确来说他好像是没看见。
　　对着那状态最好的两盆番茄又是啪啪两巴掌后，他反手把番茄放进旁边早就凉着的两盆水里就离开。
　　古云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同样感觉的还有另外两个在线观众，屏幕上一前一后两排问号再次飘过。
　　童湛言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就那么任由那两盆番茄泡在水里。
　　这下古云扬倒是弄明白盆上那些洞是怎么回事，但那并没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舒爽，反而愈发无语。
　　给植物浇水也是一门学问，特别是盆栽的形式下，水多了涝根水少了渴死。
　　经过他们这几十年的研究，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次多量的浇，具体多久浇一次每次浇多少，那又是另一门学问。
　　结果童湛言倒好，嫌麻烦，直接往盆上打满洞然后往水里一扔，管你要喝多少，管够。
　　古云扬看看那几盆番茄，再看看它们身上挂着的那一个个玲珑珠石般的绿色小果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算是明白那些番茄为什么会是一副惨遭重创的模样了。
　　他拉过一旁的键盘，打开评论区就开始哐哐一顿输入，然后发送。
　　童湛言到底懂不懂种植？
　　发泄完，古云扬再看看那几盆番茄，又不由郁闷。
　　童湛言这么折腾，那几盆番茄却活得好好的还结了果，可他那些呢？
　　他精心照料，结果却是现在这副惨样。
　　童湛言是两个小时后把那些番茄拿出来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直播间这回事的。
　　他都快一个星期没打开。
　　他刚开始那几天盯得紧，结果每天就几个点击，关注评论更是一个都没有，再加上摄像头是智能的能自己去充电，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去看。
　　拿过终端，童湛言一边向着床而去一边看去。
　　“咦？”看清的瞬间，童湛言步伐不由停顿。
　　关注：18
　　评论：6
　　总点击：356
　　有那么瞬间童湛言都怀疑自己点到别人的直播间，他立刻朝着直播间名称看去。
　　他的直播间叫“大六学长的种植间”，他的ID昵称则是“大六学长绝不狗带”。
　　这就是他的直播间。
　　总点击已经过三百不说，居然还已经有了十多个关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惊喜之余童湛言立刻点开主播后台。
　　他直播的这个平台叫绿荫，是集直播、长短视频、微博、购物为一体的一个网上娱乐平台。
　　和他以前世界的平分天下不同，这里绿荫就是唯一，所以流量相当大，当然各种功能也相当完善。
　　主播后台就有记录直播间点击、关注、评论等详细数据的功能。
　　他直播间的数据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变化的，有一天直播间突然就多了两个关注，然后点击就开始变化，从原来的每天几个到每天十几个，其间新增关注也维持在每天一两个。
　　而今天，点击已经超过四十，新增关注更是已经涨了足足六个。
　　童湛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星期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那会儿正因为上课走神被魔鬼王往死里折腾，根本没空管直播间——
　　童湛言蓦地想起，那些小番茄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大面积开花挂果的。
　　想到这，童湛言一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种植是热门话题没错，但真正能种活的人却不多。
　　一百颗种子播下去，可能就只有百分之六十能发芽，幼苗期间再挂掉一批，到开花可能就已经只剩不到一半，到成熟能剩百分之二十就不错。
　　而种植是个需要耗费时间的活，普通作物基本都需要两三个月的生长时间。
　　也就是说，大部分直播间的作物不是在死就是在死的路上，“收获”是个稀罕货。
　　他那五颗番茄之前病殃殃，可经过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虽然没能完全摆脱病态，却也已经是一副越来越好生机勃勃的模样。
　　特别是那些果子，一串一串格外喜人，自然引人注意。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见希望，童湛言坐回床上的同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下滑到评论区，要看看那些新评论。
　　然后他就看见一条足有千字的长评。
　　童湛言嘴角弧度更大几分，千字长评，这得夸到什么程度？
　　然后童湛言就郁闷了。
　　那条评论并不是夸他的，而是“教”他的。
　　对方看见了他之前给那些番茄授粉的画面，因此首先就对此发表了五百多字的批评。
　　授粉是一件相当严肃且精细的事，得小心对待，而且童湛言那些番茄之前还得过落花病，花和花柄之间非常脆弱，就更得小心。
　　童湛言却打它们，童湛言这简直就是虐待。
　　他强烈谴责。
　　然后仔细教了下童湛言正确的做法。
　　得一朵一朵的来，用小毛刷小心地把雄蕊上的花粉刷到雌蕊上，得刷均匀。
　　剩下的四百多字是教童湛言怎么给作物浇水的，对方详细罗列了十多种可能的情况，一一列举了方案。
　　童湛言抬头去看评论人，ID：忧郁的研究狗
　　呵。
　　他忧郁不忧郁童湛言不知道，反正童湛言现在一看见他就挺忧郁。
　　更让童湛言忧郁的是，作为他总共就没几条评论的评论区里唯一一条长评，下面已经跟了一连串回复。
　　听说童湛言居然“打”那些番茄，很多人都痛心疾首表示谴责，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则是吹着那个忧郁的研究狗的彩虹屁。
　　忧郁的研究狗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童湛言顺着对方的ID点开对方的个人主页看了看，主页里全是他在热门直播间的足迹，专业不专业不知道，但肯定是个种植发烧友。
　　童湛言返回自己的直播间，他作势就要回复，番茄根本不是那么金贵的作物，而且他也并没打它们。
　　临输入，想想童湛言又放弃。
　　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认知局限了这些人的眼界。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完全没有成功案例只能凭自己摸索的事。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他之前的世界。
　　事实上在他之前的那个世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作物种好，很多国家明明条件也不差，却依然只能进口食物。
　　想着这些，童湛言又看了看剩下那几条加油打气的评论，放下终端。
　　他躺回床上，琢磨起接下去的事。
　　那些番茄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就会陆续成熟，他准备就卖到之前问价的那家店去，但这里面却还有个问题。
　　就如同花不是一起开一样，那些番茄也不会在同一天成熟，一旦成熟，不摘就会过熟掉落，摘了保鲜又是问题。
　　他总不能每天往主城跑。
　　果子卖掉之后，他准备立刻就买进新的种子，而且要尽可能多买些。
　　他们每学期都是从二月初开始到十月底结束，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他只剩下七个多月。
　　想要作为特例被留下，他就不可能只端着几盆番茄去，最少也得搞出个大棚来。
　　作物生长需要时间，也就是说除去这次的番茄，他最多还有两次播种的机会。
　　已经种过的作物他可以自己留种，可没种过的却只能靠买，种子可不便宜。
　　而且这里种植不止种子花钱，还得买土买灯买盆。
　　肥料他也不准备用这世界的，但如果靠自己做，现阶段作物少倒是问题不大，要大量种植肯定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到处捡垃圾……
　　下一批作物放在什么地方也是个大问题，现在只几盆就算了，总不能下一批还放宿舍。
　　就算清霁月不介意，阳台那么点地方也放不下。
　　可要租地方离宿舍远就不说，还得给房租，这里可是内城，以三个月来算，房租估计都得好几千。
　　种子一颗五六千打底，二十颗就得十万，他还得买灯、土、盆，再加房租……
　　一通算下来，童湛言只觉头疼，就算那几盆番茄给力真结出一斤的果子让他卖个十万块，也根本不够花。
　　“轰——”
　　童湛言正琢磨，整个世界就剧烈摇晃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建筑坍塌的声音。
　　地震？
　　童湛言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摇晃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停下。
　　与此同时，学校里一阵骚动。
　　声音是从训练区传来的，那在宿舍楼另一边。
　　童湛言出门去了对面屋，苏烟然不在，田新清正从阳台伸长脖子，往训练区那边望。
　　“怎么回事？”童湛言问。
　　田新清一边摇头一边指给童湛言看，“那边有个训练室塌了。”
　　左前方一连排的收费训练室有一间确实坍塌，上方正尘土飞扬。
　　“怎么会？”童湛言讶然。
　　斯荻学校是所军事学院，大半的课程都和战斗有关，学校内所有设施自然也都是加固加厚过的。
　　别说整个塌掉，就算融合后兽形的他们直接冲撞在上面墙体都未必会裂。
　　“会不会是年久失修？”童湛言猜测。
　　“不可能吧……”田新清是个爱热闹的人，说话这会儿已经往楼下跑去，要靠近了看热闹。
　　童湛言又看了会儿，回了自己房间。
　　半小时后，门被推开。
　　童湛言以为是田新清，立刻看去，入目的却是清霁月，他灰头土脸，从未有过的狼狈。
　　童湛言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没事。”清霁月走向衣柜。
　　“你干嘛拆训练室？”童湛言实在没忍住笑着问道。
　　清霁月当然不会是故意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可清霁月那粉头白脸的模样实在太滑稽。
　　清霁月有点子委屈地看了童湛言一眼，“明明是他们自己修得不够牢固。”
　　他家的就不会塌。
　　“哈哈……”童湛言笑出声。
　　清霁月倒也提醒到他，宿舍放不下他可以租一间单独的训练室。
　　他们学校训练室有公用的也有收费的，学校不收学费，收费设施价格也相对较低，这样一来近二来也能省点钱。


第9章 
　　想到就干，童湛言转身就向着楼下而去，要去问问训练室怎么收费。
　　单人训练室主要是给能自主训练的二三四年级用的，童湛言听说过但还是一次都没用过，不过倒是知道训练室的收费室在哪。
　　星期天的下午宿舍楼没什么人，楼道也空空荡荡，所以临下到底楼时童湛言突然在楼梯口看见宁琅东时吓了一跳。
　　宁琅东正站在仪容镜前给什么人打电话，神情为难中透着几分哀求。
　　电话那头的人却相当不客气，隔着很远童湛言都隐约听见骂声。
　　听见动静，宁琅东抬头看来，发现是童湛言，连忙收起脸上表情向着宿舍楼外而去。
　　宁琅东性格一直很要强。
　　童湛言没去追，只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童湛言到时收费室空无一人，倒是门口站了一堆高年级学生，他们正讨论清霁月把训练室弄塌的事。
　　“请问负责人在吗？”童湛言从屋里询问。
　　“有事？”人群中央正说得兴起的那人停下问了句。
　　“我想问问训练室都有些什么样的和怎么收费。”
　　“桌上有说明书。”那人随意丢下一句就继续说了起来，他听见动静立刻就跑过去看热闹了，可是站在吃瓜第一线的人。
　　童湛言四下看了看，桌上各种文件夹资料一堆，唯独没有像是说明书的东西，“我没找到……”
　　对方一边和其他人说着一边快步回来，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薄薄的书册塞给童湛言。
　　塞完对方就要回去讨论。
　　童湛言连忙问道：“最便宜的训练室怎么算？包月的话。”
　　“五百。”
　　童湛言愣了下，这价钱超乎他预料的低，他还以为最少也得一千多，毕竟这里可是内城。
　　没等童湛言细问，那人又已经说上。
　　童湛言无奈，只能离开。
　　他回去时清霁月已经洗完澡，正站在阳台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他那几颗番茄。
　　清霁月一直挺感兴趣。
　　“下个星期应该就能成熟了，等收获了我准备换个地方。可能会租个训练室。”童湛言简单说了句。
　　清霁月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这里地方太小，不够放。”
　　清霁月想想，没再说话。
　　童湛言回去自己的书桌，拿了个新本子出来。
　　东西买了送过来还需要时间。
　　那些番茄也不是一次性采摘，至少都得分三次，东西就也得分三次买。
　　他得提前想好那笔钱该怎么花才最合适最能物尽其用。
　　擦干头发，清霁月也回去自己的书桌，他打开终端，搜索起童湛言的直播间。
　　童湛言关闭了附近可见，但直播间可以搜索相关标签，再加上可能的开播时间，想要找出他并不困难。
　　童湛言的直播间如他预料中的冷清，关注刚刚过百，在线人数更是才可怜兮兮的两位数。
　　清霁月关注。
　　忙完他朝童湛言那边看了眼，童湛言正皱着眉头写写停停，极其认真。
　　夜里早早睡下，翌日童湛言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发疯了一个星期，新一星期魔鬼王终于良心发现，没再把他们往死里折腾。
　　童湛言惦记着他那些番茄，脸上笑容就没断过，田新清他们只当是因为魔鬼王转性，童湛言没去解释。
　　番茄一旦挂果，长起来那就飞快。
　　周二早上童湛言去看时，最大的几颗果子已经快成人拇指大，且其中一颗已经有了变色的迹象。
　　与此同时，新的花芽也开始分化。
　　周四早上时，最大的两颗果子已经整个变红，小些的也纷纷膨大到了食指指头大小。
　　一束花芽最少都六七个果子，每棵番茄都留了三四根花芽，那些番茄幼苗时期又没养好主枝很细，随着果子越来越大，除了状态最好那两株其它三棵都被压得歪向一旁。
　　怕主枝被压断，童湛言紧急加工了下，把它们用绳子悬挂在了窗户上。
　　忙完时预备铃已经响起，童湛言赶紧往教室冲。
　　古云扬起床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因为果子长势太好而被压弯了腰的五颗番茄，被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布条捆住后悬挂了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五个被勒住脖子吊死的人，风一吹还来回晃荡。
　　古云扬早就已经见识过童湛言的“不讲究”，但再次看见，还是有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的感觉。
　　和他有一样感觉的人显然不少，本来是一天中流量最少的早上，童湛言那直播间里是满屏的问号。
　　这次古云扬没去留言。
　　童湛言并未回复他上次的留言。
　　他的番茄在经历了长达十来天的落花后，开始大面积死亡了。
　　周五的晚上，最先红的那几颗番茄花柄的萼叶已经开始弯曲，那是成熟的标志。
　　童湛言反复提醒自己那都是钱关系到他未来的存活，才忍住没摘下两颗尝尝。
　　睡觉前他是忍住了，可躺到床上后却是满脑子小番茄在嘴里一口爆汁的感觉，那小番茄特有的酸甜……
　　他已经足足两个多月每天只能喝那些营养液，早就已经馋得快疯。
　　童湛言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多久才睡着的。
　　翌日，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摘番茄。
　　再不吃点正常东西，他怀疑他能不能活到未来。
　　“清霁月。”摘下两颗仔细冲洗干净后，童湛言隔着窗户把其中一颗扔给屋内的人，然后赶紧把另外一颗塞嘴里。
　　感觉到果子的冰凉，童湛言还没咬下去，唾沫已经先溢出来。
　　牙齿用力，果子爆汁，番茄特有的酸甜——
　　“唔……”童湛言苦了脸，同时赶紧把果子吐出来。
　　怎么是苦的？
　　还是又酸又涩的苦。
　　果子吐出，那股苦味淡去，童湛言原本欢欣雀跃的心却逐渐跌落谷底。
　　番茄不该是这味道。
　　这世界的作物是存在感染率的，一旦感染率超过60%就不能食用就有毒。
　　童湛言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购买这些苗前，卖家给他看过这些番茄还是种子时的鉴定书，感染率都在45%左右，没问题。
　　他上当受骗了？
　　还是他的种植方法有问题，导致作物感染了？
　　那瞬间童湛言脑子里有无数念头飞过。
　　“先别吃了，是苦的。”童湛言提醒一句屋内的清霁月。
　　清霁月本来也还没准备吃，他正盯着那果子看。
　　作物值钱，童湛言看着经济状况就不太好，他没想到童湛言会愿意也分他一颗。
　　想要确定那些番茄是不是被感染只有一个办法，检测。
　　童湛言回去屋里，快速换下睡衣找出背包，然后拿着卫生纸、胶布和笔回到阳台。
　　他把每一盆番茄都摘下一颗，用纸巾包裹胶布固定，再在上面写上标号，然后把它们全部装进背包。
　　末了，他快速向着楼下而去。
　　之前那家店就能鉴定。
　　还好今天是周六，不上课。
　　将近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童湛言在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好处，他一口气就冲到那家店。
　　时间还早，店员才刚开门。
　　见童湛言急匆匆过去，正进门的几人都回头看来。
　　“你们这边能做小番茄的感染率鉴定吗？”童湛言赶在他们开口之前问道。
　　“能。”
　　“需要多久？”童湛言问。
　　“十分钟。”回答童湛言的是上次接待他那店员。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帮我做下鉴定。”
　　说着，他打开背包把那五颗番茄拿了出来。
　　那店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上门的生意没道理不做，他从旁边拿过一个托盘就把东西装了进去，然后端着往里屋走。
　　“怎么收费？”童湛言问了句。
　　“一份样品一百。”
　　童湛言嘴角抽了下，五颗那不就得五百？
　　他们怎么不去抢？
　　心中不舍，童湛言却还是点点头，“做吧。”
　　那店员继续往屋里而去。
　　其他人见状，一部分跟进去忙，另一部分则把剩下的大门打开。
　　其中一个给童湛言角落指了指沙发，示意童湛言坐下来等。
　　童湛言没动，他根本静不下心。
　　如果真的感染，那一切就完了，就算想再来一次就算他去打工筹到钱，也根本来不及。
　　等他被驱逐回外城，那连活着都费力，这些就更别想。
　　童湛言本以为要等五十分钟，但半小时后对方就出来，番茄依旧放在托盘里依旧完整，只每个番茄前方都多了一张小纸条。
　　童湛言立刻看去，“怎么样？”
　　“安全的，感染率都在45%左右。”店员把托盘放在玻璃柜上，然后依次指给童湛言看，“这个感染率46%，这个45%，这个也是46%……”
　　后面他在说什么童湛言已经没在听，他只觉讶然，“那怎么是苦的？”
　　店员愣了愣，旁边看热闹的几人也都是一怔。
　　“番茄不应该是酸甜口的吗？”童湛言问。
　　对方几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理论上来说是酸甜口的没错，但那得是感染率20%以内的，四十多的感染率就是这样。”接待童湛言那店员道。
　　他总算明白童湛言大清早火急火燎跑来的原因。
　　哭笑不得间，那店员忍不住多看了童湛言两眼，“这些番茄是你自己种的？”
　　童湛言他还有印象，所以知道童湛言居然真把东西种出来，他挺惊讶。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只觉浑身都酸软，他扶着货柜长长吐出一口气。
　　吓死他了。


第10章 
　　“吵什么？”一个四十来岁长相普通气质内敛的男人从后门进来。
　　“老板。”
　　店里一群员工都看去。
　　“怎么了？”男人一眼就看见托盘中的小番茄和鉴定单。
　　“我有一批小番茄，大概一斤左右，你们之前说会收。”缓过劲，童湛言迅速镇定，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保鲜箱。
　　箱子不大，一只手就能轻易提起来，应该是店里用来进货的。
　　用来放他那些小番茄刚刚好。
　　“小番茄？”男人打量童湛言一眼，迅速猜出是怎么回事，“是收，不过具体的价钱根据感染情况和成色定，价位在一百到三百之间。”
　　“鉴定费谁出？”童湛言敏锐地捕捉到问题。
　　男人愣了下，“当然是我们。”
　　童湛言松了口气。
　　一份一百，鉴定费要是还得他出，那他那十万直接就得打半折。
　　“东西在？”男人看向童湛言的包。
　　“过两天带过来，刚进入成熟期。”没有东西童湛言并不尴尬，“你们那箱子能借我用几天吗？我可以付押金。”
　　众人随着童湛言的视线看去。
　　看清，一屋人脸色各异。
　　作物珍贵，那箱子自然也不便宜。
　　“可以。”老板打量童湛言一眼，“押金……五千吧。”
　　童湛言面色一讪，他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到五千。
　　“你有多少？”老板看出童湛言的窘迫。
　　“三千。”童湛言报了个他能给出的最高的数。
　　童湛言话音落，那中年男人还没做出反应，旁边之前接待他的那店员就先开了口，“那箱子一万多。”
　　童湛言要是拿着东西跑了，那他们就亏大了。
　　童湛言有多少东西还不好说。
　　不过就他估计，肯定不会多到哪儿去。
　　“没事，就三千吧。”老板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写下联系方式。”
　　“这几颗番茄你们要吗？”童湛言松了口气的同时问。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那几颗番茄每一片的萼叶上都有被剪过的痕迹，应该就是用那些叶片做的检测。
　　男人看了看，“成色还不错，就按两百三算吧。”
　　说着他转头就去旁边拿克秤。
　　旁边几个店员见状，纷纷上前帮忙。
　　之前接待童湛言那店员看看那男人，也没再说话。
　　几人忙碌间，童湛言就在旁边看着。
　　小番茄按颗卖，每一颗都单独称重不说，旁边还有个人专门负责记录克数，画面相当诡异。
　　“都在十克左右……五棵一共五十四克。”老板抬眸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点点头，没说话。
　　见童湛言并无异议，老板起身到一旁算账，剩下那几人则把东西小心放进一旁的保鲜柜。
　　“这几颗成色还不错，就按两百三算，五十四克就是一万两千四百二十。扣除押金三千，剩下九千四百二十。”说着，男人就拿出店里的终端。
　　童湛言也打开自己的。
　　叮的一声后，将近一万块入账。
　　看着账户里多出的钱，童湛言出门时整个人都恍惚。
　　五棵番茄卖了一万多，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作物值钱”这个概念。
　　见童湛言出门，店里一群人立刻讨论起来。
　　“老板你就是心太软……”之前接待童湛言那店员道，童湛言卖了番茄有钱，应该多扣点押金的。
　　“没事，刚开始是不容易。”男人并不在意，说话间就要向后门而去，“你们忙，我去地里看看。”
　　那店员扁扁嘴，他倒是忘了，他们这老板也是个种植发烧友。
　　他这些年赚的钱再开二十家店都够了，结果他却全部投进他那破大棚，然后亏得血本无归。
　　童湛言直到回到宿舍楼时，才从那种不真实中回过神，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五颗就卖了一万多，那五盆番茄上可还挂着几十颗，这要全换成钱，十万块绝对刹不住，搞不好能卖个十五万。
　　越想越是兴奋，童湛言上楼的脚步都轻快。
　　屋内，清霁月已经不在。
　　这个时间点，他在训练室。
　　童湛言放下保鲜箱和背包，第一时间跑去看那些番茄。
　　一夜过去，变红的番茄更多，萼叶弯曲的也多了好几颗。
　　果子满枝的画面本就喜人，现在童湛言只觉它们更加讨喜，特别是那红彤彤的小脸蛋，看得童湛言想亲上一口。
　　童湛言口水不争气地溢出。
　　不过这一次童湛言完全没有了吃一颗的冲动，那可都是钱，关键是也不好吃。
　　童湛言回屋拿了剪刀就准备开摘。
　　大部分果实成熟后如果不摘，是会继续汲取营养的，这几棵番茄本来就营养不良，不摘反而影响其它番茄的生长。
　　临动作，童湛言看见旁边的摄像头，想起还有个直播间，动作又停下。
　　这几天他倒是有关注直播间。
　　随着果子逐渐转红，他直播间的点击和关注又已经实现一次跳跃，现在点击每天能有五六十个，关注则每天十多二十个。
　　这对比起百万关注的大阿婆主肯定不算什么，可对前段时间还每天个位数点击关注更是零的童湛言来说，却已经非常了不起。
　　采摘应该也算是“收获”？
　　童湛言想想，不再急着采摘，而是收了东西回去屋内，然后拿了终端研究起直播间来。
　　半小时后，他挂出开播以来第一条公告，今晚七点整，他将进行第一次采摘。
　　公告就挂在直播间下面评论区上面，一进来就能看见。
　　挂完又检查了下，确定没问题后，童湛言切换页面逛起购物平台。
　　他时间已经不多，能买的东西得先买着。
　　不过他手里现在一共也就一万三，种子他又不准备在网上买，能买的也就是些土、盆和工具……
　　中午田新清和苏烟然过来找，三人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则去操场上自主训练。
　　傍晚童湛言借口肚子不舒服，提前回了宿舍楼。
　　童湛言有些低估了那条公告的影响，直播间空前热闹。
　　新增关注一下午直冲三十，评论区也多出十多条评论，更重要的是，在线人数居然高达二十四人。
　　到现在为止他直播间的总关注数已经一百七十多，但在线人数基本都是个位数，而且是不超过五的个位数。
　　同时在线二十四人，这是前所未有的。
　　童湛言回来得早，才五点不到，那让他接下去两个小时都心神不宁，总忍不住上去直播间看看。
　　直播间的流量也确实如他期待的那样，在过了六点后再次迎来新高。
　　在线人数三十二，这是六点五十时的最终数据。
　　看出众人真的挺期待，童湛言一下子倒有点紧张起来。
　　六点五十五时，童湛言深吸一口气，洗了手，又简单擦了擦剪刀，提着保鲜箱向着阳台而去。
　　七点一到，童湛言立刻开干。
　　古云扬是下午四点多才看见那条公告的，因为早些时候他忙着拔掉他种植间里因为落花病而死掉的那些番茄。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他甚至在发现那些番茄出现病态后厚着脸皮去找过徐老，可无论他做什么，都没能改变那些番茄死亡的命运。
　　他前脚刚拔掉自己地里三分之二的番茄，后脚就看见童湛言那条公告，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郁闷归郁闷，古云扬还是准时守在了直播间前。
　　他喜欢丰收的画面，而且也想看看那直播间后的阿婆主到底是个什么人。
　　因为懒就给盆上打满孔，因为怕麻烦就用巴掌代替授粉，还有那吊脖子的绳子……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人。
　　那阿婆主倒也是个守时的人，七点一到，直播间里就有了动静。
　　什么人在摄像头旁边蹲下，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揉成一团的塑料袋，抓住两只耳朵，一甩一扯，袋子就灌满风。
　　古云扬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把塑料袋在盆子旁边放好，那人右手往旁边一伸，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把剪刀。
　　古云扬身体不由坐直，眉头则皱起。
　　那剪刀就是把家家户户都有最常见的旧剪刀，童湛言该不会——
　　古云扬心里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放大，就见那双魔爪已经伸向那五盆可怜的番茄。
　　“咔，咔咔，咔咔……”
　　童湛言本来还有点紧张，但播种收获这些事他这些年已经做了无数次，事一上手，动作立刻利索起来。
　　第一批成熟的小番茄不多，加起来也才十多颗，就是两分钟的事。
　　一口气把五盆番茄里所有萼叶卷边的小番茄都剪下来后，童湛言看了看又提起塑料袋掂了掂后，拍拍屁股，收工，走人。
　　眼见着童湛言就那么咔咔两剪刀，然后就那么走了，走了，走……
　　古云扬一老口血差点喷出来。
　　塑料袋他也就不吐槽了，那破剪刀他也可以忍，但采摘感言呢？
　　果实展示呢？
　　他以往看的那些直播间，哪个不是一堆我怎么怎么辛苦怎么怎么不容易的废话，然后再翻来覆去地对着作物狂拍，最后再在直播间所有人屏息关注下和他们一起摘下？
　　虽然他也觉得那些阿婆主废话有些太多，可童湛言居然连个心理准备都不给他们，就这么咔咔两剪刀就走人了？
　　古云扬只觉心口堵得愈发厉害，想吐还吐不出那种。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显然不止一人，整个直播间都是满屏的问号。
　　他们里面可不乏提前一两个小时过来守着的。
　　童湛言就这么咔咔两下……
　　他们好多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呢。


第11章 
　　直播间众人郁闷至极，童湛言心情却是极好。
　　回到屋内放下剪刀，把保鲜箱插电制冷后，他把那一小袋番茄放了进去。
　　末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直播间查看，直播间的观众这会儿肯定高兴坏了吧？
　　直播间打开，童湛言看见的却是满屏的问号。
　　不少人让他学学别人是怎么收获的。
　　童湛言向来是个听劝的人，所以立刻切换到主页搜索起“收获”这个关键词。
　　就如同他预料的一样，看多了作物的各种死法后，收获可以说是相当吸引人。
　　他搜出来的剪辑视频，第一二页基本都是上百万的播放量。
　　童湛言随便点开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三分钟，五分钟，眼见都十分钟过去主播还在声泪俱下地烘托气氛，童湛言直接关掉。
　　他不准备学习。
　　倒不是他自持矜贵不屑于搞这一套，而是目前对于他来说种植本身才是重点才是目的，直播就是个添头。
　　直播也是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的，本末倒置的话，难道让他期末考核的时候给学校看他的粉丝量？
　　他想学校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学生里有个百万大V而开心，至少魔鬼王肯定不会开心。
　　童湛言把之前的公告撤下来，又发了一条新的公告，预告下一次采摘在星期一晚上的同一时间后，忙起其它。
　　他着手准备起下一批小番茄播种的事。
　　刚刚摘番茄的时候，他特意在状态最好的那两棵番茄上各留了两颗体型大状态好的没摘，要留作种。
　　一个大番茄通常能有三四百颗种子，小番茄没那么夸张，但二三十颗种子还是有的。
　　四颗小番茄，那就是将近一百颗种子。
　　他下一批准备种二十棵，其它的则留起来。
　　种子他倒不是没想过卖，一颗小番茄长得好也才十五六克也才卖个两三千，一颗种子却足足五六千，怎么算都是卖种子更划算。
　　可事实上私人的种子根本卖不掉。
　　原因很简单，感染率。
　　他们想要弄清楚作物的感染率，只能通过切割样品检查，且这个样品不能太小。
　　大部分作物的种子都不大，不存在切掉部分用以检测的可能，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感染率只能卖家说了算。
　　任何种子一旦种下感染率就会随着生长增加，这个增长并不固定，低的时候1%，高的时候不上封顶，5%到8%算是一个比较常见的数字。
　　如果感染率只能卖家说了算，那万一种出来的作物感染率特别高，谁知道到底是种子有问题还是种植方式有问题？
　　就算当着面摘果子鉴定再取种也不是没有作弊的可能，毕竟利润很大。
　　市面上流通的种子全部都是从种植联盟出来的，也只有他们卖的种子才真的有保障。
　　种植联盟之外也有一些大企业以企业的名声做担保在卖，买的人也挺多，不过销量相对联盟还是要低很多。
　　很多人都把种不好的原因归结在这个上面。
　　童湛言下一批只准备种二十棵，一是因为腐化的土就这么点，二是肥料不够，且这个问题目前他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还有一方面则是他还没有从头开始种过，不能保证就一定能种活，留点种万一失败也好有机会重来。
　　番茄的种子是可以在取出来之后就马上再播种的，那四颗留种番茄彻底熟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播种，就得育苗。
　　童湛言上网搜了搜育苗盘，然后果断放弃。
　　种植是个热门话题，连带着和它相关的东西都变得相当贵。
　　例如镊子，在童湛言看来也就是三五块钱的事，好点也就是十几块，可这里种植专用的镊子一百起步不上封顶。
　　花盆也是，童湛言之前的世界十几块钱就能买到不错的，这里同样的大小最低都得一百多，平均价更是在两百往上。
　　童湛言已经有二十个盆，这次准备再添二十个左右，一个就按两百算，那就是四千。
　　四千块钱买二十个普通塑料盆，简直荒唐。
　　童湛言准备全找平替。
　　不过这就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一番比对，临睡时童湛言也只来得及先下单些工具和一包一次性水杯。
　　翌日，童湛言上午继续货比三家，下午则和田新清他们去操场加练。
　　夜里，童湛言趁着田新清两人不注意偷偷去了食堂后面，捡回来一堆树叶和蛋壳。
　　食堂后面童湛言是一有空就要去的，一个多月地坚持下来，蛋壳粉已经有大半罐，草木灰随用随取都来得及他也就没每天都烧，但腐化中的树叶已经二十多袋。
　　蛋壳粉好收纳，腐化的树叶却是连同塑料袋堆在阳台的角落，如今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那也让童湛言不得不感慨一句清霁月脾气真好，就这样了也没说一句。
　　星期一魔鬼王的课在上午，累得童湛言中午一回宿舍倒头就睡。
　　好在下午是文化课，临下课时他已经缓过劲。
　　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童湛言不再紧张，六点五十才开始准备。
　　五十五分时，同样的塑料袋同样的剪刀出现在直播间众人的视线里。
　　“又来？”
　　“主播认真的？”
　　“搞什么？”
　　“这个主播是不看直播间的留言吗？”
　　“我觉得是，我关注他也有一个星期了，一次都没听他说过话更没见他和直播间的人互动过。”
　　“这算哪门子的收获……”
　　“要开始了吗？”
　　……
　　童湛言出现的瞬间，上一刻还冷冷清清的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
　　上一次童湛言采摘时在线人数虽然足有三十二个，但其实很多人根本不在屏幕前，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那些主播的尿性，没个半小时进不了正题。
　　结果等他们忙完一回头，呵，早就结束。
　　一看评论区，他们才知道童湛言一句废话没有总共就用了两分钟。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众人那叫一个郁闷。
　　郁闷间他们也挺新奇，这么麻利的主播不多见。
　　相比起这些人的好奇，上次赶上的那些人这会儿心中却已经有些不满。
　　童湛言根本就是在胡来，胡来就算了，明明他们已经好心跟他说了应该怎么做他却压根不听。
　　那让他们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郁闷感。
　　七点一到，熟悉的剪刀立刻动了起来，一群人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屏息观看。
　　只见那双手一阵麻利地咔咔咔，原本硕果累累的枝头瞬间就空掉一半。
　　这次连两分钟都没用到。
　　不过这次那双手比之前多了一个动作，把所有成熟的小番茄摘掉后，它捏了捏五棵番茄里状态最好的那两棵上留的四个格外大的小番茄。
　　云入坑多年的他们，早就已经看出那应该是主播留的种，并不奇怪，但捏一捏是什么操作？
　　不等众人想明白，直播间里那双手的主人又已经拍拍屁股走人。
　　“就这？”
　　“……结束了？”
　　“我都还没看清楚……”
　　“啊这……”
　　“史上最快采摘。”
　　……
　　上次错过和这几天新进来的观众只觉得满心懵，上一次就看见的一群人这一刻却突然就气不起来。
　　他们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觉得童湛言就是在胡来，是因为童湛言这采摘毫无仪式感。
　　但同样的画面再看一遍，他们却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童湛言不是在胡来不是没有仪式感，他是压根就没把这当一回事。
　　就好像在他们看来缺了仪式感就不行的这采摘，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狂暴爆发至今已经两百多年，最开始状况很轻微，所以大部分人都没当一回事。
　　但仅仅三十年不到，狂暴就发展得相当严重，彻底发狂的人毫无理智四处袭击人，能控制住的是少数，控制不住的就只能将其击杀……
　　防御罩外本来就有异兽肆虐，再加上那些人的狂暴，那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相当黑暗的一段时间。
　　后来他们弄明白了狂暴是怎么回事，就开始限制使用灵兽，就开始寻求治疗办法。
　　他们是大概五十年前发现作物可以缓解狂暴的，然后他们就重启了种子库，开始了一系列的研究。
　　可到现在为止，足足五十多年，他们始终没能攻克种植这一大关。
　　而狂暴的状态，哪怕他们已经尽量控制，发病的人却还是日益增多，发病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这种大环境之下，他们早就已经把种植当成一件很神圣的事，仪式感自然也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
　　不用太过在意，熟了就摘，他们倒是想那样，可那是他们想就可以的事吗？
　　面对童湛言那早已不见人影的直播间，不少人都走神。
　　直播间后，有着同样感受的古云扬苦笑。
　　他之所以选择现在这条路，就是因为他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他父亲就是在陷入狂暴状态无法恢复后被当街击杀的。
　　他母亲捂住了他的眼睛，可却忘了他的耳朵，那一声声饱含愤怒的惨叫，他至今记忆犹新。
　　古云扬用力搓了搓脸又深呼吸一口后，起身走向自己的种植间，要继续想办法救他那些番茄，他还不准备放弃。
　　宿舍。
　　童湛言把塑料袋重新放回保鲜箱后，甚至都没看一眼直播间，就忙自己地去了。


第12章 
　　第三次采摘童湛言同样安排在了两天后。
　　提前半天挂出公告，夜里，到点之后他掐着时间出现。
　　采摘到第三次其实已经没几个果子，而且这些果子和第一批明显不同，最大的也不过食指大小，换作以前童湛言都懒得要的程度。
　　摘完其它，童湛言捏了捏那四个种番茄，它们已经发软，那是熟透彻的表现。
　　童湛言把它们也摘了下来。
　　因为可摘的番茄越来越少，童湛言采摘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次干脆就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眼见童湛言就这么结束，直播间里果然又是满屏问号，他们都是这两天才进来的新人。
　　之前就已经见识过的一群人哭笑不得间心情复杂，再次见识，他们越发笃定上次产生的感觉不是错觉，童湛言是真的打心底里就没把这当回事。
　　那种坦然，装不出来。
　　童湛言坦然，勾起的却是他们心中那些沉重的记忆。
　　童湛言摘完果子后没有马上离开。
　　众人发现这点时，童湛言已经把隔得远的两盆番茄拉到身前，然后抬手，扇。
　　上一刻还在心情复杂的一群人瞬间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们基本都是那五棵番茄果子都开始膨大了时才发现这直播间的，所以并未童湛言看见上一次授粉。
　　但童湛言这直播间评论区总共也就可怜兮兮的四五十条评论，所以忧郁的研究狗那条谴责童湛言扇番茄的长评他们早就看见。
　　他们知道童湛言有这“前科”，但这段时间童湛言都很老实，再加上采摘转移了注意力，他们都忘记这回事。
　　谁知道童湛言居然这时候突然犯病。
　　他们已经从那条长评中知道童湛言这是在授粉，可授粉方式千千万，童湛言就不能选个温和的吗？
　　眼看着童湛言扇完一盆换一盆，越扇越起劲，屏幕前掀键盘捶桌子的人无数。
　　童湛言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把所有番茄都扇了一遍后，童湛言照例把长势最好的那两棵拉过来补了两巴掌。
　　随着之前的果子基本成熟，第二批花芽全都已经盛开，不过相比起之前那批花，它们明显稀稀零零，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童湛言并不意外，它们能靠着他之前给的那点草木灰和蛋壳粉把第一批果结完，就已经很了不起。
　　至于第二批，童湛言不抱希望。
　　只是他现在实在太缺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授粉完，童湛言把花盆放回墙角，拿着摘好的番茄回了屋。
　　把塑料袋放桌上，童湛言一边翻出背包一边和清霁月说话，“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要是有老师来查房帮我应付下。”
　　清霁月对他那几颗番茄一直很关注，刚刚采摘他就站在门口看着。
　　这会儿见他忙完，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去自己的书桌。
　　清霁月从不缺席训练，所以每天的生活很规律。
　　“嗯。”
　　得到回应，童湛言再找了个干净袋子把那袋番茄装起来放进背包后，向着门口而去。
　　开门，探头，童湛言谨慎观察。
　　田新清的声音从左边宁琅东的房间传来，苏烟然则在自己房间看书。
　　外城来的人总归要更努力些。
　　确定无人注意，童湛言快速下楼。
　　七点多不算晚，宿舍楼区到处都是才吃完饭回来的人。
　　学校热闹，主城的街道就更是热闹。
　　童湛言到时，之前那家店中足有十多个客人，基本都是闲逛看热闹的，只一个看着像是来取预订蔬菜的，老板在接待。
　　见童湛言进门，最开始接待过他的那人立刻过来，“今天是？”
　　再见到童湛言，他松了口气，童湛言拿走那保鲜箱已经足有六天。
　　今天童湛言人倒是来了，可保鲜箱却没带。
　　童湛言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铭牌，方怡光。
　　“我今天是来卖番茄的。”童湛言打开背包把番茄拿了出来。
　　看见那塑料袋的瞬间，方怡光笑容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他从没见过有人这么……
　　“这边。”方怡光努力维持笑容，并把童湛言带向后方一个单独的会客室。
　　那老板正好忙完，看见童湛言手里的东西，也进来。
　　“坐。”那老板在沙发前坐下。
　　童湛言把袋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方怡光端来三个托盘。
　　那老板打开袋子一个个把番茄往外拿，边拿边看，看完再根据大小成色分别放在三个盘里。
　　童湛言的番茄不算多，但也有七八十个，足足十多分钟后他才总算分完。
　　童湛言动了动，番茄按克卖这种事再看还是挺荒唐。
　　他正等待下话，就见旁边方怡光端着克称过来，然后两人就开始按颗在番茄饼上贴标签、称重量、记录。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继续等。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终于忙完。
　　方怡光端着番茄去后面鉴定室。
　　童湛言立刻跟着站了起来，他屁股都坐痛。
　　那老板误会，主动道：“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种子？”童湛言不准备跟，两人的称重他都看着，跑不了。
　　那老板正算账，闻言拿着账本起身向外面而去，要亲自带童湛言去店里转转。
　　童湛言跟上。
　　“你想要什么样的种子？”种子区前，老板问。
　　“生长周期短的。”童湛言道。
　　很多作物都需要半年才能成熟，可现在距离期末考核已经只剩七个月。
　　他得种些周期短的，这样才能尽快赚到更多钱买更多种子置办大棚。
　　老板想了想，从货架上选了两样放到童湛言面前。
　　那是两个三指宽的透明塑料袋，每个袋子里只装着一小颗种子，上面贴着品种名。
　　樱桃萝卜，小白菜。
　　童湛言并不惊讶。
　　樱桃萝卜的生长周期在三十到四十天，小白菜则在二十到六十天，在一众常见蔬菜里确实算是快的，所以即使在他以前的世界种的人也很多。
　　“价钱呢？”童湛言问。
　　“六千三，六千五。”
　　童湛言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怎么这么贵？”
　　那老板浅笑了下，“这一类种子特别受欢迎，价钱自然也就高些。”
　　这些童湛言早就知道，价格也在网上查过，这老板报的价还算中肯。
　　“除了这些，你这里还有些什么种子？”
　　“莴笋、茄子、辣椒、草莓……”
　　“土呢？”童湛言继续问。
　　老板立刻带他去旁边的土专区。
　　店里一共二十多种土，每一种都有一堆噱头。
　　童湛言还在里面看见了一种格外蓬松的，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常见的，一是便宜，二是熟悉。
　　两人正聊着，方怡光就出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
　　拿着那一叠鉴定单，那老板继续算账。
　　半小时后，账出来。
　　他那些小番茄差一点一斤，但因为大部分成色都还不错，一共十万六千四百，加上之前的那九千多，足足十一万多。
　　一斤小番茄，卖了十一万。
　　听见那数字，那种恍惚感再次袭来。
　　不过这次童湛言很快回神，“如果我种子和土都在你这里买，能再便宜一些吗？”
　　老板哭笑不得，“你具体要些什么……”
　　童湛言回去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他终端里的钱并未多，只是背包里多了几个根本感觉不到重量的小袋子，以及一份倒欠着两万多的订单复件。
　　那五盆番茄还能摘些果子。
　　东西他准备等租好训练室后再让店里送过来，这样就可以直接拖去训练室。
　　训练室他则准备等一个星期后再去租，剩下的那些小番茄还得再等一个星期左右才能熟，而且他育苗也还需要些时间。
　　夜已深，整个学校空无一人，看着怪瘆人，童湛言加快脚步。
　　清霁月已经睡下。
　　童湛言洗洗后，也赶紧睡下。
　　翌日，童湛言大清早就收到提示，他之前买的那批工具已经到门卫室。
　　午休时，童湛言偷偷把东西取了回来。
　　东西很多，哪怕童湛言在门卫室就已经把包装拆掉，也装了足足三大袋。
　　好在那会儿楼道里已经没什么人。
　　这么来回一折腾也没时间再睡午觉，把东西收好后，童湛言索性把放在一旁熟透的那四颗番茄拿了出来，开始用新买的镊子一颗一颗地从果肉里挑起种子。
　　要换以前，他都是往水里一扔再把果肉捏散了，利用种子质量大会沉底的现象，一次性就分离出来。
　　也就是现在种子少，不得不宝贝些。
　　童湛言显然高估了自己。
　　那些种子太小，果肉的包裹下又黏又滑，操作起来相当麻烦，所以一颗番茄没挑完他就满屋子找起合适的盛水工具。
　　清霁月睡醒时，看见的就是可怜的小番茄在童湛言手下爆汁的画面。
　　“不会坏吗？”清霁月忍不住问。
　　“不会。”童湛言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蹂躏那些番茄。
　　清霁月盯着看了会儿，移开视线。
　　童湛言的种植和其他人有点不同，同处一屋的他早就看出来。
　　把那些番茄捏到尽可能碎后，童湛言很快就把果肉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利用换水也冲干净。
　　末了，他抽了两张纸在桌上平铺，把种子倒上去，要晾干水分。
　　处理完种子，他又到一旁刚提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里翻出一包一次性水杯，数出二十个，要趁着离上课还有点时间再做几个育苗盘。
　　他想这一两天就把所有种都种下。


第13章 
　　育苗盆的制作非常简单，一次性水杯上打几个孔就行，打孔器童湛言之前就有买，等预热花了点时间，但总共也就是五分钟不到的事。
　　打完孔，童湛言把所有杯子叠在一起放到桌子一角，收了东西就去上课。
　　下午是魔鬼王的课，清霁月和他一起下楼，却没去教室。
　　清霁月都是自主训练。
　　夜里，童湛言提前接了一盆水备用。
　　第二天就是周五，童湛言中午提前数出二十颗晾干的番茄种子泡进了温水里。
　　晚上，一吃完晚饭，童湛言就忙了起来。
　　他从阳台那一堆腐化的树叶中找出最早腐化的一袋拆开。
　　将近两个月过去，袋子里树叶的叶肉基本都已经腐烂，只叶脉还没完全腐烂。
　　童湛言拿出之前打好孔的水杯，戴上手套，尽可能筛选没有叶脉的泥土，把二十个一次性塑料杯都装到七分满。
　　土里他没掺蛋壳粉也没放草木灰，因为种子刚发芽阶段的根非常嫩，那些东西并不能助长，反而会烧根。
　　所有杯子都装好，把它们放到镜头下，童湛言取下粘着泥土的手套，回去屋内把泡着种子的杯子拿了出来。
　　小心地把水全部倒掉，又找出镊子，童湛言回到墙角，把种子一颗颗挑出来一一放在杯子里。
　　所有种子都就位后，童湛言重新戴上手套，给每一个杯子再添了薄薄一层土。
　　剩下的土童湛言小心地捆好放了回去。
　　刚种下的种子需要一次透彻地浇灌。
　　浇水童湛言照例用的是浸盆法，不过现在种子太小水大容易冲跑，所以盆子里的水只放了两节手指深。
　　等那些泥土自己吸饱水，把它们拿出来一一放回墙角那五颗番茄旁边后，他又找出买来代替保鲜膜的轻薄塑料膜，把它们全部罩了起来。
　　种子发芽需要一定温度。
　　到这一步播种就结束，剩下的就看那些种子自己。
　　童湛言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本该习惯，但这一次却不由自主地紧张，因为他上一批番茄是从临开花的状态买来的。
　　他能种活那五棵番茄，却不代表能从头种活这些。
　　后面买的其它的种子，他也准备等这些番茄发芽了之后再操作。
　　深吸两口气平复心中的不安后，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五盆番茄。
　　第二批番茄已经开始膨大，不过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远不如第一批。
　　童湛言估算了下，采摘估计得下周日。
　　摘完他就换地方。
　　童湛言提前挂上公告。
　　直播间。
　　看见那堆多出来的塑料杯，直播间颇为热闹，所有人都在讨论都在猜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没有什么作物是能在这么小的杯子里种的。
　　不是作物？
　　而且为什么要用塑料膜遮起来？
　　是想给他们个惊喜？
　　可惊喜的话为什么要用透明塑料膜？
　　越想越想不明白，加入讨论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古云扬也挺好奇，他放大了画面看了又看，但除了杯子上一贯为了省事打的孔什么都看不出来。
　　远比童湛言这直播间热闹的另外一个直播间里。
　　“……最后的时间，我想公布一个消息，咱们直播间的第一次采摘时间定下来了，下周日！”镜头下，说话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满是作物的大棚。
　　再回头间，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多出几分动容，“算不上丰收，但对我来说真的已经很不容易，我相信直播间和我一起走过这两个月的大家……”
　　一番回忆下来，镜头下的人已经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抱歉，一个没忍住就说得太多，那今天就这样了，大家明天再见。”挥手间，言振文向着大棚外而去。
　　走出摄像头能拍摄到的范围，言振文立刻收起脸上的动容看向躲在摄像头后的一群人，“运营部那边怎么样？”
　　“好了，已经再推了。”运营部的负责人立刻道。
　　言振文提醒一句，“其他人的直播间里也刷刷，记得做得聪明点，别让人发现是水军。”
　　“你放心。”
　　言振文环顾一圈，对自己一手抓起来的这团队颇为满意。
　　特别是他找来的那群技术顾问，如果不是他们，他根本种不活这么多东西。
　　当然，这些是不可能暴露在摄像头下的。
　　“粉丝量多少了？”言振文问。
　　“刚刚已经突破二十三万。”盯着后台数据的人快速回答，“采摘结束后应该能再涨一波。”
　　言振文坐下，也点开终端看了起来。
　　两个月二十三万关注，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数据，但对他来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运营部明显已经开始发力，绿荫收获相关的词条里，最前面几条都是他直播间相关的内容。
　　言振文粗略看了看，正往下滑，就看见一条微博。
　　［看完学长的采摘，再看别人的总感觉缺点什么。］
　　点赞2，评论1。
　　言振文点开那条评论看了看。
　　［卧槽你也是吗？我还以为就我这样。］
　　这条微博明显不是水军发的。
　　学长？
　　言振文并不是个没脑子的，相反他一直是个特别精于计算的人，所以开播前他就已经把种植相关的所有热门主播都了解了一遍，一方面是学习，一方面那也是他未来的对手。
　　但他印象里就没有这号人。
　　是次一级的？
　　“查查这个叫学长的。”言振文截图发送给运营部。
　　“收到。”
　　五分钟后，言振文收到结果。
　　“新人？”
　　“嗯，你们一个月初开播一个月末开播，还勉强算是同期。”运营部的人道。
　　言振文看看对方那可怜兮兮的五棵番茄以及同样可怜兮兮的三百关注，瞬间失去兴趣。
　　关掉终端，言振文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他得再想想这周末的采摘。
　　他势在必得。
　　直播间外。
　　童湛言播种完后，整个双休日除了陪田新清去了一趟主城就没离开过房间。
　　刚种下的种子不需要浇水也不需要人看着，童湛言很清楚，可就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就得去看一次。
　　好在浸泡过的种子发芽会快些，三天后周一童湛言再去看时，其中一小部分已经冒芽。
　　看见那芝麻大小的绿点，童湛言勉强松了口气，然后看得更加频繁。
　　因为这个阶段很容易出问题。
　　周三时，二十个杯子所有种子都发芽，最先发芽的那一批子叶也已经完全长开，两片瓜子大小尖尖长长的小叶子格外可人。
　　周五，种子种下的第七天，所有种子的子叶都长到近两厘米的长度，与此同时第一片真叶开始萌芽。
　　周日这天时，发芽得比较快的那一批第一片番茄特有的不规则的真叶已经开始慢慢展开，懂种植的人已经能看出那是番茄。
　　到这一步，童湛言高悬的心终于是彻底放下，这播种算是成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揭开塑料膜，温暖湿润的环境更适合幼苗生长，而且这个阶段突然的温度变化也可能带来死亡。
　　夜里，因为这次采摘事情比较多，童湛言提前十分钟做起采摘准备。
　　与此同时，直播间正热闹。
　　这次的热闹和之前三次不同，众人讨论的不只是采摘，也还有那些新番茄苗。
　　他们是亲眼看着童湛言把种子播下去的，依旧毫无仪式感，依旧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些种子从种下到现在一共也就一个星期，可就是这短短一个星期，那些番茄苗一大半居然都已经长出真叶。
　　那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单是播种到发芽这个过程就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童湛言的为什么就能这么快？
　　而且童湛言那批番茄苗长势明显还不错。
　　众人正讨论，直播间就多出一双手。
　　知道接下去将发生什么，众人瞬间安静。
　　“咔，咔咔……”
　　童湛言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有了前三次，这次弹幕里问号少了很多，只是更多人陷入复杂的情绪中。
　　采摘完，童湛言把番茄收去保鲜箱后重新回到阳台。
　　他把那五盆番茄移到镜头外，拉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空盆，随手提起一盆番茄就开始脱盆。
　　情况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除了上面他混了草木灰和蛋壳的部分，下面的土块早就已经板结。
　　童湛言试着往盆里砸了砸，土块一点没有要散的意思。
　　这样的土能种活东西才有鬼。
　　又用力敲了两下硬是把土敲碎后，他抖掉根上的土，拿了园艺剪就从根开始剪了起来，要把它们全部剪碎。
　　每棵番茄上都还剩了些果子，大概都在豌豆大小，好些甚至已经有变红的迹象。
　　这样的果子是长不大的，继续留着也只会不断消耗掉主枝上的营养，直到主枝枯黄掉叶死亡。
　　童湛言并不准备那样，因为这些主枝是可以变成肥料的，他现在什么都有唯独肥料最缺。
　　盯着看了一个多月的番茄突然被拿走，摄像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它用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了想后，决定追随那五盆番茄。
　　它回头。
　　直播间，童湛言突然把那些番茄全部拿走，一群人正疑惑这是做什么，就见镜头一转，然后就是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把那五盆番茄分尸的画面。
　　“咔，咔咔……”
　　那熟练的动作，那熟悉的节奏……
　　童湛言发现飘在手边的摄像头，停下动作，把它抓住放回那些新苗前，示意它拍那些幼苗。
　　被放回幼苗前，摄像头隐约明白童湛言的意思，可不够智能的它不太确定是不是要完全抛弃往日的伙伴，所以频频回头看去。
　　直播间里，众人就在那一闪一闪连环画一样的分尸画面中茫然、回神、震惊、错愕然后出离愤怒了。
　　那些番茄上还有好多小番茄呢，童湛言干什么？


第14章 
　　“他疯了？”
　　“你这是做什么？”
　　“快停下……”
　　……
　　众人立刻在弹幕里发言，试图阻止。
　　可童湛言直播的时候从来不看直播间，无论他们怎么呐喊，他都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众人那个气那个急，恨不能直接冲进直播间抓住童湛言的衣服狠狠摇醒他。
　　就在众人火烧眉毛的焦急中，那熟悉的节奏响了足有十多分钟，然后终于如众人愿地停下。
　　一同停下的还有连环画般的镜头移动——
　　再找不到昔日小伙伴的身影，摄像头终于放弃，回头乖乖地看着面前的小苗。
　　明白已经于事无补，直播间众人心中的焦急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他们骂骂咧咧间一股脑冲向评论区。
　　童湛言就算直播时不看弹幕，也总有会打开评论区的时候。
　　垃圾主播！
　　取关，再见。
　　骂完取关完，他们却并未马上退出直播间，而是望着镜头下空荡荡的墙角发起呆，他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明明他们都有点喜欢童湛言了的……
　　言振文的直播间。
　　“……最后，为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我决定做一次抽奖活动，奖品的话就是我们这次收获的小白菜，一份一颗，抽五棵，抽奖稍后就会放出来，大家不要错过哦。”擦擦额头的汗水，言振文一脸幸福地挥挥手，“那我们今天就到这了，再见。”
　　话音落，他抱起地上放着小白菜的保鲜箱离开。
　　走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言振文脸上笑容收起，旁边的人立刻上前把东西接过，顺便递上一瓶水。
　　言振文喝了两口，下一刻迫不及待地看向盯着直播间后台数据的人，“关注到多少了？”
　　“这……”对方眼神游移。
　　言振文立刻上前。
　　一个星期的造势下来，光是这一星期他就涨粉三万，开播前关注刚好突破二十六万。
　　再看去，关注还是二十六万，只不过变成二十六万四千多。
　　“怎么会这样？”言振文眉头皱起，在他的预计里这次收获最少也得涨粉两万。
　　事后再剪辑这段时间的视频放个总集，五万那是打底。
　　“这……”对方直接发送给言振文一个页面。
　　页面中赫然是一连串骂骂咧咧的微博，而被骂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大六学长绝不狗带。
　　“他？”
　　言振文点进童湛言的直播间。
　　直播间不见人也不见之前那些番茄。
　　童湛言原本就可怜兮兮的三百关注如今已经只剩一百多，弹幕和评论区却还热闹着，闻讯而来的人不少。
　　如今这种大环境之下，所有人对作物都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
　　童湛言这样虐待它们，完全就是作死。
　　众人都不明白童湛言为什么要这么做，言振文却一下就想明白，童湛言就是故意的，这就是一场戏。
　　黑红也是红。
　　童湛言真是好算计。
　　童湛言压根没看直播间，把那些番茄肢解完，连土一起全部倒进之前用来装土的箱子等待自然发酵后，他提着刚刚采摘的番茄就去了主城。
　　这一批的番茄虽然也有十多颗，但耐不住成色差，所以总共也才卖了三万多块钱。
　　结清欠的账后，就剩五千块。
　　还掉保鲜箱押金拿回三千，再加上卡里还剩点，他手里总共九千多。
　　余款还算富裕，童湛言索性又买了一颗新种子。
　　再出门时，他卡里已经只剩三千多块钱。
　　一千五是房租，剩下的一千五则是他接下去两个月的生活费。
　　小白菜和樱桃萝卜生长周期短，就算环境差点长得慢点，两个月应该也够成熟一批了……
　　正走着，童湛言就在学校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宁琅东。
　　童湛言主动开口，“今天下班这么早？”
　　学校不支持打工，有那个精力不如认真训练，但很多外城的人都在偷偷打工，毕竟认真训练的前提是他们得活着。
　　童湛言之前也想过打工，也正是因为找工作时和宁琅东找到同一家店，才慢慢熟悉起来。
　　“嗯。”宁琅东脸色难看。
　　童湛言欲要问，话到嘴边又咽回。
　　宁琅东性格一直比较独，他们也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他不说，童湛言也就没好问。
　　他们到宿舍时正值熄灯。
　　童湛言摸黑洗漱完，早早睡下。
　　翌日是周一，童湛言出门前把所有种子都拆开用温水泡了起来。
　　中午，童湛言一吃完午饭就借口困了回来宿舍播种。
　　加上昨夜那一颗，他新买的种子一共十八颗，足足花了十一万多。
　　放在掌心都感觉不到重量的一小撮东西却花了十多万，弄得童湛言播种时都屏着气，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吹飞然后再找不到。
　　播种完，童湛言照例用塑料膜把杯子封了起来，然后放在那些番茄苗旁边之前那五颗番茄的位置。
　　末了，他调了下灯，幼苗期不宜直射，会烧苗。
　　那些番茄苗在旁边，不是直射。
　　新的种子童湛言并未做标签，反正长大之后都能认出来。
　　做完这些，童湛言回去屋里开始下单，种子、土他在店里买，但盆和灯却得在网上买。
　　东西他已经看好，直接下单就行。
　　忙完，童湛言见时间还早，索性又去了训练室收费室。
　　周一，收费室人挺多。
　　童湛言等了会儿后才轮到。
　　“这里的，三个月。”童湛言拿出之前得到的那份地图。
　　一年级的宿舍在宿舍区前面，后排是老生，职工宿舍则在学生宿舍左边，不过因为教工不多真正在用的也就靠近学生宿舍的几栋楼，其它好几排楼都是空着的。
　　童湛言选中的是空楼更左边的训练室。
　　学生一般不会靠近职工宿舍，因为无人居住老师们也不怎么去那边，那地方相当僻静。
　　重点是那里距离他的宿舍也不算远。
　　“四千五。”负责收费的还是上次那人。
　　已经找出付款页面的童湛言愣了下，“一个月不是五百？”
　　“谁跟你说的，五百那是一星期的价，一个月是一千五。”那人一脸狐疑。
　　童湛言噎住，不就是他自己说的？
　　“钱不够的话可以找同学合租。”那人提议。
　　童湛言不语，这办法在他这行不通。
　　“不租就让一下。”后面排队的人道，他们还等着回去睡午觉。
　　童湛言只能让开，他手里现在总共也才三千多。
　　童湛言向着宿舍而去。
　　目送童湛言离开，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也听见两人对话的清霁月若有所思。
　　“哦对了，上次你给我那番茄的鉴定报告出来了，感染率44%。”古吟风掏出一张纸递给清霁月，“你哪来的？”
　　狂暴无法彻底治愈，但食用蔬果可以一定程度抑制，而且感染率越低食用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清家情况特殊，清家家主确诊之后是由联盟直接提供，且感染率基本都在30%以内。
　　清霁月哪弄来颗感染率这么高的番茄？
　　“谢谢。”清霁月没准备解释，说话间打开终端。
　　古吟风还准备说两句，但见清霁月已经看起直播，只好闭嘴。
　　因为他父亲和爷爷的事，清霁月一直挺关注种植这个话题。
　　不知看见什么，清霁月眉头紧皱。
　　一直到躺到床上，童湛言脑子都乱哄哄的。
　　买什么种子买什么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计算，争取万无一失，结果没想到居然在这地方出岔子。
　　先退掉一部分盆土？
　　可种子他都已经种下。
　　去借？
　　童湛言想都不想就否决，一来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会花钱，二来他不太愿意开这个口，都是学生也没几个人有那钱。
　　实在睡不着，童湛言打开直播间看了起来。
　　点开，他下意识看向关注。
　　关注：178
　　评论：352
　　童湛言愣了下，有那么瞬间还以为自己点错直播间，抬头看了看才确定。
　　他掉粉了？
　　为什么？
　　童湛言立刻滑向评论区，满屏都是质问指责。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哭笑不得，下一刻他就瞥见评论区右边打赏区有东西在动。
　　童湛言定睛看去。
　　有人给他打赏，而且数额相当大。
　　童湛言立刻打开后台，之前一直是零的收益那一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五千。
　　童湛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直播间是对半分成，有人给他打赏了一万？
　　童湛言立刻查看打赏记录，打赏的是一个叫作勇往直前的人。
　　直播间最大的打赏额度是一百，对方一次性就打赏了一百条。
　　打赏自带系统留言，对方修改过，新的留言是：不要在意
　　联想到评论区的质疑，童湛言心头一暖，但更多的却是兴奋，这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童湛言连忙申请提现。
　　童湛言原本以为怎么也要等个半天，但五分钟后就收到提示，打赏已经到账。
　　顾不上其它，童湛言连忙再去了一趟收费处。
　　拿到门卡，童湛言去训练室的路上就发了一条新公告，感谢勇往直前的打赏，并顺便说了三天后直播间搬家的事。
　　直播间，古云扬看见那条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的新公告后直接就被气笑。
　　童湛言还真是一如既往。
　　身为种植联盟的一员，看见童湛言之前那一番作为他绝对是最生气的人之一，他之所以还在，纯粹是因为那些新苗。
　　其他人或许还没看出来，但他却已经发现，童湛言那些新苗正以他前所未见的速度茂盛生长。
　　正常来说，番茄播种到发芽要一个星期左右，发芽后子叶长开再长出真叶则再需要十天左右。
　　可童湛言那些苗从发芽到长出真叶总共也就用了一个星期，短了足足十天。
　　上一次的落花病就算了，他只当是巧合，可这一次呢？
　　而且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童湛言那些苗每一颗都长得相当粗壮，叶子更是他那些小番茄同期时的两倍大。
　　这就不合理。


第15章 
　　是催长素？
　　种子库重启五十多年他们就失败了五十多年，这期间当然也生出了很多旁门左道，催长素就是之一。
　　可那东西在现世之后半年不到就被禁了，因为它是以消耗植物生命为前提，一旦过了极速生长那段时间后植物就必死无疑。
　　那些番茄苗倒是符合这一现象，童湛言也有前科，还是前科累累那种，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古云扬就是打心底里觉得童湛言不会那么做。
　　童湛言对作物或许并不温柔甚至残忍，但他那种不讲究并不像是仇恨，反倒更像是一种熟稔。
　　就好像一切本该是那样，反倒是他们咋咋呼呼大惊小怪。
　　而且童湛言也不像是为了名利噱头才开这直播，他到现在都没露过脸，对直播间的观众也一直是一副不搭不理的态度，这怎么可能吸粉？
　　可如果不是催长素，那些幼苗又是怎么回事？
　　古云扬越想越想不通。
　　学校，童湛言到达目的地。
　　无人居住的宿舍楼，靠墙而建一排下去的训练室，放眼望去附近哪怕是午休时间也不见一个人。
　　童湛言之前就已经来踩过点，再次过来，他越看越满意。
　　而最让他满意的，当属那一排用于隔开宿舍区和训练区长长的小树林带。
　　有了它们，他收集树叶会变得简单许多。
　　寻着门牌号找到训练室，童湛言刷卡进门。
　　训练室足有一百五十多平，是个巨大的长长方方的仓库。
　　训练室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无人使用，有些闷，童湛言开了换气，顺便检查了下其它基础设施。
　　厕所里没有热水，但上下水都完好。
　　训练室有供电，插头无法检查但灯没问题。
　　训练室有配些防摔垫之类的基础用具，需要收到角落去。
　　地面是水泥的，得扫扫。
　　琢磨着，午休时间很快结束。
　　童湛言赶紧回去宿舍，让摄像头重新连接终端继续直播，然后跟着田新清他们去了教室。
　　夜里，童湛言在收费处借了工具，搞起卫生。
　　事情不多，但第一次搞卫生童湛言格外仔细，忙完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又在门口站了会儿，童湛言把工具还了回去，自己也回了宿舍。
　　田新清又在串门，童湛言才上楼就听见他的笑声。
　　清霁月正关着门看书，见他回来只抬头看了眼就继续。
　　童湛言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到床上看起终端。
　　他买的那些盆和灯已经在路上，明天下午就能到。
　　童湛言联系了店里，让他们也在明天傍晚把土送过来，这样他就可以一起弄去训练室。
　　翌日中午，童湛言又跑去训练室看了看，倒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
　　种植还是得真土真的地种，大棚是必须的，这里最多算是一个中转点，但能走到这一步也说明他的计划目前为止实施得还算成功。
　　下午，盆、灯如他预料地到达门卫室。
　　临下课，店里也发来信息，他们也已经把东西放在门卫室。
　　傍晚铃响，童湛言没有迫不及待地冲去门卫室，而是跟着田新清他们吃了晚饭回了宿舍。
　　屋内，清霁月刚回来，童湛言进门时他正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即使是自主训练，清霁月也从不含糊，几乎每天都是练到一身一头汗。
　　童湛言摇着大尾巴上前，“小清清……”
　　清霁月动作停顿，回头看来。
　　“小月月……”
　　“有事就说。”清霁月看向一旁自己的长枪，有想要敲开童湛言的天灵盖盖看看他脑子是不是坏了的冲动。
　　“咳……”童湛言轻咳一声，“我买的东西送到了，但太多太重，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能不能帮帮我？”
　　盆灯倒是没什么重量，可那些土却是实打实的重，他还一次性买了四大桶。
　　外人不能随意进入学校，就算能托送货的人帮他放到学校的代步车上，到了训练室他也搬不下来。
　　清霁月是唯一知道他在搞些什么的人。
　　“现在去？”清霁月放下换洗衣服。
　　“嗯。”童湛言感动，“就知道小月月你对我最好了。”
　　清霁月看向童湛言的天灵盖盖，“闭嘴。”
　　童湛言赶紧跑路。
　　斯荻军事学院的大门非常气派也非常大，门卫室也因此有两个，左边是真正的门卫室，右边则是一个很大的快递收发点。
　　进门，童湛言熟门熟路地开始翻找自己的快递。
　　店里送来的那些土就在门口，他进门前就看见。
　　几分钟后，童湛言在清霁月面前堆出一座快递山。
　　量是早有准备，清霁月还是挑了挑眉。
　　“我去找车。”童湛言跑开。
　　斯荻军事学院很大，也太大，所以学校有提供随取随用的四轮代步电车。
　　童湛言前后开回来两辆。
　　把车停好，童湛言挽起袖子，“先装重的，我们一起抬——”
　　童湛言话未说完，那四桶土就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精准地分别落在两辆车子的后座上。
　　童湛言讶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清霁月使用能力。
　　附近不少人都看来。
　　就算在这世界，清霁月的能力也属于极其罕见的超能力。
　　童湛言发呆这会儿，清霁月已经把东西全部放到车上，并且走向其中一辆。
　　童湛言赶紧上车带路。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训练室。
　　童湛言开门，然后看着那些东西自己排着队飞进屋。
　　“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童湛言说着掏出美工刀。
　　清霁月没走，而是四下打量。
　　童湛言没去赶人，低头忙起自己的。
　　东西很多，光是拆箱估计都得拆半个小时。
　　清霁月看了会儿，也帮忙拆了起来。
　　无人说话，直到所有东西拆完。
　　“呼……”看着那满地的东西，童湛言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继续忙碌。
　　他买了两台风扇，用以加强通风，密封环境对植物很不友好。
　　他没买花盆，而是买了一堆小号垃圾桶和好几个一米乘六十五的浅口工业塑料箱。
　　这些都需要打孔，否则会闷根。
　　这次他买的灯也不是之前那种台灯，那种灯用着虽然方便，但是瓦数太低覆盖范围太小。
　　他这次可是要种几十盆，除非买它二十个，不然根本不够用。
　　他这次买的是一条线连接一个灯泡，灯泡自带灯罩和光谱调节器的简易款。
　　这里不存在植物补光灯的概念，这东西也是工业用的，他之前花了点时间才总算找到。
　　有灯泡没灯架肯定不行，所以他还买了支架。
　　支架也是最简单的款式，更准确来说就没有款式，就是一堆长长短短的铁棍。
　　他准备自己搭三脚架，再在两个三脚架中间搭一根横梁，然后把灯泡挂在横梁上。
　　架子他准备搭两个，把番茄和其它苗分开，灯则每个架子各挂三个。
　　此外，拆出来的纸箱童湛言没准备扔，而是全部堆在了门口堆成一堵墙。
　　一方面防止被人从门口一眼看光屋里的情况，一方面等他有大棚了这些东西还得搬，到时也还需要箱子。
　　这些活看着不难但做起来却相当耗时，一直到临熄灯，童湛言也只来得及把风扇组装完把架子搭起来打完。
　　就这还是在有清霁月帮忙的前提下。
　　两人回去时，灯已经熄了。
　　摸黑洗漱完，童湛言一挨枕头就睡死。
　　第二天中午童湛言继续，这次清霁月没去。
　　少了一个人，效率顿时更低。
　　中午忙完，童湛言夜里又忙了一晚上后，这才总算全搞定
　　第二天，童湛言本来准备趁热打铁中午就搬家，但接连几天都没午睡他早已到极限，只能把搬家的事挪到夜里。
　　那批番茄苗种下已经快两个星期，差不多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假植。
　　恰好后天就是周六，夜里搬完家明天再缓个苗，周六他就可以操作。
　　琢磨着，童湛言很快睡去。
　　躺在床上，杨洪却半天睡不着。
　　他习惯性打开绿荫。
　　云入坑十年，当下热门的种植直播间他几乎都有关注。
　　他点开几个印象不错地看了看。
　　午休期间流量还算可以，几个主播都在直播间，杨洪选择了一个正在给幼苗施肥的。
　　主播很小心，可被他悉心照料的那些幼苗却稀稀零零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学长那批番茄苗就长得很好。
　　杨洪翻了个身，集中注意力看面前的直播间。
　　就他走神这会儿，镜头已经转移到另外几棵苗上，那几棵苗叶子都已发黄，一看就活不了多久。
　　幼苗时期的死亡率本来就高。
　　可学长那批番茄苗就长得很好。
　　杨洪再翻了个身。
　　打那之后他已经三天没点开过那家伙的直播间，但不得不说，那家伙的苗确实长得好。
　　要不看一眼？
　　杨洪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搜索起来。
　　页面跳转。
　　熟悉的墙角熟悉的塑料杯，只是这一次画面中再没有那五颗小番茄。
　　杨洪心口一痛，就如同有人往他心上扎刀。
　　然后他就发现不对。
　　那些番茄苗已经大变了样。
　　他取关的时候才一片真叶，现在每颗却最少两片，好些甚至第三片都已冒头。
　　叶子太多地方太小，乍一看绿油油一大片。
　　它们的个头也窜了不少，最高的已经被盖在它们头上的塑料膜压弯了腰。
　　那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杨洪没忍住坐了起来。
　　童湛言怎么还不把那些塑料膜拿开？
　　他难道没看见那些小苗有多难受？
　　它们会死的。
　　杨洪下意识就要输入弹幕提醒童湛言，临输入又想起之前的事，他绝对是骂得最凶的人之一。
　　骂也骂了，取关也取关了，现在又跑回来，这多少……
　　杨洪滑向评论区，希望有人能提醒。
　　确实已经有人提醒，提醒的人还不少，就是语气有些干巴ID也不知为何眼熟……
　　杨洪快速下滑，果不其然在一堆骂骂咧咧的评论里看到那几人。
　　杨洪瞬间心情复杂。
　　童湛言这直播间就算最多的时候也才三百多个关注，同时在线人数更是少得可怜，就那么三五十个。
　　他们不能说是童湛言的脑残粉，但也确实是喜欢这直播间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热门直播间不看就盯着他这么个破墙角。
　　事情变成这样，其实他们也很难受。


第16章 
　　心情复杂间，杨洪注意到那条搬家的公告。
　　种植直播间大抵分为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
　　有钱的一般起步就是大棚，没钱的则都是先小种几棵，种好了卖了钱再慢慢置办更多种子和换地方，童湛言明显属于后者。
　　一想到童湛言换地方的钱还是之前那五颗番茄贡献的，杨洪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中午好好睡了一觉，下午童湛言格外精神，精神得连魔鬼王都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他就收获了比平时更多的加训。
　　夜里，童湛言时隔许久地被拖回去。
　　躺了一个小时，临近八点他才总算有力气爬起来收拾东西。
　　腐化的过程中不宜打开透气，童湛言把那些树叶一部分连同袋子一起装进空桶里，一部分则单独找了个大箱子装上。
　　工具、灯和空盆单独装了一个箱子，那些苗则分开装进两个小空箱，末了童湛言不忘把摄像头也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童湛言回头看看清霁月，大尾巴一甩一甩地就凑了上去，“小清清……”
　　夜里休息时间长，走廊楼道远比中午热闹，不存在悄无声息的可能。
　　童湛言和清霁月分开下的楼，清霁月带走其它东西，童湛言则在他下楼五分钟后抱着那些苗下去。
　　计划挺顺利，清家继承人的身份和远超一般人的实力让所有人都对清霁月敬畏三分，就算看见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几分钟后，童湛言到训练室时，清霁月正呆呆地望着他那训练室。
　　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看着有些悲伤。
　　童湛言故意制造出些动静，然后赶紧上前开门。
　　进门，把苗放下后，童湛言从之前买回来的那堆东西里找出两套衣服递了一套过去。
　　摄像机他开了防拍脸设置，但他们的衣服上有校徽。
　　清霁月没接，“我回去看书。”
　　童湛言没留，“田新清他们要是去找我，就跟他们说我在上晚自习。”
　　“嗯。”
　　目送清霁月出门，童湛言快速换上衣服，走向装幼苗的两个箱子。
　　箱子一打开，摄像头就自己飘了起来。
　　陌生的环境让它有些茫然。
　　低头间发现那些熟悉的幼苗，它赶紧飘了过去。
　　这次它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些小伙伴。
　　童湛言把它拿开些，它挡住他了。
　　把所有苗都拿出来并分开放好后，童湛言找出塑料膜，把番茄苗之外的其它苗重新封了起来。
　　它们很多才刚发芽，远不到可以摘下塑料膜的程度。
　　也就是必须搬家，不然童湛言绝不会这个时候动它们。
　　至于番茄，它们第三片真叶都已长出来，再盖着反而阻碍生长。
　　苗放好，童湛言起身开了正上方那个早就已经挂好的灯，要试试定时开关，顺便调节距离。
　　幼苗不宜直射，但完全没有光也不行。
　　定时开关能用。
　　童湛言把灯关上，找出水管去了厕所。
　　换盆后需要浇一次定根水，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浇水，童湛言把几个没打孔的工业盆和水桶都装满。
　　童湛言忙碌间，直播间也时隔许久的颇为热闹。
　　跟着摄像头简单环顾了下童湛言这简陋得有些过头的新家后，众人还没来得及吐槽童湛言这毫无仪式感的搬家，注意力就被地上那些番茄苗吸引。
　　之前它们被塑料膜盖着，膜内又有水汽，只能看个大概，这一刻他们终于看清。
　　那些番茄苗的状态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好，每一棵都超过十厘米不说，其中好几棵的主杆更是快有三四毫米粗，相当敦实。
　　这样的苗他们不能说完全没见过，但也绝对是少见的，至少杨洪入坑十年就没见过几棵。
　　而童湛言这里，这样的苗足有五六棵，足足占了四分之一。
　　那些苗之外其它的苗虽然没那么壮实，但也全都精神抖擞，甚至状态最差的几棵也要比大部分直播间最好的苗都要好。
　　一时间，弹幕中都是惊叹。
　　那些都是后面才进来的新人。
　　至于杨洪这些老人，这一刻他们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就想不明白，童湛言这样的人为什么能把它们种得这么好？
　　童湛言没在训练室久留，放好水又重新设置了下摄像头后就出了门。
　　他并未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去了食堂，他的目的依旧是垃圾桶，但这次找的却不是蛋壳。
　　营养液不止有袋装，也还有杯装、瓶装、桶装。
　　杯装这些会贵些，因为里面不止营养液也还会有些其它合成食物，就跟放了小料的奶茶似的。
　　童湛言这次的目的是其中一种杯子。
　　它跟中号奶茶杯差不多大，刚好可以用来假植。
　　植物的根和叶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其实也可以分成两个互相平衡的个体来看待，只有足够发达的根系才能长出更多的叶子，也只有足够茂盛的叶子才能长出更多的根。
　　假植，是加快这个循环的一种手段。
　　用小盆限制植物根系的生长，让它们尽快长叶，然后在叶子多达一定程度后再换个稍大的盆，让它们利用叶子再去长根。
　　盆栽的植物这一步尤其重要，因为这种做法还能养根。
　　盆栽本来就限制了根系的生长，要是根再没长好，那就别想养好。
　　童湛言去的时候已经快熄灯，但食堂依然不少掐着时间结束训练吃夜宵的人。
　　和放厨余垃圾的垃圾桶不同，回收营养液包装的垃圾桶都在食堂前门。
　　童湛言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翻找。
　　好在营养液销量相当大，三分钟不到他就找齐二十个。
　　童湛言赶紧走人。
　　清霁月对他时不时就从外面带回来点垃圾已经不奇怪，不过发现他居然捡那些杯子，还是不由多看了两眼。
　　童湛言把那些杯子洗干净晾了起来。
　　翌日，童湛言早早地就去了训练室。
　　一夜过去，那些苗没什么变化。
　　童湛言提了个矮胖铁桶出门。
　　这附近人不多，卫生也就做得马虎，地上到处都是树叶。
　　童湛言捡了满满一桶后，把桶提到训练室后靠围墙那一侧的巷道。
　　把树叶倒在地上，童湛言召唤灵兽。
　　“去门口帮我看着，有人来了告诉我。”童湛言道。
　　烧树叶会产生烟，他可不想被抓到。
　　被召唤，那只鸡一点没有身为灵兽的自觉，昂首挺胸地开始四处走动。
　　“门口……”童湛言手舞足蹈，试图沟通。
　　那只鸡头都没回下。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只能放弃。
　　他点火，然后每一次尽量少地加树叶，这样产生的烟会小很多。
　　见他点火，原本不搭理的那只鸡居然又绕了回来，然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边玩去。”
　　童湛言捡的都是些干掉的树叶，烧起来倒是容易，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些烟。
　　烧到一半，童湛言实在不放心，跑去门口看了看。
　　休息日，又还早，附近一片都没看见人。
　　童湛言赶紧回去。
　　一回头，他就看见那只鸡正往桶里扑。
　　童湛言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挡住，“你想变烤鸡？走开。”
　　那鸡对着童湛言手臂就是一啄，喉间也发出不满的咯咯声。
　　童湛言果断把它收回。
　　一桶树叶只烧出了四分之一桶的灰。
　　童湛言等火都熄灭后，提着桶进屋。
　　把桶放下继续晾凉的功夫，童湛言拿出一个空的工业箱，开始拆那些腐化的树叶。
　　才过去一个多月，很多树叶都没腐化完，能用的部分不多。
　　童湛言拆了四袋，把还没腐化的叶子挑了挑，末了又拌了少量的灰进去。
　　这个阶段的根还是很嫩，过多的肥料一样会烧根，但也已经可以加些肥料。
　　土准备好，童湛言翻出昨夜那些杯子，开始打孔。
　　几分钟后，童湛言把装好土的杯子都转移到镜头下那些番茄苗旁。
　　在那些大杯子中间挖个洞，把一次性杯子中的苗倒出塞进去，再拨拨土把缝隙填上，就算完成。
　　所有苗都换好后，童湛言把它们放进水里让它们喝了个够，然后把它们放回灯下。
　　现在的杯子比之前大，虽然依旧排得正正方方，但苗看着稀疏了很多。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童湛言洗了洗手，回了宿舍。
　　要是长时间消失，田新清他们肯定会怀疑。
　　下午，童湛言本准备再过去看看，田新清却邀请他去主城，苏烟然也去。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和田新清他们一起出门，训练室那边又没什么可做，索性答应。
　　进城，田新清照例先取钱。
　　童湛言和苏烟然没跟进去，在街角处等待。
　　“你最近偷偷摸摸地在忙些什么？”童湛言正琢磨等下要不要去种植街逛逛，苏烟然的声音就传来。
　　童湛言呼吸轻滞间故作茫然，“什么？”
　　苏烟然只看了他一眼，没追问也没解释。
　　田新清很快回来，“好了，走吧，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苏烟然跟上。
　　童湛言顿了顿，也跟上。
　　童湛言没敢再提去种植街，甚至接下去几天他连训练室都不怎么敢去，就算去最多也就待个几分钟。
　　童湛言是早上给那些苗换的盆，直播间很多人是夜里才看见，看见的瞬间，众人都疯了。
　　特别是杨洪一群老人，那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种出这么好的苗，童湛言到底在干什么？
　　然后很快他们就发现一件诡异的事，他们不是真疯，但那些苗却是真的疯了。
　　没错，就是疯了。
　　预料中的死亡并未来袭，那些被童湛言肆意折腾的苗在经历了两三天的安静后，从某一刻起突然就开始发了疯似地抽条冒叶。
　　仅仅几天，它们个子翻了将近一倍不说，叶子更是直接多了一倍还多。


第17章 
　　面对这，这下直播间众人也疯了。
　　他们不停猜测着所有可能，不停地回忆，不停地讨论，可无论他们怎么折腾都始终无法看出端倪。
　　所有人里，最不可思议的当属古云扬。
　　和其他人不同，他可是专业的，而且他最近的研究课题就是小番茄。
　　可量是他把那些番茄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也始终没能弄明白原因。
　　催长素的时效只有十天左右，童湛言那些苗早就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难道是因为那些杯子？
　　可这怎么可能？
　　盆栽植物赶不上地栽就是因为盆子太小，更何况童湛言那丁点大个杯子。
　　可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杯子，那又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童湛言之前当着它们的面把上一批的五颗小番茄碎尸把它们吓到了？
　　想着这可能，古云扬看看屏幕中那片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生气的小森林，再回头看看自己那一片已经到了摘果期，果量却还不如童湛言那五颗矮生小番茄的小番茄……
　　他抄起一旁的园艺剪就恶狠狠开口，“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不然我杀了你们！”
　　“咔……”
　　种植室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一男一女正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他。
　　错愕之后，男的那个眼泪立刻就要下来，“沈姐，扬哥他……终于疯了？”
　　被叫作沈姐的女人脸色连连变化间转身就要跑去叫人。
　　古云扬老脸一红，赶紧开口，“给我回来！”
　　周五。
　　夜里，吃完饭回到宿舍，童湛言在屋里待了会儿后开门探头。
　　那些苗该浇水了。
　　对面房门关着，走廊中不见人影。
　　童湛言快速出门。
　　穿过走廊，进入楼道，童湛言一口气正吐出，就迎面对上正上楼的苏烟然。
　　“去哪？”
　　“买夜宵。”童湛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他们才刚吃完晚饭。
　　苏烟然果然挑眉，同时脚步也停下。
　　童湛言头皮发麻。
　　“聊聊？”苏烟然嘴上询问，人却直接转身向着楼道拐角而去。
　　童湛言叹息一声，只能跟上。
　　站定，苏烟然打量童湛言。
　　童湛言琢磨起该怎么开口。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瞒着，可现阶段他确实拿不出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距离考核已经只剩下六个多月了。”苏烟然莫名来了一句。
　　“我知道……”
　　“我不希望你被退学。”苏烟然看向童湛言的眼睛，“我肯定是要留下的，我希望你也能留下。”
　　童湛言呼吸轻滞。
　　苏烟然和田新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田新清圆滑爱八卦，苏烟然却沉稳冷静。
　　苏烟然这话不是随便说说。
　　他把他当朋友。
　　“是能让你留下的事吗？”
　　“算是吧……”
　　苏烟然没再追问，往楼上而去，“你要是觉得有把握，那就去做吧，放心，田新清那边我会帮你看着。”
　　童湛言一直是个知轻重的人。
　　走出两步，他又停下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道：“田新清以为你是没钱用了在偷偷打工，他想借你钱让你专心应付考核，又怕伤你自尊，正在想办法。”
　　童湛言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心口一阵酸涩柔软。
　　苏烟然没等他再开口，直接上了楼。
　　童湛言又在楼道中站了会儿，下了楼。
　　训练室的顶灯一直就维持着关闭的状态，入夜后补光灯又自动熄灭，屋内只头顶透气窗投射进来的朦胧月光。
　　开灯换好衣服，童湛言蹲到那些苗前。
　　相比起之前换杯子时，那些番茄苗长高长大不少，状态也比幼苗时更一目了然。
　　童湛言看得皱眉。
　　因为要按他以前的标准来，除了长得最好的那五六颗其它全部都属于病弱苗，有得选绝不会要。
　　叹息一声，童湛言起身操作。
　　那些苗杯里的水都已经快干没，一被放进水里，立刻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等待的间隙，童湛言看向旁边还被塑料膜盖着的其它苗。
　　播种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多，它们基本都发芽，长得快的也已经有个七八厘米，不过整体的长势相比起那些番茄就要寒碜许多。
　　特别是那几棵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按道理来说它们二十多天就能成熟，可现在都快十天过去了却还是幼苗形态。
　　至于原因，不难猜测。
　　种子活性太低。
　　这一批番茄的种是他自己预留的，虽然母株长得也不怎么好，但这几颗用于留种的果子却是整株长得最好的两颗，营养相对来说还算充足。
　　这些买来的种子就未必了。
　　童湛言把塑料膜揭掉，把它们也放进水里。
　　末了，他走向一旁那堆早就已经打好孔的箱子盆，翻出一个浅口工业箱。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准备直接用大盆种，种在一个盆里。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生长周期短，假植对它们来说没什么必要，来来回回地换盆反而可能让它们僵苗不长。
　　土童湛言准备用从店里买的那些，腐化过的那些营养比较丰盛的土，他准备全部用来种番茄。
　　现阶段来看，他的大棚还是得靠那些番茄。
　　不过草木灰童湛言就没再吝啬，把之前剩的全部倒了进去。
　　蛋壳粉童湛言也倒了些，这东西主要是用来防落花和落果，但现在他手里没有别的肥料，也只能将就用。
　　搅拌均匀后，童湛言回头去看水里的苗，就这片刻它们已经吸足水。
　　童湛言把番茄苗和其它苗重新放回了之前的地方，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放到刚拌好的土前。
　　他这次一共买了十八颗种子，其中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加起来占了十二颗。
　　挖坑，换盆，埋土，十二颗苗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忙完，童湛言把整个盆都放到装水的盆里泡。
　　那些苗之前已经泡过水，但那次的泡水是为了防止泥土在换盆期间松散伤到根，这次却是为了诱根生长。
　　等待间，童湛言发现个问题，工业箱底部是平的不能直接放在地上，不然下面的孔就白打了。
　　现在去找砖头已经来不及。
　　想想，童湛言去旁边拿了两个打好孔的垃圾桶回来，把它们倒扣在地上代替支架。
　　又等了会儿，童湛言把盆拿出来放了上去。
　　刚浸过水的盆不停滴水，地面很快湿了一片，不过支架看着还挺稳当。
　　确定没问题，童湛言调节起灯。
　　童湛言并未把盆再放回那些番茄旁边，而是单独在左边的支架下开了盏灯。
　　灯调好，事也算忙完。
　　童湛言没急着回去，时隔许久地看了看直播间。
　　关注：642
　　评论：639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怔了下。
　　上次掉完粉后他就只剩一百多个关注，那之后就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停滞。
　　童湛言立刻朝着评论区滑去，果不其然，之前那些质问的评论已经被压下去，现在评论区都是讨论那些番茄苗的。
　　明白怎么回事，童湛言哭笑不得。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在他看来那些番茄苗大多都不合格。
　　他没有固定在线时间，直播间在线人数这会才六十多个，不过倒挺热闹，都在讨论那些新苗。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就离开。
　　已经快到熄灯时间。
　　一进宿舍楼童湛言就察觉不对，以往这个时间点宿舍楼都是一片洗漱声，今天却格外安静。
　　上到六楼，童湛言一眼就看见苏烟然以及他们班几个同学正聚在田新清身边看什么。
　　“怎么了？”童湛言过去。
　　“清家那边半小时前被袭击了，然后……”田新清欲言又止。
　　童湛言快走两步，朝田新清的终端看去。
　　视频晃动的厉害，田新清把声音开得很小，但还是能隐约听见拍摄人的叫喊。
　　夜色下，落魄老旧的城市中到处都是融合后正进行战斗的人，和他们战斗的则是一群浑身漆黑犬形的生物。
　　那些东西绝不是任何一种叫得出名字的生物，因为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异变畸形的模样。
　　距离摄像头最近的那只就有着一个半脑袋六条腿。
　　它多出来的两条腿在右侧腹，并不着地，多出来的那半个脑袋则正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口水也流个不停。
　　它速度奇快，就童湛言看去的这片刻，已经接连两个人不敌攻击被它杀死。
　　童湛言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时，一只颜色灰白的巨大老虎突然冲了出来，他远比之前的两人能打，瞬间就扑倒咬断那异兽的脖子。
　　可光是杀掉那异兽好像已经不足以平复他心中的愤怒，他就像一只真正的野兽对着尸体不停地撕咬抓挠……
　　那血腥的画面，隔着屏幕童湛言胃里都是一阵翻滚。
　　有人追过来试图阻止，可不等他们靠近那老虎就怒吼一声，那模样竟像是要护食。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
　　走廊中是一片死寂。
　　“是……”老虎的形态，田新清他们的反应，童湛言看向自己的宿舍。
　　“嗯。”田新清满眼担忧地点点头。
　　这视频虽然才发出来半小时，却已经冲上热搜榜首，清霁月肯定也看见……
　　走廊中突地一片漆黑。
　　熄灯时间到。
　　“好了，都回去睡吧。”童湛言道。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散开。
　　童湛言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后才推门。
　　门才推开，他就对上一双眼。
　　清霁月正准备出门。
　　不等童湛言开口，清霁月就绕过他向着门外而去。
　　童湛言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下楼，清霁月就近找了一辆车，向着宿舍楼左边而去。
　　学校大门不在那边。
　　童湛言赶紧跟上。
　　清霁月去的是左边的一个体育场，那里一般只有学校有活动时才用，非常大。
　　靠近，停车，童湛言没来得及进门门就被关上，紧接着里面是一阵接一阵的剧烈声响和震动。
　　童湛言叹息一声，回去车上等待。
　　半小时，一小时，三小时，童湛言都以为清霁月要在里面待一夜时，门终于被打开。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等在这里，清霁月愣了下。
　　童湛言没说话，只拍拍身边的座位。
　　清霁月上车。
　　月色明亮，掩不住清霁月的不安和狼狈。
　　童湛言没去看，只启动车子带着人缓缓向着宿舍而去。


第18章 
　　夜已深，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
　　停车，上楼，进门后清霁月看向童湛言，似乎想说些什么。
　　童湛言在他开口之前开口，“先睡一觉吧。”
　　清霁月定定地看着童湛言。
　　屋内太黑，童湛言看不清他的表情。
　　清霁月的注视并未持续太久，他走向阳台，要洗漱。
　　两人很快都睡下。
　　折腾大半夜，清霁月很快就睡着，童湛言反倒毫无睡意。
　　清家家主的事他早就已经听田新清说过，田新清都知道，外面知道的人肯定更多，但知道是一回事，看见自己至亲的人被那么多人围观发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让童湛言想到种植。
　　狂暴没有彻底治愈的办法，但长期食用上古时期的果蔬可以一定程度控制。
　　那让很多人抱有希望，如果他们攻破种植难题种出感染率极低的作物再大面积种植，是不是就有可能彻底治愈？
　　童湛言早就知道这些，但之前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连活着都快成问题又哪还有力气想其它？
　　这一刻，他却不由自主地思考起种植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童湛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十点多。
　　今天是周六。
　　清霁月居然也在，他正看书。
　　“不回去看看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闻声抬眸，“打过电话了。”
　　童湛言哑然。
　　清霁月的声音却再传来，“来报道之前我们做了交易，他配合治疗，我来这里读书。”
　　童湛言愣了下，旋即很快明白清霁月话里的意思。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拥有着那样的力量，清霁月注定要承担起一切，且那应该是很多人所期待看见的。
　　但那些期待的人里应该并不包括他的父亲，那个状况明显要比传言中还要糟糕的男人。
　　田新清之前笑说“清霁月总不能是来享受生活的”，这话没说错，清霁月确实是来享受生活的。
　　他父亲用自己剩余的时间，换清霁月接下去四年脱离清家脱离责任的校园生活。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笑着道：“等下要去我那训练室玩吗？”
　　清霁月再次抬眸。
　　之前他摆弄那些番茄时，清霁月就总喜欢在一旁看着。
　　清霁月合上书。
　　“等等。”童湛言赶紧去洗漱。
　　难得的休息日，宿舍楼很热闹。
　　下楼，童湛言没直接去训练室那边，而是盯上宿舍楼前方不远处的垃圾桶。
　　等了会儿，找到无人的空隙，他快速上前翻找。
　　剩下的那些苗也可以假植了。
　　清霁月这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带着翻垃圾桶，表情有点茫然。
　　“走了。”童湛言招招手，要逃离现场。
　　清霁月赶紧跟上。
　　星期天人多，童湛言为了避人耳目绕了下路。
　　训练室附近一片还是空无一人，童湛言相当满意。
　　进门，童湛言在门口的箱子墙后放下杯子，洗了洗手，拿了件外衣套上，“你在这等我会儿。”
　　他把摄像头关上。
　　他那直播间本来也是放养状态，不缺这么会儿。
　　“可以进来了。”
　　清霁月绕过箱子墙。
　　他一眼就看见那片番茄。
　　他有关注童湛言的直播间，不过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训练上，只有空才会看看。
　　他上次看时那些番茄苗还只是一片绿油油的小草，现在却已经长成一片茂盛的森林。
　　最让人欣喜的是它们透露出的那种蓬勃生机，让人一看心情就跟着好起来。
　　把外衣脱下，童湛言找出两个桶，“这个你的。”
　　清霁月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
　　童湛言没解释，带头往门外而去。
　　片刻后，他蹲在地上捡起树叶。
　　清霁月看看，也跟着捡了起来。
　　“要尽量干净的。”童湛言提醒。
　　十分钟后，两人的桶都装满。
　　童湛言带头回去屋里，把树叶倒在地上，然后再次出门。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清霁月却没了动作。
　　童湛言看去，“这就累了？”
　　种植最有成就感的莫过于看着植物生长和收获，可那样的时间在种植中只占少数，更多时候都是些枯燥无聊的活。
　　“刚掉的叶子行吗？”清霁月看向面前那一排树。
　　“可以。”
　　一只白色的小老虎突兀出现在清霁月脚边，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扩散开。
　　那些树剧烈摇晃，大量树叶掉落。
　　清霁月没给它们掉到地上的机会，在空中就把它们拢向自己。
　　仅片刻，他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浮空叶球，他看向童湛言，“够——”
　　童湛言正咧着嘴傻笑着看向他脚边。
　　那里，他的灵兽炸着毛戒备地躲在他脚后，一副童湛言要是敢冲过去它绝对挠他的架势。
　　清霁月拂干净脚边的地面，把树叶放在了那里，然后把灵兽收了回去。
　　童湛言笑得像个变态，连他都有点毛骨悚然。
　　可爱的小老虎就这么不见，童湛言满眼不舍，“给我摸摸。”
　　“不行。”清霁月拒绝。
　　童湛言满眼失望。
　　两人来回走了好几趟才把那些树叶全部弄进屋。
　　清霁月一下干完他半个月的活。
　　童湛言把里面完全干掉的都选出来，提去了之前烧树叶的地方。
　　这次有清霁月盯梢，效率高了不少。
　　三大桶树叶才烧出半桶灰。
　　回去屋里，童湛言找了个盆，开始拌土。
　　清霁月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只偶尔童湛言让他帮忙时动下。
　　土拌好，童湛言把盆端去那些苗边，换起盆。
　　十八颗种子除去小白菜和樱桃萝卜还剩六颗，两颗草莓，两颗茄子，两颗黄瓜。
　　这三样生长周期都得三个月起步，童湛言没想着靠它们赚钱，就是想弄点种子，这样等这批番茄收获有了大棚后才能大面积种植。
　　种子太贵，靠买是不可能的。
　　苗一共才六颗，换完杯子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末了童湛言直接把它们放进水里，然后忙起其它。
　　这次他一共买了四桶土，其中两桶是用来种小白菜这些的，剩下的两桶则准备用来腐化树叶，这样三个月后才有得用。
　　见清霁月好像并不抗拒，童湛言也就不客气地使唤。
　　他找出之前就已经空着的一个桶，和清霁月一起一层土一层树叶的装了起来，直到把两个桶都装满。
　　浇了点水，虚掩着盖上盖子，再把浸盆的几棵苗拿出来放到小白菜旁边，事就算忙完。
　　“走吧，回去。”童湛言把直播间打开，带头往门口走。
　　临走，他回头看了眼。
　　屋内一共两个支架，右边的支架下靠门口这边的灯下是四乘五的一堆杯子，杯子中是正茂盛生长的番茄苗。
　　左边的支架也在同样的位置开了盏灯，灯下则是用两个垃圾桶垫起来的工业箱，箱子中是三乘四的小白菜和樱桃萝卜。
　　它们的长势不如番茄，但看着还算精神。
　　再旁边，是他刚刚换盆的六棵苗。
　　那六棵苗他也同样垫高，这样灯才能照到。
　　整个环境相当简陋，特别是在旁边那一堆装水装土的盆桶和千疮百孔待用的花盆的衬托下。
　　不过总的来说童湛言还算满意。
　　作物只会在乎土够不够松软，阳光够不够充足，水肥够不够多，可不会讲究环境优美不优美。
　　直播间众人却不这么觉得。
　　已经看了无数次的他们，在等待好几个小时终于再看见童湛言这小屋时，嘴角依然忍不住抽了抽。
　　别人都把植物当宝，恨不得在盆上镶钻镶金。
　　童湛言倒好，工业箱，晾衣架，垃圾桶，他们甚至怀疑童湛言那些杯子是垃圾桶里捡的。
　　不然他哪来那么多？
　　往回走的路上，童湛言正提议去食堂吃完饭再回去，远远地就在宿舍楼下看见一道身影。
　　古吟风。
　　他已经在那等了有一会儿。
　　清霁月停下脚步，“你去吧。”
　　古吟风已经发现清霁月，正快步向清霁月走来，偏中性颇为好看的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童湛言看看古吟风再看看清霁月，转身离开。
　　他都忘了，清霁月还有个未婚夫。
　　一个自带锋芒，一个无尽温柔，两人倒是般配。
　　“童……童湛言……”田新清小跑上前一巴掌拍在童湛言的肩膀上，“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遍都听不见。”
　　“苏烟然呢？”童湛言回神，附近只田新清。
　　“宿舍，我来买午饭。”田新清跟着童湛言一起往食堂走，“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
　　“就是……”田新清犹豫，“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这里读书的，是我爸非逼我来我才来的。”
　　童湛言挑眉，田新清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怕我跑掉，停了我所有的卡，只每个星期六定时打钱。”
　　“所以？”
　　“我存了点钱。”田新清神秘兮兮，“准备等二年级暑假再跑路。”
　　童湛言已经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田新清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个不伤他自尊的办法。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田新清道：“我的卡他会查，我能不能先把钱放在你这里？就放个两年。”
　　童湛言不语。
　　“就两年。”田新清哀求。
　　“我目前并不缺钱。”童湛言停下脚步。
　　田新清顿了顿。
　　“谢谢。”童湛言心口柔软，他很高兴他能有田新清和苏烟然这样的朋友，“很抱歉我还不能告诉你我到底在忙些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忙的事和考核有关，我肯定会留下来。”
　　心思被点破，田新清有瞬间的尴尬，紧接着一张脸就扭曲起来，“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谋杀魔鬼王吧？”
　　童湛言噎住。
　　“苏烟然猜的。”田新清立刻划清界限。
　　童湛言扶额，苏烟然敢不敢再离谱点？
　　他还以为苏烟然是靠谱的那个。


第19章 
　　……不过这么一说，童湛言好像还真有点心动。
　　哪怕知道魔鬼王是为他们好，那也不妨碍他招人恨，特别是他成绩全班倒数颇受照顾的情况下。
　　见童湛言脸色连连变化，田新清连忙告诫，“你打不赢的。”
　　童湛言哭笑不得，重点是打不赢？
　　童湛言道：“放心吧，不是。”
　　田新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信。
　　两人向着食堂而去。
　　童湛言走在田新清后面，心情复杂。
　　其实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了多久了。
　　等这一批番茄成熟有了大棚，他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几棵几棵的种，到时候每天的杂活都得不少时间，根本没有瞒住的可能。
　　而且真到了那时候，他反而得想办法让学校注意到他。
　　不过……
　　他现在那些番茄苗在直播间那些观众眼里或许已经算是不错，可那些热门直播间里的主播每次种得多，一堆苗总归也能找到几棵状态不错的。
　　学校不可能因为这就留下他。
　　他想留下，就得拿出让学校不惜破坏规则也得留下他的成绩。
　　思及至此，童湛言只觉头痛。
　　想要种好作物，肥料必不可少，可这事他到现在都还毫无头绪。
　　那些草木灰最多也就让那些番茄苗撑过幼苗期，一旦到了开始分化分枝花芽需要更多肥料的时候，如果不能补足，长势肯定立刻就会慢下来。
　　如果他始终不作为，那这批番茄最后也就是上批番茄那程度，每一棵苗能结个三四串果子就很了不起。
　　那样的话大棚他就别想了。
　　星期天食堂人不多。
　　宿舍还有个苏烟然嗷嗷待哺，田新清买到营养液就先回去，童湛言没和他一起，把营养液一口闷后去了食堂后面。
　　熟练地打开垃圾桶，童湛言没像之前一样直接翻找蛋壳，而是翻看起其它。
　　垃圾桶里除了蛋壳、包装袋和一些杂物，主要就是兽骨、兽皮和一些内脏。
　　兽骨和蛋壳异曲同工倒是个好东西，但现阶段他没办法磨成粉。
　　兽皮很难腐化，特别是毛发的部分。
　　内脏主要是些肺、肝和肠子，肠子里则是没来得及消化完和排出的食物、粪便。
　　要按他以前世界的来，内脏、肠子特别是肠子里面的粪便，那都是好东西，但这里存在感染率这个东西。
　　在这里肉也很珍贵，能吃的部分就不可能扔掉，会扔掉的就代表肯定有问题。
　　童湛言从内脏和肠子上分别弄了点肉沫又弄了点粪便，准备带去街上做次鉴定。
　　忙完，童湛言一抬头就对上十多双眼。
　　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从后门进来，一边走动一边频频看向他。
　　童湛言赶紧走人。
　　星期六的街道上人挺多。
　　店里有两个顾客。
　　见童湛言进门，方怡光立刻过来，“今天想要点什么？”
　　童湛言之前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那让他也小赚一笔。
　　“除了植物外的其它东西能做鉴定吗？”童湛言问。
　　“可以。”方怡光维持微笑，鉴定可不赚钱。
　　“麻烦你帮我鉴定下。”童湛言把塑料袋递了过去。
　　方怡光打开看了看，“都是什么？”
　　“内脏、粪便。”
　　方怡光闻言，没忍住露出一瞬的恶心表情。
　　“可以鉴定吗？”
　　“可以。”方怡光硬着头皮往里屋走，袋子被他嫌弃地举远。
　　童湛言等待间在店里闲逛。
　　这家店的老板姓白，童湛言在之前的货单上看见过名字，这会儿他不在店里。
　　十分钟后，鉴定结果出来。
　　“67%、74%、58%和63%。”
　　童湛言接过鉴定单。
　　虽然早就猜到，他还是忍不住失望。
　　“你是想弄来种植？”方怡光问。
　　“嗯。”
　　“那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大灾难之前很多东西都被高科技产物取代，例如费力费时的种植，例如纸质的书籍。
　　大灾难时所有电子设备又都出现故障，以至于绝大部分数据都丢失。
　　关于上古时期的种植技术，他们只能从各种存留的乱码文件中找到只言片语。
　　而最为众人所知的，无疑就是“动物粪便是很好的肥料”这句。
　　这话是从一篇民俗杂记中找到的，原文只是简单提了下，但一经发表立刻掀起轩然大波，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人都积极地进行着尝试。
　　可试来试去别说让植物茂盛生长，植物不被它们弄死就不错了。
　　就算没死，感染率也会因为用了这东西而疯狂增加。
　　很多人都觉得肯定是办法没用对，所以不乏坚持尝试的，其中最为疯魔的无疑就是“煮屎”。
　　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掀起的风潮，据说只要煮透了就没问题，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满街飘香。
　　方怡光努力克制脸上的表情，他仿佛已经从童湛言身上闻到味儿。
　　童湛言看向旁边的保鲜柜。
　　失望之余，他不得不想想其它办法，而现在仅剩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买作物。
　　果蔬厨余只要处理得当也是可以当肥料的。
　　“你们这里最便宜的作物是什么？”童湛言问。
　　“便宜？感染率高的。”
　　作物感染率六十以内都能吃，但过了五十基本就没有治疗狂暴的效果还有一定的毒素，只有拮据又不愿意放弃希望的人才会买。
　　童湛言哑然。
　　感染率高的东西是会污染作物的，这也是作物每次播下后感染率都会增加的原因。
　　“45%左右的呢？”童湛言不死心。
　　“小白菜吧，成色差点的话平均下来一克一百五六十左右。”
　　童湛言估算。
　　四十棵作物，要保证肥力足够最少也得买个十五到二十斤。
　　十五斤是七千五百克，那就是一百一十多万……
　　童湛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几盆作物，一百多万的肥料。
　　这吃了怕不是能升天？
　　童湛言揉揉鼻梁，愈发头痛。
　　等小白菜和樱桃萝卜种子出来，然后大量播种用它们做肥料倒是可行，可那些番茄等不了那么久。
　　他也是。
　　除去分给大棚的时间，他已经只剩两个月。
　　不施肥全凭那些番茄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收成肯定要大打折扣。
　　大棚肯定得花不少钱。
　　童湛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训练室门口。
　　上午就已经把该做的事做完，他本来是准备回宿舍，没想到居然走到这里。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准备看一眼。
　　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才换盆两天，还没度过缓苗期，并无变化。
　　童湛言在那些番茄前蹲下。
　　几天过去，透明的杯壁里已经能看见新长出来的白根，那是生命力旺盛的体现。
　　童湛言无声叹息，起身要走。
　　临走出两步他又回头。
　　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环顾一圈，他却并未发现异常，至少那些苗没有少位置也没有变化。
　　童湛言转身欲要再走，动作间就猛然回神，屋内并未看见摄像头。
　　那摄像头不怎么聪明，童湛言让它拍摄那些苗，它就整天绕着它们转，很多时候甚至还需要他来让它。
　　现在屋内却并未看见它的身影。
　　被人偷了？
　　那么多苗不偷偷个摄像头？
　　童湛言想起什么，立刻看向自己放终端的纸箱，终端还在。
　　童湛言连忙上前，直播间说不定拍到偷东西的人。
　　直播间他开了自动录像的功能，原本是准备等有空了学别人剪些视频。
　　摄像头没被关掉，童湛言看见一个相当狭窄的视角以及十多条来自摄像头可怜兮兮的求救。
　　童湛言把视频往前倒，大概两个小时前，摄像头开始自动巡航，然后……
　　童湛言走向最里面放着训练用杂物的角落，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它。
　　“你是不是傻？”童湛言把它解救出来。
　　如精灵球般的摄像头圆形玻璃后的镜头慢慢伸缩了下，硬是让童湛言看出几分控诉。
　　它被卡住了，它给童湛言发了求救信息，可童湛言一直不来救它。
　　童湛言好笑。
　　把摄像头放开，童湛言重新设置，要把巡航范围缩减到那些苗附近。
　　不过这次的事倒也提醒到他，他得再买一个终端了，不然那些苗出事了他都发现不了。
　　终端可不便宜。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童湛言只觉头顿时更大。
　　直播间后。
　　突然听见那句“你是不是傻”，正忙着的古云扬吓了一跳。
　　他有把直播间当背景的习惯，所以就算发现摄像头卡住也没关。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童湛言的声音。
　　童湛言年纪不大，这一点看身形就能看出来，但童湛言的声音却没什么少年感，更多几分温润。
　　看来是个性格温和的人。
　　古云扬琢磨间，摄像头已经飘飘然回到那些番茄苗前，它探得很低，像是要和小伙伴们贴贴。
　　近距离地拍摄下，那片番茄更加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古云扬看得都惆怅。
　　他那批番茄已经收尾，那代表已经可以再次播种。
　　他们这些次一级的研究员，能申请到的种子都是徐老他们那些顶级大佬用过的产物，感染率基本都在20%以外。
　　他这次收获感染率已经到26%，三十开外就已经没什么研究价值，会统一对外售卖。
　　也就是说他已经只剩一轮播种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进行一个课题，上次的种植就已经失败，如果再失败……


第20章 
　　训练室内。
　　设置好摄像头的活动范围，童湛言顺便看了看直播间。
　　看清的瞬间，他不由挑了下眉。
　　关注：973
　　评论：751
　　童湛言上次看是周五，关注才六百多，今天不过周六，居然已经九百多……
　　童湛言打开后台。
　　果不其然，这两天直播间每天的新增关注都在一百五十以上，新增点击更是日均过五百，而且走势还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童湛言哑然，每天个位数点击零关注在他记忆里就是前几天的事。
　　惊讶间，童湛言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往回滑了滑，数据果然是从那些番茄假植结束开始疯长后开始疯涨的。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能把作物种活就已经是件了不起的事，能种得这么“精神”，那就更是稀罕。
　　不过这倒提醒到童湛言一件事，绿荫是会给主播分成的，条件是关注满五千，照这涨幅下去他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想头。
　　但他也就是想想，最低要求下的分成每天能有个几分钱就不错，根本解决不了他眼下的问题。
　　放下终端，童湛言出门。
　　路上，他继续头痛肥料的事。
　　要不试试这世界的肥料液？
　　童湛言本能抗拒，他总觉得那东西不靠谱。
　　正琢磨，他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让他为之一振的身影。
　　魔鬼王正站在他们班宿舍楼下张望。
　　今天是周六，魔鬼王怎么会在这？
　　他们班有人惹事了？
　　童湛言还没琢磨明白，魔鬼王就发现他。
　　童湛言立刻就要装作没看见跑路，就听魔鬼王的声音传来，“童湛言。”
　　童湛言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该在看见魔鬼王的瞬间就跑的。
　　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
　　童湛言硬着头皮上前，“王老师。”
　　魔鬼王打量童湛言一眼，“第二食堂在招人，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直接过去报到就行。”
　　童湛言愣了下，“什么？”
　　“你不是缺钱？”
　　童湛言立刻反应过来，魔鬼王肯定是已经听说他到处翻垃圾桶的事——
　　童湛言心口一暖，魔鬼王这样他都不好意思恨他了，下一刻他拔腿就往宿舍楼里跑，“不用了，我有钱吃饭。”
　　魔鬼王闻言的瞬间脑袋上就青筋暴起，手也伸出要抓人，童湛言有钱吃饭还给他搞幺蛾子，想死？
　　不过他反应到底慢了一步，童湛言从他手边溜走。
　　他看去时，楼道里已经不见人。
　　魔鬼王嘴角抽了抽，“臭小子。”
　　平时训练也没见童湛言跑这么快。
　　一口气冲到六楼，童湛言从楼上往下看去，魔鬼王正转身离开。
　　童湛言松了口气，旋即又苦了脸，魔鬼王绝不会放过他，这会儿说不定就已经在琢磨要怎么收拾他。
　　像是有所察觉，魔鬼王回头看来。
　　童湛言吓得赶紧缩回栏杆后。
　　童湛言没猜错，魔鬼王确实没准备放过他，周一开始，他再次体验到什么叫作地狱。
　　开学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他成绩虽然依旧全班倒数，但每天的拼死训练下来身体也结实了不少。
　　可那点程度在魔鬼王面前根本不够看，他几乎每天都是被田新清两人拖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童湛言本来还琢磨着躺会儿就去训练室看看，他已经六天没去，结果这一躺下再醒来就已经是周六中午。
　　清霁月训练还没回来。
　　童湛言艰难地爬起来爬到对面田新清两人的房间，两人正准备去吃午饭。
　　童湛言赶紧托两人带营养液。
　　他的终端得放在训练室，所以早早地就以终端坏了为由转了些钱给两人。
　　田新清会怀疑他穷得吃不起饭也多少和这有关，他每次都只买最便宜的原味。
　　半小时后，喝下营养液，童湛言酸软的手脚总算有了几分力气。
　　再休息半小时，童湛言去了训练室。
　　灯还亮着，风扇还吹着，摄像头也没丢，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赶紧检查那些苗。
　　那些小番茄又拔高不少，叶子也从原来的五六片变成七八片，状况最好的那五六棵更是已经有要长分枝的迹象。
　　该换大盆了。
　　检查完小番茄，童湛言回过身去看另一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番茄苗的长势在预料之中，回头间他倒是有些惊讶。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子太差，所以之前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权当是留种了，结果再看去时它们居然也已经有了蓬勃生长的架势。
　　其中长势最好的一棵樱桃萝卜都已经快手掌高，叶片更是多达五片。
　　惊讶之余童湛言倒是很快想明白。
　　这些种子的感染率基本都在四十以外，也就是说它们都已经不知道被折磨了几轮，就这样了都还能发芽，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体现。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再看去时童湛言有那么瞬间都在那些苗上看出几分委屈巴巴。
　　童湛言好笑。
　　好笑之间又无奈，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啊。
　　叹息一声，童湛言挽起袖子就开干。
　　他今天要给所有小番茄都换上大盆，樱桃萝卜这些也得浇水，事挺多。
　　直播间。
　　看见突然冒出来的童湛言，正热闹的一群人都愣了下。
　　童湛言这直播间常年处于放养状态，他们早就已经习惯，甚至习惯过头，习惯到有那么瞬间都忘了还有个主播这回事。
　　反应过来，一群人都心情复杂。
　　别人的直播间别的主播，有事提前公告说话都得打草稿，哪个不是哄着捧着粉丝生怕没哄到心坎上？
　　童湛言这倒好，播种换盆浇水从来不通知不说，时间也从没个固定，向来都是他大爷想什么时候干那就什么时候干。
　　至于粉丝会不会因此错过因此不满，那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有时候他们甚至都怀疑童湛言是不是就忘记了自己还种着菜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直播间。
　　例如这次，童湛言一消失就是足足七天。
　　七天，足足七天，他们这些直播间观众就算了，童湛言难道就不担心那些苗出问题？
　　万一要是有点什么，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心中不满，可更让他们郁闷的是就算童湛言这么不着调不讲究，他直播间里的那些苗却还是个个都异常争气。
　　甚至在那些小番茄的对比下本来显得不那么如意的樱桃萝卜小白菜，都开始欣欣向荣。
　　那让众人一口血哽在心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就是主播？”
　　“怎么还开防拍摄？神神秘秘的。”
　　“主播年纪不大呀。”
　　“他怎么不说话？”
　　……
　　看着弹幕间快速飘过的话语，杨洪嘴角抽了抽，手上却没停，“多看看吧，这次看完下次要再看那就是下次了。”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那只有他大爷自己知道。
　　“咦，他这是要换盆吗？”
　　“早就该换了，没看那些小番茄都头重脚轻了。”
　　“这么换盆会不会死掉啊？主播怎么想的，居然用这么小的杯子去种。”
　　“我好担心，好不容易长得这么好，万一死掉了好可惜……”
　　“担心+1”
　　……
　　杨洪想说点什么，手指抬了又抬，最终却什么都没输入。
　　同样的话他之前也说过，结果却是直播间那些新观众现在看见的这一幕。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也确实是到现在了都还经常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植物需要足够的土才能生长，这是常识，可童湛言这什么都不给反而疯长。
　　“他刚刚倒进去的是什么？”
　　“灰吗？”
　　“看着像。”
　　“不能吧，从没听说过谁用灰种菜的。”
　　“那个白色的粉末又是什么？”
　　“应该是什么肥料？”
　　“我觉得可能是什么强效营养粉，不然那么小的杯子怎么可能长出这么好的苗？”
　　……
　　弹幕不停刷过，那已经严重妨碍观看，古云扬反手就把它们关掉。
　　与此同时，他整张脸都贴到屏幕上。
　　他是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精心照料的那些番茄会死，而童湛言随随便便种的却能长得这么好？
　　这就不科学。
　　事实上童湛言上次给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换盆时他就已经仔细研究过甚至还录了屏，可当时童湛言配土的时候是背对镜头，位置也颇远，所以只能看个大概。
　　这次不同。
　　童湛言这次就在摄像头下那些番茄旁边配的土。
　　“啊……主播就这么当着摄像头配土吗？”
　　“他是不是忘了还有个摄像头？”
　　“要不要提醒一句？”
　　“难得种得这么好，要是被别人学了去……”
　　“谁有主播的联系方式？”
　　“要不打下绿荫的电话，看看他后台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绿荫会受理吗？”
　　“会吧，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
　　眼见着弹幕中众人忙成一团，杨洪也不由跟着着急起来。
　　重启种子库五十年，无数人期待等待了五十年，可至今没人能把作物种好。
　　这种情况下要是谁有个绝对有效的配方、手段，那绝对可以说是拥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更甚至权势。
　　童湛言前几次配土离得远，苗的长势也没现在好，再加上当时就没几个粉，所以没人往这方面想。
　　可现在不同，童湛言现在粉丝都七千多了，在线人数更是足足五百多，这要来个心思不正的人录屏出去……
　　杨洪顾不上其它，赶紧起身打电话。


第21章 
　　童湛言动作相当麻利，几分钟时间就配出一大盆土。
　　眼见结束，古云扬思考间习惯性打开弹幕。
　　大概是被完全放养的缘故，童湛言这直播间的观众不像其它直播间的观众总是发些没意义的刷屏，大部分时候都在积极地讨论猜测那些苗到底怎么回事，看着还挺有意思。
　　也因为这，就算童湛言大部分时候都不在，直播间平均在线人数也不低。
　　弹幕打开，看清众人在讨论什么，古云扬不由怔愣了下。
　　他倒是忘了，童湛言这里是直播间不是种植联盟。
　　在种植联盟，为了尽快突破种植这一难题，徐老这些老学究甚至会定期开课跟他们讲讲该怎么种，可在直播间这却是大忌讳。
　　古云扬走神这片刻，直播间里拌好土的童湛言已经起身去了角落，要把之前买的二十个花盆搬过来。
　　花盆已经提前打好孔，直接用就行。
　　铃声突兀响起，
　　训练室原本寂静无声，突然这么一下童湛言吓得手里的盆都差点扔出去，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是终端响了。
　　原身已经没有亲人，田新清他们那边他早就说了终端坏了，谁会给他打电话？
　　惊讶之余，童湛言放下花盆取下满是泥土的手套上前。
　　通讯接通，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让他哭笑不得。
　　他们太大惊小怪。
　　这么点东西，别说别人能不能学会，就算真的学去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种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特别是在这个在种植技术和条件都算得上是相当贫瘠的世界。
　　至于超越，他这个勉强算是懂行的人都还在为一点肥料一个头两个大，要是那些人仅凭这点东西就超越他，那也只能说明他这点东西就这点价值。
　　结束通信，童湛言没去看直播间，回到盆土前就继续忙碌。
　　那些盆都是两加仑的，叠在一起看着不多，但真要全部装满一盆土根本不够。
　　直播间。
　　听见铃声，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紧接着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难得研究出办法，要是就这么被人偷了去，那多冤啊？
　　童湛言可长点心吧。
　　众人正感慨，就见童湛言挂断电话后径直回了盆土前，然后动作麻利地用小铲子开始往花盆里装土。
　　那一大盆土只够装六个花盆。
　　土不够，童湛言果断起身再次按照之前的步骤配起土，草木灰，蛋壳粉……
　　一口气才吐出的众人差点没喘上气来。
　　童湛言这是在搞什么？
　　还是说刚刚那通电话就不是绿荫的？
　　“是绿荫的，我打通了电话，对方也说了会帮忙提醒。”
　　“我也打通电话了的。”
　　“要不再问问？”
　　……
　　和满屏的新人不同，看着镜头下一如既往自顾自忙碌着的身影，杨洪惊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让他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其它事不讲究也就算了，这件事也这样，童湛言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还是说他就真的那么有把握别人分辨不出来那是些什么？
　　童湛言疯了？
　　杨洪恨不得冲进直播间给童湛言两拳好打醒他，可他没那本事，至于在评论区说教，童湛言从来就没回复过任何人，哪怕之前被骂时。
　　杨洪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走动间还不忘拍拍胸口顺顺气。
　　童湛言这直播间，看多了容易把自己气死。
　　古云扬也同样熟悉童湛言。
　　明白过来童湛言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理会后，他眉头不由自主地挑了下。
　　他有种相当荒唐的感觉。
　　童湛言并不是觉得别人就研究不出来他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而是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
　　古云扬蓦地就想到徐老。
　　徐老是他们种植联盟第二分部的坐镇大佬，他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但徐老那是真有本事，童湛言呢？
　　他哪来的自信？
　　镜头下，第二盆土装完后童湛言立刻配起第三盆，直到把二十个盆都装到七分满这才停下。
　　一星期过去，那些番茄土里的水分早就已经干得所剩无几，怕换盆的时候土松掉伤到根，童湛言照例每一杯都放进水里浸了浸才脱盆。
　　这次换的盆大，虽然事情还是那些，但效率却明显低了不少。
　　特别是最后填平土这一步，以前杯子小他随手抓一把土就够，现在却得用铲子一点一点往里倒，期间还得防止苗因为他的动作歪掉。
　　足足半小时后，所有苗才终于换完盆。
　　训练室常年备着水，但水太重不好搬，童湛言只能把苗搬去水那边。
　　大盆不比杯子，杯子泡透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大盆要泡透却至少七八分钟。
　　童湛言买装水的盆的时候特意买了几个宽些大些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口气放进去十盆番茄后，他活动起腿脚。
　　前后蹲了快四十分钟，他腿都蹲麻。
　　几分钟后，第一批苗泡透，他换了第二批进去。
　　与此同时，他研究起那几棵茄子、草莓和黄瓜。
　　一个星期过去，它们也长大不少，最高的那棵茄子都快十厘米。
　　这个大小要换盆也已经可以。
　　犹豫片刻，童湛言却还是决定再养养根，只有把根养好了植物才能长得好。
　　童湛言把它们塞进番茄苗旁边的缝隙，节省浸盆时间。
　　几分钟后，童湛言把它们和番茄苗一起拿了出来。
　　二十盆番茄泡下来，两盆水里的水都已经被喝得所剩无几，童湛言把它们全倒在一起又添了点，然后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放了进去。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是大盆，浸盆也需要些时间，童湛言趁着这功夫重新摆放起那些番茄苗。
　　之前是杯子，四乘五的方阵正好是一盏灯能覆盖的范围。
　　现在全部换成大盆再这么摆灯就覆盖不了，童湛言给它们换成了三乘六的阵型，然后再开了一盏灯。
　　小杯换大盆，原本在杯子里显得郁郁葱葱的那些番茄苗立刻再变得稀稀疏疏。
　　不过再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要开始长分枝了，到时候又会变得拥挤，就得再摆得分开些再开一盏灯。
　　调节好灯的距离，童湛言不忘调节了下风扇的位置，确保所有苗上方的空气随时都处于流动中。
　　空气不流通的环境下土里的水分很难蒸发，久了会沤根烂根，而且植物也需要呼吸需要新鲜空气。
　　他这属于室内种植，这一块尤其得注意。
　　这边忙完时，樱桃萝卜那边也泡透，童湛言把它们端出来放回原位。
　　两个空盆再装上水，方便下次用。
　　彻底忙完，童湛言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洗了个手后，终于是看起直播间。
　　大概是见他终于看直播间，满屏的弹幕都是提醒他人心险恶的。
　　童湛言满心无奈，然后习惯性看向关注。
　　7426
　　七百多？童湛言有些茫然，怎么又掉粉了？
　　下一刻，看清楚那不是三位数而是四位数，他心跳猛地加速一拍。
　　七千多？
　　童湛言立刻再看去，那串数字还是没变还是四位数。
　　童湛言讶然。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直播间的关注一直都是几百，不存在他看错记错的可能，是这七天里涨的？
　　七天涨了六千多？
　　童湛言有些不可思议，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湛言立刻就要开后台看具体数据，动作间却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条绿荫官方的通知。
　　童湛言打开看了看，然后一下就明白过来那些关注是怎么回事。
　　在绿荫，注册直播间并且在规定时间内达到规定的关注数和直播时间后，就会给个为期七天的推荐。
　　他的直播间在他上次过来这里的当天夜里就达到要求，然后就自动进入了被推荐阶段。
　　绿荫的推荐都是以一种打榜的形式在运行，第一天的推荐量根据榜单好坏定，然后第二天起，每天的推荐量就由前一天的关注转化率和新观众停留时间决定。
　　如果转化率很低，那接下去都只能拿保底的推荐。
　　如果转化率超过设定的及格线，第二天起就会根据多出来的部分在保底的基础上增加推荐。
　　大概是少见那些番茄苗那么好的长势，他直播间的转化率相当高，从被推荐的那天起，他每天夜里都会收到一条恭喜他增加推荐的通知。
　　最终推荐具体到了什么程度通知里没写，但从结果来看恐怕相当可观。
　　童湛言点开后台看了看，果不其然，数据整个呈现直线上涨状态。
　　特别是昨天，只一天就涨了快两千。
　　今天还没结束，却也已经涨了快两千，照这速度下去到夜里恐怕还能再涨一千。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再退回主页看见那几分钟又涨了好几个的关注，童湛言心情复杂。
　　那些番茄已经开始分枝。
　　就算营养充足的情况下也是要打叶掐枝的，更何况他现在肥料还没着落，到时只会掐得更狠。
　　上次他不过就是处理了下那几棵老番茄就被骂得那么狠，这次……
　　童湛言看向一旁那堆番茄苗，被头顶微风带着轻轻晃动脑袋的它们一脸无辜。


第22章 
　　童湛言默默把终端放回纸箱上，他什么都没看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一只快乐的鸵鸟。
　　回头看看身后的那些苗，童湛言离开。
　　穿过训练室和宿舍区中间的小树林，童湛言正准备向着宿舍楼而去，远远地就看见魔鬼王和一班班主任源悦鹏正一边向着这边走来一边讨论什么探索队之类的东西。
　　这次童湛言反应够快，不等魔鬼王发现就缩回树林后，然后赶紧向着左边的操场跑去。
　　一口气跑出许远，童湛言回头看去。
　　没见魔鬼王追来，他狠狠松了口气。
　　休息日，操场依旧热闹。
　　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童湛言环顾一圈，索性没急着回去开始绕着操场慢跑，力所能及之下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定的战斗力。
　　两个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童湛言已经一身一头汗。
　　操场中的人陆陆续续向着食堂涌去，童湛言正随着人群往宿舍楼走，就在前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
　　清霁月正听人说话，并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后者说完后叹息一声，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说话的人是古吟风。
　　童湛言没去打扰，默默从旁边绕过。
　　临到宿舍楼下，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苏烟然，他像是正准备去食堂。
　　童湛言赶紧跟上。
　　这里没人用纸币，周一周五他们一起上下学还好，休息日就比较麻烦。
　　他必须尽快买个终端。
　　“清霁月？”古吟风正说着就发现身旁的好友完全没在听，而是正望着左侧发呆。
　　古吟风跟着看去，那边只一群正涌向食堂的学生，“别和清叔吵，好好和他说。”
　　“嗯。”再看不见童湛言，清霁月收回视线，童湛言刚刚还在他后面。
　　古吟风还想说点什么，想想却放弃，清霁月要是那么容易就听劝他也就不用这么担心。
　　又简单交流两句，已经进了宿舍区的两人各自回了宿舍。
　　童湛言回到宿舍时清霁月正在阳台和人视频通话。
　　童湛言没想偷听，但宿舍就这么大，陆陆续续间还是听了个大概。
　　这三个月里清家已经接连失守好几次，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清家决定派探索队去防护罩外面进行清剿，要避免那些异兽在附近筑巢。
　　这一直是定期行动。
　　清家家主清随风好像也要去，清霁月并不赞同。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童湛言赶紧溜去对面田新清和苏烟然的房间。
　　田新清吃完饭就躺到床上玩起终端，苏烟然正看书。
　　见童湛言过来，田新清和他聊了会儿，他已经知道探索队的事。
　　田新清消息一直很灵通。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回去时，清霁月已经在看书。
　　他没提电话的事，童湛言也不好询问，两人各忙各的然后早早睡下。
　　第二天周日，童湛言又去训练室看了眼。
　　刚换盆会有一段时间的缓苗期，那些番茄没什么变化，倒是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在换盆一个多星期后终于进入生长期，一天一个样。
　　周一他们是和一班一起上的训练课，魔鬼王请了假。
　　对这，全班欢庆。
　　周二周三魔鬼王依旧没出现，起初的兴奋后班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魔鬼王如果没有大事是不会丢下学生的。
　　临周五都没看见人后，班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魔鬼王是去参加清家的探索队了。
　　魔鬼王具体什么来历他们并不清楚，不过从其他老师和高年级学生的只言片语中他们隐约知道他应该也是上过前线的，而且战绩可查。
　　对这，一群人相当兴奋。
　　童湛言也有点兴奋，不过并不是因为魔鬼王，而是因为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周六童湛言再去训练室时，它们已经完全大变了样。
　　小白菜状态最好的那棵已经有十多厘米高，且最大的叶子都快三指宽。
　　樱桃萝卜则已经能看见萝卜，小的花生米大，最大的则已经快拇指大。
　　照这速度下去，最多再有个十天应该就能收获。
　　从播种到现在已经二十天左右，换以前世界早就已经成熟，但就现在这只有点草木灰和蛋壳粉的条件，童湛言也还算满意。
　　上午去完训练室，下午童湛言就跑了一趟主城，去店里问了问这两样作物的价钱顺便看了看终端。
　　价钱没什么变化，依旧在一百五到三百五之间，终端却让童湛言有些犹豫。
　　一个终端就算只是普通品牌也在一万左右，再便宜那就只能买二手，因为新的贵二手市场倒还挺大，但一个不需要终端崭新也更智能的摄像头却也只需要一万左右。
　　相较之下换个摄像头好像还划算点。
　　那些小白菜应该也能卖个十万左右，两个都买倒也不是不行，但肥料的事还没着落这一批番茄还不知道什么样，能省还是得省点。
　　周一的时候魔鬼王依旧没出现，那让班里的人更加确信他们的猜测，也让他们越发兴奋。
　　探索队来回一趟最少也得两个月。
　　一想到接下去两个月都可以不用看见魔鬼王那张脸，众人恨不得绕着操场跑它几百圈。
　　周三夜里童湛言再去了趟训练室后，心情也随之再次高涨，那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又已经长了不少。
　　长势最好那棵小白菜最大的叶子已经四指宽，长势最好那棵樱桃萝卜则已经快核桃大，一看就喜人。
　　但大概是乐极生悲，周六童湛言再去训练室时，预料中地再长一截并未出现，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还是他周三看时的样子。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草木灰和蛋壳粉的那点肥效彻底消耗殆尽。
　　童湛言并不意外，甚至早有准备，但真的面对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叹息间，童湛言回头看向另一边的那些番茄。
　　两个星期过去，它们身上幼苗的气息已经不见，状态最好的那五六棵苗长出的几根分枝甚至都已经快手指长。
　　差不多已经可以打叶掐枝。
　　这是件好事，却也是件让童湛言头痛的事，因为打完叶掐完枝之后营养能不能跟上直接就决定了花芽的分化。
　　有花才有果，如果花都不好，那果子只会更差。
　　这些番茄苗也就比小白菜它们晚换盆了个十天左右，小白菜它们现在肥效消耗殆尽，这些番茄最多也就再撑个十天左右。
　　祸不单行，童湛言回去的路上就看见本应该在探索队的魔鬼王。
　　没敢上前询问，童湛言绕道离开。
　　末了，他不忘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田新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夜里不能只他一个人睡不着。
　　夜里田新清果然没睡好。
　　不止田新清，第二天楼上楼下他们班的同学好多都跑来问他是不是真的看见。
　　确定是真的看见，知道魔鬼王没有加入探索队，一群人离开时都摇摇晃晃。
　　那让童湛言心情大好。
　　对这，同一屋见证了整个事态发展的清霁月给出的评价是“幼稚”。
　　心情好转间，童湛言做出决断。
　　他腾空背包，去了训练室，把留种之外的其它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全都拔了。
　　没有肥料就凭着水和光，就算再给它们半个月它们也涨不了多少，还不如果断点，卖了钱也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点肥料。
　　它们是已经指望不上了，那些番茄他却还是不甘心。
　　童湛言到时正是下午两三点，路上没什么人，店里倒是挺热闹。
　　方怡光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说话间频频看向里面的接待室。
　　接待室中有客人，对方好像挺生气，语气相当不客气。
　　进门，童湛言也朝着里屋看了眼。
　　这家店的那老板为人脾性挺和善，童湛言挺难想象他和人吵架。
　　屋内，那老板坐在沙发上一脸为难。
　　他对面，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脸涨得通红，“……你到底懂不懂？这东西和其它东西又不同，价钱不一样不是很正常……”
　　童湛言朝着两人中间的茶几看去。
　　茶几上是两个正正方方的锦盒，盒子开着，但盖子搭在盒子上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面对突然探头的童湛言，方怡光一群员工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注意到童湛言进了门。
　　方怡光连忙上前，“你来了，今天是？”
　　童湛言取下背包，拿出里面的塑料袋，“卖东西。”
　　方怡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童湛言用塑料袋装作物，但再次看见嘴角还是抽了抽。
　　作物何其珍贵，别人最差也拿个纸盒装，童湛言倒好，用塑料袋就算了，塑料袋还是不知从哪弄来二次利用的。
　　“咦？”袋子打开，看见是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方怡光没忍住出声，“这是在我们店里买的那些种子种出来的？”
　　“嗯。”
　　“你不是一个月前才买的种子？”方怡光讶然。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方怡光被问得一愣。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生长周期是相较于其它作物更短，但从播种到收获怎么也得要五十多天，这种子才买回去一个月，童湛言就收获了？
　　方怡光蹙眉，童湛言耍他呢？
　　童湛言一脸茫然。
　　方怡光打开袋子数了数，一共十棵。
　　童湛言买了十八颗种子，其中十二颗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一般人都会选一颗留种，这里有十颗倒是对上。
　　难道还真是童湛言种出来的？
　　仅仅用了三十天就种出来了？
　　“你稍等。”方怡光脸色连连变化间，提着袋子到一旁收银台前拿了工具开始处理。
　　东西拿出来，看清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本就满腹狐疑的方怡光没忍住再挑了挑眉。
　　童湛言那些东西里并不是没有成色一般的，但大部分成色都还可以。
　　特别是其中一棵小白菜，最少都有三十五克，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五年也没见到过几棵这种成色的。
　　用的时间比别人短，种出来的东西还比别人好……
　　方怡光没忍住再看了童湛言一眼。
　　童湛言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生怕他处理不当或者偷点似的守在旁边，而是正在他们存放蔬果的保鲜柜前闲逛。
　　童湛言上次来卖东西时明显是第一次，那时他也是这样。
　　童湛言明明就是个外城来的，这做派倒是……
　　仅片刻，方怡光已经脑补出一出真少爷落难的戏码。
　　思绪翻飞间，方怡光手上动作一点没停，托旁边的人帮着做了鉴定后，很快算起账，“……这三棵成色不错，给你按三百二算的，这两棵……加起来一共十二万三千。”
　　点点头，童湛言正准备问问肥料液的事，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的会客室就突然爆发一阵咆哮，“……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十五万是最低价。”
　　童湛言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朝着那边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快步向着那边而去。
　　进门，看见锦盒中装着的两个橘子，他心脏一跳，话脱口而出，“这个要卖？我买。”


第23章 
　　001.
　　话一出口，童湛言就知道自己冲动。
　　果不其然，那老者本来满含愤怒的一双眸瞬间一亮。
　　童湛言暗自深呼吸一口，试图弥补，“这东西看着挺好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好看？
　　所有人都看向那两个橘子。
　　拳头大小，圆溜溜，外表又是鲜艳的橙红色，倒确实担得上好看两个字，但童湛言仅仅是因为觉得好看就要买？
　　老者冷哼一声，“少来这套。”
　　他坐回沙发里，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你要也可以，二十万两颗，不拆卖。”
　　童湛言嘴角抽了下，刚刚不还“十五万是最低价”？他可都听见了。
　　两人对话间，白老板和方怡光也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童湛言是怎么回事，但并未出声阻止。
　　那老者姓金，钻研种植已经三十多年，是他们店自开店起就一直在的老客户。
　　他非常痴迷种植，也确实有点本事，大部分作物在他手里都能活，有那么一两样种得还相当不错，算是他们这一片个人种植圈里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特别喜欢新东西，一有点钱就会迫不及待地去买一些新种子来进行研究。
　　种植这一难题一直没被攻破，他也就是稍微比其他人种得好点的程度，所以大部分新种子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偶尔他也能种活些，每当这时，他们店就将迎来一场浩劫。
　　新种子通常都特别贵，再加上没有经验失败率也很高，成本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想要弥补损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种活后成熟的作物高价卖出。
　　可大部分人买蔬果就是为了抑制狂暴，有效的便宜的才是他们追求的，谁会愿意花远超普通蔬果几十倍的价钱去买个稀奇？
　　那两个橘子一个也就八十来克，他开口就要二十万，算下来每克都得一千多了，这谁愿意买？
　　他们店要是买下，那就得砸手里。
　　童湛言深呼吸，“十万，两个，你愿意卖的话我就要。”
　　他势在必得。
　　原因无他，因为橘子皮是很好的制作磷钾肥的材料，而磷钾肥可以说是所有果蔬开花结果阶段最为重要的补充肥料。
　　更重要的是，用橘子皮制作肥料和普通蔬果厨余制作的不同，用量相当省，光是这两个橘子制作的肥料省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用到果子成熟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用这世界的肥料液，但买蔬果太贵，一百多万，别说现在就算上辈子他也没这么多钱。
　　错过这次机会，那些番茄大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起听天由命的，也还有他的大棚他的考核。
　　听见童湛言十万的报价，本来都已经淡定下来准备要价的金老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十五万他都不想卖。
　　当初光是买这颗橘子的种子他就花了三万多，买回来后更是精心照顾了四年直到今年才开花。
　　他本来还挺高兴，结果就遇上落花病，满枝头的花就跟下雪似的哗啦啦地掉，到头来一共也就留了这么两个果子。
　　十万，他这几年用进去的肥料都不止这个价钱了。
　　“十二万三千。”童湛言再次报价。
　　“你个小辈子不想买就走开，别在这里讨人嫌。”金老已经有些生气。
　　童湛言耍他玩呢？
　　“我总共就只有这么多钱，就算我想再多给你些也没有了。”童湛言神色诚恳。
　　换以前，要有人跟他说他花个十万去买两颗橘子，他一定觉得对方脑子坏了。
　　可现在，却是他抢着要跟对方买。
　　金老愣了下。
　　他下意识打量童湛言。
　　三个月下来童湛言身上的病怏怏的气息已经淡去不少，人也结实了些，但远没到面色红润的程度，依然一看就是“外城来的”。
　　看出这点，金老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他已经在这和那老板磨了三个多小时，对方一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否则早就走掉……
　　看出他的犹豫，童湛言看向方怡光。
　　后者了然地去旁边拿了账本，“老板，他带来了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白老板还没来得及伸手，旁边金老就横插一手。
　　看见方怡光给童湛言的报价，金老没忍住挑了下眉，“三百二的樱桃萝卜，我怎么就没这个价？”
　　方怡光噎了下，赶紧转头再去把童湛言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端了进来。
　　金老平时就不是个好性格的人，一牵扯上种植那就更加讨人嫌，真要让他觉得他们杀熟，那屋顶都得被他掀了。
　　看见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金老脸上的不善淡去几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成色确实不错。
　　童湛言这些估计是一批里面状况最好的那几棵。
　　看见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白老板却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记得童湛言买种子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
　　童湛言只用了一个月，就让这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长到这么大？
　　而且如果他没数错，除了各留一棵做种其它的全部都在这了。
　　也就是说，童湛言不是一堆里面拔高个，而是种出来的每一颗成色都不错，这样的收获率……
　　童湛言注意力都在金老身上。
　　知道童湛言是同行并没让他松口，他反而越发斤斤计较起来，“不行，最低也得十五万，这些果子里面肯定有种子，我当初可是三万一颗买的，你这要开出三颗就赚了。”
　　童湛言直接打开自己的终端，把自己的余额展示给他看。
　　买完种子和土他就只剩三千多，用打赏租完训练室倒还剩那个五百，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就算他每天都只买最便宜的营养液也花了不少钱。
　　他终端里，现在距离三千都还差几十。
　　没想到童湛言会这样，金老愣了下，不过这下他也是真的看出来童湛言确实是没钱。
　　那让他犹豫。
　　他已经在这磨了三个小时，就算再磨三个小时意义也不大，店里要是不收他自己来卖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自己卖估计也就是这个价了。
　　虽然不甘心，但行情他还是大概清楚的。
　　“行吧。”金老松口，下一刻立刻又道：“但十二万五，你再转两千过来。”
　　童湛言没再浪费时间和他继续掰扯，直接打开转账页面。
　　见童湛言如此爽快，金老面色缓和几分，赶紧打开收款页面。
　　“感染率是多少？”童湛言最后确认一句。
　　白老板拿了桌上的鉴定单递给童湛言。
　　感染率46%。
　　童湛言付款。
　　旁边，方怡光已经很有眼色地去外面拿了店里的终端进来递给白老板。
　　“那我这边……”白老板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点点头。
　　白老板直接把钱转给金老。
　　确定交易，童湛言松了口气，弯腰就要去拿那两个橘子。
　　“盒子还我，我下次还要用呢。”金老赶紧开口。
　　童湛言嘴角没忍住再抽了抽。
　　这人真的是……
　　不过那两盒子对他来说也没用，童湛言只拿走橘子。
　　指尖触碰到橘子皮的瞬间，冰凉的触感立刻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橘子特有的香气。
　　已经喝了三个月营养液的童湛言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先走了。”童湛言把它们放进背包，转身离开。
　　目送童湛言走远，屋内，方怡光作势就要把那些番茄萝卜拿去保鲜柜。
　　“等等，我看看。”白老板制止。
　　对面，金老拍拍屁股起身，也准备离开，“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萝卜白菜？”
　　他还记恨刚刚讲价白老板说什么都不松口的事。
　　深知金老性格，白老板只笑笑，没说话。
　　金老离开。
　　白老板收起脸上笑容认真看了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成色确实不错，如果是他估计价钱会给得更高。
　　方怡光经常说他不会做生意。
　　“他有没有说这些……”
　　“就是之前从我们这里买的种子，我问过了。”方怡光没走，一直在旁边等着。
　　白老板讶然。
　　他们的种子？
　　那就是真的一个月就种出来了？
　　生长周期五十天的东西，三十天就种出来，这……
　　“鉴定做过了吗？”白老板忍不住朝着用药的方向想去。
　　试图攻破种植这一难题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大企业，而这一类人通常都更为功利，催长素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鉴定过了，基本都在四十五左右。”方怡光顿了顿，“这么说起来，这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感染率好像也没怎么增加。”
　　白老板怔愣了下，下一刻连忙起身去柜台查记录，种子珍贵，卖出去的每一颗他们都有记录。
　　他也记得童湛言这些种子好像本来就是四十五左右的感染率，可这怎么可能？
　　五十天的东西三十天就种出来，成色还这么好，本来就已经很稀奇，要是感染率也没怎么增加……
　　街道上。
　　童湛言正满脑子都是橘子的酸甜，远远地就在一家肉类零食店铺前看见正搬货的宁琅东。
　　“宁琅东。”童湛言打了个招呼。
　　宁琅东闻声看来，正准备开口，店里就有人叫他，他只能赶紧进去。
　　学校偷偷打工的人不少，以至于附近近些的店铺都把工资压得很低，宁琅东之前不在这，估计是换了工作。
　　童湛言记得上次遇上时，提起工作他脸色就不太好。
　　童湛言回到学校时，正是午休时间。
　　清霁月在宿舍，正准备睡觉。
　　“等等。”童湛言赶紧叫住他，然后反手从背包中掏出那两个橘子。
　　拿去洗了洗又擦干表面的水分，童湛言拿了其中一个，指尖插入屁股，用力一掰，橘子就成了两半。
　　随着橘子皮被撕开，水雾绽出，整个屋里都是橘子特有的香气。
　　童湛言还没吃到果肉，嘴里却已经感觉到那份酸。
　　童湛言递了半个过去。
　　清霁月接过但没吃，“你买的？”
　　童湛言不是很缺钱？
　　“嗯。”童湛言注意力都在自己那半橘子上，他已经迫不及待，“里面可能有种子，吃的时候小心些别咬坏了，种子我要，皮也别扔记得给我。”
　　听见种子两个字，清霁月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没动。
　　童湛言本可以不分给他。
　　这东西并不便宜。
　　“怎么不吃？”童湛言掰出一瓣正要吃，就发现清霁月还是没动。
　　“很贵。”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笑了起来，“下次你请我吃。”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橘子皮，种子都算是意外收获。
　　至于果肉，他倒是想摆脱那些营养液每天吃点正常东西，可现阶段那根本不现实。
　　橘子入口，一口咬下，酸味十足的汁水立刻在童湛言嘴里炸开。
　　橘子不怎么熟。
　　童湛言五官都酸到扭曲。
　　伴随而来的还有熟悉的苦涩。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再加上已经确定过感染率，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大惊小怪，但五官却因为酸涩而愈发扭曲，“好酸……”
　　对面，清霁月也已经拿出一瓣。
　　童湛言满含期待地看着。
　　清霁月递进嘴里。
　　“酸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摇摇头，一脸风轻云淡。
　　然后下一刻他就侧过头去，原本白皙的脖子耳朵迅速通红。
　　“哈哈……”童湛言笑地毫不客气。
　　002.
　　那橘子本来就苦，再加上不是很熟，苦味就更重，半个橘子吃完，童湛言嘴里全是酸和苦的味道。
　　他运气还不错，他吃到一颗种子，清霁月两颗。
　　其中一颗种子一看就没发育好，整个干瘪不说还畸形，童湛言直接把它扔掉，土和肥料也要钱，然后把剩下的两颗洗了洗晾了起来。
　　剩下那个他没再吃，而是拿去了对面田新清和苏烟然的宿舍，分给了他们。
　　算下来，这三个月里一直是两人照顾他更多些。
　　两人正准备睡觉。
　　童湛言说橘子是清霁月给的。
　　两人有些怀疑，这东西可不便宜，而且清霁月又没狂暴这里又不是清家驻地，他哪儿来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上再想这些，因为第一次吃这东西的他们五官开始不受控制的乱飞。
　　两人运气差，只吃出来一颗种子，不过种子还算饱满。
　　看完戏，童湛言回去宿舍洗了洗种子晾上后，就开始处理起那些橘子皮。
　　制作方式很简单，把橘子皮剪成小块装进瓶子里泡上水，然后等待它们自然腐化一个月左右就行。
　　有条件的话加些酵母进去进行催化，腐化时间会更短。
　　酵母童湛言是没有的，他只能尽量把那些橘子皮剪得细碎些。
　　此外高温也会加快腐化，所以做好后童湛言把它们放到了阳台能够直射温度更高的地方。
　　盖子童湛言没拧紧只是虚盖在瓶子上，因为这东西就像可乐一样会不停产生气体，处理不好甚至会爆炸。
　　忙完时，整个屋子都是香气。
　　童湛言洗了个手，下了楼，要把终端放回去。
　　之前他还犹豫到底是要买个终端还是买个不需要终端就能自己直播的摄像头，现在倒是替他省了事，哪个他都买不起了。
　　童湛言并未在训练室久留，放下终端又检查了下那各自仅剩一颗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后就离开。
　　至于橘子的种子，倒是不急。
　　主要那东西也急不来，直接种的话发芽率很低，想保证发芽率就得晾干水份后先泡上个几天把表皮泡软剥了再种。
　　他现在一共就三颗种子，肯定得慎重。
　　直播间。
　　中午，食堂。
　　正吃饭的杨洪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童湛言这是又不声不响地就关了直播间。
　　生长中的作物就算没有主播也很有看头，所以大部分直播间都愿意随时挂着，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除非意外状况，否则主播一般都会提前通知。
　　只有童湛言，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杨洪有点不满，但也没关直播间，而是就那么就着黑屏吃起东西。
　　纸箱墙、装水的盆桶、装土的大桶、训练用的垫子阻碍物，角落的杂物一堆又一堆。
　　晾衣架、千疮百孔还花花绿绿的盆……
　　童湛言这直播间绝对算不上“好”，可却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魅力，让他自从入坑就对其他人的直播间失去兴趣。
　　特别是曾经那些让他定闹钟都要准时观看的播种、收获，自从入了童湛言的直播间，不管其他主播如何煽情解说，他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可要让他说童湛言哪里好，他又说不上来。
　　观众的意见从来不听，直播间说关就关，还有之前那五颗番茄……
　　童湛言的问题他倒是一数一大把。
　　他怕不是有受虐倾向？
　　杨洪扒了口饭，他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有这毛病……
　　要不去看看医生？
　　他正琢磨，原本漆黑的屏幕就突然动了起来。
　　杨洪立刻看去。
　　直播间重新连线。
　　摄像头似乎有所察觉，原本盯着番茄苗的它回头看去。
　　角落，熟悉的人影放下终端后，起身走向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所在的位置，看着像是要巡视情况。
　　摄像头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杨洪也跟着看去。
　　童湛言这直播间养得最好的当属那些番茄，同一批种下同一批发芽的它们如今已经是一片茂密森林，但凡看见就没有不喜欢的。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其实长得也不差，甚至要比大部分直播间的长得都好，不过比起那些番茄来总归还是要差了些，所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番茄上。
　　杨洪也是。
　　算起来，它们再有个半个月应该就能收获了吧？
　　风扇，铁架，工业箱——
　　“噗。”杨洪一口米饭全部喷了出来。
　　粗糙的工业箱里除了两颗孤零零的身影赫然是一片光秃秃，哪里还有其它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影子？
　　听见动静，食堂中不少人都看来。
　　杨洪却完全顾不上他们，整张脸都快探进屏幕里。
　　他试图寻找，也许是他弄错了还有一个盆，可训练室就那么点大，看来看去也没找到第二个盆。
　　童湛言又换盆了？
　　小盆换大盆不奇怪，大盆换小盆图什么？
　　杨洪不好的预感已经涌上心头，还是固执地又找了一遍。
　　一圈下去，依旧没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杨洪早就已经被不好的预感包裹的一颗心跌落谷底。
　　童湛言搞什么？
　　“是我看错了吗？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是不是不见了？”
　　“是不见了。”
　　“主播这是把它们拔掉了？”
　　“可这不是才三十多天？”
　　“它们还能再长啊，为什么要提前拔掉？”
　　……
　　上百条弹幕几乎是同时刷出。
　　他们都是和杨洪一样即使直播间关着什么都看不见也依然留守的，其中更是不乏已经等了两三个小时的，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等来复播，结果看见的却是这样的一幕。
　　屏幕中，童湛言简单晃了一圈后就离开，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面对这，直播间顿时更加热闹，与此同时众人的情绪也开始有些失控。
　　他们是看着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一点一点长大的，虽然他们给它们的关注并不如那些番茄，可也一直看在眼里。
　　眼见着它们就这样被糟蹋，他们痛心疾首。
　　“主播到底懂不懂种植？”
　　“会不会是因为没钱用了？主播这个环境……”
　　“没成熟就拔了，这是有多缺钱？”
　　“作物可不是给你们这些掉进钱眼里的人赚钱的工具，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呀！”
　　“主播太过分了。”
　　“我之前还觉得这主播挺会种，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运气好点，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垃圾主播。”
　　……
　　眼见众人越说越难听，本来也挺生气的杨洪一时间倒有点犯懵起来。
　　这一幕，好眼熟……
　　古云扬是一个小时后发现的。
　　那会儿他刚和沈叶他们一起吃完午饭回去宿舍，正准备睡午觉。
　　打开直播间，看见那满屏的弹幕，他下意识就要屏蔽要先看看那些番茄苗，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些充满愤慨的字眼。
　　那让他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就悬了起来。
　　这一幕他眼熟啊。
　　上一次童湛言突然发疯把那些番茄分尸时，弹幕里也是这样。
　　古云扬立刻屏蔽弹幕朝着那些番茄看去，看清的瞬间，他松了口气。
　　这不还好好的？
　　古云扬作势就要打开弹幕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抽了下。
　　番茄对面，原本也郁郁葱葱的那个大盆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两个光杆司令。
　　古云扬眉头立刻皱起。
　　童湛言把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拔掉了？
　　古云扬立刻打开弹幕。
　　午休时间流量远比上午大，弹幕里很多都是和他一样吃完午饭一上直播间就发现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不见了的人，询问不断刷出。
　　古云扬努力分辨，还是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童湛言就如同以往每一次，不通知不解释，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成定局。
　　古云扬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要说生气，那肯定还是有的。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倒也没像上次那样气到想杀人，而且严格来说，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也确实已经可以采摘……
　　明白这一点的人其实不少，所以更多人只是惋惜，他们都觉得童湛言可以再等等。
　　只是发现时就已成定局，想要阻止都来不及，让他们颇为恼火。
　　下午，童湛言和田新清两人自主训练。
　　夜里，宿舍楼中气氛格外压抑。
　　童湛言问了一圈，才在众人幽怨的注视下得到答案。
　　下午他们已经去教师宿舍区确认过了，童湛言没看错，魔鬼王真的回来。
　　如果说之前他们知道可以两个月不用见到魔鬼王，高兴得恨不得绕着操场跑个几百圈，那现在他们就想去死一死。
　　之前他们可是高兴得毫不掩饰，就差敲锣打鼓庆祝。
　　依魔鬼王的性格，绝对会打击报复。
　　想明白这点，童湛言也很快再笑不出来，苏烟然他们尚且顶不住，更何况他。
　　魔鬼王不负众望。
　　周一上课后十分钟不到，他就让众人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他们特高兴他不能给他们上课这件事。
　　唯一让他们稍微好受点的，是魔鬼王虽然回来了但一班班主任却请假了，他们依然和一班的学生一起上课。
　　那让一班的人也体会到他们过的日子。
　　一年级有考核，所以一年级的老师全都很严格，但所有人里又属魔鬼王为最。
　　仅仅一节课，一班的人就如同小蝌蚪找妈妈般开始满世界找起他们班主任来。
　　003.
　　周四下午不是魔鬼王的课，童湛言夜里总算有力气去了趟训练室。
　　时隔五天，留种的那两棵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没什么变化。
　　倒是跟它们放在同一边的草莓、茄子、黄瓜又长了不少，已经可以换大盆。
　　长势最惊人的依旧是那些番茄，土里依旧还有肥力的它们几乎每一棵都已经超过三十厘米，好些叶片更是足有四指宽。
　　最让人高兴的是它们好些都已经看见花芽。
　　童湛言没动它们，决定等周六一起。
　　番茄需要打叶掐枝，但却不是一长出来就可以掐。
　　长分枝和膨发第一串花芽这个阶段也是它们从幼苗转变成成株的阶段，过早地掐掉反而会让它们误会自己还没到开花的时候，转而继续去长叶子和主枝。
　　周六，童湛言早上睡到自然醒缓解疲劳，下午早早地就过去。
　　去时，他带上那三颗橘子种子。
　　几天的泡发下来，它们的皮已经很松软，童湛言找出镊子，两三下就把皮扒掉。
　　末了童湛言拿出一块布一个一次性水杯，把种子包在布里放了进去，然后接了点水，保湿催芽。
　　处理完种子，接下去就是给那些草莓、茄子、黄瓜换盆。
　　之前腐化的土基本已经用完，新的土又还没到时间，童湛言用的是后来买的土。
　　草木灰他又烧了些，蛋壳粉也没忘。
　　花盆宇岩污已经全部种番茄，这次童湛言用的是垃圾桶，孔早就打好。
　　换完盆，童湛言把它们连同那些番茄一起全部浸了盆。
　　番茄放回原位，它们童湛言则在左边的架子下再开了一盏灯。
　　忙完，童湛言洗了个手，在那些番茄苗前蹲下。
　　直播间。
　　距离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被提前拔掉一个星期后，再次见到童湛言，弹幕评论里依旧不少不满的发言。
　　不过他们也多少看出来，童湛言是不会搭理他们的。
　　对这，一部分人被激怒继续骂骂咧咧，另外一部分却已经放弃。
　　归根到底，就童湛言这环境任是谁看了都知道他手头不宽裕，而且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本来也已经可以拔了，最多算是收获得有点早。
　　只要童湛言把那些小番茄照顾好，只要童湛言不那么对待那些小番茄，那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童湛言大概也是知道的，忙完后就在那些小番茄前蹲了下来，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它们。
　　童湛言开了防拍摄，他的脸就是一团模糊的雾气，但那不影响众人看出他的想法。
　　“其实主播才是最难过的那个吧，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是他亲自从种子一点一点拉扯大的，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我也这么觉得。”
　　“我刚关注那会那些樱桃萝卜就只有拇指高点，好几颗还长得歪歪扭扭的，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长到前段时间那样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怎么可能就那样拔掉？”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主播看着像是外城来的。”
　　“唉……”
　　“主播是在外城吗？外城的环境，那确实挺不容易的，平时三天两头不在，应该是在工作吧？”
　　“主播年纪不大就工作了吗？”
　　“外城是这样的，很多人活着都困难，更别说其它……”
　　“我以前自己种过，很多事真的只有自己种过的人才懂，都养成那程度了却不得不提前拔掉，那基本等于拿刀子往心口插。”
　　……
　　看着弹幕中逐渐多起来的感慨，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一群人都逐渐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直播间里蹲在地上的那个人，心情一时间都有些复杂。
　　明显才十几岁的身形，个子倒是高足有一米八多，可身上却没几两肉，脸他们看不见，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已经不止一次从他身上看出疲态……
　　生活很辛苦吧？
　　这个年纪就这样辛苦，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不难猜测，狂暴可不管他们是内城人还是外城人。
　　或许种植对于他来说可能还不只是赚点钱那么简单，更是一份希望，一份留住亲人的希望。
　　那样的事在外城太多太多。
　　多到不少人在那一刻都红了眼眶。
　　他们不应该那样苛责童湛言的，他已经做得很好，他已经很了不起。
　　他——
　　他一把掐掉了面前小番茄的花芽。
　　然后是除了最下方那根分枝上面其它所有分枝。
　　末了，他手圈住主枝往下一撸，一下撸下四片叶子。
　　众人一口气没提上来，那瞬间只觉眼前一黑。
　　下一刻反应过来他们连忙再看去。
　　他们一定是太难过了，难过的都产生了幻觉。
　　那些番茄长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有人作死去掐它们的叶子掐它们的花？
　　看清的瞬间，那种气喘不上来的感觉立刻再袭来。
　　他们没有看错，那也不是错觉，那个上一刻还让他们满心心疼的瓜娃子确实正祸害那些番茄苗。
　　他动作还奇快，抓住一棵，唰唰两下就撸下一大片叶子，然后反手就抓住另外一棵，又是唰唰两下。
　　不过片刻，他身边一片的番茄都已经变成脚底光秃秃的模样。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他几乎把所有花芽都掐掉了。
　　那可是那些番茄开出来的第一朵花啊！
　　它们好不容易才开出来的。
　　眼见着那双手已经伸向下一颗番茄，眼见着那些番茄正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动，那瞬间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们甚至都听见惨叫。
　　来自那些番茄苗的惨叫。
　　瓜娃子。
　　死孩子！
　　童湛言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那可是番茄啊，好不容易才长到现在这程度的番茄，童湛言就要这么把它们霍霍了吗？
　　“啊啊啊啊啊！”
　　“救命！”
　　“赶紧来个人阻止他吧！”
　　“天啊，他疯了吗？”
　　“打绿荫电话行吗？”
　　“绿荫又不知道他在哪？”
　　“别掐了，求求了，看得我好心疼，我的小番茄……”
　　“他失心疯了吗？来个人阻止他吧。”
　　……
　　看着那满屏的尖叫，屏幕后的古云扬和杨洪也忍不住歇斯底里起来，他们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上一次童湛言分尸那五棵番茄他们就已经疯过一次，再次发疯，那种感觉并没有因为有过经验而变得能被承受，它们反而更加强烈。
　　因为这一次的那些小番茄明显要比上一批那五棵好太多，上一批好歹还能看出几分营养不良，这一批却一看就长势良好未来更加不可限量。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它们已经这样努力了，居然还是没能逃过童湛言的魔爪。
　　童湛言这是要杀了它们呀。


第24章 
　　001.
　　“种植一直都是一件需要消耗相当多精力和耐心的事，我也是真的自己开始种植之后才知道居然这么辛苦……”言振文蹲在地上看着手边的小白菜幼苗，眼中都是温柔和辛苦劳作后的成就感，“你们可要好好的，只要你们好好长大，那我做的一切都值得——”
　　言振文说到动容处，声音正转向哽咽，就看见镜头后运营团队的人正冲着他挥手。
　　言振文面色不改，心下却有些不满，什么事非得这时候说？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言振文自然地抹了抹眼角，“我去洗个脸。”
　　说着，他向着镜头外走去。
　　离开镜头下，言振文脸上的动容迅速收起，取而代之的是眉头深皱，“什么事？”
　　没看见他气氛正好？
　　“你快看。”那人没有理会言振文的不满，赶紧把自己终端的页面发送过去。
　　言振文打开。
　　看清楚的瞬间，他眉头再是一皱。
　　对方发给他的是一个直播间，大六学长的种植间。
　　又是他？
　　和上一次的冷清不同，这一次对方直播间整个爆火，弹幕多到他根本看不清后面的画面。
　　“有什么——”言振文正准备让对方直说，眼角余光就在弹幕里瞥见“发疯、有病”之类的话语。
　　他挑了挑眉，关掉弹幕看去。
　　看清直播间里正发生的事，言振文眉头紧皱的同时嘴角也抿紧。
　　他并不是为那些番茄，而是为童湛言的不择手段。
　　童湛言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红？
　　他未免太幼稚。
　　要真这么容易，这办法他早就用了。
　　看了一眼对方正快速下滑的关注数，言振文关掉页面，“无聊。”
　　言振文转身就要回去直播间。
　　旁边一群人却一脸欲言又止。
　　“说。”言振文道。
　　“观众都跑去看热闹了……”
　　言振文走动的脚步停顿。
　　他立刻打开自己的直播间，果不其然，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正快速下滑。
　　训练室。
　　小番茄第一束花芽长出来后如果不及时掐掉，大部分营养就会优先供给它，这样会影响到后面其它花芽。
　　第一束花芽下方的叶子则都已经是幼苗时期的老叶，它们已经只会消耗营养，而且聚集在植株底部也会影响空气流通导致烂根，也需要打掉。
　　最后就是分枝，现在长的分枝过段时间长大了都会开花结果，理论上来说当然是留得越多越好，可前提是营养能跟上。
　　他现在虽然已经有了那些橘子皮，可那也只能说保证饿不死，根本不足以让它们大展拳脚。
　　所以那五六棵状态最好的苗他各留了两根最粗壮的分枝，其它苗则只各留了一根。
　　这次的苗情比上次好，童湛言准备让它们每一颗都结五到六串果子，这个分枝数已经足够。
　　至于多出来的花芽，到时候长出来再掐掉就好。
　　忙完，把接下来的叶、枝全部塞进一旁正腐化土的桶里，童湛言洗了个手，拍拍屁股离开。
　　至于直播间，不用去看他都知道会是个什么状况。
　　至于解释，直播间会闹得这么厉害，本身就已经说明他这做法在他们看来有多匪夷所思，这种情况就算他解释了会信的人也只有那么一小撮。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拿出实际结果。
　　番茄进入这个阶段长势就会很快，最多再一个星期花芽就会全部分化出来，两个星期内就能看见果子，是对是错到时候自见分晓。
　　第二天童湛言又去了一趟。
　　这次的主要目的是看看被掐掉了枝叶的伤口有没有感染。
　　情况还不错。
　　周一，一班班主任依旧没回来，魔鬼王代课。
　　对这，一班所有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整个无精打采蔫了吧唧。
　　有了他们做对比，童湛言一群人倒是好过了不少。
　　没了其它分枝和花芽抢营养，留下的分枝全部进入迅速生长的阶段，童湛言周三再去时，状况最好的那五六棵的分枝都已经快主枝粗。
　　与此同时本来的主枝也开始暴起花芽，最多的六七根，最少的也四五根。
　　刚长出来的芽还太小不好掐，童湛言没急着动手。
　　周六童湛言去浇水时，状况最好的那五六颗番茄花都已经开了两三朵，至于留下的侧枝，基本已经和主枝无异，甚至花芽都已经长出来。
　　浇完水，童湛言毫不犹豫地按照之前的计划再掐了一次花芽，每棵只留个五六根。
　　两次掐枝下来，那些番茄的主根更壮叶子更大，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相比其幼苗时期的茂盛，如今的它们头重脚轻伤痕累累看着确实有些丑。
　　欣赏完，童湛言不忘给每一盆番茄都加了一勺蛋壳粉拌进土里，以防止掉花掉果。
　　处理完它们，童湛言顺便处理了下其它几棵苗。
　　在几乎停止生长两个星期后，留种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先后开始长起花苔。
　　樱桃萝卜长势快些，花苔现在都已经快十五厘米，不过距离开花也还有点时间。
　　童湛言主要处理的是那两颗黄瓜，种下快两个月后它们终于开始长藤蔓，可以搭花架了。
　　棍子不好找，童湛言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找了根绳子从挂灯的支架上垂下把它们挂了起来。
　　它们之外，在近两个星期的保湿催芽下那三颗橘子种子也终于是发芽。
　　橘子和其它作物不同，是多年生的灌木，一般来说最好是地栽。
　　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不会这个时候去买种子，不过既然已经拿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忙完，童湛言向着操场而去，他和田新清他们约好要一起训练。
　　穿过小树林，走出宿舍区，童湛言正在满是人的操场中寻找，远远地就看见一排十多辆长途汽车从校门口的方向开了进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原本热闹的操场逐渐安静，所有人都看去。
　　车子很快在宿舍区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群和他们穿着相同制服的人下车来。
　　“是四年级的。”
　　人群骚动。
　　童湛言也忍不住跟着伸长脖子。
　　斯荻军事学院很大。
　　大几十栋的宿舍楼，能轻松容忍上千个学生以融合后的状态在里面撒丫子狂奔的操场跑道，近千个巨大的训练室，这些都还只是斯荻军事学院的一部分。
　　事实上训练室后围墙外围目所能及的那片山林也全部属于学校，只不过那边是二三年级开始实战训练后才能去的地方，据说那里面还养着异兽。
　　至于四年级，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已经不在学校，而是由各自的老师带队在外面实战，经常一去就是一两个月。
　　开学到现在都快四个月，童湛言还是第一次这么大量地看见他们。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身上也确实带着伤，看着像是刚从战场下来。
　　“应该是刚实战回来。”苏烟然不知从哪冒出来。
　　“那是不是一班班主任？”田新清正男主左侧一辆车。
　　童湛言立刻跟着看去。
　　人群中什么人正被从车上搀扶下来，他伤得相当重，走路都困难。
　　“他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苏烟然立刻想到前段时间魔鬼王不见的事。
　　“我去问问。”田新清说着就向着前方挤去，他对这些一直很感兴趣。
　　骚动并未持续太久，所有人下车后就各自回了宿舍，只剩操场中一群低年级学生兴奋不已。
　　特别是一年级的新生，他们还没有资格参加实战训练。
　　半小时后，童湛言和苏烟然正跑着，田新清就回来。
　　“从清家驻地那边回来的。”田新清跟着他们一起跑。
　　“清家？”苏烟然讶然。
　　四大家族各自镇守一边，不只是要防止异兽进来，身后更是他们头顶防护罩的四个罩门所在，异兽之中又不乏智力不低的，所以他们所在的地方常年都是战场。
　　四年级的学生虽然已经有过实战经验，但一般来说不会跑到这么前线去。
　　“清家前段时间不是派了探索队出去？那让他们一下子有点人手不够，所以申请了支援。”田新清道，“魔鬼王和一班班主任都是去帮忙带四年级学生了，两人轮守，一人半个月，不过一班班主任运气不好，他们看守的地方好像是被袭击了。”
　　“他没事吧？”
　　“好像伤得挺重。”
　　因为防护罩的特殊性，和四大家有关的战斗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令人敬畏的色彩，就算是田新清这个不愿意走这条路的人都不会随便拿这开玩笑。
　　童湛言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边早已看不见人。
　　因为四年级突然出现，整个下午一年级新生里都很热闹。
　　夜里时童湛言甚至没忍住问了问清霁月，身为清家的预定接班人，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不太清楚，清家要看守的范围很大，我一般都跟我父亲在主城。”清霁月道。
　　童湛言哑然。
　　“不过每年十一二月确实会有很多学校的人去那边报道。”清霁月顿了顿，“然后死在那边。”
　　自他有记忆以来，每年如此。
　　他小时候每每看见那一张张满是恐惧绝望的脸都特别害怕，但他父亲却一点不怕，甚至会小心地把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从废墟中挖出来然后亲自送去停放尸体的地方。
　　他小时候一直挺不明白，后来明白了，也就不再害怕。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防护罩内温度恒定，外面却还是四季轮换。
　　冬季会下雪，很多异兽会冬眠，所以每年入冬前的十月十一月和开春的二三月那些异兽都会因为需要觅食和生产而暴动。
　　而每年的十月十一月，恰好是他们学校毕业学生去前线报道的时间。
　　经验欠缺的学生遇上最残暴的兽潮，会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如果留在斯荻军事学院，毕业后他也有三年的兵役。
　　以他的能力，期末的考核都通过不了，更何况战斗。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那么久远之后的事的时候。
　　童湛言深呼吸一口，收了心思继续研究自己的种植。
　　002.
　　周一依旧是魔鬼王代课。
　　源悦鹏虽然回来，可明显不是能上课的状况，一班的人从满世界找妈妈变成天天眼巴巴地期待他能尽快好起来。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学生喜欢，童湛言周三去训练室路过教师宿舍楼时，远远地看见他拄着拐杖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进了训练室，童湛言嘴角也很快翘了起来。
　　几天过去，那些番茄基本都已开花。
　　小小的雪白的花朵如同点点繁星，把他这简陋的训练室都衬托得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童湛言给所有植物浇了水，然后一一拍了拍那些番茄授了粉，末了不忘把后面又长出来的新的花芽全部掐掉。
　　按时间来算，土里的肥效应该也快消耗，可他那些橘子皮还得要点时间才能用，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再让它们继续长新芽。
　　忙完，童湛言早早回去。
　　第二天第三天童湛言夜里又都去了一趟。
　　上一次番茄不多所以集中两次授粉就行，这一次番茄多，得多授几次粉，这样才能确保所有花都授上粉。
　　授上粉的番茄花很快就会自然干瘪脱落，周六童湛言再去时之前繁星点点的场面已经被满枝枯花取代。
　　枯花后，是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绿色宝石。
　　看见它们，量是童湛言也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
　　上一批番茄他到底是从中间接手不算是从头到尾种活，他那些东西到底能不能用没个准话，但现在，他高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
　　接下去就等大棚。
　　然后他就可以大种特种。
　　思绪翻飞间，童湛言忍不住计算那些橘子皮腐熟的时间。
　　它们最少都还得一个星期才能熟。
　　这些番茄现在却已经进入需要大量补充营养的阶段。
　　一个星期的差距，迟了点，但也不算太迟。
　　来得及。
　　又在那些番茄旁蹲了会儿，童湛言起身看向身后。
　　其它樱桃萝卜小白菜拔掉四个星期后，剩下的那两棵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终于是陆续开花。
　　小白菜的花是黄色，樱桃萝卜的是白紫色。
　　因为后续营养跟不上开花基本靠消耗自身的营养，花开得都不大，主株底层的老叶也开始变得焦黄，但终究是开了。
　　童湛言这次没像对待番茄那样一顿扇，而是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小毛笔，把毛刷在掌心怼了两下把毛怼散，一朵一朵授粉。
　　这两样作物花的结构和番茄不同，拍打并不能保证授粉，它们最好的授粉方式是利用风和蜜蜂。
　　风他这倒是有，但他有些不放心，毕竟它们就这么一棵，而他经不起失败。
　　忙完时，已经是八点多。
　　童湛言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趁着还有时间把那两颗茄子和黄瓜也进行了打枝。
　　种子活性差，土里又没什么营养，两个月下来那两颗茄子也就三十来厘米，黄瓜的藤蔓倒是五十多厘米，可叶子稀疏得他都担心它到底能不能开花。
　　这种情况下分枝老叶当然是不敢留的，童湛言直接把那两颗茄子撸得只剩主枝，黄瓜也只留了一根主藤。
　　至于草莓，童湛言没动它们。
　　它们现在倒是都已经有七八片叶子，可每一片叶子都长得非常短小，以至于童湛言都有点弄不清楚它们到底想干吗？
　　按道理来说它们应该要开花了的，可到现在连个花苞都没看见。
　　童湛言忙完时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他赶紧回了宿舍。
　　洗漱完，临睡前，童湛言不忘用热水浸泡装着橘子皮的那两个瓶子。
　　将近一个月过去，它们在经历了大量放气后，颜色逐渐向着棕色转变。
　　那是腐熟的标志。
　　就如同童湛言预料的那样，几天后，本该在这个阶段迅速膨大的那些番茄果子在长到绿豆大小后，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不再有动作。
　　童湛言心里着急，甚至动过要提前用那些橘子皮肥料液的心，但他到底还是老实打住。
　　没有完全腐熟的液体是会烧根的，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星期，直到那些橘子皮彻底变色，瓶子拧紧一夜也不再有气体溢出，童湛言这才赶紧带着它们去了训练室。
　　一个星期过去，那些本来都该长到拇指大小的果子现在也不过黄豆大。
　　橘子皮做出来的肥料液属于浓缩型，要使用需要以一比一千到一千五的比例稀释。
　　稀释完后则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来浸盆，让植物从根部吸收，另一种则是喷在叶片上，让植物从叶片吸收。
　　童湛言先是浸了盆。
　　二十盆番茄不是个小数目，光是一次浸盆就用掉了将近二分之一瓶。
　　童湛言心疼，却也没办法。
　　浸完盆，他又拿了个小喷瓶兑了些，要双管齐下。
　　不过浸盆容易，喷叶却难。
　　一般来说肥料的补充都要在开花之前，开花之后也可以适当补充，但却几乎都是以浸盆的方式不会再喷叶，因为花果沾了水是会坏掉的，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肥料来得本来就迟了，要是还不补够，果子肯定会受影响。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把所有番茄喷了遍后，童湛言稍作歇息，然后把喷壶里剩的那点水倒进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盆里。
　　之前浸盆剩下的水，他一点没浪费地倒进了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的盆里。
　　忙完童湛言回去时，已经是熄灯后。
　　上楼时，童湛言正好遇上下班回来的宁琅东。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
　　翌日，童湛言夜里再去训练室时，之前被按下暂停键的那些番茄依旧没有反应。
　　第三天，童湛言再去了一趟。
　　它们依然没有变化。
　　第四天，童湛言都有些担心了时，它们终于有了动静，再次开始长了起来。
　　童湛言狠狠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时隔一个月地看向了放在角落的终端。
　　大棚的事已经可以提上行程，搬家已然在即。
　　搬完家后他就不准备再开防拍摄了，而是准备像个真正的主播一样堂堂正正站到摄像头下。
　　开学到现在已经五个多月，距离考核已经只剩三个多月，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
　　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本来也都是为了接下去的这三个多月。
　　心下决然，童湛言打开直播间前却还是忍不住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他又是掐枝又是打叶又是掐花的，不用去看都知道直播间会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开直播间也算是他为接下去三个月做的准备之一，但他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记录他平时种植的工具，算是一种见证，方便他后面找学校或者被学校找到。
　　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始料未及。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
　　直播间打开，童湛言一眼就看见自己那些小番茄，摄像头正绕着它们巡航。
　　屏幕上，几乎霸占半个屏幕的弹幕正有序飘过，内容和谐，不见责备。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直播间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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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湛言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关注再掉回三位数他都不会惊讶，可看清的瞬间还是愣住。
　　一，二，三……五位数？
　　个，十，百，千……
　　七万多？
　　童湛言再三确认，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可再看去时那串数字依旧没变。
　　知道自己没看错，童湛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上一次看才七千多，虽然中间确实隔了一个月，但七千和七万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怎么会涨这么多？
　　而且他不是应该掉粉？
　　童湛言满腹怀疑间再往下滑去。
　　评论区不少高楼层的评论，几乎都是问答的形式，内容都是关于他掐花掐叶的。
　　童湛言粗略看了两条，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预料中地掉粉和责骂不是没有，它们确实发生过，而且因为这次事情发生时他的粉丝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小几百个，所以闹出的动静相当大，甚至一度引来几万人围观和讨伐。
　　他那同样翻了几十倍的评论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但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上次他的粉丝总量少骂完后直播间很快就冷清下来，这次却因为闹的动静太大不断有人听说不断有人涌进来所以讨伐一直持续。
　　一直持续的结果就是骂着骂着众人慢慢地就没了火气，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一件事，预料中的死亡并未来袭，那些番茄苗反而越长越精神……
　　特别是开花那个阶段。
　　看着那满屏的白色花朵，众人再多的火气都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和担忧。
　　一般来说，花开得越好得落花病的可能性就越大。
　　童湛言那些番茄花开得可谓是相当好。
　　003.
　　他们并未等来落花病，而是等来了童湛言的掐花以及巴掌。
　　他们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怒气瞬间再被点燃，可没等他们燃烧自己，那些番茄就已经开始出现授粉成功的迹象，花朵开始干瘪脱落。
　　他们再三确认，确实是授粉成功之后的自然脱落，不是落花病。
　　那让他们都已经冲到喉咙的火气噎住。
　　就算是不聪明，事情到了这他们也多少看出来，童湛言并不是故意伤害那些番茄，那反而可能是一种“种植手段”。
　　这念头刚开始冒出时，众人都只觉得自己可笑，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迫害作物反而是为了作物好。
　　他们都并不相信，所以他们试图用其它理由去解释那些番茄长得之所以那么好。
　　可眼看着大部分花都脱落，大片大片绿豆大小石般的小果子出现在镜头下，他们都沉默了。
　　不管他们信不信，那些番茄都确实越来越好了。
　　就如同不管他们怎么骂，童湛言都一如既往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一样。
　　沉默。
　　越来越多地沉默。
　　眼看着那些果子都长到黄豆大小，责骂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不解和好奇。
　　是了，好奇。
　　眼见着那些果子越来越大，他们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好奇起来，好奇它们最终到底能长成怎样一副光景？
　　他们会在听说童湛言“虐待”作物后就急匆匆地过来讨伐，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在意那些作物。
　　他们或许是因为喜欢，或许是因为狂暴，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意的。
　　一群在意着植物的人，在看见一群植物在自己面前茁壮生长后，怎么可能不在意？
　　童湛言的关注数也是那时候开始疯涨的，他们倒要看看童湛言到底怎么回事。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就只有一个想法，黑红这条路他怕是要走死了。
　　童湛言无奈地摇摇头，想想又释然。
　　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事实才是最好的解释。
　　他说得再多解释得再多，都比不上这些摆在眼前无法反驳的事实。
　　童湛言深呼吸一口，掐断直播拿着终端毅然向着门口而去，要趁着双休日提前去问问大棚的事。
　　他之前就查过一些资料。
　　这世界试图种植的人很多，但因为种子贵，大部分人都会先从盆栽开始，不过其中也不乏企业机构和家里有矿的，而这一类人基本倾向于直接上大棚。
　　相比起盆栽，大棚更有优势。
　　不过种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很多人折腾个几年亏掉一笔钱后慢慢地也就放弃。
　　童湛言的目标就是这样的二手大棚。
　　这个世界的大棚可不只是一个玻璃房那么简单，因为感染率的原因，大棚里所有东西都必须是经过消毒净化的。
　　舍得花钱的，一般还会配备整套的地下水循环以及模拟上古时期天气、温度的设施。
　　全新的没个大几百万根本下不来，二手的就便宜多了，一般小几百万就能租到。
　　童湛言想要的最优策略是租，毕竟未来什么情况还很难说，而且他那些小番茄卖的钱未必就够他弄个全新的。
　　童湛言到时，店里一群人正忙，看着像是刚进了货。
　　童湛言直接说明来意。
　　“大棚？”方怡光惊讶。
　　他们这个店就是买卖作物相关的，他又已经在这店里上了好几年班，当然不是没见过能种活作物的。
　　至于大棚，童湛言他们这一类人大部分都会奔着大棚而去，就好像那是他们这一类人的什么人生目标似的，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他惊讶的是童湛言居然这么快就打起大棚的主意。
　　“大棚可不便宜。”方怡光没忍住道。
　　“嗯。”童湛言只笑笑，没解释。
　　方怡光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停下手上动作拿出终端出门，“你等我会。”
　　片刻后，他回来。
　　“我们老板正在回来的路上。”
　　童湛言点点头，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半小时后，白老板从后门进来。
　　进门，看见童湛言，他带头进了会客室。
　　“他说你想要弄个大棚？”
　　“是想租一个。”童湛言重点提醒是租。
　　白老板把倒好的水放到童湛言面前，“你大概什么要求？”
　　“距离斯荻军事学院近点，一两百平就可以，但一定要有地下水系统和调节温度的功能，最好是连灯光也可以自己调节的那种。”
　　“调节灯光？”白老板讶然。
　　有地下水和控温的好找，大部分大棚都有，调节灯光的他却很少听说。
　　童湛言能把那些樱桃萝卜种得那么好，是因为灯？
　　心中疑惑，但他并未问什么，事实上大部分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来的人都有那么一两条自己的小手段。
　　金老有，他也有。
　　并不稀奇。
　　“对。”
　　白老板思索片刻，“这附近要转租转售的大棚倒是有几个，不过最近的过去也要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童湛言早有心理准备，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
　　一趟十分钟，来回就得半小时，他们午休总共也才两个小时。
　　“附近都是商业区和居民区，也没地方建大棚。”
　　童湛言想想，不再说什么。
　　内城寸土寸金。
　　“现在去吗？”
　　“走吧。”童湛言起身。
　　那些番茄块的话下个星期就可以摘了，采摘的过程大概会有半个月。
　　他得提前就把大棚定下来，不然等搬完家，剩给他的时间就连三个月都不到了。
　　几个大棚都在相同的地位，而且距离都不远，因为它们都在城市外围靠近斯荻军事学院外围山林的方向。
　　第一个大棚不大，总共也就百来平，看着应该已经转手了相当多次，虽然也有地下水和温控但各种设备都相对老旧，土的感染率看着应该也不低。
　　第二个大棚就大了，三百多快四百平，一共分了四个房间还配备一个休息室，休息室装修得相当豪华，一看就是大手笔。
　　价钱也相当美丽。
　　第三个三百平左右，也已经转手过几次，设备使用的痕迹相当明显，不过土看着保护得还算好。
　　第四个也是童湛言最中意的一个，两百平左右，相对较新，应该是第二或者第三次转手。
　　最让童湛言满意的是它虽然也没有调控灯光的功能，但是头顶却安了一堆相当密集的灯架，看样子原主也有在阳光方面下过心。
　　上古时期他们头顶可没有防护罩，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就算是知道也没用，毕竟他们也已经没办法再回到当初。
　　现在的太阳直射都能死人。
　　第五个可能一百平都不到。
　　大概是地方越小的越便宜所以租的人越多，设备相当老旧，室内看着也乱糟糟。
　　这五个之后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就需要走得更远，童湛言估算了下，直接放弃。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一直在琢磨。
　　整体看下来他比较倾向于第四个，但它的租金着实不便宜，半年起租，租金三百万。
　　六个月三百万，平均下来每个月就是五十万。
　　两百平的地，月租五十万，他以前世界最繁华的阶段也没这么贵。
　　更重要的是他那些番茄估计总共也就是个二十斤左右，就算成色全部都还不错，也就能卖个三百来万。
　　钱倒是够，但要就这么全投进去吗？
　　全投进去了肥料怎么办？
　　他现在是解决了那些番茄的肥料危机，他手头上依旧什么肥料都没有，仅有的也就是一点土木灰和腐化的土。
　　有了大棚他还准备大种特种，这要连肥料都没有，他拿什么去种？
　　或者先租个小一点的？
　　这事急不来，白老板也没追问，知道童湛言接下去要回学校后直接把童湛言送到校门口就离开。
　　进了学校，童湛言没有回去宿舍而是又去了一趟训练室。
　　他重新连接直播间，然后蹲到那些番茄前。
　　再次开始生长后，仅仅一天那些小番茄看着就又大了一圈，特别是它们还是一串串的，看着就更让人欣喜。
　　童湛言摸摸它们，快长吧，长大颗一点，最好是争气给他长个二十五斤。
　　只有这样他才能带着它们的种子搬去更好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能想办法弄到更多肥料，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它们以后都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
　　似乎是听到童湛言心中所想，那些番茄随着微风拂过，轻轻晃动起脑袋。
　　童湛言眉眼柔和几分，伸手拍拍它们。
　　乖。


第25章 
　　001.
　　像是听见了他心中所想，接下去一个星期，那些番茄就跟变魔术似的一天一个样。
　　周六时才指头大小，周一童湛言再去时最大的都已经有拇指大。
　　周三时，大部分番茄都已经被压弯了腰。
　　童湛言早有准备，甚至绳子都已经提前准备上，但真的看见时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
　　嘴角同样抑制不住勾起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作物开花结果，小番茄因为种子在市面上流传比较广，他们还算见得比较多。
　　可无论是哪个直播间，哪怕是百万粉的热门直播间，都从来没有过童湛言这直播间这样的大丰收。
　　别人是一大片叶子里面找果子。
　　童湛言每棵番茄留的花枝不多，可耐不住每一根花枝上的每一颗果子都发育良好，倒成了大串大串的果子里面找叶子。
　　那画面，让他们看得都血脉偾张都恨不得下楼跑个几圈。
　　种植联盟。
　　古云扬把花洒里最后一点水也倒干净后，有些忧心地看着地上那些刚冒头的嫩芽。
　　十五天前他就又已经播种，然后就如同上一次一样，足足十天之后它们才发芽。
　　童湛言只花了五天不到。
　　发芽到现在，又已经是五天。
　　童湛言那些番茄这个阶段第一片真叶都已经长出来，可他这些最高的都才两厘米，真叶就更别说了，甚至子叶都还没长匀称。
　　古云扬叹息一声，转身去放花洒间就要再打开童湛言的直播间。
　　童湛言直播间那些果子他也已经看见，那让他甚至都有些嫉妒。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看，因为那种程度的丰收真的不常见，恐怕就是徐老——
　　猛然回神自己在想些什么，古云扬用力摇摇头，把那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
　　徐老绝对是种植界的权威，拿他去和童湛言比，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古……古哥？”唐欣一巴掌拍在古云扬肩膀上。
　　古云扬吓了一跳，手里的终端都差点扔出去。
　　回头间，他才发现自己这种植间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沈叶和唐欣。
　　“你们怎么也不敲门？”
　　“我们敲了，你一直没反应。”唐欣道。
　　古云扬哑然。
　　“走吧，快开始了。”沈叶催促。
　　唐欣赶紧往门口走。
　　古云扬莫名其妙，“什么快开始了？”
　　正走动的两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徐老的公开课呀？”
　　“你傻了？”
　　古云扬怔愣，“徐老今天有公开课？”
　　沈叶和唐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不安，自从上一批番茄种植失败，古云扬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古哥，你……”唐欣欲言又止。
　　看出两人的担心，古云扬哭笑不得，但他现在真的有种深深的疲惫感不太想谈论这个，“在什么地方？”
　　说着，他带头向门外而去。
　　“第一大厅。”
　　出门，三人一路小跑。
　　徐老是他们第二联盟的镇店之宝，更是种植这一方面顶尖的权威，他开公开课，那当然不会有人愿意错过。
　　三人到时，足以容纳大几百人的大型宴会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前方，临时搭起的讲台上，徐老已经接过话筒。
　　三人赶紧找地方坐下。
　　“多的我也就不说了，今天这堂课主要是讲落花病……”徐老从来都是个实干家，一开口就进入正题。
　　也因为这，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众人都生怕错过。
　　听见落花病三个字，古云扬倒是一阵恍惚，他蓦地就想起童湛言那些番茄。
　　看见童湛言把那些番茄掐得光秃秃时他无比愤怒，但那把怒火烧完之后他却立刻想起一件事，童湛言上一批番茄也是这模样。
　　他之前还疑惑过什么样的意外才能造成那样的创伤？
　　现在答案揭晓。
　　那也让他想起他初见童湛言那直播间时花盆里掉落的花，那绝对是落花病，他可以肯定。
　　可童湛言的落花病就只掉了几朵花，然后就戛然而止。
　　这一次，童湛言那些番茄明明花开得相当好，却一朵花都没掉过。
　　两次童湛言都掐了叶。
　　是因为这？
　　“接下去是提问环节。”徐老坐下喝了口水，一个小时的讲述下来他已经喉咙干哑。
　　上百人齐刷刷举手。
　　徐老随便点了一个。
　　“前段时间一个叫言家的企业发布了个治疗落花病的特效药您知道吗？据说效果相当好。”
　　“买了，还在实验阶段，其它的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徐老说话间，直接再点了下一个人。
　　“关于落花病到底会不会感染……”
　　“落花病并不会直接感染，但同一批同一个环境种出来的作物只要有一棵爆发，基本就没有能幸免于难的。”
　　古云扬举手。
　　徐老一眼就看见他，“古云扬。”
　　古云扬深呼吸，“您觉得在开花之前掐掉一部分花芽、叶子和分枝，有可能抑制落花病吗？”
　　大厅一片死寂。
　　旋即爆发一阵笑声。
　　“这是什么？因为知道要死，就先把它们杀了。”
　　“他是谁呀？怎么什么人都混进来了？”
　　“徐老之前带过的学生。”
　　“嘘，少说两句。”
　　“就是那个种番茄得了落花病全死掉的？”
　　“这是疯了吧？”
　　嘈杂声中，古云扬一张脸迅速通红，他知道他这话听着真的很搞笑，可他还是固执地看向最前方的徐老。
　　徐老明显愣了下，“大胆尝试是好事。”
　　徐老说得已经很含蓄，但意思也已经很明显。
　　古云扬张嘴就想要说他是真的看见有人用这方法种好了番茄，但不等开口，旁边的沈叶和唐欣就赶紧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你晚点来找我一下。”徐老眼中有担忧一闪而过。
　　笑声讨论声中，提问继续。
　　古云扬挣扎了两下没能把身边两人推开，只得放弃。
　　“你……”沈叶满眼担忧。
　　因为狂暴，现在所有资源都倾向他们种植联盟，他们要星星其他人绝对不会给月亮。
　　十年前，因为联盟一致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们现在所在这片土地的土有问题，四大家就联手派出了上万人，硬是从上千公里之外弄回来了一堆土。
　　那次，光是筹划就筹划了三年，路上牺牲掉的人更是超过七千。
　　可结果却是他们什么成果都没拿出。
　　联盟所有人的压力都相当大。
　　古云扬是今年才终于申请到个人种植室的，结果第一批番茄就几乎全军覆没，压力大很正常。
　　好不容易熬到公开课结束，古云扬起身就要走，沈叶却眼疾手快拉住他。
　　沈叶眼中都是强势，“我陪你一起去。”
　　“去哪儿？”
　　“去看医生。”
　　古云扬噎住。
　　沈叶给旁边的唐欣递了个眼神，后者了然地上前准备拉住古云扬，今天就算是拖他们也要把古云扬拖去。
　　“……我推个直播间给你们，你们看看吧。”古云扬半天憋出一句。
　　说着他就打开终端操作。
　　“直播间？”
　　见古云扬没有逃跑的准备，唐欣打开终端看了看，“种植直播间？……怎么才这么点粉？”
　　随着那些番茄的结果，童湛言原本才七万多关注的直播间现在已经十万粉，但百万粉的热门直播间他们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他这点？
　　“你们看几天就知道了。”古云扬没解释。
　　就童湛言那些番茄，经营得好百万粉不说五十万肯定是有的。
　　可童湛言完全没有要经营的意思，再加上之前两次“迫害”事件，现在还能有十万关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咦，这些果子……”唐欣惊叹。
　　沈叶狐疑地看看古云扬，也打开终端。
　　训练室。
　　童湛言避开果子小心地把那些番茄用绳子挂在灯架上后，预估了下时间，照例提前发了条公告。
　　两天后周六的夜里，七点整，采摘。
　　正因为童湛言那“吊脖子”支架而热闹的直播间观众看见那条突然弹出来的公告都是一愣，因为他们中绝大部分都还是第一次见童湛言和他们有“交流”。
　　虽然这交流也简洁到就只有不到十个字。
　　下一刻，直播间瞬时更加热闹。
　　有讨论的，有试图和童湛言聊几句的，也有问童湛言那些番茄卖不卖的，再胆大点的甚至有直接问童湛言搞不搞抽奖的。
　　童湛言这批果子十五斤是绝对有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收到二十斤。
　　二十颗番茄，二十斤果子，这个产量说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会信。
　　那也让他们都有些眼红。
　　屏幕后，杨洪默默设定闹钟。
　　动作间他看向屏幕上那些不断滑过的弹幕时，眼中都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童湛言是个什么德行，估计没几个会守着七点准时到，而按照童湛言的采摘速度……
　　等他们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想象着那场景，杨洪犹豫起要不要提醒一句？
　　犹豫片刻，杨洪还是打开评论区。
　　他们毕竟一起挨过气。
　　评论区已经有人提醒，而且评论还不止一条。
　　杨洪仔细看去，爱吃鱼的小猫、仲夏疯好凉、想吃涮火锅……
　　果然都是熟面孔。
　　下一刻，杨洪狠狠松了口气。
　　骂也骂了，取关也取关了，结果却又自己觍着脸回来……
　　一次就算了，再来一次，就算明知道没几个人知道他依旧老脸烧红。
　　现在见大家都这样，那份尴尬倒是缓和几分。
　　002.
　　不过看见他们，杨洪倒是又想起之前的事。
　　这次取关他足足坚持了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他终究是没忍住回来看了看。
　　他实在是心疼那些小番茄，一想到它们明明长得那么好却遇上童湛言这么个疯子，他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一看之下，他那口气差点真没喘上来。
　　他取关时，那些小番茄分枝都还没长大，花芽更是被掐得一个没有。
　　他再看去时，那些番茄没死就算了，果子还都已经指头大。
　　而且还不是一两个，是满枝头。
　　甚至因为果子太多，番茄主枝都隐隐有了被压弯腰的趋势。
　　他当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不科学。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又开始沸腾的情绪，杨洪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看向评论区。
　　他觉得他们可以建一个群，被害者倾诉群。
　　周六，夜里。
　　童湛言掐着时间去了训练室。
　　临去时他不忘带上自己的背包，准备摘完就去街上。
　　大棚他已经决定好，就要那个屋顶有灯架的，他准备卖完果子就尽快付定金。
　　地栽不比盆栽，下一批他又准备种多些，再像现在这自己样搭架子拉灯肯定不行。
　　至于订金，这个世界没有植物补光灯这一说，他也还不清楚那些灯架上具体是什么口径的灯泡接头，对应的他能用的灯市面上有没有也是个问题，不提前做准备光是忙这些估计都得半个月。
　　他已经只剩三个多月，实在没时间用来浪费。
　　六点五十五时，童湛言把剪刀拿去洗了洗又擦干，然后走向一旁堆放着纸箱的角落，从里面找出一个大小适中的纸盒。
　　准备工作做完，童湛言再看了一眼时间，确定已经五十九分，他拿着剪刀和盒子走向那些番茄。
　　直播间，早就已经等在屏幕前的众人已经注意到他手中的纸箱，那让屏幕中一片热闹。
　　“不是吧，纸箱？”
　　“而且还是用过的纸箱？”
　　“这样不会被压坏吗？”
　　“那盒子的边角好锋利，果子会被划坏的。”
　　“别啊，好歹换个好点的盒子……”
　　……
　　众人正不安，就见童湛言蹲下，然后往兜里一掏掏出个塑料袋，一甩一拉灌满风就往盒子里套。
　　上一刻还在担心果子会被划坏的人沉默，他们的问题倒是被解决了，可塑料袋？
　　还是不知道第几次回收利用的塑料袋？
　　童湛言认真的？
　　然而不等他们回神，屏幕中童湛言一双手已经伸向面前的番茄，然后就是一阵“咔咔咔”的声音。
　　本就正因为那些塑料袋沉默的众人，这一瞬间大脑立刻再是一阵空白。
　　“不是，就这么开始了？种植总结呢？收获感言呢？”
　　“主播就不说点什么吗？”
　　“这就开始了？”
　　“我错过了什么吗？”
　　“其它时候就算了，采摘也这么任性的吗？”
　　……
　　咔咔咔的声音一直没停，仅片刻旁边的盒子整个底部就已经被果子填满。
　　摄像头本来在对面，这会儿却飞到童湛言身边。
　　它不太懂童湛言在做什么，它只知道小伙伴身上红彤彤的果子被拿走了。
　　它低下头，像是试图把它们还回去，可它没有手。
　　摄像头的低头，倒是让直播间观众有机会近距离看见那些果子。
　　和挂在枝头时不同，被采摘下来后的它们更显圆润。
　　看着它们，众人一颗心最柔软的部分仿佛被触碰，那让他们整个人都跟着酥软——
　　他们正触动，一把果子就被随意地扔进盒子里。
　　果子和果子触碰在一起，好几个甚至还蹦了起来。
　　他们心中的柔软瞬间化作杀人的冲动，童湛言就不能温柔点？
　　像是察觉到众人心中所想，摄像头抬头看去，就这片刻童湛言已经把附近几颗番茄都摘完，正向着前方挪去。
　　他的背影遮住大半个摄像头，但动作却并未停。
　　众人立刻再是一噎。
　　没有采摘感言就算了，童湛言还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了吗？
　　什么垃圾主播？
　　直播间瞬间一片焦急地骂骂咧咧。
　　童湛言走开。
　　他们才不要看童湛言，他们要看的是那些番茄。
　　童湛言并未挡住镜头太久，不是他突然转性变得搭理他们，而是他又已经把面前番茄成熟的果子采摘完。
　　再次被无视，众人顿时骂得更欢，垃圾主播。
　　但骂着骂着，众人心情却逐渐转向空虚和茫然。
　　童湛言的动作太自然。
　　自然得不像是在故意为难，自然得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他们发疯发狂的东西，自然得就好像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种植本来应该是这样吗？
　　那一刻，应该热闹的直播间突兀间就变得安静，因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让他们如此关注种植这个话题的原因。
　　因为爱好？
　　不，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亲人朋友爱人，因为那该死的狂暴。
　　更甚至，他们自己都是其中一员。
　　杨洪一下就发现众人的沉默，他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那并没让他作出什么感想，因为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静静看着屏幕后忙碌的人。
　　这一次番茄多，童湛言没再像上次那样两分钟就结束，那让咔咔的声音持续许久，那也让他逐渐想哭。
　　他父亲是护城队的一员，但不到四十就陷入深度狂暴。
　　陷入深度狂暴的人无法自己解除融合状态，基本都是一直维持巨兽的形态，那让它们的攻击力极强，想要控制相当不容易。
　　每当那时，其他人就必须做出选择，是放弃，又或者是送入专门关押这类人的收容所。
　　他母亲选择了放弃。
　　收容所并不便宜，而他们算不上富裕，没了他父亲的支撑，如果再加上一笔高昂的费用，他们的日子将变得相当艰难。
　　他们去收纳所看过，就是一个个放在地上巨大的铁笼，被关入其中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那已经不能说是人。
　　甚至连普通家畜都不如。
　　所以他并不怨恨他母亲，甚至感谢，因为他根本不敢想象往日那个会把他扛在肩上性格温厚的男人也变成那样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那之后，他就对种植很感兴趣。
　　他入坑十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杨洪深吸一口气，抽了张纸抹了抹眼角。
　　说来也好笑，十年后的如今他也步上了和他父亲同样的道路。
　　他参了军，被分配到就是他父亲曾经效力过的古家，他站在了他站过的岗位，然后在和他相同的年纪出现狂暴的症状。
　　唯一不同的是，他父亲直到深度狂暴才不得不离开岗位，而他在被发现症状后就调到了后勤部，如今每天最大的困扰就是下一顿吃什么，吃的时候用哪个直播间下饭。
　　他母亲还并不知道他的情况。
　　他也不准备告诉她。
　　那个年轻时无比坚韧的女人，年龄大了之后反而变得脆弱。
　　她已经不止一次问他她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就那样放弃希望。
　　“垃圾主播。”杨洪把擦过眼角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顺便不忘骂上一句。
　　他迟早被童湛言气得发作。
　　就算这次番茄比之前多，也不过多了四倍，全部采摘完也不过花了童湛言七八分钟。
　　忙完，童湛言回头看去时心情顿时大好。
　　收益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些，估计得有个七八斤，而这才是第一次采摘。
　　把剪刀放回原位，童湛言就把塑料袋捆上连同盒子一起放进了背包。
　　番茄太多，背包太小，放的时候还让他花了点时间。
　　这种幸福的烦恼他当然会不介意。
　　周六店里人挺多。
　　童湛言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就去了会客室。
　　白老板刚刚送走一批客人正收拾东西，见他进门停下手里的动作，“来了。”
　　“今天要点什么？”方怡光小跑过来，他们这些员工买卖的东西都是有抽成的，童湛言现在可是他的大客户。
　　童湛言把背包拿下，然后打开。
　　看见那纸盒，看见纸盒中熟悉的塑料袋，方怡光嘴角没忍住抽了下，紧接着眉头就不由自主地挑起，“小番茄？”
　　他记得童湛言来卖上一批番茄也就是三个月前的事，这是又熟了？
　　方怡光看向白老板，后者也正惊讶。
　　番茄倒是三到五个月一熟，但大部分人都要第三个月的后半个月才能收到果子，童湛言这却是才刚满三个月。
　　上一次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就比别人时间短，这一次又是——
　　没等两人惊讶完，两人思绪就被打断，打断他们的是随着童湛言把盒子放下把袋子打开而露出的那些番茄。
　　那些番茄基本每一个都拇指大小，果形颜色也都非常圆润漂亮。
　　那种成色他们不是没见过，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什么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这是第一次采摘？”白老板没忍住问道，第一批采摘成色是要好些。
　　“对。”童湛言熟练地在对面坐下。
　　坐下后，他倒是有点不安起来。
　　东西他是种出来了，现在的问题是感染率到多少了？
　　003.
　　果蔬感染率在60%以内都能吃，但超过50%基本就没什么抑制狂暴的效果，价格也会大打折扣。
　　每一次播种感染率都会增加，这个增加的比例没有上限，但一般最少都会多3%左右。
　　他上一批果子最低的感染率是44%，最高47%，他留种子的那两颗都是44%
　　以3%来算，这一批也属于卡线的一批了。
　　万一不止万一超过50%，那他的大棚……
　　童湛言不让自己深想，他已经尽了力，接下去也只能听天由命。
　　“我去拿东西。”方怡光赶紧跑出去拿东西。
　　这个月他的销量绝对全店第一。
　　白老板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拿到自己面前，然后掏出手套戴上小心地查看起来。
　　方怡光很快带着三个大盆回来，然后也加入筛选。
　　对面，眼见两人一个一个地看，童湛言很快坐不住了。
　　倒不是担心感染率，而是两人那架势没个两三小时估计忙不完。
　　上次只花了一个小时，他屁股就都坐痛。
　　又坐了会儿，眼见两人一点提速的准备都没有，童湛言没忍住起身去外面店里走动起来。
　　他没守着。
　　方怡光这人童湛言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能感觉出身上有种市侩的气息。
　　白老板给人的感觉却相当随和温厚，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当下的利益而偷奸耍滑的人，这也是他没去其它店的原因。
　　虽然这条街就这一家店，但走远一点也是有其它店的。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筛选完。
　　接下去就是鉴定。
　　童湛言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见方怡光端着两大盘子的样品进去后面的操作室时，掌心还是溢汗。
　　“这一批番茄是上一批那几颗留的种？”白老板没有急着算账而是和童湛言闲聊起来。
　　感染率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单价，鉴定没出来之前他不好随便开价。
　　起初的惊讶之后他也已经反应过来，童湛言这一批果子大概率是上一批留的种，那感染率估计不会低。
　　那倒是让他有些遗憾，难得成色这么好。
　　“嗯。”童湛言心不在焉。
　　白老板没再说什么，只陪着童湛言静静等待。
　　鉴定远比筛选麻烦，整整两个小时过去后，街上都没什么人很多店铺都关门时，方怡光终于出来。
　　“怎么样？”童湛言立刻问。
　　方怡光脸色有些怪异。
　　童湛言一颗心立刻往下沉去，原本因为紧张而发烫的掌心更是瞬间冰凉。
　　他要考虑那个不到一百平的大棚吗？
　　那大棚的土看着就很脏，感染率也不知道多少……
　　“基本都在43%到44%之间。”方怡光脸色越发奇怪，“你这一批的种子是上一批那些番茄留的吗？”
　　他怎么记得童湛言上一批番茄最低的感染率都有44%？
　　童湛言越种感染率越少了？
　　这怎么可能？
　　自打重启种子库，所有作物都是越种感染率越高，甚至因此好些原本已经启封的种子都因为消耗到所剩无几而不得不又进行了二次尘封。
　　童湛言真要是有本事把感染率越种越低，那估计今晚种植联盟和四大家的人就得把他们这一片包围。
　　童湛言原本都已经跌落到谷底的心猛然悬停，连带着呼吸也是一顿。
　　紧接着，他心脏回血，大脑也开始运转。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方怡光和白老板都复杂而惊讶地看着他。
　　童湛言道：“我之前专门留了一颗状态最好的用来留种，买种子的时候说是感染率才三十多。”
　　方怡光愣了下，下一刻吐出一口气，他就说。
　　白老板也愣了，旋即也松了口气。
　　童湛言这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
　　缓过劲，方怡光道：“那你刚刚那么紧张？”
　　“不是你一脸奇怪地看着我？”童湛言一脸无辜。
　　方怡光噎住，之前他确实被童湛言吓了一跳。
　　紧张的气氛散去，白老板连忙到一旁去算账。
　　就这么片刻，街上关门的店已经越来越多，这店里的员工也都到下班时间纷纷离开。
　　几分钟后，账出来。
　　“一共3724克，这一批成色都相当不错，单价给你开的260……”白老板道，“一共一百零二万多点。”
　　童湛言早就估算出来快八斤，对总价也大概有数，但真的听见“一百零二万”几个字时心下还是不由一跳。
　　一百万，别说这辈子，他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还是靠几斤番茄卖出来的。
　　童湛言深呼吸一口，大手一挥，“之前的大棚你帮我定下来吧，我要头顶有灯架的那个。”
　　白老板点点头，“那我明天约人过来？你看是上午还是下午？”
　　大手挥完，童湛言态度立刻转变，“你能跟他说说让他再便宜点吗？”
　　白老板愣了下，旁边方怡光却是直接被他这能伸能屈的转变逗笑。
　　回过神，白老板笑笑，“我尽量吧。”
　　“那就麻烦你了。”童湛言道完谢不忘煞有其事地画个大饼，“等我有了大棚，种出来的东西都卖你们这，咱们长期合作。”
　　这次白老板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童湛言出门时，街上已经只有两三家店还开着。
　　街上如此，街道之外的路上就更是空无一人。
　　这还是童湛言第一次这么晚走在这条街上，再加上终端里又还揣着一百多万，他都有点神经兮兮。
　　“童湛言。”
　　穿过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巷道，童湛言正准备加速，后方就传来声音。
　　童湛言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去。
　　宁琅东。
　　童湛言狠狠松了口气。
　　就他这点战力在这世界搞不好小学生都打不赢，小学生的灵兽好歹能打，他那灵兽……
　　不提也罢。
　　“刚下班？”童湛言和他并肩。
　　有了人陪同，他倒是不再紧张。
　　“嗯。”宁琅东狐疑地打量童湛言两眼，“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吗？”
　　宁琅东经常这个时候回来，倒是对走夜路一点没反应。
　　“去了趟街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到达宿舍楼下。
　　关灯时间都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宿舍楼一片安静
　　上楼，两人各自回房。
　　进门，童湛言一眼就看见清霁月床上亮着光。
　　清霁月难得的还没睡，而是在看什么视频，不过看着视频已经播放完，屏幕一片漆黑。
　　清霁月关掉终端，“怎么这么晚？”
　　“去了趟街上。”童湛言解释，“我那些番茄熟了，夜里采摘了下。”
　　清霁月没再说话，放下终端，看着像是准备睡觉。
　　童湛言放下背包，去阳台洗漱。
　　正忙着，童湛言就突然回过味来，清霁月这是因为他一直没回来所以才没睡？
　　童湛言叼着牙刷从门口探头看去，清霁月已经背对他这边躺下。
　　清霁月生活一直很规律，住一起几个月，除了上次他父亲的事，童湛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晚不睡。
　　想想，童湛言没去打扰，赶紧洗漱。
　　躺下，童湛言一时间反倒有些睡不着。
　　他之前没时间去想，现在却满脑子都是那些番茄的鉴定结果。
　　他很肯定他留种的那两颗番茄感染率是44%，可为什么这一批番茄却检测出了43%的感染率？
　　机器出了故障？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事实上部分黑心店家还会特意在检测仪上做手脚，好让检测结果偏高再以低价收购。
　　可把感染率往高了调可以理解，往低了调又是为什么？
　　方怡光他们自己都没发现机器坏了？
　　童湛言翻了个身。
　　这倒不是没可能。
　　要不再去其它店鉴定下？
　　上一批番茄牛的种子他还有，真要鉴定也不是不行，但……
　　童湛言犹豫。
　　根据现有的研究来看，作物感染率越低针对狂暴的压制就越强，很多人还抱有希望就是因为觉得如果能大量种出低感染率的作物说不定就能治好狂暴。
　　不过五十多年下来，感染率一直只有越种越多从来没有越种越低的。
　　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人能做到把植物感染率越种越低，哪怕只是低了1%，恐怕也立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童湛言越睡越睡不着。
　　因为对目前的他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甚至反而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


第26章 
　　001.
　　琢磨着，童湛言这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翌日他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
　　清霁月已经不在，他和白老板约定的是十点。
　　童湛言赶紧起床洗漱然后出门。
　　他到时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但会客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看着挺和气的女人，一个金老。
　　白老板正和他们说话。
　　见童湛言进门，他交待了句后出门来。
　　那女人就是大棚的拥有者。
　　“我已经和她商量过了，她说可以少个十万，或者你自己再跟她聊聊？不过行情确实就是这样，就算聊估计也少不了多少。”白老板提前和童湛言通气。
　　“好。”童湛言点点头，之前他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能少就已经是好事。
　　虽然对比起三百万来说十万或许不起眼，但三个月前十万都还是他全部身家。
　　“他呢？”童湛言看着金老。
　　“他来卖东西，正好遇上，就凑个热闹。”白老板有些无奈，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金老就是例子，“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去说说。”
　　“没事……”
　　童湛言正说着，金老就出门来。
　　他冲着收银台那边正忙着的方怡光几人吆喝一声，“怎么样，算清楚了吗？”
　　童湛言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那边桌上摆着一堆黄瓜。
　　不是超市常见的那种青皮黄瓜，而是更粗更短的黄白黄瓜。
　　黄瓜一共三十多根，其中二十来根都是歪歪扭扭或者两头细中间粗麻花似的，只十根左右相对匀称。
　　看着有些寒碜。
　　“怎么样，不错吧？”金老双手背背，一脸得意。
　　童湛言不好说什么，只笑笑。
　　“你这小辈子。”没在童湛言眼中看见惊讶也没听见奉承，金老有点不高兴，他背着手就向着方怡光那边而去，“怎么样，不错吧？”
　　童湛言不夸总有人夸。
　　童湛言失笑。
　　白老板也摇摇头。
　　白老板带头，两人进了会议室。
　　情况两边都已经清楚，简单的寒暄后，两边各自问了下对方的情况就说起合同的事。
　　半年两百九十万这没什么好说，主要是关于设备的维修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和后续退租的问题。
　　沟通完，得到童湛言这边确定要租的回答后，四人去了大棚那边。
　　金老也跟去凑热闹。
　　透明的玻璃墙壁，只有土没有作物的地面，以及右手边靠墙的工具小屋，大棚还是之前那样。
　　进门，童湛言把所有该检查的基础设施都检查一遍后，签了合同，付了五十万订金，然后配合着对方更改了防御系统的最高权利人。
　　“电费水费你自己缴就好，晚点我把账号发给你……”
　　“好。”
　　合同一式两份，白老板把属于童湛言那份发给他，“要再去店里坐坐吗？”
　　“不了，我再看看。”
　　几人并未说什么，童湛言一看就是第一次拥有大棚，迫不及待很正常。
　　童湛言把三人送到门口。
　　目送三人离开后，童湛言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心情复杂地回身看去。
　　从现在起，这大棚就归他了。
　　大铁门，做了防御措施的高围墙，这附近是一片工业区，而这大棚从外面看去也像个工厂。
　　进门，首先看见的是一片水泥地以及一套两层的小屋。
　　屋子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水电都通，能住。
　　屋子之后，才是足有三四层楼高占地面积巨大的大棚本体。
　　玻璃的墙壁，长长方方的体型，以及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的土地。
　　大棚的入口在小屋后。
　　门推开，泥土的气息立刻迎面扑来。
　　门口有一个小玻璃间，用于换鞋防止鞋子带进脏的土感染里面的土，童湛言入乡随俗套了鞋袋。
　　从里面看去要比从外面看大些，特别是整个大棚都并无柱子之类的阻碍物的情况下，就更显空旷。
　　童湛言没急着去看灯架，而是绕着大棚转起圈。
　　两百平，作为居所来说算得上是大平层，作为农田来说就有些局促了。
　　他现在有番茄、樱桃萝卜、小白菜、茄子、黄瓜、草莓和橘子七种种子，橘子暂且不提，其它六种下次播种他都准备种且准备都种它几百棵。
　　地方还是有点小。
　　至于具体要怎么划分这两百平，他得仔细想想。
　　绕完圈，童湛言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童湛言关了灯断了电，出去外面从小屋后找到梯子，然后爬上去看了看。
　　灯泡不止一种接头。
　　看得出来之前那房东也在光上下了些功夫，大大小小的灯泡密度挺高，但那些灯一看就是普通灯。
　　童湛言把几种灯泡分别拧下一个，又给每一种接头都从各种角度拍了照还录了像，这才下去。
　　他没急着回去，去工具间那边坐下，直接就上网搜索起来。
　　他第一次买的那落地灯是二手，店家都不是专业卖东西的，第二次那批灯的卖家倒是专业做灯具的，他直接就问起他们。
　　对方很快发来一堆参考资料。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起身找起卷尺。
　　工具间里很多工具房东都没拿走，这些东西倒是值点钱，但除了用来种植其它时候也用不上，倒便宜了他。
　　找到卷尺，童湛言再次爬上梯子，测量灯泡距离地面的距离。
　　隔着防护罩在隔着大棚的玻璃顶，童湛言不清楚阳光里植物需要的成分还剩下多少，他不想去赌，所以准备直接不计全靠灯去补。
　　这就是件相当烦琐的事了。
　　就算撇去具体光谱数值不说，光是瓦数、高度以及地面能照到的具体流明的计算都够他头痛，流明和植物之间的关系那就更是够他纠结。
　　流明不是亮度，不是只要能照到就行，而是得根据植物的需求来定。
　　冬夏两季的植物需要喜欢的照度就不同，这直接关系它们能不能生长好。
　　幸运的是他现在这些种子都是能在春天种的，所以只需要有一个固定的数值就好，不然他还得根据季节分区域。
　　反复测量反复询问，等他抬头时，都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他午饭都还没吃。
　　明天就是周一，得上课，童湛言又跟店家交流两句后，赶紧回去学校。
　　终端他直接带回了宿舍。
　　除了灯之外也还有其它东西要先买。
　　古家镇守区域内。
　　下班，杨洪去食堂吃完晚饭后回去宿舍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终端看了看。
　　童湛言的直播间依旧一片漆黑。
　　这样的情况从周六晚上童湛言采摘完就一直持续，到现在都已经一天多。
　　“搞什么……”杨洪有点不满。
　　不，相当不满。
　　那些小番茄可正在关键时候，一天的时间都够长大很多了。
　　童湛言该不会……
　　杨洪心底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他想到上一批那五棵被童湛言残忍分尸的番茄，但想想他又放弃
　　第一批成熟的番茄通常状态都最好，但第二批成熟的番茄一般来说量才是最多的，童湛言那些番茄粗略估计最少都还能收个十斤。
　　童湛言一看经济情况就不太好，就算发疯应该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发疯。
　　稍宽心几分，杨洪滑向评论区。
　　直播间一片漆黑，但下方的评论区却还能看见。
　　他昨天夜里留下的要不要建个群的评论已经有五六十条回复，爱吃鱼的小猫、仲夏疯好凉、想吃涮火锅这些人赫然在列。
　　杨洪加快脚步。
　　进门，找了地方坐下，杨洪立刻打开通信软件操作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崭新的被命名为“受害者联盟”的群就出世。
　　杨洪把群号发到他自己那条评论下。
　　建群这种事一般都是由主播自己来做，稍大些的直播间更是会有专门的群管理进行管理，用以带动直播间气氛和响应活动。
　　童湛言这，别说群了，直播间管理现在都还没有一个。
　　评论区之前那些质问责备他也还没有要处理的意思，现在都还那么挂着。
　　杨洪倒不是替童湛言担心影响不好耽误涨粉，而是一想到那里面还有他自己发的评，他就浑身不舒服。
　　童湛言直播间那些小番茄现在那长势，谁见了不说一声好？
　　那反倒显得他们这些人咋咋呼呼。
　　评论发出去没多久，杨洪就开始陆续收到加群申请。
　　就算童湛言不声不响就把直播间掐断，一掐就是一天多，等在直播间的人还是多不胜数。
　　没了直播间，评论区热度倒是更高。
　　杨洪全部通过后，也看向群里。
　　进群，冒泡，然后一群人就沉默了。
　　杨洪正疑惑怎么回事，下一刻就反应过来。
　　尴尬。
　　这太尴尬了。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取关后又回来的。
　　特别是之前那五棵小番茄时就在的，那更是已经骂骂咧咧两次又灰溜溜回来两次，这要是打脸他们脸都得被扇肿了。
　　“垃圾主播。”杨洪暗骂一句，然后硬着头皮开了口，“你们觉得他那批番茄一共能收多少斤？”
　　正望着屏幕暗自尴尬的一群人几乎都在瞬间领悟杨洪的意思，下一刻原本死寂的群瞬间就热闹起来。
　　“我估计最少都得二十斤。”
　　“不止，第二批我估计就能收个十斤，总共的话估计得超过二十二斤。”
　　“大胆点，二十二斤算什么，我赌个二十三斤。”
　　“二十三斤算什么大胆？我赌个二十三斤半。”
　　“那我赌二十四好了。”
　　二十棵番茄，二十斤果子，这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更何况二十五斤三十斤这种天文数字。
　　“他怎么也不做个抽奖？”
　　一溜的大胆不大胆间有人破坏队形，那瞬间抓住众人的眼球。
　　其他直播间确实有在收获之后做抽奖感谢粉丝同时也借机涨一波粉丝的做法。
　　“他什么时候搭理过咱们？”
　　正琢磨的一群人都是一噎，本来都忘记的尴尬瞬间被回忆起来。
　　有瞬间的冷群。
　　紧接着，一群人陆陆续续控诉起来。
　　之前的事就不说了，昨夜童湛言采摘完第一批果子之后反手就把直播间关掉，那让正处于兴奋中的他们心中的兴奋就像被一盆冷水猛地泼灭，差点没给他们郁闷死。
　　他们倒不是没看出来童湛言大概就一个终端，至于他把终端拿去什么地方，也显而易见。
　　可这种时候，童湛言晚一点去卖会死？
　　童湛言现在那直播间好歹也十万粉丝，流量更是因为采摘正高，在线人数当时都过万了，结果童湛言倒好……
　　一说起这事，群里的信息就瞬间99+。
　　杨洪没客气，跟着就吐槽起来。
　　等他一口气吐槽了个爽再看去时，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而群通知里已经累积了快两百条等待通过的申请。
　　杨洪心情复杂。
　　他快速在群里问了一句，找了几个时间更宽裕地给了管理，然后把申请的人全部放了进来。
　　一时间群里更是热闹。
　　主播他们见过，讨人厌的主播他们也见过，可这么气人的主播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
　　垃圾主播。
　　夜里，童湛言折腾到快十二点才终于把灯定下。
　　下完单，他顺便再买了些一次性水杯。
　　育苗到播种也需要些时间，他得提前准备起来。
　　此外还有一件事也该提上行程了。
　　他那批番茄现在长势正好，虽然整体还是寒碜了些产量也不高，但作为说服苏烟然和田新清的证据应该是已经够了。
　　他准备在第二次采收前，直接带田新清和苏烟然去训练室看看。


第27章 
　　002.
　　翌日，去教室前童湛言先去了一趟训练室，把直播间重新连上的同时顺便发了新的公告。
　　第二批番茄周三采摘。
　　童湛言准备周二带田新清他们过去，周二下午是文化课。
　　做好打算，童湛言课上提前和两人通了气。
　　“你就不能直说吗？”田新清满脸狐疑，童湛言神秘兮兮的。
　　“说不清。”
　　“远吗？”苏烟然问，童湛言也经常往学校外跑。
　　“就在学校里。”
　　苏烟然若有所思。
　　童湛言没再多说，回头看书。
　　动作间他就对上清霁月那张脸，清霁月不看课本正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清霁月好像有那么点期待。
　　“……你要一起去吗？”童湛言问。
　　他瞒着田新清两人的事清霁月知道，这会儿应该也猜到他的打算。
　　“好。”清霁月果断答应。
　　确定自己没看错，童湛言好笑，也就是这件事上清霁月跟他们像同龄。
　　严格算起来，清霁月和田新清他们才是同龄，他今年已经是大六……
　　莫名被扎了一刀，童湛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咬牙切齿，畜牧系那些混蛋，他早就已经跟他们说了要把自己养的东西关好关好，可他们却一直当成耳边风。
　　他们最好祈祷他别再有机会回去，不然他非得弄死他们不可。
　　讲台上，历史老师催人眠的声音还在持续。
　　讲台下，清霁月单手支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就开始咬牙切齿的童湛言。
　　童湛言表情还挺丰富。
　　童湛言一直是个非常耐得住的人。
　　他认准了的事就会一声不吭地埋头苦干，那在当时或许会有些不起眼，但当他们时隔许久再看去时，他一点一滴累积出的东西却往往已经到达令人惊叹的地步。
　　一如他那些番茄。
　　也是因此，他给人的感觉也一直偏向沉稳温和，倒少有这么表情活跃的时候。
　　周二傍晚，吃完饭童湛言就带着三人向着训练室而去。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会儿。”把门打开，童湛言提醒一句，他得先把直播间关了。
　　田新清两人并未着急，转动脑袋四下打量。
　　半学期都过去，他们还一次都没来过这边。
　　“可以了。”童湛言很快回来。
　　清霁月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也看出童湛言的意思，没急着进去站在一旁等待。
　　田新清和苏烟然对视一眼，收起笑容，迈步进门。
　　门口有箱子墙，需要往里走一段。
　　苏烟然在前，田新清在后。
　　拐过拐角，看清里面的状况，苏烟然脚下步伐不由顿了顿。
　　田新清好奇心被勾起，立刻快走一步。
　　看清的瞬间，他也是一愣。
　　下一刻，两人同时加快脚步向着屋里而去。
　　补光灯童湛言设置的自动关灯时间是下午五点，这会儿已经熄灭，但刚刚童湛言关闭直播间时顺便又打开了。
　　那样看得更清楚。
　　靠近，确定那些东西是什么，苏烟然回头看向童湛言，脸上都是错愕，“这是你种的？”
　　他对种植的关注算不上多，但现如今这环境下也不可能完全不接触，他很清楚种植的难度，自然也看出那些番茄的长势良好。
　　直接看去，那种震撼感也远比从直播间看要大得多，毕竟那些满枝头的果子就在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嗯。”童湛言走向那些番茄。
　　几天过去，之前还青红不接的那些果子又已经红了大片。
　　因为是第二批，这次红的量大得有些夸张，远远望去就像一片颜色靓丽的红绸，反而衬得那些绿叶星星点点。
　　童湛言就近选了些大的摘下，去厕所洗了洗，然后分给三人。
　　他自己只留了一颗。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里面那股苦味实在让他难受，再加上知道是为什么会苦，每次吃他都有种在吃什么有毒东西的感觉。
　　果子递到手里，感觉着水的冰凉和果子的沉甸甸，田新清两人再对视一眼，这次终于缓缓回神。
　　苏烟然揉捏鼻梁。
　　田新清嘴唇几次翕动，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你哪来的钱？”苏烟然先反应过来。
　　“来参加考核前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一共三万。”童湛言道。
　　原身居住的地方非常外围距离防护罩非常近，再加上房子也就是个土房，根本不值钱。
　　顿了顿，童湛言补充一句，“这已经是第二批作物，第一批只有几棵。”
　　苏烟然再揉揉鼻梁，“你疯了？”
　　他们一直挺担心童湛言，因为童湛言的成绩对比全班都算差，这一点童湛言自己应该很清楚。
　　这种情况下还搞这些，还用掉手里所有钱，童湛言有想过万一失败该怎么办吗？
　　他还以为童湛言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
　　“他早就知道？”田新清看向旁边安静吃着果子顺便吃瓜的清霁月。
　　童湛言告诉清霁月却不告诉他们？
　　“嗯……”眼见着两人脸色逐渐难看，童湛言赶紧再补充一句，“因为一开始种在宿舍阳台上，他看见了。”
　　两人脸色缓和几分。
　　但也没缓和多少。
　　起初的惊讶和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们脑子开始运转。
　　这就是童湛言“通过考核”的办法？
　　“学校不会承认的。”苏烟然皱着眉头看向那些番茄。
　　那些番茄长势很好，就算他这个不怎么关注种植的人都看得出来，可他也很清楚，这点程度还不够让学校破例。
　　“我知道。”童湛言道，“我已经在外面租了个大棚，接下去三个月我会再种一批。”
　　“大棚？”田新清哑然，大棚可不便宜。
　　“你——”
　　苏烟然还准备再说点什么，还有三个月，童湛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但没等苏烟然把话说完，童湛言就抢先说道：“我通过不了考核的。”
　　屋内瞬间死寂。
　　他们不得不承认，童湛言说得没有错。
　　这半学期童湛言不可谓不努力，可先天的条件不是半个学期就能弥补的，更何况及格的条件本来就相当苛刻。
　　他们通过考核的标准是综合素质判定四分。
　　这个数字看着不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在其它学校，他们这个年龄，综合评定能有三分那就已经属于中上，要是能过三点五分那绝对算是天才，整所学校的资源恐怕都得倾向他。
　　要是能有四分，那别说学校自己，地方估计都要引以为荣。
　　清霁月的九分多那绝对是妖孽级别的，根本没人会把他们和他放在一起对比。
　　童湛言淡笑着道：“我必须赌一把。”
　　田新清不语，他已经明白他劝不动童湛言，虽然在他看来两者同样希望渺茫。
　　苏烟然也沉默。
　　“尝尝看。”童湛言看向两人手里的果子。
　　就这片刻，清霁月已经像只仓鼠似的腮帮子一鼓一鼓间把自己的果子全部吃完。
　　两人低头看了看，没动。
　　童湛言眉眼柔和几分，“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他不愿意告诉两人，其实也有怕两人在他的事上消耗太多精力的原因。
　　特别是苏烟然。
　　003.
　　田新清本来就是内城人，而且看着家庭情况还不错，就算被退学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童湛言倒不担心。
　　可苏烟然不同，苏烟然也是外城来的。
　　苏烟然不怎么提自己的事，但半学期的相处下来他的情况童湛言和田新清也多少知道些。
　　苏烟然是单亲家庭，父亲靠着到处给人打零工赚钱，以外城的环境来说那并不容易。
　　他也并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每次通信都是那几句，吃了喝了没，成绩怎么样，要努力……
　　苏烟然成绩在他们班还算不错，可那并不代表他就绝对可以通过考核。
　　四分是固定的，就算这一学期所有人都不达标，学校也不会因此放低条件。
　　斯荻军事学院不收学费，但其它学校却都是收的，而且大多都不低，外城的尤其如此。
　　以苏烟然的家庭情况，如果被退学，他大概就没机会再读书了。
　　苏烟然压力本来就很大。
　　田新清挠挠头。
　　他再看看这训练室，快刀斩乱麻，“如果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那就去做吧，但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
　　“嗯。”
　　苏烟然看看手里的果子，叹息一声，“你这家伙……”
　　童湛言拍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童湛言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过两天可能还得请你们帮个忙，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搬不完。”
　　说着，童湛言满脸期待地看向清霁月，“小清清……”
　　清霁月真的超好用。
　　“咳……”田新清嘴里的番茄差点喷出来。
　　小清清？
　　田新清看向清霁月。
　　清霁月凉凉地看了童湛言一眼，“闭嘴。”
　　“哦。”童湛言立刻改正，“小月月。”
　　清霁月危险眯眼，童湛言想死一死？
　　田新清和苏烟然对视一眼，都不由挑眉。
　　清霁月平时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比他们这些需要考核的人还拼命，哪怕他们就住在对门就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也基本没什么交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清霁月跟人打闹。
　　闹了会儿，又让彻底缓过劲的田新清和苏烟然稀奇了会儿那些作物后，四人一起回了宿舍。
　　临走时，童湛言不忘把直播间重新打开。
　　知道他还有个直播间，回去的路上田新清和苏烟然都进行关注。
　　清霁月只一个劲往前走。
　　童湛言看去。
　　“已经关注过了。”清霁月道。
　　“什么时候？”童湛言记得他好像从没跟清霁月说过他的直播间叫什么。
　　不过他们住在一个宿舍，做点什么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清霁月知道倒也不算奇怪。
　　清霁月没解释。
　　直播间后，几人又讨论了下搬家的事。
　　童湛言倒是想尽快搬，但这事急不来。
　　一来是那些番茄不能挤压数量还多不好搬，二来这时候突然换环境很有可能会掉果僵苗。
　　童湛言的计划是等这批番茄彻底采摘完再搬，到时候直接搬盆子就行。
　　至于茄子、草莓、黄瓜，只能硬搬。
　　那几棵茄子、草莓、黄瓜明明就只比番茄晚一个星期左右种下，但因为用的土就是买的土，肥料也只有草木灰、蛋壳粉和他浇那些番茄时偶尔剩下的一点橘子水，长势相当缓慢。
　　都快三个月了果子也才一点点大，距离成熟估计最少都还得二十天。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倒是都已经结种，童湛言准备这一两天就采摘。
　　周三夜里，童湛言提前过去。
　　眼见着种子差不多成熟后，童湛言一个星期前就停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浇水，如今它们叶子都已经有枯萎的迹象。
　　特别是花苔，基本都已经干了。
　　童湛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A4白纸，小心地以枝干为中心做出一个喇叭包住花苔，然后用剪刀把花苔部分整个剪了下来。
　　过于干燥的花苔随着他的动作撒下一片黑色的颗粒，那就是它们的种子。
　　童湛言小心地揉搓了下花苔，确定所有种子都剥落后，把它们连同残叶分别倒进两个杯子。
　　种子刚刚将杯底遮住，看着就只一点点，但两者种子都不大，就这么一点点也已经有一两百颗。
　　装进杯子后童湛言就没再动它们，准备就这样再晾干两天，收收水。
　　那样才能储存更长时间。
　　童湛言转头去看那几棵茄子、草莓、黄瓜。
　　三样都已经结果，因为完全不准备卖纯粹是为了种子，除了草莓他每棵留了两个其它每棵都只留了一个果子。
　　就算是如此，它们也长得相当寒伧。
　　特别是那两棵黄瓜，童湛言之前还觉得金老种得不怎么样，现在看来他这两个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把这两天新长出来的叶子和花芽掐掉后，童湛言看了看时间，正好七点整。
　　童湛言拿上剪刀和塑料袋、盒子，走向那些番茄。
　　直播间。
　　“来了。”
　　“快看，开始了。”
　　……
　　看见童湛言，一群人瞬间严阵以待。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没看见上次的采摘，因为等他们算着时间回来时别说采摘完后的残局，干脆是直播间都没了。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向着评论区而去。
　　好不容易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知道童湛言居然已经采摘完，知道自己居然错过，他们免不了一阵愤慨。
　　童湛言能不能靠点谱？
　　其它时候也就算了，采摘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也这么任性？
　　然后童湛言有没有变得靠谱不知道，反正这次他们是学乖，早早地就等在屏幕前。
　　蹲下，放好盒子，套好塑料袋，童湛言手起刀落就是一阵咔咔咔。
　　“……他就真的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前别的直播间我嫌主播废话太多，现在吧，你倒是说句话呀！”
　　“这一批最少得十斤吧？”
　　“啊啊啊看得我好饿。”
　　“主播真的不搞个抽奖吗？我真的好想尝一尝。”
　　“想尝+1”
　　……
　　这一批的果子多，采摘起来也麻烦。
　　童湛言忙了半天也只摘完五棵。
　　不过换位置时看见那仅仅五棵就已经快装满一半的盒子，他心情倒是不错。
　　蹲下，他正准备继续，面前就多出个东西来。
　　眼见着小伙伴身上红彤彤的漂亮小果子就要被全部摘完，摄像头跑到童湛言面前，那模样看着像是要阻止他。
　　童湛言推开它，“一边去。”
　　这次的果子比上次多，一个盒子装不完，装满一个他又去拿了一个。
　　将近二十分钟后，童湛言终于把所有果子都摘完。
　　起身间，他看了眼那些番茄苗。
　　原本硕果累累的枝头现在已经只剩些食指指头大小的半青不红的果子，再加上一堆残枝，已经完全和之前的赏心悦目搭不上关系，看着倒有点惨兮兮。
　　这一次他照例留了种子，长势比较好的那五六棵苗每棵都留了两个。
　　随着其它果子被摘掉，现在就剩它们还星星点点的红着。
　　橘子水还剩一点，童湛言却不准备再给这些番茄用。
　　就算用了，剩下的果子生长速度也会很缓慢，成色自然也好不了，性价比太低。
　　正常来说小番茄是可以连续采收一两个月的，但因为这些苗前期就没养好，就别想了。
　　不过童湛言倒也没准备就这样放弃，土里还有余肥，也够剩下那些果子成熟了。
　　童湛言估算了下，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摘个三四斤，虽然成色差点，但应该也还能卖个几十万。
　　至于房租，这次最少都摘了十四斤，已经足够了。
　　“天啊，这得十四五斤吧？”
　　“绝对有了。”
　　“上次就得七八斤，这次又是十四五斤，二十棵番茄二十三斤的产量，这真的不是我在做梦吗？”
　　“主播真的没打什么药吗？比如催长素之类的。”
　　“打了催长素会死，这些苗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前面的别乱说。”
　　“你们别忘了，还有一批没熟呢，要是再加上剩下的，最少都得二十五六斤……”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震惊得无法言语+1”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别的不说，就这存活率就这采摘量，一般人能做到吗？”
　　“你还别说，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他年纪不大直播间条件也不宽裕，但手法却又这么熟练……”
　　“这种采摘量只有种植联盟的人能做到吧？至少我就没在其他直播间看见过。”
　　“可种植联盟的人有必要搞这一出吗？目的是什么——”杨洪正编辑内容，眼前的屏幕就是一黑。
　　紧接着就是直播结束的提醒。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杨洪缓缓把手收回，然后深吸一口气。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下一刻，杨洪掀桌，童湛言敢不敢再去买个终端？
　　掀桌完，杨洪熟练地把键盘捡了回来，然后默默打开受害者联盟。
　　果不其然，群里一堆人正排队掀桌。
　　杨洪挽起袖子就加入。
　　垃圾主播。
　　吐槽间，他忍不住有点子委屈。
　　别人的直播间都是主播哄着捧着观众，童湛言这倒好，他们一再让步就差好言好语地哄着了，他大爷依旧是我行我素。


第28章 
　　001.
　　越想越气，杨洪手速狂飙。
　　差评，必须差评。
　　店里。
　　金老正看着白老板和一群员工盘点他刚送来的第二批黄瓜，就看见童湛言背着个背包提着个塑料袋进门来。
　　“哼。”金老哼哼。
　　对童湛言这个小辈，他是有点子意见的。
　　倒不是因为之前那两个橘子卖便宜了，而是所有看见他这批黄瓜的人都挺惊讶，再不济也会多看两眼，这会店里所有人都围过来更是让他长脸，唯独童湛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不其然，进门，童湛言只随意看了眼盒子里那二十多根黄瓜就看向人群。
　　他这次带的番茄多，方怡光他们速度又慢，不抓紧点估计零点都回不去。
　　“方怡光。”
　　听见自己的名字，正看热闹的方怡光才发现童湛言居然来了，“今天……”
　　不等询问的话说完，方怡光眼睛就亮了起来，因为童湛言又背了他那个背包。
　　别人都把作物当宝贝，再不济也拿个盒子装，金老更是恨不得每一个果子每一棵蔬菜都单独用个锦盒，唯独童湛言每次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塑料袋都快成他的标配。
　　“番茄。”童湛言走向收银台。
　　方怡光赶紧上前收拾桌子，他一直算着呢，童湛言这第二批番茄也是该熟了，那让他还没看见东西就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有多少？”
　　童湛言背包可挺鼓。
　　童湛言把提了一路的袋子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去开背包。
　　方怡光满心期待。
　　会客室内，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金老听见两人的对话，起身出门来。
　　他倒是挺好奇童湛言能种出什么样的番茄来。
　　就这片刻，童湛言已经把背包打开，熟练地拿出里面的盒子和塑料袋。
　　方怡光立刻接过，然后打开。
　　看清的瞬间，他脸上笑容顿时更胜几分。
　　这一批的番茄个头不如上一批大，但每一颗也都接近拇指大，且长得相当红润匀称。
　　重点是量也不少。
　　金老伸了伸脖子，看清的瞬间有些惊讶，“这是你种的？”
　　“嗯。”童湛言早就注意到他。
　　“第一批？”
　　“第二批。”
　　“第二批？”金老脸色奇怪。
　　小番茄他也种过，甚至现在都有在种，所以他很清楚一般来说第一批成色最好。
　　童湛言这些番茄的成色可不差，这要是第二批，那第一批不是得更好？
　　就这片刻方怡光已经去旁边拿了盘子和手套过来，要一个个检查筛选。
　　“运气不错。”金老半天憋出一句。
　　他那些番茄也不是没有收成好的时候，不过他种了十多年了也就遇到过那么一两次。
　　童湛言没说话，只笑笑。
　　金老就特别不爱看童湛言这模样，就好像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你这批种了多少棵？”金老又问。
　　他最好那次一共种了五十多棵，到开花结果已经只剩三十多棵，算下来也差不多是这个产量。
　　“二十。”童湛言道。
　　正计算着的金老愣了愣，“多少？”
　　“二十棵。”
　　金老一张脸瞬间精彩无比。
　　他张嘴就想要说童湛言别开玩笑了，二十棵怎么可能有这产量，但不等他话出口，旁边另外两名员工就也过来帮忙。
　　童湛言喜闻乐见，赶紧把桌上另外一袋往他们面前递了递，他明天还有课。
　　看见童湛言的动作，几人包括金老都是一愣。
　　他们早就已经注意到童湛言放在桌上的另外一个袋子，但都并未多想，直到这一刻。
　　“那里面也是番茄？”方怡光先反应过来。
　　“嗯。”童湛言应了声。
　　旁边一人闻言，连忙打开。
　　袋子里面是个纸盒，纸盒和童湛言背包里拿出来那个一样，纸盒里面则是如出一辙用塑料袋包着的番茄。
　　童湛言背包里的番茄怎么也得七斤，这要再加上这些，最少都得十四五斤。
　　正走神的金老一张老脸迅速涨红，“这些也是那二十棵的？”
　　“是啊。”童湛言看去，这人怎么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个没完？
　　看出童湛言心中的疑惑，金老一张老脸更是烧红。
　　看看那些小番茄再看看童湛言，他不再说话，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会客室。
　　临进门，他不忘把门拉上。
　　对比起童湛言那些颗颗圆润的小番茄，他那些歪七扭八像是被人打了的黄瓜确实有点没眼看。
　　“哈……”
　　方怡光几人对视一眼，喜闻乐见。
　　自从那批黄瓜成熟，金老已经在他们店里显摆好几天了。
　　这下估计是要老实了。
　　童湛言莫名其妙。
　　这一批番茄比上一批多出一半还多点，就算帮忙的人多，算完账也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
　　总重比童湛言预料的还要多些，差一点点就十六斤，单价倒是因为成色没有上次好低了些，但胜在量多，算下来一共两百一十一万多。
　　这些再加上上一次的，两百四十万凑齐，童湛言收到转账之后直接就把钱转给了那房东。
　　不过这样一来他兜里就又只剩十四万多。
　　之前那些灯花了他快十万。
　　一是因为他这次买的数量多，足足买了一百多个。
　　二是那些灯是工业用灯本来就不便宜，他这次买的又是超大功率的贵上加贵。
　　忙完时街上已经没几家店还开着。
　　童湛言没急着走，又和白老板聊了聊，他想托白老板帮忙收购橘子。
　　“橘子？”
　　“橙子也行。”童湛言道。
　　“你想要多少？这东西在市面上可不多见，价钱估计会偏高。”白老板有些惊讶，童湛言自己就是搞种植的，怎么还去买？
　　“大概买个五十万的。”童湛言道。
　　白老板哑然。
　　他自己也种植，童湛言这批番茄产量很高，但两次番茄卖下来还剩下多少番茄他也大概能估算出来。
　　五十万，差不多是童湛言手里所有钱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也明白过来童湛言的打算。
　　童湛言大概是在上次那两个橘子里面吃到了种子，所以起了弄果园的心。
　　大部分水果的价钱相比蔬菜都要贵，倒不是因为它们对狂暴的压制效果更好，纯粹是因为它们是多年生风险大存活率低因此少见。
　　会买的，基本就只有不差钱纯粹追求稀奇或者喜欢那味道的有钱人。
　　种蔬菜和种果园，相对来说还是前者更赚钱，但后者能接触到的人往往更高层次。
　　“其它水果要吗？”白老板有些诧异，他倒是没看出来童湛言有这样的心。
　　“不要，只要橘子和橙子。”童湛言道。
　　“那我帮你问问，有消息再通知你。”
　　童湛言又交代两句，出了门。
　　今天结束得比上次早，路上还能看见些人，童湛言走的也就不急，一边走一边琢磨起接下去的事。
　　种子他已经有了。
　　大棚那边水电齐备，等灯到了安装上就只剩下松土了。
　　相较之下肥料依旧是头等大问题。
　　他已经决定把剩下的钱全部用来买橘子，但光是这一样肥料，就算再加上那些腐熟的土，种出来的作物最多也就是这批小番茄的样子。
　　那远远不够让学校为他破例。
　　此外，虽然他上次特意多买了些土并且早早地就开始腐熟，现在也确实已经能用，但当时他没多少钱，买的土根本不够让所有作物都用上……
　　混些其它土进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童湛言立刻就否决。
　　那样一来所有土的效用都会大打折扣所有作物都会受影响，还不如优先种一种。
　　可如果只集中用来种一样，那其它作物就依然只能用点草木灰和蛋壳粉……
　　橘子水之外，他倒是还有一个手段可用，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生长周期短，就算长得慢点一个月也差不多能成熟一批。
　　他可以先种一批，然后在成熟后立刻用来沤肥，作物沤肥差不多要一个月，速度快的话第三个月其它作物就能用上。
　　这办法他是肯定要用的，问题是前面两个月该怎么办？
　　幼苗时期对于作物来说是非常重要，如果幼苗时期就长得不好，那等长大了就算想补也是很难补回去的。
　　童湛言去训练室放完终端回到宿舍时，距离关灯已经只剩几分钟，他赶紧洗漱。
　　翌日，童湛言一上午都在琢磨。
　　临中午，童湛言都准备去食堂了，才发现教室里气氛有点奇怪。
　　“出什么事了？”童湛言问身后还在看书的苏烟然。
　　清霁月已经离开。
　　田新清在教室另一边和几个人说着什么，神情颇为兴奋。
　　同样的小圈子班里还有好几个。
　　“古家那边三个小时前被袭击了。”苏烟然有些无奈地收起书，这都闹了一上午了，童湛言现在才发现？
　　童湛言哑然，“情况严重吗？”
　　“挺严重的，异兽都进城了。”苏烟然收起书，“不过关键时候被打回去了。”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
　　异兽进城就代表必定会出现伤亡，虽然那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一想到那尸横遍野的画面他还是不寒而栗。
　　“走吧，去食堂。”苏烟然带头向着门口而去，“田新清。”
　　正和其他人讨论得起劲的田新清一步三回头地向着他们这边而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童湛言有些不解，“聊什么呢？”
　　驻地被袭击不算什么稀奇事，田新清以前也对这些事颇感兴趣，但少有这么兴奋的。
　　“有人上传了当时的视频，现在已经确认了，把那些异兽赶回去的就是杨帅。”田新清道。
　　“谁？”
　　“杨帅。”田新清道。
　　童湛言一脸茫然。
　　田新清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古家的杨洪杨帅啊，这都不知道？”
　　002.
　　童湛言试图回忆，但依旧毫无印象。
　　他有一部分原身的记忆，但那感觉就像一本读得不怎么熟悉的历史书，只在一些基础常识和重要情节有印象。
　　对这，他给田新清和苏烟然的解释是之前发烧烧迷糊了。
　　入学考试后他烧了半个月的事两人是知道的。
　　“古家那边一个挺有实力也挺有名的大队长。”苏烟然解释。
　　“岂止是挺有实力，那是相当有实力好吧，而且我特别喜欢他这人的一点就是够狂，不服就干。”田新清明显很喜欢那个叫杨洪的，“想当初他一个人就敢追着一个巢穴的异兽打，而且还硬是把那些异兽打得屁滚尿流打了回去，放现在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一个巢穴？”童湛言讶然。
　　一个巢穴最少都得大几十只异兽。
　　一打几十？
　　“只可惜后来也感染了狂暴。”田新清不负之前的兴奋，神色间多出几分落寞，气氛也随之压抑。
　　童湛言哑然。
　　“他现在还活着？”苏烟然问。
　　“嗯，说是现在在后勤部当什么仓库管理，刚刚那些异兽跑来的时候他正好在那边就帮了把手。”田新清调整心态。
　　“他应该没多少时间了吧？”
　　“嗯……”
　　苏烟然欲要再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狂暴无法治愈，就算出现症状之后再也不使用灵兽，最多也就是多托些时间。
　　杨洪退下来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古家。
　　满是建筑残骸的街道一侧，杨洪专挑一些人少的地方快速往前而去，要回去自己的仓库。
　　“杨帅……”
　　后方传来试探的叫声。
　　杨洪听见，但并未回头，反而走得更快。
　　可他的假装并未让对方识趣，眼见着他就要消失在拐角后，对方居然向着他这边跑来。
　　听见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杨洪苦笑了下，旋即一脸茫然地回头。
　　“真的是您……”跑来的人看着挺年轻，像是刚从学校毕业。
　　“有事？”
　　“没、没事……我就是特别喜欢您……”对方一张脸因为兴奋而逐渐泛红。
　　杨洪这个名字在古家这片地方也算是传奇了。
　　杨洪笑着揉揉对方的脑袋，“好好干。”
　　“嗯！”
　　杨洪转身离开。
　　拐过拐角，杨洪一秒收起脸上的笑容拔腿就跑，要回去自己那仓库。
　　刚刚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再经历。
　　因为前面遭受袭击，后面一大片建筑都空无一人。
　　走在那样的路上，杨洪松了口气。
　　他翻出终端，联系了养老院那边，提醒对面的人不要让他母亲知道他的事。
　　年轻时的果断，在长达三十多年的磋磨后终究变成一片化脓的伤口，如果再知道自己儿子也得了同样的病，她未必撑得住。
　　结束通话时，杨洪已经站在仓库门前。
　　他往仓库门前的躺椅上一躺，熟练地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角落堆满杂物的房间，垃圾桶、工业箱改造的花盆，因为已经两次采摘和掐枝而颇为惨烈的番茄。
　　童湛言这直播间还是之前的模样。
　　杨洪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本有些躁动的情绪随之平静。
　　夜里童湛言去了趟训练室。
　　之前晾着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已经可以收起来，童湛言直接用之前摘花苔的两张纸包了起来。
　　种子也需要呼吸，密封的环境久了会让它们失去活性。
　　直播间。
　　看见童湛言包完就那么随手扔回了纸箱上，弹幕间又是一阵热闹。
　　虽说种子不好卖但能种，童湛言那两包种子加起来少说两三百颗，这要换成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就是天价。
　　童湛言倒好，不准备盒子拿纸包就算了，包完了居然还用扔的……
　　处理完种子，童湛言看向那几棵茄子、草莓、黄瓜。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在被摘完花台后，剩下的部分早就被他拔起来扔进了腐熟中的土里，现在左边的支架下就只剩一盆空土和它们六棵。
　　那让它们看着越显寒碜。
　　茄子童湛言如同番茄那样掐了枝打了叶，果子更是一棵就只留了一个。
　　可它们并没像那些番茄那样争气，眼见着距离成熟已经没多久了也才巴掌长，形状更是歪歪扭扭。
　　黄瓜就更惨了，因为是爬藤植物叶子间隔远，看着就稀零。
　　它们那两个果子倒没变形，不过也就两指宽点。
　　那两颗草莓的叶子都被童湛言薅得只剩六七片，倒显得两个硬币大小的草莓颇大，乍一看还成了三样里状态最好的。
　　童湛言一一看了看，估算了下还有多久后，转头去看那些番茄。
　　就如同预料的那样，几天过去它们也只长大一点点，且其中很多明明就没长大却已经开始变红。
　　变红的果子就不会再长大了。
　　童湛言估算了下，发了个公告。
　　四天后采摘。
　　摘完就搬家。
　　临走，他带走终端，他定的灯已经到了，明天得去取，没有终端不行。
　　“搬家？”杨洪一直在线，几乎是立刻就看见那条公告。
　　这是要搬去大棚了？
　　杨洪讶然。
　　很多没钱的主播都是从几棵作物开始种，然后一点一点地累积一点一点变好，这不稀奇，但童湛言这直播间开播到现在也就五个多月吧？
　　五个月就从无到用上大棚，这速度也算是相当快了。
　　杨洪打开受害者联盟，群里果然已经讨论开。
　　夜里，童湛言和田新清、苏烟然说了灯的事，他想请两人去帮忙。
　　灯童湛言没让寄来学校而是改成了大棚所在位置，时间已经约好，东西会直接送到门口，但从门口搬进大棚还需要些时间。
　　田新清两人答应得很爽快，他们本来就对童湛言那大棚挺感兴趣，可一直没机会过去，这次正好过去看看。
　　回屋时，童湛言不忘问了问清霁月。
　　清霁月没拒绝。
　　翌日，傍晚一下课三人就出了学校。
　　从学校过去走路得十五六分钟，童湛言直接打了车。
　　他们到时距离送货时间还有半小时，童湛言索性先带着三人进去看了看。
　　清霁月以前应该就见过大棚，看着并不陌生，田新清和苏烟然两人却是第一次，看什么都充满好奇。
　　好不容易进去里面，两人也是东摸摸西碰碰。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回来。
　　“这么大片地方你准备都种上？”田新清问。
　　“目前是这样准备的。”
　　“就种你直播间那些作物？”苏烟然道。
　　“嗯。”
　　闲聊间，童湛言的终端响起。
　　灯已经送到。
　　童湛言连忙出门。
　　童湛言这次一共买了一百多盏灯，且都不是小灯泡而是篮球大小带灯罩和调节光谱的大灯，那足足装了七八个箱子。
　　见童湛言签收完，田新清和苏烟然正准备挽袖子开干，箱子就自己飞了起来。
　　童湛言笑眯眯地看去。
　　清霁月真的很好用。
　　看着那些箱子排着队自己飞进大棚后，童湛言拆箱一个出来试了试。
　　店家再三保证只要他没弄错接头型号就肯定能用，但不试试他始终不放心。
　　东西确实能用。
　　夜里的自习一直都是自愿原则，童湛言问了问三人，确定三人夜里都没事也不急着回去后，直接就开始安装起来。
　　装灯需要断电，三人倒正好给他打灯打下手。
　　灯很大，也相当有分量，再加上每装一个就得下来移一次梯子，一直装到快十点也才装了三十多个。
　　明天还有课，童湛言带队回去。
　　临上楼前童湛言绕去训练室，把终端放了回去。
　　那再次提醒他，他得尽快再买个终端。
　　接下去两天，童湛言每天一下课就往大棚跑。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跟了过去。
　　两人借口去玩，但到了地方后却是一个打灯一个帮忙递灯，几乎就没闲过。
　　童湛言并未说什么，只是记在心里。
　　有了两人的帮忙，效率确实提高，童湛言三天就把灯装完。
　　三天后，正好就是童湛言之前定下番茄采摘的时间。
　　夜里，他准时到达。
　　几天不见，之前已经不见什么红色的那片番茄又已经一片红，但这次的红却只是稀稀零零星星点点。
　　童湛言一如往常，到点就开干。
　　直播间。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守在屏幕前的人更多，那也让弹幕更加热闹。
　　“还别说，习惯了之后这种采摘方式看着还挺爽，咔咔咔的就是一大箱，好有成就感。”
　　“+1，感觉已经看不了那种摘一个说半天话的采摘。”
　　“那也得有主播那些番茄的产量才行啊，不然不得两分钟就结束？”
　　“哈哈哈……”
　　“这批摘完，应该还能再摘一批吧？”
　　……
　　直播间前，正因为盒子里不断多起来的果子而面露微笑的杨洪一群童湛言第一批番茄就在的人脸上笑容都是一僵。
　　他们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那一闪一闪的画面，那熟悉的咔咔的节奏……
　　杨洪晃神的功夫，发现右下角群头像在跳。
　　他打开看了看。
　　“……他不会吧？”
　　有人在群里没头没尾地发了条信息。
　　这个点群里的人都在直播间，只少数人注意到。
　　“什么？”
　　“啥？”
　　想吃涮火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仲夏疯好凉：“我也。”
　　爱吃鱼的小猫：“……又来？”
　　少数人里，显然上一批番茄就在的人更多，他们无一例外都在那一刻被勾起不好的回忆。
　　想吃涮火锅：“可是明明就还有那么多没成熟的小番茄。”
　　这话之后，群里一片安静。
　　是啊，还有那么多没成熟的小番茄。
　　可那又怎么样？
　　上次童湛言分尸起来可是毫不犹豫。
　　想吃涮火锅：“要不去说一说？”
　　长歌：“你觉得他会听？”
　　群里又是一阵沉默。
　　打破沉默的明显是个后面才进来的新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长歌：“最后的那些果子确实挺难长大。”
　　爱吃鱼的小猫：“那也不是他那么做的理由。”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看不懂+1”
　　“神神秘秘的。”
　　杨洪欲要解释，可临输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那些番茄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说童湛言丧心病狂辣手摧番茄？
　　上一次童湛言分尸那些番茄时那份怒火他至今记忆犹新，可然后呢？
　　童湛言这一批番茄比上一批种的还要好。
　　虽然他依然一想到就心疼，虽然他就算到现在了也没想明白提前杀死上一批番茄和这一批种得好有什么直接关系，可……
　　如果童湛言能越种越好的话……
　　杨洪觉得自己这种想法荒唐。
　　因为下一批能种得更好，所以上一批那些不那么好的果子就可以不要？
　　这就是暴殄天物，这就荒唐，这就……
　　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杨洪被自己这想法吓到。
　　作物多难种活，果子多宝贵，怎么能因为成色不好就不要？
　　而且童湛言哪来的自信下一批一定就能种得比这一批好？
　　他凭什么保证？
　　他一定是被童湛言气多了气傻了。
　　忧郁地研究狗：“再看看吧。”
　　群里不再有人说话。
　　直播间里。
　　就这片刻的工夫，童湛言已经采摘完。
　　这次也装了大半盒，但果子明显要比之前两次都小许多，最小的甚至才食指指头那么大一点。
　　这成色其实已经不错，如果是和其它直播间对比的话，但放童湛言这……
　　“我怎么觉得这些果子好差？我竟然敢用‘差’这个字……”
　　“确实差挺多的，我记得第一批几乎都有拇指大小，现在这，有之前的一半大吗？”
　　“胃口都让主播养刁了。”
　　“完了，这下我更看不下去其它直播间的直播了。”
　　“主播什么时候种下一批呀？”
　　“不是说要搬家？搬去大棚吗？到时候会不会多种一些啊？我想看辣椒，红彤彤的好漂亮。”
　　“主播——”
　　众人正万般感慨，面前的屏幕就是一黑。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熟悉的情绪开始在他们心口沸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早就已经习惯——
　　习惯个大头鬼。
　　童湛言能不能好了？
　　店里。
　　这一批番茄少，但分起来却比之前麻烦，毕竟参差不齐。
　　童湛言耐着性子在店里逛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几人忙完。
　　“一共2123克，不过这一批的成色……”白老板算账，“一共三十六万四千。”
　　第一批果子七八斤卖了一百万，这一次四斤多却只三十多万，差距不可谓不大。
　　童湛言早就有数。
　　收好钱，童湛言询问起橘子的事。
　　橘子腐熟还需要时间，得提前准备。
　　“没问到。”白老板道，“我认识的人我都问了一遍，甚至不认识有门路的我也托人去问了问，但都没听说哪里有橘子出售。”
　　童湛言哑然。
　　想想他问道：“金老那边呢？”
　　“已经问过了，他这一批总共就两个果子，下一批得明年。卖他种子的那人树更是在去年就死掉了。”
　　童湛言再度哑然。
　　他钱都准备好了，别到时候还买不到……
　　“要再问问吗？”
　　“问。”童湛言道。
　　第二天夜里，童湛言带了把菜刀去训练室，
　　进门，拖过两个大工业箱，童湛言往那些番茄前一坐就开始哐哐干。
　　左边的盆脱盆脱土，右边的盆哐哐一阵砍，分分钟就干掉一半番茄。
　　忙得热火朝天间，童湛言不忘停下看看手里的菜刀，菜刀就是比剪刀好用，快。
　　感慨完，童湛言起身到一旁把剩下的番茄搬到盆子前就要继续，面前就有什么东西撞在身上。
　　童湛言看去，是摄像头。
　　因为番茄被他拿走，它也跟着追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直接就撞在他胸口。
　　——在童湛言看来是这么一回事，在直播间众人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打得好！”
　　“上啊，摄像头，快打醒他！”
　　“啊啊啊，快来个人吧，这里有人疯了。”
　　“救命，他到底在干什么？那些番茄上还有那么多果子，他是看不见吗？”
　　“上啊，摄像头，打他。”
　　……
　　眼看着上一刻都还好好的那些番茄苗，转眼间就在童湛言的手下变成碎末，一群人都疯了。
　　童湛言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脑子坏掉了？
　　那么多果子啊，居然就这样被砍掉……
　　眼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就要全部被砍碎，摄像头用它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了想，毅然决然地挡在了童湛言和那些番茄中间。
　　童湛言忙完回头发现摄像头又跑到手边，直接一把抓住它把它放到一旁。
　　从摄像头看见屋里正发生什么的众人面对那只足以覆盖他们视野的大手，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那让他们越发抓狂。
　　直播间后。
　　杨洪一群上一批番茄就在的人都格外沉默。
　　看见童湛言突然就把那些番茄拔出来时他们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狂跳，这一批番茄苗多，苗上还没来得及成熟的小果就更多。
　　搞不好一些种植技术差的人一批苗从头到尾长的番茄都没这么多……
　　他们也想抓狂也想骂人也无比心疼，可这些之外他们却又意外的平静，
　　童湛言上一次剪掉那五颗番茄时也是这样，一点不犹豫，然后他就种出了一批更好的番茄。
　　这一次……
　　童湛言还能做到吗？
　　杨洪正走神，眼角余光就发现右下角群通知在跳，他下意识点开。
　　有人退群，而且不止一个。
　　杨洪怔愣，下一刻哭笑不得。
　　这多熟悉……


第29章 
　　001.
　　“有人退群了。”
　　群里有人说了一句。
　　杨洪看去，是一个叫长歌的，他是一开始就在的那批老人之一，更是群管理之一。
　　看见那信息，杨洪正准备开口，原本安静的群就猛地冒出数条回复。
　　“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明明就还有那么多果子……”
　　“他是哪根筋不对？”
　　“他有病吧！”
　　“给我气得心肝疼。”
　　“我看他就是脑子不正常……”
　　直播间那边的火焰终于烧到这边，两分钟不到，群里就已经99+。
　　眼见吐槽逐渐转向人身攻击，杨洪叹息一声，正准备解释，群里就有人先他一步发言。
　　“最后那一批的果子其实挺难长大的，他可能是想拔了然后尽快种下一批？要是下一批也能长成现在这样，我觉得其实也还行。”说话的人是长歌。
　　杨洪也是这么个想法，他立刻就要赞同，然而不等他发言，群里就炸了锅。
　　“因为想快点种下一批，所以就可以把那些果子浪费了？别开玩笑了，你知道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你知道有多少人靠着那些蔬果活命吗？”
　　“就算长势不好又怎么样，那也是可以吃可以救命的。”
　　“我看你脑子也坏了吧？”
　　“你该不会是他请来的托吧？”
　　“我家三个人为了给我爸买点蔬菜，每天起早贪黑地打工赚钱，可就算这样也时常买不到，他说不要就不要？他算个什么东西？”
　　“就算急着要种下一批，也没必要拔这一批吧？他不是都已经有大棚了？大棚里肯定有土啊……”
　　“你们别忘了，大棚都还是那些番茄赚来的。”
　　……
　　眼见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杨洪赶紧开口，“你们先别急，我觉得可以先看看再说，他这批番茄的产量你们也看见了，要是他每次都能种出这批番茄的产量，那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群主也帮着他说话？”
　　“我懂了，你们就是一伙的吧？”
　　“我们不是一伙的。”杨洪试图解释。
　　“脑残粉？”
　　“他也不过就是运气好点，这一批番茄产量高了点，就飘成这样？”
　　“跟你们家主子一起去看看脑子吧。”
　　看见那“脑残粉”三个字，杨洪原本还只一味苦笑的嘴角没忍住抽了起来。
　　他，脑残粉？
　　他要是童湛言的脑残粉他就把这键盘吃了。
　　想当初他那也是跳着脚骂过童湛言的，搞不好他比他们这些人骂得还要凶，他脑残粉？
　　“其实他之前还种过一批番茄……”爱吃鱼的小猫简单把之前的事讲了一遍，试图解释，“……我觉得他应该是真有点本事在的。”
　　“就算那样又如何？”
　　“这就是他可以浪费的理由？”
　　“好哇，原来都已经不是第一次……”
　　预料中的平息并未袭来，袭来的反而是更加强烈的怒火。
　　和面对童湛言时不同，杨洪他们这些人可就在群里，那让他们因为不被童湛言理会而无处释放的火焰瞬间有了突破口一般全部涌向杨洪几人。
　　一时间，群里都是骂骂咧咧。
　　长歌几人还在试图解释，可他们说一句的工夫其他人已经刷上几十句。
　　眼见情况彻底失控，杨洪果断打开群设置，全体禁言。
　　原本不断弹出新消息的群瞬间安静。
　　喷涌的火焰被掐断，短暂的安静后，退群信息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
　　有着童湛言直播间的流量，这群之前仅仅几天就已经超过五百人，这一刻退群信息也是几十几十的跳，仅仅片刻群里就已经只剩三百多人。
　　杨洪苦笑。
　　直播间童湛言不搭理，群杨洪禁言，怒火无处释放的众人一部分涌回童湛言直播间的评论区，更多人则涌向自己在绿荫的个人主页。
　　垃圾主播，他们跟他没完。
　　一时间，无数不知情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刷到相关的谴责，那让他们都茫然。
　　大六学长绝不狗带？
　　谁？
　　直播间，童湛言把所有小番茄苗都砍碎后把它们倒进了一个之前用来装土的桶，要进行腐化。
　　末了，他直接做起搬家的准备。
　　工具都收好，用过的土都倒回空桶里，支架拆掉，灯装回盒子，空出来的花盆、工业箱叠起来后能装进箱子的也尽量装起来……
　　那几棵茄子、草莓、黄瓜童湛言暂时没动，但特意留了几个箱子在旁边，要等明天搬家的时候再装。
　　就这么直接端出去太招摇。
　　那两包种子他揣进兜里，要带去宿舍。
　　搬家东西太多，混在一起容易弄丢。
　　一同带回宿舍的还有他留种的几棵番茄，要等回去宿舍了再处理。
　　摄像头童湛言是最后装的，连同充电插座一起。
　　等童湛言忙完抬头时，整个训练室已经一片凌乱。
　　他刚搬来时也是这样，而那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走向一旁放着终端的角落。
　　搬完家后他就不准备再开防拍摄，而是准备像个真正的主播去经营，因此直播间他得重新做次整理——
　　摄像头之前就已经断开，直播间主页屏幕一片漆黑。
　　童湛言看了看数据。
　　关注：141366
　　评论：42878
　　童湛言早有预测，但发现仅仅半个月关注数居然就又涨了快四万还是有些惊讶。
　　这些人倒是真的很爱看采摘。
　　童湛言点开后台。
　　看清的瞬间，他眼睛亮了亮。
　　他居然已经有了快三千的收益。
　　其中两千多都是绿荫给发的“工资”，剩下的三百多则是来自观众的打赏。
　　打赏都是小额打赏，但打赏的人挺多，乍一看去一大串名字颇为热闹。
　　打赏基本都集中在采摘那几天。
　　童湛言又看了看关注数，果不其然，采摘那几天数据都尤其高。
　　童湛言退回主页，准备先回去宿舍再继续琢磨。
　　正动作，眼角余光就瞥见关注数已经变化，140953。
　　刚刚不还141开头？
　　童湛言习惯性向着评论区划去。
　　看清评论区的盛况，童湛言只觉无奈。
　　又来？
　　这些人精力可真……旺盛。
　　出门，童湛言一边往回走一边粗略看了看比较热门的几条评论。
　　好像有人把他上一批番茄的事也抖落了出来，所以这次的骂骂咧咧更具指向性。
　　就算下一批能种得不错，那也不是他放弃那些果子的理由，那就是暴殄天物，他就该遭天谴。
　　更何况他能不能种好都还是未知数。
　　对这童湛言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在他们看来那或许确实是一种浪费，可在他看来那却是一种良性循环，而且他真的已经没多少时间。
　　叹息一声，童湛言不再纠结，重新发了一条关于搬家以及明天早上十点整重新开播的公告后，切换页面研究起终端来。
　　他已经决定好要买个二手终端。
　　大棚距离学校太远，再没个终端就太不方便，而且他也还是第一次用大棚，不能确定一切尽在掌握中，得多注意着些。
　　他现在兜里倒是还揣着五十多万，但钱必须花在刀刃上，只有度过了眼前这一关才有可能去想其它。
　　新终端太贵，二手市场倒是挺大。
　　童湛言自己对这没什么研究，上楼之后直接就去了对门田新清和苏烟然的房间，准备听听建议。
　　苏烟然对这也没什么研究，田新清却是一下就打开话匣子，各种型号各种功能数得天花乱坠。
　　童湛言最后也只买了个已经过时的。
　　田新清知道童湛言的情况，没说什么。
　　买完东西又聊了会儿，童湛言回了房间。
　　距离熄灯已经不久，清霁月看着像是已经准备睡下。
　　关上门，童湛言大尾巴一甩一甩地就凑上前去，“小清清……”
　　清霁月铺床。
　　“小月月……”
　　“有事就说。”清霁月坐下，他早就已经习惯童湛言这没事清霁月有事小清清小月月的毛病。
　　“我明天上午搬家，你有空吗？”童湛言满眼期待。
　　东西太多，其中还不乏重物，只他和田新清两人还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就算厚脸皮他也只能寻求帮助。
　　“可以。”清霁月心情复杂地看去。
　　童湛言那直播间他一直有在看，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的采摘。
　　他去过种植联盟，不止一次，那让他有幸见过“丰收”，但就他这个门外汉看来那些所谓的丰收和童湛言那些番茄就没什么区别。
　　童湛言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种植联盟却是齐聚了无数行业顶尖大佬还手握这五十年研究数据的专业人士。
　　按道理来说把两者放在一起对比都算是对种植联盟的一种侮辱，可童湛言却种出了和种植联盟不相上下的作物，是种植联盟不济？
　　因为一直拿不出成绩，种植联盟确实背负着不少骂名，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确实是所有人里种得最好的。
　　“别太在意。”清霁月道。
　　正因为清霁月同意帮忙而喜上眉梢的童湛言莫名其妙，“什么？”
　　“直播间。”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没忍住笑了起来，“谢谢。”
　　看不出来清霁月居然还会主动安慰人。
　　不过那句“别太在意”倒是让他想到一个人，之前给他打赏了一万的那个“勇往直前”。
　　那之后他好像就没再见过对方。
　　或许是打赏名单太长他没看见？
　　洗漱完躺到床上，童湛言再次打开直播间，这次他把打赏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自从那次打赏后对方确实没再打赏过。
　　童湛言有点失望，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对方对他的帮助，如果没有对方他未必能顺利走到现在这一步。
　　童湛言硬着头皮翻了翻评论区。
　　评论区也没见到人。
　　别是被吓跑了……
　　童湛言点击进对方主页看了看，对方最后在线时间就在半小时前。
　　对方没有在直播间留言的习惯，打赏好像也就他这一个直播间，所以他的直播间还挂在对方的主页。
　　童湛言放下终端闭上眼，脑子里却琢磨起抽奖的事。
　　很多直播间都有在收获的时候抽奖送作物的习惯，也许这次他也可以试试？
　　之前他太缺钱，但现在情况已经宽松很多，而且送作物的话也不算花钱。
　　到时候他可以送些作物给对方，如果对方那时候还在的话。
　　盘算着，童湛言很快睡去。
　　002.
　　翌日，周六。
　　吃完早饭童湛言就带着清霁月和田新清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训练室而去。
　　到达地方，童湛言打包那几盆作物，田新清和苏烟然则去附近找车。
　　片刻后，车开回来。
　　清霁月出手，按照童湛言的要求分别装车。
　　车子太小，那些苗又不能压，足足装了四车才总算装完。
　　到达校门口后，清霁月三人卸车和留守，童湛言则联系车子。
　　为了方便进货送货，白老板那店里有一辆小货车，童湛言之前就已经跟他说好借车的事。
　　童湛言考过驾照，但那在这世界显然没用，所以司机是由白老板赞助。
　　有清霁月在，装车卸车就是分分钟的事。
　　目送车子离开后，清霁月帮忙把东西搬进大棚。
　　眼见着最后一件东西落地，童湛言吐出一口气，这家算是搬完，与此同时他的第三阶段也正式开始。
　　知道他接下去有的忙，三人又留了会儿后就离开。
　　送走他们，童湛言再次踏入大棚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才挽起袖子开干。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茄子、黄瓜、草莓和那三棵橘子苗拿出来，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
　　路上他一直很小心，苗并未被刮蹭，果子也还好好的。
　　童湛言松了口气，然后把它们搬到了进门右手边的那个工具间旁边放着。
　　打了孔的花盆目前是用不上了，童湛言把它们放到门口，准备晚点拿去小屋那边放着。
　　同样打算的还有之前搭支架的那些铁棍。
　　没打孔的花盆童湛言留下，水还是得晾。
　　因为感染率的缘故，未经消毒的泥土对于作物来说是致命的，所以这里的大棚和童湛言之前世界的大棚略有不同，它们是有底的。
　　那让它们与其说是大棚，不如说是一个大些的花盆，因此很多东西依然得注意。
　　土童湛言没直接倒出来，而是挪到工具间附近的角落放着，准备等把所有土都翻上一遍后再具体做打算。
　　工具童湛言收进工具间。
　　准备工作做完，童湛言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五十。
　　童湛言心脏跳动了下。
　　他拿出摄像头，打开。
　　这个世界的科技相对他原来的世界要发达许多，摄像头并不单纯只是一个浮空跟拍的镜头，同时也是一台终端。
　　这摄像头不知道是原身从哪里弄来的，智能程度不高，不过倒也可以弹出光幕让他实时掌握直播间的状况。
　　童湛言还是第一次正式用这功能。
　　光幕弹出的瞬间，他就看见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出现在摄像头上方。
　　一米八多的个子，已经看不出什么病态但依旧能看出营养不良的身形，他的外形着实算不上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那张脸和他原来的脸一模一样，而原来的他从小到大可都备受老师同学关照。
　　童湛言连接终端，却并没马上开播。
　　他有点紧张。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到摄像头前，也不是第一次被直播间的人看见，但露脸却是第一次。
　　而且这次他是要作为主播去直播。
　　他倒是看过直播，但看别人直播和自己来那是两回事。
　　更重要的是，露脸直播也等于是彻底斩断了他靠考试通过考核的路。
　　他已经没有退路。
　　童湛言扒拉扒拉头发，又低头检查了下身上今早特意换地没有学校标识的休闲服，深吸一口气，开播。
　　杨洪一群人早早地就守在直播间前。
　　果子已经被收完，番茄苗又被霍霍掉，童湛言这直播间现阶段没什么可看，但他们都敏锐地捕捉到一件事。
　　童湛言之前也发过公告，但除了采摘是给出明确时间的其它基本都是简单说下要做什么的程度。
　　最后这条公告，童湛言却明确说了“十点”开播。
　　熟悉童湛言的他们都有种预感，有什么要发生，所以九点五十多时，他们就已经守在直播间。
　　十点整，直播间准时开播。
　　玻璃墙、空无一物的土地以及站在镜头前的人。
　　看清的瞬间众人都是一愣，下一刻都不由往前倾倒身体以看得更清。
　　直播间中的人脸并未处于一团模糊中，而是直接就露了出来。
　　对方远比他们预料的要好看。
　　那是一种并不张扬反而沉淀内敛的气质，仿佛光是与之对视躁动的心就能静下来。
　　虽然营养不良让对方看着有些狼狈，但那份气质却并未受影响。
　　童湛言忘了开防拍摄？
　　不管童湛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开的防拍摄，但既然开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而且现在他的名声可不太好。
　　一群人立刻就要提醒，就听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大家好，我是大六学长的种植间的主播大六学长绝不狗带。”
　　听见那声音，所有人动作都是一顿，旋即立刻明白过来，对方不是忘了开防拍摄而是故意关掉的。
　　这是准备……
　　众人一颗心都不由加速跳动。
　　之前对方可从来不曾搭理他们，更别提直接和他们对话。
　　果不其然，对方的声音很快再传来，“从今天起，我将在这里种植。”
　　众人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虽然对方也没说什么，可光是这种改变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欣喜。
　　早这样多好。
　　“今天……”童湛言四下环顾一圈，看向一旁的工具间，“我们松土。”
　　众人也跟着看去。
　　大棚大部分都相差不大，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众人耐着性子等待。
　　开门，从里面找出一把锄头，童湛言走向大棚右边最里面的角落，然后举起锄头，开挖。
　　众人继续等待。
　　这大棚应该已经有段时间没种植，土已经有些板结，挖出来的土都是一坨一坨的。
　　童湛言用锄头敲了敲，倒是很容易就敲碎，但也不过是从大坨敲碎成小坨。
　　童湛言蹲下去捡起一块捏了捏，手感跟捏石头似的。
　　哪怕是地栽，最理想的种植用土也依然是蓬松柔软营养丰富的腐化土，可这些土别说营养透气了，植物的根能不能扎进去都是问题。
　　众人等待。
　　童湛言起身，拿起锄头对准一个地方就是一阵挖。
　　二十厘米，四十厘米，深度差不多五十厘米时，他卯足了力气的一锄头就如同砸在了铁块上，他用多大力气挖下去就被多大力气震回来。
　　感觉着那份麻，童湛言脸色更难看几分，同时也更多几分无奈。
　　五十厘米的深度都没有，这要种得活东西那才真的叫见了鬼。
　　深吸一口气，童湛言不再多想，认真地干起眼前的活。
　　“……就完了？”
　　直播间终于是有人忍不住。
　　随着那条弹幕飘过，原本安静的直播间瞬间热闹。
　　“？？？”
　　“不是，他管这叫直播？”
　　“他是不是对直播有什么误会？”
　　“我是想看他挖土吗？”
　　“他不会接下去一天都这样一直闷不吭声地挖下去吧？”
　　“很有可能。”
　　……
　　杨洪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看见童湛言露脸的瞬间他还以为童湛言终于转性，一度满含期待，结果童湛言报了下名字说了句今天挖地就哐哐地干了起来。
　　童湛言就是故意来气他的吧？
　　十分钟后。
　　屏幕中，童湛言已经在地上挖出一个直径一米五半人高的洞，且目前为止还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不是，他是准备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吗？”
　　“他挖这么深干嘛？”
　　二十分钟后。
　　洞的深度已经足够容纳童湛言整个人。
　　“他这到底是要种菜还是种人？”
　　“搞什么？”
　　三十分钟后。
　　童湛言终于是脑袋顶都看不见。
　　“对不起，对他抱有希望是我脑子坏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个直播间？”
　　“他不会是准备把整个大棚的土从上到下全部翻一遍吧？”
　　“十之八九是了。”
　　“不是，谁家主播他这翻法？下面的地好好地挖它干嘛？没事找事做吗？”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遇到这样的主播。”
　　四十分钟后。
　　“我觉得吧，都这样的咱们还不走，也挺有病的。”
　　“……”
　　“……”
　　“……”
　　“你别说话。”
　　五十分钟后，众人天南地北地聊着都忘记这是个种植直播间时，童湛言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他终于是挖到底了。
　　五十分钟，一米五的平方，童湛言看看自己两只手，附赠两只手无名指下各一个血泡。
　　叹息一声，他果断找外援。
　　他一把抓住跟在旁边的摄像头，掐断直播，然后走向工具间找到放在装土的桶上的终端，联系了田新清。
　　“清霁月？”
　　“嗯，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童湛言拍拍满身满头的土。
　　“有是有……”田新清语气奇怪，“你没有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关系不错。”
　　“我之前终端不是一直放在训练室？”童湛言提醒。
　　“好吧，我发你。”田新清回神。
　　童湛言很快收到名片。
　　他不作犹豫，直接向对方发起视频通讯请求。
　　003.
　　视频被掐断。
　　童湛言立刻再拨。
　　这次两秒钟不到就被掐断。
　　童湛言没再继续坚持，而是把自己的名字发了过去。
　　对面很快发来通讯请求。
　　童湛言接通。
　　清霁月正训练，马尾高高竖起，额头是淡淡汗意，那让他一双眼显得格外锐气。
　　看天花板的高度，应该是之前那个体育场。
　　童湛言清了清嗓子，“小月月……”
　　“噗。”旁边传来一道呛水声。
　　完全没想到清霁月那边还有其他人，童湛言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古吟风。
　　他觉得清霁月性格挺好，但大概是因为清家独子以及未来清家家主的身份，班里学校的人和他好像都并不熟，能跟他一起训练的那就更是一个没有。
　　清霁月回头看了眼。
　　古吟风一边手忙脚乱地擦自己身上的水，一边满脸诧异地看来。
　　小月月？
　　谁？
　　清霁月吗？
　　古吟风整张脸都古怪起来。
　　清霁月没搭理，而是回头看向面前的屏幕。
　　看清，他挑了挑眉。
　　只不过一个小时不见，童湛言就像是去泥地里打了滚儿似的灰头土脸。
　　“有事？”
　　“救命。”童湛言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清霁月再挑挑眉，他怎么觉得童湛言这是完全把他当工具人了？
　　清霁月作势就要拒绝，话才到嘴边就见屏幕中的童湛言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眨巴眨巴眼睛。
　　童湛言本就灰头土脸，再加上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倒确实有那么点让人心疼。
　　清霁月改了主意，“我过去。”
　　话音落，他在古吟风好奇张望前结束通讯。
　　“谁？”古吟风问。
　　清霁月并不准备解释，去旁边拿了水和长枪就要离开。
　　古吟风立刻跟上，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敢把清霁月叫“小月月”的人是谁。
　　对方绝对是个勇士。
　　清霁月回头看去，“我一个人去。”
　　古吟风停下脚步。
　　清霁月从来都说一不二，他可以硬跟，但清霁月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敲晕他。
　　古吟风脸上笑容更甚几分。
　　清霁月在学校可是个名人，他没听说他跟谁关系特别好。
　　不是班里的？
　　还是说他对自己这好友疏于照顾了？
　　通讯一结束，童湛言就跑去大门口蹲着。
　　清霁月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那让他心情不由更好几分。
　　“干什么？”清霁月直接问道。
　　童湛言带头向着屋里而去。
　　进门，童湛言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后，又带清霁月去他挖的那个坑前看了看。
　　清霁月可别把他的大棚挖穿了。
　　“挖土？”清霁月神情怪异。
　　“对。”
　　清霁月不语。
　　虽说他并不忌讳用能力做些日常的事，那对控制也是一种练习，但童湛言这么远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帮他挖土？
　　童湛言举起两只手给清霁月看他掌心的血泡，如果有的选他肯定自己干。
　　看看那两个血泡再看看童湛言，清霁月没再说什么，召唤灵兽。
　　他不召唤灵兽的时候也能使用能力，但强度远比不上召唤时，这大棚足有两百平，而且这是个精细活。
　　环顾一圈，清霁月再次看向童湛言之前挖的那个洞，就从那边开始。
　　“尽量碾碎一些。”童湛言提醒一句。
　　清霁月集中注意力。
　　大块大块的泥土被无形的力量撕碎、举起，然后碾成碎末再落下。
　　半小时后，清霁月忙完一回头，就见童湛言半蹲着张开双臂如同螃蟹般把他的灵兽堵到角落，要趁机偷摸。
　　被堵，小老虎炸着毛压着耳朵，两只前爪更是人一般站了起来，一副童湛言敢过去它绝对挠他的架势。
　　清霁月把灵兽收了起来。
　　眼见着到手的小猫猫就这么消失不见，童湛言都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收了几分，他一脸遗憾地回头，“就摸一下。”
　　清霁月拒绝，“不行。”
　　一旦给了童湛言机会，绝对不只是摸一下这么简单。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虽然思想并不相通，但清霁月依然不想看见什么人对着自己的灵兽又亲又抱。
　　特别是对方还总笑得像个变态似的情况下。
　　“小气。”童湛言愤愤。
　　清霁月不予理会，“好了。”
　　童湛言立刻朝着清霁月背后看去。
　　仅仅半个小时，除了工具间这一片地方，几乎整个大棚的土都已经被翻了一遍。
　　边缘的位置也还剩了些，大概半米。
　　清霁月的能力很霸道，但也因为太过霸道，太过精细的活很难做到。
　　“谢谢。”童湛言松了口气，“到时候请你吃草莓，吃到饱。”
　　清霁月看了一眼角落那两颗沾了灰后显得越发可怜的草莓，“嗯。”
　　清霁月并未久留，他本就一身汗，现在再加一身土，看着不比童湛言好多少。
　　送走清霁月，童湛言重新打开直播间。
　　随着画面跳出，直播间几乎是立刻就弹出一堆弹幕。
　　童湛言看了看。
　　和以往一样热闹。
　　放心下来，童湛言转头就去忙自己的。
　　清霁月无法做得太细致，所以被他翻过的土到处都是篮球大小的土块，拳头大小的更是满目皆是。
　　下面的他已经没能力再翻一遍，但上面的至少得再敲碎些。
　　“垃圾主播！”
　　“能不能改改你这臭毛病了？你看谁像你一样直播间说关就关的？”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哪怕是提前几分钟也好。”
　　刚刚经历完童湛言搬家后第一次说关就关直播间的众人正骂骂咧咧，就发现作为背景的土好像已经被翻过一遍。
　　“咦，翻好了？”
　　“这是用灵兽翻的？”
　　“不太像，灵兽能翻得这么细吗？”
　　“擅长打洞的灵兽应该可以吧……”
　　“不是，既然能用灵兽，那他之前挖一个小时干吗？”
　　“这好歹也是用来种植的土，用灵兽来挖真的好吗……”
　　……
　　用来种植的土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消毒，而且工艺相当复杂，所以价格一直不低。
　　也因为这，大部分主播对待它们的态度虽然不如对待植物那样慎重，但总归也是客客气气的。
　　直接动用灵兽的，反正他们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里可是童湛言的直播间。
　　还有果子的作物他都敢直接剁成渣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一群人讨论间，童湛言又已经低头忙上，从头到尾没准备解释一句。
　　对这，众人又是一阵不满，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骂骂咧咧完一群人自然而然地就聊起其它。
　　看着这一幕，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忙着照顾幼苗的古云扬心情复杂。
　　主播干主播的，观众聊观众的，聊天间还能看见不少发现童湛言开播回来骂人的，这么诡异的直播间，也绝对算是独一份了。
　　看完，古云扬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番茄苗。
　　将近两个月过去，他那批苗如今都已经快有半米高，然而那并未让他高兴，因为它们随着越长越大，它们和童湛言直播间之前那批苗的差距已经越来越明显。
　　稀疏的叶子，纤细的主枝，它们倒是比他上一批那些番茄还要好些，可见过童湛言那些番茄后他现在只想把它们拔了。
　　这样的苗，就算结果，也不会有几个。
　　无声叹息一声，古云扬回头继续忙碌。
　　童湛言一直忙到夜里十点这才回去学校。
　　第二天他去大棚前先去了一趟店里，橘子腐熟还要时间，必须得抓紧。
　　白老板依旧没问到。
　　这东西本来就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多年生。
　　想着事，童湛言到达大棚后都忙了一个小时后才想起来他还直播着，赶紧又简单说了下今天要干嘛。
　　今天也挖土。
　　对这，直播间众人一片骂骂咧咧。
　　童湛言绝对是忘掉他们了。
　　周日又折腾一天，临入夜时，童湛言终于把土翻好。
　　土还是之前的土，但至少看着蓬松许多。
　　童湛言没再折腾，回了学校。
　　一进学校童湛言立刻就发现不对，路上没什么人不说，少数几个路过的人脸色还都颇为难看。
　　童湛言赶紧回去宿舍。
　　田新清和苏烟然正在走廊中和人说着什么，童湛言连忙上前。
　　两分钟后，童湛言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随着期末考核只剩整整三个月，学校在今天正式开通了综合测试通道，有意向测试的人可以进行测试。
　　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有考核，但之前因为无法得知具体数据，所以所有人也就是卯足了劲地往前冲。
　　但接下去就不同了。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改变不了太多，擦线的或许还可以努力努力，但差距巨大的……
　　某种程度来说，这已经足够决定他们的生死。
　　童湛言看向苏烟然，“你预约了吗？”
　　“嗯，约的明天夜里。”苏烟然早就已经因为紧张和压力而白了脸。
　　见他那样，童湛言只觉胃也跟着一紧。


第30章 
　　001.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童湛言道。
　　“嗯。”
　　“好了，别想了，睡觉睡觉。”田新清赶紧打岔。
　　苏烟然回去房间。
　　田新清跟上。
　　童湛言站了会儿后也回了房。
　　屋内，清霁月一如既往安静地看着书，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也确实与他无关。
　　九点多的综合评分，就算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没人能做到。
　　受到影响的不止苏烟然，第二天几乎整个一年级的人都像是喘不过气般脸色惨白。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三人吃完午饭回到宿舍时整层楼都诡异的安静，一问才知道很多人都已经去测试。
　　好不容易短暂忘掉这件事的苏烟然脸色顿时发白。
　　整个下午苏烟然都如坐针毡，童湛言已经放弃，见他那样忍不住也跟着紧张。
　　下课，童湛言和田新清跟着去了测试点。
　　那是一个巨大的体育场，里面是各种测试用器材。
　　他们到时来得早的人已经开始测试，外面则一堆等待的。
　　三人找了地方坐下。
　　半小时后，苏烟然被叫号。
　　童湛言拍拍他的肩膀，苏烟然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向进去。
　　十多分钟后，听见叫号田新清也站了起来。
　　童湛言有些诧异。
　　田新清笑笑，“就是好奇有多少。”
　　说着他也进去。
　　童湛言盯着门口看了会儿，犹豫要不要也试试，但想想还是放弃。
　　综合测试主要分为四个部分，文化、主人的体能、灵兽与主人的契合度以及融合状态下的攻击速度力量等。
　　而分数占比又以融合状态下的数值为重，光是这一项就占了两分。
　　他到现在都没学会融合。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一般在四到七岁被召唤。
　　对于田新清他们来说那是已经陪在身边最少十年的伙伴，默契度不用说，融合更是一直贯穿在成长中的东西。
　　可对他来说，召唤出灵兽也不过是五个月前的事，别说融合，他到现在都还没能让那只鸡完全听话。
　　这样的情况去测试，就算文化和个人体能满分，他也就能得个一点五分左右。
　　童湛言正走神，苏烟然就出来，他脸色比进去之前更难看了。
　　童湛言过去，“怎么样？”
　　苏烟然递给童湛言一张纸。
　　童湛言接过看了看，3.5分。
　　文化和个人体能几乎满分，默契度也还过得去，问题在融合。
　　那让这分数变得尴尬，因为融合也是最难提升的，更何况三个月0.5分。
　　苏烟然往宿舍走。
　　“田新清还没出来。”
　　苏烟然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没看见田新清。
　　苏烟然找了地方坐下。
　　十多分钟后，田新清出来。
　　他神色看着挺轻松。
　　靠近，见苏烟然心不在焉，他脸上这才多出几分凝重。
　　童湛言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问。
　　苏烟然已经开口，“怎么样？”
　　田新清有点尴尬。
　　苏烟然叹息一声，算是知道答案。
　　田新清挠挠头，把自己的成绩单掏了出来。
　　童湛言接过看了看，3.8分。
　　童湛言哑然，下一刻又释然。
　　田新清和苏烟然两人的成绩一直差不多，但田新清天天到处串门能偷懒绝不加训，苏烟然却是从不懈怠。
　　“你这家伙……”苏烟然有些羡慕。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没说话，苏烟然需要点时间消化。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去了趟校门口，他新买的终端已经到了。
　　机子八成新，型号虽然旧却也比他之前那个要新许多，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摸索。
　　夜里，他把之前留种的几颗番茄做了处理，把种子提前晾着。
　　翌日，下午一下课童湛言就忙了起来。
　　捡树叶和捡蛋壳的事他一直没停，距上一次播种三个月后的现在，蛋壳粉他已经累积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瓶子罐子，树叶也又已经在阳台堆成小山。
　　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搬下楼，利用代步车弄到校门口后，打了辆车弄去了大棚。
　　关上门，在小楼前四下看了看，他选了处宽敞的地方把那边扫了扫，烧起树叶。
　　这里是他的地盘，倒不用再担心有人来打扰。
　　树叶都很干，烧起来很快，十多分钟就结束。
　　童湛言没傻守在一旁，转身进了大棚，然后拿了蛋壳粉开始均匀地撒了起来，直到所有蛋壳粉都撒完。
　　他再出门时灰烬已经完全熄灭，他拿了铁桶和铲子，一桶一桶地运，同样均匀地撒在地上。
　　忙完时已经夜里八点多，稍作休息，童湛言翻起土，要把蛋壳粉和灰混合进土里。
　　土之前就已经松过一次再翻倒是容易，预备种番茄的那片地方还要混合腐化后的土也不急，但就算这样，等他忙完抬头时也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童湛言没回去学校，直接在小楼睡了一夜。
　　屋子挺干净，不过一没枕头二没被褥，这一觉睡得童湛言颇为难受。
　　翌日，童湛言赶在上课之前回去。
　　中午，童湛言带着一堆种子出了学校，要再做次鉴定。
　　感染率的事不弄清楚他不安心。
　　童湛言没去白老板的店，而是特意打车去了二十多分钟外的另一条街。
　　中午没什么人，老板让店员去做鉴定后，亲自招呼他，“以前没见过你，刚开始种？”
　　“嗯。”童湛言来之前特意换掉了带有学校标识的衣服。
　　“我们这里新进了一款肥料液，效果相当不错，要看看吗？”说话间不等童湛言回答老板已经走向一旁的货架，“言家的，新品牌，据说效果相当不错。”
　　东西递到面前，童湛言只能接过看看。
　　配料表相当长，但都是些和童湛言记忆中的成分对不上号的名字。
　　“不用了。”童湛言放了回去。
　　他对这东西一直有些抗拒，因为总忍不住代入那些就跟糖精兑水似的营养液。
　　两者都是人工合成，甚至工艺都差不多。
　　推销失败，老板并未气馁，立刻又道：“种子呢？”
　　这个童湛言倒是有点兴趣，“你们这都有些什么种子？”
　　“黄瓜，小番茄，樱桃萝卜……”
　　对方一口气报了一串名字，全部都是白老板那店里有的，甚至比那边还差了几样。
　　童湛言并不意外。
　　种子库刚解封时这世界的人并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峻，所以直接就解封了上百样种子，小麦、水稻、土豆这些常见作物都在其中。
　　两三年后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时，那批种子好多都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有些别说原始种子甚至连感染率六十以内的都没了。
　　他们立刻进行了二次尘封，且那之后种子的解封就变得相当谨慎。
　　但种子一旦种下感染率必定增加，就算每次都只增加3%，感染到50%也就是十多次的事，就算很谨慎地种也就是个五六年的事。
　　所以现在一般都是五六年里解封一批，然后那一段时间内市面上都是那些作物，等种子消耗得差不多就又解封下一批。
　　至于具体解封什么，那都是上面的人说了算。
　　最近几年解封的是小番茄、黄瓜这些。
　　之前解封过的种子市面上倒也不是完全买不到，但价格都不低，稍远些的更是几十万一颗起步。
　　童湛言记得目前卖的最贵的是小麦的种子，十多年前拍卖过，一颗就炒到快千万。
　　“我再看看吧。”童湛言正说着去检测的员工就出来。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什么都没表露，付钱走人。
　　出门，上车，童湛言眉头皱起。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他各带了一颗，第一批小番茄剩的种子他随机抽取了五颗，第二批五六棵留种的小番茄他各取了一颗。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感染率并未变少，反而各增加了一两点。
　　第一批小番茄的种子最低都在44%，至少抽查的这一批里没有43%的。
　　之前卖果子时最低也是44%，没见有43%的。
　　第二批那五六棵小番茄有一棵感染率是43%。
　　白老板店里的检测没出错。
　　第二批番茄里真的有一颗感染率变低了。
　　可为什么？
　　他也没做什么特殊处理。
　　总不能是因为他坚持没用肥料液？
　　可那些肥料液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种子解封最早那几年它们并不存在，是后面才慢慢研发出来的。
　　琢磨着，直到司机出声，童湛言才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下。
　　童湛言没直接回学校，去了白老板的店所在的那条街买了被褥和枕头，顺便去店里问了问橘子的事。
　　距离他托白老板买橘子已经快一个星期，但白老板那边却依旧没有消息，且看着能问的地方应该都已经问遍了。
　　那让童湛言开始着急，他接下去可都得仰仗那些橘子水。
　　之前那五颗番茄苗沤的肥倒是已经能用，可它们沤出来的肥肥效远不如橘子，兑水比例也就是一比二三十。
　　那些肥本来就不多，下一批他除了番茄又还要种茄子这些，最多也就用个一两次。
　　被褥枕头童湛言带回了宿舍，准备夜里再带去大棚。
　　他到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会儿。
　　想想，他拿出三个杯子接了些热水，把番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泡了进去。
　　002.
　　夜里，童湛言把它们和被褥枕头一起带去了大棚。
　　把被褥枕头放好，童湛言进了大棚。
　　他插上打孔器，找出之前买的一次性水杯，又打开一桶腐化好的土装了一大盆后，在工具间前坐下，准备播种。
　　一次性水杯很薄，童湛言把它们几个叠在一起打孔，几分钟就打好一片。
　　拔掉打孔器，童湛言正准备装土，面前就有什么东西晃过。
　　童湛言看去，摄像头正看着他。
　　童湛言想起自己还有个直播间，随口说道：“接下去我们播种。”
　　想想，童湛言又补充两句，“种子需要用温水浸泡四到五个小时，这样更有利于发芽，我已经提前泡好。”
　　“土一定要用蓬松柔软营养丰富的，腐殖土最好。”
　　“刚发芽幼苗时期的种子根系非常弱，这个阶段不能施肥，不然容易烧根。”
　　交代完，童湛言低头就开始装起土。
　　那三样种子他每样都只留了二三十颗的种，其它的全部都泡上，也就是说他今晚得播下三四百杯的种。
　　好在同样的事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再做起来根本不需要过脑子。
　　“呵……”
　　听完童湛言的话，言振文没忍住冷笑一声，他现在终于确定，这人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就是在蹭他的流量。
　　他是带资入场，目的就是推销他家即将发售的一系列种植用品，特别是肥料和种子。
　　种植可是快大肥肉。
　　然后不久之前他刚刚在他直播间关注满百万的关口公布了他言家公子的身份推荐了他家的肥料液，正琢磨着上热搜，这直播间就在一个小时后爆雷。
　　结果就是上热搜的不是他，反而成了这个大六学长。
　　他当然不会如他的愿，立刻就让人撤了热搜。
　　然而就算“大六学长绝不狗带”这名字没挂上热搜，关注始终是被抢走，就算后面他又花钱推了一把他也始终没能冲上去。
　　那之后他就时不时会上来这直播间看看，然而这人一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这人终于是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前脚才在自己的直播间说了他家的肥料液最好是从播种时期就开始用，这样效果最好，这人反手就在自己直播间里说育苗期间不能用肥料。
　　这不是针对他是什么？
　　直播间。
　　听完童湛言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童湛言很少在直播间说什么，但同时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那一般都相当有分量。
　　例如采摘，他说七点整那就是七点整，不会晚一分。
　　再例如挖地，他说要挖那他就埋头挖了两天。
　　他绝不会为了一点热度无的放矢。
　　而他现在说，种子要泡水，育苗期间不能施肥。
　　种子要泡水这说法他们并未听过，短时间也无从验证，但育苗期间不能施肥？
　　“……可如果不施肥，种子吃什么？”
　　“对啊。”
　　弹幕飘过，质疑的人不在少数，可气氛却并没有向着觉得童湛言是在耍他们玩的气愤而去，他们只是单纯疑惑。
　　“你们之前见他施过肥吗？”
　　“好像还真没。”
　　“反正搬到后面那个房间里后是没有。”
　　“我也没见过。”
　　这时候了还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第一批番茄就在的，他们很多都亲眼见证了第二批番茄的播种到采摘。
　　之前他们并没往这方面想，因为种植要浇肥属于常识，谁会一直盯着别人看他有没有顿顿吃饭？
　　“要不……试试？”发出这几个字的同时，长歌心跳跟着加速一拍。
　　“这怎么试？”
　　“我有种子。”长歌猛地从凳子上起来跑向阳台，那里存放着她种植的土和各种工具。
　　她是四年前入的坑，和大部分人一样是为了家人。
　　现在她那家人已经不在，但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因为那已经成为一种执念。
　　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几乎就没完整地种活过什么作物，反倒是这四年买种子花了不少钱。
　　两分钟后，她抱着盆土拿着自己今天下午刚买的三棵小番茄种子回到桌前。
　　她拍了张照，发到群里。
　　“你这是腐殖土吗？”
　　群里立刻有人响应。
　　“不是。”长歌想了想，她没听过这个牌子，“不过我当初买的也是最好的。”
　　种植是块大肥肉，是个人都想掺一脚，市面上各种土各种营养液加起来品牌都快过千。
　　“记得发后续。”
　　“关注。”
　　“关注+1”
　　……
　　眼见群里已经刷出十多个关注，长歌赶紧低头学着直播间里的人操作。
　　一次性水杯她有。
　　她没有打孔器，不过家里有打火机和螺丝刀。
　　土的话她直接从盆里敲下一块碾碎。
　　土是她四年前买的，刚开始挺松软，但浇了几次水后很快就变成一坨。
　　刚开始她还挺担心，但好像大家都这样，她也就没怎么在意。
　　种子泡上热水，末了不忘定上闹钟。
　　她忙完抬头时，直播间里那个人还是一如之前那样低头忙碌，只不过手边多出了一堆装着土的一次性杯子。
　　她重新坐回桌前，默默看着。
　　她一直觉得这直播间有种异样的魅力，那魅力并不来自那些番茄，而是来自里面那个一声不吭只一味低着头忙碌的人。
　　那让她有种整个人都跟着沉静下来的感觉。
　　她有时甚至会特意关了弹幕，就只为看那份忙碌。
　　童湛言忙了很久才终于把那几百个杯子全部装满。
　　他并未歇息，收走空盆后就开始整理，直到把它们分成三个大的方阵。
　　末了，他拿出早就泡够时间的种子和镊子，开始一杯一颗的分。
　　番茄的种子大，分起来相对容易，但耐不住数量多，全部分完时他眼睛都已发酸。
　　稍作休息，他继续。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就跟大点的沙子似的非常细，泡完水后又全部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在他以前的世界很少有人会按颗去分这东西，基本都是划出一片土然后直接撒，一长长一片。
　　童湛言倒是想，但就现在的土，根本经不起这么随便。
　　它们未来可是他其它作物第二第三阶段的肥料。
　　分到累了就歇歇，歇够了就继续，把所有种子都分完时他眼前都已重影。
　　休息片刻，他开始一一在种子上撒上一层薄薄的土。
　　然后是浸盆。
　　最后是薄膜。
　　彻底忙完时，又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小楼有基础设施，简单洗漱了下后他一挨枕头就睡死。
　　翌日，他到学校时只觉整个人都还在做梦。
　　知道自己的分数后班里的气氛就变了，以前他们虽然也努力也不安，但总归是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几乎没几个人笑得出来。
　　连带着童湛言也跟着感觉到压力。
　　他走的路可不比他们容易。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童湛言没忍住又在终端上问了问白老板橘子的事。
　　只隔了一天，情况并无变化。
　　可现在多拖一天他那些作物就要晚一天施肥。
　　中午睡了一觉后，夜里童湛言继续忙碌。
　　番茄这些昨天才播下，种子还没这么快发芽，但那几棵茄子、黄瓜和草莓却已经可以收种。
　　“今天我们收种。”童湛言对着摄像头简单说了下要干什么就摘起那两颗茄子和两根黄瓜。
　　之前就长得不怎么好的它们彻底成熟之后更加潦草，特别是那两个茄子，因为过熟表皮开始呈现土黄色后，就丑得更加突出。
　　“茄子和黄瓜都可以用浸泡法收种。”童湛言道。
　　摘下后，童湛言划开表皮，直接用手把里面的瓤分别弄进两个装着水的盆里，再尽可能弄碎些后，就是一阵揉搓。
　　“别告诉我之前的那些番茄也是这么收的种。”
　　“不是，谁像他这样收种啊？”
　　“就不担心把种子揉坏吗？”
　　“茄子的种子成熟之后好像还挺硬的……”
　　……
　　直播间后，杨洪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拍拍胸口自己给自己顺气。
　　莫生气，莫生气。
　　片刻后，自己把自己哄好，杨洪这才又重新坐下。
　　童湛言已经收完茄子的种，正皱着眉头揉搓那些黄瓜瓤。
　　黄瓜的瓤比较柔软相对好处理，但因为营养不够，那两根黄瓜的种子有三分之一都薄得如同一片纸似的。
　　那样的种子根本没办法发芽，就算勉强发芽也撑不到结果。
　　“种子尽量留好的，这样新苗才会壮。”童湛言直接把它们捞起来扔掉。
　　这次杨洪倒是看出来那些被扔掉的种子都长得不好，但就因为这个就扔掉？
　　才坐下的杨洪又站了起来，他熟练地一边走一边拍拍自己的心口。
　　没事，没事，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当初他异兽都按窝打，还差这点？
　　杨洪冲回终端前。
　　垃圾主播，有本事单挑！
　　处理完，童湛言再看看，皱着的眉头解开几分。
　　虽说有一部分种子不能要，但剩下的还算可以。
　　末了，童湛言看向最后那两颗草莓。
　　草莓的种子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因为它们太小，和果肉一起揉搓反而容易找不着，只能一颗颗挑。
　　好在总共也就两棵草莓。
　　把所有种子都挑出来后，童湛言把它们全部装进水杯，去小楼打了热水全泡了起来。
　　末了，他折腾起那些腐熟土来。
　　种其它几样作物的土他之前就已经翻好，但要种番茄的那片却还没。
　　他现在腐熟过的土一共有六桶，相比起最开始算得上是富有，但要种上百颗番茄还是太少，所以依然得混些大棚的土进去。
　　从桶里把土装出来在预备种番茄的区域均匀地撒开后，他连同之前就撒上的草木灰和蛋壳粉一起翻均匀。
　　翻完土，童湛言回头去看那些种子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
　　童湛言准备起一次性纸杯和土。
　　同样的装土同样的分种，忙完时又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童湛言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不敢再耽误，童湛言开始播种。
　　这次同样是三样种子。
　　茄子和黄瓜的种子还算大，效率挺高。
　　到了草莓这，童湛言再次有了眼睛都要分瞎了的感觉。
　　分它花的时间也最长。
　　忙完童湛言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回去小楼，他倒头就睡。
　　白天高强度训练，夜里连着熬夜，第二天他再去学校时班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在他们看来他的憔悴更像是因为知道自己及格不了。
　　童湛言没去解释，整个人都因为困倦神游天外。
　　他不是没想过要请假，但魔鬼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接下去还有假植和移栽。
　　一想到后面还有假植和移栽，他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003.
　　中午，童湛言好好睡了一觉。
　　傍晚，童湛言再问了问橘子的事。
　　事情依旧毫无进展，而且大概是因为能问过的地方都问过了他又催得太急，白老板委婉地表示了让他放弃的意思。
　　童湛言倒是想放弃，可他不能。
　　白老板那边买不到，童湛言把目光转向网上。
　　网上倒是有不少声称卖蔬果的，但要么是天价要么东西有问题，所以名声一直不太好。
　　童湛言做好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但一圈逛下来愣是一个卖橘子或者橙子的都没有。
　　无奈之下，童湛言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找清霁月。
　　搬东西挖土这种小事就算了，他们毕竟是室友说得过去，但借助清家帮忙买作物，这已经有些过线。
　　童湛言脸上都是尴尬。
　　“你想要多少？”清霁月并没露出异常的神色，他见过童湛言用橘子泡水然后浇那些番茄。
　　“五十万的。”见清霁月愿意帮忙，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橘子或者橙子都可以。”
　　清霁月点点头，反手就拿起终端，“我问问。”
　　童湛言没有守在一旁，道了声谢后就回去自己的那半边屋。
　　第二天童湛言没去大棚，只用手里的终端以管理员的身份从后台看了眼。
　　因为种得多，杯子铺满工具间前那一整片没被翻过的地，再加上上面的塑料膜，看着倒有点当初训练室的窘迫。
　　才播种一天，种子都没发芽。
　　夜里，童湛言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种植联盟。
　　古云扬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毫无睡意。
　　原因无他，他这一批的番茄开始冒花芽了。
　　上一批这个时候他可以说是相当高兴，甚至给每一根花芽都做了编号然后每天记录。
　　那些花也确实开得不错。
　　然后它们就在开到最盛时哗哗的落，落到最后甚至那些番茄苗都开始枯萎死去。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种植间独自研究一个课题，上一次失败可以说是第一次经验不足，但这次要是……
　　凌晨三点，古云扬从床上爬了起来。
　　整个种植联盟空无一人。
　　他种植间那些番茄依旧静静生长。
　　古云扬看着那些花芽，完全不觉得喜悦只觉得由心的恐慌。
　　童湛言之前就是在这时候开始掐芽掐叶的。
　　古云扬伸出手，临触碰到花芽又缩了回来，他好不容易才把它们种成现在的程度，而且要是其他人知道……
　　古云扬咬牙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然后快速出手。
　　刚发出来还没长开的花芽相当嫩，几乎是瞬间就被掐断，然后是如同羽毛落在掌心般的触感。
　　感觉着那份触碰，看着面前那光秃秃的花枝，铺天盖地的后悔猛地涌向古云扬。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跪下去给那番茄磕头道歉的冲动，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网上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主播。
　　好一会儿后古云扬才缓过劲。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对准下面那些叶子。
　　做都已经做了。
　　十分钟后，两排二十棵和那直播间如出一辙的番茄出现在他面前。
　　他到底没敢全部掐掉。
　　但就算只掐了二十棵，一旦被联盟的其他人知道他也肯定是要被拉去看脑子的，搞不好连研究员的身份都会失去，毕竟伤害作物可是犯众怒的大罪。
　　古云扬只觉浑身都有些脱力。
　　这一刻他倒突然有点理解那个大六学长。
　　两天后，周六，童湛言早早地就过去大棚。
　　要上课的时候忙得天昏地暗，忙完了倒是双休日，童湛言也挺无奈。
　　进门，童湛言一眼就看见其中两片塑料膜下那份隐隐约约的绿。
　　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靠近，童湛言蹲下从旁边微微掀起一片膜后侧头看去。
　　膜下有水汽从外面看不太清，膜掀开后那片绿色立刻变得清楚，才刚刚冒头的叶子圆溜溜小小的一片，看着格外治愈。
　　摄像头也过来。
　　童湛言抓住它，让它也看。
　　摄像头乖乖看看，然后微微仰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把膜盖了回去，“别打扰它们，它们还太小太脆弱，这时候乱动容易死。”
　　摄像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默默退开了些。
　　三天下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膜掀开的长歌带着笑的嘴角僵住。
　　会……死？
　　“长歌呢？”
　　“今天怎么没看见？”
　　群里已经有人在问。
　　自从决定要学大六学长的直播间播种，长歌每天都会在起床后把情况汇报一遍。
　　“我好像犯了个错误……”长歌都快哭出来。
　　“什么？”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哪怕还很早，群里依然一下跳出十多条询问。
　　“学长是不是从种下就没掀开过那些塑料膜？”长歌抱着仅剩的一点希望问道。
　　群里瞬间安静。
　　因为他们都已经反应过来，这几天长歌汇报情况时都是把膜掀开了拍照的。
　　“……所以不能掀？”杨洪若有所思。
　　他其实一直没弄懂童湛言弄那些塑料膜的原因。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为了给他们个惊喜，但塑料膜是透明的。
　　“不知道，反正学长没掀，而且他刚刚不是说了这个时候乱动它们会死。”长歌苦笑。
　　她想过会失败，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
　　忧郁地研究狗：“你先把膜弄回去。”
　　忧郁的研究狗：“他上次那些苗我记得也翻开看过好几次，应该不是完全不能看只是不能经常看。”
　　长歌瞬间精神，“真的？”
　　忧郁地研究狗：“嗯。”
　　安慰完长歌，古云扬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那批番茄。
　　掐芽掐叶掐枝完两天来，他几乎就没有片刻是不后悔的，特别是看见它们那丑陋的模样时。
　　童湛言并未在大棚待太久，看完就回了学校。
　　清霁月不在宿舍。
　　童湛言心下一阵失望。
　　清霁月说帮他问问，但都几天了也没个回信。
　　如果真的买不到橘子，那他也得尽快做打算，沤肥还需要时间。
　　体育场内。
　　古吟风才开门就看见清霁月正准备出门。
　　“出什么事了？”古吟风让开门口的路。
　　对于训练，清霁月从来都是以一种相当严苛的态度要求自己，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绝不会停下。
　　“有点事，你先练。”说着，清霁月离开。
　　半小时后，宿舍。
　　清霁月一进门就看见童湛言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书走神，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童湛言这几天一直这模样。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听见动静，童湛言回头。
　　清霁月没说话，直接过去，然后把手里的箱子放桌上。
　　童湛言愣了下，旋即猛地蹦了起来，声音也因此拔高，“橘子？”
　　“嗯。”
　　童湛言整个人都被突然而来的狂喜吞没，“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买不到了……”
　　说话间童湛言赶紧去找刀拆箱。
　　片刻后，一个个被缓冲袋精心包裹着的橘子橙子出现在他眼前。
　　数量远比他以为的多，都快有二十个。
　　“怎么这么多？”童湛言有些担心，他可只有五十万。
　　“多了？”清霁月没解释，伸手就准备拿走几个。
　　“没多没多。”童湛言赶紧护着，都是他的，清霁月一个都别想拿走。
　　清霁月没忍住笑了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童湛言为什么而高兴成这样。
　　知道自己被耍，童湛言完全不觉得生气，他抱着面前沉甸甸的箱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等他这批番茄草莓熟了，他一定请清霁月吃到饱吃个够。


第31章 
　　001.
　　乐呵完，童湛言赶紧把桌上的书收了，然后把果子一个个拿出来看了看。
　　一共十八个，十二个橘子六个橙子。
　　五十万十八个，单价三万不到。
　　童湛言赶紧又问了句，“这些真的就五十万？”
　　上次他买两个可就花了十多万，这便宜了可不止一点。
　　“我说要五十万的，他们就给了我这些。”清霁月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已经快中午，他就没急着回去体育场。
　　童湛言想想，释然。
　　上次金老和白老板磨了几个小时白老板也没松口，说明他开的那价钱确实挺高，清霁月有清家的面子在，肯定不存在对方乱喊价的情况。
　　“我转给你。”童湛言说着打开终端，上次通话后他就和清霁月互加了好友。
　　清霁月直接收账。
　　“谢谢。”这声谢谢童湛言说得格外诚恳，清霁月真的帮了大忙。
　　“嗯。”清霁月并未放在心上。
　　童湛言把那些橘子橙子表面的防撞袋都拆掉。
　　它们体型都不算大，好几个一看就知道属于皮特别厚肉没长开不好吃那种。
　　每个橘子上都贴心地贴上了感染率鉴定结果，大概是因为多年生被感染率大的缘故，都在四十到四十五之间。
　　空气中是属于橘子和橙子特有的酸味。
　　童湛言挽起袖子就要处理，临动作却有些犯了难。
　　果肉也是可以沤肥的，不过相比起纯粹的橘子橙子皮，它们沤出来的肥更接近于用厨余沤出来的肥，肥效会比较弱，腐熟的速度也要慢很多。
　　上一次就两个橘子，那点果肉毫无意义，但这次不同，这次挺多。
　　迟疑片刻，童湛言把它们拿去洗了洗后找了个干净的袋子剥了起来。
　　他准备把皮和果肉分开做肥。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肥，有总比没有好。
　　清霁月洗完澡出门时整个屋子都已经是橘子的香味，他忍不住看去。
　　童湛言正一脸痛苦地剥着。
　　他已经半年没好好吃过饭，哪怕知道这些橘子一点也不好吃，嗅见那味道还是控制不住地口水直溢。
　　好不容易坚持着把所有橘子都剥完，童湛言终究还是没忍住，选了个看着最甜最好吃地掰了一小半下来。
　　他分了清霁月两瓣，然后迫不及待地塞了一瓣进嘴里。
　　一口下去，熟悉的酸苦立刻袭来。
　　想吃的东西就在嘴里，可被勾起的馋虫却一点没有被满足的迹象，反而因为这东西和记忆中的味道差太多而更加馋。
　　童湛言只觉更加痛苦。
　　清霁月倒是没什么反应，好像还挺喜欢那种酸到极致的感觉。
　　童湛言先处理的那些橘子皮。
　　他花了点时间把它们全部剪成细颗粒，然后找出个五升的大瓶一股脑全部装了进去，再装了水。
　　他长期收集蛋壳粉，阳台各种瓶瓶罐罐一直备着，这次倒是正好用上。
　　果肉童湛言也用的大瓶，装瓶之前不忘把种子全部剥离出来。
　　忙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不过今天是周六，倒也不急。
　　出门，童湛言正准备去食堂，就在对面屋里看见田新清叼着营养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苏烟然不在屋里。
　　“他中午又没午休？”童湛言准备打声招呼。
　　自从测试结果出来苏烟然就一直拼命加练，那架势看得童湛言都有点担心。
　　田新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
　　童湛言已经到了门口的脚步停顿，想想没进屋，转身下了楼。
　　田新清不是自愿来斯荻军事学院的，通过不了考核对他来说是好事，但自从他和苏烟然都开始为能留下拼命，他就经常恍惚。
　　田新清从来不讨厌讨论四大家和前线的事，应该是并不讨厌参军这条路的，但他又对这件事表现出了相当大的抗拒情绪。
　　他也几乎不谈论自己家里的事。
　　童湛言和苏烟然背地里讨论过几次，但到底也只是疑惑。
　　从斯荻军事学院毕业后是有兵役的，劝他留下说不定反而是害了他。
　　过了饭点的食堂没什么人，童湛言喝完营养液后没有马上回去宿舍，顺道又去食堂后面捡了蛋壳和树叶。
　　他回去宿舍时，宿舍已经不见清霁月，对面的田新清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从后台看了看大棚，然后逛起购物软件，要买假植的杯子。
　　这次种得多，用捡的倒不是不可以，但后续的清洗晾晒太耗时间。
　　付掉那五十万后他手里还剩了六千多，不出意外的话也够用三个月了。
　　接下去两天童湛言都没去大棚，只定期从后台看看。
　　周三杯子到了时，他才过去了一趟。
　　将近一个星期过去，几乎所有种子都已发芽，从塑料膜外看去一片朦朦胧胧的绿。
　　童湛言掀开塑料膜一侧看了看。
　　带着露水的膜下，之前就已经发芽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很多都已经长出真叶，看着绿茵茵的一片。
　　小番茄已经是第三批，种子比上一批还要更加有生命力，虽然发芽的时间比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晚，但状态看着一点不差。
　　茄子、草莓、黄瓜才是第二批，相对逊色，但比起之前他刚从店里把种子买回来时也已经好太多，至少发芽时间就比那次短了快一半。
　　那一幕也被直播间的人看见。
　　他们早就已经注意到塑料膜下那逐渐明显的绿色，但周六之后童湛言就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出现过，他们也只能压抑心中的好奇和期待。
　　直到这一刻。
　　“啊啊啊……我的小心肝。”
　　“真可爱。”
　　“好像大部分都发芽了？”
　　“嗯，发芽率绝对超过90%了。”
　　“95%都不止，我刚刚特意看了，就没有几个杯子是空的。”
　　“95%……”
　　早就已经在期待的众人一颗心都被那小小圆圆充满生机的叶子融化间，也不由心情复杂。
　　种植联盟那边他们不清楚，但直播间的情况他们却都了解，绝大部分主播播种的发芽率都在60%到70%之间，而剩下的那小部分连60%都没有。
　　70%以上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但谁要是能种出这样的发芽率那基本也够吹嘘上几年了。
　　可童湛言这，直接就是95%的发芽率，而且基数还不是几十棵是几百棵，种子也不止一种。
　　这要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他们在做梦。
　　更让他们心情复杂的是那些苗的状态一看就很好，特别是那批番茄，入目的几乎都是枝干特别壮实不输给上一批状态最好那五六棵番茄的。
　　“这批苗……长大了估计不得了。”
　　“岂止是不得了，我估计到时候整个绿茵都得吓一跳，搞不好种植联盟都会吓到。”
　　“我已经开始想象那场景了。”
　　“上一批二十棵番茄苗就摘了二十多斤番茄，这一批那些番茄我看着最少也得两百棵，照之前的产量来算那就是两百斤……我别不是在做梦吧？”
　　“两百斤，采摘的时候这得用大箱子装了吧……”
　　“你们别忘了还有樱桃萝卜那些。”
　　“啧，主播真的不是种植联盟的人吗？”
　　“种植联盟有这收成？”
　　“主播到底什么人？”
　　……
　　童湛言自己看完又让摄像头看了看后，就拆箱起买的杯子打起孔。
　　他一共买了五百个杯子。
　　一个小时后，全部打完，童湛言把它们又收回箱子后就回了学校。
　　操场中到处都是训练的人，宿舍楼却格外安静。
　　清霁月依旧按照自己的作息看着书，一副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的模样。
　　童湛言在宿舍待了会儿后也下了楼，他虽然已经放弃靠考试通过考核，但并不准备放弃让自己拥有战斗力。
　　操场人太多，他并未看见田新清和苏烟然。
　　两个小时后童湛言回去时已经快夜里十点，田新清已经在宿舍，苏烟然依旧没回来。
　　周六，童湛言去大棚看了看。
　　幼苗时期长得快，仅仅三天，那些苗就又已经变了样。
　　特别是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生长周期本来就短的它们如今已经进入疯狂抽条发叶阶段，长得好的甚至把覆盖在上面的塑料膜都顶了起来。
　　童湛言直接把膜都掀掉。
　　摄像头飞过来。
　　童湛言打开直播间的光幕看了看，顺便挽起袖子，“差不多已经可以移栽了，今天我们就移栽吧。”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生长周期短还特别好种，在他以前的世界根本没人会特意育苗，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多此一举。
　　“就奇了怪了，作物不应该是长在土里吗？为什么种在杯子里反而长得更好？”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杯子是透明的？”
　　“有光照才能更快发芽吗？”
　　“可上面还盖着塑料膜，有光也没多少吧？”
　　“那也比没有强。”
　　“主播之前还说过不能施肥。”
　　……
　　002.
　　本只是随便一瞥的童湛言挽袖子的动作顿了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直播间的氛围变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那种变化不是骂他的人骂累了都离开后的和谐冷清，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不同。
　　他这直播间几乎打开播开始就一直处于各种争吵中，这里面有他一直没去管理的原因，但更多还是来自于不信任。
　　那种不信任方方面面的也是完全颠覆这些人认知的，以至于让他打心底里觉得就算解释了也没意义。
　　但现在不同，现在虽然依旧满屏问号，但那些问号后却不再只是一味地谴责不满，而是带着思考。
　　他们在试图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童湛言停顿的动作继续。
　　把袖子挽好，他转身去旁边工作间拿锄头的同时理了理思绪，然后回头间再次开口，“种子种在杯子里发芽快不是因为有光，而是因为我在种下之前泡了水。”
　　“想要让种子发芽，最关键的两个点一个是水分足够，一个就是温度要尽量维持在十五到二十五度之间。”
　　“种子也是会审时度势的，它们只有在适合生长的环境、温度下才会萌芽，而大部分种子都很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泡水、塑料膜都是为了创造这种环境。”
　　“种子发芽之后倒是会有趋光性，所以等待发芽期间最好放在有散射光的地方……”
　　童湛言简单地把弹幕里的问题回答了一遍。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听，他并不排斥这种程度的交流，他只是真的没有精力去做得更多。
　　最开始的那五棵番茄的尝试，第二批番茄、樱桃萝卜、小白菜、茄子、黄瓜、草莓的累积，以及这次的背水一战，这期间哪怕只有一步走错他这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他连活都快困难了，又哪里还有力气去管其他人怎么看他？
　　直播间弹幕有瞬间的空白，因为屏幕后的人都在这一刻怔愣。
　　这还是童湛言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回应他们的疑惑。
　　不是以往简洁明了的公告，也不是前几天那种接下去做什么的简单陈述，而是真正的回应。
　　“……”杨洪试图说点什么，可手指几次在键盘上滑过都始终没能敲下。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古云扬和爱吃鱼的小猫、仲夏疯好凉、长歌一群人身上。
　　他们都想说点什么，可这一刻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开始他们都希望童湛言能出来解释，后来他们发现童湛言就算解释了他们大概也不会信，再后来他们其实已经不抱希望，童湛言就算露脸直播了也没什么改变。
　　他们甚至都已经说服自己去习惯。
　　可童湛言却……
　　长歌深吸一口气，先反应过来。
　　然后就是她歇斯底里地咆哮，“救命，我没听清怎么办？”
　　“主播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啊啊啊……十五到多少度来着？”
　　看见那几条突然间刷出来的弹幕，直播间后的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下一刻，更多的弹幕弹出。
　　他们有的已经在思考，有的却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根本没听清。
　　已经来到预订要种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那片地的童湛言挖坑间瞥见这一幕，嘴角没忍住勾了下。
　　“我说促进种子发芽的要素是……”
　　他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这一次直播间众人都听见。
　　“可是我看其他人播种的时候也都是浇了水的。”
　　“对啊。”
　　“没浇够吧？”
　　“可土一直都是湿的。”
　　“我看有的主播甚至两天就会浇一次。”
　　……
　　“那样浇水发芽就是会很慢，种子需要吸收相当量的水才会足够，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前浸泡。”童湛言说话间手上动作不停。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是其它作物第三阶段的肥料，考虑到那个阶段其它作物都正处于开花结果中急需要肥料，所以光是预留给它们的区域就足有四分之一。
　　那片区域呈长方形，为了方便后期采摘，他从中间阶段截断准备各种一片。
　　地方他之前拌土的时候就已经分好，区域之间也挖了沟，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挖出些坑来，这样等一下就可以直接把苗种进去。
　　一边挖坑一边种效率太低。
　　半小时后，坑挖完。
　　童湛言把锄头放回工具间，去旁边找了个大盆，捡起苗。
　　装满一盆，童湛言走向挖好的坑，然后一个坑一棵苗。
　　直播间正热闹的人都是一愣，紧接着他们的脸习惯性地扭曲。
　　原因无他，苗童湛言是用扔的。
　　好不容易种出来，长势明明那么好，明明就还那么小那么脆弱的苗，童湛言居然直接就用扔的——
　　“你就不能用放的吗？会摔死掉的，就算没摔死万一砸到叶子也不好。”
　　“会死啊——”
　　“救命，我的苗……”
　　“主播你敢不敢单挑？”
　　……
　　什么转变，什么交流，什么感动，那都是他们脑子坏了才会有的想法。
　　童湛言从来没变，他依旧是原来那个他，他依旧是那个鬼样子！
　　垃圾主播，决一死战吧！
　　童湛言正忙着，就看见那满屏的“啊啊啊”，他没忍住笑了下，然后继续扔。
　　说是扔，其实他也是弯了腰的，只不过确实没有把它们放到地上而是丢。
　　这些苗对他来说可比对直播间的他们重要多了，但他这可足足两三百盆，这要一盆盆小心翼翼地放，那他今天一天都别想干别的了。
　　“我要杀了他，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
　　“呜呜呜……我的苗我的崽。”
　　“他还笑，他居然还笑。”
　　……
　　直播间众人的嚎嚎中，童湛言来回几趟，终于是把所有苗都扔进自己该在的坑里。
　　末了，童湛言翻出一个小铲子，开始一一脱盆栽种。
　　“土不能埋得太深，埋得太深底层的叶片和杆没办法透气，是会发霉的。”童湛言提醒一句后就埋头苦干起来。
　　直播间始终不是他的关注重点，这些作物这片地才是。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之前聚在一起时看着绿油油一大片非常茂盛，分开来之后却立刻就变得可怜兮兮。
　　它们大多数都还只有三四片叶子，最开始的子叶也还没完全消退。
　　这个阶段它们的叶子和根也是非常弱的，稍微用点力都能折断。
　　童湛言尽量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伤了几棵。
　　不用去看他都知道直播间会是怎样一幅盛况。
　　这个他真没办法解释。
　　他先种的樱桃萝卜，然后是小白菜。
　　忙完时，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
　　忙完，他看了看。
　　被种进土里，那些苗看着又好看了些，虽然依旧可怜兮兮，但至少看着整整齐齐。
　　稍作休息，童湛言浇起水。
　　水他早就已经提前晾上，现在直接用就行。
　　唯一的问题是苗太小，水不敢大不然怕把苗冲跑，所以他只能全程浇得小心翼翼。
　　那比移栽还累，移栽好歹是蹲在地上，这却是全程弯着腰。
　　忙完时，童湛言整个腰都已酸得有些站不直。
　　给空盆重新灌上水，又洗了洗手，他休息的同时琢磨起另一件事，那些橘子和橙子的种子该怎么处理？
　　这两样都是多年生小乔木，好吃好喝招待着也得两三年才能结果，但这大棚他总共也才租了半年。
　　而且树一旦种进土里后期想要移动也会相当困难。
　　但现在不种等以后有条件了再种的话，种子还有没有活性不说，到时候又得再等几年才能结果也是个问题。
　　犹豫间，童湛言朝着他上一次播种的那三棵橘子苗看去。
　　一个月多过去它们早就已经发芽，但至今也就十厘米左右的高度。
　　要是能有片地就好了。
　　不是大棚这种，而是一块真正的地。
　　想想，童湛言作罢。
　　除了大棚外面的土地感染率几乎都超过60%，那程度不直接吃倒没什么问题，可种菜种果树？
　　他还是别想了。
　　休息够，童湛言再次起身，去预留给番茄的那片地装了些腐化过的土，选了七颗种子种了进去。
　　先种着，等考核这一关过去，如果到时候条件允许，他看看能不能弄个大型大棚，然后再把它们移栽到土里。
　　忙完，童湛言离开。
　　临走时童湛言第一次开了头顶的补光灯。
　　补光灯他买了一百多个，分别串联在了三个开关上，可以分别开也可以组合开。
　　幼苗对光的需求相对较小，大棚头顶又是透明的有一定的自然散射光，他之前也就没开。
　　但接下去不同，接下去得需要光进行光合作用。
　　不过因为苗都还很幼小，他这次也只开了三分之一的灯，暴晒伤苗。
　　003.
　　看着面前直播间里的世界再次冷清，古云扬深吸一口气后回头看向自己的种植间。
　　这一次他一共播种了两百棵番茄，发芽率75%左右，成长过程中又死掉了几棵，现在一共一百五十棵左右。
　　一个星期前，它们开始分化花芽。
　　然后就在今天，它们开始大面积开起花。
　　古云扬并没因此觉得高兴，反而是在看见那大片雪白的花朵后开始胃疼，因为紧张而感到胃疼。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甚至特意找了些和种植不相干的事来做，然而无论他怎样都毫无意义。
　　只要一有空隙一停下，他立刻就会想起那些花。
　　它们别再掉了，真的别再掉了。
　　童湛言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宿舍依旧没人。
　　他稍作休息，去了操场。
　　跑了两圈热完身，童湛言召唤灵兽。
　　落地，四下看了看，那鸡抖落抖落身上那几根毛，转身就向着不远处没人的绿化带而去。
　　靠近，跳进去，它寻觅了个大小适中的空档一屁股坐下，然后看向童湛言，一副童湛言莫挨它的表情。
　　童湛言没事就总想指挥它干这干那。
　　童湛言深呼吸。
　　那是他自己的灵魂。
　　童湛言笑着上前，“就一起跑两圈。”
　　那颗充满嫌弃的脑袋向着旁边侧去。
　　童湛言脸上的笑容皲裂，“考核不过关咱俩都得卷铺盖滚蛋。”
　　那鸡看都懒得看童湛言。
　　它们两个思想虽然并不相通，但童湛言在忙些什么它还是大概知道的。
　　童湛言杀鸡的心都有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灵兽，你看看别人家的再看看你，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孵蛋——”
　　童湛言到了嘴边的训斥戛然而止，他脸色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
　　下一刻他没忍住上前抓住那鸡的尾巴朝它屁股看去，虽然它有着鸡冠和公鸡才有的大尾巴，但因为长相实在潦草声音也奇怪，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个什么鸡。
　　“咯咯咯——”
　　童湛言还没来得及看清脑门上就是一痛，紧接着那鸡整个扑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阵猛啄。
　　“哎哟……”童湛言顾不上其它，赶紧捂着脑袋逃跑。
　　童湛言回去宿舍时，脑门上足足两个包。
　　一左一右，特别对称。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田新清毫不客气地拍腿大笑，甚至就连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苏烟然都难得地露出笑容。
　　“刚开始是这样的。”苏烟然安慰，“毕竟思想不相通。”
　　“哈哈哈……”田新清还在笑。
　　童湛言幽幽看去。
　　“不过我觉得你这情况也可能跟你灵兽完全变化过形态有关，可能它不太喜欢现在的形态之类的。”苏烟然道。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原身的灵兽是豹子，后来身体里的芯子换成他后连灵兽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种情况少见但不是没有，一般出现在主人经历整个人生都翻天覆地的情况下。
　　不过童湛言并不觉得那只鸡是原身的灵兽变化而来，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觉得那是他自己的。
　　那也让他更加郁闷。
　　聊了会儿，心情好转后，童湛言回了宿舍。
　　听见动静回头，看见童湛言额头那两个很是对称的包，清霁月没忍住挑了下眉，“谁打的？”
　　童湛言摸摸额头，瞬时痛得龇牙咧嘴，“干吗，你要去替我报仇？”
　　清霁月认真想想，“也不是不行。”
　　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的童湛言愣了下，清霁月来真的？
　　童湛言看去。
　　清霁月一双眸中隐隐间带着几分不喜，他在生气。
　　童湛言心口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涌动了下。
　　下一刻，他还没来得及弄懂那是什么，对面清霁月已经移开视线。
　　再回头时，清霁月脸上已经只剩淡淡疑惑，不见任何其它情绪。
　　童湛言再摸摸还痛着的额头，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啄坏了脑子。
　　童湛言再去大棚已经是四天后的事。
　　这次去的目的，是为了给那些番茄揭开塑料膜。
　　种下已经快半个月的它们现在每一株都超过十厘米，盖在它们头上的塑料膜已经不再起到保温的作用，反而成了一种阻碍。
　　“辣鸡主播你终于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找人了。”
　　“啊，果然已经被压弯了。”
　　“心疼。”
　　“心疼+1早就应该把膜揭掉的。”
　　“这真的是才播种了半个月的苗吗？说是一个月都有人信吧。”
　　“杆子都好壮啊，不敢想象后面会有多少果子。”
　　“天啊，怎么压弯了这么多，不会死掉吧？”
　　……
　　好不容易看见那期待已久的番茄苗，众人一颗心都随之柔软，然而柔软之下却藏着一片酸楚。
　　因为那些苗好多都已经被塑料膜压弯，看着就让人心疼。
　　“死不了，过两天自己就站直了。”蹲在地上，童湛言一边把塑料膜卷起来一边随口说道。
　　听着童湛言那仿佛在说天气不错的口气，本来就心疼坏了的一群人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童湛言从不无的放矢，他们下意识就信了五分，可那一点不妨碍他们心疼。
　　“怎么可能没事？”
　　“如果不是那些塑料膜，它们现在说不定已经长得更高。”
　　“能不能把它们掰直？”
　　“还是别了吧，这时候的枝多嫩啊，万一掰坏了怎么办？”
　　……
　　屏幕前。
　　六七个围桌而坐的人看看面前的直播间再看看桌子最左方的言振文，眼中都有些犹豫。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
　　“这是不是不太好，之前那样到处发发帖子引引流就算了，这……”
　　言振文冷眼看去，“是对方先动的手，而且这种事多了去了，别搁这大惊小怪的。”
　　一群人再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那个什么腐殖土查到了吗？是哪家公司的？”言振文看向旁边运营部门的负责人。
　　“这……”对方立刻露出为难的神情。
　　言振文眉头皱起，这两天他心情可不好。
　　“可能是还没发售的？或者是像咱们一样……”
　　言家早就有意入手种植行业，且之前就已经试过两次，但这行竞争太激烈一直没什么起色，后来是言振文主动提出主播这条路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计划挺顺利，作为试水的那款肥料液卖得相当不错。
　　言振文脸色更沉几分。
　　不是没有这可能。
　　这样一来也更说明他的猜测没有错，对方就是想和他走同一条路，甚至还想把他当成踏脚石。
　　“继续查，查到了立刻告诉我。”
　　“好。”
　　言振文看向终端。
　　大六学长直播间的摄像头正绕着那批刚揭开膜的番茄巡航，它好像特别喜欢那些番茄，直播间本来的观众近距离看见那些苗也颇为兴奋。
　　言振文心情却是瞬间就又往下跌了一截。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批苗确实长得非常好，好的甚至有点过了头。
　　至少他那直播间几个专业顾问在旁边盯着都没能种出那种程度的苗。
　　是他请的那几个人不中用？
　　还是对方手里真的有什么特殊肥料？
　　是那个“腐殖土”？
　　“这是用了催长素吧？”
　　“还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我最恶心用催长素的人了。”
　　“我就奇怪怎么会长得这么快，原来是用了催长素，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能种植都能直播了。”
　　“好恶心，居然用这种手段博眼球。”
　　……
　　原本就热闹的弹幕突然间就变得更加热闹，但多出来的弹幕几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质疑大六学长那批番茄苗被用了催生素。
　　反差太大，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原本热闹的杨洪一群人都安静。
　　“这是……”杨洪茫然后很快回神。
　　他立刻打开受害者联盟，弹幕里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正常内容。
　　群里果然已经有人在疑惑。
　　“这是进了水军了吗？”
　　“感觉像。”
　　“主播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一来就催长素，这看着像是同行。”
　　讨论间，众人也没忘看直播间。
　　就这片刻，不光是弹幕里就连评论区也开始出现讨伐。
　　而且对方做得相当高明，并不只一味地骂，还有不少站出来替大六学长说话的，但那些话怎么看都像是确有其事后的狡辩。
　　“水军？什么意思？”杨洪没忍住出声。
　　“就是故意刷屏的，可能是什么人请来黑大六学长的，不然不会一来就咬定他用了催长素，还说得这么言之凿凿有问有答的。”
　　“我知道水军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杨洪顿了顿，“就大六学长那直播间，还需要特意去黑？”
　　正皱眉的众人都是一噎，紧接着就都沉默了。
　　大六学长那直播间他自己就是他整个直播间最大的黑子，要不是他，那直播间能到现在都才十万出头的粉丝？
　　“……水军工资高吗？”长歌努力抑制自己脑海中那个危险的冲动，其实她觉得她边骂边看也是可以的，毕竟那也算是他们的日常了。
　　“……要不去问问？”


第32章 
　　001.
　　“应该不低吧？”
　　“去问问。”
　　“怎么问啊？”
　　“评论区不是有很多人？私信他们。”
　　……
　　说着，一群人就涌回直播间。
　　杨洪也跟了过去。
　　他倒没想兼职，纯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脑子才能想出这种对付大六学长的办法。
　　片刻后，群里再次热闹。
　　“我申请好友了。”
　　“我也。”
　　“我这个没关私信，我问问。”
　　“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 ID发我，我来。”
　　……
　　三分钟后，群里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了？”
　　“……他让我滚。说话就说话，这咋还骂人呢，真不文明。”
　　“会不会以为咱们是捣乱的？你把你之前骂学长的评论截图过去呢？咱们当初骂得可比他们难听多了。”
　　群里有瞬间的死寂。
　　这件事他们一直非常有默契地从来不提。
　　说话那人似乎也察觉自己说错，没再说话。
　　屋内。
　　围桌而坐的几人中一人皱着眉头盯着面前屏幕看了会儿后，有些犹豫地看向旁边心情明显不好的言振文。
　　“怎么了？”旁边运营团队的管理注意到。
　　言振文也看去。
　　“有个人加我，说是想兼职……”那人连忙把情况说了遍。
　　闻言，言振文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桌前另外几人就都开了口。
　　“我这里也收到了。”
　　“我也，问我们是不是水军，问能不能兼职……”
　　言振文道：“反应倒是挺快。”
　　“……这是对方的团队？”旁边那运营团队管理紧随其后反应过来。
　　“估计是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出我们是谁，不用管他们。”言振文道。
　　“好。”
　　“另一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晚点我就让人开始举报。”
　　言振文转身向门外而去，临走不忘提醒一句，“做得聪明点。”
　　“知道了。”
　　出门，看见前方自己的种植间，言振文心情好了几分。
　　大六学长那直播间走的是黑红路线他知道，他做这一切就不是为了抹黑，而是引导。
　　他要做的，是让绿荫直接封了大六学长的直播间，一劳永逸。
　　催长素可是明令禁止使用的。
　　群里短暂地安静片刻后，之前那人回复，“他把我拉黑了……”
　　“我这也被拉黑了。”
　　“小气。”
　　“就是。”
　　长歌皱着眉头看着面前ID名为“长歌行”的账号的个人主页。
　　好片刻后，群里都再安静下来时，她才开口，“他们里面有一个人我好像认识。”
　　“认识？”
　　“熟人？”
　　“不是，就是恰好看过他的微博。”长歌道，“因为我们名字很像，所以我就记住了。”
　　“那怎么了？”
　　“所以？”
　　“他那条微博当时在推荐另外一个种植主播。”长歌道。
　　“？？？”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谁？”
　　“言家种植屋。”长歌立刻再补充一句，“绿荫的ID是不能重复的，看头像也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我刚刚看了眼他主页已经没看见那条微博……”
　　“不会吧，言家种植屋？我之前还挺喜欢那直播间的。”
　　“你也关注了？”
　　“谁？”
　　“最近很火的一个种植主播，算起来好像还是和大六学长同期的新人，不过那边粉丝早就已经破百万了。”
　　“我记得他，他是不是在卖一款肥料液，听说效果还挺好。”
　　“对对对，就是他。”
　　“啊这……”
　　“会不会就是巧合？那个言家种植屋我也知道，就他那流量根本没必要和学长作对吧？”
　　“不是，你们就不觉得他火得莫名其妙吗？我记得我第一次刷到他的时候他粉丝都不满二十万，但就是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
　　“……不会吧。”
　　“那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大六学长吗？”
　　“万一弄错了呢？”
　　众人都看向直播间。
　　揭完小番茄上的膜，童湛言顺便把其它三样还养在杯子里的作物也检查了一遍。
　　三样发芽时间都差不多，现在的苗情也大差不差，都还处于刚刚长出第二片真叶的阶段。
　　这个阶段还可以继续放在塑料膜下养养，不急。
　　重新盖上膜，童湛言起身走向一旁的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四天时间刚够缓苗，它们体型上并无变化还是那可怜兮兮的三四片叶子，但状态却看得出来的好，一副蓬勃待发的模样。
　　绕着它们走了一圈，童湛言重新回去那些番茄苗前，准备给它们浇个水。
　　因为有塑料膜在，杯子里的土干得比较慢，但这么多天过去也差不多了。
　　童湛言搬来一个大工业箱，往里面装了些水，然后一一把那些番茄苗捡了进去。
　　杯子小土少，两三分钟就足够。
　　泡够，童湛言又把它们一一拣出来放回原地。
　　浇水一直是个枯燥又费时的活，更何况现在苗还这么多，忙完时童湛言已经有些犯困。
　　收了盆，童湛言把通风系统打开。
　　通风系统是大棚自带的，算是这世界大棚的基础设施之一，不过它存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植物通风，而是单纯地为了让大棚里的味道好闻点。
　　湿土如果长期不换气味道挺大。
　　这倒方便了童湛言。
　　种子发芽和幼苗时期会更偏向喜欢潮湿的环境，但种进土里后就不能再太潮湿，不然容易闷根烂叶。
　　忙完，童湛言看了眼时间，回了宿舍。
　　绿荫客服中心。
　　李元琛正看着面前上面分发下来的这次活动的内部策划说明，门就被敲响。
　　“李哥。”第二小组的组长进门，“刚刚我们接到投诉，有直播间大量使用催长素，情节相当恶劣。”
　　“催长素？”
　　“嗯，投诉的人挺多，已经上百了。”
　　李元琛眉头皱了皱，“哪个直播间发我我看看。”
　　“发过去了。”说话间，那组长已经动作。
　　李元琛点开。
　　一个满地杂物的种植间立刻浮现。
　　看清的瞬间，李元琛注意力立刻被那片杂物中的番茄苗吸引。
　　那些苗的长势相当好，虽然不知为什么很多都弯向一旁，但也正是因为弯着腰才让人更加清楚地看见它们那些粗壮的主枝。
　　这确实像是用了催长素。
　　“怎么办，要申请封禁吗？”组长问。
　　催长素是被明令禁止使用的，更何况已经有人举报到他们这里，如果不处理搞不好连他们都要受牵连。
　　“调他直播间的缓存视频我看看。”李元琛没急着下结论。
　　直播间设有十五天的缓存，其间所有视频都会被保存，超出时间再删除。
　　组长嘴唇翕动，但到底没说什么，只低头操作。
　　李元琛有点过于谨慎了，这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片刻后，李元琛收到链接。
　　他点开，从头看了起来。
　　种植联盟。
　　正记录着那些小番茄状况的古云扬手猛地就是一抖，那让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丑陋的长横，但他现在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他只觉浑身冰凉。
　　因为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面前深褐色的土地上，赫然是一朵开得正盛的小白花。
　　花的上方，一根光秃秃的花枝可怜兮兮地伸着。
　　古云扬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一颗心却还是迅速向下跌落。
　　他没忍住苦笑了下。
　　这已经是第二次。
　　这次他远比上次还要更加谨慎小心。
　　这次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古云扬看向最里面角落那二十棵被他掐花掐叶的，它们面前的地面还干干净净，但他脚下那朵花也不过是掉下的第一朵，除了它其它也都还没开始。
　　它们真的能撑得住吗？
　　如果不能……
　　童湛言到学校时才夜里九点多。
　　他本以为宿舍肯定又会没人，上楼后却在楼道里看见不少人。
　　他们正讨论着什么。
　　童湛言上前，“出什么事了？”
　　又是四大家被攻破了？
　　“一班和五班的人打起来了。”田新清道。
　　“什么？”
　　田新清道：“最近一段时间大家不是都在加训？然后操场的位置就比较紧，好像是因为抢地方，两边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出动了，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
　　“好像还有人受了伤。”
　　“是有人受伤，还不止一个，我都看见了。”旁边一人道，“好像是一班的。”
　　童湛言蹙眉。
　　测试结果带来的压力就连他这个已经放弃这条路的人都感觉到，其他人就更别提，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打起来。
　　童湛言看向苏烟然，有些担心。
　　察觉视线，苏烟然想要笑笑，但却没能笑出来。
　　“好了，都散了吧。”看见苏烟然那模样，田新清这个向来最爱热闹的人居然轰起人来。
　　一群人很快散开。
　　“别想了。”田新清看向苏烟然。
　　“嗯。”
　　三人各自回了房间。
　　躺下，童湛言没忍住看了看大棚的情况。
　　他一个小时前才看过，现在再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看见那绿茵茵一片的番茄苗和那些蓄势待发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他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002.
　　翌日，几乎整个一年级都在讨论昨夜的事。
　　受伤的人数被确定，一共伤了四个，其中两个伤得相当严重，因为他们是在融合状态下打的架。
　　学校方面还没正式通知，但已经有不少人猜测打架的几个可能都要被开除，那让所有人脸色都更难看几分。
　　童湛言夜里又跑了一趟大棚。
　　学校的气氛搞得他也跟着焦虑。
　　和苏烟然他们不同，苏烟然他们好歹还能加训，他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那些苗自己长大。
　　进门，童湛言第一时间看向那些番茄苗。
　　两天过去，它们大部分都已经站了起来，只少部分还微微歪着头。
　　那让它们看上去就好像茂盛的草被，郁郁葱葱一大片。
　　靠近，蹲下，他又看了看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
　　幼苗时期长得快，两天时间已经足够它们又长出一片真叶。
　　到了这个阶段它们植株形态上的差别就逐渐显现，茄子的叶子更圆茎干呈现紫色，黄瓜和草莓叶子边缘则是锯齿状。
　　它们无一例外地都充满生命力。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再放松几分，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检查完它们，童湛言回头去看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这次再看，它们已经明显有了变化，好多都长出新叶，虽然都还小只是芽点。
　　确认完，童湛言没急着离开，而是习惯性地绕着它们转起圈，要再仔细看看。
　　正走着，童湛言脚下步伐就停下。
　　靠近大棚最左侧边缘那一排小白菜，叶子明显要比其它的黄些。
　　童湛言看了看头顶的灯，退后一步换了个角度去看。
　　叶子还是有些黄。
　　而且黄得更明显了。
　　他上前蹲下。
　　一靠近他立刻看出问题，它们外围大些的两片叶子确实是要比其它的黄些，而且苗看着也有点无精打采。
　　这个阶段就黄叶……
　　移栽的时候伤根了？
　　可他明明很小心，而且也不可能只恰好伤了这一片。
　　土有问题？
　　童湛言一颗心瞬间凉了一半。
　　这些土的感染率都在20%左右，做检测的是白老板的店，且这是写在租借合同上的，这方面问题的可能不大。
　　但感染率之外也还有很多导致苗出问题的可能，比如它们之前可能被浇过什么不能检测到但却对植物有害的东西，例如那些肥料液……
　　如果是这样，那有问题的就不只是这一片土，而是这整个大棚。
　　他现在钱也花了苗也育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甚至都已经移栽了，这个关口要是土有问题，那他这考核……
　　童湛言下意识抓了一把土搓了搓，那算是他们这些跟土地打交道的人的通病了，因为土缺不缺水土质好不好一搓就能搓出来。
　　“嗯？”童湛言还真搓出点问题。
　　他手里的土是湿的。
　　移栽之后他浇过水，土当然是湿的，但中间已经好几天，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这么湿。
　　童湛言回头看向其它地方的土。
　　虽然不明显，但靠近门口和中间那一片地方的土颜色明显要浅些。
　　童湛言连忙过去抓了把搓了搓。
　　搓完，他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下一刻他抬头看去。
　　大棚的换气口在顶部，因为大棚太大一共安装了两个，一左一右。
　　童湛言四下看了看，去工具间那边撕下一片塑料膜，然后回到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中间的沟里蹲下，拎着一角把膜向下垂去。
　　塑料膜非常轻薄，几乎不占重量，但依然一动不动。
　　下面根本没有一点风。
　　千防万防，那些苗还是闷根了。
　　童湛言再抬头看了看那两个换气口，那两风扇看着功率倒是不低。
　　没去纠结已经犯下的错，他转身就去了小屋那边。
　　他之前在训练室种的时候买过两个风扇，搬家一起搬了过来，只不过之前以为用不上就没拿进来。
　　找到，拿进大棚，在工具间附近找到插头分别插上，他立刻打开。
　　风叶转动，风吹出。
　　童湛言调节角度，让风尽量覆盖所有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上方。
　　怕再出错，末了他不忘特意去已经有些闷根迹象的那片苗所在的角落感受了下。
　　确认无误，他这才松了口气。
　　绿荫客服中心。
　　李元琛一进直播间就看见这一幕。
　　给作物吹风？莫名其妙。
　　下一刻，他集中注意力看向镜头下那片苗。
　　已经把这直播间十五天所有视频都快速看完的他当然知道那些苗是什么，那也让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没有什么能比生长期间的作物更治愈人心。
　　直播间里的人离开。
　　镜头转动一圈，飘飘忽忽地向着那片塑料膜和小番茄苗而去。
　　靠近，它绕了一圈后把自己悬停在那些番茄苗上方，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它们，只时不时转动下。
　　它好像格外喜欢那些番茄苗。
　　近距离看见那批枝干明显非常粗壮的小番茄苗，李元琛眉眼顿时更柔和几分。
　　盯着看了会儿，他点了关注，然后深吸一口气给之前的组长发了信息。
　　片刻后，人过来。
　　李元琛道：“你说之前很多人都举报了这大六学长的直播间？”
　　“对，到现在我们收到的举报信大概得有三百多条了。”
　　“三百多？”李元琛若有所思，“就最近两天？”
　　“是。”
　　李元琛已经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全部驳回。”
　　组长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催长素吗？可那些苗明明……”
　　他就想要说一句“就好得异常”，话到嘴边就再反应过来。
　　有些直播间的人看不惯别人直播间比自己的好，就会使各种小手段打压对方，而举报就是惯用伎俩。
　　“这些人真的是……”组长有瞬间的火气，光是整理那些举报信他们小组就忙了两天。
　　“好了，去忙吧。”李元琛道。
　　那组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李元琛再次看向那直播间。
　　绿意入眼，他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那让他想到些什么。
　　他打开自己的终端，找到之前没看完的那份内部的企划。
　　绿荫每隔三年会有一次由官方举办的票选最具价值直播间的活动。
　　活动最初的名额由他们绿荫内定，一共两百个，然后活动期间再由观众进行投票选出前三名。
　　活动几乎是从绿荫创立开始就有，历届举办下来都挺成功，所以名气相当大。
　　当然奖品也相当丰厚，上一次就是五种之前解封现在市面上几乎看不见的种子，那让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津津乐道。
　　绿荫给的奖品之外，这种面向整个绿荫所有用户的官方活动带来的流量本身也是一大奖励。
　　李元琛耐着性子把没看完的部分看完。
　　确定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后，他再次看向面前那大六学长的直播间。
　　他虽然在绿荫工作，但因为这一职位接触了太多那些主播的阴暗面，其实不怎么看直播。
　　他们这些管理都有推荐名额。
　　他觉得这个大六学长就挺不错。
　　他说的那些关于种植的话他倒觉得未必可信，谁会那么傻真把自己掌握的办法说出来？但他那些苗比别人好是事实。
　　因为闷根的事，接下去两天童湛言每天夜里都会去大棚看看。
　　他运气不错，或者说幸好发现得及时，两天后那些小白菜虽然外层的叶子还是有点黄，但至少新叶已经陆续冒了出来，而且看着都挺精神。
　　受害者联盟。
　　“图片。”
　　“图片。”
　　长歌一连发了好几张图片。
　　图片里是她跟着大六学长学播下的种子，它们终于是发芽。
　　“这是发芽了？”
　　“恭喜恭喜。”
　　“这也一个多星期了吧？”
　　“九天。”长歌道。
　　学长直播间那些苗三四天就发芽了，她这大概是因为之前揭了膜慢了些，但她之前种一般都是半个月才能发芽，这已经算是最快的一次了。
　　“四颗都发芽了？”
　　“都发了。”
　　“你能再拍得清楚些吗？”
　　“图片。”
　　长歌一一回复。
　　“好像长得还不错，弄得我都有点蠢蠢欲动了。”
　　“所以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不信？”
　　“倒不是不信，就是……”
　　被询问的那人自己也说不上来。
　　直播间后，杨洪一群人却都非常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作物值钱，谁要是有办法能种好那就没有不藏藏掖掖的，可大六学长却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他就不怕别人学了去然后种得比他好？
　　屏幕前。
　　古云扬松了口气。
　　随着那口气地吐出，他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是得以放松几分，那让他浑身都酸软。
　　种子发芽的时间确实缩短了，大六学长的办法有用，他没骗他们。
　　下一刻他猛地蹦了起来，然后快速向着自己的种植间而去。
　　他几分钟前才回来。
　　003.
　　他走得很急很快，急得快得几乎都跑起来。
　　进门，他无视已经满地都是的白花，立刻就向着藏在后方的二十棵掐叶的番茄而去，要去看看它们。
　　自从第一朵花落下，第二第三朵花紧接着就跟着跌落，仅仅几天将近三分之一的番茄都出现落花的情况。
　　这一批被掐过叶的还没开始落，那让他抱有希望又生怕失望，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是可以稍微——
　　古云扬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因为随着他触碰的动作，一朵白花跌落。
　　古云扬上一刻还因为跑动和兴奋狂跳的心瞬间被冻结，与此同时寒意袭来让他如置冰窖。
　　落花……了？
　　古云扬低头看去，他希望脚边的那朵花是他的幻觉，可视线看去花却依旧在原地。
　　他把花捡了起来。
　　花也能被摸到。
　　他手伸向面前那串花芽，然后轻轻晃了晃，第二朵第三朵花立刻跟着落下……
　　不是错觉，真的不是错觉。
　　为什么？
　　不是掐了就不会落了吗？
　　大六学长骗他们的？
　　长歌的种子就是巧合？
　　还是说是他操作错了？
　　他明明就是完全按照视频里来的啊……
　　古云扬快速打开直播间。
　　直播间里，检查完那些苗，大六学长已经准备关摄像头的光幕离开。
　　拍照，发送，古云扬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输入弹幕。
　　“我的番茄落花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我把图片发在评论区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看看评论区。”
　　“你先别走。”
　　古云扬紧紧盯着屏幕中的人，因为紧张掌心都溢出汗来。
　　别的主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镜头下，这人也就最近这两天来得勤快了些，可就算这样，等他下次来大概也已经是明天夜里。
　　他等不了那么久。
　　那一刻，他甚至忍不住祈祷。
　　他别走，他快看见他。
　　“你看看评论区，我的小番茄落花了，我按照你之前做地掐了花芽和叶子还有分枝，可它们还是掉了……”
　　童湛言正准备按开关，就瞥见那突然飘出来的一大段话。
　　掐了花芽？
　　童湛言收回手，把屏幕往下划去。
　　评论区最上方赫然是一张小番茄的照片。
　　对方的小番茄和他的矮生小番茄不同是普通小番茄，且每一棵高度都到腰以上。
　　这个阶段正是开花的时候，对方的番茄也确实正开花，不过那些花没等挂果，就已经落下。
　　地上那白茫茫一片就是证明。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愣了下。
　　不是因为那些番茄，而是因为对方的ID，忧郁的研究狗。
　　那个在他刚开播就第一个给他留下评论的人，那个试图教会他授粉的人，那个让他一看见就忧郁的人……
　　对方居然还在？
　　童湛言一头黑线。
　　童湛言看向摄像头。
　　正紧张地望着屏幕的古云扬吓了一跳，那一刻他有种和对方对视上了的错觉。
　　他看见了？
　　他看见他直播间那些话了？
　　古云扬一颗心正加速，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你掐得太少了。”
　　古云扬大脑嗡鸣一声。
　　学长真的看见了。
　　童湛言又看了看图片里的那些小番茄，尽量说得简单，“落花是植物在营养不够不足以支撑开花结果时开启的自保手段，掐花和掐掉分枝的目的是为了减少开花，让它们集中营养开能开的花结能结的果。”
　　“你这些小番茄营养严重不良，分枝留一根花芽最多留个五六根就够了。”
　　“你这种高番茄光是长枝叶就要消耗比矮生番茄更多的营养，分枝和花还留了快我那些的两倍，它们当然撑不住。”
　　起初的惊讶之后古云扬很快回神，他赶紧开了录屏，同时也认真听了起来。
　　听完，他只觉一张脸滚烫。
　　他确实是按照对方的办法来的，但掐的时候因为觉得他的苗比对方的大了一倍，所以分枝和花芽都比对方留得多了一倍……
　　“加完之后再撒点蛋壳粉。”
　　蛋壳粉？
　　古云扬怔愣。
　　对方之前从未在直播间说过这。
　　而且蛋壳？
　　“蛋壳里含有丰富的钙元素，能起到很好的固花固果的作用，也能预防掉花。”
　　“用饭店里那些能吃的蛋的蛋壳就行，洗干净磨成粉，一棵番茄大概两汤勺，拌进土里。”
　　话音落，童湛言看了看时间。
　　时间已经不早，他回去路上还要点时间。
　　“你忙，我先走了。”
　　说着，童湛言又看了一眼弹幕，确定没再看见询问，他这才关了光幕离开。
　　古云扬反应过来时，镜头下已经不见人。
　　也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连句谢谢都没说。
　　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
　　调出录屏，把刚刚的话再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后，他快速走向一旁放着工具的桌子前。
　　找到剪刀消了下毒，他立刻就开始按照视频里说的那样操作起来。
　　这一次他没再舍不得，因为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几分钟后，那二十棵番茄从原本就凄惨的模样变得更加凄惨。
　　古云扬抑制不住地心疼，可却在一咬牙间回头看向旁边那些原本没剪的。
　　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半小时后，他脚边多出一堆枝叶，而那些番茄无一例外变成了凄惨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古云扬放下剪刀看向自己的终端。
　　他进入种植联盟之前就一直在尝试自己种植，进入种植联盟后在徐老种植间打杂的那段时间也没放弃，所以也就有了自己的独立种植间后才终于存到点钱……
　　童湛言是第二天中午才发现古云扬给他打赏了的，而且一下就是三万。
　　对这，并没准备收学费的童湛言有些无奈，不过钱都已经到账，再说这些也没意义。
　　之后三天童湛言没再去大棚。
　　第四天，周六，童湛言早早地就过去。
　　今天事挺多。
　　大棚里的情况他早就从后台看过，但一进大棚注意力还是立刻就被那一片小番茄苗吸引。
　　它们长得相当好，几乎三分之二都有上一批状态最好的那五六棵的状态，那也让它们看上去都拥挤。
　　小小的塑料杯也确实已经不够，今天得给它们假植。
　　在那之前，童湛言看向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
　　又是大半个星期过去后，它们也已经像之前的小番茄一样从塑料膜内顶起，就好像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隔着塑料膜都让人感觉到那份迫不及待。
　　童湛言如它们的愿，直接揭了膜。
　　叶片晃动，塑料膜和叶尖儿上的水洒落，整个画面朝气蓬勃。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啊啊啊，好想出去跑两圈。”
　　“天啊，原来作物能长成这样吗？”
　　“好漂亮的苗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壮实的苗，还是。”
　　……
　　屏幕前，杨洪一群人虽然早就有预料，但膜真的揭开的那一刻他们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因为那不是一两棵苗，而是足足四五百棵，而是一片绿油油的苗的海洋。
　　那样的画面，他们连在梦里都不曾想象到过。
　　特别是水滴溅在苗上苗跟着晃动时，那一瞬间他们的心似乎都跟着荡漾。
　　童湛言眉眼也柔和几分，相比起上一批的，这次的苗终于勉强能看。
　　童湛言转身去旁边找了早就已经打好孔的大杯子，又去预留给小番茄的那片地装了些腐化土后，在番茄苗旁边坐下。
　　“今天我们假植，所谓假植，就是利用植物根和叶的特性……”童湛言说话间手上也没停。
　　这一批番茄的种子活性比上一批还要高，长出来的苗不只是体型上高大健硕，差不多的时间杯子里的根也要多很多，随便拿起一杯都能看见白白一片。
　　也只有这样的苗才能在后续的生长中旺盛生长。
　　听着直播间传来的声音，古云扬一群人连忙做笔记。
　　古云扬他们安静，弹幕里却依旧一片热闹。
　　惊叹还在继续，但那些惊叹中却更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能理解。
　　苗为什么要种在杯子里？没有足够的土它们会死的。
　　为什么它们能长得这么好，是不是用了药？
　　那些都是番茄苗上的膜被掀开后吸引进来的新观众。
　　对这，古云扬一群人都忍不住苦笑。
　　这些问题他们也曾经问过。
　　多么熟悉……
　　但最让他们忍不住苦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些人现在有多惊讶有多喜欢，后面就会有多生气有多震惊。
　　至于解释……
　　他们倒是想，可也得那些人信。
　　反正他们几个月前给人解释的时候就没人信，他们甚至反而挨了一顿骂。
　　心绪复杂间，众人忍不住看向直播间里的人。
　　简单说完情况，那个人就又如往常一般安静地忙碌起来。
　　同样的动作，几十上百次的重复，就连他们这些看着的人都觉得累了他的动作也始终不见急躁敷衍。
　　三个多小时后，童湛言终于把最后一盆小番茄也换完杯，那时他一直弯着的腰已经酸得厉害。
　　童湛言起身走动了下，顺便看了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一直守在旁边看着童湛言把所有番茄苗都换完盆的镜头随之移动。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仅仅几天叶子就又多了好几片，且新的叶子明显要比之前的高和大许多。
　　看着它们，古云扬一群人本来有些压抑的心顿时都变得雀跃，绿油油的，多好的苗。
　　看着它们，童湛言眉眼也都柔和。
　　多好的肥料。


第33章 
　　001.
　　晃悠两圈，欣赏够，童湛言回去继续忙。
　　刚假植完的小番茄得浇一次水，它们之外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也该浇水了。
　　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之前盖着膜不方便，再加上有膜土里的水份蒸发得慢他也就没管，现在必须得浇一次了。
　　小番茄之前也是在揭膜后再浇的水。
　　打来水，童湛言望苗兴叹。
　　四样作物每样都百多盆，让它们看上去就是一片苗的海洋很是治愈人心，可浇起水来却要人命。
　　叹息完，童湛言低头忙碌。
　　种植一直是这样，除了收获和播种其它时候都枯燥且累。
　　把所有苗全部泡上一遍，童湛言再直起腰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童湛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他还没吃午饭。
　　他倒一点不想念那些营养液，可不吃会死。
　　“今天就这样了，我先去吃个饭。”
　　说着，童湛言离开。
　　直播间一群人并未在意，因为他们都知道，童湛言这一顿饭最快也得吃到明天才回得来。
　　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时间去管童湛言，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苗上。
　　随着苗长大，一次性水杯就显得有些局促，所以童湛言泡完水后没再像之前那样把它们挤在一起，而是稍微分开了一些。
　　那让原本拥挤得如同厚重草被的它们变得稍显稀疏，同时也让它们之前被叶片和膜隐藏的粗壮枝干露出。
　　“嘿嘿嘿……长得可真好。”
　　“你们看茄子那边，从左边数起第三排的第四棵，都快有两毫米粗了吧？”
　　“那才哪儿到哪儿，你看看第七排第二棵，那才叫粗。”
　　“真好看。”
　　“这要全部结果，这得多少斤……”
　　……
　　讨论着，一群人嘴角都快笑歪。
　　特别是见识过上一批那些小番茄产量的老观众，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轻飘飘。
　　虽然那不是他们亲自种的，可却是他们亲自看着长大的，那就跟他们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主播真的不做抽奖吗？我真的好想尝尝看，买也可以啊。”
　　“想尝+1”
　　“快收收口水吧，人家还是苗，幼苗。”
　　“嘿嘿……”
　　……
　　学校。
　　宿舍没什么人。
　　童湛言稍作休息，也下楼训练。
　　晚饭时间他没回宿舍，去食堂吃完就继续，直到夜里九点多实在累到没力气这才上楼。
　　清霁月少见的没看书而是刷着视频，听动静，像是清家之前去外面讨伐的探索队回来了。
　　童湛言简单洗漱了下躺到床上后，也打开终端。
　　他对这些不如田新清那么充满兴趣，但也还是在意的，毕竟如果四大家被攻破防护罩坏掉他们谁都跑不掉。
　　确实有探索队从外面回来，但回来的却不是清家派出去清剿异兽那些，而是另一个队伍。
　　一个由种植联盟策划斯荻军事学院校长带队广集四大家精英战斗人员，以收集外界自然更迭生长已变异作物种子为目的的探索队。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弄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种不活那些作物，同时也试图逆转那种变异。
　　种子库的种子总有消耗光的一天，万一他们在破种植难题之前就把它们消耗光那一切就都完了，总得有个备用方案。
　　队伍是半年前出发的，直到今天才回来。
　　消息一传开立刻就上了热搜。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讨论大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专注于讨论和狂暴相关的话题，一部分则是在讨论队伍本身。
　　防护罩外的世界充满各种变异植物和动物，再加上有问题的阳光，只在防护罩外面清剿下异兽就已经非常危险，更何况要走远。
　　因此能参加这队伍的几乎都是战力高强的佼佼者，而其中又以斯荻军事学院的校长楚易为最。
　　如果说清霁月是众所期盼的明日之星，那楚易无疑就是当下立于苍穹之顶的璀璨明星，是所有人之最。
　　他原本也是前线一员，但七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就退了下来还成了斯荻军事学院的校长，那之后除非有什么重要活动否则基本不出现。
　　很多人猜他是感染了狂暴，但至今没个准信。
　　童湛言还没见过他，因为探索队的出发在开学之前。
　　种植联盟第二分部。
　　会客室。
　　作为种植联盟第二分部对外联络部门部长的常先进门时，楚易和徐老已经聊上。
　　“在聊什么？”常先对两人点点头后坐下。
　　“种植学校的事。”徐老心情复杂。
　　他们有军事学校有普通学校有技术学校，却唯独没有种植相关的学校，原因无他，他们自己都还种不活拿什么去教别人？
　　不过种植联盟这边倒是一直有这方面的讨论，他们不行，万一有人能行呢？
　　他们之所以决定把感染率超过30%的种子对外出售，本质上也是因为这。
　　“这短时间内大概是没办法了。”常先道。
　　“要是有人能牵头，我倒是可以帮忙写写教本。”徐老道。
　　常先心情复杂地看去，在这一块上徐老一直让他们这些人打心底里敬佩。
　　“会有那一天的。”楚易笑道。
　　徐老和常先两人都没再说话，身处其中的他们比外人更清楚那份艰难。
　　事实上很多技术他们内部都有争执，而且争得相当厉害，更别提整合成一份教案。
　　“不说这个了。”常先调整心情，“斯荻军事学院差不多该考核了吧？”
　　楚易好像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学校要负责，“是吗？”
　　常先嘴角抽了下，不过楚易一直就是这副的样子，他多少习惯，“清霁月今年在你们学校。”
　　“他？”楚易有些惊讶。
　　他知道清霁月，因为算起来他还教过清霁月两年。
　　他们两个都是异能系，不过清霁月的能力远比他的霸道，也是因此清家家主才找到他这边来。
　　因为太过霸道，清霁月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甚至好几次差点自己把自己弄死。
　　特别是他四岁时他母亲在他面前死掉那次，清家看守的那座城差点被他自己端掉。
　　“古家那小子好像也在？”徐老道。
　　种植联盟一共就两个部门，两个部门各负责四大家中的两个，为他们定期提供作物，第二分部负责的就是清家和古家。
　　古吟风也是个天才，如果不是清霁月，现在备受期待的应该就是他。
　　“嗯。”常先心情好了几分，“未来可期啊。”
　　“清家家主那边怎么样了？”楚易问。
　　心情正好的常先一颗心瞬间跌落，他叹息一声，“已经到了就算不进行融合也会恍神的程度。”
　　顿了顿，他补充，“清霁月可能读不完四年了。”
　　清霁月和他父亲的约定，清家和联盟这边很多人都知道。
　　清随风年纪不大，今年也才刚满四十，他是三十岁接手清家的，到现在也不过十年。
　　而清霁月，过完今年也才十九。
　　屋内是许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徐老没忍住叹息一声，“也是怪我们没用。”
　　五十年了，外界的资源一直倾向他们，他们的要求一直被无条件满足，可他们呢？
　　别说突破种植这一难题，甚至连多弄些蔬果出来都做不到。
　　“您别这么说……”
　　徐老再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童湛言再去大棚时，已经是六天后的周五夜里。
　　揭了膜后那些茄子、黄瓜和草莓就开始狂长，六天下来叶子基本都已经多了一倍，看着都拥挤。
　　那些本来就长得比它们好的小番茄，更是在换了大些的杯子短暂的缓苗后往上窜了五六厘米，如今看着已经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不过童湛言这次来的最主要目的并不是它们，而是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播种近半个月后，育苗时那点腐殖土的肥效和种子自身的活力终于是彻底消耗殆尽，直播间那些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眼就发现，它们已经出现停止生长的迹象。
　　该施肥了。
　　进门，童湛言先是绕着所有作物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镜头下漏掉的问题后，走向一旁最早那五棵小番茄沤肥的桶。
　　沤肥期间作物会产生大量的气体，那气体通常都不好闻，不过一旦沤肥成功味道也就散了。
　　那些小番茄沤了都快四个月，早就没味了。
　　打开盖子，童湛言倾倒桶看了看，因为番茄苗就那么点，肥料液估摸着也就五瓶矿泉水的样子。
　　肥料液的肥效并不是一定的，而是会根据用的材料变化，因此他以前的世界还有着各种配方。
　　同时因为肥效不同，不同配方下的肥料液兑水的比例也会有差别。
　　橘子皮属于高浓缩型，比例能达到一比一千到一千五。
　　那些小番茄当时自己活着都艰难，肥效可想而知，比例最多也就一比三十。
　　童湛言找了个干净的盆，把它们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从之前买的那一堆工具中找出一个喷壶，算着量兑了一瓶水出来。
　　肥料液太少，他还得留点给番茄它们，所以不准备用浇灌的方式而是准备喷叶。
　　002.
　　“主播好几天都没来了吧？”
　　“关注到现在五天，第一次见到主播。”
　　“主播就不怕这些苗出问题吗？”
　　“可能是有事耽误了？”
　　“那桶里的是什么？潲水吗？”
　　“看着好恶心……”
　　“主播这是准备干嘛？”
　　……
　　“桶里是我自己沤的肥，今天我们施肥。”童湛言拿着喷瓶走向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我就算天天来它们也不会长得更快，而且我每天夜里睡觉前都看了一眼的。”
　　“你不来万一有问题没及时注意到怎么办？”
　　“睡觉前看一眼……所以平时是真的都不管？”
　　“那些苗真的是你种出来的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一片心疼声中，童湛言已经走到那些樱桃萝卜面前，他蹲下，“施肥有两种方式，一种灌溉，一种喷叶，现阶段我手里肥料不多，只能用喷叶的。”
　　“肥？”
　　“什么意思，桶里的潲水是主播自己做的肥料？”
　　“不是，那么恶心的东西主播这是要喷到作物上面吗？”
　　“主播认真的？”
　　看着那满屏的问号，童湛言都无奈，照这么解释下去他今天一天都不用干其它了。
　　想想，他干脆不再废话，直接对着面前的樱桃萝卜喷了起来，“这个阶段的苗还非常的嫩，特别是叶心的位置，所以一定要避开。”
　　“啊啊啊主播你干什么？”
　　“主播疯了吗？”
　　“那东西一看就脏得要死，这么嫩的苗哪里承受得住，肯定会感染病毒会死的，主播你别发疯了。”
　　“救命，他怎么真的喷？”
　　……
　　直播间瞬间炸了。
　　无数人跳出来试图阻止，然而隔着屏幕无论他们叫得再大声都没用，仅仅片刻已经十多棵苗惨遭毒手。
　　对这，一群人只觉抓狂。
　　那些苗多好啊，这人居然用这种歹毒的方式对待它们。
　　看着那满屏愤愤不平的话语，杨洪一群人都无奈。
　　没人能拒绝得了生命力旺盛的幼苗，更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大片几百棵生命力旺盛的幼苗。
　　所以这几天直播间的关注数肉眼可见的飞涨，特别是后面这几天，每天最少都得四五千的新增关注。
　　那让他们发出去的信息直接就被盖过。
　　无奈之下，一群人只能转战群里。
　　“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那些水真的好脏，好像都发黑了……”
　　“应该吧，不是说粪便都能做肥料？”
　　“可也没人会把粪便直接浇在叶子上吧？”
　　群里有瞬间的安静。
　　就算他们没亲自种植过，就算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粪便该怎么用作肥料，但也大概知道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但……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肯定要觉得对方是为了博眼球而故意搞事，可换成是大六学长的话……
　　“比起这个，你们不觉得那桶里飘着的东西有点眼熟吗？”
　　“潲水不都这样？”
　　“好吧，可能是我多心了……”
　　弹幕和群里都热闹间，童湛言已经完全沉浸进自己的事情中。
　　苗太嫩，喷叶要避开叶心，那让他每喷一下都得小心翼翼。
　　在他以前的世界根本没人像他这么细致的去种这玩意，到了这，它们倒也算享受上了贵宾待遇。
　　虽然再贵宾也就一点低肥效沤肥。
　　苗太多，童湛言前后兑了五六瓶水才把所有的苗都喷上一遍。
　　喷完，童湛言找矿泉水瓶把剩下的肥料液装了起来，一共装了三瓶半。
　　忙完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童湛言深吸一口气后看向那些黄瓜、茄子和草莓，它们该假植了。
　　那让童湛言光是看着就觉得痛苦，因为它们的数量是那些小番茄两倍还要多。
　　之前给那些小番茄换盆他可是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
　　心中痛苦，童湛言还是撸起袖子就开干。
　　忙碌间他又看了一眼直播间，大该是因为又进来了一批新人，很多人对他这小杯换大杯的做法不能理解。
　　童湛言只能再简单说了下。
　　解释没什么用，更多问题接踵而至。
　　童湛言果断放弃，埋头干自己的。
　　草莓的结子能力相比茄子和黄瓜要弱很多，所以三样种子里它的苗最少。
　　童湛言优先换的它。
　　时间已经不早。
　　明天是周六，剩下两样明天再换也来得及。
　　忙完时才夜里九点多。
　　童湛言没回去学校，就在小楼睡下。
　　翌日，他九点多就重新开始，直到下午一点左右才忙完。
　　稍作休息，又给它们浇了水后，童湛言望着那些苗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随着这批苗一点一点长开状态一点点显现，他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它们在他看来还是差了点意思，不过对比这世界其他人种出来的，已经算是不错。
　　接下去只要不出岔子，被学校注意到应该是必然的事。
　　至于考核的事，毕竟没有先例，具体的走一步算一步。
　　相比之下，这大棚的事倒更值得他琢磨。
　　小番茄再有个一星期就可以移栽到地里，茄子这三样会晚些，但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虽然是准备用来当肥料，但也得先把它们养大了才行。
　　那五棵小番茄的肥料水浇它们都不够，更没有给其它作物的。
　　不过等那些小番茄、茄子移栽完，他用第二批小番茄沤的肥也该熟了，正好作为第一阶段的肥用上。
　　等它们用完，那些橘子皮正好腐熟，到时候就是它们。
　　这一次的橘子水量多，哪怕这次他种的作物也多，用上一个月也是够的，就是估计没得剩。
　　等橘子水也用的差不多，那些小番茄、茄子也差不多该到萌芽期了。
　　第三阶段就是那些樱桃萝卜了，它们再有半个月就能熟，腐熟再需要一个月左右，正好赶上。
　　之后就是采摘。
　　然后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次的采摘应该能采到不少东西，但等把它们卖掉，他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种子他倒是能留，而且这一批种子留下来下一批的苗估计会长得更好，可土还是现在这些土，肥料那更是全部被用掉。
　　特别是肥料，就算他能在这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成熟之后立刻就再种一批，然后一成熟后马上沤上，那点肥料液也始终不够。
　　单一作物沤出来的肥成分也会很单一，像现在这种从无到有的情况当然是宝，可想要再进一步那也几乎不可能。
　　那些番茄苗、茄子苗沤出来的肥，连这两样都还不如。
　　那些番茄苗、茄子苗其实也不适合用来沤肥，倒更适合用来做腐殖土，毕竟纤维多，而腐殖土就需要这些。
　　它们也可以在晒干之后用来做草木灰，那些树叶目前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有条件童湛言还是想用作物的灰，毕竟那样才更安心。
　　至于橘子水。
　　橘子是多年生，他这次就买得这么艰难，马上想再买只会更加困难。
　　这已经不是清霁月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而是市面上还有没有的问题。
　　童湛言掏出终端，打开直播间。
　　直播间的粉丝又已经超过十三万。
　　第二批小番茄后它们曾经一度掉到九万多，虽然没有完全掉没，但基本所有天天上线的人是都取关了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时不时就掉几个。
　　最近新苗发出来，它们倒是又开始疯涨。
　　童湛言的重点并不是这个，他打开后台，看向收益一栏。
　　忧郁的研究狗给他打赏了三万，他应该分到了一万五多，再加上之前就已经有三千多——
　　收益一共三万多。
　　童湛言连忙点开详细看了看。
　　除了忧郁的研究狗的那一万多，绿荫也一直给他发着工资，最少的一个月一千多，最多的一个月快四千。
　　此外也还有不少小额打赏。
　　童湛言看了看详细的打赏记录。
　　果不其然，很多都是最近一个星期的，是来自于那些苗吸引进来的新观众。
　　童湛言哭笑不得。
　　这下估计后面骂着更得劲了。
　　满心无奈间，童湛言认真琢磨起抽奖的事。
　　这次和之前两次的紧迫不同，这次他不再缺钱，等这些作物熟了多抽几份好了。
　　打定主意，童湛言收回注意力，继续琢磨接下去的事。
　　土的问题倒相对容易解决。
　　土有现成的，他只需要多捡一些树叶回来腐化就行，唯一的问题是得买些桶。
　　树叶是不能直接埋进土里的，因为腐化的过程会产生热，那点热量对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作物来说却是会烧根是致命的，要腐化就必须把它们挖出来。
　　他现在手里还有三万多，买桶够了。
　　这一批的番茄、茄子距离成熟还有两个多月，完全来得及。
　　问题还是肥料。
　　除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这一批的茄子、黄瓜也能留些下来沤肥，但那样性价比太低。
　　一是产量有限，要沤够下一批作物全程的肥，最少得留下三分之二的作物。
　　二是它们沤出来的肥肥效始终还是有限，那样下一批种出来的作物估计跟这一批不会有太大区别。
　　肥不够，作物产量提不上去，产量提不上去，肥又不够，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必须得找其他突破口。
　　003.
　　这世界的肥料液他是不愿意用的，虽然他也没证据证明那些东西有问题，但就是打心底里抗拒。
　　至于自己联系工厂合成肥料，大几千年都过去，中间又经历了大灾难，这世界很多成分的名称和他以前世界都对不上。
　　他虽然是学农的，可也没到所有微量元素都能透过显微镜看看就认出来的程度。
　　要是哪天他什么都有了，倒是可以考虑从有的东西里反向提取，但那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要不养几只鸡？
　　家畜的粪便一直是相当好的肥料，除了微量元素远超普通沤肥的丰富外，还可以养土。
　　且和腐化的树叶、草木灰的单纯改变土质不同，动物粪便的养土是除了能让土质变得蓬松柔软不易结块之外，还能让土滋生很多对植物来说有益的菌，以此让土进入一个良性的循环然后越种越肥。
　　而且这样一来蛋壳也有了，他说不定还能天天吃上蛋。
　　琢磨着，童湛言都忍不住有点兴奋，但那兴奋也只是短暂的，因为很快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之前检测过食堂后面垃圾桶里的那些粪便，感染率全部严重超标。
　　这世界家畜同样稀有，只不过因为它们可以跟人一样吃合成食物，所以相对作物来说情况好很多。
　　养它们的人不可能特意给它们吃些高感染率的食物，毕竟肉要是感染了那可就卖不掉了。
　　最大的可能是吃人工合成食物就是会那个样子。
　　如果是这样，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要再喂它们那些合成食物，而是让它们吃没被重度感染的作物。
　　可让鸡吃作物……
　　童湛言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直播间那些人的反应。
　　他怕不是要被直接线下PK。
　　想象着那场面，童湛言忍不住揉了揉鼻梁，突然就有点后悔起露脸来。
　　头痛完，童湛言却还是上网查了起来。
　　家畜相比作物好点但也是个稀罕物，成鸡公鸡一只大概四斤的情况下要十万，活着能下蛋的母鸡就更贵了，最少二十万打底。
　　童湛言琢磨片刻，又查了查小鸡崽。
　　成鸡已经吃了很久的合成食物，是因为食物而感染率高的话，估计肠胃早就高感染率了。
　　还是小鸡崽好点。
　　小鸡崽价钱倒没便宜多少，大概是考虑到里面可能有母鸡而母鸡能下蛋，一只也要六七万。
　　几万块钱买只鸡，换以前的世界童湛言转身就走，但这里，他一通看下来倒觉得还能接受。
　　毕竟他二十棵番茄就赚了三百多万。
　　问题是鸡买回来养哪儿？
　　童湛言环顾一圈。
　　大棚里除了工具间这一片其它地方都已经被预定上，根本没条件再圈个鸡圈出来。
　　就算挤出地方，在不确定它们的粪便能用的情况下就直接把它们放进大棚也太危险。
　　外面？
　　童湛言起身去大棚门口看了看。
　　大棚外四个方向都还有一圈水泥空地，倒是随便都够用，不过他想要粪便的话就得想办法把它们和地面隔离……
　　单独弄个全隔离鸡圈？
　　童湛言琢磨着，回去之前的地方坐下。
　　一来一回，童湛言倒是冷静下来。
　　要做实验的话一两只鸡肯定不行，最少也得五只起步，再加上隔离鸡圈，一套下来也得花不少钱。
　　反正他手里这三万肯定是不够的。
　　童湛言看向脚边那些还是幼苗的苗，等它们成熟还早得很。
　　不知是不是读出他心中想法，那些苗身上似乎都透露出几分无辜。
　　一直围着那些番茄苗转的摄像头也抬头看来。
　　童湛言又看向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要不分点出来？
　　童湛言起身向着那边而去，要算一算能不能匀出来。
　　直播间。
　　“我咋觉得背脊有点凉？”
　　“背脊发凉+1”
　　“他想什么想半天……”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别说了，我害怕。”
　　这些人一看就是杨洪这群老人。
　　因为新人都在一脸懵。
　　“什么？”
　　“神神秘秘的。”
　　“主播怎么了？”
　　“他不就是忙累了歇会儿，大惊小怪。”
　　……
　　杨洪一群人没去解释，因为真要让他们说他们也说不上来，那就是一种感觉。
　　“不管了，反正最糟糕的我们不都见过了？”群里长歌道。
　　她最近心情很不错，因为她学着学长播种的那四棵苗长势虽然比不上直播间那些，但也相当不错。
　　状态最好的那一棵，仅仅半个月就已经有四片叶子了。
　　杨洪想想，吐出一口气，“这倒也是。”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下单了一批十多个大桶，回了学校。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成熟还得半个月，不管他想做什么都还得等等。
　　相比起他这边的有条不紊，学校气氛却是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紧绷。
　　操场人满为患，且个个都满头大汗。
　　宿舍楼却是空空荡荡。
　　到达六楼，童湛言才拐过拐角，就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被一杆银白色长枪从他和清霁月的宿舍戳出来。
　　“滚。”清霁月面无表情。
　　男人笑笑，浑然不介意，“好歹也师生一场——”
　　他话未说完，长枪已经直逼他脖子。
　　男人轻巧躲过。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走廊尽头的童湛言。
　　清霁月亦是如此。
　　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向着童湛言这边楼道而来。
　　童湛言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和他错肩而过后走向清霁月。
　　靠近，童湛言问：“你认识？”
　　清霁月挑了下眉，“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童湛言茫然。
　　清霁月反过来打量童湛言，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就是个神经病，别理。”
　　童湛言愈发不解。
　　只要他开口就都愿意帮忙，他在阳台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说一句，在他印象里清霁月一直是个脾气挺好的人。
　　这还是童湛言第一次看见他和什么人动手，甚至还说对方神经病。
　　心中不解，童湛言还是点点头，“好。”
　　没想到童湛言会应，清霁月愣了下，下一刻心情更好几分。
　　周日童湛言没再去大棚，然后周二和周五的时候各去了一趟。
　　两次都是同一个目的，给那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施肥。
　　喷液方式下的施肥，只要比例不是太高，其实是可以每天进行的。
　　不过他肥料不多，而且后面又还有小番茄等着用，所以就三天喷一次。
　　因为肥不是很够，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长势只能说是一般，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倒也逐渐转向成熟。
　　小白菜的叶子很多都已超过四指宽，樱桃萝卜的萝卜大部分也都有硬币大小。
　　算着时间将近，童湛言时隔许久的去了一趟店里，问了问小鸡崽的事。
　　小鸡崽店里是没有卖的，不过白老板倒是有认识这方面的人，他答应帮忙问问。
　　临走，童湛言又问了问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价钱，他上一次来卖还是两个多月前。
　　作物的收购价并不是一直固定的。
　　价钱没什么变化。
　　听说他有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快熟，方怡光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周六时，童湛言去给那些小番茄做了移栽。
　　从发芽阶段就比其它三样作物要好的它们，在长开之后优势就变得更明显，明明就是同时播的种，个头高一半不说，叶子对比起其它那三样更是如同雨伞。
　　杯子已经不能再满足它们。
　　肥料也可以上了。
　　移栽后还要缓苗，最好是移栽完后再施肥。
　　移栽比假植要麻烦许多，童湛言照例先挖了坑，然后用盆子装着苗提前一个坑一杯苗的丢。
　　一时间直播间相当热闹。
　　仅仅一个星期时间，直播间的人数就已经超过十五万，甚至都奔着二十万去。
　　那热闹劲儿，可想而知。
　　童湛言没去搭理，该干嘛干嘛。
　　这批苗比上一批还好，之前假植的时候杯子里就能看见大片白色的根，如今再换地方，根系看着就更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好些根甚至都从杯子的透气孔钻出。
　　童湛言并不愿意伤到根，尽量小心，不过还是不可避免的拽下来一些。
　　杯子太薄太锋利。
　　面对这，这次别说那些新人，就连杨洪一群老人血压都不可避免的跟着飙升。
　　然而更可气的是，童湛言一直就这破德行，他直播间那些苗却是肉眼可见的越长越好。


第34章 
　　001.
　　童湛言忙完时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
　　稍作休息，他照例巡视一圈。
　　考虑到这批小番茄到底是他自己养出来的种子，活性高苗情好，后期产量也会好些，童湛言给它们留的是整个大棚最中间的位置。
　　为了吸取到足够的营养为了生存，野外很多植物的根都能深入地底三五米，也会有绞杀附近其它作物的习性。
　　人工种植的作物肥料补充得比较及时，情况会相对较好，但植株与植株之间也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番茄在这方面倒没太大要求，但三四十厘米的间距还是要的。
　　他这次育的番茄苗足有一百五十多盆，三十厘米的间距，足足种了六排。
　　十五到二十厘米的高度，最少都五六片叶子，很多主枝更是都快有筷子粗，被分开后的它们不像聚在一起时那么绿意盎然，那也让那些苗的状况展露得更加清晰。
　　童湛言心情很是不错。
　　欣赏完，童湛言又给它们浇了水。
　　缓苗期的作物不需要施肥，童湛言浇的就是普通水。
　　番茄苗比之前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粗壮，只要不是对着根部冲都不会倒掉，浇水倒是容易不少。
　　半小时后，童湛言把水桶放回，再次活动身体间看向旁边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小白菜的叶子更多都长到四指宽，远远看去每一棵都是绿油油的一大朵。
　　之前才硬币大小的樱桃萝卜现在好多都奔着核桃大小去，晶莹剔透的。
　　童湛言都不由咽口水。
　　他之前只吃了小番茄，那是生的。
　　煮熟说不定就不苦了。
　　这念头一冒出，童湛言立刻不受控制地再吞咽。
　　即使已经喝了半年那些营养液，他也始终没能习惯，反倒是想要吃点正常食物的想法越发迫切。
　　迫切的都快成一种折磨。
　　童湛言打开终端找到购物网站，快速输入锅和电磁炉的关键词。
　　这世界的主食就是营养液，根本不需要自己做饭，所以绝大部分人家里都是没有锅的。
　　他租的这大棚附带的那小楼里甚至连灶台都没有，厨房就是个摆了张桌子柜子里可以放点其它合成零食的饭厅。
　　电磁炉和炒锅都挺贵，就算普通的加起来也得两三万，童湛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下了单。
　　买完它们，童湛言又买了盐和一套碗碟、几双筷子、两个菜板、一把菜刀。
　　忙完，童湛言放下终端再看向那些小白菜时，眼里都冒着绿光。
　　感觉着那份饥饿，童湛言正琢磨要不要先拔棵樱桃萝卜尝尝，他还没吃过这里的樱桃萝卜，万一不苦呢？
　　他的终端就突然响了起来。
　　给他发来通讯请求的是白老板。
　　童湛言连忙出去大棚接通。
　　他之前托对方问的鸡崽有消息了。
　　“我问过我那个做养殖的朋友了，他们那里有鸡，而且是每个月都会孵化一批……”
　　鸡崽的价钱和童湛言之前查到的差不多，除了鸡之外白老板还顺道帮他问了下鸡饲料的价钱，鸡饲料比起种植这边倒也不贵。
　　“你现在要吗？”说完情况，白老板问。
　　童湛言拒绝，“等下个月吧，我这边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
　　“行，你准备好了跟我说就好。”白老板并未说什么。
　　养动物相比养作物要容易些，但感染率也一直是问题，再加上养动物也需要地方，说养立刻就养的才是少数。
　　“谢谢。”
　　“不用，就是打个电话的事。”
　　童湛言收起终端，回头看去。
　　这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肯定是要用来沤肥的，这里面倒可以匀出来一点买鸡，可那东西一买回来就得每天吃东西，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供不起。
　　等这一批樱桃萝卜小白菜卖了，他紧接着再种一批后，倒是可以试试。
　　真要养，其实最好还是能种点玉米、红薯之类能储存而且比较顶饿的作物。
　　玉米、红薯是上一批的种子，价钱虽然已经开始涨但市面上现在倒也还能看到，问题是他这大棚就这么点地方，种子买来了种哪儿？
　　换个大点的地方？
　　这地方他可是足足租了半年，现在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他居然就开始想换地方？
　　童湛言有几分无奈。
　　两百平换成住宅是大平层，用来种地那是真的远远不够，别说更多，事实上就种现在这六种种子他都觉得有点局促。
　　不然他大可以一次性多种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没肥料再不济也能自己长长，也不用这样算着时间赶着趟地种。
　　等鸡买回来，估计就要更局促了。
　　琢磨着，童湛言再次打开直播间。
　　他发了条公告，提前预告了下周六早上九点采摘樱桃萝卜、小白菜以及沤肥的事。
　　“沤肥？”杨洪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思，肥肯定就是肥料了，那沤呢？
　　泡肥料？
　　用水泡肥料？
　　这么说起来，之前学长用那潲水喷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时，好像也说那是他自己沤的肥。
　　是说那水里其实有加肥料液？
　　买回来的肥料液兑水在用这是常识，但弄得那么脏，里面还泡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明白，杨洪切去群里看了看。
　　群里果然已经在讨论。
　　“原来那些水里面有肥料液，难怪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被喷了水之后就一个劲儿地狂长。”
　　“那桶里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又是要干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肥料液。”
　　……
　　见众人的想法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杨洪拿过键盘就要加入，眼角余光就瞥见右下角有群通知信息在跳。
　　之前大退群事件时它连续跳了好多天，跳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也就是后来要退的都退完了，情况才渐渐好转。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时不时有人会退。
　　杨洪以为又是要退群的。
　　鼠标滑过去就要选择忽视，他却发现那并不是退群信息而是加群申请。
　　加群？
　　杨洪看了看申请理由，“大六学长”四个字加在绿荫的ID，那是他之前在直播间宣传群时写的要求。
　　大哥不说爱？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
　　他那条评论早就被压下去了，这是又被顶起来了？
　　杨洪切回直播间看了看评论区。
　　评论区里都在讨论刚刚那条新公告。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长势可是相当好，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能收获多少斤，如今终于是等到这一刻。
　　评论区并不见那条评论。
　　杨洪回去群页面。
　　想想，他选择通过。
　　系统信息在群里弹出，正聊着的几人都列队欢迎，但刚被放进群的人却并未出来。
　　“新人呢？”
　　“害羞？”
　　“都怪你们太凶。”
　　“大哥不说爱？这ID怎么有点眼熟，之前是不是在咱们群啊？”
　　不知是谁说了句后，原本热闹的群突然就安静。
　　杨洪也是一愣，因为他突然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之前就加过他们的群，只不过后来又退了，至于原因……
　　杨洪一张脸都扭曲。
　　“你们觉得这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能收多少斤？”杨洪发言，但却并不是在讨论新人，而是直接把话题跳到公告上。
　　至于嘲笑？
　　他们有什么资格去笑话，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至于当初挨的骂，当初他们也没少骂大六学长，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吧。
　　“最少也得六七斤吧。”
　　“绝对不止，特别是那些樱桃萝卜，每一棵都得二三十克。”
　　“也不知道主播这次会不会抽奖。”
　　群里瞬间弹出一堆信息，热闹积极到都异常，那让杨洪一下就明白过来其他人应该也已经反应过来。
　　杨洪无奈。
　　然后下一刻他就发现群信息又跳了起来。
　　这是觉得太尴尬所以退了？
　　杨洪连忙打开看了看。
　　并不是退群信息，反而是进群申请，而且这次一下就多出十多条。
　　杨洪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人明显是被派来打头阵的。
　　想象着他们一大群人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商量，然后终于是有勇士愿意站出来申请试探的画面，杨洪无奈间又有几分好笑。
　　他全部通过。
　　群里再是瞬间的安静。
　　那些新人依旧没冒泡。
　　短暂的安静后，群里再次热闹，显然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002.
　　古云扬并未看群，因为他正忙着给他的那些小番茄授粉。
　　距离他按照大六学长说的掐枝掐叶已经过去快十天，这十天里他几乎每天就只睡五六个小时。
　　他清理掉了地上那些残花和剪下来的枝叶，按照学长说地去食堂要了蛋壳磨粉撒下，然后提心吊胆地守着那些剩下的花，等待一个结果。
　　花还是掉了的。
　　但只掉了前面三四天。
　　从第五天开始，落花的情况就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剩下的花朵齐齐盛开的画面。
　　看着那画面，有那么瞬间古云扬都快哭出来，不过他并没让自己那样，因为他还得给这些花授粉。
　　大部分作物的花都是有时效的，如果不能及时授粉就会自然枯萎，那样枯萎的花是没办法结出果实的。
　　因为落花病，他这些小番茄本来就已经耽误了，再耽误下去可不行。
　　“你疯了？”
　　一道因为太过震惊都有些尖锐的声音猛然从后方传来，把古云扬吓了一跳。
　　沈叶和唐欣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古哥你这是……”唐欣满眼震惊，因为古云扬这满直播间的小番茄全部被剪得光秃秃，看上去就跟有人融合后在这里大闹了一场似的。
　　“怎么又不敲门？”古云扬问。
　　“敲了的，还给你发了信息……”唐欣道。
　　古云扬最近一段时间精神状况明显不对，怕出事，他们才在找不到人后找了古云扬之前留给他们的备用钥匙自己开了门。
　　“先进来。”古云扬提醒一句，“把门关上。”
　　反应过来，两人赶紧进门关门。
　　这可不能让人看见了，让人看见古云扬就完了。
　　“是因为那个大六学长？”沈叶已经反应过来。
　　公开课古云扬把大六学长推给他们后他们一直有关注，直播间那批苗他们也看见。
　　身为种植联盟的一员，他们比直播间那些外行更加震惊，因为那种程度的苗他们整个种植联盟几百号人也就徐老那一类的顶尖人物能做到。
　　就算是徐老他们也是有所长有所短的，可大六学长那直播间一共六种苗六种就都长得很好。
　　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一直在研究。
　　掐花掐叶的评论他们也翻到，但他们并不觉得那真的可行，因为花要掉，所以就提前掐掉，这是什么逻辑？
　　那更像是那个大六学长弄出来忽悠人的。
　　“嗯。”说起大六学长，古云扬眉眼柔和几分。
　　沈叶两人对视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他终于是疯了。
　　“花真的不掉了。”古云扬示意两人看他那些小番茄。
　　两人并未看番茄，反而看他。
　　花都掐没了，当然不掉了。
　　“要不你把它们拔了，然后赶紧再重新种一批？”唐欣提议，“我们帮你。”
　　“你种子还有吗？”沈叶问。
　　只要不被发现，那就问题不大。
　　他们没有专门的学校，想进来就只能通过联盟的考试，但考试相当难每年能考进来的屈指可数。
　　就算是进来了，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研究员，而是要先去别人的种植间打杂学习。
　　两三年之后他们才有资格申请研究员的身份，且也只是有资格申请。
　　因为狂暴的原因，种植联盟所有人压力都很大，竞争当然也大。
　　要申请成功，第一步就得带自己的导师先同意，古云扬当初很幸运被分到了徐老那边，所以两年后就拥有了自己的种植间开始独立研究。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运气，沈叶和古云扬是同期考试进来的，可她的导师手下最久的一个学徒已经是第六年，其他的也都在三到五年间。
　　唐欣是后进的，但也已经两年，而且看着今年也是没希望了。
　　他们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古云扬。
　　古云扬要是因此丢了研究员身份……
　　古云扬苦笑，他知道在果子结出来之前两人是不会信的，只能改口，“别说出去。”
　　周一时，童湛言去了一趟大棚。
　　他之前买的桶到了。
　　过去时，他顺便把这段时间攒集的树叶也一起弄了过去。
　　桶很大，完全够他在里面泡澡，装满土之后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搬动。
　　童湛言也不准备移动。
　　把桶全部拆出来后，他把它们一字排开放到了大棚外靠小楼这边的墙角，准备用小桶运土出来在外面腐化。
　　他一共买了十个桶，要是全部放在大棚里，那得占不少地方。
　　童湛言从工具间附近挖的土，整个大棚也就那边的土现在没混草木灰和蛋壳粉。
　　三包树叶一桶土，制作起来倒是简单，但无论是挖土还是提土都是个体力活，忙到夜里十点他也就弄完三桶。
　　明天还要上课，童湛言只能回去。
　　第二天第三天童湛言都是下午一下课就去，然后临近关灯时间再回宿舍。
　　一直到周四，他才终于把所有桶都灌满土。
　　与此同时，在那些小番茄移栽之后他第一次给它们施了肥。
　　小番茄的施肥他就不准备只是喷叶了，他开了第二批小番茄苗沤的肥，把它们和第一批剩下的半瓶混在一起，兑了水，做了浇灌。
　　直播间。
　　杨洪早就注意到大六学长的举动，但他们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直播间本身。
　　随着那条采摘公告挂出，直播间的流量就再次大幅度提升，仅仅四天，关注量就从十七万左右飙升至二十五万。
　　“二十五了。”一直守在直播间的长歌第一时间把消息分享到群里。
　　“这么快？”杨洪忍不住惊叹。
　　“截图。”
　　图片里，关注量刚刚好二十五万零几个。
　　杨洪看向直播间。
　　就他切换页面这会儿，关注已经是二十五万零一百多了。
　　杨洪刷新了下，二十五万零两百三。
　　杨洪再刷新了下，二十五万零三百五。
　　杨洪没再继续刷新，而是看向直播间那大片大片的绿色。
　　塑料杯，因为混了灰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土，工具间附近摆着的各种桶、盆，和其它那些恨不得给作物镶金镶银的直播间不同，他面前这个直播间可以说是到处都透露着随意。
　　可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住那些杂物后方的绿色。
　　大片绿茵茵的苗，随着移栽枝干越长越粗壮的小番茄，趋近成熟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那画面，哪怕是看着它们一点点发芽一点点长大的杨洪再看时，也忍不住惊叹。
　　他们尚且如此，突然之间刷到这直播间的那些新人的反应就更是可想而知。
　　关注不疯涨才怪。
　　事实上，因为是从大六学长那五棵苗就开始关注的，看见这直播间能有如今这程度，他们还颇有成就感。
　　可……
　　杨洪也忍不住心惊胆战。
　　照这速度下去，等那些小番茄开花，关注绝对得破五十万，搞不好百万都有可能。
　　之前十五万粉丝都闹得那么凶，这要是粉丝过百万了还来……
　　到时别说这直播间，搞不好整个绿荫都得炸。
　　不，百万粉丝的传播度，恐怕就算不刷直播间的人都会被惊动，更甚至搞不好四大家和种植联盟都可能惊动……
　　想象着那场面，再回忆之前那次的动静，自觉也算见过大场面的杨洪只觉自己胃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
　　童湛言买的锅周三夜里就到了，他一直没去拿，硬是等到了周五夜里。
　　拿东西前，他还特意去了一趟街上，买了一块带肥肉的五花肉。
　　肉半个巴掌大，薄薄一片，花了他三千多。
　　童湛言在小楼拆箱锅炉检查了一下确定能用，又把那一小瓶盐打开尝了尝确定味道不算奇怪后，把所有东西都拿去了大棚里。
　　小楼厨房里没有可以洗菜的水龙头，而且菜也在大棚。
　　进门，童湛言找到插头把电磁炉插上后，就开始洗锅洗碗筷。
　　直播间。
　　“主播这是准备做菜？”
　　“这个我喜欢。”
　　“啊啊啊主播为什么不抽奖？我也好想尝尝看。”
　　“主播这是要吃樱桃萝卜还是小白菜？”
　　“想吃樱桃萝卜。”
　　“我想吃小白菜。”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每样都得来一点。”
　　……
　　洗完锅和碗筷，童湛言转身就走向那批小白菜。
　　几天过去，那些小白菜已经彻底成熟，每一棵都成了下面枝干粗壮上面叶片宽厚的模样。
　　童湛言看中两棵长得格外敦实的，一扯一扭就拔了出来。
　　“主播倒是会吃。”
　　“啊啊啊我的小一小二。”
　　“小一小二？”
　　“长得最好的两棵啊……”
　　“主播还真是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怎么偏偏拔这两棵，拔其它的多好，这两棵拿去卖价格应该不低。”
　　“怕什么，主播地里还这么多。”
　　……
　　003.
　　刚成熟的小白菜非常嫩，回到水龙头前，童湛言轻易就把叶子全部剥了下来。
　　然后就是冲洗。
　　看着那画面，听着叶片被折断时发出的清脆声响，直播间一群人情不自禁地咽起口水。
　　一说到种植就跟狂暴脱不了关系，但蔬果本身的味道口感其实也一直是个热门话题，很多人吃过后都再没办法忍受每天喝营养液。
　　因此市面上也有不少相关的饭店，不过价钱大多不低。
　　饭店之外，也有专门把这当成话题做美食探店或者自己做饭的吃播，虽然有狂暴在争议比较大，但流量一直居高不下。
　　洗干净，童湛言一手抓住小白菜的叶子一手抓住梗，稍一用力就把它们扭成两段。
　　拧完，放到一旁两个大碗里备用，他回头处理起那块肉。
　　他买肉并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油。
　　清洗干净，切成小丁，童湛言打开电磁炉。
　　锅热下肉，煸炒至出油金黄，然后下小白菜梗，炒至变色后再把叶子也倒进去。
　　“主播还真是一贯的不讲究，好歹也用刀切呀，怎么直接就用手掰。”
　　“怎么不用水煮？那样才是原味味道才好。”
　　“但这样看着也挺好吃的。”
　　“就这么一下被拧断，小白菜看着好可怜，可是感觉好香……”
　　……
　　众人心疼着，口水却不受控制地溢出。
　　随着叶子也变色，所有菜都染上几分油脂的色彩，那彻底勾起他们的食欲。
　　为了保证作物对狂暴的压制作用，他们煮作物时一般都不会加太多东西进去，水煮是最常见手段。
　　这样加肉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确定炒熟，童湛言加了些盐进去。
　　又翻炒几下后，出锅。
　　放下锅铲，童湛言迫不及待地就拿起筷子。
　　整个炒制的过程中，那些菜闻着就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点苦味都没有。
　　那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饥饿，口水更是就全程没停。
　　刚出锅的小白菜热气腾腾，童湛言吹了吹，就赶紧塞进嘴里。
　　久违的油香伴随着小白菜清脆的口感袭来——紧随而来的是塑料的味道和这世界作物特有的苦味。
　　童湛言瞬间一脸痛苦。
　　“怎么了？”
　　“没熟吗？”
　　“不可能，炒了这么久绝对熟了。”
　　“是不是没洗干净吃到沙子了？”
　　“不能吧，洗了挺多次的呀。”
　　……
　　童湛言忍着才没把那口小白菜吐掉。
　　咽下，回味着嘴里那股塑料味，他一脸痛苦间拿起新买的那瓶盐。
　　肉他之前去店里吃过没什么怪味，小白菜会苦但不会有塑料味，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盐……
　　海水盐，海水口味的合成盐。
　　这套路也真的是他没想到的。
　　童湛言再看向那盘还冒着热气的小白菜，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太痛苦。
　　“不是，我怎么觉得他那表情纯粹就是嫌弃？”
　　“嫌弃？那可是整片地里最好的两棵小白菜，他还嫌弃？”
　　“会不会是感染率太高？太高的话确实挺苦的。”
　　“再苦也是作物，而且作物不都这样？”
　　“就是。”
　　……
　　望菜兴叹片刻，童湛言终究还是决定放弃。
　　要倒了？
　　童湛言有点心疼自己那三千块钱的肉。
　　想想，他打开终端，开始摇人。
　　半小时后，清霁月、田新清和苏烟然三人到门口。
　　童湛言把他们引到小楼客厅，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叉子递给他们。
　　因为主食就是营养液的缘故，这里的人很多都不怎么会用筷子。
　　小白菜童湛言已经贴心地分成三份。
　　“这是小白菜？怎么还有肉？”田新清用力呼吸，“好香啊。”
　　“真的要给我们吃？”苏烟然有些不确定，他家里虽然没有需要定期吃作物的人，但对作物的价格也是知道的。
　　“嗯。”童湛言提醒，“快吃吧，等下都凉了。”
　　田新清和苏烟然对视一眼，还是有些犹豫，这一盘菜最少也得值个七八千。
　　清霁月并未纠结，直接端起自己那份吃了起来。
　　童湛言明明对果蔬很感兴趣一副很想吃的样子，每次吃到后却又都是一副痛苦嫌弃的表情，现在童湛言就是那表情。
　　见清霁月开吃，田新清和苏烟然这才跟着动作。
　　“好香啊……”菜已经有些凉，但一口下去田新清还是幸福得微微眯眼。
　　看着他那副享受的模样，童湛言咽了咽口水，既羡慕又无奈，这就是没吃过好东西。
　　“你真的不吃，要不我分你一点？”田新清见童湛言看着他，提议道。
　　“不了。”童湛言拒绝。
　　田新清没再说什么。
　　三小碗小白菜，三人吃了半小时，特别是田新清和苏烟然，每一口都是细嚼慢咽慢慢品味。
　　“你夜里不回去？”
　　“嗯，明天要采摘那些小白菜。”
　　“那好吧。”
　　吃完，三人稍稍休息片刻后就离开。
　　田新清就算了，清霁月和苏烟然是肯定要回去训练的。
　　童湛言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回去收拾残局。
　　兴冲冲而来失望而归，童湛言直接把那些碗筷塞进柜子里决定眼不见为净。
　　夜里童湛言直接在小楼睡下。
　　翌日，早上九点，童湛言提前几分钟进去大棚。
　　买鸡崽需要钱，他还准备去问问玉米、红薯，得卖掉一部分樱桃小萝卜和小白菜。
　　童湛言在那一堆小白菜和樱桃萝卜里巡视，要选几棵状况最好的出来。
　　看完一圈，大概有了数，又看了一眼时间见差不多后，他打开摄像头上方直播间的光幕。
　　层层叠叠的弹幕挡得他都看不清屏幕中的画面。
　　“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我要上班啊。”
　　“别的主播不都是配合观众夜里采收吗？”
　　“已请假，就为了看这采收。”
　　“天啊，这直播间的作物长得都真好。”
　　“真的不做抽奖吗？”
　　“正带薪摸鱼。”
　　……
　　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分辨出部分内容，那让他越发惊讶，怎么这么多人？
　　童湛言看向下方的在线人数，六万多。
　　童湛言再看向旁边的关注数，三十一万。
　　童湛言头皮有点发麻，其实他觉得他们可以不用这么积极。
　　发公告之前，他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先在摄像头下假装采摘，等采摘完拿去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后再偷偷做成肥料，但他最终没有那样做。
　　他不可能永远躲着，而且一旦开始讨好，那以后他要讨好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那样太累。
　　叹息一声，童湛言开了口，“今天我们两个任务，一个是采摘，一个是沤肥。”
　　“采摘的话……”
　　说着，童湛言走向工具间。
　　找到塑料袋，童湛言抖开，走向樱桃萝卜。
　　这一批的樱桃萝卜远比上一批的好，但也就是比上一批好的程度。
　　他以前的世界肥料稍微足点它们很多都能长到鸡蛋大小，但他刚刚转了一圈也就看见那么五六棵。
　　那几棵童湛言没准备动，得留种。
　　他的目标是仅次于它们第二阶梯核桃大小的。
　　“不是，塑料袋？”
　　“认真的吗，塑料袋？”
　　“主播你好歹准备个箱子啊？”
　　“好歹戴个手套啊！”
　　“采摘的时候小心点啊，叶子会坏的。”
　　“采摘感言呢？就这么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不是应该来个万字小作文？”
　　……
　　就众人不可思议这片刻，童湛言已经把整片樱桃萝卜都巡视完，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也因此变得鼓囊囊。
　　他大概拔了二十棵。
　　放下它们，童湛言再掏出一个塑料袋，然后走向那些小白菜。
　　“还来？”
　　“实在不行主播你留个地址我赞助你几个箱子吧。”
　　“猛掐人中，真的没人能管管主播吗？”
　　“感觉那些小白菜都好可怜……”
　　……
　　杨洪一群人早早地就等在屏幕前。
　　他们早就知道会是怎样一幅盛况，但真的看见时还是都忍不住苦笑。
　　这人要是能听劝，他们早就劝住了。
　　不过这些话他们都没去说，因为还有一件事他们也很清楚，那就是和这些人说了也一样没用。
　　其实看习惯也还好，毕竟用箱子还是用塑料袋没有本质区别，塑料袋甚至还更方便。
　　就这片刻，童湛言手里的袋子又已经鼓了起来，小白菜他同样拔了二十棵第二阶梯的。
　　小白菜体型比樱桃萝卜大，一袋有些装不完，剩下的几棵童湛言塞进了樱桃萝卜的袋子里。
　　末了，他再次走向工具间那边。
　　“我不行了，塑料袋就算了你好歹准备够啊，这么混在一起真的不会压坏吗？”
　　“我甚至开始怀疑主播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气我们吗？”
　　……
　　受害者联盟。
　　“好热闹。”
　　群里，有人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哈哈……”
　　“是挺热闹的，热闹得我都害怕。”
　　“不过他这毛病真得改改了，万一弄坏了多亏呀。”
　　“可能不在意吧，毕竟产量这么高，我要每次都能有这产量我也不在意。”
　　“热闹得害怕+1”
　　“已有心理阴影。”
　　“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小番茄呢，那些人就是太大惊小怪。”
　　虽然那句大惊小怪有些扎眼，但杨洪现在其实也是这感觉。
　　就现在这点程度就惊讶成这样，这要到了后面的小番茄，那还不得直接厥过去？
　　想象着那场面，杨洪脸上更多出几分淡然，反正他们是已经见怪不怪不会再惊讶。
　　杨洪看向直播间。
　　视线看清的瞬间，他带着笑容的嘴角就僵住。
　　直播间里。
　　靠近工具间后，大六学长先是翻出了一个大的工业箱，紧接着翻出一把刀，然后是一个崭新的菜板……
　　杨洪脸上肌肉没忍住抽抽了下。
　　采摘，刀就算了……
　　为什么要准备菜板？


第35章 
　　001.
　　杨洪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同样感觉的不止他一个，群里已经是一排问号，甚至就连之前加群后就一次都没冒泡过的“大哥不说爱”一群人都冒了出来。
　　杨洪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直播间。
　　看清的瞬间，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原因无他，镜头下大六学长把装着菜刀和菜板的盆子往小白菜和樱桃萝卜中间的那道沟里一放，弯腰就拔起那些樱桃萝卜来。
　　他的采摘从来都是相当随性的。
　　刚刚拔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也就是拽住根部一扯就扒拉下来，完全不像其他主播那样小心翼翼生怕稍微多用点力就伤到叶片。
　　刚刚是这样，现在他甚至都不再是一棵一棵地拔，而是拔完一棵就向着下一棵而去，直到手里抓着五六棵再抓不下，这才回头往盆子旁边的空地上一扔。
　　扔完，他转头就继续。
　　“啊啊啊——”
　　“有一棵好几片叶子都坏掉了！”
　　“他干什么？救命，他这是要干什么？”
　　“多好的小萝卜，皮都蹭掉了……”
　　“救命，这还怎么卖？”
　　“有损伤的作物一般都会比较便宜，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我编不下去了……”
　　“我感觉我看见我太奶了，她一直跟我招手。”
　　“我和你拼了，垃圾主播！”
　　……
　　直播间一片热闹间，盆子旁边的樱桃萝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多。
　　杨洪胸口剧烈起伏着，有那么瞬间他好像也看见了他太奶。
　　不过他太奶并没一脸慈祥地冲着他招手，而是一脸杀气地冲着他怒吼，他还不快点弄死丫的！
　　这什么垃圾主播？
　　他是和这些作物有什么仇？
　　种植联盟，古云扬的宿舍。
　　“他有病吧？那么好的樱桃萝卜这样折腾？”
　　“他干什么……”
　　沈叶和唐欣两人一个黑着脸一个红着眼，一副抓狂样。
　　“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古云扬试图安抚，转头间看见镜子中自己那张扭曲的脸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努力深呼吸。
　　掐花掐叶的办法确实有用，这个大六学长是真的有本事，他做的一切在他们看来或许违背常理难以理解，但只要能把作物种好——
　　“啊，他要去拔小白菜了！”唐欣也蹦了起来。
　　沈叶立刻看去，霍霍完樱桃萝卜还不够，这是还要霍霍小白菜？
　　古云扬也看去。
　　大六学长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扔，不同的是小白菜因为叶片更多更脆所以不可避免地更加伤痕累累。
　　古云扬脸上的肌肉欢快地抽了起来。
　　镜头下。
　　这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都有百多棵，但这两样东西都属于不怎么占分量的小体型蔬菜，再加上长势还是要差点意思，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拔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忙完，童湛言起身舒展了下一直弯着的腰，走向工业箱。
　　把箱子放平，童湛言在旁边蹲下，一手拿起刀一手伸向旁边的小白菜，“这一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我得沤肥，就暂时不抽奖了，等小番茄这些熟了到时候再抽。”
　　“所谓沤肥，就是利用蔬果或者作物的根茎枝叶进行自然腐化，让其产生对作物有益成分变成肥料的这么一个过程。”
　　“不添加其它催化剂成分的情况下，沤肥最少都需要一个月……”
　　童湛言把手里的樱桃萝卜放到菜板上，刀子悬于上空。
　　然后，砍。
　　“咔咔咔……”
　　不同于之前剪刀采摘番茄时的清脆，刀子剁在菜板上的声音要更沉闷几分。
　　“呼……”杨洪用力深呼吸，然而熟悉地想要毁掉一切的狂怒情绪和血液还是不受控制的涌进大脑。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是狂暴的前兆。
　　杨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屏幕中正在发生的事，但咔咔的声响却不断涌进他的脑海。
　　伴随而来的，还有樱桃萝卜被刀刃无情划过时的些微脆响……
　　杨洪只觉脑子里那根筋彻底绷断。
　　垃圾主播决一死战吧！
　　种植联盟。
　　之前还勉强能稳住的古云扬这一刻也彻底绷不住了，他抓过面前的键盘就快速狂敲了起来，“你在做什么，那些是樱桃萝卜呀，你快停下！”
　　“你别砍了，你疯了吗？”
　　“你到底想干吗？”
　　“你……”
　　古云扬键盘敲得歇斯底里，他只恨直播间只能单线传播声音，不然他肯定已经大吼大叫起来。
　　同样歇斯底里的还有他身后第一次看见这场面的沈叶、唐欣以及直播间其他人。
　　“他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啊啊……我要疯了……”
　　“他脑子绝对有问题，他到底在想什么？”
　　“太奶你快杀了他！”
　　“啊啊啊救命，我的樱桃萝卜，我的小白菜……”
　　“摄像头你快上，打他！”
　　……
　　比之前还密集层层叠叠的弹幕把整个画面都遮住，可就算是如此，也不妨碍那咔咔的声音不断传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樱桃萝卜被刀刃切开时痛苦哀嚎的声音。
　　可无论多么着急，无论在评论区发了多少评论又在弹幕里发了多少条弹幕，他们的声音始终无法传达。
　　无力的感觉铺天盖地涌来，那让他们更加心疼也更加火大。
　　绷不住地直接摔键盘而去，然后在自己的个人主页破口大骂。
　　一时间，无数关注了“种植”这一话题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刷到相同的内容。
　　那大六学长绝对是疯了。
　　问题是，大六学长是谁？
　　无数人好奇搜索点击查看，然后在那不断响起的咔咔声中，大六学长疯没疯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是疯了。
　　萝卜水分大，切成片后晶莹剔透。
　　空气中是萝卜特有的味道。
　　童湛言一口气把所有樱桃萝卜全部砍碎后，并没就那样放过，而是又用刀把它们拨回来再从头砍了一遍。
　　他要尽可能剁的细一些，因为那样沤肥的时间会更短。
　　萝卜童湛言没洗，盆里泥土随处可见，那让那些晶莹剔透的萝卜片很快被玷污，但那并不影响沤肥。
　　“他还鞭尸，他居然还鞭尸……”
　　“打绿荫客服电话行吗？说不定后台有他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可以让那人过去阻止。”
　　“快快快。”
　　“那些樱桃萝卜最少也得八九斤吧，这得多少钱啊……”
　　“钱都是其次，你知道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吗……”
　　“他是不是因为之前吃的时候觉得不好吃，所以就发疯把它们全砍了？”
　　“垃圾主播！”
　　“不会是准备连小白菜一起砍了吧？”
　　“太奶啊……”
　　……
　　樱桃萝卜切完，童湛言把菜板从下面拿了上来，把萝卜碎抚平。
　　种在地里时它们看着一大片，剁碎后却没多少。
　　童湛言都忍不住叹息，照这速度下去，想要不愁肥料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思考着，童湛言转手就拿起另一边的小白菜。
　　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咔咔声。
　　不同的是，这一次伴随而来的哀嚎变成了小白菜的。
　　“我不行了，垃圾主播再见！”
　　“垃圾主播。”
　　“这种主播就应该被禁封。”
　　“他就是故意的……”
　　……
　　童湛言一口气把小白菜也全部剁碎，又反复剁了会儿后，把它们端到了工具间附近，然后全部倒进了第一批五棵小番茄沤肥的那桶里。
　　桶他并未清洗，桶里小番茄的残骸也还留着。
　　一般沤肥都会加些催化剂，一来速度快二来腐化的也会更彻底。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已经腐化过的残渣，希望它们上面的菌种能起到加快腐化的作用。
　　全部倒进去后，童湛言又加了些水进去，然后虚掩着盖上盖子。
　　洗了个手，童湛言看向摄像头上方的光幕。
　　随着他看去的动作，直播间弹幕再次洪水似的爆发，各种骂骂咧咧，各种取关再见。
　　嗯。
　　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童湛言关掉光幕，看向之前种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片地。
　　那边现在只各剩五六棵状态最好的以及一地脚印，看着颇为凌乱。
　　童湛言没急着去翻地，而是离开。
　　他准备先把那些留下来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拿去卖了，顺便吃个午饭。
　　童湛言到时，店里一群人刚吃完饭。
　　见他进门，方怡光立刻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吃午饭了吗？”
　　他已经看见童湛言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以及塑料袋里隐约可见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嗯。”童湛言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递了过去。
　　接过看看，后者兴奋地向着会客室而去。
　　“长势真好。”
　　“好大个。”
　　店里其他人都跟过来凑热闹。
　　童湛言种出来的作物成色一直很好，店里的人早就已经知道，那让他们无不羡慕方怡光。
　　童湛言在对面坐下，“白老板呢？”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处理要比小番茄麻烦些，特别是小白菜，它的根系虽然能吃但却没有抑制狂暴的能力，所以一般会切除掉。
　　“在他的大棚。”方怡光道，“你找他有事？”
　　“你们这里有玉米和红薯吗？”童湛言问。
　　“玉米和红薯？”方怡光迟疑片刻，打开终端，“我给他打电话吧。”
　　玉米和红薯虽然就是上一批的种子，但现在这批种子解封都已经四年多。
　　片刻后，通话结束。
　　“他马上过来。”
　　童湛言点点头，坐下等待。
　　十多分钟后，白老板进门来。
　　看见桌上方怡光一群人正处理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童湛言上一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成色虽然也还不错，但其中也有不少成色一般的，这一批却全部都是顶尖成色。
　　而且如果他没算错，距离童湛言上次来卖好像总共才一个多月？
　　考虑到种子成熟还需要时间……
　　这次成熟的时间更短了？
　　白老板心情复杂间看向童湛言，“听说你想买玉米和红薯？”
　　“对。”
　　002.
　　“这两样我店里是没有的。”白老板顿了顿，“原因你应该清楚。”
　　童湛言点点头。
　　种子一旦播种感染率就必然增加，这一批种子都解封四年多了，上一批的种子现在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我倒是知道什么地方还有。”白老板有些迟疑。
　　“价钱好说。”童湛言眼睛亮了下，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的。
　　“倒不是这方面的问题。”白老板依旧是那迟疑的语气，“种子的特殊性你知道，我最多给你们牵个线，其它的得你自己跟他谈……”
　　童湛言立刻明白过来。
　　抛开感染率不谈，种子能否发芽、发芽之后能否长大、长大之后又是否能顺利开花结果谁都没办法保证，因此私人的种子是很难卖出去的。
　　也因此，一旦起了冲突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种植成本可不低。
　　童湛言立刻道：“你放心，种子买断，发不发芽能不能活都是我自己的事。”
　　白老板笑笑，“你有数就好。”
　　“嗯。”
　　“正好赶巧，你明天有空吗？下午。”
　　“有。”
　　明天是周日。
　　“那你明天下午两点到这里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童湛言应下。
　　事情定下，白老板也到一旁去帮忙。
　　东西送去检测时童湛言捏了把汗。
　　上次小番茄感染率越种越低的事他用种子的借口含糊了过去，但如果这次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还那样，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所以他借口都想好了，他既然能买到小番茄低感染率的种子，就能买到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
　　至于之后，反正这家店是不能再来了。
　　结果是他想太多，感染率虽然都只增加了1%到2%，但确实都增加了。
　　那让童湛言接下去整个算账期间都心不在焉，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点弄不明白那些小番茄到底怎么回事了。
　　真的就是装种子的人搞错了，他恰好买到低感染率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半小时后童湛言出门时，兜里已经多了三十一万，樱桃萝卜十五万，小白菜十六万。
　　他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附近另外一条服装街买了两套休闲装。
　　原身条件有限没什么衣服，换成他之后在学校时基本都是穿学校发的训练服，直播间里他倒是会换成自己买的，但考虑到要种地买的也都是宽松舒适耐脏的款式。
　　如果是正式场合，这多少有点不合适。
　　童湛言回到大棚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他没去看直播间，挽起袖子就干起自己的。
　　小番茄又已经可以施肥，茄子、黄瓜和草莓则都已经可以假植。
　　这些事他之前本来是准备留到明天干的，但他明天有事。
　　小番茄的肥童湛言就没再像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样吝啬，直接兑了水浇灌在地里。
　　那也让肥料液肉眼可见的消耗，仅仅两次就用掉三分之一。
　　施肥简单，假植却麻烦。
　　下午四点开始，童湛言整整花了四个多小时才终于是给那三样苗都换好杯子。
　　忙完时，他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夜里，他早早睡下。
　　大概是累了一天，夜里他睡得格外香。
　　童湛言睡得香，可因为直播间的事，这个夜里却有很多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们始终没能阻止悲剧发生。
　　那让他们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气，气到都恨不得把那个大六学长拉出来狠狠揍一顿。
　　特别是古云扬和杨洪一群老观众。
　　他们可以试着去理解那些小番茄的遭遇，毕竟越到后面那些果子就越难成熟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这也说得过去，虽然很勉强。
　　但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呢？
　　它们明明就长得那么好，甚至都已经成熟都可以卖了，大六学长却就那样把它们剁得稀碎。
　　他说是做肥料，可什么肥料非得用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去做？
　　市面上又不是没有肥料液。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们都被骗了，他其实打一开始就是个性格极其恶劣的混蛋，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其实是有道理的？
　　他们不想去猜测去怀疑，可他们真的很难理解。
　　他们想不通间，事情也还在持续发酵。
　　很多人白天都要上班，只有到了夜里才有空上网。
　　今夜，他们一打开终端就在热搜上看见“大六学长疯了”几个字。
　　带着好奇和吃瓜的心情，他们点开。
　　然后他们就彻底没了睡意，取而代之的是在那一条条视频下狂升的怒火。
　　“他这是报复社会吗？”
　　“他就是故意的。”
　　“他什么毛病？”
　　“气死我了。”
　　……
　　无数愤愤不平中，也掺杂着些许茫然。
　　“后面那是小番茄吗？”
　　“原来樱桃萝卜能长这么大吗？”
　　“那些苗可真好。”
　　起初，这样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人看见。
　　但很快，随着越来越多人关注这件事，这样的声音慢慢地就大了起来。
　　再后来，甚至开始有人单独开帖聊起这些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关注种植这个话题，只要是关注过的人，对种植就都没有不了解的。
　　在他们的印象里，樱桃萝卜就应该只有矿泉水瓶盖那么点大，小白菜就只有四五片叶子，小番茄就应该歪歪扭扭细细一根，茄子、草莓、黄瓜的苗就应该稀稀疏疏……
　　可大六学长那直播间里的呢？
　　樱桃萝卜能长到鸡蛋大，小白菜叶子能有巴掌宽，小番茄、茄子这些的苗能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
　　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真的存在于一个世界吗？
　　“奇了怪了，怎么他种的那些菜就那么好？”
　　“那种程度的苗，我都不敢想象成熟之后会结多少果。”
　　“好像有人找到他上一批小番茄的图片了，你们看过了吗？”
　　“刚刚看完，那真的不是P的图吗？”
　　……
　　半夜两点，“大六学长”四个字再次挂上热搜，但这一次后面却不再是“疯了”两个字，而是“小番茄”。
　　这一夜，被气到睡不着的人很多，其中最多的就是从大棚才开始关注的新观众。
　　看见那新的热搜，满肚子火气的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那疯子又发疯了，第二反应就是心疼那些番茄苗。
　　那些番茄苗可比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长势还要好，曾经一度他们对它们可是满含期待，差不多每天都在计算什么时候能开花能结果。
　　热搜点开，他们看见的却不是大棚里那些番茄苗，而是另外一批矮生小番茄。
　　那批小番茄不多，也就二十来盆。
　　它们并不是种在大盆里，而是一个杂物堆满墙角的房间里。
　　它们脚下的盆子千疮百孔，它们自己也惨遭重创到处都是断枝断叶的痕迹，但无一例外的，它们身上都挂着最少五六串红彤彤的果实。
　　那些果子好多都快拇指大。
　　果实太多，果子太大，多到大到都压弯了它们的腰。
　　它们的主人明显不是个精细的人，居然是用绳子把它们悬挂起来，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改变它们硕果满枝头的事实。
　　“这也是那个大六学长种出来的？”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小番茄一次能结这么多果子，”
　　“这真的不是P图吗？有没有视频啊……”
　　“你们注意到了吗，他的花芽几乎每一朵花都结果了，没有一个掉了的，我看别的主播一根花芽能结三四个果子就很不错了。”
　　“这个人是谁呀？是种植主播吗？”
　　“你搜索一下‘大六学长’就知道了。”
　　“这得有二十斤吧？二十棵苗二十斤，这产量……”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该不会是白天被气傻了吧？”
　　……
　　童湛言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醒来时更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他和白老板约定的是下午，也就没急着出门，巡视了一圈那些苗后就逛起购物软件。
　　鸡他是肯定要买的。
　　在那之前，他得把需要的东西提前准备上，例如鸡圈。
　　他想要粪便，就得把那些鸡和地面完全隔开。
　　因为家畜也稀有，这世界倒是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养殖工具，例如有空调能放歌还能三百六十度投屏草地的智能鸡窝……
　　因为太过奇葩，童湛言一时间都有点好奇他以前世界那些畜牧系的同学看见会是什么表情。
　　童湛言当然是不可能买那种的，所以他很快就把目标瞄准在便携泳池上。
　　说是泳池，其实也就是一个大型塑料膜桶，但它有围墙有底，无疑满足了童湛言所有要求，
　　唯一的问题就是口太浅，养养小鸡还行，长大了估计就关不住了。
　　不过那不是现阶段他该头痛的问题。
　　确定好大概的款式，童湛言翻找出卷尺量了量空地大小，确定能用后，下了单。
　　末了，他不忘再买了套水盆食盆。
　　忙完时，正好一点多。
　　童湛言收拾收拾出了门。
　　路上，他顺便吃了个午饭。
　　营养液倒确实比自己做饭方便，从买到喝进肚子里也就几分钟的事。
　　他到时，白老板已经等在店里。
　　003.
　　“走吧。”白老板带头向着门外自己的车而去。
　　“是去什么地方？”童湛言一边跟上一边询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老板神神秘秘。
　　童湛言疑惑地看了他两眼，没再说话。
　　车子向着城市外围而去，但并未开出太远，二十分钟后速度就慢了下来。
　　那时他们已经在一片别墅区前。
　　童湛言以前也见过别墅区，但他那时见到的别墅区也就是一个区别于周围林立高楼住宿环境稍显宽裕的小区。
　　这个别墅区，每家每户的占地估计都得近千平，看着相当豪气。
　　进入小区，白老板又往前开了一段后，驶进其中一家。
　　白老板应该是经常来，相当熟稔。
　　“这边。”在地下车库停好车，白老板带头向着左边而去。
　　童湛言跟上。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地面。
　　从里面看，这一整套别墅又要更大些，光是主楼占地面积估计都超过五百平，更别提旁边还有两栋侧楼。
　　此外，整个别墅明显是请人设计过的，花园假山绿荫环绕，看着格外怡人。
　　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主楼后面那个巨大的玻璃屋，如果童湛言没猜错，那应该是个大棚。
　　“童湛言。”
　　白老板已经走进花园。
　　童湛言连忙跟上。
　　一进花园，一座凉亭立刻映入眼帘，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群六七个人的身影。
　　他们有男有女年纪都偏大，此刻正围着桌子喝着茶聊着天，看着像是正举办一场小型聚会。
　　金老赫然在其中。
　　童湛言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他之前是听说会有一些种植的小圈子。
　　“他来这里干吗？”金老一看见童湛言就吹胡子瞪眼。
　　“他想买些我店里没有的种子，我就带他过来看看。”白老板自然地找了地方坐下，动作间示意童湛言也坐。
　　“我就说你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要来了。”金老反应过来，“我不卖，我没有。”
　　童湛言上前坐下。
　　白老板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手又给童湛言也倒了一杯。
　　“谢谢。”
　　“我都说了我不卖。”金老道。
　　白老板笑眯眯地看去，“您不卖不还有他们？”
　　金老噎了下。
　　下一刻，他张嘴就想要说这是他家，旁边就有人开了口，“你店里的？”
　　“嗯。”白老板简单介绍了下，“别看他年纪轻，种出来的东西成色可相当好。特别是小番茄，我这十年也没见过几次那么好成色的。”
　　“小番茄？”
　　一群人再看向童湛言时眼中都更多几分疑惑。
　　“这么说起来，金老你最近是不是也在种小番茄？”
　　“你不是不稀罕那玩意？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童湛言看去。
　　金老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胡说什么，谁说我种了？”
　　“不是你自己说……”
　　白老板笑了笑，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见识过童湛言那批小番茄后，金老就老实了许多，他原本还以为他是转性了，感情是憋着劲准备找场子。
　　金老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旁边就又有人开口，“你想要什么种子？”
　　他们认识不是一两天，金老那性格早就了然，见他这反应就这片刻已经把事情理得七七八八。
　　他们挺喜闻乐见。
　　“玉米和红薯。”童湛言道。
　　“上一批的啊……”一群人互相看看，然后都看向金老。
　　他们这些人都是种了好几年的，但不是当批的种子他们还真没有多少。
　　也就金老有收集种子的习惯，才会特意去多留一些。
　　“不卖。”金老依旧是那态度。
　　“能不能种活都是我自己的事。”童湛言表明态度。
　　“那也不卖。”
　　白老板笑笑，“您是怕他种出来后成色比你种得好吧？就像那些小番茄。”
　　一群人都看向金老。
　　金老一张脸红到脖子，一副明显被人戳住痛脚又不好意思跳脚的模样。
　　那让他们都忍不住看向童湛言。
　　虽说金老那喜欢听好话的性格让人难受，但他也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们一群人里估计就属他种得最好。
　　就这样童湛言都还要更好？
　　童湛言眨巴眨巴眼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说话。
　　他看得出来白老板在帮他。
　　虽然这帮忙的方法好像有点……
　　“我会怕他？”金老缓过劲，“玉米十三万一颗，红薯十七万一个。”
　　童湛言举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他兜里总共也才三十万。
　　“不讲价。”金老瞥了眼童湛言。
　　这一次白老板没说话，只看向童湛言。
　　其他人也都是安静地看着或者喝自己的茶，并不准备参与。
　　“……我能先看看东西吗？”童湛言放弃讲价。
　　金老明显是那种越搭理越来劲的类型。
　　他现在倒不怎么缺钱，缺的反而是地方和时间。
　　种子买回去也就一棵，他得花时间去育种，这里头是几个月，育种完再栽种，这里头又是几个月。
　　没想到童湛言会这么果断，已经憋了一肚子拒绝讲价的话的金老噎住。
　　好半天后他才再次开口，“我可不售后，就算你种不出来也不关我的事。”
　　“好。”童湛言轻轻点头。
　　又是一肚子话没说出去，金老憋了半天后只能闷不吭声地走开，看着像是去拿东西。
　　目送他离开，凉亭中一片笑声。
　　他们都鲜少看见金老吃瘪成这样。
　　童湛言跟着笑笑。
　　片刻后，金老拿着两个相当漂亮的锦盒回来。
　　盒子上写着字，一个玉米，一个红薯。
　　玉米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小袋一小袋分装好的种子。
　　红薯则是一整个。
　　玉米看着有些小粒，但红薯却更抢眼，因为它明明就是常见的能长到成人一节手臂长的品种，却只有婴儿拳头大，看着相当可怜。
　　童湛言伸手，“看看总行吧？”
　　金老这次倒没吝啬，把东西推了过来。
　　玉米的芽点很完整。
　　至于那红薯，捏着已经有点蔫吧，看着就让人担心。
　　“感染率呢？”童湛言问。
　　“四十八的四十九，这是鉴定书。”
　　“这么高？”童湛言有些惊讶。
　　植物只要种下感染率就肯定会增加，现在这个感染率，就算他种活了，感染率也奔着五十开外去了。
　　他还没中过这么高感染率的。
　　四十多的都苦成这样，这要过了五十，只会更难吃。
　　就算是喂鸡，万一粪便不能用，那也白搭。
　　“上一批的种子，你还想怎么样？”金老道。
　　童湛言没能说出话来。
　　如果能控制得住感染率，这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
　　童湛言迟疑片刻，还是打开终端。
　　“可先说好，种不种的活都与我无关。”金老没动作。
　　“种不种得活都是我自己的事。”童湛言认真重复。
　　金老盯着童湛言看了会儿，这才拿出终端。
　　付完款，童湛言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玉米种子和红薯仔细查看，金老则把剩下的玉米收了回去。
　　红薯的锦盒他也拿走。
　　白老板没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和几人聊天。
　　他们看着都像是白老板店里的顾客。
　　童湛言没催促，安静的在旁边听着。
　　他对这个世界种植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网络，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接触到其他种植的人。
　　至于金老那种植间，他倒是挺想进去看看，不过这里的人对这些相当避讳，毕竟种植间能暴露的东西太多而作物又相当值钱。
　　两个小时后，两人离开。
　　白老板把童湛言送到他大棚门口。
　　进门，童湛言第一时间把那棵红薯拿出来用指甲把表皮刮掉了些。
　　没了塑料袋，红薯捏着更加发软，不过看着倒没发黑，就是放得有点久了。
　　童湛言松了口气，然后反手就拿了水杯把它们泡了起来。
　　红薯一般来说是不泡的，因为体型大水分相对充裕泡了反而容易烂，不过这个都快干了。
　　童湛言把杯子放到大棚里的工作间旁边。
　　末了，他琢磨起该怎么种。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等种子出来了他是要马上再种的，它们的地方不能占，其它地方又已经排满……
　　童湛言低头看向脚下这一片地。
　　工具间附近他留了一片地用来放盆盆桶桶晾水。
　　想想，他把那些盆盆桶桶收了下，在最右边的位置空出来小半个平方。
　　用锄头把土挖松，又从小番茄那边偷了点腐化过的土过来混开，地方就算整好。
　　忙完，童湛言没觉得轻松，反而有几分无奈。
　　现在就多两棵苗就得到处找地方，等种子出来了后面可怎么办？
　　他把锄头放回工具间，满心无奈间打开直播间，要看看情况如何。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他得靠着直播间吸引学校的注意力和证明这些东西是他自己种的，距离那些小番茄、茄子采摘可就两个月不到了。
　　直播间打开，满屏的弹幕立刻弹出。
　　童湛言没去细看，直接看向关注数，他上次看的时候是二十五万，这次怎么着也得掉个十万——
　　关注，四十三万。
　　童湛言眨巴眨巴眼睛，再看去。
　　依旧是四十三万。
　　没掉，还涨了？
　　童湛言有瞬间的茫然。
　　他们这是……终于被他气疯了？


第36章 
　　001.
　　童湛言硬着头皮朝着评论区和弹幕里看去，评论区和弹幕里依旧满是责备和质疑，但也有将近五分之一是在认真讨论他那些苗为什么会这么好的。
　　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想到催长素，可他这些苗早就已经超过一个星期。
　　其中也有不少人提到他上一批小番茄，好像还有什么图片视频。
　　大概是上一批小番茄成熟时有人截了屏或者录了像，那样的产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挺稀有。
　　情况不像预料的那样糟糕，童湛言松了口气，他收了终端，回去小楼。
　　夜里七八点，种子泡够四个小时后，他再回来。
　　玉米他用一次性水杯种上，红薯则直接埋进了之前挖的那片地里，再分别浇了点水。
　　忙完，他回了学校。
　　明天周一，得上课。
　　时间不算晚，但校门口一片都没什么人，只操场那边声音不断。
　　进入学校，童湛言正待加快脚步，一道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就传来。
　　“童湛言。”
　　童湛言硬着头皮回头看去。
　　校门右边快递收发室门口，魔鬼王正看着他。
　　“王老师……”童湛言强忍逃跑的冲动。
　　测试开通后整个一年级的气氛就都变了，魔鬼王却始终如一，每天依然是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魔鬼王没说话，只看着他。
　　门口有路灯但灯并不亮，魔鬼王又正好站在阴暗交界处，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过童湛言能感觉出来他再看他，眼神好像还有点复杂。
　　复杂？
　　童湛言心跳猛然加速，学校这是发现他那直播间了？
　　“人生不只有一条路，外城人也有外城人的活法，事情没那么糟糕。”魔鬼王突然来了句，然后转身就向着校门外而去。
　　童湛言怔住，这哪跟哪？
　　旋即他才反应过来魔鬼王的意思，他这是误会他已经放弃考核了？
　　童湛言噎住。
　　想想，又只觉无奈。
　　苏烟然他们自从能够测试分数就拼了命地加训，唯独他一有空就往学校外面跑，确实容易误会。
　　童湛言回神这会魔鬼王已经走远。
　　他摸摸鼻子，向着学校内而去。
　　学校距离主城的街道就几分钟的事。
　　王延洲推开店门时，屋内一群四五十个人已经喝上，校长楚易更是已经喝得两颊绯红。
　　“这里。”源悦鹏一眼就看见他，“怎么这么慢？”
　　王延洲过去坐下，“写点东西。”
　　“你最喜欢的。”源悦鹏给他拿了个酒杯，顺便拿过一瓶店里度数最高的酒。
　　“干杯。”源悦鹏旁边是四班的班主任，两人已经喝上。
　　魔鬼王举杯。
　　“写什么？”源悦鹏也喝了一口后问道。
　　“离职申请。”王延洲道。
　　源悦鹏倒酒的动作停顿。
　　旁边四班班主任脸上的笑容也停滞。
　　“说好了四年。”王延洲淡然道，“今年都第五年了。”
　　“急什么……”源悦鹏继续倒酒，“不是说好了到时候一起走？”
　　“就是。”四班班主任也道。
　　“快撑不住了，弄伤学生就不好了。”王延洲道。
　　源悦鹏倒完酒举杯的手再是一顿。
　　他酒倒太满，撒了一手。
　　四班班主任嘴唇张了张，半天才憋出一句，“古家那个杨洪是不是也差不多了？他好像也拒绝食用作物。”
　　很多人都拒绝食用作物。
　　特别是前线退下来的。
　　长期食用作物能一定程度压制狂暴，但也仅仅是压制。
　　对很多人来说，与其连累家人倾家荡产的苟延残喘，还不如享受完人生最后一点时光后风风火火地走完最后一程。
　　至于去赌那点几乎不存在的治愈可能，在彻底狂暴之后被关起来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笼子里，那就更是绝不可能。
　　“嗯，他比我早半年。”王延洲道。
　　杨洪和他同期，不过两人一个在古家一个在清家，所以没怎么打过照面。
　　他之所以知道杨洪，还是因为当时他们和四大家另外两家里另外两个人总是被放在一起讨论。
　　他们都是那个年代那批人里的佼佼者。
　　说来也巧，同一个时代的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在同一年里先后感染狂暴三个。
　　“许家那个呢？”四班班主任问，“好像挺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死了，去年死的。”源悦鹏道，“他没退，一直在前线，去年有一次清剿活动他跟着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好像是发疯跑了。”
　　四班班主任嘴唇再张了张，这次没能憋出话来。
　　“许家没让把消息往外传。”源悦鹏到。
　　前线本来就吃紧，狂暴的事又一直没得到解决，不压着点容易造成恐慌。
　　吵闹声中，三人安静。
　　“……那你之后准备去哪？”片刻后，四班班主任打破沉默。
　　“清家。”王延洲道，“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斯荻军事学院在前线有个外号，叫养老院。
　　因为在前线感染狂暴的人，很多都会选择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来这边就职个三五年，然后再在控制不住前回去，做最后的了结。
　　“……再等个半年呗，到时咱俩一起。”源悦鹏道，“路上也热闹。”
　　王延洲张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什么人就撞向他们。
　　三人回头看去。
　　楚易已经从饭店另一边喝到这边，“怎么不喝？我可是难得请客。”
　　三人对视一眼，没搭理。
　　明明就是走公账。
　　“对了，你们听说大六学长了吗？”四班班主任生硬地改变话题，“好像是最近挺火的一个种植主播，说是二十棵番茄苗就收获了二十多斤小番茄。”
　　“二十棵番茄二十多斤的产量？”源悦鹏看去。
　　“嗯。”
　　“你哪听说的，做梦吧？”
　　“我去食堂时听四年级学生说的，好像是从什么热搜上看的……”
　　学校。
　　听见开门声，书桌前的清霁月回头看来。
　　看清的瞬间，他动作明显顿了下。
　　童湛言低头，他怎么了？
　　看见自己那一身新衣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童湛言笑笑，“好看吗？”
　　半年过去他现在身体结实了不少，脸也因此和以前得越来越像，衣服再一换，和之前的就更是判若两人。
　　之前买衣服时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清霁月眼帘轻垂，“嗯。”
　　只是随口一问的童湛言愣了下。
　　屋内的气氛在那一刻突然间变得有些奇怪。
　　“童湛言？”
　　“你回来了……”
　　田新清和苏烟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童湛言回头看去，他还没来得及关门。
　　田新清挤进门，“这衣服不错，新买的？”
　　“嗯。”
　　“行啊，收拾收拾也挺有人样……”
　　“什么叫有人样？”童湛言和两人打闹成一团。
　　半小时后，熄灯时间接近。
　　田新清两人回去，童湛言赶紧去洗漱。
　　他忙完再回房间时，清霁月已经准备躺下，之前的一切仿佛他的错觉。
　　童湛言收回视线，正准备也躺下，清霁月的声音就传来，“一定要那样，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童湛言回头看去。
　　“那些樱桃萝卜。”清霁月问。
　　他看见了童湛言的公告，所以特意定了闹钟，然后就看见童湛言的沤肥。
　　他见过童湛言把橘子皮做成肥料，也见过浇了那些橘子水的小番茄长得有多好，所以他并不像直播间其他人那样愤怒，只是疑惑。
　　疑惑是不是用了那些在他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方法，就真的能把作物种好。
　　童湛言道：“没有。”
　　熄灯时间到，屋内瞬间漆黑。
　　黑暗中清霁月没动，连带着童湛言也不想动。
　　童湛言道：“至少现阶段没有。”
　　“以后会有？”
　　“要看怎样的以后了。”童湛言道，“如果把土养好，如果种得够多，那些作物不能食用的部分也足够用的话。”
　　“那需要多少？”
　　童湛言想想，“最少也得几亩地吧，而且品种还不能单一，可我现在就一个两百平的大棚，种子也就那么几样。”
　　对面有片刻的安静。
　　片刻后，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地方有了，种子也有了，你就都能种活吗？”清霁月问出这话时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拍。
　　目前为止童湛言一共接触了八样种子，其中已经在种的六样他都全部种活了，而且都种得很好。
　　他父亲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他父亲一直瞒着他，甚至整个清家都在帮忙瞒着他，可他知道，他父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的爷爷。
　　那个在他记忆中总是温柔和蔼的老人，如今正被关在清家老宅最深的地牢中。
　　他曾经偷偷进去看过，维持着兽形的他瘦骨嶙峋一身污秽……
　　他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始终毫无办法。
　　他们几乎从来不讨论他爷爷，但他知道，等到撑不住的那天，他父亲应该会连同他爷爷一起带走。
　　因为他父亲绝不会允许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到头来再附加到他头上。
　　可他不想一下失去两个亲人。
　　童湛言会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份希望吗？
　　002.
　　童湛言没去回答这个问题，他翻身上床，“早点睡吧。”
　　清霁月没动。
　　好一会儿后，童湛言都快睡着时，他那边才传来动静。
　　童湛言没去多想，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周二时，童湛言之前买的便携泳池到了，他把东西拿去大棚，顺便检查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
　　因为种子活性的差距，这三样发芽就比小番茄用的时间要多些。
　　后来的幼苗时期也是，差不多时间小番茄都长成小树林了，它们才刚刚把塑料膜顶起来。
　　这种差距在小番茄假植之后就再被拉大，如今更是小番茄都移栽进地里两星期了，它们才终于到了适合移栽的程度。
　　这是好事，却也让童湛言头痛。
　　之前小番茄的移栽和它们的假植都正好在周六周日，这次却不是。
　　他也可以再等几天等周六，但那样耽误生长。
　　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纠结片刻，童湛言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干。
　　三种苗加起来都快五百棵，一天晚上肯定换不完，他优先换的黄瓜。
　　黄瓜他准备种在大棚最右侧，这样一来后期架子搭起来了也不容易阻碍其它几样作物的风。
　　也因为要搭架子，童湛言挖坑时就提前计算上，苗都尽量对称。
　　坑挖好，又拿了盆分好苗，童湛言一手铲子一手苗，熟练操作。
　　忙完时已经是九点多，他洗了洗手又到处看了看，回了学校。
　　翌日，夜里童湛言一下课就过去，这次移栽那些茄子。
　　他把它们种在了黄瓜和小番茄中间。
　　茄子成年后枝干比小番茄高一倍，体型也要大不少，因此间距要留得更大。
　　第三天童湛言移栽那些草莓。
　　草莓的移栽和前两者就不同了。
　　草莓的植株很矮，几乎是贴在地上生长，因此果子也是直接长在地面，但这样一来果子很容易就会因为沾染了地面的水汽而腐烂。
　　所以种植时，种的少的一般会在开始结果之后给每一个果子下面垫一个隔离垫，种得多的则会在移栽时就提前在草莓和土之间铺一层塑料膜作为隔离。
　　童湛言这一批草莓不多，但考虑到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这里，果子又是一天一个样，他选择了后者。
　　他把土垒成两个高高的土坡，又提前浇了些水，找出塑料膜用土把两个土坡都盖了起来。
　　土盖完他没急着挖洞，直接分起草莓苗，确定苗的位置后，这才一边挖洞一边种。
　　“种的时候尽量小心些，不要把塑料膜的洞挖得太大，不然后期还得再垫东西……”
　　直播间。
　　听着童湛言的解释，一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倒不是没听懂童湛言这么做的原因，这次他们听懂了，只是不能理解。
　　草莓果子碰到泥土容易坏，所以要垫东西，那就垫呗，多大点事，童湛言现在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偷懒？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作物不都应该小心翼翼地对待吗？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谁把偷懒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最后一颗草莓也种下后，童湛言洗完手稍作休息间打量起整个大棚。
　　随着草莓也种下，所有苗就都种进了地里，如今再看去，整个大棚越发井然有序也像模像样。
　　就是刚移栽的苗还有点小，看着有点稀稀疏疏。
　　欣赏完，童湛言回头看了看那棵玉米和红薯。
　　玉米种在杯子里，虽然还没看见芽，但已经能看见表面土被顶开的痕迹。
　　童湛言松了口气。
　　金老这些种子都不知道放多久了，虽然种子芽点看着还完整，但能不能发芽他还真不敢保证。
　　红薯还没动静。
　　童湛言没去动。
　　刚移栽的苗需要几天去缓苗，再加上移栽时刚浇了水没什么事可做，之后两天童湛言都没再去大棚。
　　周六他倒是去了一趟。
　　他又去街上买了两架落地风扇扛了过去。
　　之前那些苗聚在一起占地面积小，两个风扇一个吹它们一个吹那些小番茄，足够。
　　但随着所有苗都被种进地里，需要吹风的面积一下接近两百平，两个风扇也就不够。
　　风扇之外，童湛言也把头顶的灯重新进行了设置。
　　之前是幼苗时期，光照不宜太强，但接下去不同，接下去是生长期，光得足够。
　　童湛言把灯设定成了早上八点自动打开夜里六点自动熄灭，早上晚上各开两套灯，中午三个小时三套灯全开的模式。
　　这些之外，他顺便检查了下玉米、红薯。
　　玉米已经冒头，红薯依旧没有动静。
　　周二时，童湛言去给那些小番茄浇水施肥，顺便再检查了一遍。
　　玉米长得很慢，但总归是在慢慢长大，红薯却依旧没动静。
　　周五，童湛言一进大棚就径直奔着红薯而去。
　　红薯依旧没发芽。
　　他每天夜里都会从摄像头看看大棚的情况，早就知道，但眉头还是忍不住皱起。
　　这可都快两个星期了。
　　就算红薯能存，这么长时间也很有问题了，毕竟这里的温度一直是十五到二十五之间，属于大部分作物的舒适区。
　　要挖出来看看吗？
　　童湛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忍住。
　　如果已经发芽，这时候挖开土很有可能会伤到芽点，而且一些脆弱的芽点也可能因为温度和湿度的突然变化而就此坏掉。
　　童湛言又看了看旁边的玉米。
　　它倒是挺努力，不过到底受限种子活性问题，就是两个星期都过去，也才长出第一片真叶。
　　童湛言给它浇了点水，回头检查起已经移栽进地里的几样。
　　短暂地缓苗后，茄子、黄瓜、草莓全面进入抽苗期，几乎一天一个样。
　　变化最明显的当属那些茄子，本身就属于大体型的它们，仅仅几天就快追上那些小番茄。
　　此外就是那些黄瓜，它们的身高变化得不像茄子那样明显，但很多都长出用于攀爬的触须。
　　那些触须绿油油的还带着点透明，就像一只只伸出来试探这个世界的小手，看得人心软软。
　　草莓没什么变化，只是叶子多了些。
　　最让人欣喜的是那些小番茄，之前从摄像头下看不详细，仔细看去他才发现好些居然已经开始长分枝芽点。
　　虽然芽点都才米粒大小，但一旦进入这个阶段，后面的也就快了。
　　检查完，童湛言给它们施了肥。
　　茄子、黄瓜、草莓童湛言也没吝啬，全部用的浇灌法。
　　不过随着它们也移栽，每次浇水用的肥也变得更多。
　　这次浇水，剩下的第二批小番茄沤的肥直接就用掉一半。
　　剩下的估计还能用一次，然后就得用那些橘子水了。
　　橘子水已经快腐熟，倒是来得及，不过眼看着好不容易攒的这些肥料就这么快速消耗掉，童湛言还是有些心疼。
　　下一批还没着落。
　　想着，童湛言特意剩了点肥水，浇灌在了留种的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旁边。
　　将近两个星期过去，它们变化也挺大，基本都已经长出花苔。
　　不过距离收种还早。
　　看见它们，童湛言想起之前的事，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将近两个星期过去，之前才四十三万的关注现在早已经超过五十万，甚至都奔着六十万而去。
　　那看得童湛言都头痛。
　　他那些小番茄可马上就要长分枝了。
　　除了小番茄，草莓、茄子也是要掐叶掐花的，黄瓜视情况可能还需要打顶。
　　而且这四样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
　　这要每来一次都闹一次……
　　走神间，童湛言查看起系统信息。
　　自从第一次的推荐后，之后隔一段时间绿荫就会给他发一堆类似的信息，因为不需要操作什么，他也就没管只偶尔集中看看。
　　这次点开，果然又是一排二十多条信息。
　　童湛言粗略看看，一键已读。
　　已读完，童湛言正准备退出，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条和其它不一样的。
　　“活动？”童湛言点开。
　　那条信息是通知他他已经通过一个叫作“最具价值直播间”活动初审的。
　　活动奖品丰厚，两百选三，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完全由观众投票筛选——
　　规则都没看完童湛言就直接退出，会有人给他投票才叫见了鬼。
　　特别是他接下去一个月那排着队地掐花掐叶的情况下。
　　绿荫倒是可以举办一个最讨人厌直播间投票，那他倒是有信心拿第一。
　　种植联盟。
　　古云扬双手抱臂眼含兴奋，他面前的地上，唐欣和沈叶此刻正蹲下检查着他那些小番茄。
　　两人都没说话，只看完一颗挪向下一颗。
　　古云扬没催促，耐着性子等待。
　　好几分钟后，古云扬一个姿势都站得有些酸了时，两人才终于舍得抬头。
　　“它们……”沈叶震惊而怀疑。
　　“……”唐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欲言又止，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是真的不掉了。”古云扬替他们说出他们想问的话。
　　“可是……”沈叶蹙眉，试图弄明白这里头的逻辑。
　　“他说是因为营养不够。”
　　“营养？”不用古云扬解释，沈叶也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对，他说……”古云扬快速把大六学长那些话重复一遍，他录了屏，之后又翻看了无数次，早就已经能背下来。
　　“营养不够，自我保护……”沈叶呢喃，因为这颠覆认知，那一刻她都有些恍惚。
　　古云扬并未打扰，心情很好地拿了旁边的笔记，要继续今天的记录。
　　靠近，看见面前那一串串已经指头大小的小番茄，他这几天来本就处于极度兴奋中的心情顿时越发愉悦。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他的番茄苗比大六学长的高，留的分枝和花芽却要更少，那导致就算花芽已经全部变成果子，也没大六学长直播间上批番茄那硕果累累的感觉。
　　可就算是这样，这一批番茄在他们种植联盟也绝对算是产量高的。
　　他已经开始期待起收获，更加期待下一次的播种。
　　拥有独立种植间的研究员都有收获指标，只要完成指标就可以申请下一批种子。
　　下次他还准备种小番茄，而且准备完全按照大六学长的来。
　　不过一次性纸杯、塑料膜这些好办，樱桃萝卜小白菜沤肥……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咔咔”的声音，他内心本能抗拒，可……
　　古云扬看向面前那一串串绿宝石般的果实，说实话，他很动摇。
　　“……徐老那边，你准备去说吗？”沈叶问。
　　正琢磨的古云扬脸上的笑容僵住。
　　003.
　　他们这些研究员种出来的东西，一部分用于研究狂暴的治疗，一部分则要送去前线，再加上还要留种，可以说是相当紧迫。
　　如果要是所有人的产量都能和大六学长那直播间的一样，那情况绝对会宽松很多，但……
　　古云扬倒并没想着要把功劳据为己有，现在果子都结出来他也不怕被质疑，他犹豫的是真的要把大六学长牵扯进来吗？
　　现如今这大环境下，掌握了种植方法无疑等于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命脉。
　　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
　　别说他一个人，恐怕就算倾整个联盟之力都未必能控制住。
　　万一……
　　他加入种植联盟从来不是为了名为了利，他只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之前他一直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可如今真的看见希望，虽然这希望依旧渺茫，他却开始害怕。
　　不是害怕即将到来的混乱情况，不是害怕即将面对的危险，而是害怕这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他却没能守住，而是害怕就这样让它在眼前熄灭。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
　　光是想象，古云扬握着笔和本子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脸色更是发白。
　　学校。
　　中午的时候，童湛言突兀地就接到了白老板的通讯请求。
　　那把他吓了一跳。
　　毕竟他们远没到没事就发个通讯请求聊聊天的程度，而最近他也没拜托店里做什么事。
　　白老板确实有事，他问童湛言有没有兴趣再买些种子。
　　这一批种子已经解封四年多，按照以往的情况推算，再要不了几个月种植联盟那边估计就要没种子了。
　　到时候会有一波涨价。
　　涨价之后新的种子会出来，旧的种子则会慢慢淡出市场，到时再想要买可就不是几千块钱的事了。
　　甚至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童湛言第一次经历这些，完全没经验，白老板那店却已经开了十多年。
　　他已经察觉到风声，所以这次特意多进了些种子。
　　童湛言具体有多少种子白老板不清楚，但就他去店里卖的作物来看，有些种子他是没有的。
　　“晚上我过去你那边看看吧。”童湛言道。
　　“嗯。”
　　通讯结束，童湛言只觉头痛。
　　他早就知道这批种子已经解封四年多，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
　　特别是钱。
　　之前樱桃小萝卜和小白菜倒是卖了些钱，但买了玉米和红薯后也就剩了一万多，他本来还有四千多块，加起来两万都不到。
　　有条件的话他当然是想把所有种子都买些存着，但两万块最多也就能买四颗……
　　更别提他还得吃饭。
　　绿荫那边他又刚提完……
　　童湛言打开绿荫看了看。
　　绿荫这边收益居然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现在粉丝多流量大，虽然距离上次提现才过去二十多天，但分成加打赏也已经有五千多。
　　可这也就是一颗种子的价钱。
　　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提了出来。
　　夜里，童湛言带着自己可怜兮兮的两万五过去。
　　白老板应该把店里所有搞种植的顾客都通知了个遍，童湛言进门时，店里少说二三十个人。
　　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先赊着的童湛言立刻打起退堂鼓。
　　倒不是他舍不下脸面，而是这种情况下白老板估计没时间听他慢慢说。
　　他的预感没错，他六点到，然后在店里待了三个多小时，眼见着熄灯时间都快到了，白老板那边也没忙完。
　　店里还有五六个人。
　　“童湛言。”
　　童湛言正为难，白老板的声音就传来。
　　童湛言看去，白老板正一边向着门外而去一边冲他招手。
　　童湛言连忙跟着出门。
　　临近十点，除了这家店街上已经没什么人。
　　“是钱不够吗？”
　　童湛言面上发烫，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没关系，我先给你记着，等你后面作物熟了再结算就好。”白老板淡淡一笑，“想好要些什么种子了吗？”
　　童湛言心口发烫，“谢谢。”
　　下一刻他赶紧道：“我现在有矮生小番茄、茄子、黄瓜、草莓、樱桃萝卜、小白菜、玉米和红薯，除了这些你店里有的我都想要。”
　　白老板带头往店里而去，“每一样要几颗？”
　　童湛言琢磨了下，“每样两颗。”
　　一颗有不能发芽的风险，两颗更保险，而且有些作物不能同株授粉。
　　“你等等。”说着，白老板向着柜台而去。
　　那边方怡光一群人正招待店里其他那些顾客。
　　几分钟后，白老板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回来，“西瓜、豇豆、辣椒、胡萝卜，一共四样，每样两颗。”
　　童湛言接过袋子后看了看，确定没错，这才点点头，“谢谢。”
　　“快回去吧。”白老板道。
　　这条街就在斯荻军事学院附近，他知道斯荻军事学院的熄灯时间。
　　童湛言没再说什么，赶紧回去。
　　回到宿舍，童湛言还没来得及再把那些种子看上一遍，灯就熄灭。
　　童湛言只能睡下。
　　翌日，去上课前童湛言再看了看那些种子。
　　四样种子，每样两颗，感染率都在45%左右。
　　感染率20%以内的在联盟，感染率20%到30%的基本联盟一出售立刻就被大企业和私人研究机构抢走，外面能买到的也就30%以下的，而40%以下的最是常见。
　　把种子收好去上课后的整个上午，童湛言都在琢磨他那两百平的地。
　　那巴掌大点地盘，现在这六样种子都已经局促，这要再加玉米、红薯和这四样……
　　而且其中一样还是必须夏天才能种的。
　　思及至此，童湛言立刻上网查了查。
　　果不其然，这一批种子里西瓜的存活率最低，低到市面上几乎看不见果实卖。
　　童湛言不得不琢磨起再租个大棚的可能性。
　　他现在一共十二样种子，每一样都不种多，最少也得再租一个两百平的大棚。
　　问题是新种子也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那大棚附近他是注意过的，至少附近一里之内是没有其它大棚的，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分开租两个，以后的肥料、种子这些他还得两边拿来拿去。
　　或者直接再去租个四百平的？
　　那现在这个怎么办？
　　而且那么大的大棚，租金也绝对不便宜。
　　童湛言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也是无奈，明明到处都是土，却什么都种不了。
　　想着，童湛言给白老板发了条信息，问他附近还有没有再大些的大棚。
　　“你想要多大？”白老板很快回复。
　　“最大的有多大？”童湛言问。
　　四百平也没比两百平好多少，特别是如果要做分区的话，春夏秋冬下来每块地也就一百平，这能种几样？
　　“最大？”
　　“大棚的话，最大的也就金老他们那种在自己家里建的，每个得有七八百平，不过目前并没有这种大棚出租。”
　　白老板一连回复两条。
　　“就没有那种二三十亩地的？”童湛言无奈，七八百平和六百平有什么区别？
　　“有啊。”
　　童湛言眉头跳了下。
　　有？
　　“斯荻军事学院东边有个种植基地，十多年前几家顶尖大企业联手四大家人工造出来的，不算那些山和水，平地上能种的部分最少也得几百亩地。”
　　“那地方一直在对外出售，不过因为太贵好几年了一直没卖出去。”


第37章 
　　001.
　　听见“几百亩”三个字，童湛言心脏不由自主地狠狠跳动了下，他眼前都浮现出大片作物生机勃勃的画面。
　　“多贵？”童湛言立刻问。
　　这世界和种植沾边的东西都贵，几百亩，这估计得——
　　“十二亿多。”
　　童湛言狂跳的心脏猛地罢工，因为转变太快，他心口都在那瞬间发痛。
　　十二亿多？
　　这哪里是贵，这分明就是天价。
　　他这一批小番茄种的数量差不多是上一次的八倍，再加上肥料相对充足，总体产量应该能有之前的十倍，可就算这样，应该也就能卖个两千多万。
　　茄子、黄瓜、草莓结果能力远没有小番茄强，再加上才是第二批种子，能有小番茄一半产量就不错，那就是三千多万。
　　两千多加三千多，凑个整也才六千万。
　　六千多万，无论是他以前的世界还是这里都绝对不算一笔小数目，可就算这样和十二亿比起来那也是九牛一毛。
　　就算他不停地种，一年种四轮，也得种六七年，这还是不算其它花费和成本的前提下。
　　童湛言一颗心死得不能再死，甚至整个人都无力。
　　他之前本来还挺开心，毕竟这批作物产量不错，毕竟那可是几千万，他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钱……
　　就这片刻，白老板又已经发了一堆信息。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下一批种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万一都像这一批的西瓜那么难种，你这时候投入太多风险会很大。”
　　“而且新种子出来后还得花一定时间去摸索，就算顺利，要大批量的种也没那么快。”
　　童湛言来店里卖的几批作物成色都不错，但那并不代表下一批作物也能种好。
　　这样的事挺常见。
　　种子库启封后的这五十多年里，他们也遇到过相对好种的作物。
　　那曾让他们信心暴涨，然后那批种子一用完下一批种子一解封，一切就又回归原样。
　　“我再考虑考虑吧。”童湛言叹息。
　　白老板这些担心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不过对方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
　　白老板这人还不错。
　　“想什么呢？”苏烟然拍了童湛言一把。
　　童湛言回神，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只剩不到一半人，剩下的人也都正往门外走。
　　“他们去哪？”童湛言茫然。
　　“吃午饭，你不去？”苏烟然狐疑地打量童湛言，童湛言没事吧？
　　童湛言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居然已经是午休时间，连忙起身。
　　食堂今天人格外多。
　　排队的队伍都排到食堂外，而且是每一个食堂都这样。
　　“是二三年级的。”田新清扶着苏烟然的肩膀踮着脚尖四处打量。
　　童湛言跟着看去，人群里确实多出不少身上带着小伤擦伤的。
　　一年级主要是个人体能和与灵兽默契度、融合的基础训练，二年级开始则会加入大量实战。
　　实战大多都在学校外围的那片山林里进行，因此时常会出现他们一下消失大半个月，然后又突然冒出来的情况。
　　“……大六学长……”
　　正打量，童湛言就听见熟悉的字眼，他立刻看去，那边一群十多个三年级的学生正一边喝着营养液一边说笑。
　　童湛言屏息聆听。
　　人太多太吵，他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更没再听见“大六学长”之类的字眼。
　　又盯着看了会儿，童湛言收回视线。
　　他太紧张。
　　沤肥那事确实闹得挺大，但也还远不到尽人皆知的程度，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时刻关注种植的话题。
　　“你要什么口味的？”田新清回头询问，已经轮到他们。
　　“原味。”
　　“最近出了椰子味的，你不尝尝？”田新清问。
　　童湛言一直钟情于原味，之前他和苏烟然还猜测是因为缺钱，但童湛言在种植有钱后也没改变。
　　“不要。”童湛言想都不想就拒绝。
　　“你是不是有厌食症？”田新清一边付款自己的一边有些纳闷地问道。
　　营养液就算了，那么好吃的小番茄、小白菜，童湛言也总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童湛言没去解释，这根本说不清。
　　人太多，三人没在食堂久留，买完就向着宿舍而去。
　　食堂。
　　戴书达一进食堂就看见三年三班一群人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他立刻凑上前去，“……什么什么？”
　　“在说网上的事。”
　　“最近有个很火的种植直播间，据说里面的主播特别会种作物，二十棵番茄就能有二十多斤的产量。”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班，但因为经常合作训练挺熟。
　　“就吹吧，二十棵番茄能有二十斤的产量，他怎么不干脆说他能上天？”戴书达不信。
　　“真的，网上还有截图。”
　　“什么截图？”戴书达要走，他饿了。
　　“他之前那二十棵番茄的截图。”
　　“我好像有存。”
　　已经迈开脚的戴书达停下回头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立刻挑了挑眉。
　　堆放着杂物的角落，千疮百孔的花盆，以及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硕果满枝头的小番茄……
　　戴书达没忍住上手放大图片看了看。
　　现如今终端极其发达，稍微懂点技术的P图那都毫无痕迹，但P图也得想象得出来，这张图片却透露着一种怪异。
　　一种和他想象中的丰收不同，却又莫名和谐的好像一切本该是这样的怪异。
　　看了半天没能看出问题，戴书达憋出一句，“……这房间怎么这么像咱们学校的训练室？”
　　“你也这么觉得？”闻言，旁边一人立刻兴奋起来，“我说像他们还说我想太多。”
　　“是有点像，不过……”戴书达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截图里的背景只是整个房间的一角。
　　戴书达掏出终端，“你说这直播间叫什么来着，我看看。”
　　“大六学长的种植间。”
　　吃完午饭，王延洲路过食堂门口正准备回去员工宿舍就听见这句。
　　大六学长？
　　昨夜四班班主任说得好像也是这人？
　　王延洲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打开终端。
　　他下载有绿荫，但不怎么关注种植直播间，这有他不怎么上网消磨时间的原因，也有刻意避开的因素。
　　说起种植就避不开狂暴。
　　大六学长……
　　搜索结果弹出，页面最上方就是直播间，下方则是各种相关讨论。
　　他粗略看了看前面几条热门讨论。
　　看见那些并不友善的字眼，他皱了皱眉。
　　直播间正在直播中，一点开绿意立刻袭来，摄像头正在一片树林中穿行。
　　王延洲愣了下，不是说种植直播间？
　　他这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摄像头很快就飘到尽头，紧接着它向上飞去飞离那片森林，然后俯视。
　　那不是森林，而是一片绿油油的苗。
　　那是作物？
　　王延洲有些惊讶。
　　就算并不想去了解，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经常刷到种植如何困难的视频、帖子，也因此见过些作物的截图视频。
　　他印象里的作物一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精神抖擞的也是作物？
　　心中疑惑，他看向弹幕。
　　那摄像头好像特别喜欢脚下那些苗，就这片刻又已经换了一条巷道开始穿行，那引得直播间众人颇为兴奋。
　　从他们的讨论中王延洲知道那些苗是小番茄。
　　小番茄？
　　王延洲再看去，他之前见过小番茄，但两者天差地别。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苗，二十棵二十斤的产量……
　　他还真的有些信。
　　想想，他点击关注。
　　他现在倒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个大六学长是什么人了。
　　下午是魔鬼王的课。
　　回到宿舍后，童湛言赶紧睡了一觉。
　　下午魔鬼王果然没让他们好受。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听见下课两个字，看见魔鬼王离开，一群人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没爬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买饭，要什么口味？”童湛言看向对面还躺在地上的苏烟然和田新清。
　　中午晚上都加训，苏烟然这段时间看得出的疲惫。
　　田新清最近也不知道是想什么，好像也在跟着加训。
　　“童湛言……”
　　班级其他饿得两眼冒光的人已经幽灵般飘过来。
　　童湛言无奈地打开终端，“要什么口味。”
　　一群人连忙报数。
　　食堂排着长队。
　　童湛言选了个队伍最短的正准备过去，一群人就从他后面经过。
　　“那个大六学长怎么一直没出现？这都一天了。”
　　“我关注都两天了也没见到人。”
　　“你们也知道他？”
　　“也？”
　　“我都关注他好几天了……”
　　童湛言步伐停顿，心跳随之加速。
　　他看去。
　　一群三年级的学生从他身后走过，正准备去队伍最短的那队排队。
　　有了他们的加入，队伍一下变得特别长。
　　童湛言压制住心跳，没再过去，就近选了个队伍。
　　那边几人还在讨论，但两边隔得太远食堂人又太多，童湛言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童湛言回去宿舍时一手提着一大袋营养液。
　　上楼，童湛言把东西分出去，回去房间。
　　一口气把营养液喝掉，他检查起那些橘子水。
　　他一有空就给那些橘子水泡温水，一个月过去，现在橘子皮都已经沉底，空气中也不再弥漫橘子特有的味道。
　　那是肥料腐熟的标志。
　　童湛言找了袋子把它们装了起来，准备过两天带去大棚。
　　忙完这，他又翻出新买的种子看了看。
　　西瓜对气候的要求比较严格，目前是没办法种了，但另外三样可以提前育种。
　　它们的生长周期都不短，如果不提前育种，等真的想种了再育就还得再等几个月。
　　童湛言把它们也塞进袋子。
　　末了，他去了食堂后面，要看看有没有蛋壳顺便捡点树叶。
　　他再回来宿舍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清霁月已经在宿舍。
　　童湛言洗漱完又看了会书，九点半时躺到床上，从后台进入直播间。
　　摄像头他开的巡航模式，这会儿正绕着圈。
　　童湛言没特意去控制，直接跟着看了一圈。
　　路过红薯那边时他多看了眼，依旧没发芽。
　　看完，童湛言正准备退出睡觉，就发现自己又收到一堆系统信息。
　　打开，他粗略看看正准备一键已读，就发现有一条不一样。
　　童湛言点开看了看。
　　信息是绿荫管理层发来的，对方询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绿荫。
　　对方说的加入并不是童湛言以前世界那种平台直播的签约，而是更深层次的。
　　他加入后，对方会派出专门的管理团队过来帮他管理直播间做各种幕后工作，且他现有的一切不变之外还有远超一个直播间主播的优厚待遇。
　　看见那信息，童湛言就只有一个想法，终于还是来了。
　　002.
　　对方的目的大概并不只是想要帮他管理直播间，而是想要管理他这个人。
　　狂暴日渐严重，种植难关却始终无法攻破甚至看不见一点希望，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会种的人，吸引来的当然不会只是直播间那些他掐了两片叶子就心疼得不行的。
　　童湛言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搅和进去，但他别无选择。
　　童湛言点击回复，直截了当的拒绝，然后关闭终端。
　　距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
　　他又琢磨起那种植基地的事。
　　如果继续这么种下去，一个更大的地方是必然，那种植基地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童湛言没忍住看向对面正收拾书桌的人。
　　清霁月身为清家独子未来的清家家主，应该挺有钱？
　　察觉视线，清霁月看来。
　　他洗漱完后就没再扎头发，随着侧头的动作一头长发倾洒而下，那让他五官少了几分锋芒更多几分温柔。
　　童湛言翻了个身。
　　他之前其实想过偷偷录下种植视频，然后去找斯荻军事学院又或者直接投奔种植联盟，但都放弃。
　　因为他无法保证那些人会怎么对他。
　　各种隐藏在权势利益下的争端不提，会不会有人得不到就想弄死他也不提，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他们看在他的技术上把他奉为上宾。
　　这看似是件不错的事。
　　可这种“奉为上宾”注定是不自由的，到时他们或许会在条件允许之下允许他做些自己的事，可那也只是在条件允许之下。
　　到时候别说要种些什么，甚至要不要种可能都由不得他自己。
　　他不介意把自己会的东西教出去，可未必所有人都不介意，利益面前什么都难说。
　　找清霁月借钱……
　　十多个亿，清霁月个人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清家……
　　这要是真的借了，就算清霁月能忍住不干涉他，他周围的人呢？
　　而且清霁月又凭什么要帮他到这程度？
　　清家是由联盟直接供给作物，感染率估计都在20%左右，而且以清家的特殊，联盟就算缺别人的也不会缺他们的。
　　他那直播间目前情况看着确实不错，但他现在种的都还是感染率40%以下的作物。
　　清霁月缺的也不是作物，而是治疗狂暴的办法。
　　低感染率的种子给他他未必种不活，但要说治疗狂暴，那不是他的能力范畴。
　　“出什么事了？”清霁月主动开口。
　　“没，早点睡。”童湛言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清霁月挑了挑眉。
　　翌日，童湛言课都上到一半了才发现清霁月居然也在。
　　“你怎么在这？”童湛言惊讶。
　　除了最开始那一节，魔鬼王的课清霁月一直都是自主训练的。
　　“上课。”清霁月一边匀速往前跑一边回答道。
　　童湛言噎住，清霁月还挺幽默？
　　童湛言超过他往前跑去。
　　半年下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田新清他们跑十八圈他跑两圈的他，他现在已经能跑完全程。
　　清霁月盯着童湛言的背影看了会儿，放慢脚步和后面田新清、苏烟然两人并肩，“他怎么了？”
　　正跑着的田新清两人都是一愣。
　　“谁？”
　　“童湛言。”清霁月道。
　　田新清两人对视一眼。
　　童湛言有点心不在焉他们都看出来，但他们都并没放在心上，因为一般这时候童湛言都是在操心大棚那边的事。
　　那些事他们都不懂，更别说给意见，所以也只能看着。
　　没等到回答，看出两人也不知道，清霁月道：“你们去问问。”
　　田新清两人和童湛言是朋友。
　　两人再对视一眼，又狐疑地看看清霁月，加速往前跑去。
　　“你没事吧？”靠近，田新清上下打量童湛言，他就没看出来童湛言有什么不对。
　　“什么——”
　　“童湛言。”
　　童湛言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完，魔鬼王的怒吼就传来。
　　三人顾不上说话，赶紧全速往前冲去。
　　因为被抓住开小差，中午三人去食堂时童湛言腿肚子都打颤。
　　“……十二亿？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坏了？”苏烟然一脸震惊。
　　“是这世界疯了。”童湛言淡淡道。
　　就一块地而已，居然搞出这种天价。
　　“要不我借你点？”田新清有些迟疑。
　　童湛言看去，田新清家里好像也挺有钱。
　　“借你……三千万？”
　　童湛言和苏烟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
　　他们知道田新清家里条件还不错，但平均工资也就三五千的情况下，田新清一个学生就敢开口借这么多钱，田新清到底什么家庭？
　　“不过我得先去跟我爸说说才行。”田新清一说起他爸就一脸抗拒，他就是被他爸扔到这里来的。
　　童湛言叹息一声，“先不用了。”
　　三千万绝对不算少，可就算有了这三千万他也还差着十二亿，这毫无意义。
　　下午是文化课。
　　夜里，童湛言提着橘子水和种子去了大棚。
　　种植联盟。
　　沈叶站在门口，紧张地探着头。
　　前方地过道里，唐欣也歪着身体伸长脖子。
　　“来了吗？”
　　“没……”唐欣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来了来了。”
　　“什么东西？”徐老一脸不解。
　　“马上就到了，您看见就明白了。”想到接下去要发生的事，古云扬心跳超过一百八，那让他手都在抖。
　　徐老看出古云扬的紧张，更加疑惑。
　　古云扬一直是个挺沉稳的人。
　　临到门口，古云扬停顿了下。
　　之前守在门边的沈叶和唐欣已经退回屋里，现在门掩着。
　　徐老跟着停下脚步。
　　古云扬深吸一口气，推门。
　　徐老又看了他一眼后，迈步向着屋内而去。
　　进门，看见沈叶和唐欣，他正准备询问到底什么事，视线就猛然停顿。
　　两人身后是一片百多棵小番茄苗，它们每一棵都已到成人胸口高，按道理这时候的它们应该已经分枝无数，可这种植间的它们却只可怜兮兮的一两根主枝。
　　主枝下方的叶片更是一片没有。
　　它们身上还有着很多明显的残枝，就像是遭遇了一场残忍的虐待，那让看见的人都不由皱眉。
　　它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挂着五六串指头大小的绿色果实。
　　徐老顿了顿后，向着那边而去。
　　提心吊胆的沈叶和唐欣立刻看向古云扬，古云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
　　靠近，徐老先是绕了半圈，确定所有苗都是那样后，这才随便选了一处蹲下去细看。
　　细看之下那些苗更加惨烈，特别是一些明明都已经长大却又被深深弄断的分枝，创口看着格外明显。
　　同样触目惊心的是那些番茄上一串串绿色的果实。
　　小番茄是比较容易得落花病的品种之一，大部分时候都是它们掉够了自己停下，因此大部分时候一串花芽下来也就一小半有果子，剩下的一大半则光秃秃。
　　可这些番茄不是，它们也有落花的情况，但却只是一两朵，有些甚至一整串都没有一朵掉了的。
　　一串花芽上果子太多，果子都因此显得拥挤。
　　古云扬三人耐心等待，直到徐老抬头。
　　“怎么回事？”徐老脸上已经能看见些许红晕，那是血气上涌的表现。
　　看着他那样，古云扬都不由害怕。
　　因为始终无法攻克种植难关，徐老年纪大了之后就有心悸的毛病，不能受太大刺激。
　　这要是让他给气出问题来……
　　古云扬深呼吸一口，然后连忙解释，“您还记得我之前在公开课上问您的那个问题吗？”
　　徐老没说话，只是看着古云扬。
　　他早就已经想起来。
　　他也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有想法是好事。
　　他现在也依然这样觉得。
　　因为花要掉，所以就提前掐掉，这简直荒唐。
　　“这些小番茄之所以落花，是因为营养……”古云扬快速把那些他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背了出来，“……我把它们掐掉之后的第四天落花病就停了，至于之后，您也看见了。”
　　“营养不够……”徐老时而胀红一张脸时而眉头蹙起，“因为花要掉所以就提前掐掉”这种话他当然不信，可如果换成营养不良这一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徐老脸色连连变化，古云扬三人心脏也跟着一会儿跳一会儿停。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好片刻后，徐老开口。
　　他从不忌讳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其他人，因为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把作物种好。
　　古云扬很年轻，这才是他拥有独立种植间的第一年。
　　他折腾了一辈子都没弄明白的事，古云扬这个年轻后生却只用了一年就弄明白。
　　“不是。”
　　徐老心情正复杂就听见这回答。
　　徐老愣了下，下一刻连忙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
　　003.
　　“这就是我特意把您叫过来想要跟您说的事。”古云扬看了眼沈叶两人，两者一个连忙去找凳子一个连忙去倒水。
　　“您坐。”
　　“您喝水。”
　　徐老急着回去，他想验证一下这办法，但还是坐下。
　　“您听说过种植直播间吗？就是直播种植。”古云扬问。
　　“直播种植？”徐老蹙眉。
　　他还真知道，而且前几年他还看过一段时间。
　　他本意是想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东西又或者大家一起交流，但种植太困难能种好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更多人的重点都在直播本身上。
　　他们穿着干净的小白鞋，说着可能都不是自己想得漂亮话，然后把种植当成一种吸粉的工具。
　　他们很多甚至以“死亡”为卖点。
　　如今的大环境之下，谁周围没两个感染狂暴的人？
　　作物死一死，他们哭一哭，粉丝跟着感怀一番，到头来关注搞不好涨得比真正种活作物的还要多。
　　也因为见过，所以徐老对那东西相当反感。
　　古云扬快速打开终端，然后找出两张截图，“这是他上一批番茄幼苗和果实成熟时的截图。”
　　“他？”
　　古云扬没解释，把终端递了过去。
　　徐老看去。
　　苗情还行。
　　至于果子，徐老颇为惊讶，但并不是惊讶那些果子，因为他运气好的话也是能种出差不多产量的。
　　他惊讶的是那些番茄苗上和古云扬那些番茄如出一辙的惨状，以及那几乎每一串花芽所有小分枝都挂果的情况。
　　他的那些果子都是掉剩下的，运气好指的也就是花掉得不多的运气。
　　这些番茄留下的花芽却是根本没掉。
　　这两者就不是一回事。
　　见徐老看完，古云扬拿回终端，徐徐渐进地找出一段视频，“这是他后面一批小番茄幼苗时期的视频。”
　　徐老立刻看去。
　　那些苗明显好得异常，好得他第一反应就是催长素。
　　这种程度的苗他是种不出来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除了那些番茄苗后面还有足足五样苗，它们全都长势极好。
　　古云扬在他看完之后打开第三段视频，“这是十五天后的苗。”
　　看清，徐老脸上惊讶的神情掩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思考。
　　因为随着那些苗逐渐长大，它们并没像他那些苗一样逐渐虚弱，而是越发茂盛。
　　“这是二十五天……”
　　这次徐老没等古云扬把终端递过来，直接站起来凑过去看了起来。
　　苗依然没有虚弱，反而越发生机勃勃，甚至像是一片小森林。
　　这种程度的苗，要是结果，这得多少小番茄……
　　徐老等待。
　　古云扬却没再继续打开视频，而是找出大六学长的直播间递了过去，“这是他的直播间。”
　　徐老愣了下，连忙接过看去。
　　摄像头正在巡航，它面前就是那片小番茄。
　　如今的它们已经被移栽进地里，因为距离拉开它们看着不像之前那样茂密，但粗壮的枝干却越发清晰。
　　越发清晰的还有那些蓬勃待发的分枝芽点。
　　看着那些小番茄，王延洲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几分。
　　没什么比旺盛生长的作物更治愈人心，这一点就算是他也无法抗拒。
　　直播间其他人也这么觉得。
　　“已经望着它们发呆了一下午。”
　　“+1”
　　“好想钻进去看看。”
　　“好想睡在里面。”
　　“绿油油地看着好舒服。”
　　……
　　看着那些不断飘过的话语，王延洲眉眼再柔和几分的同时端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
　　“主播？”
　　“那是主播吗？”
　　“垃圾主播你终于舍得出现了，这都三天了，谁家主播像你这样……”
　　……
　　直播间瞬间沸腾。
　　一颗心正因为那份绿色而平静的王延洲立刻跟着看去，能种出这样的作物的人，年纪应该不会太小——
　　“噗——”
　　王延洲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镜头下。
　　进门，童湛言把两桶橘子水靠墙放下，揉起手掌。
　　两桶橘子水每一桶都有五升，挺重。
　　揉着，他环顾一圈。
　　小番茄看着没什么变化，它们已经不怎么长个子，那些茄子却是又长高一截，看着都已经快比那些番茄还高。
　　草莓高度没什么变化但叶子明显多了不少，黄瓜那边已经能看见些藤蔓。
　　估算着今天的活，童湛言从兜里掏出带过来的那几样种子，找出杯子，打了热水，泡上。
　　“先施个肥吧。”童湛言走向第二批小番茄沤肥的桶，“这是我之前沤的肥，只可惜当时材料太少，只能沤出这么一点……估计今天再用一次就没了。”
　　说话间，他把桶里剩下的一点肥料液全部倒进了一旁的空盆里。
　　随着他的动作，桶里的状况展露无遗，那让屏幕前第一次看见那些东西的人满头问号。
　　那看着就脏得要死的东西是肥？
　　这真的不会把那些苗弄死吗？
　　也有人兴奋不已。
　　“我就说那些东西眼熟，你们还说我看错了，你们看，那明明就是之前那些小番茄苗。”
　　“好像还真是……”
　　“所以他之前把那些苗砍掉就是为了沤肥？”
　　“……”
　　屏幕前，杨洪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看见那些苗就那样被糟蹋他们可是气得不轻，甚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们都没想过还有机会再看见那些苗，还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肥料液倒出，童湛言算着比例分进几盆早就储存的水里，然后搅拌均匀。
　　掺了肥料液的水有些黄，再加上上面还飘着些残渣，看着不怎么舒服，不过倒没什么味道。
　　童湛言拿盆子装了一大盆，又拿了个大塑料杯，然后端去那些苗前。
　　虽然用了浇灌的方式，但考虑到肥料有限，他浇灌的时候还是尽量不浪费，所以每次都是一点一点地倒。
　　一盆浇完，他又再装一盆。
　　一百五六十平的地，他来来回回跑了二十多趟。
　　总算浇完时所有盆都已空掉，他额上也已能看见汗水。
　　他重新给所有盆都接上水。
　　放水间，他再检查了下那些草莓苗。
　　草莓也需要掐叶，但它的掐叶和小番茄的防止根部不通风略有不同，更多是为了刺激生长。
　　草莓叶子长到一定数量后新叶的生长就会变得相当缓慢，这本身倒并不致死，但老叶很多都还是幼苗时期的，叶片小不说本身光合作用的能力也不强，留着严重影响后期开花和结果，本身还要消耗养分。
　　所以一般移栽后都会把之前的老叶全部掐掉，让它们再长一批新的更大的叶子出来。
　　那些草莓一部分已经能掐。
　　童湛言从不是个喜欢留活的人，检查间见着能掐，顺手就咔咔地掐了起来。
　　“噗……”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王延洲一口水刚进嘴里，就看见童湛言突然逮着面前好好的草莓一阵掐，分分钟把它掐得只剩光秃秃的四五片叶子。
　　它们之前都快十片叶子，看着绿油油一簇。
　　那让他嘴里的水再次喷了出来。
　　童湛言好好地抽什么风？
　　“？？？”
　　“主播在干吗？”
　　“不是，你干吗？”
　　“啊啊啊我的草莓……”
　　……
　　弹幕里也瞬间一片问号。
　　很多人都是最近才进来的。
　　群里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一群人也几乎在同时转变话题。
　　“他怎么把那些草莓也掐了？”
　　“又来？我为什么要说又？”
　　“小番茄掐了说是通风，这也是为了通风？”
　　“草莓贴地长，看着倒确实需要通风，但这是不是掐得太狠了？这都掐快没了……”
　　“这最少都掐掉一半了。”
　　“就剩四五片叶子了，这真的不会死掉吗？”
　　……
　　一百多棵草莓里现在能掐得也就七八棵，童湛言放着水的功夫就给掐了。
　　掐完，他把那些叶子扔进沤肥桶里间解释几句，“……草莓是这样的，必须得掐，而且得往狠了掐，不然影响后续开花结果。”
　　正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给徐老做解说的古云扬没想到大六学长一点不讲武德说掐就掐，当时就是一愣。
　　不过他多少已经习惯，虽然下意识地就皱起眉头胸口也是一阵心疼，那些小番茄都没掐到这么狠，但到底没像之前那样气急败坏。
　　“虽然他经常看着像是乱来……”听完大六学长的话，古云扬回头就要继续，就看见旁边的人正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古云扬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一刻连忙搀扶，“徐老？！”


第38章 
　　001.
　　“徐老？”
　　反应过来，沈叶和唐欣手忙脚乱间赶紧帮忙把人接住然后扶到凳子上坐下。
　　徐老一张脸涨成猪肝红，眉头紧皱，右手用力抓着胸口衣服，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
　　“药！救心丸！”沈叶第一个反应过来。
　　古云扬只觉大脑跟着嗡的一声，下一刻赶紧伸手掏徐老的衣兜，因为有心悸的毛病，徐老常年带着救心丸。
　　“找到了……”
　　“水。”沈叶一边给徐老顺气一边回头冲唐欣大喊。
　　唐欣赶紧去倒水。
　　古云扬则趁着这机会赶紧倒出一粒救心丸来。
　　看着古云扬把药塞进徐老嘴里，唐欣立刻给他喂水。
　　“徐老？”
　　“徐老你没事吧？”
　　沈叶两人都快哭出来。
　　古云扬也没比他们好多少，这可是他们种植界的泰斗，这要真给气出问题来，那他得被活剥了。
　　“咳咳……”
　　徐老并未昏迷，吃了药喝了水后很快缓过劲，他浑浑噩噩间下意识看向扔到一旁桌上的终端。
　　直播还在继续。
　　直播间里的人这会儿正穿梭在草莓旁边的那片茄子里翻翻找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看见他，看见他那副模样，刚刚才缓过劲的徐老只觉才平息的血液再次一阵翻涌。
　　“徐老？”沈叶哭丧着脸，这怎么刚缓过劲又开始翻白眼了？
　　该不会是真的气坏了吧？
　　古云扬顺着徐老的视线看去，看见直播间里的情况，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赶紧上前先关了。
　　“水，再喝点水……”关完古云扬赶紧再替徐老顺气。
　　镜头下。
　　童湛言绕着茄子转了一圈后，有些失望地回了工具间附近。
　　茄子的分枝和开花能力都不如小番茄，就算不掐其实也可以，不过考虑到种子活性和土、肥料问题，这一批他还是准备控制下。
　　目前大部分都还不到能掐的程度。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要……”
　　“别乌鸦嘴。”
　　“那些草莓真的能活吗，就剩那么四五片叶子……”
　　“一定要掐吗？我看留着也挺好。”
　　“对啊，叶子多不应该对长果子更有好处吗？”
　　……
　　见童湛言放过那些茄子，弹幕里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一口气才吐完，就见童湛言检查完茄子就径直向着那些小番茄而去。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还来？”
　　“这样能长果子，这样能长果子……每天默念一百遍。”
　　“我怎么还是觉得不靠谱？那图真的不是P的？”
　　……
　　小番茄一部分倒是已经可以掐，童湛言走动间见着能掐的顺手就给掐了。
　　开始掐分枝的小番茄底层的叶片也可以撸，他也顺便给撸了。
　　一圈下来，他手里已经一大把叶片分枝。
　　“噗，吐血……”
　　“我可怜的小番茄。”
　　“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掐完好丑……”
　　……
　　童湛言没浪费一片叶子，全扔进桶里。
　　至于黄瓜，童湛言暂时没去动它们，准备等搭支架的时候一起掐。
　　忙完这些，童湛言四下看了看，从工具间里翻出一根毛岔开的小毛笔，走向留种的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它们花已经全开了，可以授粉了。
　　大棚里有风扇，但到底比不得自然风，而且外面也还有昆虫帮忙。
　　这次留种的苗多，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把所有花都处理完。
　　收工时，他不忘再对着所有花束拍了拍，以避免有遗漏。
　　看见这一幕，屏幕前才刚刚从掐花掐叶的冲击中冷静下来的一群人只觉一阵血气翻涌。
　　“？？？”
　　“不是，你授粉就授粉，你打它们干嘛？”
　　“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就不怕把花拍掉吗？花芽都很脆弱吧……”
　　“冷静，冷静，看看那些苗，主播能让它们长得那么好就是最好的证明。”
　　……
　　群里。
　　“这批观众不行啊，这才哪到哪。”
　　“就是。”
　　“哈哈哈……”
　　看着弹幕里众人那一惊一乍的反应，杨洪一群人只觉得好笑。
　　虽然大六学长突然就对那些草莓动手时他们也吓了一跳，但他们到底已经有抗性，惊讶心疼之后很快就缓过来。
　　直播间这些观众很多却是最近才进来的，哪怕很多都已经看过上一批小番茄那张截图，哪怕大棚里那些好得异常的苗就在眼前，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怀疑。
　　毕竟伤害那些苗反而会让它们长得更好这种事，真的很违背常理。
　　至于他们自己那些黑历史，一群人默契的谁都没提。
　　就众人讨论这会，童湛言已经拿了锄头走向工具间正对面靠墙壁之前用来种小白菜那片地，准备翻个两平米的地出来之后育种。
　　除了沤肥他鸡圈也已经准备好，小白菜和樱桃萝卜的种子熟了他是准备立刻再继续种的。
　　地本来就不够用，再匀出两平米那就更加不够。
　　可育种也很重要……
　　那些樱桃萝卜的生长期总共也就一个月左右，他种之前才松过一次土，按道理来说这会儿应该还松软，可锄头下去却明显能感觉到阻力，挖出来的土也大多是一块一块的。
　　童湛言一边挖一边看向大棚外靠边而放的那些腐化中的土，琢磨着能不能赶上播种。
　　土翻好，童湛言检查了下那棵红薯。
　　它依旧没发芽。
　　从播种到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星期，童湛言已经不怎么抱希望。
　　只可惜了他那十七万块钱，这要用在日常生活上，都够几年的生活费了。
　　心疼完，童湛言给那棵玉米浇了水。
　　它们之后，童湛言找出之前种小番茄的花盆，给之前种下的那几棵橘子、橙子换了盆。
　　这两样属于多年生乔木，即使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也不过二十厘米左右。
　　童湛言平时都不怎么关注它们，只想起来的时候浇点水。
　　换完盆，童湛言又把它们扔到墙角。
　　“那是什么？树吗？”
　　“看着不像是作物。”
　　“应该是什么树，我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了，一个月过去了还那么大点，只有树才会长得这么慢。”
　　“为什么要在大棚里养树？”
　　……
　　弹幕里一片问号。
　　屏幕后，好不容易缓过劲的徐老却是一眼就认出那些东西。
　　“他居然连那东西都有。”徐老颇为惊讶。
　　橘子和橙子那都是上一批的种子了，而且因为长势非常缓慢，在当时几乎就没几个人种活，早早地就退出了市场。
　　甚至种植联盟里也就他还有十几棵。
　　当初他可是种了上百棵。
　　徐老蓦地想到清霁月，因为他那十几棵树的果子一半都给了清霁月。
　　“知道这人真名叫什么吗？”徐老问。
　　“这……”古云扬为难。
　　“尽快让人去查。”徐老道。
　　古云扬欲言又止。
　　徐老看去，“怎么？”
　　古云扬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您……准备怎么办？”
　　徐老瞬间明白过来古云扬的意思。
　　这个大六学长是有点真本事在手里的，他直播间那些作物就是证明。
　　种植这一难关，他们花了五十多年都没能攻破，如今终于有人撬动大门让他们看见希望，这里头牵扯的东西……
　　就算是徐老，也在这一刻沉默。
　　许久之后，徐老才开口，“我只能说如果他选择我们种植联盟，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对会护住他。”
　　古云扬想要的就是这一句，可同时他也听出徐老话里的无奈，那让他才开始雀跃的心又低沉下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某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古云扬嘴唇张了又张，自然垂下的手也因为紧握而生疼。
　　“你把他直播间的名字发我。”徐老起身。
　　“好。”古云扬说话间就已经操作起终端。
　　“王老头肯定还不知道……”徐老迫不及待地向着门外而去，也不知道是要回去研究掐花掐叶止落花病的办法，还是准备去找“王老头”。
　　古云扬嘴角抽了抽，下一刻赶紧给第一分部那边的人发去通讯请求。
　　“王老头”是第一分部的总负责人，是他们种植联盟能力、才识都不输徐老的另一位泰斗，因为常年的巨大压力再加上年纪也大了，一直有呼吸方面的问题。
　　以大六学长那行事作风，不让人看着点王老分分钟能进医院。
　　几分钟后，古云扬结束通话回头时，沈叶和唐欣都正一脸忧愁地看着他。
　　古云扬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说给两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种植联盟一定会保护好他。”
　　学校。
　　宿舍。
　　吃完晚饭，苏烟然难得地没去加训，田新清也留在了屋里。
　　两人并未看书也没玩终端，而是面对着面沉默。
　　童湛言的直播间他们一直在看，最近一段时间，随着粉丝越来越多，评论区经常出现一些试图打探童湛言真实资料的人。
　　因为他们和童湛言认识，所以格外敏感，那也让他们察觉到背后涌动的东西。
　　“种植基地的事要告诉清霁月吗？童湛言好像不想让他知道。”好片刻后田新清开口。
　　“告不告诉有什么区别？”
　　田新清想想童湛言粉丝都已经冲着百万而去的直播间，忍不住苦笑，童湛言这也太能搞事。
　　他们本来以为童湛言也就是能种得比别人好一点点的程度。
　　“唔……”田新清向后仰躺而去，然后抱着脑袋一阵揉，他只觉头痛。
　　“你家呢？”苏烟然问。
　　“我家又不是我说了算。”田新清盯着屋顶，“而且就算我能说服我爸，就现在这情况，你觉得我家能保护他多久？”
　　苏烟然不语。
　　他不清楚田新清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想也知道肯定抗衡不了种植联盟、四大家这种程度的势力。
　　田新清坐了起来，“清霁月这人我觉得还行，清家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我再跟我爸说说让他帮着些……”
　　苏烟然苦笑，“其实选哪个都没区别，因为选哪个其他的人都会不高兴，这才是问题。”
　　田新清再挠挠头，“但总得选一个。”
　　这次苏烟然没能说出话来。
　　“叩叩。”
　　田新清正欲躺回床上，房门就突然被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头皮都有些发麻。
　　苏烟然起身开门。
　　门外果然是清霁月。
　　002.
　　童湛言给那些橘子橙子换好盆时，最开始泡下的种子已经泡够四个小时。
　　他拿了一次性水杯把它们全部播下，然后盖上塑料膜。
　　出门时，童湛言检查了一下之前腐化的土，距离能用还有段时间，不过情况还不错。
　　童湛言看了眼终端。
　　已经接近十一点。
　　绿荫又给他发了信息。
　　这次对方没再迂回，直接言辞诚恳地谈起条件，他们商业合作，利润他六绿荫四。
　　童湛言没看完就直接关掉。
　　宿舍早已关灯，不过也还不算太晚。
　　考虑到明天早上就是魔鬼王的课，童湛言还是决定回去学校。
　　过于宽敞的操场空无一人，再加上一栋栋窗口黑洞洞的教学楼，颇有点鬼故事的味道。
　　童湛言刚开始走夜路还有点怕，不过走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上楼，童湛言开门时尽量小声。
　　门打开，他却对上一双眼。
　　清霁月没睡，而是正坐在床边看向他。
　　童湛言关门，“怎么还不睡？”
　　童湛言走向自己的铺位。
　　“我们能聊聊吗？”
　　童湛言脚步停顿一瞬。
　　下一刻，他无声叹息一声，回头，“聊什么？”
　　清霁月这人性格挺好，童湛言还挺喜欢，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清霁月在这件事里相见。
　　“你想要什么？”清霁月直直看向童湛言的眼睛。
　　童湛言拉过凳子坐下，“我什么都不想要。”
　　清霁月微微蹙眉。
　　童湛言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你那样的灵兽，我不想参与进那些勾心斗角里，只想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尽量周旋要尽可能地让那些人互相制衡，虽然那大概并不容易。
　　月色明亮，夜色安静。
　　童湛言眉头微蹙，眼中是淡淡的无奈和苦涩。
　　童湛言一直是个很有主见，且一旦决定了要做就很能耐得住性子去做去坚持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清霁月在他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
　　那让清霁月不由自主握紧放在腿上的手。
　　他本是准备申请单人宿舍的，但却意外看见童湛言种在阳台的那几棵番茄。
　　他那时候其实就只是念头一动想着先住着也行，但那之后他却再没想过搬走，因为那几棵番茄在童湛言的折腾下居然越长越好，甚至长出不少果实。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感觉，一种童湛言那些办法虽然奇奇怪怪，但一切就该是那样的感觉。
　　之后训练室那批小番茄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那时童湛言其实也就是种得还不错的程度。
　　他去过种植联盟，徐老也能种出那种程度的。
　　徐老一直在试图教会其他人，但能做到的却微乎其微。
　　那种程度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真正让他确认童湛言说不定能改变一切的，是这一次。
　　一次比一次长得好的小番茄，不止一种种子的高发芽率和茂盛生长……
　　如果童湛言种的是低感染率的种子，如果低感染率的果蔬能大量采收，那么说不定就能研究出更有效的药，他父亲爷爷说不定就能不用死。
　　哪怕不能完全治疗，能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许久没能等到清霁月的下话，童湛言主动道：“如果你们只是想要更多的蔬果，我可以保证有条件的话我会尽量多种些，直播间我也不会关，我知道的都会尽量告诉你们。”
　　清霁月没说话。
　　童湛言又等了会儿，依然没等到后话后，起身去洗漱。
　　他忙完再进门时，清霁月依旧如同之前那样坐在原地，甚至连垂在肩上的发丝都没动过。
　　童湛言向着自己的床而去，白天训练，夜里种地，他已经累了。
　　“尽量多种些……你能种多少？几百亩地？”清霁月的声音突然传来。
　　童湛言铺床的动作不停，“可以。”
　　“低感染率的种子呢？”
　　童湛言在床边坐下，“可以。”
　　童湛言觉得他说得有点多了。
　　这种时候说得越多，对他反而越不利，因为这些在未来都有可能会变成刺向他的剑。
　　“所有种子都能？”
　　因为那个人是清霁月，童湛言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大部分能吧。”
　　他还没自大到敢保证所有作物都能种活的程度，种植简单，却又不是那么简单。
　　童湛言坐到床上，准备躺下。
　　“好，那我帮你。”
　　童湛言欲要躺下的动作停顿，他抬头看去。
　　对面，清霁月正直直看着他，一双眸中是黑暗都无法掩盖的锋芒，“你不想选择，那就不选。你不想被束缚，那我就帮你挡住那些想要束缚你的人。你想做自己，那我就替你筑起无人能逾越的城墙。”
　　那双眸的注视下，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中，童湛言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速，它像是恨不得从他心口跳出来。
　　“这些我都可以为你去做，这些之外，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清霁月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哀求，那让他声音都多出几分哭腔，“你懂得那么多，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我父亲还有我爷爷，他们快要死了……”
　　他不怕承担起责任，也不怕站到战场最前方，但他怕一回头发现就剩他一个人。
　　听着那哭腔，童湛言拉着被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然后在某一刻它们又缓缓放松，连带着他体内停止流动的血液也重新流动。
　　童湛言避开清霁月过于灼热的视线，躺下，“我尽量。”
　　“那就这么说定了。”
　　童湛言苦笑。
　　见识过这世界这些人的挣扎，他并不反感能帮帮上一把，但很多事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对面传来动静，清霁月也躺到床上。
　　屋内很快安静。
　　童湛言一双眼始终注视着天花板。
　　他的心脏还在用力鼓动，他脑海中都是清霁月直直望着他的那双眼。
　　那双眼坚韧而充满锋芒，就好像前方再糟糕就好像粉身碎骨，他都能替他劈出一条血路来。
　　感觉着心脏再次加速的跳动，童湛言闭上眼翻身侧躺。
　　清霁月有未婚夫，而且他还是个男的。
　　夜里睡得晚，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童湛言站到操场上时整个人都还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得魔鬼王看他的表情都变得奇怪，就好像他想要冲过来狠狠揍他一顿，可又强行忍住。
　　魔鬼王想收拾人什么时候会忍着？
　　“二十公里。”魔鬼王道。
　　他们平时都是跑十公里，今天突然加倍，一整个班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抱怨，甚至都没人敢变下脸。
　　转过身，一群人快速向着跑道而去。
　　“童湛言。”
　　正准备跟上的童湛言头皮发麻间停下。
　　魔鬼王决定不忍要直接揍他了？
　　看着面前明显在开小差的人，王延洲额头青筋暴起，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下。
　　他太过严厉，严厉得都苛刻，源悦鹏他们早就已经和他说过，不止一次。
　　他并没改。
　　他也知道他在学生里不讨喜，哪怕知道他是为他们好，他们对他的讨厌也是货真价实的。
　　可所有人里，唯独童湛言，虽然也怕他有时也会想弄死他，但眼底从来不曾有过憎恶。
　　那让他一度以为童湛言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童湛言训练却从不偷懒。
　　虽然他的成绩一直全班倒数，甚至一学期都快结束了也没能学会融合，可他确实不曾偷懒。
　　他还挺喜欢童湛言。
　　看出童湛言放弃的时候，他心情挺复杂，同样是外城来的他很清楚外城是个什么情况。
　　决定离职后的那天夜里，在校门口看见童湛言，他甚至还没忍住多嘴了几句。
　　然后转头他就看见童湛言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王延洲用力深呼吸。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童湛言的打算，但那并不影响他想抽他的心，他一个军校生跑去种地？
　　他还掐那些草莓，还分分钟给它们掐得光秃秃……
　　“王老师？”童湛言满脸不解。
　　“你多跑五公里，跑不完明天翻倍。”王延洲再次深呼吸，看来他的训练内容还是轻了，才让童湛言还有力气折腾其它。
　　“五公里……”童湛言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有问题？”王延洲危险眯眼。
　　“没……”童湛言摇摇晃晃地跑进跑道，还没跑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王延洲捏捏眉心。
　　就算他不怎么关注种植，也看得出来童湛言直播间那些作物的状况有多好。
　　搞出那样的东西，童湛言知道会引来多大的麻烦吗？
　　王延洲捏完眉心，转身向着教务处而去，他必须尽快和楚易谈谈。
　　他的学生，可以战死在战场上，可以老死在床上，但绝不可能死在其它地方，更不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003.
　　中午，童湛言被田新清和苏烟然一左一右架着回去宿舍时，清霁月正收拾背包，看着像是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
　　“你要回家？”田新清问。
　　“出什么事了吗？”苏烟然疑惑，他没看见清家那边出事的新闻。
　　“不是，就是回去看看。”清霁月背上背包，拿上银白色长枪。
　　田新清两人没再说什么。
　　清霁月向着门口而去。
　　临出门，他越过田新清两人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正看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昨夜的一幕幕立刻浮现，童湛言呼吸不由轻滞。
　　“我走了。”
　　“再见。”童湛言挥挥手。
　　清霁月来真的？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就算是未来的清家家主，就算清家都听他的，他也不过是一个人。
　　“那我去买饭。”田新清道。
　　“如果我睡着了，就帮我放桌上。”童湛言顾不上洗澡就向着床上倒去，他实在撑不住了。
　　他也确实没撑住，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上课铃声都已经快响。
　　童湛言挣扎着赶紧起床。
　　夜里他没去大棚。
　　接下去两天魔鬼王的课都是跑步，他自己则在给他们布置完任务后就消失不见，那让不少人都猜测前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童湛言则有些紧张。
　　突然多出来的五公里，看他时复杂的眼神，学校已经发现他做的事了？
　　周五夜里。
　　童湛言先回了一趟宿舍，这才向着学校门口而去。
　　临出大门时，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从右边的快递收发室出来。
　　童湛言一眼就认出是那天食堂里的那群人。
　　“……那些草莓你们看见了吗？长得好快呀，这才几天就有新叶子冒出来。”
　　“是挺不可思议的。”
　　“我看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
　　“我真想见见那个大六学长，他到底什么人？”
　　“好像挺多人都在打听他的。”
　　……
　　童湛言和他们擦身而过。
　　夜色降临，校门口的路灯亮起。
　　戴书达猛地回头。
　　“怎么了？”旁边另外两个学生跟着回头看去。
　　一年级这段时间发了疯的加训，三年级却是刚结束一场长达半个月的训练难得休息，校门口人来人往挺热闹。
　　“我刚刚好像看见……”戴书达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没什么，走吧。”
　　大六学长怎么可能在他们学校？
　　“说起来，为什么是大六？一般学校也就四年吧？”
　　“可能是留级？”
　　“为什么会留级？而且还是两年，这也太惨了吧……”
　　进门，打开摄像头上方的光幕，童湛言一眼就看见这问题，那让他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我们今天……掐叶。”童湛言皮笑肉不笑地走向那些草莓。
　　随着移栽结束又过去两个星期，几样作物全面进入分化分枝花芽的阶段。
　　这次种得多，苗的状态有好有差，时间上也就很难再统一，只能有就掐多掐几次。
　　“我怎么觉得他今天好像掐得特别来劲，就跟在掐什么人的脖子似的……”
　　“他不一直这样？”
　　“不，今天好像格外怨念。”
　　“说起来还真看不出他留了两年级……”
　　“不一定是留级吧，可能是姓刘什么的。”
　　……
　　种植联盟第一分部。
　　五分钟前。
　　“您已经关注他，这里点开就能看见……”
　　“嗯，好。”
　　看着面前弹出的熟悉的直播间，王老满意地点点头。
　　直播间如同之前两天一样，除了满地的作物就只有那一堆的盆盆桶桶。
　　不过即使如此，那依然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因为那些作物个顶个的长得好。
　　“怎么，还有事？”盯着那些作物看了会儿，王老不解地侧头看向旁边还在的人。
　　“这……”陶正平犹豫该怎么解释。
　　“放心，我可不会跟那姓徐的一样没出息。”王老好笑，“不就是会掐叶子，只要能把作物种好，我接受得了。”
　　“要不我把呼吸器放这？”
　　“不用。”王老皱了皱眉。
　　他一直不喜欢那玩意，因为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已经老了这件事。
　　他两个孩子都是因为狂暴死掉的，死掉的时候都还不到四十，他要是老了，那种植怎么办，那些感染狂暴的人怎么办？
　　陶正平迟疑片刻还是妥协，“那好吧，那我先去忙，一会儿再过来。”
　　他的种植间就在隔壁，要过来倒也快，大不了他过来得勤一点。
　　而且那个大六学长也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应该不差这么一会儿。
　　琢磨着，陶正平离开。
　　一道人影突兀出现。
　　“哦？”王老瞬间来了精神。
　　“我们今天掐叶。”
　　看着屏幕中的人走向那些草莓，王老深吸一口气，看得更认真。
　　前两天徐诚突然就对他发起通讯请求，然后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了有这么个直播间，让他一定要看。
　　他对直播这些一直不感兴趣，但徐诚太神秘，所以他就找他带的研究员陶正平帮忙找出来看了看。
　　一看之下他吓了一跳，那些作物好得出奇，好得他第一反应就是催长素。
　　但他很快就又冷静，因为如果是催长素徐诚早就骂骂咧咧上了，而不是神神秘秘地让他也来看。
　　靠近，屏幕里的人拨弄两下面前的草莓，就逮着外层的老叶薅了起来。
　　他手法极其熟练，一点不带犹豫。
　　王老深吸一口气。
　　陶正平早就已经和他说了会掐叶，还给他看了一张掐过叶的番茄截图，他也在直播间这些草莓里看见已经被掐过叶的，但此刻看着还是忍不住皱眉。
　　很多他觉得还没老的叶子也被掐了。
　　就算是为了刺激生长，也没必要掐得这么狠……
　　两三天的时间，能掐的草莓也不过多了十多棵，屏幕里的人一会儿就掐完。
　　“小番茄也可以掐了……”说着屏幕里的人就走向小番茄。
　　王老换了个坐姿，顺便再深吸一口气。
　　只要能种好。
　　“茄子视情况留分枝，情况好就多留些，情况差就留两根就够了，我这一批茄子长势一般……”
　　王老嘴巴张了张，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还没开花就已经长得比膝盖还高，枝干几乎都有小手指粗，分枝更是几根几根的冒，这叫长势一般？
　　这要叫长势一般，那他种植间的那些都挂果了也才膝盖高的算什么？
　　“咔，咔……”
　　王老再换一个姿势。
　　几分钟后，镜头下的人停下，他走向工具间附近，把手里那一大把叶片花芽扔进桶里。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马上把桶盖上，而是打开看了看。
　　那是……
　　浑浊的液体，漂浮着的半透明白色蔬块，绿油油的叶子……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王老拉过键盘，缓慢地打字，“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他虽然不怎么上网，但因为要做记录倒也经常打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打字的时候手有点抖。
　　“这都不知道，你住在深山野林吗？”
　　“说是沤肥，就把一堆刚成熟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切成碎块扔桶里了，好多天了，估计都馊了……”
　　“一说起来我就心疼，一百多棵啊，核桃那么大一棵棵的樱桃萝卜，就愣是给剁得稀碎。”
　　“别忘了还有小白菜，每一棵最少都得四十多克吧，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的小白菜……”
　　“心疼+1”
　　……
　　王老控制着有些抖的手摸向终端旁边的紧急按钮，然后按下。
　　陶正平带着不安的声音立刻从终端传来，“王老？您没事吧？我马上过来。”
　　“没事……”
　　听见声音，陶正平明显松了口气，语速也放缓，“您有什么需要吗？”
　　“呼吸器……”王老顿了顿，“要不你还是拿进来让我吸两口吧。”


第39章 
　　001.
　　“啊？”陶正平愣了下，下一刻赶紧跑动起来。
　　出门进门，看见还好端端坐在桌子前的王老，他有瞬间的疑惑但还是快速把随身带着的呼吸器递了过去，“王老……”
　　接过，王老猛地呼吸两口。
　　桌子上，屏幕里，之前一直没人的直播间里，一道看着年纪不大的身影正背对镜头忙碌。
　　“你没事吧？”也是这时，陶正平才发现王老一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陶正平有些急了。
　　古云扬交代过他让他一定盯着些，他之前两天一直寸步不离身，也就是他那种植间的作物今天该浇水了，他才走开了下。
　　而且这也才走开几分钟……
　　“没事。”王老摆摆手，喘上气来就好多了，虽然他心口那心疼的感觉依旧没散，“……这件事不许说出去，特别是让那姓徐的知道。”
　　见王老还有力气要面子，陶正平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
　　就这片刻，镜头下童湛言已经把沤肥那桶的盖子盖上，又检查起后面育的那批苗来。
　　豇豆、辣椒、胡萝卜都属于春天也能种的，几天过去，基本都已发芽，在塑料膜的包裹下看着嫩绿嫩绿小小一棵。
　　看着那画面，直播间里一群人心都被软化。
　　童湛言却是面无表情。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到手的种子，第一次种植都是这副营养不良要死不活的模样，再看见他还是忍不住叹息。
　　育种也是需要花时间的，多出的这几个月都够他再种一轮了。
　　重新盖上塑料膜，童湛言看向那些番茄，他手里现在拿得出手的种子也就那些小番茄了。
　　下一批或许可以多种些？
　　如果有足够的土的话。
　　如果土还是这些没有营养的土，再好的种子也经不起折腾。
　　童湛言没见过这世界这些土的具体消毒步骤，但就他种了这么几个月的情况来看，别说土里的各种有益菌类，搞不好连一些矿物成分都被融没了。
　　童湛言又想到自己的养鸡大业。
　　他走向那几棵留种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花朵已经有了发蔫的迹象，不过距离收种还得几天。
　　事做完，又整体看了一圈，童湛言回去学校。
　　夜里，童湛言上网买了些支架。
　　这世界关于作物的东西都贵，他本来准备找替代品，但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只能强忍心疼买了专用的。
　　铁棍水管太光滑，其它材料又可能感染土壤。
　　忙完，童湛言下意识看向对面床。
　　清霁月那天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
　　清霁月说要帮他，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再过个十年清霁月真的接手了清家，再加上他的能力，他或许还真能想出点办法，但现在他自己都才十几岁。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清霁月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童湛言熄了灯，早早睡下。
　　第二天童湛言没去大棚，但第三天去了一趟。
　　进门，童湛言挽起袖子就是一阵掐掐掐。
　　随着第一批能掐的叶和分枝出来，几样作物都陆续进入打枝打叶的阶段。
　　特别是小番茄，种子活性更高的它们长起分枝花芽来也更来劲，有时一棵就能掐出一把叶子分枝来。
　　花芽童湛言这次倒是掐得少。
　　这一次苗情比上次好，肥料也相对充足，所以童湛言每棵都准备让它们结八到十串果子。
　　童湛言觉得掐得少了，直播间的人却不这么觉得。
　　眼看着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花芽就那么被霍霍，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直播间里还是一片嚎嚎。
　　隔了一天后，童湛言又去了一趟。
　　进门，他同样是一阵掐。
　　掐得多了，再加上茄子也大面积进入这个阶段，茄子的芽又比较粗，他手指很快就掐得发疼。
　　无奈之下，他只能掏出家伙事。
　　“掐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掏剪刀……”
　　“他还是不是人了？他是魔鬼吧。”
　　“不生气，不生气，一切都是为了果子……”
　　“被掐的每一根花芽都是一串果子，这得多少颗果子了。”
　　“这次的苗这么好，我真觉得没必要掐这么多……”
　　……
　　对剪刀，童湛言是嫌弃的，因为并不好用。
　　分枝花芽都是挨着叶子和主枝长的，很多地方太窄剪刀根本伸不进去，再加上枝芽多视线本身就经常受阻，一个搞不好就会剪错。
　　特别是小番茄，没长开的它们花芽还特别细，更难操作。
　　“咔。”
　　一不小心把旁边的叶子也剪下来后，童湛言尴尬一笑，心虚地没敢去看直播间。
　　虽然直播间还是吵吵闹闹且不乏质疑的人，但更多人都在试着接受他通风、营养管控的一套。
　　那里面显然不包括这种明显的失误。
　　屏幕前。
　　古云扬、陶正平一群人担忧地看向坐在人群最前方的两人。
　　两人一个攥着救心丸，一个攥着呼吸器。
　　“水……”唐欣从旁边再端来一杯水。
　　古云扬赶紧接过放到徐老面前。
　　动作间他偷看了眼，看见两人那涨成猪肝色的脸，他很想说一句“要是撑不住了咱还是吃药用呼吸器”吧，但到底没敢。
　　两人一直就不怎么对付，这会儿也正较着劲。
　　古云扬退回后排。
　　“呼……”王老用力呼吸一口，笑眯眯地看向旁边脸上肌肉都在抽动的人，“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徐老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是吧。”
　　“咔——”
　　两人同时朝着屏幕里看去。
　　第二片叶子跟随着分枝掉下。
　　“呼——”王老抓过呼吸器用力吸了口，徐老哆嗦着把手里的药往嘴里倒。
　　后方一群人看见，眼皮子都跟着狂跳，最后方的人更是直接就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以方便随时送人出去急救。
　　直播间里，童湛言开口，“其实多一两片叶子少一两片叶子也没什么区别……”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弹幕瞬间如决堤般吞没整个画面。
　　童湛言好笑，要不他给这棵番茄鞠个躬道个歉？
　　这一次掐完，童湛言再去又是两天后。
　　这次过去时他把买的支架也带了过去。
　　进门，童湛言简单交代了下搭支架的事后就忙了起来。
　　支架的搭建并不困难，三根比较粗的棍子分别在两头搭成三脚架，中间横一根横梁，然后分别在黄瓜苗旁边插根棍子，再把棍子上方固定在横梁上就行。
　　黄瓜一共三排，因为果实成熟后有一定的重量，童湛言每一排分别搭的三套架子。
　　“虽然但是，主播也太抠门了吧，你支架都买了，为什么不顺便买些卡扣，居然用绳子去拴……”
　　“可能比较方便？”
　　“前面的你信吗？”
　　“别傻了，支架我买过，这种是最便宜的，支架他都不舍得花钱更别说买卡扣了。”
　　“能用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不是，你们还有空管架子？你们是不是忘了搭完架子要干嘛？”
　　“！！！”
　　……
　　黄瓜有攀爬的本能，但并不是每一根藤都能准确地找到支架，所以搭完架子一般都会人为牵下藤。
　　而童湛言从来就不属于精细那一类。
　　“我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了。”
　　“我的心已经开始痛了。”
　　“不行，我得关直播间缓缓……”
　　“我手抖……”
　　……
　　搭支架并不困难，但却是一件相当繁琐的事，童湛言九个支架搭下来已经是两小时后。
　　搭完支架，他稍作休息就给那些黄瓜藤做起缠绕。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直播间一片抓狂。
　　种子活性差，哪怕黄瓜藤很多都已经涨到二十厘米长，全部牵上架子看着也依然稀稀疏疏。
　　童湛言调节了下靠近那边的风扇，争取没有死角。
　　末了，他熟练地掏出剪刀。
　　直播间立刻再是一片抓狂。
　　童湛言忙完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他把覆盖在那些豇豆、辣椒、胡萝卜上的塑料膜揭掉，就赶紧回了学校。
　　看着那些还带着水汽的幼苗，一晚上被伤害了无数次的直播间观众一颗心都融化，同时也止不住地更加心疼。
　　这些苗迟早也要遭毒手。
　　清霁月依旧没回来。
　　绿荫见他除了最开始那次直截了当的拒绝后面就再没回复，又给他发了信息，这次对方约他直接见面谈。
　　童湛言再次回复，内容依然是拒绝。
　　连着几次掐花掐叶，周五童湛言再去大棚时，那些小番茄全面进入爆花期。
　　才进门，童湛言视线就被那一片星星点点的花海吸引。
　　他没直接过去，而是先打开摄像头上的光幕看了看。
　　他尚且被那些花吸引注意力，直播间的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每天的在线人数直线攀升不说，评论区更是一刷一个样，特别是新增关注，平均下来每天都得大几千。
　　那也让总关注数愈发逼近百万。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弹幕。
　　大部分观众都是在他沤肥后才被吸引来，除了一张截图，他们看得最多的还是他如何“虐待”那些苗，因此质疑不解的声音始终在，而且不算少数。
　　但随着那些小番茄集体爆花，果子满枝的未来越发清晰可见，那些声音慢慢地也就被兴奋取代。
　　光幕弹出，屏幕里一片兴奋尖叫。
　　尖叫里也有询问抽奖事宜的。
　　别的直播间都抽。
　　002.
　　“这次会抽奖，具体的等果子成熟了再说。”童湛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小番茄。
　　得到肯定的回答，弹幕里顿时一片兴奋。
　　他们很多都吃过果蔬，可童湛言这直播间的明显不同。
　　童湛言笑笑，“那我们开始授粉吧。”
　　“抽奖什么要求？”
　　“抽几份啊？”
　　“我提前准备准备……”
　　“最少也得老粉级别吧？”
　　老粉，关注时间超过十天、在线时间超过五十小时的粉丝。
　　所有直播间粉丝都有绿荫自带的等级制度，制度不可改，但是名称可以自定义。
　　大部分主播都会更改成和自己直播间相关的昵称，以增加粉丝粘性。
　　大六学长这却一直是初始的。
　　不是没有人提过，但大六学长一直就是一副“不讲究”的样子，他们提了几次也就放弃。
　　“老粉？低了吧，我估计学长这直播间老粉怎么也得十多二十万。”
　　“不止，绝对不止，就看他每天的在线人数就知道，好多人几乎都是整天在线。”
　　“我进来就没出去过……”
　　“那铁杆老粉？”
　　铁杆老粉，关注时间超过十天，在线时间超过两百小时，且发布弹幕或者评论总数超过三百。
　　“这还差不多。”
　　“我觉得还是低了，别的直播间这个级别的粉丝应该已经不多，但就这直播间每天的在线人数，随随便便也能凑出个大几万，这中奖率也太低……”
　　“别啊，给新人留点念想吧。”
　　“就是，新人怎么办……”
　　“不是，他干嘛？”
　　“啊啊啊——”
　　“我——”
　　弹幕里一群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氛围截然不同的尖叫就突然袭来瞬间冲刷掉之前的内容。
　　一群人连忙看去。
　　看清的瞬间，兴奋瞬间被心疼和尖叫的冲动取代。
　　镜头下，那个说着要授粉的大六学长，正啪啪地扇着那些小番茄耳光。
　　他力气极大，那些小番茄都被扇得摇晃，那瞬间他们甚至听见那些小番茄哭泣的声音——
　　种植联盟。
　　“……这方法他之前也用过，授粉率还挺高，就像那张截图——”听见授粉两个字的瞬间古云扬就赶紧跳出来解释，要提前给徐老两人做心理疏导。
　　“呼——”
　　“水。”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大六学长已经开始。
　　古云扬嘴角抽抽，呼吸器也就算了，这救心丸能这么天天吃？
　　镜头下。
　　童湛言授完粉又剪了下分枝花芽后，就赶紧给那些豇豆、辣椒、胡萝卜换起杯子。
　　时间又已经不早。
　　玉米他移栽进地里，后面他整出来专门育种那片地。
　　红薯依旧没发芽。
　　红薯从播种到现在都已经快二十天，如果说他之前还抱有希望，那现在是已经彻底失望。
　　假植完，童湛言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收了。
　　这两样的种子收完就可以马上种，童湛言也还等着它们喂鸡，但他还是决定先放一天。
　　这样一来更方便种子脱离母株，二来他整土还需要些时间。
　　翌日，童湛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处理那些种子。
　　把所有种子都揉搓下来后，他立刻泡了热水，紧接着整起土。
　　之前种过的土全部挖松打散，然后把大棚外后面腐化的土弄进来些均匀的撒开，再混些草木灰和蛋壳粉进去。
　　事情不多，但却繁琐，特别是运土的步骤，一整桶他搬不动，所以硬是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
　　他一共用掉了四桶土。
　　他再次把土全部混合均匀时，已经是夜里一点。
　　直播间人还挺多，但现实世界却已夜深人静。
　　休息完，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找出一堆一次性水杯，而是把刚刚整好的土分成大小均匀的两个长方形，然后浇起水。
　　确认所有土都淋湿淋透，他直接拿起种子，倒掉上面的水，然后捏着种子小心地撒了起来。
　　泡过的种子很粘，撒得相当艰难。
　　他以前的世界是不泡的，因为就算不泡它们也照样发芽生长周期照样短，但这里比不了以前，而且他急着用它们养鸡。
　　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是撒完后，童湛言又在表面撒了一层薄薄的土，然后找出塑料膜，把两片土分开覆盖了起来。
　　受害者联盟。
　　“还能这样？”
　　“不是说杯子里面育苗才更快？”
　　“别人都是一棵一棵种，他这样直接撒会不会太密集，这样以后发芽了会不会挤到？”
　　“感觉就是为了偷懒……”
　　直播间人越来越多，杨洪一群人已经完全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在弹幕里聊天，所以他们都转移到群里。
　　虽然群里也没好多少。
　　随着直播间的粉丝日活越来越多，他们的群早就已经一千多人，而且马上就又要满员了。
　　杨洪最近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开二群三群。
　　这不是他该来做的事，但大六学长那边一直就没个动静。
　　也因为大六学长那边没动静，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看见好些人在建群。
　　建群也没什么，他这也是野生群，可人多了难免混进些奇奇怪怪的……
　　万一闹出事，那锅可都在大六学长身上。
　　虽说他早期确实被气得不轻，现在也经常对大六学长那对作物的“不讲究”牙痒痒，可他也是看着大六学长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这要搞出一堆子恶心事全推大六学长身上，他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可建群不是光建个群就行，还得管理……
　　杨洪捏捏鼻梁。
　　想想，杨洪在群里问了句，“你们说我们开个二群怎么样？”
　　“群又要满了吗？”长歌问。
　　爱吃鱼的小猫：“最近加群的人好多。”
　　仲夏疯好凉：“不奇怪，学长那直播间粉丝都快百万了，而且日活量好高。”
　　因为夜已深，群里的人到底不如白天多，在的倒基本都是最初那批人。
　　“我在想要不要搞个官方群。”杨洪道。
　　“官方？”
　　“你联系到学长了？”
　　“啊啊啊——”
　　群里瞬间冒出一堆回复。
　　“不是，我的意思是先建好，等他后面想管了再转交给他……”杨洪快速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了一遍。
　　“现在人越来越多，是该管管了。”
　　“这事最好还是学长自己出面吧，如果他不授权，我们这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我就奇了怪了，做直播不就是为了流量，他怎么好像挺不在意？可要说他不在意，他又干嘛弄个直播间？”
　　“因为那些作物吧，你们觉得种到他这种程度还能独善其身吗？说不定多少人在后面红着眼睛盯着。”
　　“？？？什么意思，这不是好事吗？”
　　“学长都把他会地说出来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什么意思？”
　　“谁会跟钱过不去？只要狂暴不好，这世上就不缺需要作物的人，二十棵苗二十斤的产量，这得是多大的利润？”
　　“利益之外，谁要是控制住学长，以后谁不得看他们脸色？”
　　“？？？”
　　“你别吓我……”
　　“我最近也在想这件事，你们说学长开直播间会不会是为了向我们求助？”
　　“求助？”
　　“你们想啊，他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多瘦，一看就是生活条件不好，这样的普通人遇上这种事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会种，但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才选择了直播，希望把自己置身于所有人视线里，以此牵制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那他把他会的东西一点不保留地说出来也是为了寻求保护？”
　　群里一片死寂。
　　上一刻还在感动复杂的众人，脑海里都浮现出直播间里一群人被气到跳脚气到骂骂咧咧的画面。
　　那是为了寻求保护？
　　死寂。
　　继续死寂。
　　好片刻后，之前那人才继续，“总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估计不少人都已经注意到他。”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
　　“建群，建更多的群。”之前那人道，“群众的力量是庞大的，咱们虽然都是普通人，但只要数量足够多，只要能勇敢地站出来，肯定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他们总不可能把咱们都杀了。”
　　群里一阵安静。
　　片刻后，有人问道：“这真的行吗？”
　　“不然你还有其它办法？”
　　无人说话。
　　群里再是一片安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久的安静。
　　“我干了。”许久的安静后，突然有人跳了出来。
　　“我妈感染了狂暴，我们都不想放弃，所以一大家子都在努力赚钱，可经常是有钱也买不到蔬果。”
　　“如果真要变成上面说的那样，我觉得我们这些普通人只会更难。”
　　“学长把他会的都告诉我们，虽然我自己不会种，但我相信肯定有人能学会，只要会的人多了，蔬果的价钱肯定会下去，说不定狂暴都能找到治愈办法。”
　　“所以我干了。”
　　无人说话。
　　这一段文字停留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苦笑。
　　狂暴的现象相当严重，而且越来越严重，能完全幸免的才是少数。
　　他们大多都不是那个幸运儿。
　　“其实我觉得，他与其说是想教会我们，不如说就是在一五一十地做给我们看，至于我们能不能学会，那他就管不了了。”
　　“……”
　　“这味儿就对了。”
　　“……是这感觉没错。”
　　“垃圾主播。”
　　“哈哈哈……”
　　一片嘻嘻哈哈后，群里突然就又安静下来。
　　不过这一次并未安静太久，很快就有人再开口。
　　“我也干了。”
　　“干了。”
　　“我家也是楼上差不多的情况，不过我准备再攒点钱就自己试着种植，到时我还得跟他学。”
　　“干了。”
　　“算我一个。”
　　……
　　快速闪过的信息瞬间就把之前那些讨论刷得不见踪影。
　　全程围观的杨洪手指抬了又抬，却半天没能打出字来。
　　这些人说的那些他早就已经想到，身为曾经风光一时的人物，他想得比他们更深。
　　但他的风光到底是曾经，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护住大六学长简直痴人说梦，所以他也只能由心希望情况不要那么糟糕。
　　靠他们的力量去阻止？
　　靠他们的力量去……保护吗？
　　“……可该咋干？”
　　“多建几个群，多拉些人进来，然后跟他们说清情况？”
　　“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有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得这么深。”
　　“群的话，是不是得有群规？”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好再以学长的名义建群？”
　　……
　　杨洪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因为激动而翻涌的狂暴情绪，他脑子飞速运转，同时手指快速敲动起键盘，首先……
　　直至天明讨论才总算结束。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群名是不是就不适合再叫‘受害者联盟’了？”
　　杨洪抬头看向群名。
　　“……不，我觉得还挺适合的，能加入的哪个不是他直播间的受害者？”
　　“……我竟无言以对。”
　　“垃圾主播。”
　　“垃圾主播+1”
　　……
　　003.
　　童湛言干到夜里三点才总算忙完，那让他倒头就睡。
　　翌日，他更是踩着点冲进教室。
　　好在上午是文化课。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一下课童湛言就催促田新清两人去食堂，他眼睛都已睁不开，快点吃完好补觉。
　　下午可是魔鬼王的课。
　　食堂。
　　戴书达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看着终端里的聊天记录。
　　他是一个星期前加入受害者联盟的。
　　知道群里很多人都是大六学长刚开始种植时就在的老人，他颇为兴奋，所以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打开群看看。
　　中午一下课他就再次打开。
　　看见那999+的提示，他第一反应就是大六学长又做了什么，但事情却并不是那样。
　　背后虎视眈眈的人？
　　建群？
　　保护？
　　说实话，戴书达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完全就还处于发现一个种植特别厉害的主播的兴奋中。
　　可他不得不承认群里的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甚至恐怕那才更接近真实。
　　但要凭一群普通人去和那些势力抗衡，那真的可能吗？
　　“……戴……戴书达……戴书达！你从刚刚起就在那看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前方传来熟悉的喊声。
　　戴书达抬头。
　　他们已经到食堂门口，他的两个同学已经进去，他则已经走到门前。
　　门另一边，三个人正说笑着出来。
　　戴书达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立刻回头看去，然后他就咣当一声撞在门框上。
　　疼痛袭来，他却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再回头看去。
　　听见动静，正进门出门的人都朝着他看来。
　　“你没事吧？”
　　“你犯什么傻？”
　　他两个同学连忙跑了过来。
　　“大、大、大六学长——”戴书达指向刚刚看见人的方向。
　　他两个同学连同附近一片看热闹的人都朝着那边看去。
　　正值午饭时间，食堂门口一片人山人海。
　　“你看花眼了吧？”
　　“你撞到脑袋了？”
　　戴书达急了，连忙推开两人向着那边而去，他试图寻找，“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眼见着他发疯，刚刚看热闹的一群人不再搭理，继续忙起自己的。
　　“大六学长，谁啊？”
　　“好像是个搞种植的主播，我看这几天二年级好多人都在说。”
　　“种植直播？”
　　回到宿舍，童湛言一挨枕头就睡死。
　　下午，童湛言总算有了几分精神。
　　听着魔鬼王说完训练项目，童湛言跟着人群跑动开。
　　跑出几步，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魔鬼王正看着他，眼神透露着几分复杂。
　　童湛言茫然。
　　他总觉得魔鬼王已经知道他那直播间，可到现在为止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魔鬼王也没来找他。
　　为什么？
　　还是魔鬼王还不知道？
　　这倒不是没可能。
　　魔鬼王一看就不是那种会没事就上网冲个浪的人……
　　一年级里很多都是外城来的，离开这里他们大概率都没办法再继续读书，考核又只剩一个多月，这个阶段多睡十分钟都是罪过，不怎么上网不奇怪。
　　四年级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学校。
　　二三年级那边倒是已经有人在讨论，认出他应该只是迟早的事……
　　可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童湛言！”王延洲额头青筋暴起，下意识就想要把训练翻倍，到嘴边又硬生生改了口，“给我认真点。”
　　昨夜童湛言忙到夜里三点，他也看见。
　　平时那会儿他早就睡了，可看着屏幕里那个明明已经因为白天的训练累得不轻却还是埋头苦干着的人，他毫无睡意。
　　闻言，童湛言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
　　王延洲额头青筋顿时跳得更欢。
　　他没骂人没加训童湛言还不习惯了是吧？
　　王延洲作势就要张嘴，话才到嘴边就看见童湛言逃命一般一蹿许远。
　　“臭小子。”
　　因为种得多花开的时间先后有差，夜里童湛言又去给那些番茄授了次粉。
　　两天后，他第三次授粉。
　　四天后，他第四次授粉时，那些番茄开始全面进入挂果期。
　　大量蔫掉的花朵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颗米粒大小的绿色果实。
　　那种程度的果子，哪怕还没长大，也绝对是这世界大部分人从未见过的，直播间的热闹因此进入新的高度。
　　平时在线人数最少都有两三万，到了中午夜里流量大的时候，更是直奔十万而去。
　　与此同时，考核的倒数计时也正式进入最后一个月。
　　紧张不安的气氛越发浓烈，属于新生的宿舍楼几乎一整天都听不见几句笑声，而教室、操场里就更是如此。
　　进入最后一个月的第一个周五，童湛言夜里早早地就去了大棚。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已经发芽，豇豆这些可以移栽，随着番茄大量挂果，茄子也开始大量开花，还有黄瓜那边的打枝……
　　他这边的情况虽然不像学校那边那么紧张，但也进入关键时候。
　　进门，童湛言检查了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苗。
　　才发芽的苗也就一节手指高，但因为是撒出来的，看着密密麻麻一整片。
　　那样的画面童湛言这个经常看见的人都不由多看两眼，直播间的情况可想而知。
　　童湛言特意多挑开了会塑料膜让镜头拍，虽然也只多了半分钟。
　　豇豆这些总共也就几颗种子，移植起来就是几分钟的事。
　　黄瓜分枝能力并不强，掐枝事也就不多。
　　相比之下，给茄子授粉却是一大麻烦。
　　因为茄子和小番茄不同，单纯的振动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授粉成功，童湛言只能拿着小毛笔一朵一朵地刷。
　　虽然他考虑到这才是第二批种子土也不行，所以每棵只留了三到四朵花，但那也足足几百朵花。
　　每天一去就蹲在地上刷，一刷两三个小时连着刷了三天后他才终于忙完。
　　然而这边才结束，他酸胀的脖子都还没缓过劲，黄瓜那边就紧接着开起花。
　　黄瓜的授粉更加麻烦。
　　两者的花数量上倒是差不多，但黄瓜很多花藏在架子下和藤蔓间得到处找不说角度还刁钻，各种半蹲半跪极其考验体力。
　　几天后，终于忙完时，童湛言只觉浑身肌肉就没有一块不酸的。
　　白天不训练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但随着考核越来越紧，他们的训练也越来越重。
　　唯一让童湛言稍微舒心些的，是他忙碌的这一个多星期那些小番茄也没偷懒。
　　童湛言再看去时，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果子大部分都已经有食指指头大小，长势好的更是已经接近拇指大小。
　　这次他留的花芽比上一次还要多，每一棵都有八到十根。
　　虽然并不是每一根都同步开花结果，但因为大部分果子都比之前那次还要大，光是结果的那一半就已经把原本精神抖擞的枝桠压得向下垂去。
　　直播间一群人更是直接乐疯。
　　随着小番茄开花，他们一直在幻想这一批会有多少果子，可没见过的东西不是凭借想象力就能具体想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只有个大概感觉。
　　可这一刻，他们连想都想不出来的东西，就那么直白地摆在了眼前。
　　那每一串都一个不缺的果子，那压弯了腰的姿态，那绿宝石般的色泽……
　　种植联盟。
　　“这得多少克，不这得多少斤……”
　　“这要每次都能这产量……”
　　“这要一次种五百棵……”
　　“徐老，您要不先坐会儿？”古云扬从旁边拉过凳子。
　　“对，王老您也坐。”陶正平也赶紧把手里的凳子往前递了递。
　　徐老王老两人根本静不下来。
　　这要是低感染率的果子……
　　“清霁月说他什么时候过来来着？”
　　“明天早上十点左右。”
　　“让他快一点。”
　　“这……他坐的飞机。”
　　“那就让开飞机的开快点。”
　　古云扬和陶正平对视一眼，哭笑不得间都在对方眼中看见兴奋和震撼。
　　那批果子最少也得两百多斤，搞不好能上三百。
　　一百多棵苗，三百斤的产量……
　　特别是古云扬，他是亲眼见过上一批那些小番茄的，那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大六学长这次种得比上次还要好。
　　一次比一次好，这次都这样了，那下一次……


第40章 
　　001.
　　想象着那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番茄苗，所有苗上都如这次般挂满果子甚至果子更多的画面，古云扬只觉浑身血液都涌向大脑，让他都有了想吸口氧的冲动。
　　这要真的能做到……
　　不，大六学长的话肯定能做到……
　　古云扬用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也有些失去冷静，他掏出终端快速向着门外而去，“我去问问清霁月到哪了。”
　　他们半个小时前才通过话。
　　自从徐老发话，他们一直在查大六学长的真实信息。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绿荫，要注册绿荫的账户是需要相当详细的私人信息的。
　　可绿荫那边却一直含含糊糊，到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也没个准信。
　　他们不傻，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也让他们更加不安。
　　绿荫那边说不定已经有动作。
　　如果不含恶意还好，如果……
　　童湛言心情也不错。
　　不过他并未在这件事上沉浸太久，绕着那些番茄苗转了一圈后就转头琢磨起其它。
　　茄子、黄瓜授粉完后，被他把叶子掐得所剩无几的那些草莓终于是姗姗来迟地冒起花芽。
　　花芽是和新叶一起长出来的。
　　新叶长得快些，而且都是几片几片一起冒，看着一簇一簇。
　　花芽就隐藏在那些花叶下方。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边变化也很大，第三批种子再加上腐化过的土以及草木灰、蛋壳粉，让它们终于进入本该有的二十到三十天一轮的生长周期。
　　发芽后仅仅一个星期，覆盖在它们上方的塑料膜就被顶起。
　　童湛言揭开侧边看了看，见着差不多该浇水了，索性把膜都揭了。
　　拥挤得几乎看不见地面的嫩绿幼芽一阵摇晃。
　　悬浮在旁边的摄像头镜头伸缩，把这一幕精准捕捉，然后传送到直播间。
　　“我不行了，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这最少也得三四百棵吧？”
　　“啊啊啊……”
　　“好想钻进直播间，好想亲眼看一看……”
　　……
　　把膜卷起来收好，童湛言挽起袖子兑起肥水，准备给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浇水的同时顺便施一次肥。
　　橘子果肉沤的肥料液前两天就已经用完，今天用的是橘子皮的肥料液。
　　这个阶段的苗还太嫩，又因为是撒种苗太密集没办法避开叶片，这次童湛言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些水，让比例达到一比一千八左右。
　　兑好水，童湛言端着它们过去，又拿出一个之前就没机会用的花洒，均匀地浇洒。
　　本就生机勃发的那些苗，在淋到雨水之后，立刻更加嫩绿且充满生命力，看得直播间一群本就兴奋的人嘴角都咧到耳朵根。
　　水没用完，剩下的童湛言全倒到了那几棵豇豆、辣椒、玉米、胡萝卜脚边。
　　浇完它们，童湛言又兑了一次比例一比一千的水，把草莓、茄子、黄瓜浇了一次。
　　开花挂果的阶段肥料的补充很重要。
　　小番茄那边童湛言倒是没再浇水，而是准备控水。
　　蔬菜这边还好，像小番茄、草莓这些水果在果子即将成熟时一般都会进行控水。
　　因为控水的过程会把果子里的水分更多地转化成糖分，那样果子吃起来才甜。
　　更重要的是，不控水的话很多果子都会有裂开的风险，特别是小番茄。
　　之前两次童湛言并未控水，因为那个阶段它们连基础的吃饱都做不到，就更别说产生糖分了。
　　忙完，童湛言离开。
　　操场人满为患，宿舍里却空无一人。
　　童湛言洗漱完后躺到床上逛起购物网站。
　　之前番茄不多，塑料袋用起来确实更方便，但接下去肯定就不能再用了。
　　一沾作物，什么东西都贵得离谱。
　　童湛言看了半天才总算找到替代品，用于运输营养液的塑料箱。
　　每一个长七十五宽五十高二十厘米，食品级，童湛言一共买了十个。
　　想想，他又买了些防震动防挤压的泡沫膜。
　　忙完正事，童湛言琢磨了下，又购买了一批泡沫膜的小袋子，为之后的抽奖做准备。
　　他研究了下抽奖功能。
　　功能倒是挺简单，进入页面后会有各种条件选项，他只需要一一选择就行。
　　翌日，童湛言独自一人去的食堂。
　　考核已经只剩半个月左右。
　　苏烟然早上也开始早起加训，田新清依旧没明确表示过到底什么想法，但也跟了去。
　　一年级里同样选择的还有不少。
　　那反倒显得童湛言很闲。
　　一年级神经全部高度紧绷，食堂二三年级的学生也就更多。
　　“你听说了吗，那个大六学长好像就是咱们学校的。”
　　“真的假的？”
　　“说是三年级有人看见了，而且那张截图里的房间确实跟咱们学校的训练室挺像……”
　　两个高年级学生堵在门口。
　　说起大六学长，两人脑海中都不由浮现出昨夜看见的那些小番茄，那让他们都血脉偾张。
　　那样的画面，那样的挂果率，他们敢说从种子库启封到现在五十多年来都绝对是第一次。
　　“借过。”童湛言从两人中间走过。
　　两人连忙让开，同时吸吮起手里的营养液。
　　下一刻，两人嘴里的营养液全部呛进鼻子。
　　“咳咳……”
　　两人猛地回头看去。
　　屋内，童湛言选择了人最少的队伍排起队。
　　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进了食堂，然后装模作样地从童湛言旁边走过。
　　看清童湛言那张脸，他们本就被呛得发红的脸顿时更红几分。
　　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童湛言看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血液全部涌进大脑。
　　他们满眼不可思议。
　　下一刻，他们猛地转身往门外跑去。
　　正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笑一笑的童湛言刚要牵起的嘴角僵住。
　　想想，他浅笑了下，认真排起队。
　　几分钟后，买到营养液，童湛言正准备一口闷，就看见刚刚跑开的两人带着一堆人兴冲冲地回来。
　　一边带路两人还一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靠近，看见他，两人远远停下脚步。
　　旁边的一群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来。
　　看清，认出他，一群原本还满腹疑惑的人脸都迅速通红，眼中全是兴奋。
　　童湛言放弃一口闷，试图优雅。
　　一小口下去，糖精混合着塑料的味道立刻直冲天灵盖，童湛言瞬间有种五官都快控制不住的感觉。
　　他果断放弃，仰头一口闷，然后走人。
　　他就不是那种能精致得起来的人。
　　直播间里是，现实里也是。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猛地扔下一块巨石，第一节课铃响起之前，童湛言所在教室门口就有高年级学生开始探头探脑。
　　第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过道里更是挤满了人。
　　“在哪？”
　　“最里面中间的位置……”
　　“看见了，我看见了……”
　　“是他吗？”
　　“是，真的是——”
　　走廊中一片窃窃私语。
　　面对那群突然就冒出来的高年级学生，教室里一群一年级都有些被吓到。
　　虽然同在一所学校年纪也差不多，但二三年级会进行实战训练是真的见过异兽，再加上平时接触得不多，他们对二三年级有种本能的敬畏感。
　　一下突然冒出这么多，教室里不少人手脚都有些僵硬。
　　也有胆子大试图询问的。
　　教室里。
　　田新清和苏烟然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
　　有了直播间挨骂的经验，他现在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出什么事了？”坐在前排的宁琅东回头看来。
　　“没事。”童湛言道。
　　宁琅东满眼狐疑。
　　课间休息时间不长，铃声很快响起。
　　明显是有人问到了什么，这一节课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窸窸窣窣，与此同时不断有视线投向童湛言，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就偷看起终端上起网。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算早有预料，但面对这种事到底不如童湛言淡定，哪怕那些人看的都不是他们。
　　第二节课结束时，两人掌心已经是一层薄汗。
　　下课铃一响，走廊中很快就又挤满人。
　　这一次，他们班里的人也开始不断看来。
　　宁琅东休息时间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因此在班里也就和童湛言能说上几句话。
　　但到了这程度，就算他不刻意去找人打听，也已经能从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打开终端，找到直播间，看见镜头下那些都被压弯了腰的番茄枝，宁琅东再回头间满眼震惊。
　　“这些是你种的？”宁琅东问。
　　吵闹的教室在这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回头看来。
　　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走廊亦是如此。
　　他们几乎肯定童湛言就是大六学长，但这份肯定到底还差一点确认，来自当事人的确认。
　　童湛言笑笑，“嗯。”
　　教室里一片安静。
　　紧接着，讨论的话语瞬间炸开。
　　并不是尖叫呐喊的那种吵闹，而是音量不大但却满含兴奋的低沉窸窣。
　　“我就说是他。”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和直播间里也一样。”
　　“他真名叫什么？”
　　“童湛言。”
　　“好像是外城来的……”
　　……
　　如潮水的讨论声中，宁琅东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的惊讶并不只是惊讶，惊讶之下也还隐藏着些复杂。
　　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课间休息时间不长，铃声很快响起。
　　老师进门。
　　夹在腋下的课本，装得满满的水壶，聪明绝顶的发型，历史任课老师只淡淡看了童湛言一眼。
　　那让童湛言肯定，学校绝对已经知道他那直播间。
　　童湛言不得不琢磨起学校的用意。
　　明明已经知道，却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不可能不感兴趣，那是故意拖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掌握主动权？
　　他没有留驻内城的资格。
　　距离考核已经只剩半个月，通过不了考核，他就得滚蛋。
　　002.
　　第三节课结束时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午休时，童湛言去食堂再回宿舍的一路上几乎走哪都是焦点，甚至他回宿舍后门都关上了还有人在走廊张望。
　　好在下午是魔鬼王的课。
　　魔鬼王给其他年级带过课，恶名在其他年级也是响当当的。
　　他脸一拉，看热闹的人顿时就散了大半，眼再一横，剩下的也跑光光。
　　童湛言也没讨到好。
　　夜里童湛言没去大棚，老老实实在宿舍待着。
　　七点时，他的终端突然就响了起来。
　　有陌生人给他发起通讯请求。
　　童湛言接通。
　　对方是来找他谈合作的。
　　童湛言果断拒绝，然后反手就给终端设置了最高等级的防骚扰设置。
　　第二天情况并未好转。
　　经过整整两天的发酵后，第三天情况总算好了些。
　　虽然路上好奇打量的人依旧很多，但跑到教室门口围观的人已经不多。
　　童湛言耐着性子又老实地在学校待了一天，第四天夜里，去了大棚。
　　他买的箱子早就已经到了。
　　签收完，童湛言拆箱检查了下确定能用后，这才进了大棚。
　　授粉成功后的果子长势很快，童湛言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绿油油一片，这次再来最大的那些已经开始变红，第二阶梯的则全都已经拇指大小。
　　那让那些番茄苗像是随时都会被压断，看得人提心吊胆。
　　童湛言转了一圈后，找出之前在训练室用过的铁棍，熟练地搭好架子，然后掏出绳子。
　　“又来？不是，你能再抠门一点吗？”
　　“就是……”
　　“心疼……”
　　杨洪一群人一看见那绳子就有吐血的冲动。
　　这一批的果子可比上一次还要多，而且每个都长得比之前的大，再像之前那样搞真的不会断吗？
　　一群新人却是茫然。
　　“什么？”
　　“什么什么？”
　　“我好像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上说清楚。”
　　“你们去看看之前那张截图就知道了。”
　　“截图？”
　　……
　　片刻后，听话去看截图的一群人回来，然后直播间更热闹。
　　“救命，主播你敢再抠门一点吗？”
　　“实在不行我捐助一点支架给你。”
　　“我求求了，你花点钱买点架子吧，买最便宜的也行啊。”
　　……
　　“放心好了，没那么脆弱，而且这是矮生小番茄不是普通小番茄……”童湛言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操作。
　　几分钟后，直播间一群人就看见那些应该被小心翼翼对待硕果满枝头的番茄苗，像是上吊般被勒住脖子挂了起来。
　　风一吹，它们还晃荡。
　　那一刻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被勒住，都跟着喘不过气来。
　　之前在训练室时一共就两副架子，那远远不够，不过童湛言之前买那些黄瓜的架子时特意多买了些。
　　“挂脖子就算了，架子还是东拼西凑的……”
　　“实在不行你直接杀了我得了，何必还给我看这些小番茄。”
　　“猛掐人中。”
　　……
　　花了点时间给所有番茄都做了悬挂，童湛言蹲下身，给它们授起粉。
　　有些花到了这会儿才刚开。
　　因为果子已经很多，枝干不堪重负，童湛言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整株拍打，只能逮着花芽轻弹。
　　他自认已经很小心。
　　直播间一群人一颗心却仿佛被他弹到似的，跟着一痛又一痛。
　　因为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小番茄挂满果子的枝桠也一晃一晃，看着就像是随时会折断。
　　他给所有花都授完粉时，他们已经一头一手的汗。
　　忙完小番茄这边，童湛言检查了下茄子和黄瓜。
　　随着授粉结束，两样都已经能看见果子，不过它们的花不会马上掉落，所以不怎么明显。
　　草莓那边变化倒是挺大，后面长出来的叶子已经全部绽开，每一片叶子都是之前两到三倍大，看着格外茂盛。
　　快些的花芽也都已开花。
　　童湛言着重检查了下它们，顺便做了掐花。
　　他每一棵只准备留六七个果子。
　　掐完，把花芽扔进桶里，他看了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苗。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们长势飞快。
　　特别是生长周期本来就要更短一些的小白菜，长得快些的都已经半个巴掌长。
　　随着长大，本来就略显拥挤的它们也变得更加拥挤，好些都没办法直接往上长，而是被挤得倾斜向一旁。
　　“这些苗长得太密了，容易抢营养，一般这时候会做下疏苗，就是把比较拥挤的地方的苗直接拔掉一两根……”童湛言道。
　　看着那些苗长大，看着那些苗被挤得歪向一旁，直播间不少人早就心疼上。
　　他们琢磨着要赶紧分开，又怕这么小的苗移栽死掉，都不知已经讨论了多少轮掉了多少头发。
　　突然之间听说要“直接拔掉一两棵”，他们一口血当即就吐了出来。
　　童湛言没去拔。
　　他现在急需要它们，只能多施点肥，虽然这样一来成色上肯定会有所欠缺。
　　不过本来也就是用来沤肥养鸡，问题不大。
　　童湛言回头检查起那些育种的豇豆、辣椒、胡萝卜、玉米。
　　见他放过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直播间一堆人潸然泪下。
　　玉米最先种下，已经快到膝盖。
　　豇豆、辣椒、胡萝卜三样晚些，才刚开始抽条。
　　看着都挺惨。
　　童湛言叹息一声，回头兑起肥水，要浇水。
　　两天后，童湛言再去了趟大棚。
　　之前就已经变红的那些番茄已经彻底红透，第二阶梯的番茄也都开始变色。
　　这个阶段其实不太好看，变色中青青红红的果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样，看着有些脏。
　　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提前发了公告，五天后的周六，早上十点，采摘，抽奖。
　　公告一发出，直播间顿时沸腾，本来就已经接近十万的在线人数短时间内就飙升至十五万，甚至更多。
　　他们从开花时就已经在计算，看着果子膨大后更是每天掰着手指的在数，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采摘。
　　他们喜欢那种采摘的喜悦，更想看看这一批苗到底能摘多少果子。
　　上一次二十棵苗就栽了二十三四斤，这一次一百七十二棵苗，就算按上次的规格来算，那也得两百斤。
　　可这一批的果子明显比上一次还要大还要多。
　　光是想想，他们整个人就忍不住地开始兴奋。
　　更让他们兴奋的是他们有可能吃到那些果子，因为这一次大六学长要抽奖。
　　大部分主播都会在收获后抽奖，这一点都不稀奇，他们很多甚至还参与过不下十次，可那些抽奖和大六学长这儿的截然不同。
　　大小、成色这些都不提，光是镜头下那果子满枝头的画面就足以刺激得他们唾液直流。
　　他们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是流着口水入梦，然后又流着口水醒来。
　　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如愿以偿。
　　虽然那机会很渺茫。
　　这一夜，直播间始终热闹，甚至清晨四五点弹幕评论都一直处于不断刷新中。
　　这一夜，直播间最高的同时在线人数定格在了十九万。
　　那不但刷新了大六学长自己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也刷新了绿荫“种植”这一话题下所有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最高纪录。
　　而这甚至都还不是正式采收，只是一条预告。
　　也是这一夜，直播间的粉丝数正式突破百万大关。
　　本来是九十三万多的，可随着公告发出，直播间的各种数据直线上升，直播间直接冲上种植这一话题各种频道、推荐榜首，那让很多本来并不知道“大六学长”的人也在那一刻知道。
　　而一旦进了直播间，就没有一个人能在看见那些果子后再轻易离开。
　　童湛言是在第二天同学的恭喜声中才知道的，他上线再看时，总关注数都已经逼近一百一十万。
　　对这，童湛言就一个感觉，头大。
　　这么多人，这得抽多少份奖才合适？
　　他做直播是第一次，搞抽奖那就更是第一次。
　　琢磨着，接下去几天童湛言都没再去大棚。
　　三天后，周五的夜里，童湛言吃完饭后出了校门。
　　校门口人正多。
　　一出门童湛言立刻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童湛言环顾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不少人认出他好奇地张望。
　　片刻后车到，童湛言仔细核对了下信息后上车。
　　因为身份被发现，这段时间他去大棚都是打的车。
　　路上无事。
　　大棚安全等级很高，进门后童湛言特意检查了下，无论是开关门记录或者监控都并未出现异常。
　　采收定在明天早上，夜里童湛言也就进去随便看了眼。
　　四天过去，之前还青红不接的那些果子已经全面转红，那让画面再次变得赏心悦目。
　　特别是远远看去时，满目皆红火。
　　那些枝桠也因为越来越多果子膨大到极限，而被压得更低。
　　夜里童湛言早早睡下。
　　翌日，童湛言九点五十时提前进了大棚。
　　他搬了四个箱子进去。
　　箱子里他垫了一层泡沫膜，剪刀则做了消毒。
　　忙完时，正好五十九分。
　　童湛言不作犹豫，径直走向那些小番茄，“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开始吧。”
　　直播间。
　　“来了来了。”
　　“啊啊啊——”
　　“我好紧张，我好兴奋……”
　　“好大的四个箱子。”
　　“还是第一次看谁采摘小番茄用这种大箱子的。”
　　“……虽然不是塑料袋了是挺好，但这箱子怎么好像……”
　　“楼上的不用怀疑，就是装其它东西的。”
　　“四个，够装吗？我居然敢用‘够’这个字？”
　　……
　　003.
　　大六学长这采摘时间安排得一点都不合理，哪怕周六，要上班的人也很多，但即使如此，直播间两个小时前同时在线人数也已经接近二十万。
　　随着十点逼近，在线人数更是超过二十五万。
　　那再次刷新了最高纪录。
　　因为数据太过离谱，甚至很多平时不关注这些的观众都在讨论。
　　靠近，蹲下，童湛言伸手，“咔，咔，咔……”
　　满屏尖叫着的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努力压抑着的兴奋情绪瞬间喷发。
　　“这就开始了？不说点什么吗？”
　　“这么随便的吗？”
　　“虽然早就听说，但还是感觉好难受，做个总结也行啊。”
　　“别人那我千嫌万嫌，主播这……”
　　……
　　吵吵中，很多的人都关闭弹幕。
　　他们不愿意让多余的事情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只想静静体会那种喜悦。
　　“咔，咔，咔……”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点多余的煽情环节，那双手指修长的手灵活地穿梭在那些拥挤的枝叶间，轻易就找到成熟的果子，然后熟练地剪下它们。
　　一颗，两颗，三颗……
　　拿不下了，就把它们扔进箱子。
　　那些果子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且个个圆润红亮有光泽，它们看着就很好吃，它们看着……
　　好像连狂暴都能治疗。
　　他们知道，食用作物最多也只是压制，并不能真的治好。
　　可那些果子不同，它们给人的感觉真的充满生命力，就好像接触到它们的人也会跟着变得有力气……
　　“咔，咔，咔……”
　　一颗，两颗……
　　拿不下了，就扔——
　　眼眶都已经泛红的众人，脑子里的那根筋，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见那些果子被随手扔进箱子后，终于是崩断。
　　他们一抹眼角，拖过键盘。
　　“垃圾主播你敢不敢轻一点？”
　　“那是果子那不是石子啊，那会坏的。”
　　“你跟那些果子是有仇吗？”
　　“它们哪里得罪你了……”
　　……
　　众人把键盘敲得咔咔响。
　　直播间里，大六学长的动作却始终没有任何迟疑变化。
　　他摘完一棵换一棵，摘完一把放一把，他很快把那足以让他们都蹲进去的塑料箱装满。
　　然后，他很正常很普通的就换了一个箱子继续。
　　装满了，他就再换一个。
　　就好像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将近一个小时后，四个箱子都装满时，童湛言也正好绕着所有番茄苗转完一圈。
　　第一批番茄成色一般最好，但量却不是最多的，摘完童湛言回头看去时依旧是满目果子。
　　不过因为最红的那批被摘走，剩下的红又掺了几分青紫。
　　童湛言活动了下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腕，打开终端把早就准备好的抽奖活动发布出去，“抽奖可以抽了，你们先抽着，我去把摘下来的番茄处理下……”
　　众人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哪怕情绪还没从那结结实实四大箱子带来的震撼中脱离，众人还是就本能的扑向那抽奖。
　　童湛言话没说完，参与抽奖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
　　童湛言放弃废话，瞥了眼关注和在线人数，就忙起自己的。
　　关注数已经超过一百三十万，同时在线人数二十七万。
　　童湛言这是第一次做直播，只知道这数字不算小，但群里杨洪一群人却是已经从开始采摘之前的兴奋、乐疯到安静。
　　“二十七万，你们以前有见过在线人数这么多的直播吗？其它话题的也算。”
　　“年末绿荫官方的活动？”
　　“那差远了。”
　　“四年前异兽攻破防护罩四大家几乎失守那次，我记得当时绿荫官方的战况直播好像是五十多万同时在线。”
　　“这哪能一样？”
　　“我的意思是，那样都只有五十多万……”
　　群里众人一片安静。
　　童湛言把几盆番茄整理了下，又在上面盖上一层泡沫膜后，端着它们向着门外而去。
　　半小时后，店门口。
　　童湛言把几个箱子都从车上搬下来后，进门。
　　白老板在会客室和人说着什么，其他员工则正聚在收银台前说笑。
　　“方怡光呢？”童湛言问。
　　人群里不见方怡光。
　　刚刚还在说笑的一群人脸上笑容变得奇怪。
　　下一刻，其中一人向着他这边而来，“他休假了，你今天是？”
　　“卖点东西。”说着，童湛言回首端了一箱放在门口的番茄进门。
　　看见那箱子，一群员工连忙收拾收银台，那箱子虽然不深但可不小。
　　其中一人去会议室那边通知白老板。
　　童湛言把箱子放桌上。
　　从会客室出来的不止白老板，还有金老，他也不知遇见了什么好事，满面春光。
　　“卖什么？”金老双手背背。
　　“小番茄。”童湛言道。
　　“哟，那还真凑了巧，我今天也卖小番茄。”金老脸上笑容更胜几分。
　　童湛言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转身就要去外面继续搬。
　　“这一批怎么样，种得还好吧？”金老问。
　　“还行。”童湛言只能停下脚步。“种了多少？这分量，得一百多棵吧？”
　　“一百六七十棵。”
　　“我看看？”金老看向收银台上的箱子。
　　“行。”童湛言并不介意，转头就去外面继续搬。
　　金老笑眯眯地掀开上面的泡沫膜。
　　看清里面的状况，他脸上笑容轻僵了下。
　　那些果子每一个都有拇指大，看着相当匀称，成色相当好。
　　他这次种了一百棵，第一批也快有这么一箱，但他那些果子里有不少体型小的。
　　不过童湛言种的数量快他两倍了才出这么一箱，算起来还是他那边整体数量要多些……
　　这么一想，金老又笑了起来。
　　金老就要让童湛言去看看他的，一回头，就见刚刚还空着手的童湛言又端着一个同样大小的箱子进来。
　　“哐。”
　　放下后，童湛言转身再出了门。
　　片刻后，他端着第三个箱子进门。
　　把第三个箱子放到收银柜脚边，童湛言拍拍手，没再出门。
　　他留了一箱。
　　说好了要请清霁月吃个够。
　　金老脸上笑容一垮，手一甩，转身出了店门。
　　童湛言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这人，一脸茫然。
　　白老板却也顾不上金老，眼见着童湛言把第三箱也端进来后，跟着变了脸。
　　他立刻掀开另外两箱上面做保护用的泡沫膜。
　　另外两箱的成色和第一箱一样，果子圆润大颗，几乎看不见小粒的。
　　“你真的只种了一百七十棵？”白老板不可思议。
　　“差不多。”童湛言没有去细数过，只是看见直播间有人说也就记住。
　　白老板脸色连连变化，就算两百棵，这成色这数量也绝了。
　　而且第一批就这个数量，那第二批……
　　从童湛言之前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来看，他开始种植也就是今年的事，小番茄应该也就是第三批。
　　白老板深深看了童湛言一眼，深吸一口气，看向店里其他人，一群人连忙动作开。
　　这么多，他们今天一天都有的忙。
　　童湛言也是因为这才一采摘完就赶紧弄过来。
　　这要晚点，今晚他就别想睡觉了。
　　童湛言预算的还是少了。
　　他原本以为早点来夜里八九点应该就能弄完，结果却是直到都十点了才开始检测。
　　童湛言很想说一句他先回去他们弄完了直接转账，白老板这人他还是比较信的，但考虑到鉴定结果，还是又耐着性子等了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夜里一点，整条街都已关门休息时，鉴定结果终于是出来。
　　童湛言状似随意地拿过，心跳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之前撒谎说的是买到过一颗感染率三十几的种子，所以这批番茄只要不是感染率低于三十都说得过去。
　　但那也只是对外说得过去。
　　如果感染率再降低……
　　“基本都在四十二四十三。”负责检测的几个员工中的一个道。
　　“没有特别高的？”童湛言呼吸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下，下一刻他状似随意地问。
　　“没有，特别整齐，不是四十二就是四十三。”
　　童湛言点点头，把厚厚几沓鉴定单递了回去。
　　没有降低？
　　真的是卖种子的人搞错了？
　　白老板一群人算起账来。
　　童湛言默默等待。
　　半个小时后，童湛言账户上多出近千万的巨款。
　　出门时，看着漆黑街道，他时隔许久的再次有了紧张的情绪。
　　“我开车送你。”白老板提议。
　　童湛言没拒绝。
　　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注意着他的人本来就多。
　　童湛言回的学校。
　　熄灯时间早就过去，好在月光还算明亮。
　　上楼开门，童湛言正准备摸黑去洗漱，右边已经空了快两个星期的那张床就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童湛言立刻戒备。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他一头长发撒下。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霁月没解释，而是下床走向他，临走过书桌时，他从上面拿了一份文件。
　　靠近，清霁月把文件递到童湛言面前，“这是学校旁边那个种植基地的购买合同，成交价三亿整，完全买断。”
　　童湛言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跳猛地跳动了下，但他并未伸手。
　　清霁月举着的手并未放下，“只要走完手续它就是完全属于你的，在那里你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未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它从你手里拿走。”
　　“清家、古家、种植联盟、斯荻军事学院、叶家，此外还有十多个和清家关系不错的企业、家族，我都已经和他们谈过也达成一致了，他们不会主动来打扰你，也不会允许别人来。”
　　童湛言想做自己，那他就替他筑起无人能逾越的城墙。
　　他说到做到。


第41章 
　　001.
　　月色明亮，但那依然只能让童湛言勉强看清面前人的脸，那也让他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完全买断，没有人能左右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的话光是听着就让他心动，更何况现在那份合同已经递到面前。
　　“三亿……”童湛言嘴唇张了又张，“你做了什么？”
　　“我让他们打折了。”
　　童湛言没忍住笑了下。
　　以清霁月的性格，童湛言根本想象不出他试图说服那些人让他们打折的画面，他把人打折还差不多……
　　清霁月说要帮他，他并不相信，因为清霁月也不过是个学生也不过才十几岁，但现在，这份合同确实递到他面前。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接住。
　　清霁月放手。
　　合同挺厚，一下变得沉甸甸。
　　“你签好字了给我就好。”
　　童湛言没说话，也没翻开合同，而是静静感受那份沉甸甸。
　　清霁月兑现了他承诺的，那接下去就该他了。
　　清霁月静静等待。
　　“能……分期付款吗？”好半天后童湛言才憋出一句。
　　十二亿打折到三亿，这得打骨折了，但就算这样三亿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现在的能力一次性根本拿不出。
　　清霁月万万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脸上笑容瞬间洋溢开，“可以。”
　　童湛言幽怨地看去。
　　这一点都不好笑。
　　视线对上，清霁月脸上笑容顿时更为灿烂。
　　他眼眸明亮，眼里全都是面前的人。
　　那一刻，四周被黑暗笼罩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而暧昧。
　　童湛言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拍。
　　清霁月心跳也在那一瞬间加速，他下意识跨前一步，本能地想要靠近。
　　两人身高相仿，再加上本来隔得也不远，他突然的跨前让童湛言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童湛言……”
　　“谢谢你。”童湛言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把文件放下，“合同我会尽快看完签字的，早点睡吧。”
　　早就过了熄灯时间，只能明早再看。
　　清霁月怔愣。
　　他上一刻还待加速的心跳戛然而止，呼吸也随之轻滞。
　　童湛言在……躲着他？
　　清霁月自然垂下的手紧握，原本满是雀跃兴奋的心逐渐被酸涩包裹。
　　就这片刻，童湛言已经去阳台洗漱。
　　浴室，打开花洒，感觉着冰冷的水淋下，童湛言心中的燥热才总算平息。
　　童湛言洗漱完时，清霁月已经躺下。
　　时间已经不早，童湛言没去研究他是否睡着。
　　翌日。
　　童湛言起床时，清霁月少见的还在睡。
　　即使实力早已超越他们这些人，清霁月也从来不曾懈怠，同住一学期童湛言从来就没见他睡过懒觉。
　　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清霁月这快二十天里都做了些什么，但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童湛言尽量放轻动作洗漱完，拿了合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时间还早，楼道里没什么人，只隐约能听见洗漱声。
　　田新清和苏烟然房间的门紧闭，也不知道是已经去训练还是还在睡。
　　童湛言没去敲门，默默下了楼。
　　到达小楼，童湛言没急着进去大棚，而是搬了把凳子坐在院子里研究起种植基地和那份合同。
　　首先就是那种植基地。
　　童湛言上网搜索。
　　自知道价钱之后童湛言就一次都没去搜索过，毕竟他根本买不起，看了反而徒增烦恼。
　　大灾难之后他们就建起了防护罩，防护罩内温度、湿度都是最适合他们生存的，但这些对作物来说却未必。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想要种活作物就只有一个办法，模拟出上古时期的环境。
　　这猜测自种子库启封就一直在，期间试图尝试的企业、研究机构无数，但因为财力上的限制，研究始终没什么进展。
　　大概是十年前，种植联盟、四大家以及十多家大型企业经由几年的商讨后，终于是决定联手做一次尝试。
　　那种植基地就是在那时候建造出来的。
　　环绕整座基地人工流动起来的河流，完整的地下水系统，模拟四季的气候控制系统，高低错落的地表，里面甚至还有五六座高矮不一的山……
　　它远比白老板告诉童湛言的还要大得多，如果全算起来，估计都得上千亩。
　　那已经不是一个基地，而是一个完全人造的巨大的世界。
　　然而一切都毫无意义。
　　基地刚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可种子种下去，收获却是和之前一样的惨淡。
　　接连试了半年都不行后，满含期待的众人都急了，纷纷帮忙出谋划策。
　　当时的负责人也确实做了不少尝试，可无论怎么试，那些作物始终要死不活。
　　作物种不活，那样大的一个基地每个月的运营成本却趋近百万，所以折腾了近六七年后，就算是有种植联盟和四大家参与，计划也不得不叫停。
　　半年后，基地被挂牌出售。
　　自挂牌它一次都没卖出去过。
　　毕竟十二亿可不是一般人拿得出来的，而拿得出来的在见识了之前的失败后，也不敢轻易再尝试。
　　看完大致资料，童湛言没忍住深吸了口气。
　　河流、温度、湿度……
　　这种程度的控制，机器本身的造价不提，光是电费每个月估计都得十多二十万，更何况后期的定期维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初建造它的人把阳光的因素也考虑了进去，所以在大棚顶部建了灯架。
　　就是不知道灯泡能不能用。
　　如果不能，他就得再花钱去做这方面的补充，近千亩地，想也知道不会便宜。
　　昨晚那一千万到账的时候他还觉得那是一笔巨款，连夜路都不敢走，现在再看看，搞不好都不够买灯泡……
　　童湛言再深吸一口气。
　　他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研究完那基地本身，童湛言又仔细把那合同看了一遍。
　　合同一式两份，就如同清霁月说的，是买断制。
　　只要他签了字付了钱，那基地就是完全属于他的，没有第二个权利人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他的事。
　　童湛言在末尾签了字。
　　放下合同，童湛言进了大棚。
　　茄子这些没什么变化，昨夜的采摘后那些小番茄看着倒有几分凌乱。
　　小番茄一旦熟起来那就快，一夜过去它们很多都又已经变红。
　　童湛言兑了点肥水，单独把那些小番茄浇了一遍。
　　控水也是相对的，总不能一直渴着。
　　忙完，童湛言上直播间看了看。
　　抽奖的报名他只开通了三个小时，现在早就已经结束。
　　最终参与抽奖人数足有十七万。
　　具体的中奖名单需要他主动点击开奖才会出来。
　　三个小时，十七万人的参与……
　　童湛言又看了一眼那最终参与人数后，有些头大的发了条公告，三天后周三夜里七点整，第二次采摘，开奖。
　　末了，他拿着合同回了学校。
　　临走时，他用袋子装走了特意留下来的那一箱小番茄。
　　距离考核已经只剩不到十五天。
　　操场上人满为患。
　　一进学校，压力就扑面而来。
　　走在路上，感觉着那份紧张，童湛言忍不住看了眼教务处所在的方向。
　　清霁月昨夜提到的那一堆人里有他们学校，他们同意不来打扰他，那考核呢？
　　他的情况他不相信学校会不知道。
　　这是准备等他自己找上门？
　　教务处，会议室。
　　校长楚易、教务主任、班主任王延洲以及学校其它三四十个管理人全都齐聚一堂。
　　“……咱们学校自建校到现在已经快两百年，从来都是以严厉公正为校训，还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先例，这要开了头，以后……”说话的人一脸犹豫。
　　桌前一群人都有些头痛。
　　“他那边什么反应？”楚易看向王延洲。
　　王延洲道：“照常上课照常忙自己的。”
　　楚易挑了挑眉。
　　倒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一年级都是校内基础训练还好，二年级开始就要实战训练了，到时经常需要外出，一去就是半个月……”
　　他们虽然不懂种植，但也知道植物是需要浇水的，一走半个月，这等回来作物都死光了。
　　“实战训练是要和异兽打交道的，就他那融合都做不到的成绩……”
　　一说起这事，王延洲就捏起鼻梁，和异兽打交道那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让他请假？”
　　“天天请？”
　　“要不给他单独开个专业？”源悦鹏提议。
　　一群人都看去。
　　源悦鹏一边琢磨一边说道：“种植联盟那边不是一直想建校？要不咱们弄个种植专业，然后把他调过去，让他基础课跟着一起上，实战课就忙自己的？”
　　“这办法不错。”
　　“这个可以。”
　　源悦鹏话音才落屋里就一片认同。
　　就童湛言那一大棚的作物，他要是在实战训练中出事，别说种植联盟，他们自己就不可能原谅自己。
　　更何况童湛言现在又在筹办种植基地。
　　“那老师和任课方面呢？”王延洲开口。
　　单独开个专业倒是不难，而且以那些小番茄的情况说出去应该也没人会有意见。
　　可一个专业不可能就光一个学生。
　　老师，课程，就算做样子也得有个样子。
　　“不如就你来？”楚易笑眯眯地看去。
　　王延洲面无表情，“我的离职申请已经提交给你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
　　楚易笑容不改，“有时候得不到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王延洲蹙眉。
　　002.
　　清霁月并不在宿舍。
　　童湛言等到中午才看见人。
　　他把签好的合同给了清霁月，跟他说了分期五年的事，然后把早就洗好的一大盆小番茄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清霁月看看那合同再看看那满满一盆的小番茄，这是要干嘛？
　　“请你吃，算是感谢。”童湛言没有细说，他需要感谢清霁月的地方太多。
　　清霁月放下合同，拿了一颗。
　　“这些全都归你。”童湛言道。
　　清霁月看了童湛言一眼，“吃不完。”
　　那一盆小番茄最少也得四五斤，他甚至有种童湛言在把他当成什么其它东西投喂的错觉。
　　“没事，慢慢吃。”童湛言脸上笑眯眯，心底却不由摇头。
　　这点都炫不完，战五渣。
　　想他以前……
　　童湛言还是决定不去想，因为一想他口水就止不住。
　　童湛言一脸痛苦地走开。
　　他不忘给田新清和苏烟然两人也送了一盆，接下去的搬家、开荒少不了要让两人帮忙。
　　两人看见那整整一盆红彤彤的小番茄，口水立刻就流了下来。
　　童湛言那直播间他们也是看的，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考核将近只能偶尔上去看一眼。
　　“这些真的全部请我们吃？”
　　“我们也吃不完……”
　　“不急，慢慢吃。”童湛言无奈，营养液喝多了胃小，一个两个都是战五渣。
　　童湛言回去宿舍时，清霁月正老老实实坐在那盆番茄前，腮帮子一鼓一鼓。
　　童湛言跟他说了想过去基地看看的事。
　　“可以。”清霁月道，“时间呢？”
　　童湛言问：“今天下午行吗？”
　　明天就是周一，之后得连着上五天的课。
　　从学校过去那边坐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来回就是四十分钟，中午午休时间总共才两小时，是不可能去了。
　　夜里……
　　童湛言还是更想在白天过去看看，毕竟白天视野更好看得更清楚。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赶。
　　“可以。”清霁月爽快同意，“那两点出发？”
　　“好。”
　　商量完，清霁月继续吃，童湛言睡了个午觉。
　　两点，童湛言醒来时，清霁月已经在等待。
　　番茄还剩一大半。
　　合同不见，应该是已经拿去做后续的处理。
　　童湛言收拾了下。
　　临走，童湛言把事情告诉了田新清和苏烟然。
　　听说童湛言已经决定要买下那基地，听说他现在就要去那基地，两人毫不犹豫选择跟去看热闹。
　　他们是打车过去的。
　　距离比童湛言预料的要近点，上车下车总共也就用了十七八分钟。
　　再下车时，他们已经站在一座巨大到看不见边的透明宫殿前。
　　外围是一片距离挺宽的绿化带，只连接门口的位置是马路。
　　马路很宽，少说五十米，大型货车都能停许多。
　　大门和马路宽度一样，颇为宏伟。
　　他们是从大门右边的小门进去的。
　　有了大门做对比，那小门就跟个老鼠洞似的。
　　进门时童湛言注意看了看，门内门外都设有监控和防侵入设备，安保级别极高。
　　大门里面依旧是一条相当宽阔的大路，不过路的下方却是一条正缓缓流淌着的河流。
　　河流外侧紧挨着玻璃墙壁，里侧则连接堤坝，堤坝后是一片树林。
　　河水相当清澈，清澈得能清楚看见下面的泥沙，同时也映射出蔚蓝天空。
　　天空并不是真实的，而是终端制造出来的光幕，光幕后就是灯，不过肉眼分辨不出来。
　　穿过河，前方再是一片颇为宽阔的水泥空地，空地一侧有栋三层小屋，之前基地对外的交接就是在这边完成。
　　童湛言环顾一圈，收拾收拾，以后种出来的果蔬都可以运到这边再让人运走。
　　河堤附近的树延伸到这边，空地周围一周都是。
　　和学校里绿化带的树不同，靠近了看童湛言才发现那些树居然是他以前世界才能看见的树。
　　桦树、梧桐、槐树……
　　品种还挺多。
　　不过它们和那些作物没什么区别，全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继续往里走，穿过那片树林时，童湛言发现之前的人好像还种了些草，然而它们还不如那些树，枯黄稀疏得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
　　草都种不活。
　　童湛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前面一段路有那些树在，看着倒还好。
　　穿过那片小树林，前方的景色就不尽人意了，大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视线都快模糊处种着树但斑秃得厉害的山……
　　“嗯……跟我想象的有点不同。”田新清原本满心期待。
　　“要是能种得活东西，试验也不会终止。”苏烟然也失望。
　　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倒没什么感觉。
　　环顾一圈，他看向清霁月，“中控台在哪？”
　　清霁月带头往回走去。
　　也是这时，他们才发现刚刚走过的那片树林后面停着一堆车。
　　那些车跟他们学校的代步车很像，最多能坐四个人，随开随停，唯一不同的是为了不陷入土里轮子设计得很大。
　　七八分钟后，他们靠近那片群山。
　　与此同时，山脚下一栋三层高附带有一个仓库的小楼浮现。
　　下车，清霁月走向那小楼后方。
　　童湛言跟上。
　　绕过小楼，他才发现后方还有一栋只一层的平房。
　　平房看着普通也不大，安保级别却很高，清霁月花了点时间才把门打开。
　　和粗糙的外表不同，平房里面是各种电子屏幕和各种实时数据、监控。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东西看着挺多但操作其实不算太复杂。
　　要下雨，只要选择对应区域和降水量，雨自己就能下来。
　　当然下雨之后附带来的其它降温和湿度变化，那就是另一回事。
　　童湛言一圈没绕完就找到控制“太阳”的操控台。
　　他研究了下，那些灯非常智能，光线强弱光谱都能调，不过之前的人更主要的使用是在调节光线强弱上，光谱乱七八糟。
　　最关心的一点确认完，童湛言只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这可都是钱。
　　童湛言起身出门。
　　清霁月把房门关上。
　　绕到小楼前面，童湛言检查了下水电。
　　电通着，水也是。
　　童湛言再松了口气。
　　清霁月三人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见童湛言明显放松，这才开口。
　　“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苏烟然一边跟上一边问。
　　童湛言看看小楼前方那片贫瘠得连根杂草都没有的黄土地，“还早得很。”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那些种子，要就这样直接种进这些地里，那简直就是糟蹋。
　　琢磨着，童湛言看向就在屋子后方不远处的那片山，山上也有不少树，不过靠近了之后就更显斑秃。
　　童湛言往那边而去。
　　清霁月三人跟上。
　　几分钟后，童湛言在山脚下的那片树林里蹲下。
　　他抓了把地面的土，用手指细细摩挲。
　　这些树种了已经快十年，按道理来说下方的土肯定相当肥沃，但因为营养不够的缘故树都长得相当潦草，树叶也就不多。
　　地面的土倒是比其它地方松软，可那些营养养它们自己都不够。
　　还是得从其它地方想办法。
　　“走吧，回去。”童湛言起身。
　　回去的一路上童湛言都一言不发，始终琢磨着那基地的事。
　　清霁月三人见状，跟着安静。
　　当天夜里，之前那合同的其中一份就再回到童湛言手里，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份附加的分期付款合同。
　　童湛言把账户里的九百多万作为第一笔款项全部转了过去。
　　这样一来，那基地就算是他的了。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只觉手里的合同愈发沉甸甸。
　　之后两天童湛言都没去大棚，而是把时间全部用在了收集树叶和蛋壳粉上。
　　特别是树叶，他现在急需。
　　基地那些土不能直接用，用树叶腐化最少都需要一个月，正好距离考核也还有段时间，他现在开始做准备，考核结束再等个十天也就腐熟好。
　　他也准备等那时候再搬家。
　　小番茄已经开始采摘，但大棚里那些茄子、草莓和黄瓜却差不多得到那时候才能采摘完。
　　还有鸡。
　　樱桃萝卜小白菜放假之前就能采摘，但鸡买回来后试验也需要时间。
　　要是能行，搬家之后他就可以再多买些，一次性一起养。
　　不过那样一来压力又给到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周三的晚上，童湛言早早地就过去大棚。
　　直播间在线人数提前一个小时就已经过了二十五万，因为今晚除了要第二次采摘那些小番茄，也还要开奖。
　　“十七万人参与，主播这是把参与条件设置得有多低……”
　　“感觉希望渺茫。”
　　“为什么要设置得这么低？”
　　“不是设置得低，而是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光是在线时间我半个月就已经一百二十多个小时了。”
　　“半个月一百多个小时+1”
　　“我也……”
　　“可恶。”
　　……
　　进门，童湛言第一时间朝着那些小番茄看去。
　　时隔四天，它们又已经一片红火，而且因为第二批的量是最多的，它们红得比之前都还大片。
　　童湛言回头把之前买的箱子全部搬了进来。
　　“十个箱子……”
　　“这一箱怎么也得十五斤吧？”
　　“不止，最少都得二十斤。”
　　“之前就已经是四箱，要是再装十箱……”
　　……
　　童湛言分别在里面垫上泡沫膜后，擦拭起剪刀。
　　他忙完时，时间正好到七点整。
　　没有犹豫，童湛言直接开始。
　　“咔咔……”
　　熟悉的声音响起。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那粗糙的采摘方式，直播间一群人这次没像之前那样激动，但那依旧不掩他们的兴奋。
　　他们有的一边看一边在弹幕里、群里聊着天，有的则直接关闭弹幕静静欣赏。
　　003.
　　“咔咔咔……”
　　第一箱装满。
　　“咔咔……”
　　第二箱也装满。
　　“咔咔……”
　　……
　　摘完第五箱时，童湛言停下歇了歇。
　　虽然是用剪刀采摘，但同一个动作不停地重复上千次后，他的手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发酸，一直蹲在地上移动的腿更是早就已经酸得发痛。
　　“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采摘作物采摘累的。”
　　“好幸福的烦恼……”
　　“不然主播下次抽奖抽中的人去你那帮忙？”
　　“楼上别闹，虽然主播好像很容易就种好，可种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是，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我就是随便说说。”
　　……
　　休息之余看着光幕的童湛言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他番茄都已经摘完一半了，这时候再抽奖也来不及。
　　休息够，童湛言继续。
　　那些番茄到底没能装满十箱，在第九箱时就采摘完。
　　可就算如此，那足足九个装满番茄的箱子也还是让直播间一群人兴奋不已。
　　那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在此之前别说九箱，他们连一箱都没见过。
　　一些种植间大的主播也会有丰收的时候，但他们并不会把所有作物就这样随意地扔在一个箱子里，更何况也没几个人能一次性采摘到这么多。
　　童湛言洗了个手，拿了早就已经买好的防震泡沫小袋，又从那堆花盆里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走向那些小番茄。
　　靠近，他把花盆反过来往地上一放就坐了下去。
　　“接下来是开奖……”童湛言说话间打开终端。
　　闻言，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等待那可能到来的站内短信。
　　他们太过紧张太过专注，甚至都没心情去吐槽那花盆。
　　“啊啊啊，我好紧张，都不敢看。”
　　“刷新已经点烂，一定要有我，一定要有我。”
　　“为什么只抽三十份，这么多人……”
　　“楼上的也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三十份已经不少了好吧，你看其他直播间有几个舍得抽这么多的？”
　　“就是，一颗一份，这也都得一斤多了，好多主播一批种下来都收不了两斤果子。”
　　……
　　“开了。”依旧没有任何煽情桥段，童湛言直截了当。
　　“你们收到了吗，我没有。”
　　“我也没。”
　　“啊啊啊，我中了！！！”
　　“啊啊啊不要啊，我怎么还没信息？”
　　“我没中哭晕……”
　　“啊啊啊楼上的——”
　　“嫉妒使我发疯，抓住楼上的脖子猛摇。”
　　……
　　屏幕间一片尖叫。
　　数量太多，让童湛言都根本看不见自己。
　　不过他需要看的也不是画面。
　　点击开奖后，他后台直接就跳出一连串ID。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低头就掏出小袋开始装了起来。
　　“？？？”
　　“那是什么？”
　　“主播是在装奖品吗？”
　　“那是奖品？主播你快告诉我那不是对不对？”
　　“不是，主播你……”
　　“我感觉嫉妒已经不只是使我疯狂，而是让我想去死一死了……”
　　“那是奖品？”
　　“啊啊啊——”
　　“为什么我没中奖，为什么没有我啊啊啊……”
　　……
　　眼看着童湛言用他那小袋子装了一袋又一袋，上一刻还在因为没有中奖而抓狂的众人这下是真的抓狂了。
　　因为童湛言那袋子虽然不大，但每一袋最少都能装一把。
　　一把，足足一把。
　　作物的价钱大多不便宜，最便宜的一克也能卖到一百多，还是感染率极高成色差的情况下。
　　别的主播一份一个小番茄，一次抽奖能抽个十份就已经算是大方，遇到小白菜这种一棵重量大的，甚至有直接按片抽叶子的。
　　童湛言一份一把？
　　“那一袋最少也得十颗吧？”
　　“啊啊啊——”
　　“这成色，就算感染率高一点，一克怎么也得卖到两百五，这一袋就算一百五十克，那也得值三万，三十袋就是……”
　　“啊啊啊疯狂扭动。”
　　“吐血，为什么没有我？”
　　……
　　装完一袋，童湛言拧起来掂了掂，觉得比之前的少，又塞了两颗进去，然后放到一旁拿了新的袋子继续。
　　一袋，两袋……
　　他一口气装满三十袋才停下。
　　抬头间，看见屏幕中一群人已经嚎叫得质壁分离，他有些好笑。
　　他研究过其他人的抽奖，看见那些小白菜按叶子抽的只觉无奈又好笑
　　他也想过入乡随俗，但他这一批小番茄都快三百斤了，一份一颗着实有点小气。
　　他买的袋子不大，一份一把，就算三十份也就是七八斤的样子，在他看来刚刚好。
　　至于钱，他现在倒真不缺这一点点，毕竟他背的可是按亿算的债。
　　真要想还钱，还是得尽快把那基地搞起来。
　　童湛言的安慰并没让众人好受，反而是越发抓狂，因为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安慰完，童湛言就起身联系起快递。
　　等待快递间，童湛言联系起白老板。
　　九箱，就算打车他一个人也已经不好弄过去，童湛言准备让白老板明天早上自己开车过来拉。
　　对这，白老板答应得相当爽快。
　　金老经常这样干，哪怕东西不多。
　　对他来说，这个过程就是一种享受，就和采摘本身一样。
　　确定好时间，童湛言回头看了看其它作物。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豇豆、玉米这些第一批种子的作物长了些却又不太明显，依旧是那副惨兮兮的模样。
　　相比它们，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长势就猛了。
　　樱桃萝卜早就已经能看见果子，大些的都已经快有拇指大。
　　小白菜好多叶片都已经超过三指宽，身高更是早就超过十厘米。
　　照这速度下去，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小白菜就可以收了。
　　童湛言又给它们浇了次肥水。
　　他这边刚忙完，终端就响了起来，收快递的人到了。
　　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童湛言回去镜头下说了一声，把剩下的番茄整理了下，回去隔壁小楼。
　　翌日，白老板早早地就出现在门口。
　　“你等我会儿。”童湛言转身去搬。
　　很多人都忌讳别人随便去自己的大棚，白老板老实等在门口。
　　片刻后，童湛言端着一个之前那种箱子过来。
　　白老板连忙上前接住。
　　童湛言回头继续搬。
　　白老板把东西放到车上。
　　童湛言回来，手里又是一箱。
　　白老板接过。
　　童湛言回头……
　　接到递五箱时，白老板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还有？”
　　虽然是第二批，第二批数量也确实会比第一批多，但这都已经第五箱。
　　上次也不过三箱。
　　“嗯，还有四箱。”童湛言转身就回去大棚继续搬。
　　他搬着第六箱回来时，白老板还拎着之前那一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童湛言把手里的那一箱放到车上。
　　白老板像是刚回神，神情极其复杂地看向他，“你……真的就只种了一百七十颗？”
　　“应该是。”
　　白老板嘴巴张了又张，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童湛言又看了他两眼，赶紧去把剩下的两箱搬出来。
　　把箱子都放到车上，童湛言拍拍手，“那我就不去店里了。”
　　他等下还得去上课。
　　“……要不你还是去一趟？”白老板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啊？”童湛言茫然，他们昨夜不是都说好了。
　　这么多，要按白老板他们那一颗一颗检查检测的方法，少说得弄个三四天。
　　他根本没时间去守着。
　　“……”白老板脸上肌肉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那店开了十多年，生意一直还不错，因此除了金老这种定期提供作物的老客户，也累积了不少需要购买作物的老客户。
　　因为狂暴，大部分时候需求都大于供给，但总体的也还算是平衡。
　　可现在，童湛言一下子给他搞出九大箱……
　　童湛言上一次那三箱他都还没卖完。
　　这么多东西他卖给谁？
　　之前那些有需求的客户？
　　那怕不是能给他们吃撑……
　　白老板一张脸顿时更扭曲几分，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这而烦恼。
　　“白老板？”童湛言不解。
　　白老板揉揉鼻梁，努力让自己冷静，“你真不去？”
　　“我信你。”童湛言露出一个特别和善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打心底里想和白老板长期合作。
　　一是因为白老板这人为人真的还不错，二是照这么种下去，他要每次都守着算账，那他以后一年下来一半的时间都得用来守着。
　　白老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车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系店里人来开的车，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整理自己全部身家。
　　他这不过就是街边一家小店，流动资金有限，一下九箱……


第42章 
　　001.
　　童湛言是踩着点到学校的。
　　操场里，田新清一群人正整队。
　　童湛言赶紧混入其中。
　　他刚站好，上课铃声就响起。
　　队伍前方，魔鬼王危险地看着他，一副想抽他又没找到理由的纠结模样。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童湛言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会儿，苏烟然就过来催促。
　　他想快点去食堂。
　　晚了要排队。
　　吃完饭他还得去训练。
　　距离考核已经只剩十二三天，这次是真的进入倒计时，那让一年级本就紧绷的气氛越发紧张，放眼望去几乎个个都脸色惨白。
　　苏烟然也是。
　　到了食堂，童湛言让田新清和苏烟然找地方休息，自己去排的队，虽然学校还一直没动静，但他的考核应该是稳了的。
　　这在整个一年级都不多见。
　　吃完，苏烟然直接就回了操场。
　　田新清也跟去。
　　童湛言回了宿舍。
　　上楼时，他难得地遇到了宁琅东，对方正下楼。
　　“今天没去打工？”童湛言问，平时这会儿他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
　　“嗯……”宁琅东脸也白得厉害。
　　童湛言还想问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
　　宁琅东的成绩刚开学那会儿在班里能排进前五，但这一学期下来他几乎一有空就在打工，再加上苏烟然他们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加训，现在他的成绩反而落后。
　　他压力应该不小。
　　错身而过，童湛言回了宿舍。
　　清霁月已经在屋里，看着是准备睡个午觉。
　　童湛言也有这打算，那让他有种屋内屋外是两个世界的错觉。
　　整个一年级这会儿还睡得着的估计也就他们了。
　　下午是文化课。
　　夜里一下课田新清和苏烟然就去了操场，童湛言这次也没闲着，回去宿舍找了一堆塑料袋，向着绿化带而去。
　　之前他要隐瞒身份所以偷偷摸摸，现在已经没这方面顾虑，捡起树叶来也就明目张胆。
　　虽然那不可避免地吸引来更多注视。
　　童湛言从下课就捡起，一直忙到快熄灯这才回去。
　　他一共捡了快二十袋，每一袋都压得结结实实，虽然树叶本身不怎么重，但还是分了四趟才勉强搬上楼。
　　东西童湛言堆在了阳台。
　　加上之前几天捡的，现在最少都五六十袋，那几乎堆满半个阳台。
　　看着它们童湛言都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清霁月并没说什么，可那毕竟是公用区域。
　　童湛言琢磨是不是该租一间训练室用来放杂物。
　　大棚远，接下去基地就更远。
　　五六十袋叶子看着很多，但对比起那基地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他现在也没那么多种子。
　　第二天童湛言又捡了一天。
　　第三天是周六，童湛言大清早去大棚看了一圈后就去了街上，要借车，
　　树叶太多，打车带不走，白老板店里有货车。
　　十点前的街上没什么人，空气清新。
　　“童湛言。”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传来。
　　童湛言回头看去，方怡光正从街对面向着他这边跑来。
　　“去上班？”童湛言继续往前走。
　　方怡光愣了下，他步伐停下，“不是，他们没跟你说吗？”
　　“什么？”童湛言不解。
　　“我已经不在那边干了。”方怡光笑着指向街对面他刚刚所在的方向，“我现在在这边上班。”
　　童湛言看去。
　　那是一家足有三层且店面比白老板那店还要大的店，名字叫“言家种植屋”。
　　店面很新，门口还摆着花篮，一看就是刚开业。
　　童湛言哑然。
　　“怎么样，去店里坐坐？”方怡光说着就要带路。
　　“我还有点事，过两天吧。”童湛言拒绝。
　　“种植方面的？”方怡光眼睛一亮，“那你找我呀。”
　　童湛言笑笑，“我已经和白老板说好了，下次吧。”
　　说着童湛言就要离开。
　　“其实我是有件事想和你说。”方怡光道。
　　童湛言不得不停下看去。
　　“你……”方怡光一副良心不安不好开口的模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吗？因为我看不惯那家店里的一些事。”
　　童湛言挑了挑眉。
　　“决定作物价钱的除了成色还有感染率，你别看他每次给的价钱都还算公道，但其实在看不见的地方……”后面的话方怡光没继续说下去，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白老板那店，在感染率上做了手脚。
　　童湛言想想，“谢谢。”
　　说着，他离开。
　　“唉你……”方怡光没想到童湛言就这反应，顿时急了。
　　童湛言可是大客户。
　　两家店并不远，也就是斜对面的事。
　　方怡光又跟了两步，眼见都到白老板那店的门口，不得不停下。
　　童湛言进门。
　　早上店里没什么人，但白老板一群人却已经在忙，他们各个戴着口罩手套神情严肃，面前却是一箱又一箱的小番茄，画面颇为滑稽。
　　没想到童湛言会来，白老板连忙招呼。
　　童湛言在店里买了一堆锄头、铲子和一截接近四十米的水管，基地那边是没有工具的，大棚那边的他大棚里还得用，然后说了借车的事。
　　他不光得借车，还得借司机。
　　“现在去吗？”
　　“嗯，方便的话。”
　　白老板拿了车钥匙就准备往门外走。
　　几分钟后，车子停到校门口。
　　校外人员不能随意进入学校，白老板等在门口，童湛言自己进去。
　　他找了辆代步车，从楼上把东西搬下来，把车开到门口，白老板帮着卸车，他自己则回去再搬。
　　连着跑了两趟，所有叶子才搬完。
　　去基地的路上，知道童湛言已经把那基地买下来，白老板颇为惊讶。
　　毕竟十多个亿不是一般人拿得出来的，童湛言又明显才刚开始种植。
　　童湛言并没在这事上多说，只说是托人走了关系。
　　白老板也并未多问。
　　说完这事，童湛言又把早上遇到方怡光的事说了。
　　听完，白老板沉默许久。
　　“谢谢你告诉我。”半晌后白老板道。
　　见白老板不准备多说，童湛言也没再继续。
　　车子很快开到基地大门前。
　　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总算把大门打开。
　　基地虽然已经属于他，但各种权限还没移交，清霁月约的是下午，到时会有人过来。
　　两人坐车过河，然后在河对面的那片水泥地停下。
　　白老板还是第一次进来这基地，没急着走，帮着卸车、装车然后一起去里面看了看。
　　“这么大的地方你真的吃得消吗？”小楼前白老板有些担心地四下环顾，这么大的地方，基础运行费都不得了。
　　“试试吧。”童湛言道。
　　白老板想起那些小番茄，复杂地看了童湛言一眼。
　　又呆了会儿，白老板离开。
　　把人送出门，童湛言回去小楼。
　　他翻出刚买的锄头，四下看了看，在小楼前方十多米的地方挖起坑，要把带过来的树叶埋起来。
　　小楼附近一片之前应该是种过作物，隐约能看见些痕迹，但那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土早就已经板结。
　　童湛言一锄头下去，熟悉地砸在水泥地上的感觉立刻袭来，他两条胳膊都发麻。
　　童湛言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挖。
　　好在腐化树叶的坑倒也不必挖得太深，他挖了五六十厘米就停下，然后横向扩展。
　　一口气挖了两个小时，直到挖出个他都可以在里面跑圈的大坑后才停下。
　　稍作休息，他一层树叶一层土地填充起来。
　　所有树叶都埋进去时，地面已经鼓起一个包。
　　童湛言再休息了会儿，找出水管，从小屋那边把水接过来，把整个土包浇透。
　　附近一片相当平整，而且寸草不生，突然间冒出个土坡看着本来就怪，浇透后土颜色再一深，看着就更加奇怪。
　　童湛言洗了洗手脚，稍作休息后出了基地，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解决了午餐。
　　回去时，他顺便买了一堆搞卫生的工具。
　　基地距离学校太远，等搬过来后他星期天肯定是要住这边的。
　　小楼之前是作为办公室在用，走的时候大概是怕污染土地，屋里的杂物收拾得很干净，那方便了童湛言。
　　唯一的问题是他想要住就还得自己购买家具。
　　童湛言从上往下刚把三楼收拾干净，终端就响了起来。
　　清霁月带着人过来。
　　清霁月一共带来了二三十个人，除了基础权限，也还有教他怎么用中控台那些器械的。
　　童湛言连忙去门口。
　　接下去就是各种交接。
　　临近下午六点，一切总算结束。
　　“你夜里不回去？”清霁月问。
　　“嗯，来来回回跑动太麻烦。”童湛言琢磨着等会儿去买点日用被褥，先将就着住一夜。
　　“要帮忙吗？”清霁月看向小楼前那片一看就硬邦邦的黄土地。
　　童湛言疯狂心动，“你有空？”
　　就算他接下去这一批因为种子和肥料的原因种得不会太多，仅凭他一个人想要把地翻出来也绝不容易。
　　清霁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着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蓦地就有种认知，他的忙，清霁月就算没空也会挤出空来。
　　童湛言心跳忍不住地加速一拍。
　　下一刻，童湛言移开视线。
　　两人说话这片刻，小楼前其他人都已经上车，童湛言和清霁月也赶紧上车。
　　暮色下，车子向着河边而去。
　　出了门，又客套几句，那群人离开。
　　清霁月留下。
　　童湛言看去，“那你是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不能住这里吗？”清霁月问。
　　“屋里没有床。”童湛言有点头痛。
　　“能住就行。”
　　六点一过，大门前路灯自己亮起。
　　介于白天和夜的昏暗，被染上几分模糊。
　　002.
　　“我以前跟我父亲他们去过防护罩外，那时一个睡袋走哪睡哪。”清霁月道。
　　“你去过外面？”童湛言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清霁月主动说起自己的事，而且防护罩外是非常危险的，清霁月也才十几岁，他父亲就放心他去？
　　“没走远，就是在附近逛了逛。”清霁月道，“防护罩附近有一片区域相对安全。”
　　童湛言点点头。
　　清霁月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赶人，只能带头向着附近的超市而去。
　　这一片已经属于城市边缘，颇为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居住。
　　因为多出一个人，童湛言买的东西直接翻倍，末了他直接把两人晚上和明天早上以及他明天中午的饭也买了。
　　东西是清霁月弄回去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重回小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童湛言开了灯。
　　基地白天和夜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白天更多的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夜里则因为小楼之外的地方一片漆黑，更多几分偏远乡村的阴森和极度寂静。
　　吃完晚饭，童湛言继续搞卫生。
　　清霁月一声不吭地拿起抹布就帮忙。
　　童湛言本想让他去休息，但到底没说什么，多个人总归快些。
　　把二楼和一楼都打扫完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因为种植，童湛言已经很习惯那种埋头一干就是几个小时的枯燥，清霁月虽然嘴上没说，脸上却明显已经有了几分疲态。
　　童湛言赶紧张罗着睡觉。
　　他们在二楼客厅打的地铺。
　　童湛言把自己的被子铺好后就去洗漱，他洗漱完回来时，清霁月已经把床铺好。
　　两人的被子隔了不到十厘米。
　　清霁月去洗漱。
　　童湛言把自己的被子往旁边拉了拉。
　　清霁月很快回来。
　　童湛言关了灯。
　　基地太大，从小楼根本听不见远处城里的声音，以至于黑暗格外安静。
　　那放大感官。
　　之前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宿舍，但宿舍挺大，所以床与床之间隔着好几米。
　　现在两人之间却不过半米。
　　那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童湛言放空大脑不去思考。
　　好在折腾一天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夜色下，听见童湛言逐渐绵长平缓的呼吸，清霁月却睁开眼。
　　他看看童湛言微弱月色下的那张脸，然后看向两人被褥中间那足有半米的空隙。
　　童湛言确实在躲着他。
　　他之前的认知不是错觉。
　　清霁月放在被子上的手紧握，然后又缓缓放松。
　　他翻了个身，背对童湛言，闭上眼。
　　两人都已经习惯学校的作息，第二天八点不到，两人就都爬了起来。
　　清晨的基地褪去夜里的阴森，又恢复那寸草不生的贫瘠模样，只不过空气微凉。
　　吃完早饭两人就忙了起来。
　　一亩地大概六百六十平方米，考虑到现在肥料严重不足以及挖过的地如果不种也会再板结，童湛言只在小楼前方那片空地划出了大概两亩地的一个长方形让清霁月挖。
　　清霁月已经有经验，做起事来相当麻利。
　　再加上这附近没有玻璃墙需要避开，他动作更大胆，速度也就更快。
　　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小屋前的童湛言看见那天崩地裂的画面，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小猫猫真可爱。
　　被清霁月召唤出来的那只白老虎，拒绝了童湛言留在小楼附近的邀请紧跟着清霁月，只时不时地回头炸个毛呲个牙。
　　看得童湛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那换来更多的炸毛。
　　半个小时不到，清霁月就挖好。
　　能力受限，哪怕他已经尽量把土块碾碎，还是到处都是篮球大小的土块。
　　童湛言后面还得再整一遍。
　　不过即使如此，那也已经替童湛言节约了不止一个月的时间。
　　挖完地，童湛言又带着清霁月去了一趟河边，让他帮忙弄了些树叶。
　　因为不急着搬家，童湛言本来是准备自己慢慢攒攒的，那样应该也能攒够，不过清霁月愿意帮忙当然最好。
　　基地里的树都是感染率在50%以下的，用来腐化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它们本来就没几片叶子，薅它们的树叶都给童湛言弄出几分愧疚感来。
　　有了清霁月，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两个小时不到，小屋前那片空地前就又多了五个只大不小的土包。
　　那些土虽然不够两亩地，但一亩地省一点是够了。
　　至于更多，一来童湛言是真怕薅多了那些树就那样死掉。
　　他还挺喜欢它们，毕竟那是他以前世界才能看见的，让他有种亲切感。
　　二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条件他是想把整个基地所有土都腐化一遍的，可那样大的量，他就算把学校和基地所有树叶薅的一片不剩也不够。
　　得慢慢来。
　　忙完，拒绝了童湛言摸摸小老虎的请求，清霁月又待了会儿后就离开。
　　他也有自己的事。
　　童湛言没去送，认命地拿起锄头开始整地。
　　这基地的土用的应该是相当好的土，那代表消杀得更加彻底，板结得也就更加厉害。
　　特别是被清霁月从深处挖出来的，童湛言好几锄头下去都锤不碎，就算捶碎了也跟一颗颗小石子似的。
　　那让童湛言想到那些树和草，它们能活下来也是挺不容易。
　　土不好整，效率也就低，临入夜童湛言也就整完一半。
　　明天是周一，夜里他又还准备去大棚看看，只能收拾收拾先回去。
　　这一批小番茄苗的情况比上一批好，第二批收完之后第三批也还有不少，不过个头上还是有区别。
　　再加上之前采收留下的一堆光秃秃的杆，整体看去，已经有些惨不忍睹。
　　相较之下，那些趋近成熟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就愈发生机蓬勃。
　　种子撒得太密集，它们好多都挤在一起，为了获得更多的养分和阳光，也就不得不拼了命地伸展叶片。
　　特别是小白菜，从上方看去几乎看不见任何地面，就是厚厚的一片绿色。
　　对这，直播间一群人都心软软。
　　对这，童湛言也颇为满意。
　　可以买鸡了。
　　检查完它们，童湛言又看了看那些茄子、黄瓜和草莓。
　　茄子枝叶本就比较高大，哪怕因为种子活性和没用上腐化土的缘故远比不上童湛言记忆中的模样，也已经远超那些小番茄的高大。
　　那让它们的果子变得格外明显，特别是蹲下从下方看去时，紫色的拳头大小的果子满目皆是。
　　黄瓜那边果子也已经随处可见，它们藏于藤蔓和架子间，小的一根手指左右，大的已经十厘米。
　　草莓的检查童湛言多花了些时间，因为就算有了塑料膜，植株根部也还是有泥土，他必须把靠近那边的果子重新摆放位置。
　　摆放间，童湛言也顺便再做了一次掐花。
　　草莓的开花能力超过茄子和黄瓜。
　　留下的草莓很多都已经快有拇指大。
　　这个阶段的草莓其实不太好看，绿色的小小一个，表面还满是密密麻麻的种子，极个别草莓因为授粉不均匀还会歪七扭八。
　　忙完，童湛言又检查了下育种的那些玉米后，转身离开。
　　临到门口他又回头时才发现好像没看见摄像头。
　　又卡住了？
　　童湛言赶紧打开直播间。
　　摄像头并没卡住，而是停放在了小番茄那片地里。
　　从镜头看去，满目皆是那些小番茄光秃秃的枝干。
　　童湛言过去把它拿了出来。
　　随着镜头晃动，直播间瞬时冒出许多弹幕。
　　“辣鸡主播你终于是出现了。”
　　“摄像头好像坏掉了，这两天除了偶尔巡视一圈，基本都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不是设置出了问题？”
　　“主播你快看看，我想看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啊……”
　　“主播你可算出现了。”
　　……
　　一动不动？
　　童湛言放开摄像头，打开后台，后台的设置依旧是之前的并无变化。
　　这是坏了？
　　这摄像头本来就是原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型号非常老旧，坏了也不奇怪。
　　童湛言正准备在检查下，就见被放开的摄像头飘飘忽忽的向着那片小番茄而去，然后精准地把自己落回了之前的地方。
　　童湛言过去，把它拿起来看了看。
　　摄像头表面并无磕碰的痕迹。
　　童湛言把它关机，然后重启。
　　重新连接，童湛言放手。
　　摄像头浮空，伸缩着摄像头四下看了看，又飘向刚刚那地方，然后精准降落。
　　它固执地看向前方那些小番茄。
　　那地方都已经被它压出一个窝窝。
　　童湛言跟着看去，凌乱的枝叶，光秃秃的枝干，两次采摘过后的那些小番茄苗相当凄惨……
　　不知道是不是童湛言的错觉，那摄像头好像颇为委屈，就好像他对那些小番茄做了什么天大的丧心病狂的坏事。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他一定是整地整多了把脑子整坏了。
　　童湛言没再去招惹，转身离开的同时琢磨着再买个摄像头。
　　一来搬到基地后种得更多多个摄像头更方便，二来万一这个真坏了也能马上有替换。
　　琢磨着，童湛言回到宿舍后就打开购物软件。
　　这世界在科技方面相当成熟，摄像头从几千块到几百万的都有，各种功能更是五花八门。
　　童湛言看了半天，最终买了个型号相对较新但功能不多的。
　　对他来说直播始终是附带，种地才是重点。
　　下完单，童湛言又联系了白老板，跟他说了买鸡的事。
　　白老板过了会儿才回复，他朋友那边这几天正好要出壳一批。
　　童湛言连忙和他确认具体时间，他更倾向于买没吃过任何合成食物的小鸡崽。
　　鸡崽大概周三开始破壳。
　　童湛言和白老板约了周三夜里就过去。
　　夜里就算有灯整地也不方便，周一童湛言也就没去基地，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收集树叶和蛋壳上。
　　有了清霁月的帮忙，下一批作物腐化土的问题被解决，树叶不再紧张，但蛋壳却依旧是问题。
　　这世界的家畜同样稀有，蛋自然也属于稀有品，像他以前世界那种蛋制品的工厂这里是不存在的，他想买蛋壳都买不了。
　　可自己收集……
　　学校吃得起这东西的人不多，每天的量大差不差，大棚里用用还行，几亩地根本不够。
　　童湛言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向学校外的主城，问题是他也不清楚街上哪里有卖蛋的饭店……
　　问问白老板？
　　003.
　　周二童湛言去街上转了一圈。
　　那些小番茄白老板他们还在算。
　　饭店白老板给他指了三家，但店里有没有卖蛋的菜白老板就不清楚了。
　　童湛言去逛了逛。
　　其中一家后门接厨房，他一靠近厨房里的人就防贼似的盯着他。
　　另外两家倒没人盯着，但垃圾桶里也没看见蛋壳。
　　周三夜里，童湛言一下课就过去了白老板那边。
　　养殖场也在城市外围，是和基地相反的方向，距离也更远。
　　他们到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
　　养殖场很大，童湛言进门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养得多，进去之后却是沉默了一路。
　　十个平方一间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小屋，每个房间绝不超过五只的鸡，轻柔的音乐，投影的绿色草地，以及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手套陪它们玩着的专业饲养员。
　　那些鸡的日子看着比他过得还要好。
　　童湛言有那么瞬间都怀疑他不是穿越而是疯了。
　　相比起来，小鸡崽的环境倒是让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孵化器看着还算正常，没一个蛋一间屋。
　　养殖场的主人是个和白老板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两人认识应该已经有段时间。
　　简单寒暄几句后，他们就穿上防护服进了孵化间。
　　一般外人是不允许进孵化间的，容易带入病毒让小鸡生病，童湛言还是因为是白老板带来再加上点名要没吃过食物的，才被允许进入。
　　家畜不是童湛言的领域，说是挑选，其实他也就是选了五只相对精神的。
　　选完鸡，童湛言拒绝了老板合成饲料的推荐，在那老板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挑了个最便宜的运输箱。
　　他本来是想要个免费纸箱的，可他怕被直接撵出去。
　　付完钱，白老板又和对方寒暄了两句，两人就离开。
　　白老板把童湛言送到大棚门口。
　　进门，童湛言把箱子放下后，第一时间找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塑料泳池和食盆水盆。
　　泳池直径大概两米，下面为了方便处理粪便童湛言用胶布贴了一层塑料膜，水盆和食盆则靠边放。
　　忙完，童湛言看着面前这个简陋得过分的新家，都沉默。
　　他莫名有种自己把一群原本含着金勺出生的少爷小姐，拖来贫民窟过苦日子的罪恶感。
　　复杂完，童湛言还是把运输箱拿过来打开，然后把里面不安了一路的小鸡崽一只一只拿出来放了进去。
　　刚破壳的小鸡非常小，再加上鹅黄色毛茸茸的外形，就像一个个会动的小毛团子，看得童湛言一颗心都柔软。
　　那也让他心中的罪恶感越发强烈。
　　落地，短暂的茫然后，几只小毛团子挥舞着同样小小的翅膀，叽叽喳喳地就分散开探索起这新世界。
　　童湛言盯着看了会儿，起身进了旁边的大棚。
　　摄像头正在巡航，童湛言顺手打开光幕看了看。
　　“主播从刚刚开始就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
　　“好奇。”
　　“好奇+1”
　　……
　　大棚墙壁是透明的，从摄像头看去虽然无法完全看清外面的情况，但童湛言刚刚一直在外面折腾的事直播间一群人却是都看见了的。
　　那让他们挺好奇童湛言到底在干嘛。
　　“没浪费，我剁来喂鸡。”童湛言解释一句，“我想要鸡粪，那个可以用来做肥料，不过现在合成饲料喂出来的我总觉得有问题，所以就想试试……”
　　“啥？”
　　“他说喂啥？”
　　“……鸡？”
　　“啥玩意儿？鸡都吃上作物了？”
　　“不是，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作物喂鸡？”
　　“合成饲料喂出来的有什么问题？我记得有低感染率的啊。”
　　“鸡粪好像挺贵的？”
　　“？？？为了省买鸡粪的钱，就拿作物去喂鸡？”
　　“我感觉我又开始喘不上气了……”
　　“这熟悉的窒息感……”
　　“我们这前天作物就断货了，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几天才有，主播你拿来喂鸡？”
　　“不是我说，主播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
　　眼见众人又要开始闹，童湛言也挺无奈，他本来还以为有了沤肥的事这些人已经能够理解。
　　不过不想用合成饲料这事他还真就说不清，毕竟他也没有证据。
　　至于狂暴断货，他也没办法。
　　他倒是可以帮着多种点，问题是没有肥料他拿什么去种？
　　想想，他干脆不再说话。
　　童湛言径直走向那些小白菜，拔了一颗看着状态最好的，然后找出刀削掉根部，找了个盆洗洗，就找出之前的菜刀和菜板剁了起来。
　　刚破壳不久的小鸡喙还很软，叶子它们可以撕扯开，梗却难。
　　对这，直播间一片问号。
　　“不是，主播来真的？别呀，难得长得这么好拿去卖多好。”
　　“我还以为采摘，刚准备开心，你这是在干嘛？”
　　“主播你脑子坏了？这是作物啊。”
　　“你是会选的，这棵长势最好了……”
　　……
　　童湛言反反复复尽可能地把那些小白菜剁碎，直到它们都变成米粒大小。
　　剁完，他清理了下菜刀和菜板，端着它们出了门。
　　泳池里，那几只小鸡已经把附近都探索完，这会儿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见童湛言靠近，它们张着小翅膀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童湛言抓了些小白菜碎末放进食盆里，“吃吧。”
　　那群小鸡追随着童湛言的手靠近食盆，然后没有一个去吃，反而对着他一阵叽叽喳喳。
　　这世界大灾难前就已经只有合成食物，大灾难距离现在又已经是上千年，作物这东西估计早就从这些家畜的食谱里被剔除。
　　童湛言想过感染率降不下去实验会失败，还真没想过这一步就遇到问题。
　　再想想直播间那些质疑，童湛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吃。”童湛言手指敲击食盆。
　　一阵叽叽喳喳。
　　童湛言都琢磨要不要趴下去示范一下。
　　头痛片刻，童湛言还是放弃。
　　他拿了水盆起身回小屋，要倒些饮用水。
　　他再回来时，那些小白菜依旧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把水放在食盆旁边，手指轻轻敲了敲。
　　两只小鸡被动静吸引过来。
　　这一次它们倒是有了反应，连忙笨拙地轻啄。
　　另外三只见状，立刻跑过来跟着一起喝。
　　至于小白菜，它们依旧毫无兴趣。
　　童湛言头痛地盯着看了会，只得先起身忙其它。
　　他拿出一块之前垫番茄的泡沫膜，垫在了运输箱里，然后把箱子的门拆掉把箱子放进了泳池，给它们做窝。
　　有了窝，童湛言又拿了泡沫膜，简单把泳池上面封了五分之四。
　　这世界大部分时候温度都在十五到二十五度之间，倒不至于特别冷，但夜里温度还是要比白天低些。
　　这些鸡又刚破壳，得保温。
　　夜里童湛言没回学校，准备明早再看看情况。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再回去买些合成饲料，然后把小白菜和合成饲料混在一起喂，后期再一点一点改。
　　不过那样一来需要的时间就更多。
　　早上，童湛言再去看时，那些小鸡仔正窝在运输箱里睡觉。
　　小白菜一点没动。
　　童湛言头痛。
　　因为惦记着，整个上午童湛言都有点心绪不宁。
　　中午，一下课童湛言就往大棚那边跑。
　　小白菜倒是被弄到食盆外面，但并没有被吃过的痕迹。
　　他本来放得就不多，能看出来。
　　应该是饿了，看见童湛言，那些小鸡崽冲着他叽叽喳喳个没完。
　　童湛言把小白菜往它们面前拖了拖，“这个就是吃的，你们是不是傻？”
　　一群小鸡崽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傻子。
　　童湛言无奈。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再等等。
　　等到晚上，实在不行也只能先混着饲料喂了。
　　夜里，童湛言一下课就过去。
　　进门，童湛言才靠近，那群小鸡崽就叽叽喳喳地向着他这边凑了过来。
　　它们饿了。
　　靠近，看清，童湛言眉头没忍住挑了下，紧绷的神经则缓缓放松。
　　那些小白菜已经不见。
　　它们终于发现那玩意能吃。
　　“傻。”童湛言嘀咕的同时拿了之前剩的小白菜，全部倒了进去。
　　看见小白菜，那些小鸡崽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就吃了起来。
　　童湛言长舒一口气，拿着盆起身回了大棚，要再剁几棵小白菜备着。
　　中午午休时间太短，来回跑太麻烦，他还是准备每天晚上过来一趟，不过那样一来他每次就得备足一整天的量。


第43章 
　　001.
　　这个阶段的小鸡吃不了太多，再加上本来也就买了五只，进入大棚，童湛言估算着只拔了四颗。
　　同样的盆同样的菜板和刀，童湛言分分钟给它们剁成渣渣。
　　见童湛言执意如此，随着摄像头巡航而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直播间观众一阵心疼。
　　“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劝。”
　　“沤肥就算了，喂鸡？”
　　“鸡饲料也没多贵吧。”
　　“再贵能贵过作物？”
　　……
　　看见那满屏的质疑，古云扬眉头也忍不住皱起。
　　一旁，徐老亦是如此。
　　小白菜喂鸡徐老是不赞同的，不过这次一次也就只剁了几颗，他倒也没太激动。
　　“要不联系清霁月那边问问？”徐老没说话，旁边的沈叶却忍不住了。
　　“好可惜。”唐欣也道。
　　大六学长这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得随便，他们都看出来，可就算是如此，状态也远比他们精心照料的好得多。
　　就这样糟蹋真的让人心疼。
　　徐老深吸一口气，“再看看再说。”
　　他答应过清霁月，绝不轻易去打扰。
　　古云扬松了口气。
　　他也不赞同，可可能是因为从最开始那五颗小番茄就接触，经历过的不理解的事比其他人多，他还算淡定。
　　沈叶和唐欣对视一眼，还是有些纠结。
　　镜头下。
　　剁好小白菜，童湛言去外面看了看，之前那些小白菜已经被吃完。
　　童湛言再添了点。
　　那群小鸡崽却没再围过来，而是笨拙地整理起自己的羽毛，看着是已经吃饱。
　　童湛言估算了下，准备以后每一顿都按着这个量来。
　　忙完，童湛言又进了大棚。
　　他首先看了看那棵玉米。
　　他虽然不懂养鸡，但也知道鸡光吃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肯定不行。
　　玉米种得早，仔细看已经能看见颖果，也就是果实的部分，但童湛言却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它的高度目前也才到他胸口。
　　在他以前的世界，除了特殊品种基本所有玉米都比人还高，这棵玉米看着也不是什么特殊品种，这身高明显属于有问题。
　　它的杆也确实只细细一根。
　　童湛言叹息一声，还是得慢慢一点一点养种子。
　　知道短时间指望不上，童湛言收了心思兑起肥水浇肥，顺便检查起其它作物。
　　橘子水上次就已经用完，他兑的是后面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沤的肥。
　　小番茄是他所有作物里状态最好的，不过摘完前两次果子后疲态也逐渐显现，第三批果子好几天都过去也依旧半清不红，这还是肥水都没停的情况下。
　　相比起它们，茄子和黄瓜这几天变化倒是挺大，茄子大的已经三指宽，黄瓜也已经两指，再有个十天应该就可以收了。
　　草莓果子也大了些，不过没完全膨大开的它们相对茄子黄瓜来依旧不是那么好看。
　　小白菜已经全面进入可以采收的阶段，樱桃萝卜还差点，童湛言准备等它熟了和小白菜一起沤肥。
　　给所有作物都浇完水，童湛言又看了看那些已经睡下的鸡崽，回了学校。
　　受害者联盟，七群。
　　“图片。”
　　“我抽中的小番茄到了。”
　　原本安静的群瞬间热闹。
　　“啊啊啊，嫉妒使我疯狂。”
　　“感觉怎么样？好吃吗？”
　　“嗯……感觉有点甜。”中奖的人回复。
　　“甜？”
　　“小番茄不都是苦的吗？”
　　“感染率超过20%才是苦的，20%之内好像是不苦的。”
　　“学长那批小番茄感染率这么低吗？这他也舍得送？”
　　中奖那人道：“不是，他这也挺苦的，感染率应该不低，不过苦里面又有点甜。”
　　“这什么跟什么？”
　　“又苦又甜？”
　　“我也说不来，反正跟我以前吃的不同。”中奖那人无奈，“而且真的好大一个。”
　　说着他又上传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颗番茄单独被放在掌心的画面。
　　杨洪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下，“要不我跟你买？一个就行。”
　　他被发现感染狂暴的时候，古家曾提议过由他们提供作物，那样价钱会低很多。
　　当时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现在，他却自己花钱去买……
　　“我也想要！”
　　“邮费我可以自己出，我也要。”
　　“不行。”中奖那人拒绝。
　　“别啊，就一个……”
　　“别那么小气。”
　　“卖给你们了我还得去买。”中奖那人道。
　　群里有短暂的安静。
　　打破安静的是中奖那人自己，“放心，一时片刻死不了，不过说真的，真的要比我之前在其它地方买的好吃。”
　　“可恶……”
　　“啊啊啊……”
　　……
　　一片尖叫中，杨洪切换页面在绿荫搜索起相关词条来。
　　这次的抽奖绝对算是丰厚，所以很多中奖的人都有发帖。
　　其中几个帖子甚至已经被顶成热帖。
　　杨洪粗略看了看，挺多人都说甜，更甚至吹上天说吃完感觉狂暴都好了的都有。
　　杨洪没忍住再咽了咽口水，然后点开其中一个帖子，准备私信问卖不卖。
　　临睡前，童湛言发现白老板给他发了信息，他那批小番茄已经算得差不多。
　　童湛言准备明天中午过去。
　　除了算账，他正好还有点事想和白老板商量。
　　他之前一直在头痛蛋壳的事，但一直没有头绪，直到看见那些小鸡崽。
　　小鸡孵化出来后也会剩下蛋壳。
　　孵化小鸡的蛋感染率应该不会太高，问题是那东西对于养殖场来说没用对他来说却价值不菲，价钱也就不好控制。
　　他之前在养殖场就想过问问，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准备让白老板从中做个调和。
　　翌日中午，童湛言一下课就过去店里。
　　白老板早就在等着。
　　见童湛言进门，正拿着账本做最后检查的他心情极度复杂地深吸了一口气，“你看看。”
　　童湛言接过账本。
　　看清上面的数字，他没忍住挑了下眉，三千多万？
　　他还以为这一批番茄总共也就能赚个三千多万，但他之前就已经卖了一千万，现在大棚里又还有一批待采收。
　　“这一批成色也都挺好。”白老板不知是该说句恭喜还是该苦笑。
　　童湛言那些小番茄虽说是第二批，可对比起其他人种出来的却依旧属于顶尖成色，价钱自然也就不低。
　　那掏空他店里所有流动资金不说，他还不得不找朋友借了些，不然还真拿不下。
　　童湛言点点头，没说什么。
　　白老板拿出终端，“直接转账？”
　　“好。”
　　童湛言很快收到转账信息。
　　“第三批小番茄多吗？”白老板有些担心地问。
　　番茄他已经在主动联系店里的顾客，但这东西价格不低，一时片刻估计难卖完。
　　“不多了。”童湛言道。
　　白老板狠狠松了口气。
　　不过茄子和黄瓜快熟了，童湛言琢磨着。
　　童湛言说了下蛋壳的事。
　　“蛋壳？”白老板有些疑惑，“你要那东西干嘛？”
　　“种地。把它们磨成粉就是很好的肥料，还能防落花落果，你也可以试试。”
　　“肥料？”白老板闻所未闻。
　　童湛言那些小番茄确实种得很好，不过他就这么轻易说出来让他知道好吗？
　　童湛言没再多说，“那就麻烦你了。”
　　对白老板现在都还不知道他那直播间童湛言倒不算惊讶，白老板自己也种植，自然不会再天天跑去别人的直播间守着。
　　他那批小番茄之前确实热闹了一番，但那份热闹也只是在种植这个关键词下，还没到路人皆知的程度。
　　拿到钱，童湛言回去学校。
　　他又转了两千万去清霁月给的那账户，然后下楼捡起树叶蛋壳。
　　这一批作物的土是够了，但下一批还没着落。
　　作物种多了茎秆倒也可以用来腐化土，可那也得先有足够的土去把作物种出来……
　　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短时间内这就是个死循环。
　　而且随着作物越种越多他事情也越来越多，能分来捡这些东西的时间本来就越来越少……
　　必须得想想办法了。
　　下午是文化课，宁琅东没来。
　　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他坐到其它地方去了，直到实在困的眼皮子打架他研究起他那些可爱的同学，才发现教室里根本就没他。
　　“宁琅东呢？”童湛言偷偷问右手边的田新清。
　　“中午昏迷了。”
　　童湛言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是一直在打工？说是过度劳累。”
　　童湛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觉得宁琅东哪天过劳死都不奇怪。
　　“他妈妈在收容所。”苏烟然压低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两人都回头看去，
　　“我那天听见他在楼下跟人打电话，好像是工作又没了所以钱没交够，他一直让对方再宽限几天。”苏烟然道，“他家好像就他和他妈妈两个人了。”
　　童湛言和田新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
　　惊讶之后则是沉默。
　　狂暴、收容所，就算是童湛言，这一学期下来也已经不稀奇，但真的放到身边人身上，还是让人难受。
　　002.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童湛言没急着去大棚，而是去了校医院。
　　他和宁琅东是在找工作时认识的。
　　房子卖了，考核看着没希望，身体虚弱人又还烧着，兜里还总共就三万出头……
　　那时候他也想过打工，等回去外城就赚不到了。
　　他和宁琅东恰好应聘到同一家店，因为是同学，等待间也就聊了起来。
　　知道他也是外城来的知道他是第一次打工，宁琅东跟他说了很多，甚至还帮他完善了下“简历”。
　　后来他没去，因为中午一个小时晚上五个小时干下来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块。
　　宁琅东却干了。
　　那之后除了在教室时或者路上遇到会说上几句话，他们就没什么交流，不过童湛言对他的印象一直还不错。
　　自己都过得苦哈哈还有力气帮别人，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校医院没人，宁琅东一醒就走了。
　　童湛言只能先去大棚，那些小鸡崽还等着他去喂。
　　他到时，小白菜早就已经被吃完。
　　一看见他，那些小鸡崽就张着小翅膀冲着他叽叽喳喳个没完。
　　它们都饿坏了。
　　童湛言被吵得头疼，他赶紧再剁了几棵小白菜。
　　吃上食，它们总算安静。
　　两天下来，泳池里已经能看见些粪便，童湛言没急着去动，准备再看几天。
　　大棚里没什么事可做，喂完鸡童湛言就离开。
　　回去后还早，童湛言拿了塑料袋就下了楼。
　　捡完蛋壳，童湛言正准备把旁边那小树林里的树叶也捡了，就隐约听见哭声。
　　声音有些耳熟。
　　“……宁琅东？”童湛言开口。
　　哭声戛然而止。
　　童湛言叹息一声。
　　下一刻，他向着树林里而去。
　　这片树林算是附近比较幽静的地方之一，宁琅东大概没想到自己躲在这里都能被人发现，正快速擦拭脸颊。
　　靠近，童湛言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太苍白。
　　好半晌后童湛言才憋出一句，“要不你给我打工？”
　　“什么？”宁琅东明显愣了下。
　　童湛言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解释道：“我那大棚你知道，接下去我会越来越忙，所以我需要人帮忙……”
　　虽说总想着别人会害他不是事，但他现在这情况不是信任的人还真不敢用。
　　宁琅东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琅东好半晌后才开口，“那我要做什么？”
　　见宁琅东并没有放不下面子，童湛言松了口气的同时仔细说了下情况，“……目前就是这些。”
　　顿了顿，童湛言又补充，“这几天你可以先专注于考核，我这边还得先租个训练室，不急。”
　　说起考核，宁琅东沉默。
　　他成绩下滑得厉害，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童湛言直接转了五千块钱过去，“这是接下去一个月的工资。”
　　好片刻后，宁琅东才开口，“如果我没通过考核，我会还你钱。”
　　“好。”童湛言没拒绝。
　　宁琅东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盯着童湛言的方向看了会儿，“谢谢。”
　　“回去洗个脸睡一觉吧。”童湛言拍拍他的肩膀。
　　宁琅东又木讷地站了会，这才抹抹脸离开。
　　目送他走远，童湛言看看手里的袋子，继续忙。
　　第二天中午，童湛言去了一趟训练室收费处，他又把他上次租过的那间训练室租了下来。
　　学校训练室很多，那边基本没人租，倒方便了他。
　　租完，童湛言直接就把阳台又堆成一座小山的树叶都搬了过去。
　　当天夜里，童湛言发了第三次采摘小番茄的公告。
　　那时，距离考核已经只剩五天不到。
　　一年级内紧绷的气氛到达极限，童湛言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倒数第三天时，一年级所有体能课都改成室内自习，那本意是想让他们休息够有更好的状态去考核，可对于没把握的人来说却成了折磨。
　　很多人都租了训练室偷偷训练。
　　怕出事，学校不得不派人每天夜里巡查。
　　同一天夜里，童湛言采摘了小番茄。
　　第三批小番茄的数量少了很多，再加上体型较小，对比起之前两次有些惨淡。
　　不过即使如此，童湛言也还是摘了五箱。
　　摘完之后，童湛言本来是准备直接把苗拔了的，不过这一批大概是肥料比较足，很多采摘期间长出来的花又已经挂果，而且果子都已经食指大，看着还能摘个一箱多。
　　那怎么也得二十来斤。
　　他上一批番茄总共才摘了二十多斤。
　　童湛言想想，也就把它们留着了。
　　因为只摘了五箱，童湛言没让白老板开车过来，自己打了个车就过去。
　　店里。
　　白老板刚帮着把两箱番茄放到朋友车上要让对方帮着卖，一回头就看见正从车上往下搬番茄的童湛言。
　　“又采摘了……”白老板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话。
　　“嗯。”童湛言说话间，把最后一箱番茄从后备箱搬了出来。
　　白老板苦笑，四箱。
　　童湛言拉开前门。
　　白老板笑容微僵。
　　童湛言反手就又是一箱。
　　白老板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哪怕是苦笑。
　　他之前那十几箱番茄都还剩了一半，这还是他到处托朋友帮着卖的情况下。
　　童湛言这又来五箱……
　　“那你们先算？”童湛言不准备守着。
　　“好。”白老板努力摆出笑容，声音却干巴。
　　童湛言离开。
　　夜里童湛言没回去学校，而是去大棚那边住了一晚。
　　随着考核愈发近，那种压力也越发明显，弄得他都跟着难受。
　　最后一夜时，宿舍楼倒是少见的热闹，只是那些欢笑明显能听出几分刻意。
　　考核笔试所有班级一起，体能测试则按班级进行，一共四天，四天后统一发放成绩单。
　　笔试不难，考完看得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份轻松只持续了一下午，第二天体能考核一开始气氛就再次压抑。
　　童湛言他们是二十五班，相当靠后，轮到他们时已经是第四天早上。
　　考核十人一组，每组大概半小时，童湛言是最后一组。
　　童湛言早有心理准备，但考核结束时还是杀鸡的心都有了。
　　因为知道他在种植，那鸡一点不配合，他说东它就往西。
　　从考官的表情来看，他们这一届的倒数第一他算是稳了。
　　夜里，整个宿舍楼一片死寂。
　　成绩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发送到他们终端里的。
　　童湛言总分加起来1.3。
　　清霁月9.7。
　　田新清4.3，苏烟然4.1，宁琅东4.0。
　　知道三人都能留下，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松。
　　无人庆祝，因为从成绩发放下来那一刻开始，宿舍楼里就一直能听见哭声。
　　虽然学校并未公布具体数据，但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被退学的最少都有一半。
　　那些人里很多外城来的，其中不乏苏烟然和宁琅东那样家庭的。
　　成绩单下来的第二天，留校通知和请退通知同一时间发了下来。
　　有留校通知的明年准时报到。
　　而收到请退通知的，三天内离开，不得逗留。
　　童湛言两样都没收到。
　　田新清和苏烟然的宿舍内。
　　“你要不去问问？”田新清提议。
　　“不急。”童湛言原本还有点紧张，现在反而放心下来。
　　没收到请退通知就已经说明一切。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童湛言问。
　　斯荻军事学院一年就只有一个学期，二月开学十月初结束，假期因此有将近四个月。
　　“假期我要申请留校，然后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打工，不过在那之前我准备先回去看看。”苏烟然道。
　　临时工工资不会太高，但对比起外城还是好很多。
　　“我等你搬完家再走，至于其它的，我还得再想想……”田新清挠挠头。
　　童湛言和苏烟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无奈。
　　田新清要想的不是要不要留校而是要不要继续读，但他们都觉得田新清已经做出选择。
　　两人都没点破。
　　“那到时候终端联系。”童湛言道，他搬完家之后应该会住到基地去。
　　“嗯。”
　　“好。”
　　商量完，童湛言去了隔壁宁琅东的宿舍，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张训练室房卡给他。
　　宁琅东接过，“我想先回去看看，大概一个星期后就能回来。”
　　“好。”童湛言不急，树叶他更多的是为下一批作物做准备，而搬家还得等十几天。
　　转完一圈，童湛言回去宿舍时，清霁月东西已经收好。
　　清霁月是肯定要回去的。
　　作为清家未来的家主，在学校的时间反而像是休息。
　　“有事请联络我。”清霁月道。
　　“好。”
　　清霁月顿了顿，“没事也可以联络。”
　　童湛言笑笑，“好。”
　　翌日，清霁月、苏烟然和宁琅东一大早就先后离开。
　　一同离开的还有学校大部分人。
　　其中不乏哭着走的。
　　宿舍楼再次安静下来时，童湛言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收到了一条来自学校的通知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
　　看清的瞬间，他愣了下，“种植系？”
　　童湛言再次看去。
　　他面前的这份通知颜色花样全都和田新清他们的一样，唯独内容更改成了恭喜他成为斯荻军事学院种植系二年级学生。
　　这是单独为他开了个系？
　　003.
　　这就是学校一直没有动静的原因？
　　斯荻军事学院就只有战斗系，以他的成绩和情况确实不适合接下去的课程，但单独开个系……
　　是说他的课程也会改变？
　　童湛言琢磨着，反手把这事分享给了田新清他们。
　　“单独开个系……”
　　小群里，田新清和苏烟然都沉默。
　　斯荻军事学院建校两百年，一直以严厉公正著称，就算清霁月最多也就是体能课自主训练的程度，现在却为童湛言单独开了个系……
　　童湛言对这倒没什么感觉。
　　毕竟作物确实离不了人，真要让他三天两头一走半个月，那也不是办法。
　　至于具体的课程安排，通知上没说，估计学校也还在琢磨。
　　学校都不急，童湛言自然更加不急。
　　中午童湛言和田新清一起去食堂时，本该热闹的食堂已经只剩三三两两的人。
　　吃完午饭，童湛言睡了个午觉后也收拾起东西。
　　他准备接下去的时间都住到大棚那边去。
　　茄子黄瓜已经成熟，小鸡崽又得每天喂，来回跑太麻烦。
　　他也得为搬家做准备了。
　　进门，放下东西，童湛言第一时间去看那些小鸡崽。
　　刚破壳的小鸡长得挺快，只十天不到体型就明显大了一圈，长得壮的那只甚至已经开始换毛。
　　那让它变得和童湛言那灵兽越来越像，都透露着几分丑。
　　一同变化的还有它们的食量。
　　最开始它们一棵小白菜都吃不完，现在每天已经得剁十棵左右，因此那片小白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吃得多拉得也多，仅仅两天垫底的塑料膜就得换了。
　　童湛言穿上鞋套踏入泳池。
　　扯下旧地换上新的塑料膜，童湛言已经干出经验。
　　同样有经验的还有那些小鸡崽，它们一点都不怕童湛言这个庞然大物，他忙碌时它们还总喜欢过来捣乱。
　　“走开……”童湛言才把面前那只推开，另一只又从他屁股下钻了出来。
　　童湛言无奈，要把它们抓进运输箱。
　　他手才伸出，一群小鸡崽就像是有所察觉似的叽叽喳喳地跑开。
　　童湛言回首继续忙，它们就又凑上来。
　　童湛言召唤出自己那灵兽，“看着它们，别让它们过来。”
　　那鸡看看童湛言再看看那些小鸡崽，没动。
　　小鸡崽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它吓到，一个个都僵住。
　　“怕什么，你们同类。”童湛言有点好笑。
　　下一刻，童湛言召唤出的那只鸡就扑向他，紧接着是一阵猛啄。
　　“哎哟……”童湛言吃痛，赶紧护住脑袋，可脑袋被护住手臂却暴露。
　　一群小鸡崽见状全部扑了上来，它们有样学样，要啄人。
　　眼见战况更加混乱，童湛言赶紧把他那灵兽收了回去，然后把那群小毛球推开，“走开。”
　　被推开，它们还不服气，作势就要扑上来。
　　童湛言毫不犹豫地逮住它们把它们塞进运输箱，“好的不学坏的学。”
　　全部关禁闭。
　　泳池不大，换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塑料膜童湛言这次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扔掉，而是取了部分放在旁边，准备晚点带去鉴定，能用的话他就要开始攒粪便了。
　　家畜也有感染率一说，低感染率的一般都会作为母体被保护，能买到的感染率基本都不低。
　　这批小鸡的感染率就在40%左右。
　　按照童湛言查到的资料来看，它们的粪便感染率一般都在50%左右。
　　童湛言没一开始就攒，就是想先给它们清清肠胃。
　　哪怕破壳后就没吃东西，它们身体里也可能会带一些来自孵化期的营养成分。
　　收拾完泳池，童湛言找出之前那些纸箱，收拾起其它杂物。
　　花盆、打了孔的杯子、灯、各种工具，东西还挺多。
　　忙完，童湛言把那群已经睡了一觉的小鸡崽放了出来，添了点食，然后找出之前装小番茄那些盆搬进大棚，做起采摘的准备。
　　箱子白老板那边结算完他就要了回来。
　　茄子和黄瓜前两天就已经可以摘了。
　　公告他昨天夜里就已经发了。
　　夜里七点整，童湛言准时掏出剪刀。
　　“这次没有抽奖吗？”
　　“楼上的别太贪心，这些茄子那么大一个怎么抽？”
　　“就是，主播那些茄子一个估计都得两百克了。”
　　“好吧……”
　　“两百克一个……它们原来能长这么大吗？”
　　“楼上别说了，我一直以为茄子就应该只有拳头大小。”
　　“拳头大小+1”
　　“会不会是主播这一批变异了？”
　　“一变一片地吗？”
　　……
　　种植联盟。
　　屏幕前，一群人都沉默了。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也以为茄子就只有拳头大小。
　　特别是这一批就有种茄子的徐老，因为挂果率还可以，他之前还挺高兴，甚至专门为这开过一次公开课。
　　现在他只觉老脸火辣辣地烫。
　　至于当时在课上都说了些什么他更是一点都不敢去回想，因为那让他有种自己在误人子弟的错觉。
　　参加过那次公开课的古云扬一群人，这会儿也是连看都不敢往他那边看一眼，生怕刺激。
　　“那我们开始吧。”大六学长道。
　　上一刻还在走神的一群人立刻集中注意力看去。
　　“咔……”
　　第一个茄子被从小树下拿出。
　　有了大六学长的手做对比，那茄子显得越发大，都快赶上五六岁小孩的小臂。
　　“这批苗还是不行。”看了看，大六学长给出判断。
　　这次，不少人没忍住下意识的就朝着徐老看去。
　　徐老脸上肌肉没忍住抽了下。
　　这要是还不行，那他种的那些又算什么？
　　这要是还不行，那行是什么样？
　　直播间众人也这么觉得。
　　“主播你要不还是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胃疼。”
　　“胃疼+1”
　　“我就不一样了，我肝疼。”
　　“这都不行那什么样才算行，篮球那么大？”
　　“怎么可能，那不得把苗压坏？”
　　“……我好像有点理解他说得不行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上来，之前那些小番茄它们给我的感觉就很好，叶片很有生机，杆子也很有力气，看着就很精神，但这些茄子……”
　　“这些茄子也很精神啊？叶子也没蔫……”
　　……
　　杨洪倒是有点理解。
　　这些茄子长得也很好，苗是他从未见过的高，果子更是从未见过的大，但这茄子给人的感觉明显更接近大六学长在训练室的那批小番茄。
　　它们好，却又没那么好。
　　可具体该怎么好，从未见过的他又根本想象不出来。
　　大概只有见过了才会知道。
　　茄子的采摘相对小番茄容易，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果子大了缝隙就没办法填满，箱子很快就装满。
　　童湛言不得不停下把那些茄子重新摆放，利用它们本身建起围栏，增加容积。
　　“……就不能多买几个箱子吗？”
　　“这样真的不会断掉吗？”
　　“我已经开始浑身难受了，断掉了怎么办？”
　　“为什么主播你总有办法让人难受？”
　　“我的茄子……”
　　“啊啊啊……”
　　……
　　连着扩容了四个箱子后，童湛言才总算把所有茄子采摘完。
　　稍作休息，童湛言直接联系白老板，让他开车过来拖。
　　“你来的时候带十几个箱子，大一点的，最好比我那种大。”童湛言提醒，他黄瓜还没摘，小番茄也还有点。
　　“好。”
　　店里。
　　回复完，白老板一边头痛地揉着鼻梁，一边回头让旁边的店员去准备箱子。
　　“又是那个童湛言？”
　　“嗯……”
　　“要最大号的？”
　　店里有装其它商品的大号箱子，平时他们绝不会用它们来装作物，但这一时片刻也找不到其他替代品。
　　“对。”
　　“十五个够吗？”
　　白老板估算了下，“十个就够了。”
　　童湛言那大棚就二百平，小番茄童湛言虽然说只种了一百七十棵，但他自己也不太确定的样子，估计是上了两百的，搞不好都有两百五十棵。
　　那样的话能留下来种其它作物的地方就不会太多。
　　茄子和黄瓜结果能力又不像小番茄那么强，加起来……
　　十个箱子绝对够了。
　　想象着那场面，白老板忍不住苦笑。
　　他托了朋友又联系了所有老客户，也才终于把那快二十箱的小番茄卖掉大半，剩下的他都还发愁，这要一下又来个十箱……
　　沟通完，童湛言和直播间的人简单说了句后，就开始往门口搬茄子。
　　差不多是他把茄子都搬到外面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童湛言连忙开门。
　　“箱子我——”门外，白老板正准备说箱子他带来了，脸上的笑容就因为童湛言脚边那一堆茄子僵住。
　　十箱，足足十箱。
　　其中四箱还是冒了尖那种。
　　而且箱子里只有茄子。
　　不是茄子加黄瓜，是只有茄子。
　　“怎么就带了这些？”童湛言已经在检查车上的箱子，他明明都说了要多带一点。
　　白老板回头，语气干巴，“……你之前说还有黄瓜？”
　　“对。”童湛言动作麻利的把空箱子从车上拿下来，“你先把这些茄子拖回去，然后晚点再过来一趟。”
　　“黄瓜……有多少？”
　　“差不多也这么多吧。”童湛言用下巴指指地上那些茄子。
　　白老板嘴唇翕动了下，有那么瞬间差点没控制住脸上表情。
　　好半晌后，他才终于憋出一句，“还有……十箱？”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白老板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怎么了？
　　童湛言问他怎么了？
　　十箱茄子，十箱黄瓜，童湛言问他怎么了？
　　“哦对了，还有点小番茄。”童湛言看看面前被他搬下来的箱子，白老板绝对带少了。
　　他明明都提醒过了。
　　白老板平时明明挺靠谱的呀？
　　“要我帮你搬到车上吗？”童湛言看向那些茄子，直播间里的人还等着他回去。
　　“不……”
　　童湛言点点头，拎着箱子向着小屋后而去。
　　目送童湛言离开，白老板傻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联系店里的人。
　　他是已经没力气去开车。
　　他还得留点力气想想该怎么办。
　　有需要的人这段时间他都已经一一联系过，这东西价钱又不低，放久了又会坏，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买……
　　他朋友那边小番茄都还没卖完。
　　要不打个折？
　　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白老板只觉得荒唐。
　　作物从来只有供不应求，什么时候都开始打折卖了？
　　“对了，来的时候再带两个箱子。”都已经走开的童湛言又冒了出来。
　　白老板脸上肌肉抽了下。
　　“你没事吧？”童湛言不解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从刚刚开始对方就心不在焉的。
　　“……没事。”


第44章 
　　001.
　　童湛言又看了两眼，回去大棚继续摘。
　　黄瓜的采摘比茄子又要麻烦一些，因为很多黄瓜都长在了架子里面，得钻进去摘。
　　黄瓜的量和茄子倒是差不多，没一会儿就装满八个箱子。
　　剩余的童湛言先放在了地上，他得留两个箱子用来装小番茄。
　　因为是超出预料的第四次采摘，那些番茄苗相当潦草，果子也大多偏小。
　　童湛言尽量捡着大的摘。
　　半小时后，他倒也摘了快两箱出来。
　　摘完它们，童湛言顺手把用于留种早就已经熟透的那五十多个小番茄摘了下来。
　　这一批种子状态已经不算太糟，他留的种也就更多。
　　把留种的小番茄单独放好，他联系了一下白老板那边后，反手就拔起那些番茄苗。
　　“为什么要拔掉，明明就还有那么多果子。”
　　“对呀，那些果子最少都还可以摘几斤……”
　　“都快红了……”
　　……
　　虽然不少人都听说过上一批小番茄的遭遇，但见童湛言突然间就开始拔苗，直播间里还是一群心疼的哀嚎。
　　“太小了，熟了摘起来也麻烦。”童湛言道，“留下来做肥料也一样。”
　　众人只觉一口血快喷出来。
　　摘起来麻烦？
　　这说的是人话吗？
　　童湛言道：“而且过几天我准备搬家了，有些东西得提前处理好。”
　　众人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搬家？”
　　“这大棚不是挺好的吗？”
　　“主播绝对是我见过换地方最勤的。”
　　……
　　“不是大棚，是个基地，大棚最大也就五六百平，种个几棵就没地方了。”童湛言简单说了下。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因为主播真的能种活吧。”
　　“我居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基地，可称得上基地的，最少都得一千平方米吧，主播下次这是准备种多少……”
　　“一千平方米，那就是两亩地……”
　　……
　　直播间里一群人都试图想象。
　　基地他们见过，搞种植直播间的也不乏能种活一部分所以越种越多用基地种的。
　　可是基地加大六学长……
　　“我怎么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要全种上小番茄，采摘的时候那怕不是得直接累死……”
　　“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彤彤的果实。”
　　“两亩地，这要种不出来得几百斤……”
　　“几百？怕不是得上千！”
　　“上千斤……一斤五百克，一千斤就是五十万克，情况不严重的话一个人每天也就需要吃二十克作物，那就是两万五千多个人的量……”
　　“这是真实的吗，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啊啊啊……”
　　……
　　童湛言转眼间就已经拔掉大半的番茄苗。
　　换位休息间，看见直播间那一片“两亩地”的畅想，他只浅浅一笑，没去纠正。
　　到时候他们自己就知道了。
　　两百棵不到的番茄，拔起来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拔完，童湛言开始往外面搬那些黄瓜。
　　搬完，稍作休息，童湛言把那些番茄苗拢到一起，拿出工业箱、菜刀、菜板就开始剁了起来。
　　这批小番茄苗他还是准备用来沤肥，虽然这种苗沤出来的肥肥效不高，但无奈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肥料。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都是咔咔咔的声音。
　　童湛言剁到一半时，终端响了起来，白老板总算过来。
　　童湛言起身出门。
　　这次白老板是和他店里两个人一起来的。
　　童湛言一开门，那两个店员就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还有这么多？”
　　“天啊……”
　　这样的惊叹童湛言已经在直播间看了太多，他只笑笑就看向车上那两个空箱子，“里面还有点黄瓜，你们先搬，我去装。”
　　听说还有，两个员工对视一眼，再看着童湛言的眼神都变得奇怪。
　　童湛言租大棚的事他们知道，他那大棚就两百平的事他们也知道，可就这产量，那是两百平能种出来的？
　　片刻后，童湛言端着黄瓜出来时，地上那些黄瓜还原封不动。
　　童湛言把手里的箱子放到车上，“怎么了？”
　　“这么多……咱们真的能卖得完吗？”其中一个店员道。
　　“卖得完？”童湛言微愣，旋即一下就明白过来白老板为什么从刚刚起就心不在焉。
　　蔬果都有保鲜期，放久了会坏。
　　感染狂暴的人很多，但也还不到人人都有的程度，再加上这玩意特别贵，很多人就算想买也买不起……
　　短时间里突然间多出三四十箱，确实会是问题。
　　童湛言笑着看向两人后方正无奈的白老板，“……要不你再努力下？例如扩展下客源再开家分店？”
　　白老板嘴角抽了下，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听见这样的建议。
　　“那要不我再去问问其它店？”童湛言也开始头痛。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能和白老板长期合作的，毕竟如果他还得守着卖这些东西，那他接下去最少半个月什么都不用干了。
　　可他接下去还得沤肥、整土、搬家，还想着在假期结束前收一批作物，根本没时间。
　　白老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扛下这甜蜜的烦恼，“不用，我……再努力下。”
　　大不了他就真的再去开一家分店？
　　童湛言松了口气，赶紧帮着把东西往车上搬。
　　末了，童湛言把早就放在一旁的鸡粪一起给了他们，店里他就不过去了，有了结果直接发给他就行。
　　送走白老板，童湛言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后这才回去大棚。
　　童湛言把所有番茄苗全部砍碎装进之前那些沤肥桶里，又加了些水后，顺手就把留种的番茄处理了。
　　“……用捏的？”
　　“深呼吸，主播在屏幕后面，打不到，忍住。”
　　“种子不会坏吗？”
　　“……为什么我觉得捏着还挺爽？”
　　……
　　童湛言前后倒了几次水进去揉捏，又把一些漂浮起来活性不够的种子扔掉后，把剩下的种子均匀地摊开晾晒。
　　这次他留的种多，最少都得一千多颗。
　　看着它们，童湛言心情却没多好。
　　最开始那五棵小番茄他买回来时感染率在四十五左右，这已经是第三批，就算这几次感染率控制得都还行，估计最多再种个三次，感染率就得超过五十了。
　　那时种子就废了。
　　好不容易养好，结果种几次就又得重来……
　　再看看，童湛言拎着盆子刀去了小白菜那边。
　　明天他得去基地整土。
　　提前准备好那些小鸡崽的吃食，童湛言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背包去了基地。
　　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后，一进基地那股荒芜的感觉就铺天盖地袭来，再加上过于空旷和安静，弄得童湛言都有点毛骨悚然。
　　他干脆把自己那只鸡召唤出来。
　　哪怕他们两位一体，多个会动的东西也总归舒服些。
　　那鸡还是第一次到基地，出现后四下看看，就昂首挺胸的巡视起来。
　　童湛言放下背包，拿了锄头就开干。
　　那片地他上次就已经整完了一半，剩下的地也就一亩，但那些土块太硬，他一口气折腾到中午也还差点才弄完。
　　等他全部整完已经是一点多。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基地旁边之前去过的便利店买了午饭、晚饭以及明天的早饭。
　　基地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吃个饭都得跑半小时。
　　回去的一路上童湛言都在琢磨要不要买些能长期储存的营养液放着，总这么跑也不是办法。
　　营养液倒也有能长期储存的，不过那玩意里面加的东西也多，就跟他原来世界的预制餐似的，很多人都很抗拒。
　　童湛言对这倒没太大感觉，毕竟保质期短的他喝着也跟毒药差不多。
　　区别可能在毒性强弱？
　　回到基地，童湛言一口闷掉午饭后睡了一觉。
　　整土是个体力活。
　　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童湛言没急着回去，开着小车带着鸡以小楼为中心绕起圈来。
　　清霁月之前带人来跟他交接时他们也在附近转过，不过那时候主要是看一些器械具体在什么位置。
　　这次童湛言却是想看看具体地势，也好提前做下规划。
　　有些东西一旦种下就不好改，例如那些橘子、橙子树。
　　基地一共两个大门，一前一后。
　　后门距离学校太远，童湛言至今没去过。
　　基地内一共五座山，小楼背后有三座，它们处于整个基地左前方靠近大门的位置。
　　山的后方和周围全都是空地。
　　另外两座山则靠近后门。
　　两片山区中间有一条人工河，河水从山上来，把整个基地一分为二。
　　他现在种子多偏春季，直接让整个基地一年四季的轮回不现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把极个别地方的温度、光照调高。
　　不过那样一来两个地方就得隔远一些。
　　地方倒是够，就是他得每天跑。
　　真正开车体感下来基地比童湛言预料的还要大些，四点多出门，他一直逛到夜色完全暗下来都没逛完。
　　夜里，童湛言喝完营养液准备逛购物软件买点基础家具时，才发现白老板给他发了不少信息。
　　粪便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感染率在45%到48%。
　　那些小鸡崽本身的感染率在40%，吃一般的合成饲料粪便感染率一般在50%左右。
　　检查结果看着还不错。
　　童湛言倒也没太高兴，毕竟能不能用还得试过才知道，而这就担有风险。
　　一批作物最快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成熟，粪便要有问题，让作物感染率大增就算了，搞不好还会污染土地。
　　不过鸡倒是可以养起来了。
　　此外养殖场那边也总算有了回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他们买蛋壳，几经考虑后对方给的价钱和粪便一样。
　　也有不少机构会去他们那边购买粪便用来研究该怎么种植，价钱并不低，算下来一斤五六百。
　　五六百块钱一斤买屎，童湛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不过五六百块一斤的蛋壳他倒还算能接受。
　　一是这东西确实少，二是他刚需，三则是蛋壳粉用量相对较少，一斤下来也够他用一片地了。
　　童湛言做了回复，蛋壳有多少他要多少，此外他准备再买一批小鸡崽。
　　白老板那边很快回复，这两天就有小鸡崽。
　　那养殖基地看着大但养的鸡其实不多，所以孵化的频率相当高，算下来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批。
　　童湛言直接把时间约在了明天早上。
　　不用上课就是方便。
　　002.
　　和白老板聊完，童湛言继续逛购物软件。
　　他接下去三年一半时间都得在这边度过，小楼里却连张床都没有，肯定不行。
　　床之外，桌椅沙发也肯定少不了。
　　此外这小楼之前一直作为公共区域在用，虽然已经打扫过，但一些盥洗设备他还是准备换了。
　　他手里现在还攥着一千多万，白老板那边又还有二十多箱作物，买起东西来一点不心疼。
　　有了那些作物做对比，童湛言也是真的打心底里觉得这些东西不贵。
　　忙完已经夜里十点多，童湛言又看了看群。
　　苏烟然已经到家，挺开心。
　　田新清一个人在宿舍，这才两天就开始叫无聊。
　　清霁月和宁琅东不在群里。
　　童湛言在小群里回了田新清两句，早早睡下。
　　翌日，白老板开车到基地门口接他，两人去了之前那养殖场。
　　他们先谈了蛋壳的事，简单签了份合同，又坐了会儿，这才去孵化室。
　　养殖场每次孵化的蛋不多，这次加起来也就三十只。
　　童湛言一次性买走了二十五只。
　　考虑到那基地的大小，他倒是想养它三五百只，可他没那么多作物去喂。
　　甚至就现在这些鸡，也只能可怜兮兮地先吃着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童湛言都有点怕把它们养死。
　　鸡买完，童湛言这次厚着脸皮要了免费纸箱。
　　这世界家畜情况也就比作物好点，五只鸡一个运输箱那就是五个，加起来也快两千块。
　　那让他有种冤大头的感觉。
　　免费纸箱老板也给了五个，严格按照五只一个箱子的规格来。
　　童湛言出门时那老板都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弄得他那把一堆少爷小姐拖到贫民窟过日子的感觉愈发强烈。
　　鸡崽童湛言还是先带回了大鹏那边，毕竟基地什么都没有。
　　到家，在泳池旁边蹲下，童湛言先放了两只鸡崽进去，确定之前的五只鸡崽没什么反应，这才把其它的都放了进去。
　　三十只鸡崽听着挺多，但它们大部分都还没拳头大，泳池直径又足有两米左右，倒也够用。
　　刚买回来的鸡崽都还毛茸茸颜色看着也新，之前那五只体型大不少都快进入换毛期相当潦草，两者区别挺大。
　　看了会儿，童湛言去大棚剁了些小白菜。
　　这次喂食倒没什么问题。
　　有了之前那五只小鸡带头，其它鸡崽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啄食。
　　吃上几口，知道那东西能吃，它们也就完全放开争先恐后地开始抢食。
　　粪便童湛言照例准备等个几天再收集，先清清肠胃。
　　下午童湛言去了一趟店里。
　　茄子、黄瓜体积大数量少相对容易算账，白老板那边已经算完一样。
　　此外，童湛言也想托白老板再帮忙问问橘子橙子，种子他也打算再看看。
　　橘子橙子他不抱希望，但育种得赶紧抓起来。
　　这一批的种子他基本都有了，但上一批的他就只有玉米和红薯。
　　橘子橙子白老板直接就让童湛言别抱希望，“小番茄除了矮生的倒也还有普通的，不过一般人有了一种就不会再种另外一种，你要的话我倒是现在就可以给你。”
　　“此外其它种子就只能去金老他们那边问问了。”
　　白老板顿了顿，还是提醒道：“而且你得想清楚了，种不种得活不说，就算能买到种子，感染率也不会低，你最多再种过一次两次感染率可能就超过50%了，那样一来价钱是要大打折扣的。”
　　“部分种子甚至直接就没有50%以内的。”
　　童湛言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你帮我问问吧，只要有我就要。”
　　这些他早就已经想过，之前那红薯就没种活，那让他直接损失了十七万。
　　但现在不买再过两年只会更难买到，甚至有钱都买不到。
　　买到了先育种起来，万一以后有办法解决感染率了，也能直接用。
　　“你想清楚了就好。”白老板道：“那我晚点帮你问问。”
　　“作物卖得怎么样？”童湛言问。
　　上一刻还在笑着的白老板下一刻笑容就无奈。
　　童湛言哑然失笑。
　　目的达成，童湛言没再去招惹，要回了自己那些箱子又多要了十个备着后就告辞离开。
　　看着童湛言走远，白老板这才收回视线。
　　他看看会客室还在忙着的一群人，头痛地继续联系认识的人。
　　有客人进门。
　　白老板看去。
　　对方顶着颗光头，一副想进来却又不好意思进来的模样，那让他看着凶神恶煞。
　　白老板愣了下，“你是……”
　　“大六学长种的小番茄，是你们这边在卖吗？”王延洲问。
　　“大六学长？”白老板莫名其妙，“小番茄我们这里倒是有很多，不过我不知道你说的大六学长。”
　　王延洲已经发现会客室里忙碌的一群人，那也让他看见那些茄子和黄瓜。
　　童湛言种出来的作物很好分辨，因为那成色除了他根本没人能种出来。
　　“我看看小番茄。”王延洲道。
　　白老板连忙把人带去保鲜柜那边。
　　他已经尽量托认识的人帮忙卖，不过店里还是剩了五六箱。
　　“我买些……”王延洲道。
　　白老板赶紧去拿袋子。
　　几分钟后，白老板把人送出门。
　　重新回到收银台，白老板正准备坐下，门口就再传来动静。
　　这次进来地看着像是个学生。
　　“大六学长的作物是在这边卖的吗？”戴书达问。
　　白老板愈发疑惑，不过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小番茄我们这里有，不过你说的大六学长我不知道。”
　　戴书达犹豫片刻，换了个名字，“童湛言。”
　　白老板讶然，旋即赶紧道：“童湛言的作物确实是我们店里在卖。”
　　“真的？”戴书达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嗯。”白老板带头走向保鲜柜。
　　靠近，白老板还没来得及把柜门打开，戴书达就跑了出去，“你等等……”
　　出门，戴书达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快速打开终端找到受害者联盟。
　　群里正热闹。
　　“可恶，能找到的人我都问遍了，要么已经卖完了要么不愿意卖。”
　　“你也去问了？我前两天就已经去问过了。”
　　“我之前倒是问到了一个，可价钱开得好高，我有点犹豫，结果等我犹豫完他都卖完了。”
　　“啊啊啊，真的好想尝尝看……”
　　……
　　这样的情况自从抽奖结束就一直持续，到现在都大半个月了。
　　也正是因为这，戴舒达才想着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街上就两家店，他一试居然就给他试到。
　　那让他兴奋得手都有些抖。
　　受害者联盟现在都已经发展到十一群，且每个群都是两千人的大群。
　　他虽然一群的时候就在，也算半个老人了，可因为他白天要上课还经常要实战训练根本没时间一直盯着终端，当初选管理的时候就没选上。
　　宣传群的时候他倒是帮了些忙，可帮忙的人太多，那让他一直就是个小透明。
　　可接下去……
　　戴书达深吸了一口气后，编辑信息发送，“我能买到大六学长的作物。”
　　“什么？”
　　“真的假的？”
　　“不是说愿意卖的都卖完了？”
　　群里瞬间十多条信息。
　　戴书达回去店里，隔着保鲜柜拍了两张那些小番茄的照片，发送到群里。
　　大六学长那批番茄明显要比别人的大很多，而且个个都很均匀，那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照片一出，群里瞬间炸了锅。
　　戴舒达没急着回复，而是又等了会等众人稍稍冷静些后这才开口，“我找到了学长合作卖作物的店，我可以帮你们在店里下单，但先说好，我只是帮忙不收费，所以如果运输途中……”
　　白老板又已经回到收银台前，但却没能静下心来联系人，因为门口那学生已经进进出出跑了好几趟，且一次比一次兴奋。
　　大六学长？
　　斯荻军事学院有六年级？
　　白老板正茫然，门口那学生就再进门来，不过这次他并不是向着保鲜柜而去，而是向着他而来。
　　“你们这边作物能发快递吗？”戴书达问。
　　“快递？”白老板犹豫。
　　作物极易受损，运输时间又长，再加上价格昂贵稍买得多点就是大几万的价值，一般不走网购快递这条路。
　　“我有很多单子。”戴书达道。
　　“很多是多少？”
　　“最少都得一两百单。”
　　白老板很是心动，却还是有些犹豫。
　　万一在途中出事，一单就是几万的损失，就算不出事每一单的保价也不低。
　　“三百单。”戴书达咬牙。
　　十一个群，应该能凑齐。
　　白老板回头看看还在算着的会客室，咬牙，“行。”
　　童湛言才进门就听见一片叽叽喳喳。
　　他过去泳池看了看，早上放的小白菜已经被吃得一点都不剩。
　　童湛言有点惊讶，他完全按照之前那五只小鸡的量翻五倍给的，应该够了才对。
　　随着他的靠近，所有小鸡都向着他这边靠近，然后越发起劲地叫着。
　　它们饿了。
　　童湛言只能挽起袖子进大棚。
　　十几分钟后，童湛言端着一盆小白菜碎末出来。
　　在泳池前蹲下，他一把一把往食盆里装，要看看它们到底能吃多少。
　　直到添到第五把，那些小鸡崽才不再抢食。
　　童湛言没忍住抓起一只正整理小翅膀地看了看，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数量增加了食量也会跟着增加？
　　难道鸡多吃着香消化也快？
　　小家伙不喜欢被人拎着，拼命蹬腿扑扇翅膀。
　　童湛言只得把它放回去。
　　不过这样一来，那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能用来沤肥的部分就又少了。
　　琢磨着，童湛言主动联系了清霁月。
　　橘子橙子还是得看清霁月。
　　清霁月很快回复，“我放假前就已经帮你再问过了，短期没有。那东西生长周期太长，而且基本一年就结一次果，想再买就得等明年。”
　　“我也已经托种植联盟的人帮忙去问了，要看看一些私人研究机构有没有，不过你别抱什么希望。”
　　清霁月就已经提前帮他问过了？
　　童湛言心中是一阵异样的情绪，想想，跳过这个问题，说了声谢谢就结束通话。
　　003.
　　夜里，童湛言发了采摘公告。
　　翌日一大早童湛言就被吵醒，他之前买的家具到了。
　　童湛言赶紧过去。
　　负责运送和安装的人还是第一次进那基地，满眼好奇。
　　东西多，安装完已经是夜里六点多。
　　童湛言赶紧又往大棚跑。
　　采摘时间他定的是七点整，他到大棚时已经只剩几分钟。
　　缓了口气，童湛言做起准备。
　　这一批的茄子黄瓜只相当于他在训练室那批小番茄，第一批里还勉强有几个能看，第二批基本就那样了。
　　“明明就算这样也比我以前见过的茄子大个，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楼上你这是胃口被养刁了，虽然我也是哈哈哈……”
　　“别说了，自从进了这直播间，别的直播间我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了，特别是看见那些主播因为几颗可怜兮兮的果子感动得不行时……”
　　“也别这么说，其实能种活就已经很了不起，有问题的明显是主播。”
　　“我就想知道主播什么时候搬家？好想看新的播种。”
　　“说起来，我前几天都看见有人开始模仿主播种植了。”
　　“真的假的？”
　　“叫什么，我去看看……”
　　……
　　第二批茄子和黄瓜不多，全加起来也才十五箱左右。
　　童湛言摘完它们，没急着通知白老板，而是检查起那些草莓。
　　很多草莓都已经开始转红。
　　草莓除非特定的比较硬的品种，一旦过熟就会变得特别软，轻轻一碰就会坏掉。
　　那让它们没办法像小番茄那样赶趟，只能一熟就摘。
　　一圈转下来，童湛言只摘了二十个左右。
　　这还是草莓第一次采摘，摘完，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童湛言实在没忍住尝了一个。
　　又苦又涩。
　　“主播那什么表情……”
　　“那个最大最红，你还嫌弃上了？”
　　“就算有点苦也不是那么难吃吧？主播是不是味觉有问题？上一次吃小白菜好像也是这样。”
　　“我甚至怀疑上次的小白菜被他偷偷倒掉了……”
　　“？？？”
　　……
　　再次尝试再次失望，童湛言面无表情地就把剩下的番茄扔另外的小盆里，然后联系了白老板。
　　把东西送走，童湛言回去大棚就开始拔苗。
　　茄子和黄瓜童湛言控花控果控的比较狠，摘完果子连朵多余的花都没有，留着也没用。
　　“接下来是心跳环节。”
　　“啊啊啊，真的要就这样拔掉吗？我感觉它们也还可以再开花结果啊。”
　　“一切都是为了搬家，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要不咱们晚点搬？”
　　“心疼。”
　　……
　　两个小时后，除了留种的几棵茄子黄瓜，整个大棚一半的地方都被清空，甚至黄瓜架子都被拆下。
　　那让整个大棚不再生机勃勃，一片凌乱。
　　“感觉就像做了一场美梦，然后现在梦突然就醒了。”
　　“你们别说，我现在真有点怀疑我之前是不是在做梦。”
　　“没关系，等搬了家就好了，而且这一次搬的地方更大，能种更多东西。”
　　“主播到底什么时候搬？”
　　……
　　苗拔完，童湛言直接就把它们全剁了，然后装进了沤肥桶里。
　　架子童湛言按照长短分开捆好，拿去工具间附近放着，方便后面带走。
　　忙完，童湛言休息。
　　第二天童湛言又跑了一趟基地，剩下的家具也都送来。
　　看着它们被安装好后，童湛言又搞了次卫生。
　　临走时，童湛言又给那些土包浇了次水，树叶还没完全腐化完。
　　第三天，宁琅东回来。
　　童湛言回了趟学校，详细地跟他说了说树叶和蛋壳的事。
　　树叶是肯定要的，蛋壳有当然最好，毕竟他都花钱去买了。
　　交代完，童湛言又带他去大棚那边看了看。
　　田新清也跟了去，独自一个人住在宿舍的他都已经快被逼疯。
　　大棚里面童湛言关了摄像头才让两人进去的。
　　他现在这情况，清霁月就算了，其他人暂时还是不要牵扯得太深比较好。
　　了解完宁琅东就回了学校，田新清则在大棚那边待到夜里才走。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小鸡崽，颇为兴奋，光是对着它们就叽叽喳喳了几个小时。
　　宁琅东回来的第二天，白老板那边就把账算好。
　　童湛言过去结的。
　　一进门，他就看见白老板一群人正把他那些小番茄、茄子、黄瓜打包，旁边的地上已经一堆打包好的。
　　这是发展成网购了？
　　童湛言再看向白老板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笑意，果然人逼一逼就会成长。
　　“卖得怎么样？”童湛言问。
　　“……应该能卖完。”白老板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童湛言这问题。
　　他已经从戴书达那里听说了童湛言做直播的事，更是知道这些快递是怎么回事，那让他都愕然。
　　他知道童湛言这一批作物收成好得有点梦幻，但百万粉丝？几十万同时在线人数？十多个两千人大群？
　　如果不是他手里正卖着童湛言那些作物，如果不是他已经发了四百多单出去，手里还有两百个单子，戴书达那边还在继续报单，他都要怀疑他在做梦。
　　“那就好。”童湛言松了口气。
　　这一批就先这样了，下一批量很多，那才是问题。
　　白老板把账单递给童湛言，“钱我没凑够，能先转一半给你吗？剩下的我月底就转。”
　　“可以。”童湛言爽快同意，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白老板转账。
　　收完账，童湛言又看了看农具，再买了点需要的，就准备离开。
　　“那些快递都是你直播间的观众的单。”白老板提了一句。
　　戴书达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要在童湛言面前提起他，但他觉得有些事童湛言还是知道下比较好。
　　童湛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白老板的意思，他又看了一眼那些快递，“挺好。”
　　想知道他信息的人估计早就查到了，而且那些作物种出来本来就是拿来卖的。
　　见童湛言并不在意，白老板也就没再说什么。
　　童湛言拿着自己买的东西离开。
　　夜里，童湛言采摘了草莓。
　　他这一批草莓种得不多，再加上每个就留了五六个果子，采摘下来也就之前那箱子小半箱。
　　之后倒是能再采摘两次，不过每次的量都不会多。
　　草莓童湛言也留了种。
　　两天后，童湛言第三次采摘草莓。
　　这一次摘下来，有些草莓已经一颗果子都没有。
　　童湛言直接就把苗拔了。
　　草莓是可以利用走茎繁殖的，也就是不需要种子自己就能靠茎条繁衍出新的植株，不过这次童湛言并不准备用这种方式繁殖。
　　这一批的种子实在太差。
　　这样繁殖出来的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摘完草莓，除了留种的，童湛言算着那些小鸡崽的食量，把已经完全熟透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各拔了三分之一出来，做成了肥。
　　大棚本就空，一部分草莓和樱桃萝卜、小白菜也被拔掉后，看着就真的不剩什么东西。
　　直播间一群人颇为唏嘘。
　　童湛言却是松了口气，因为这下是真的可以搬家了。
　　童湛言直接就发了公告。
　　直播间众人早就已经在等待，看见那公告，已经许久没怎么热闹的直播间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夜里，童湛言正式和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说了搬家的事。
　　苏烟然前两天就回来。
　　三人爽快答应。
　　三人这边联络完，童湛言又联络了白老板，找他借了车和司机。
　　童湛言倒是有想过自己买辆车，他现在不缺钱而且以后用车的地方不少，不过他目前没时间去考驾照。
　　翌日，大清早小楼就热闹起来。
　　童湛言简单说了下什么东西要先搬后，他自己，田新清三人，白老板以及他主动带来帮忙的两个人，一行七人就忙碌起来。
　　首先要搬的，是那些早就已经腐化着的土。
　　它们每一桶都到成人胸口，没有清霁月的情况下最少都得两个人才搬得起来。
　　土足有十多桶，光是它们就足够走一趟。
　　童湛言又让在上面放了些轻便的杂物。
　　这一趟童湛言把摄像头也带了过去。
　　它总在旁边飘着也不是办法。
　　到了地方后，童湛言第一个就把它放了出来。
　　直播继续，摄像头开了防拍脸模式。
　　早就已经等在屏幕前的直播间众人对这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搬家也不是童湛言一个人就能做完的事。
　　相比起这，他们对童湛言这基地倒是更感兴趣，因为这地方比他们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大。
　　“后面那是山吗？”
　　“基地里面为什么会有山？”
　　“这真的是基地吗？我怎么都没看见隔离玻璃墙？”
　　“那前面的是树林吗？”
　　“厉害了，这怕不是得有五六百亩……”
　　“五六百？这绝对上千亩了。”
　　“基地里有山，还不止一座……这真的是基地吗？”
　　“这要种满，主播你这是不准备给其他人活路啊……”
　　……
　　让摄像头自己巡航后，童湛言就张罗着继续。
　　桶里的土都快两个月了，早就已经腐化完成，童湛言让一群人帮着直接倒进他之前整好的那片地。
　　其它杂物则先放进小楼旁边的仓库。
　　空桶童湛言准备带回去，因为他准备把大棚里之前腐化过又掺了草木灰和蛋壳粉的那些土也挖走。
　　要换以前世界，谁要是跟他说有人种完地连一点土都要挖出来带走，他绝对笑掉大牙。
　　换成这里，童湛言理直气壮。
　　那些土可是他花了好几个月才养出来的，虽然现在它们距离他心里该有模样也还差着一大截，但有总比没有好。


第45章 
　　001.
　　他们回去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进门，一群人直接挖起土。
　　大棚里也还养着些东西，玉米、樱桃萝卜这些比较集中还好，等待收种的茄子和黄瓜却是东一颗西一颗，那增加了不少难度。
　　好在人多，两人一桶，倒也快。
　　童湛言要带走的土只有上半部分腐化过的，挖起来倒也容易。
　　一个小时不到，车子又装满。
　　这次童湛言顺便把架子、花盆之类带了过去。
　　他们到时摄像头并不在小楼附近，也不知道是巡航到哪里去了。
　　童湛言并没急着去找，反正有定位。
　　再次回去时，一群人已经从最初的兴奋中脱离，转而变得沉默。
　　种地一直是个体力活，那是一种和训练不一样的累。
　　那也让童湛言开始想念清霁月，虽然无法做得太细致，但清霁月的能力是真的好用。
　　他在的话，这些可能也就是一趟的事。
　　土一共走了四趟，第四趟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童湛言买了营养液又让众人在小楼休息了一个小时后，这才张罗继续。
　　童湛言去白老板店里买了四十多桶土，把带走的土补上。
　　那又是一番折腾。
　　土运完，接下去倒是一下就简单了。
　　童湛言满屋子搜寻，再加上那些小鸡崽，也就是一趟的事。
　　小鸡崽童湛言几经考虑还是一起带去了基地，至于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准备让宁琅东之后每两天定时送一批去基地。
　　反正接下去是假期，宁琅东也有空。
　　彻底忙完时，一群人都已经灰头土脸。
　　童湛言没跟着他们回去。
　　道完谢，目送一群人离开后，他头痛地看向面前的那一片狼藉。
　　堆成无数小山丘的土、凌乱的工具、又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小鸡崽，接下去有得忙。
　　稍作休息，童湛言洗了个澡，然后喂了那些小鸡崽。
　　那些小鸡崽是直接放在泳池里一起搬过来的，但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吃饱喝足之后没安静，反而叫得越发来劲。
　　吵得童湛言脑袋疼。
　　童湛言去仓库找了些纸箱拆开，把泳池盖得只剩一条缝，试图掩耳盗铃。
　　效果还不错。
　　折腾完它们，童湛言打开终端，寻找起离家出走的摄像头。
　　它走得确实挺远，都已经绕到小屋后面的山后。
　　那让直播间一群人相当亢奋，因为他们发现这基地真的大得离谱。
　　他们甚至都已经替他规划起该怎么种了，这五亩地种番茄，那五亩地种茄子……
　　其中也有不少好奇他为什么能租得起这么大基地的。
　　童湛言把摄像头召回，然后进行起设置。
　　他把巡航范围暂且定在了小楼附近一片。
　　小楼一楼它可以进，但二楼以上是禁区。
　　种植就算了，生活方面他还是想有点隐私。
　　摄像头回来得倒是很快，它回来时，童湛言正蹲在泳池边看那些小鸡崽。
　　大概是光线变暗有了安全感，它们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正挤在一起打瞌睡。
　　一群小小只的毛团子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画面，颇为治愈。
　　直播间众人早就知道童湛言在养鸡，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看见那些小鸡崽。
　　“真可爱……”
　　“毛茸茸的……”
　　“好想摸一摸。”
　　“不是，鸡是这么养的吗？”
　　“主播你要不还是种你的地吧，别霍霍这些鸡了……泳池就算了，泡沫膜做窝也算了，这么点大的地方养这么多？”
　　“什么什么？”
　　“……给不懂的人做下科普吧，大部分家畜都是需要一定的空间的，放在一起养它们会疯狂打架导致大量死亡，而且也会让感染率急剧增加。”
　　“好像是这样，我之前看过相关直播。”
　　“就算不考虑感染率和打架问题，这么多混在一起养本身也是一种虐待吧？”
　　“主播之前好像也说是试验？他是不是也不太懂……”
　　“家畜和作物不同，已经有一套很完善的管理养殖方案，不懂完全可以查资料……”
　　……
　　“疯狂打架？”童湛言倒是大概了解过这世界家畜感染率的问题，但还真没看见这说法，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理解了那养殖场为什么要那样养。
　　但是……
　　童湛言看看那些小鸡崽，它们挤在一起睡得正香，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会打架，而且还是往死里打。
　　迟疑片刻，童湛言还是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有作物在前，他对这世界充满不信任。
　　而且接下去几个月他都不用上课，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真有点什么再分开也来得及。
　　童湛言并没在泳池旁边待太久，粗略看看后就进了仓库，要先把工具整理出来。
　　种子泡发到移栽最少都得大半个月，土包里的树叶又还没腐化完，整土这事倒是不急。
　　仓库足有百多平，很大。
　　他那些东西在这偌大的仓库对比下显得相当渺小。
　　工具按大小分开，花盆单独捡到一边，之前用来晾水的盆也可以先放着。
　　他准备之后直接从河里抽水用。
　　那河都已经晾了几年。
　　忙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童湛言找出打孔器和之前剩下的那五六包一次性杯子，打起孔。
　　接下去种得多，打孔的一次性塑料杯几次累积下来也才五六百个，完全不够。
　　仓库内很快一片塑料烧焦的味道。
　　杯子薄，可以两三个叠在一起打，倒也快，二十分钟他就把剩下的几包全部打完。
　　收好打孔器，他找了个盆，把所有打过孔的一次性纸杯端了出去。
　　从大棚运过来的土童湛言都让倒在了整片地最右边那一片，堆成一座座小山。
　　把杯子在它们旁边放下，童湛言开了小楼的灯，又找出之前特意买的小凳子，往那片小山前一坐就开始装土。
　　每杯八分满。
　　装好的杯子排成方阵，方便后期放种子。
　　方阵不能太宽，不然中间的不方便操作。
　　随着入夜，随着大量工作的人下班，直播间开始热闹。
　　“这就是新的基地吗？感觉好大。”
　　“恭喜主播。”
　　“这是又已经开始播种了吗？”
　　“主播好勤快呀……不过天都已经这么黑了，这样会不会对眼睛不好？”
　　“主播要不还是明天再继续吧。”
　　“别太累。”
　　“心疼。”
　　“主播真的是我见过最勤快的主播了，支持你，加油。”
　　……
　　童湛言没让他们心疼太久，装了百来杯发现小楼的灯太暗根本看不清后，很果断地就选择了放弃。
　　那让直播间正嚷嚷着心疼的一群人都噎住。
　　“……主播你要不还是再努力一下吧？”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不愧是你。”
　　“突然就觉得我之前的关心有点多余。”
　　“感动早了，哈哈哈……”
　　……
　　白天折腾一天，夜里童湛言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早上，他一到上课时间就自然清醒。
　　接下去是假期，他并没急着起床而是闭上眼继续睡，可越睡越清醒。
　　无奈之下，他只能起床。
　　洗漱完，他把之前搬家时带过来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剁了放进食盆，就翻出之前那批小番茄的种子，准备泡上。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还有些种子，也泡上。
　　这两样的种子不多，是他留下预防万一的，但大棚里那些小白菜、樱桃萝卜距离收种还有段时间，如果现在不种，再过不久那些小鸡崽就得断粮。
　　“早上好。”
　　“种子好多啊……”
　　“早。”
　　早上的直播间没什么人，弹幕也三三两两。
　　种子泡好，童湛言把杯子在客厅的桌上放好后，就开着车向着基地大门而去。
　　半小时后，他带回来接下去两天的营养液。
　　解决掉早饭，他蹲在泳池旁看了会儿那些鹅黄色的小毛团，舒缓了下被营养液冲击的心灵，就继续给那些杯子装起土。
　　四十多分钟后，所有杯子都用完时，他背后已经是塑料杯排成的长龙。
　　与此同时，大部分人睡醒，直播间逐渐热闹。
　　“那是小番茄吗？”
　　“泡了三个杯子？主播这次是准备种多少？”
　　“看着至少都得六七百颗，搞不好能上千。”
　　“上千棵……啊啊啊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开花结果？我好想看见那画面。”
　　“这么多种子，主播之前整得这点地够用吗？”
　　“不够可以再挖呀，反正现在地方这么宽……”
　　……
　　忙完，童湛言拿出终端联系起白老板，要再问问种子的事。
　　白老板那边不知道是在忙还是还没起来，并没回复。
　　童湛言等了会儿依旧没等到后，正准备先忙其它，清霁月就给他发了信息。
　　清霁月问他要不要买种子。
　　不是外面那种感染率20%以下的，而是只有联盟内部才有的20%以内的种子。
　　童湛言心下立刻了然。
　　这是想让他种些低感染率的作物？
　　童湛言很是心动，因为据说低感染率的作物是不苦的，而他已经大半年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
　　但低感染率的种子是那么好买的吗？
　　“怎么卖？”童湛言还是决定先问问。
　　清霁月很快发来一张图片。
　　种子全是这一批的，一共十样，感染率都在10%左右，价钱则最低的都十万一颗。
　　外面的种子一颗也才五六千，这些种子却是十万一颗，简直贵到离谱。
　　童湛言却松了口气。
　　因为这明显是买断价。
　　而买断就代表他要怎么种都由他说了算，没人能插手。
　　他这直播间也开了大半年了，可到现在为止依旧时不时就有人心疼他不够细致，这要再来几个直接指导的……
　　果不其然，清霁月那边很快补充道：“买断。”
　　童湛言嘴角勾了下，清霁月这人靠谱得有点过分，“我全要，每样五颗。”
　　002.
　　清霁月没马上回复，应该是去联系种植联盟的人了。
　　几分钟后，清霁月回来，“有些没那么多。”
　　童湛言愣了下，五颗都没有？
　　想想他又释然，这一批种子已经到后面，10%感染率应该确实已经不多。
　　“那有多少？”童湛言问。
　　清霁月这次直接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
　　种子大部分都只有三颗，唯一多点的就是西瓜。
　　西瓜打一开始就没几个人种活，所以种得也就更加谨慎，种子剩的也就更多。
　　童湛言全部要了。
　　“钱我转你？”童湛言问。
　　“送种子的人现在出发，大概傍晚就能到，你到时候直接给他就好。”清霁月道。
　　“行。”
　　交流完，信息框一时间安静。
　　童湛言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他这段时间倒没在网上听说清家那边有失守的情况，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战斗。
　　以清霁月的性格，既然已经回去，就不可能冷眼旁观。
　　清霁月并没马上回复。
　　好一会儿后，童湛言都以为他去忙其他了时，信息框里出现一张图片。
　　清霁月坐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建筑残骸边缘，左手上是一片染血的纱布。
　　童湛言蹙眉，“伤得很重吗？”
　　能让清霁月伤到，那战斗得多激烈多危险？
　　清霁月道：“轻伤。”
　　顿了顿，他又补充，“就是有点痛。”
　　清家。
　　古吟风和身边的人交流完一回头，就看见清霁月正一脸高兴地对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各种换着角度狂拍。
　　古吟风脸上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刚刚的袭击，清霁月……伤到脑子了？
　　他上前。
　　还没靠近，他就看见清霁月挑到一张特别满意的图片后发了出去，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屏幕。
　　古吟风脚步再是一顿。
　　他蓦地想到童湛言。
　　他和清霁月几乎打有记忆就认识，那让他很清楚自己这好友的性格。
　　他说不上狂妄自负，但也绝对是个专注自己的人，他决心接手清家担起责任，就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懈怠，更不会允许自己把精力分到别的东西上。
　　那也是之前他觉得清霁月肯定会住单人宿舍的原因，他其实并不好相处。
　　前段时间，清霁月突然就跑回清家，然后以清家未来家主的身份正式拜访了古家家主也就是他母亲。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童湛言那直播间，知道清霁月之所以没换宿舍的原因。
　　那让他一下就想到那句“小清清”。
　　清霁月和童湛言关系好像挺好。
　　聊天明显已经结束，清霁月却还在盯着终端看。
　　好得有点过头。
　　古吟风上前，“谁？”
　　“种植联盟的人。”清霁月收起终端，脸上笑容也随之收敛。
　　古吟风挑了挑眉。
　　想想，他到底没点破，不过对那个童湛言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基地。
　　童湛言又盯着终端看了会儿，这才起身。
　　白老板依旧没回复，种子却已经泡发得差不多。
　　童湛言先处理的是那些小番茄的种子。
　　杯子和土已经准备好，他倒掉杯子里的水，拿了镊子开始一颗一杯的分。
　　这一次的种子将近千颗，分起来更要命，童湛言不得不分两次进行。
　　中间休息的时间，他推平了一部分从大棚带过来的土，准备用来种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那些土里除了草木灰、蛋壳粉，也还残留了一些之前肥料的肥效，相比起其它土要肥沃很多。
　　腐化过再加上掺了草木灰的土更接近于深棕色，完全区别于基地那黄土，推平后就像给基地的土上盖了一床被子。
　　推完土，童湛言把剩下的小番茄全部播种，然后拿了小铲子，给它们全部盖了层土。
　　水童湛言是去河边打的。
　　他开着车，带了好几个盆桶，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
　　给所有盆子工业箱都装上水，又装满番茄后，等待期间他又跑了两趟，把樱桃萝卜小白菜那片地也浇透。
　　末了，他拿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撒起种。
　　泡了水的种子依旧难撒。
　　撒完也盖上一层薄土，童湛言回头把那些番茄苗换了一批继续泡后，找出塑料膜，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盖上。
　　这边忙完，番茄那边也正好可以换了。
　　又换了两次，把所有苗都泡透后，他拿出塑料膜，分三堆把它们覆盖了起来。
　　这样一来，这三样的播种就算完成。
　　洗了下手，童湛言坐回屋檐下，休息的同时再次打开购物软件。
　　一次性杯子已经用完，之后却还有其它种子要育苗，塑料膜也已经所剩无几，此外他还准备买个抽水机。
　　小楼距离河倒是不远，问题是这么一次次跑也不是办法。
　　抽水机本身倒好买，但配套的水管、电线却需要测量，童湛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忙完已经是傍晚。
　　五点半时，清霁月联系了他，送种子的人已经到门口。
　　童湛言赶紧收拾了下，然后去了门口。
　　夕阳倾斜着挂在天边，街道上一片金红。
　　古云扬不知道第几次深呼吸，嘴上更是念念有词，“你好，我叫古云扬，是种植联盟……不对，你好，我叫古云扬，我有关注你的直播间……”
　　这附近没什么人，童湛言才到桥上，就看见玻璃门外那个背着背包带着金边眼镜的人。
　　对方等了已经有一会儿。
　　童湛言连忙下车开门。
　　听见动静，古云扬回头。
　　看清童湛言那瞬间，古云扬本就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童湛言五官轮廓和摄像头下倒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人明显要更高些，身上那份温和沉淀的气质也更明显。
　　“你是来送种子的？”童湛言有点不确定，因为对方自见面就一个劲望着他发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对……”古云扬回过神，赶紧开背包掏出一个木制锦盒，“都在里面了。”
　　童湛言接过，打开看了看。
　　种子包得很严实，锦盒里还有一套小盒子，盒子里才是一颗一个的塑料小袋子。
　　确认无误，童湛言打开终端，“钱我直接转你？”
　　“好。”古云扬赶紧打开终端。
　　具体价钱他们早就已经说好，童湛言直接付款。
　　“谢谢。”付完钱，童湛言离开。
　　古云扬愣愣地盯着童湛言离开的背影，直到童湛言都把门关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居然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和童湛言说。
　　他本来还准备告诉童湛言，他从他最开始那五颗小番茄就在关注他了。
　　他本来还想道谢，他第二批小番茄也落花时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试图在直播间引起童湛言的注意求助时，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童湛言却替他做了详细的解答。
　　他本来还想和童湛言道歉的，他之前还骂过他……
　　结果他却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告诉童湛言。
　　他这送种子的名额，可是从一大堆请缨的人里费了好大劲争取来的。
　　要不是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飞行，甚至徐老都想来的。
　　古云扬懊恼地蹲了下去，两只手抓着头发就是一阵揉。
　　桥上，童湛言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那让他都有点悚然。
　　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童湛言都有想回去确认一下大门关好没有的冲动。
　　回去小楼，童湛言也确实从终端上确认了下。
　　确定门关好，又从监控中看着那人又是挠头又是打自己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后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童湛言研究了下那几颗种子。
　　感染率高低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活性也是如此。
　　童湛言很快就研究起那锦盒。
　　原木打底，金边镶嵌，内里的绒布也相当高级，那盒子一看就值钱。
　　童湛言把它小心地收了起来，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他之前还嘲笑金老小气，卖东西还要把盒子收回去，现在却是有点感同身受。
　　反正他是不可能特意花钱去买这玩意的。
　　至于种子，他直接扔在了桌上，准备明天早上就泡上。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把种子泡上，然后回了一趟大棚。
　　那些草莓应该可以摘了，玉米这些他也得看看。
　　草莓确实已经可以摘了，茄子和黄瓜则开始转向熟透。
　　童湛言捏了捏，距离收种还有段时间，不过也快了。
　　玉米颖果已经长出来，虽然还短，但也已经快两指宽。
　　豇豆和辣椒都已经开花，童湛言顺手就打了叶掐了下花。
　　因为它们纯粹就是用来育种的，营养得往种子上引，童湛言掐得相当狠。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也已经开始冒花苔，但那没让童湛言开心，反而有点头痛。
　　开花的同时它们也会迅速老化，那些小鸡崽还得靠它们。
　　童湛言拔了接下去两天的量，准备等下带回基地。
　　临走前，他把摘下来的草莓送去了白老板店里，顺便回了一趟学校。
　　假期的学校人不多，颇为冷清。
　　田新清和苏烟然都在宿舍。
　　苏烟然想找工作，童湛言也是为这回来的。
　　他想把整个基地的土都腐化一遍，那是一件相当浩大的工程，后期他或许可以利用作物进行，但前期还是得靠外力。
　　苏烟然想找工作，而他缺人手。
　　童湛言之前就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苏烟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两边很快达成共识。
　　唯一的意外是田新清也要去。
　　他不缺钱，纯粹就是闲的。
　　003.
　　童湛言对这并无意见。
　　商量完，童湛言联系了下不知道在哪里忙的宁琅东，就带苏烟然和田新清去训练室看了看。
　　进门，看见那已经快堆满半个训练室的树叶，童湛言脸上肌肉没忍住抽了下。
　　开了工资他就算老板，过劳死得赔。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明显变了脸，压力颇大。
　　宁琅东很快回来。
　　童湛言委婉地和他表示了下不用这么拼命的意思。
　　宁琅东笑笑，表示适应良好。
　　平均工资也就三五千，他之前打零工一个月下来更是就一千多，童湛言却给的五千，而且还就是捡捡树叶这种活。
　　他得让童湛言这钱花得值得。
　　田新清和苏烟然都快哭出来。
　　童湛言只得说得再明显些。
　　他走时，宁琅东都还有些懵。
　　童湛言只能寄希望于田新清和苏烟然。
　　到基地附近时，他顺便买了包一次性纸杯，网购的还得几天才能到，但那些低感染率的种子等下就得用。
　　他回去时，那些小鸡崽已经饿得直扑腾，他赶紧剁了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倒了进去。
　　“……用作物喂鸡，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得浑身难受。”
　　“鸡吃得比我还好。”
　　“这最少也得十棵了吧？一顿十棵，一天就算两顿，一个月怎么也得……”
　　“楼上别算，你一算我就心疼肝疼全身疼。”
　　“活得还不如只鸡。”
　　……
　　喂完，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离开，拆换起底下的塑料膜。
　　粪便已经能收集，塑料膜拆出来后，童湛言找了个之前用来腐化树叶的桶就准备收集。
　　事情并不像预料的那般顺利。
　　因为食物只有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粪便相当稀，童湛言折腾半天也没弄下来多少，反倒是把它们在塑料膜上抹得更均匀。
　　“这是一条有味道的视频……”
　　“快吐了。”
　　“一定要这样吗？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去买吧。”
　　“感觉已经闻见味了。”
　　……
　　又折腾了会儿依然没弄下来什么东西后，童湛言不得不放弃。
　　他看看那些小鸡崽，又看看地面。
　　当初他之所以买泳池，是因为大棚里面没办法养，粪便又不能接触感染率高的地面，但这里并没有那种烦恼。
　　掏出终端，童湛言不知道这几天第几次打开购物软件。
　　和作物差不多，但凡和家畜沾边的东西也贵得离谱，童湛言花了些时间才总算找到替代品。
　　他准备直接做个落地鸡圈。
　　到时候直接把土一起铲了就行。
　　忙完已经是一点多，解决完午饭，童湛言赶紧拿出刚买的一次性杯子打孔，那些种子已经泡够。
　　播种、盖上塑料膜后，童湛言整起土。
　　因为是低感染率的种子，童湛言准备把它们和其它作物稍微做下隔离。
　　樱桃萝卜、小白菜和番茄他种在整片地最右边，那些作物他放在了最左边。
　　只有这片地下面才挖过，隔离也没办法隔出这片地。
　　土童湛言搬的从大棚带过来的。
　　为了照顾它们，童湛言还特意把基地本来的黄土挖掉了些，然后又用从大棚带过来的土填上。
　　种子一共才三十多颗，还分了十个品种，童湛言研究了好一会儿后才给它们做好规划。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之前买的抽水机就送到。
　　机器挺大，一个人抬不动。
　　他满心欢喜地去门口迎接，又让送货的两人帮着运到河边放好，结果临试验了才发现电线还没到。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放着。
　　下午白老板把余款和剩下那些草莓的钱一起转了过来，顺便也跟他说了种子的事。
　　金老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不卖。
　　白老板说他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轻。
　　特别是他不知从哪里听说童湛言两百平的地，弄出了三十多箱的作物后。
　　童湛言哭笑不得。
　　白老板继续沟通，用不着童湛言出面，童湛言也就没去纠结安心等待。
　　电线和他买的其它东西是第二天下午送来的，童湛言一次性拖了一车。
　　杯子和塑料膜放进仓库，电线童湛言直接就牵去了河边，然后通电试了试。
　　抽水机功率挺大，水很顺利地就送到小楼附近，然后童湛言就犯了愁，水是送过来了，要关他却又得跑回河边。
　　抽水机还没智能到能用终端控制的程度。
　　他倒是可以从小楼直接断电，但那样很容易把机器弄坏。
　　这是童湛言之前没想到的。
　　不过现阶段也只能这样先用着，等后面需求量大了再看看能不能想想其它办法。
　　水的问题解决，童湛言拆箱起鸡圈那些东西。
　　八根顶端和中间带挂钩的铁棍、一张很长的网和一些合成板材以及一堆钉子、角阀、电钻的工具。
　　鸡圈童湛言安排在了小楼左前方十多米外。
　　铁棍一米五长，总共八根，正好可以围成一个长方形。
　　童湛言本来是准备直接把它们打进地里，但土太硬，他敲了半天都没敲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挖坑再填充。
　　“他这是干嘛？”
　　“虽然不知道，但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1”
　　……
　　花了点时间把铁棍全部埋进土里后，童湛言抬头一看，歪歪扭扭。
　　嗯……
　　反正那些鸡肯定不会在意。
　　又挨着把所有铁棍边的土踩结实后，他悬挂尼龙网。
　　网他买的是建筑专业用防坠网，深灰色，看着挺结实。
　　网稍微长了点，但问题不大。
　　全挂上后，他挖了点土把下面压住，这样一来，鸡圈就算做好。
　　童湛言直接就把那些鸡崽连同泳池拖了进去，然后一点点倾斜，把它们全倒了出来。
　　落地，刚刚才经历天翻地覆的一群小鸡崽四下张望，颇懵。
　　直播间一群人也懵了。
　　“他这是准备把鸡养在里面？”
　　“他忙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做个鸡屋？”
　　“这样不行啊，得分开，完全分开，不然还是会打。”
　　“头顶没顶，四周漏风，这也……太简陋了吧？”
　　“突然就不怎么羡慕它们了。”
　　……
　　懵完，一群小鸡崽立刻张着小翅膀四下探索起来。
　　这鸡圈足有五个泳池大，鸡太小，看着有点空。
　　童湛言把它们的食盆水盆也放进去，回头就组装起那些合成木板。
　　木板一共十二块，六块一组，组装好正好是两个长长方方的大盒子。
　　童湛言准备提前在作为门的木板上锯了个就算那些鸡长大也能通过的大口子，后期再在里面垫点泡沫膜，就算是鸡窝。
　　“我甚至开始同情起那些鸡了，这也太惨了吧？”
　　“他真的养得活吗？”
　　“总感觉会死……”
　　“我赌活不过一个月。”
　　“那我赌半个月。”
　　……
　　先是角阀固定，然后是钉子加固，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组装好。
　　合成木板是原木的颜色，看着还挺舒服。
　　童湛言压了压，也挺结实。
　　童湛言给里面垫了些泡沫膜后，就准备放进去。
　　一回头，鸡没了。
　　童湛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些网的网孔太大，它们跑出去了。
　　他立刻朝着周围看去，果不其然，它们一部分在小楼附近一部分在番茄种子那边一部分在整过的土里，玩得正开心。
　　童湛言只觉头痛。
　　他放下鸡窝，去仓库找了一堆纸箱拆开，从外面把网下方二十厘米全部用纸皮遮住后，这才回头去抓。
　　那些小鸡崽毛茸茸地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可那是在泳池里，现在被放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它们并不愿意回去，童湛言一靠近就跑，偏偏它们还特别小只，从指缝间就能溜走。
　　童湛言折腾半天也只抓住两只，其它的则被赶得更远。
　　它们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回头看来，好像还觉得这挺好玩。
　　直播间。
　　“……你们确定它们活不长了吗？我怎么觉得它们活蹦乱跳得能气死主播的样子？”
　　“……”
　　……
　　又抓了会儿，依然一只都没抓住后，童湛言不得不想其它办法。
　　他召唤出自己的灵兽，试图让对方帮忙。
　　后者看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地走开，至于帮忙，想都别想。
　　他找出装着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碎末的盆，走进鸡圈，试图食诱。
　　一群小鸡崽看看，没有一个靠近。
　　它们还不饿。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
　　想想，他去仓库找了纸箱，试图用箱子盖住再抓。
　　这办法有用，他很快就抓住十多只。
　　但剩下的见识了他的卑鄙后，不等他靠近就开跑。
　　童湛言索性放弃，纳闷地坐在屋檐下一脸幽怨地看着它们。
　　直播间众人已经笑疯。
　　“好惨一主播……”
　　“第一次看见有人被小鸡崽欺负成这样。”
　　“哈哈哈……”
　　“那个是主播的灵兽吗？居然是只鸡……”
　　“那是鸡吗？好……潦草？”
　　“主播是不是和鸡有仇？我怎么觉得他那灵兽也不怎么搭理他？”
　　……
　　童湛言最后也没抓住那几只鸡崽，它们是玩饿了自己回来的。
　　见状，童湛言赶紧把它们抓了进去。
　　那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童湛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有那些纸皮挡着那些小鸡崽没办法再跑出来，这才回去小楼。
　　夜里，童湛言把这事告诉了田新清一群人，换来一阵哈哈大笑。
　　童湛言顿时越发郁闷。
　　翌日，童湛言时隔几天的再去了一趟大棚，茄子和黄瓜差不多可以摘了，玉米那些也该浇水了。
　　因为已经不多，童湛言回去基地也不过早上十点。
　　进门，童湛言放下那些茄子、黄瓜和草莓，检查起之前的小番茄苗。
　　几天过去，隔着塑料膜看不明显，但掀开时已经能看见星星点点绿色的芽点。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也发芽，因为种子更多更密集，甚至已经能从塑料膜上方隐约看见。
　　那些低感染率的种子倒依旧没有动静。
　　童湛言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他那些种子感染率虽然高，却是欣欣向荣越来越好，这些种子却是才经历了不知道几场饥荒浩劫。
　　检查完，童湛言走向那些茄子、黄瓜和草莓，要给它们取种，好赶紧种下。


第46章 
　　001.
　　童湛言这次种子留得多，茄子黄瓜全加起来得二十多个，这两样又是特别能结种的，算下来每样都得四五千颗种子。
　　童湛言光是处理它们，就折腾了快一个小时。
　　对这，直播间不少人心疼不已。
　　因为种子多，那些长得不好的童湛言扔起来也就越发不心疼。
　　等他快处理完时，水槽旁边扔果肉的盆里已经是密密麻麻一堆种子。
　　种子可相当值钱，一颗最少都得五六千，这一盆少说一两千颗，这要换算成钱最少都得七八百万。
　　不是七八百，而是七八百万……
　　那满屏的哀嚎肉疼童湛言都看见，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不说私人的种子不好卖，就算有人要，就算他打折卖，甚至是送，那些种子大部分也发不了芽。
　　一批种子种下少说得伺候两三个月，再加上各种肥水土的成本，真的还不如花点钱去买好的。
　　这两样种子处理完是可以直接种的，不过童湛言还是铺了层塑料膜把它们摊开在桌上晾了晾。
　　晾着它们时，童湛言找出打孔器和之前刚买回来的塑料杯，再次打孔、装土。
　　一直到入夜看不清，他才停下休息。
　　那时，小屋前那片地右边近百米的空地上已经都是杯子。
　　“天啊，主播这是准备种多少……”
　　“我要疯了，为什么不能直接跳到发芽跳到采摘。”
　　“他不会真的准备种几亩地吧？”
　　“不敢想象这要结起果来得多少斤……”
　　“啊啊啊主播你别睡了，我要看播种，我要看发芽，我要看开花，我要看采收……”
　　……
　　受害者联盟。
　　一群。
　　“我刚刚数了数，最少都得两千个杯子，这再加上之前那些小番茄的，主播这是要干大事啊！”
　　“别说了，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
　　“为什么不能一天之内开花结果？弄得我好难受。”
　　……
　　杨洪心跳也不由自主加速。
　　作为第一批那五棵小番茄就在的老人，现在这场景对他来说反差更大，毕竟那五棵小番茄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对了，你们最近刷到那种模仿学长种植的直播间了吗？最近好像很流行，我都已经刷到好几个了。”
　　“我也刷到了。”
　　“我之前关注过的一个主播，粉丝还挺多，前几天我看他好像也开始模仿了。”
　　“啊这……”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问题？”
　　“就是……万一他们比主播种得好怎么办？”
　　刚刚还热闹着的群有短暂的安静。
　　旋即再次热闹。
　　“怎么可能？”
　　“就是，那可是学长。”
　　“但是学长不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我看还有人做了合成总结视频，关注流量都很高。”
　　群里再是一片安静，因为他们很多人都刷到过那些总结视频。
　　甚至他们自己都收藏了。
　　他们大多都并不种植，可看着学长就那么轻易地就把作物种好，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蠢蠢欲动，甚至不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
　　“不能吧……”
　　“我相信学长。”
　　消息陆续跳出，可这次的回复明显少了很多。
　　“其实我比较担心另一方面，学长那性格……其他主播其实不需要种得太好，只要话多一点热情一点就能吸不少粉。”
　　这一次，群里彻底安静。
　　杨洪眉头皱起。
　　想象着那场面，他颇有点不爽。
　　让他更不爽的是，他几次抬起手指却都没能想出反驳的话。
　　学长那性格确实是一大问题。
　　就算是现在，很多人也还是经常被气得骂骂咧咧气得摔键盘。
　　例如那些鸡崽，很多人都认为学长用小白菜喂是乱来，认为他根本养不活。
　　例如一些细枝末节，很多人都觉得他本可以小心谨慎些，却非得大大咧咧。
　　“要不咱们去跟他说说？”
　　“他要是会听，现在也轮不着我们担心了。”
　　群里顿时越发安静。
　　一群的基本都是老人，都是被气得取关走人又回来的，可这一刻却无人觉得大六学长活该，反而都抓心挠肝的难受。
　　寂静中，有人想到，“对了，长歌你不是也按照学长的方法种了小番茄，现在怎么样了？”
　　长歌一直就在，她立刻发出一张图片。
　　“怎么这么惨？”
　　“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图片里三棵小番茄都已经挂果，而且果子都已经红透可以采摘了。
　　但那些果子基本都只有食指指头大小，而且每一棵就留了一串，叶片也蔫吧，看着相当凄惨。
　　那瞬间众人都不由露出笑容。
　　就算想学，也没那么容易学。
　　长歌迟疑片刻，还是解释，“虽然我是按照学长那一套来的，但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我一开始用的土就是我以前的，根本没做腐化，草木灰我也只后面混了一点，蛋壳粉我倒是弄到了，但樱桃萝卜小白菜沤肥什么的……”
　　其实她之前每棵苗都留了三串果子的，是后来忧郁的研究狗看见跟她说不能留那么多，她才又剪掉了些。
　　不过即使如此，看着那一大串果子，她也已经非常满足。
　　上一刻还开心着的众人这一刻却有些笑不出来，那些东西长歌弄不到，那些主播却未必。
　　就算自己种不出来，他们也可以去买。
　　他们可不缺钱，而且现在花的钱之后都会转化成流量再回来。
　　群里再次安静。
　　直播间。
　　“……那今天就先这样了，我们明天见。”言振文欣慰地看看面前精致小盆里的小番茄，开心地离开。
　　一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他脸上笑容立刻收起转而眉头紧蹙，“怎么样？”
　　“这……”运营团队负责人一脸犹豫。
　　言振文把手里的番茄递给旁边的人，自己上前查看。
　　他的直播间粉丝数已经一百五十万，之前非采摘时间在线人数基本都维持在一两万左右，采摘则能冲到六七万。
　　可现在，明明是采摘，明明已经提前三天发了公告，在线人数却还不到两万。
　　言振文脸色阴沉得可怕。
　　“最近很多人都在学习那个大六学长，我看流量还挺好，要不……”运营团队负责人硬着头皮开口，但话未说完言振文已经瞪了过来。
　　他只得闭嘴。
　　言振文收回视线揉揉鼻梁，没让自己乱发火。
　　随着粉丝数超过百万，他家就实施起计划的第二阶段，实体店。
　　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也都在线下。
　　直到线下店基本安排好，他才收回注意力，然后他就发现他直播间的粉丝开始不涨了，在线人数也一天比一天低，弹幕、评论甚至群都死气沉沉。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这段时间没怎么经营直播间导致的，直到后来他看见有人在讨论那个大六学长。
　　一百七十棵番茄苗，两百多斤将近三百斤的产量，这还没算那些茄子、黄瓜、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营销的未免也太过头，过头到都假。
　　他当即搜索。
　　搜索出的结果却让他震惊。
　　因为那些果子满枝头的图片视频，不像是假的。
　　那也让他不安。
　　因为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他拿什么去和对方比？
　　没等他从混乱中出来，习惯性垂眸一瞥间，他就发现对方的关注甚至都已经超过他足足两万。
　　之前他突破百万的时候，对方不是才十多万？
　　而且他可是一直在营销，甚至他花在这上面的钱比他那整个大棚都还贵。
　　“还没查到他的真实资料吗？”言振文抬起头。
　　“一直在查，但有人在阻挠——”运营团队负责人改口，“不过也快了。”
　　言振文没再说话。
　　运营团队负责人给旁边一人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打开终端，“绿荫那边咱们之前托关系进的那个‘最具价值直播间’活动这两天就要正式开始了，已经说好，他们会尽量把咱们排在前面。”
　　闻言，言振文神情总算缓和几分。
　　绿荫这活动是面向全部人的，甚至会主动做很多外部宣传，流量非常大，几个月下来粉丝再涨百万不是问题。
　　要是能拿到第一，流量关注这些都成其次，活动本身带来的知名度绝对能让所有人都记住他们“言家”。
　　他势在必得。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种子泡上。
　　种子泡好，他检查了下那些小鸡崽，确定它们没再跑出来，又剁了些食喂给它们，这才去洗漱。
　　营养液已经没了，他又跑了一趟。
　　吃完饭，他挖开那几个土包看了看。
　　树叶已经大面积腐烂，但还没彻底烂完。
　　忙完又休息了会儿，直到种子泡够四个小时，他才开始播种。
　　茄子和黄瓜这次他泡的量和小番茄差不多，那加起来将近两千颗。
　　一颗一杯，种子还又小又黏，他眼睛很快就看得发酸发胀，不得不停下休息。
　　忙忙停停，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多，所有种子才总算分完。
　　之后的添土泡水又是两个小时。
　　他把塑料膜也盖上时，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洗干净满是土的手脚，一口闷掉营养液，童湛言没急着上楼，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发起愁。
　　地和种子是有了，肥料却还是没着落。
　　这次种得多，大棚里那些小番茄、茄子、草莓苗和樱桃萝卜、小白菜沤的肥，估计第一阶段的幼苗期都不够用。
　　他现在有钱，实在不行倒是可以去买些肉用来沤肥，肉相对作物便宜些，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那样。
　　毕竟两百斤一只的猪得上千万的售价。
　　上千万的肥……
　　童湛言觉得他还不如不要种了，说不定还省点钱。
　　童湛言看向不远处的鸡圈，它们可得给点力。
　　基地太大，入夜后外围的灯光根本不足以穿透进来，整个基地就只有小楼的灯。
　　那让整个世界都带上几分孤寂。
　　连带着愁眉不展的童湛言也多出几分深沉。
　　忙完一天下班回家看见这一幕，直播间屏幕前一群人一颗心都跟着安静。
　　只可惜那份安静并没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多出来的杯子。
　　之前的小番茄就已经很多，再加上那两样多出来的作物，一群人只觉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
　　无数人都试图数清到底有多少，可杯子太多，摄像头又一直在移动，根本数不清。
　　那让他们越发兴奋，满脑子都是那些种子发芽长大的畅想。
　　002.
　　缓过劲，童湛言上了楼。
　　一夜无梦。
　　翌日，童湛言进了小屋后面的中控室，花了好几个小时把小屋附近一片的灯做了调节。
　　稍晚点，白老板给他发了信息，金老那边总算松口。
　　种子每次基本都是解封十样，这一批是小番茄、矮生小番茄、小白菜、樱桃萝卜、黄瓜、茄子、豇豆、胡萝卜、西瓜、辣椒。
　　上一批是玉米、红薯、梨、甜瓜、南瓜、四季豆、白菜、苦瓜、葱、油菜。
　　上一批的种子金老那边一共六样，除了玉米、红薯，还有甜瓜、南瓜、白菜和油菜。
　　玉米童湛言已经有了，红薯金老还有，但是真的舍不得卖，因为他已经只剩两个，卖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其它的他倒是可以各卖一颗给童湛言。
　　价钱相当高，最低的十五万，最高的三十五万。
　　低感染率的那些种子一颗也才十万。
　　对这，童湛言也只能接受。
　　低感染率的种子虽然稀有，但始终是有，最多算是限量版。
　　上一批的种子却已经成了绝版。
　　等再过个两年它们成了“上上批”，那就可以进拍卖场了，价钱只会更高。
　　上一批的种子留到现在的基本都已经是高感染率，这种种子种出来的作物是没什么研究价值的。
　　种植联盟那边自己应该是没有的，真要托他们去买也能买到，不过价钱估计也就这样了。
　　童湛言之所以买，也没想着大种特种，就是留个种。
　　万一未来有办法解决感染率，也不至于连种都没有。
　　钱童湛言直接就打了过去。
　　上一批低感染率的种子花了他快四百万，这一下又是快一百万，就算他现在有点钱，花着还是颇为心疼。
　　白老板很快给了回复，等下他让人把种子送到基地门口。
　　童湛言道了谢。
　　金家。
　　收完钱，金老没等白老板再开口，就一甩袖子走人。
　　晚点他就把白老板拉进黑名单，以后也不去他店里卖东西了。
　　白老板尽帮着童湛言。
　　一想到童湛言，金老气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突然从拐角处跳了出来。
　　金老吓了一跳，脸上神色却在看见对方后缓和几分，“你想吓死我？”
　　“我才舍不得……”女孩搂住金老胳膊，“爷爷，我等下能去你大棚里玩吗？”
　　“行，我正好要去施肥。”
　　他那大棚平时除了他自己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包括他儿子女儿。
　　不过这孙女他确实喜欢，因此偶尔会带她去里面玩。
　　“对了爷爷，你听说大六学长了吗？”
　　“谁？”
　　“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种植博主，他在自己直播间教人种植，好多人都关注了他。”
　　一听说是搞直播的，金老瞬间没了兴趣，“我不看那些东西，都是假把式。”
　　“但是他真的很厉害，一百七十棵苗就收获了快三百斤的番茄……”
　　金老停下脚步，他脑海中浮现出童湛言那张脸，“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种子是中午送来的。
　　童湛言一拿到就打开看了看。
　　状况都不是太好，特别是种子比较大看着比较明显的南瓜，又干瘪又小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四样也是可以在春季播种的。
　　回到小楼，童湛言直接就给它们泡上水。
　　等待期间，童湛言睡了个午觉。
　　睡醒，他趁着天还没黑去了一趟大棚。
　　几天过去，那颗玉米又大了些，下方甚至长出第二个颖果。
　　童湛言想都不想就直接给它掐掉。
　　豇豆、辣椒在上次掐花授粉后，已经迅速结果，看着还不错。
　　胡萝卜已经过了成熟阶段，也开始冒花苔。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留种的状态最好的那二十几棵花已经完全绽开，其它的很多也看见花朵。
　　童湛言给留种的那些授了粉，又捡着其它花多的拔了带了些回去。
　　回去后，算着时间差不多，他把南瓜那些种子种上。
　　临入夜，童湛言剁了带回来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要喂鸡。
　　小白菜只是老了些，樱桃萝卜中间有些却已经开始变空。
　　那些小鸡崽好像是吃出来，边吃边抬头看他，一点没有平时的哄抢劲。
　　童湛言也只能对着它们摊手，新种下的才发芽，早着呢。
　　第二天，童湛言给鸡圈做了清理。
　　吃得差自然也拉不出什么东西，他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收集，连着土也就收集了半塑料袋的样子。
　　童湛言把它们装进桶里，又倒了足以淹过它们的水进去，要发酵。
　　粪便的使用也是需要发酵腐化的，因为它们分解成作物能吸收的成分的过程会发热，直接使用也会烧根。
　　农村使用的化粪池也是这作用。
　　它们长期储存在那，里面也还会掺进一些厨余和水，相当于稀释过，所以一般不会特意和加水等待都是直接用。
　　盖子童湛言没盖紧，只是虚掩在上面，粪便发酵过程会产生沼气。
　　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那玩意可比橘子水的气厉害多了，遇到火是真的会爆炸。
　　杯子里的种子等待发芽，大棚那边又还得等段时间才能收种，这也忙完后童湛言一时间倒是无事可做。
　　忙的时候忙得要死，闲的时候又无事可做，童湛言倒是已经习惯。
　　五天后，童湛言算着差不多准备再去一趟大棚时，宁琅东那边联络了他。
　　树叶太多，训练室已经快放不下。
　　童湛言回忆了一下那训练室的大小，嘴角没忍住抽抽。
　　他收拾了下东西就回了学校。
　　田新清和苏烟然显然是没执拗过宁琅东，一副经历了社会捶打的无神模样。
　　宁琅东倒是没什么反应，见他过去就带头向着训练室而去。
　　门打开，童湛言倒是松了口气。
　　地上确实已经堆满袋子，但还没到屋顶也塞满了程度。
　　真要变成那样，他就真的得了解下过劳死赔偿条款了。
　　童湛言联系了白老板，再次借了车。
　　树叶足足装了一卡车。
　　蛋壳粉倒是不多，但也大半袋，还是磨成粉的那种。
　　童湛言跟着车子一起回去的。
　　车子只开到大门附近就卸货，之后童湛言又自己跑了七八趟，才终于从门口运回小楼附近。
　　看着堆成山的它们，童湛言找出锄头，认命地去整过的那片地更前方挖起坑。
　　三个坑挖了他大半天。
　　树叶童湛言倒是没有全部埋掉，他留下了一大半更为干燥的在地上摊开，准备晾干些后烧成灰，后期好混进土里。
　　基地里要不要刮风他说了算，倒不用树叶担心被吹走。
　　这边解决，童湛言赶紧去大棚看了看。
　　一个星期过去，玉米已经快四指宽，豇豆已经快二十厘米，胡萝卜的花完全盛开，辣椒则已经一节手指长。
　　辣椒是朝天椒，虽然现在还青着，可每次一看见它们童湛言就满脑子剁椒牛肉、辣子鸡丁、辣椒炒肉……
　　那相当折磨。
　　童湛言给胡萝卜授了粉，然后头痛地看向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他留种选的是状态最好的那二十多棵，授粉之后它们的花已经全部蔫吧，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收了。
　　童湛言头痛的是其它那些，它们开花虽然晚了点，但也就是几天的事，以至于现在已经全面进入爆花期。
　　那也导致它们全部开始空心，甚至小白菜都是如此。
　　童湛言拔了两棵用手指掐了掐，空心部分就跟泡沫似的。
　　夜里，那些小鸡仔果然不买账。
　　一个个的都冲着他伸长脖子叽叽喳喳叫，却就是不去吃。
　　“没有其它的了。”童湛言试图解释。
　　那换来一阵更响亮的叽叽喳喳。
　　童湛言讪讪地躲回小楼。
　　他还没得吃呢。
　　夜里，童湛言又问了问白老板和清霁月橘子、橙子的消息。
　　两边都很快回复，结果都一样。
　　没有。
　　翌日童湛言起床时，鸡圈食盆里都还剩着一些发白的碎末。
　　童湛言只得去看看新播种的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那些种子是第三批的，土还算松软里面又还残留着些肥效，它们全都已经手指高。
　　隔着塑料膜，它们生机勃勃蓄势待发。
　　这个阶段它们倒也能吃，但这会儿拔了后面就更加没有。
　　童湛言只得又剁了些空心的倒进鸡圈食盆。
　　昨夜就没吃饱的一群小鸡仔立刻围了上来。
　　一阵啄后，发现还是那些难吃的东西，它们再抬头冲着童湛言叫时，都透露着几分委屈。
　　它们明明都饿了。
　　童湛言逃之夭夭。
　　两天后，童湛言再去了一趟大棚。
　　留种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已经可以收。
　　童湛言把它们全部带回了基地。
　　种子晾干间，童湛言挖开了他最开始埋的那个土包，烧了些树叶，加了些蛋壳粉，再混合基地的土，整出了一片大概一百平的地。
　　那些地他准备全部用来种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除了那些小鸡仔要吃，它们也还是肥料。
　　他这次种得多，需要的肥料自然也多。
　　地他做了分区，左右各四个大小差不多的格子，方便播种和盖塑料膜，也方便后期拔。
　　土整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忙完他就泡发了种子。
　　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他灌溉起土。
　　抽水机用着确实要比开车运舒服多了，没一会儿所有盆桶都装满。
　　童湛言没直接拿水管对着土冲，那样会把刚整好的土全部冲散。
　　放好水，他用花洒浇淋的方式把整片地都浇透，然后撒种、盖土，再盖上了塑料膜。
　　傍晚他收工时，之前还一片空阔的那片地又已经大变了模样。
　　它们倒没变得好看，反而因为那几个格子的塑料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直播间中众人却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们无比兴奋。
　　他们很多人白天都要上班，只有晚上才能上直播间看看，那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见证那片地的变化。
　　昨天还什么都没有，今天就突然冒出来，明天又再多一点，后天更多。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却又好像参与了所有。
　　那让他们更加清楚地在脑海中勾画出那片地未来的景象。
　　这里是小白菜，那里是小番茄，左边是茄子，右边是黄瓜……
　　003.
　　新种子播下的第二天，童湛言把之前那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上面的塑料膜揭了。
　　塑料膜早就已经被顶起，直播间众人也早就已经注意到。
　　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塑料膜会把它们压坏，更多的是在欣赏那种蓬勃生命在期待塑料膜揭开的那一刻。
　　童湛言也没发个公告就突然把膜揭开，赶上的兴奋无比，没赶上的则满心遗憾，甚至不乏抱怨的。
　　不过那并不影响他们欣赏那些苗。
　　特别是童湛言揭完膜就给它们浇了一次水，叶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的情况下。
　　夜里回来才发现的就更是遗憾了，因为入夜后基地就只有小楼那点光，根本看不清。
　　理智些的，选择把责任推给童湛言，垃圾主播太小气，连个路灯都不舍得安。
　　不理智的，已经在琢磨起要不要换个白天休息夜里上班的工作，因为他们接下去很可能还会错过小番茄、茄子、黄瓜等等作物的重要时刻。
　　也有些另辟蹊径的已经开始二十四小时录屏，随时准备截取关键时刻发送到自己的账号上。
　　“大六学长”这个关键词现在流量可不小。
　　第二批樱桃萝卜、小白菜播下后的第三天，童湛言再去了一趟大棚。
　　他把几样育种的作物各取了一部分叶片送去了白老板那边鉴定，确定感染率在46%到47%之间后，把胡萝卜收了种。
　　豇豆已经成熟，辣椒也早就已经红透，不过种子都还能再养养。
　　玉米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胡萝卜童湛言当天下午就准备了杯子和土，第二天上午就种下。
　　与此同时，童湛言把第一批种下的小番茄揭了膜。
　　半个月过去，它们真叶都已经长到第五六片，个头更是十多厘米，再加上这一次的数量远比之前还要多得多，膜一揭开，直接就化身大片小森林。
　　童湛言照例给它们浇了水。
　　童湛言忙完就走，摄像头却是立刻就飘了过去。
　　镜头拉近，直播间本就兴奋的一群人也愈发激动，因为这一批苗比之前那批还要好。
　　那种好不像是训练室到大棚那一批那样差距巨大，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
　　它们还是差不多的个头，叶子数量也差不多，可枝干却大部分都要更为粗壮有力。
　　上一批这个时候杆子粗壮的大概是总数的五分之一左右，他们当时还一度颇为兴奋地进行过比较，要选出最粗壮的一棵。
　　这一批，杆子细弱的反而不足五分之一，粗的甚至有好些都快小拇指粗。
　　它们才半个月啊，居然就已经快有小手指粗。
　　那都已经不是粗壮，而是胖了。
　　那让他们都不由自主想起大六学长之前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这批苗不行。”
　　当时他们都觉得他多少有点装腔作势，毕竟如果那样的苗都还不行，那行的得是什么样？
　　当时的他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自然也无法理解。
　　可这一刻，他们却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上一批的苗真的不太行。
　　那让他们一时间都恍惚。
　　出了这直播间，多少人连种活作物都还困难，他们居然就敢觉得一百七十棵苗就产出了将近三百斤果子的苗不行？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认知限制了我的想象。”
　　“对不起，之前是我说话大声了点……”
　　“我梦里也不敢这么想啊……”
　　“这些真的是小番茄吗？不是什么其它变异品种？”
　　“由于太过震惊，我甚至都已经不敢去想象这一批的苗能结多少果子……”
　　……
　　屏幕前。
　　正帮着徐老腐化树叶的古云扬注意到角落桌上大屏幕里那些番茄苗的变化，靠近两步看去，“嗯？是小番茄……”
　　看清的瞬间，他呼吸猛地就是一滞。
　　闻声，正忙碌着的徐老、沈叶和唐欣跟着看去。
　　看清，三人同时倒吸了口气。
　　下一刻，徐老顾不上那些树叶快步上前。
　　靠近，他皱着眉头前倾着身体，像是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那真的是小番茄吗……”沈叶不可思议。
　　唐欣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直播间事件后，两人就被调到徐老这边帮忙，古云扬更是以和徐老同样的研究员的身份在参与。
　　“感觉跟做梦似的……”半天后唐欣也只憋出一句弹幕里大部分人正在说的话。
　　但屋内无人说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有种不真实感。
　　“还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好了。”古云扬道，“我上一次就有这种感觉，觉得他应该还能做得更好……”
　　徐老像是从梦中惊醒，他回头看来。
　　古云扬苦笑，“这种感觉我现在也还有……”
　　可更好？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个更好？
　　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因为那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徐老看看古云扬再看看屏幕一角正卷着塑料膜的人，深呼吸一口又长长吐出，“继续吧。”
　　有时候差距太大也挺打击人。
　　古云扬三人深深看了一眼屏幕，继续忙碌。
　　他们腾出了一个四百平的大棚，正准备严格按照大六学长的来。
　　基地。
　　童湛言卷好塑料膜后，把它们放回了仓库。
　　这东西一般都会反复使用，就算用坏了也不会扔地里，毕竟很难降解。
　　豇豆、辣椒、玉米童湛言过了五天才去收，那时它们已经全部老熟。
　　这三样的种子童湛言没有直接种，特别是豇豆和玉米，因为本身的含水量较高，直接种下发霉的几率会很大。
　　弄回基地，把种子取出后，童湛言把它们晾了起来。
　　等待期间，童湛言找了田新清、苏烟然和宁琅东，然后找白老板再买了十桶土借了车，把大棚最后一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全部拔了，把之前留下育种种小白菜的那些土也挖走。
　　头顶的灯童湛言换回了原本的。
　　这一趟也是最后一趟。
　　临走，童湛言还颇有点舍不得。
　　不过那点情绪也就维持到进基地。
　　进入基地，看着大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接下去还有很多事可做。
　　田新清一群人离开后，童湛言把豇豆、辣椒和玉米也进行了播种。
　　忙完时，他顺便把茄子、黄瓜以及感染率低的那批种子全部揭了膜。
　　感染率低的那批种子还是第一次播种，种得明明比茄子、黄瓜还早点，苗情却远不如它们，叶片稀疏主杆纤细。
　　童湛言对它们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
　　相较之下，茄子、黄瓜看着就顺眼多了，第三次播种的它们虽然还是弱苗偏多，却已经勉强能看。
　　“我懂，‘这批苗不行’。”
　　“我也懂，‘还是差了点’。”
　　“别忘了还有‘也就勉强能看’。”
　　“哈哈哈……”
　　“虽然但是，我真的有种屏幕里的世界和我们所在世界不同的感觉，这一切该不会是假的吧？这是个虚拟视频？”
　　“别说了，说得我也有这种感觉了。”
　　“好想去主播那基地，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让我看看也行……”
　　“想去+1”
　　“好，今晚做梦的素材就是它了。”
　　……
　　屏幕前，这一刻不少人都陷入幻想。
　　挂满枝头的红色果子，满是爬藤的支架，紫色圆润的茄子，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草莓，清晨空气微凉，而他们漫步其中……
　　受害者联盟一群此刻也正热闹，不过之前靠着“带带带我一个”买到了相当多作物的他们，话题和弹幕里截然不同。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天作物的价格因为主播被打下来……”


第47章 
　　001.
　　“打下来？”
　　“他那基地怎么也得一千亩，这要是全部种满作物，年产量绝对得几百万斤……咱们现在所有种植的人加起来每年能有这么多吗？”
　　“绝对没有。”
　　“你这么一说……”
　　……
　　想象着那场景，众人一时间都心情复杂。
　　长期食用作物是唯一能够压制狂暴的办法，但因为太难种活，作物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那让很多人倾全家之力才勉强维持，更多人则根本就买不起。
　　而无论是哪一种，背后隐藏的都是家破人亡的悲剧。
　　如果每年作物的产量能提上去，价钱能下来……
　　杨洪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书桌旁边的那个面朝下扣下的相框。
　　他伸手，把它扶了起来。
　　照片里一共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头短发身体略显消瘦的中年女人，另一个则是十一二岁同样显瘦的男孩。
　　那是他和他母亲在他们处理完他父亲的尸体半年后拍下的，那时候他们做了约定，过去的已经过去，接下去要坚强地走下去。
　　他们也确实做到。
　　杨洪叹息一声，犹豫着是不是该请个假去养老院看看。
　　他已经快半年没见到他母亲了。
　　感染狂暴后期的人不能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因为任何一次起伏都可能让他们失控然后再也回不来。
　　他不想让他母亲担心，也怕她看出来。
　　当初他父亲发现自己感染狂暴后选择了隐瞒，因为以他们的经济条件就算全家都去工作，也未必能供得起。
　　等他们发现时，他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
　　他母亲当时并未说什么，很坚强地挺过了那几年，但年龄大了之后却总忍不住回想总忍不住问他，她当初是不是对他太不上心，不然怎么就能让他瞒那么久？
　　他们朝夕相处啊，怎么就能瞒那么久？
　　那让杨洪都害怕和她相处，因为他总觉得这次她肯定能察觉出来。
　　杨洪指腹摩挲了下照片里那张脸，终究还是把照片扣下。
　　种植联盟。
　　忙完一个阶段正休息的古云扬思绪也不由飘远。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个阶段的事，因为他那时候还太小，也因为他那个阶段所有的记忆都被那一声声充满愤怒和恐惧的惨叫覆盖取代。
　　但记忆里他家的情况也确实没好到作物能随时吃的程度。
　　毕竟作物最便宜的一克都得两三百，而就算狂暴的情况轻，每一顿吃的量也不能少于十克。
　　一天就算只吃一次，那也是两三千，一个月下来就是最少六万……
　　而且还得长期食用。
　　如果作物的产量能够提高，价格能被打下去……
　　古云扬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把之前收集整理的大六学长在直播间说过的关于种植的技巧看一遍，就看见群里有人说道：“你们买到的学长的作物还有吗？”
　　“没了。”
　　“我还有点，不舍得吃。”
　　“不舍得+1”
　　“能卖给我吗？”
　　“你找带带带我一个啊。”
　　“已经问过了，店里已经卖完了。”
　　“这么快吗？我还说再买点。”
　　“还有的能卖点给我吗？我可以加钱，我妈说感觉效果比之前去店里买的好。”
　　“错觉吧，虽然我也觉得学长那些番茄是要比店里买的甜些，但应该也还没到那程度。”
　　“要不你去店里买点，然后跟她说就是？”
　　“这也不好骗吧，毕竟大小成色差距挺明显。”
　　“阿姨看直播？心理作用的成分比较大吧。”
　　“她不看直播，她清醒的时间不多。”之前那人道，“我就是想着她喜欢就再买点。”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继续。
　　清醒的时间不多，那就代表已经深度狂暴，那就代表接下去要么收容所要么……
　　教师宿舍。
　　王延洲看看面前仅剩的那五颗小番茄，迟疑片刻，还是拿过键盘。
　　王姓魔鬼：“我还有五颗，你要的话地址发我。”
　　王姓魔鬼：“加钱就不用了。”
　　基地。
　　收完塑料膜，童湛言转身就给那些苗浸起盆。
　　感染率低的种子倒是不多，茄子、黄瓜加起来却是快两千棵，童湛言所有盆盆桶桶都用上，忙完时也已经是傍晚。
　　忙完，童湛言没急着上楼，而是搬了把小板凳在屋檐下坐下欣赏起这一切。
　　视线所及之处还是大片贫瘠的黄土地，但小楼周围一片却已截然不同。
　　铁棍尼龙网的鸡圈，大片整过还没来得及种上的地，还腐化着树叶的土包，或被塑料膜覆盖着或揭了膜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以及大片种在一次性水杯里的幼苗……
　　终端投射出来的天空余晖璀璨，连带着地面那些苗都被染上几分金黄。
　　那也让整个世界多出几分生机。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童湛言才上楼。
　　翌日一大早，童湛言就再次清理了鸡圈。
　　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那些老到空心的樱桃萝卜、小白菜的鸡崽怨气颇大，一直在旁边叫个不停。
　　见他不搭理，胆子大的还跑过来啄他两下，弄得他十几分钟能忙完的活折腾了半小时。
　　鸡的出栏速度很快，一般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
　　他养的这些吃得差长得慢，但从买回来到现在也快一个月，已经全部进入换毛期。
　　褪去小鸡崽特有的鹅黄色绒毛，新的羽毛还没来得及长出的它们要多丑有多丑。
　　因为个头变大，它们啄人也开始变痛。
　　自觉理亏，童湛言没和它们计较。
　　因为没得吃，鸡粪依旧没收集到多少。
　　童湛言把粪便全倒进了之前那桶里。
　　经过几天的发酵，桶里已经能闻到一股化粪池的味道，童湛言把它搬到远离小楼的仓库另外一边。
　　忙完，童湛言给同样被他扔到那附近的那些橘子、橙子浇了次水。
　　足足五个月过去，小番茄他都播种收获一轮了，那些树最高的也才四十厘米，最矮的更是才三十厘米不到。
　　童湛言没急着把它们种下，就基地那些土，种下去还不如养在盆里。
　　不过一看见它们童湛言就忍不住着急，因为那又让他想到肥料的事。
　　白老板和清霁月那边依然没消息，看样子这次是真的买不到橘子了。
　　童湛言回头看向那批已经揭膜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几天过去它们倒是又已经冒了一截。
　　想想，他找出花洒，兑了点肥水，给它们做了一次浇灌。
　　肥料液还是大棚里第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沤出来的，之前就已经只剩一点底。
　　夜里，那些小鸡崽吃的依然是那些空心萝卜和小白菜。
　　因为被拔掉，它们水分流失得更快。
　　三天后，眼见着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用刀都不好砍断了，童湛言不得不拔了几棵小白菜剁碎混了进去。
　　小白菜才十多天，还没到采摘期，不过也已经十多厘米。
　　那些小鸡崽把嫩的小白菜全部挑出来吃掉，老的全部留下。
　　并且叫得更凶了。
　　就好像他明明有好吃的却不给它们吃，非要让它们吃那些难吃的东西。
　　“要不主播还是给它们喂点合成饲料？感觉好可怜……”
　　“我早就说了，他肯定养不活，他这纯粹就是在乱来。”
　　“不懂主播在坚持什么……”
　　“这真的不是虐待吗？”
　　……
　　坐在屋檐下，童湛言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控诉其实也挺过意不去的。
　　他在去和白老板买一些作物，和拔那些没来得及长大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之间犹豫片刻，毅然选择了后者。
　　他现在倒不缺钱，但去和那些感染狂暴的人抢作物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自己种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然后那些小鸡崽高兴了不叫了。
　　直播间一群人却不淡定了。
　　“我们是让你去买合成饲料，谁让你拔那些小白菜了？它们都还没长大啊！”
　　“它们自己都还是孩子啊……”
　　“救命……”
　　……
　　“菜没了可以再种，但鸡我肯定是要养的。”
　　“我不想用合成饲料，因为我没办法确定那样产生的粪便没问题……”
　　“只有把土养好了，接下去的一切才能变得简单，现在这些土根本不行，作物根本没办法呼吸……”
　　童湛言不知道第几次在这问题上作出解释。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加起来怎么也得十五个平方得四五百棵，从转化率上来看他确实做了亏本生意。
　　可鸡粪的肥远比樱桃萝卜、小白菜沤出来的肥肥效好，更重要的是，粪水养地。
　　那是和草木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养地。
　　那些树叶其实没什么营养，更多也就是起到了个调节土壤酸碱的程度。
　　粪水里却有很多有益菌种，只要攒集到足够的量，让它们和土达到一定的平衡，它们自己就能衍生出一套生态系统然后繁衍不息。
　　要是再有点蚯蚓蚂蚁，那更下方他没翻过的那些地，时间久了也能自己松软起来。
　　这里和大棚不同，这基地他是准备要长久种下去的，他不可能只考虑眼前那点东西，然后下次种植又继续去头痛肥土问题。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会有问题？你要怕你就买些感染率低的粪便不就好了？”
　　“不是已经有蛋壳粉和草木灰……”
　　“养土？土不一直就是这样？”
　　“是说土养好之后就不用再剁小白菜沤肥了吗？如果是那样，我倒是可以接受。”
　　……
　　002.
　　发现根本就解释不通，童湛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也有人替他说话，很多人都觉得可以看看再说，毕竟他之前确实种得不错。
　　但理智的人不会去争论，也就显得不理智的声音格外大。
　　想想，童湛言索性不再说话。
　　开了头，后面童湛言也就不再纠结，到饭点就拔，一拔一大捧。
　　随着那些小鸡崽进入换毛期，它们的个头也开始猛地拔高，因此它们吃得更多。
　　一个星期不到，除了十几棵留种的，那批小白菜基本被拔光。
　　那让直播间相当热闹。
　　童湛言甚至都有种回到最开始那段时间的错觉。
　　小白菜的生长周期比樱桃萝卜要短些，它们撑着的这段时间樱桃萝卜倒是都已经能看见萝卜。
　　不过最大的也就硬币大小。
　　童湛言没犹豫，小白菜拔完就拔起它们。
　　直播间不满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成熟的喂鸡沤肥就算了，没熟的也拔，童湛言是真的越来越疯了。
　　他们承认童湛言确实种得不错，可是童湛言这做法他们不敢苟同。
　　而且现在童湛言已经不是不可取代，因为童湛言把他所知道的那些都说了出来，现在很多直播间都已经在学习他的种法。
　　警告完，见童湛言依然我行我素，很多人愤然离去。
　　受害者联盟，一群。
　　“这真的没问题吗？”
　　“我看好多人都在发帖谴责，还有主播蹭热度骂的……”
　　“好像挺多人取关的。”
　　……
　　杨洪正准备说两句，就发现右下角有群信息在跳，他现在管理着二十多个群，那信息每天都得跳无数次。
　　他习惯性打开就要通过，弹出的却不是加群信息，而是退群通知。
　　退群的是十群那边一个平时挺活跃的群友。
　　杨洪眉头紧蹙。
　　没等他缓过劲，好几条退群信息跟着跳出，都是十群的。
　　一看就是感情不错私底下商量好一起退的。
　　杨洪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与此同时，他挂在一旁的直播间里又已经传来熟悉的剁菜声。
　　基地。
　　童湛言心情却是相当不错。
　　再次吃上食后，体型变大的那些小鸡崽明显拉得也更多了，仅仅是一个多星期就让他那桶八分满。
　　童湛言换了个桶，然后下单了五大箱之前那种营养液杯子。
　　三天后，杯子送到。
　　他当天下午就给小番茄做起了假植。
　　差不多的时间，那些小番茄苗并没有比上次高太多，但叶片明显更多杆子也更粗壮，拿在手里时都沉甸甸。
　　依旧是之前那大小的杯子，不过这次才换进去就已经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次的番茄苗是之前的五倍还多，光是它们就用掉之前攒下的所有杯子。
　　假植要比播种麻烦些，童湛言一天没换完，第二天又换了大半天后，才终于全部换好。
　　与此同时，他给第二批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揭了膜。
　　它们早就已经超过十厘米，再加上数量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多，塑料膜一摘，顿时真的像是一片绿草地。
　　童湛言都想躺上去打个滚。
　　摘完膜，童湛言给它们浇了一次低比例肥水。
　　肥用的是大棚第二批小白菜樱桃萝卜沤的那些，一个多月过去，它们已经彻底腐熟。
　　因为种得多，童湛言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也兑了十多次。
　　那让童湛言都心疼。
　　肥本来就不够。
　　要不是那些鸡崽等着吃，他是绝对不可能用来浇它们的。
　　土是大棚带过来残留着肥效的，水又兑了肥，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长势倒没让他失望。
　　五天后，第一批的樱桃萝卜也全部拔完时，这边的小白菜又已经三指宽，勉强能拔。
　　童湛言随机选了五十多棵，每一棵都掐了些叶片送去了白老板那边。
　　这一批已经是他买到种子后的第四批。
　　他买种子时它们的感染率就在45%左右，因为没用肥料液，感染率一直控制得不错，但每一次种下依旧会增加1%到2%。
　　上一次它们就已经到48%左右，这次很有可能会直接超过50%。
　　超过50%是有毒的，就算喂鸡他也得考虑下。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五十个样品里二十多个49%的，二十多个50%的，七八个48%的。
　　以及一个42%的。
　　看见那42%的瞬间，童湛言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了下。
　　“这个可能是出错了。”亲自接待的白老板有些疑惑，自从知道童湛言那直播间后他一直在关注。
　　他是亲眼看着童湛言把那些种子全混在一起撒进地里的。
　　种子是童湛言大棚里那些留的种，之前帮忙搬家时他看见了留种的苗。
　　童湛言这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是在他店里买的，种到现在感染率才刚到50%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不可思议，换成其他人最多也就种个两批。
　　这种情况下，就算有感染率低的种子，也是不可能混在这些高感染率的里面种的。
　　因为一旦混在一起，想要再找出来可就难了。
　　更何况还是童湛言那种一撒一大片的种法。
　　白老板更倾向于是机器出了错。
　　“应该是我弄混了，我托人在联盟买了批感染率很低的种子。”童湛言没顺着白老板的话说，因为他现在是真有一批感染率低的种子。
　　白老板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联盟？”
　　“对。”
　　白老板愕然，联盟才能拿出来的感染率低的种子可从来不会在外流通，就算是一些大型机构企业，也根本拿不到。
　　童湛言笑笑，“他们想看看我能不能种活。”
　　白老板愈发惊讶，不过惊讶间又多出几分了然。
　　童湛言那产量，种植联盟愿意尝试那是当然的事，换他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那可是种植联盟啊……
　　对于他们这些搞种植的人来说，种植联盟就相当于圣殿一样的存在，那样的存在却主动联系童湛言……
　　“那我先回去了。”童湛言起身，“谢谢。”
　　熟悉起来后，他来店里做鉴定白老板都没收费，之前那些鸡粪也是。
　　出门，上车。
　　车子驶动，童湛言脸上的笑容淡去。
　　他那批种子绝对没有混进什么低感染率的种子，完完全全就是之前在白老板店里买的那感染率45%的种子育的种。
　　感染率45%的种出了42%的……
　　小番茄那一次可以说是种子弄错了，这一次呢？
　　而且小番茄那次才是第二批，当时其它小番茄感染率都在46%左右，突然跑到42%，也就是低了4%左右。
　　这一批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却是第四批种子，感染率基本都已经到49%、50%左右，鉴定结果也确实这两个感染率的最多……
　　突然回到42%，那就是降低了7%？
　　7%……
　　种子一旦种下，感染率必然增加，且完全无法逆转。
　　正是因为这，种植才会那么困难，种子库的取种才会那么谨慎，如果他真的把感染率越种越低，还是一下就7%……
　　要告诉清霁月吗？
　　童湛言脑海中浮现出那夜清霁月那些话，清霁月帮他，他也帮帮清霁月。
　　“到了。”
　　司机的声音传来，童湛言才发现车子已经在基地大门前停下。
　　童湛言下车。
　　进门，回去小楼，童湛言上了摄像头拍不到的二楼。
　　他在客厅沙发前坐下，思索起接下去的事。
　　一个多小时后，他打开终端，搜索起作物感染率鉴定机。
　　机器挺贵，两百多万到五百万不等，且每一次检测都需要检测液，那东西也不便宜。
　　童湛言没有犹豫，直接就下了单。
　　他买的是最好的五百万那种，检测液也是最好的。
　　买完，他下了楼，该干嘛干嘛。
　　翌日，他给那些茄子、黄瓜做起假植。
　　它们是第三批苗，状态不如小番茄，但比之前在大棚又要好些
　　它们每一样都近千棵，童湛言花了足足三天才总算全部假植完。
　　与此同时，他买的鉴定机送到。
　　机器很贵，厂家亲自送来，一同来的除了送货的还有一个技术教导人员。
　　那个技术教导人员整个教学过程不停往那些苗和他身上看。
　　童湛言还以为对方是认出了他，临走，对方却问他是不是在做直播。
　　童湛言承认。
　　下一刻，对方立刻跟他谈起生意。
　　他可以在他直播间卖机器，卖出一台就给他十万块的抽成。
　　童湛言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童湛言回去小楼，然后看向那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他这一批每一样最少都撒了两千多棵种，要完全检测一遍是不可能的。
　　他关掉直播间，找了十根绳子，拿出十个测试用一次性胶管，戴上手套，一边做记号一边尽量选择长势好的开始采样。
　　那机器一次可以检测五十份样品，但他的目的并不是把所有的筛选一遍，而是找出那些42%的。
　　如果真的有的话，应该不可能只有一棵。
　　送去白老板那边的样品他是随便在地里掐的，再加上叶子掐得少不明显，与其挨着去寻找，还不如重新找。
　　第一批没有。
　　第二批也没有。
　　第三批童湛言检测出个46%的。
　　那让他沉默许久。
　　因为第一棵种子就是45%，后面又已经播种四次，再怎么样感染率也不应该只有46%。
　　可它就是存在。
　　童湛言又给它采了一次样，然后放在第四批里面再做了一次鉴定。
　　结果还是一样。
　　童湛言给它做了记号，然后继续。
　　一个多小时后，童湛言检测做到第十八批时，他检测出一个感染率44%的。
　　那让他再次停下。
　　46%的还说明不了什么，这一次他却已经无法再找借口。
　　感染率确实降低了。
　　003.
　　几分钟后，童湛言收敛心思继续检测。
　　他从下午两点多开始，一直检测到夜色完全降临，才总算大概过完一遍。
　　那时，被他做记号的已经有五棵。
　　其中三棵樱桃萝卜，两棵小白菜。
　　他没找到那棵感染率42%的，但找到了一棵感染率43%的小白菜。
　　他把那些记号做了更改，让它们变得隐蔽，然后收了东西搬了凳子坐在小楼前。
　　夜色下，他没有把直播间打开，而是一边摩挲着终端一边望着那些苗发起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没有使用那些合成肥料液？
　　但种子库刚解封那几年是没有肥料液这东西的，当时也没听说这样的事。
　　而且为什么第三批小番茄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当时已经是第三批，数量太多，感染率他也就是知道个大概，不是精确地知道每一棵的感染率，以至于这种情况也有，但他并未发现？
　　最开始是小番茄，这一次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这已经是三样作物，问题显然不在品种……
　　想不通，童湛言不再去想。
　　揉揉鼻梁，他打开终端找出清霁月的联系方式，然后发送通讯请求。
　　通讯很快接通。
　　清霁月正在一个像是什么办公大厅的地方，但那办公大厅显然已经很多年没使用，因为一侧的墙壁都已坍塌。
　　他周围好些人，且个个满脸疲态。
　　“出什么事了？”童湛言打量清霁月时，清霁月也打量童湛言。
　　他回到清家后，就跟着清家的其中一个小队在顺着清家看守的范围做巡查。
　　白天他们一直在路上，入夜后，他才找到机会上童湛言的直播间，结果童湛言的直播间却关着。
　　评论区已经热闹很久。
　　他也是从评论区才知道童湛言下午两点多就关了。
　　“方便说话吗？”童湛言道，“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清霁月眉头蹙起，有人去找童湛言麻烦了？
　　清霁月快速出门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一片区域非常靠近防护罩，很多年前就已经无人居住，建筑也都破破烂烂。
　　几乎没有月光的夜色下，它们看着颇有些阴森。
　　“你认识研究作物的人吗？我是指治疗狂暴方面的。”童湛言问。
　　“认识，你问——”清霁月话未说完一个不好的预感就涌上心头。
　　童湛言没理由突然关注这方面的事，除非他也感染——
　　童湛言平时不关直播间的，今天却突然就关掉，还一关就是一下午。
　　那瞬间，清霁月只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先是他爷爷，然后是他父亲，现在是童湛言吗？
　　“你信得过吗？”童湛言并未注意到清霁月的变脸，因为清霁月那边相当黑，他只能借助终端的亮光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什么？”清霁月大脑无法思考，他血液都快凝结成冰。
　　“我说那些人你信得过吗？”童湛言重复。
　　“信？”清霁月隐约察觉不对。
　　如果童湛言是因为感染了狂暴想要找他寻求治疗方法，好像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我想送点东西过去让你检测。”童湛言道。
　　“不是你感染了狂暴？”清霁月问。
　　“什么？”童湛言被问得愣住。
　　清霁月悬着的心彻底放回心底，“你是说研究员？”
　　“对，一定要信得过的。”
　　清霁月稍作思考，“我不认识这方面的人，不过清家认识。”
　　清家认识，说明是有相关方面的业务。
　　清霁月不认识，说明他并不熟，至少不是由他去交接。
　　童湛言有些迟疑。
　　能种的活作物和能把感染率越种越低，这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最多让一些利欲熏心的人盯上他。
　　后者，别说有权有势的，他直播间那些普通人估计都会希望他别再任性希望他以大局为重。
　　可他自己现在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拿什么去以大局为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清霁月问。
　　童湛言稍作思考，还是道：“我有些作物，你拿去找人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问题。”
　　顿了顿，童湛言补充，“关于治疗狂暴方面的。”
　　长期食用作物能够压制狂暴，感染率越低的作物效果越明显，感染率越高效果越差。
　　对这，目前官方的解释是，作物里面有一种成份，能够抚平他们灵体上的狂暴情绪。
　　而那种成份，感染率越低的作物里越多，特别是20%以内的。
　　种植联盟一直和相关的研究机构是合作关系，他们种出来的低感染率的作物，一部分会作为种子继续种，一部分则送去研究机构。
　　这些之后，20%到30%感染率的，才会送去四大家和一些需要的人那里。
　　但那研究和种植一样，几十年下来都毫无进展。
　　因此很多人都觉得，要攻破种植难关想办法解决始终无法降下去的感染率，才是治疗狂暴的重点。
　　童湛言并不清楚是不是这样。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种出来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他可以拿去给清霁月让他们去研究，但他已经不想再陷入之前那种被动中。
　　清霁月能护住他一次，再来一次呢？
　　他相信清霁月就算拼到头破血流也肯定说到做到，可那代价太大。
　　之前他是因为要通过考核是没办法才主动暴露。
　　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他有选择。
　　而且这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你——”清霁月并不傻，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其中的问题，他神情逐渐凝重。
　　“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童湛言打断，“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吧，见面谈。”
　　清霁月脸色一变再变，半晌后才开口，“好。”
　　顿了顿，他补充，“我尽快让人过去取。”
　　话音落，清霁月立刻结束通讯，要去安排。
　　童湛言放下拿着终端的手，伸直双腿，静静看着面前过于幽静漆黑的世界。
　　好半晌后，童湛言才起身。
　　折腾一下午，他到现在都还没吃上饭。
　　他才动，鸡圈那边就传来一阵不满的叽叽喳喳声，到现在了都还没吃上饭的不止他。
　　童湛言向着屋内而去的脚步停顿。
　　他看看鸡圈，又看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后知后觉地开始头疼。
　　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感染率降低了的，就算感染率没降低的，也很有可能成为对比材料成为研究的关键。
　　可除了它们他也没有其它可以喂鸡的东西。
　　见他半天没动静，叽叽喳喳的声音越发大。
　　大里面还掺着些委屈。
　　它们都饿惨了。
　　童湛言认命地向着那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而去。
　　几分钟后，新鲜的小白菜碎末倒进食盆，一群鸡崽立刻哄抢。
　　童湛言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蹲在一旁看着它们吃。
　　感染率这事要也传出去，知道他明知道它们的特殊还拿它们喂鸡……
　　以他直播间那些人护作物的疯狂劲，他这基地的防御措施五分钟内就能让人破了。
　　十分钟内拳头要没到他脸上，那都算他们今天状态不好。
　　“看我对你们多好……”童湛言没忍住道。
　　无鸡搭理。
　　它们都饿好久了。
　　童湛言哭笑不得。
　　他倒是可以把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留着，然后花钱去买其它作物来喂鸡。
　　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生长周期就那么长，一旦过了时间就会空心然后死掉甚至腐烂。
　　除非那些研究机构的人能够在它们死掉之前就把药剂研究出来，否则长线打算才是最佳选择。
　　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让他复刻他也未必做得到。
　　所以在他看来，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继续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
　　第一批的小番茄总共也就有一棵变异，这一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变异得却已经有一定比例。
　　那说明，虽然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是做对了的。
　　那说明，只要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来，同样的情况肯定还会再发生。


第48章 
　　001.
　　又盯着看了会，童湛言回了小楼。
　　营养液已经只剩最后一袋，明天又得去买。
　　童湛言一口闷。
　　喝得多了，他对那诡异的味道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那并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相反更加难受。
　　他甚至已经开始从那冲鼻的塑料糖精味里感觉到回味，半个小时不散那种。
　　洗漱完，童湛言一脸痛苦的爬上床。
　　片刻后，他又一脸痛苦的爬了下来。
　　摄像头忘了开。
　　“摄像头有点问题，我拿去检查了下。”童湛言解释一句。
　　一直就在小楼前飘着的摄像头镜头伸缩，静静看着童湛言撒谎。
　　童湛言心虚。
　　直播间，都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一群人闻言，兴奋的同时也忍不住抱怨。
　　“你就不能多买一个摄像头吗？这摄像头之前就出过一次问题吧。”
　　“你绝对是我见过最小气的主播。”
　　“小气鬼。”
　　……
　　童湛言没说什么，默默回了小楼。
　　他又漱了个口后，早早睡下。
　　受害者联盟，一群。
　　“在线人数好低，截图。”
　　“六千？真的不是我看错了吗？怎么这么低？”
　　“我看好多人都去隔壁了。”
　　“隔壁？”
　　“有个粉丝量七十多万的种植主播在学学长种植，今天幼苗揭膜，我等待的时候也去看了一眼，长势挺好。”
　　“叫什么？我看看。”
　　“谷小名爱蔬菜。”
　　……
　　一直等在屏幕前的杨洪眉头皱起，他很想说一句不要在群里提其他主播，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大六学长直播间的流量在下降是事实。
　　大六学长也不是第一次说关直播间就关直播间了，但以往，就大棚那会儿，就算他一关半天，等在直播间的人最少也得两三万。
　　可现在，六千……
　　当初在那个房间里种时，也没这么低过。
　　杨洪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好。
　　群里很快安静。
　　至于为什么安静，不言而喻。
　　杨洪看看大六学长直播间那就算重新开播也没马上涨起来的在线人数，叹息一声，正准备去洗漱，群里就有人发言。
　　“我永远支持学长。”
　　发言的人是长歌。
　　杨洪没忍住笑了下，又不是要完，现在说这话还早。
　　爱吃鱼的小猫：“恕我直言，我也就是打不到他，不然我绝对第一个揍他。”
　　仲夏疯好凉：“哈哈哈，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垃圾主播，直播间说关就关。”
　　想吃涮火锅：“别提了，越说我越生气。”
　　长歌：“你们都还在呀？我还以为……”
　　随着群越来越多，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些人，她还以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像这样聚在一起聊天。
　　“在呢，就是人太多插不上嘴，索性就不说了。”
　　“插不上嘴+1”
　　“我倒是经常冒泡，不过没看见你们。”
　　“真好。”长歌心口暖洋洋，他们都还在。
　　“好什么，都快被那垃圾主播气死了，我们明明就是观众啊，为什么要操主播的心？”
　　长歌没去解释，只脸上笑容始终洋溢。
　　这一夜，大六学长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始终没能回到平时的六七万，群里也始终冷清。
　　但这一夜，长歌一群人却时隔许久的聊了个痛快。
　　翌日一大早，童湛言就被清霁月吵醒，安排的人已经到门口。
　　通讯视频中，清霁月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显然是昨夜一夜就没睡。
　　童湛言挠挠头发，也只得认命的起床。
　　他把之前检测出的那五棵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拔了四棵，分别装了起来，再随机拔了二十多棵状态不一的单独装了个袋子，然后装进纸箱，抱着它们去了门口。
　　他留了一棵感染率变低的，要作为种子看下一次种植会不会有变化。
　　清晨无人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童湛言小跑过去。
　　车内一共两个人，看着像是从其它地方连夜赶过来的。
　　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来，见纸箱里是一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两人都有点惊讶。
　　车子很快离开。
　　童湛言又在原地站了会儿后，向着便利店而去，他营养液没了。
　　街道对面的写字楼。
　　王延洲和源悦鹏正上楼，就看见两个同事中一个往楼下而来。
　　“怎么了？”源悦鹏问。
　　“他去便利店了。”
　　王延洲往楼下而去，“我去吧。”
　　准备下楼那人没反对，本来也已经到了换班时间。
　　便利店，童湛言一口气买了两天的量后正准备出门，就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下意识朝着那边看去。
　　街道对面空无一物。
　　童湛言皱了皱眉，召唤出灵兽抱在怀里，然后快速向着基地而去。
　　他那灵兽一点战斗力都无，所以他并不是准备用它打架，而是准备在关键时候当成炸弹糊对方脸上拖延点时间。
　　似乎有所察觉，那只鸡危险的抬头看他。
　　童湛言立刻对它露出讨好的笑容。
　　鸡并未搭理，依旧是那审视的表情。
　　开门进门，确定就算有人跟着也没办法做什么后，他松了口气，顺手把那鸡扔了下去，“自己走。”
　　落地，那鸡不满的咯咯两声。
　　它对能出来活动倒没什么意见。
　　基地对面，写字楼。
　　王延洲上楼时屋里已经只剩源悦鹏，之前的两人已经回去。
　　“被发现了？”源悦鹏已经从窗口注意到童湛言似乎有所警惕。
　　王延洲嗯了声。
　　他就是比平时靠的近了点。
　　童湛言警惕性倒是不错。
　　童湛言资质其实还不错，主要是他也愿意努力，只可惜起点太低，他那灵兽也没什么战斗力。
　　“那我先来？”源悦鹏看向旁边投屏的童湛言那直播间。
　　“行。”王延洲向着旁边的房间而去，准备再睡一觉，时间还早。
　　他们答应了童湛言不会主动打扰，可明知道会有人觊觎，又怎么会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
　　基地。
　　童湛言喝完营养液后没再上楼继续睡，而是看起那些鸡。
　　鸡粪又已经可以收。
　　随着个头变大，它们逐渐变成战斗鸡，每天哐哐拉。
　　距离移栽还有段时间，他又还有些大棚里那些作物和樱桃萝卜、小白菜沤的肥……
　　童湛言估算了下，要用上这些粪便肥最快也是一个月后的事，那也代表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用来收集发酵粪便。
　　照这么下去，搞不好它们就能把他缺的肥全部补上。
　　看见希望，童湛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剁了点小白菜倒进食盆，又给它们装了些干净的水后，就拿着铲子忙起来。
　　十多分钟后，那些鸡吃饱时，他也已经把粪便收集完。
　　足足小半盆。
　　童湛言把它们倒进桶里。
　　那已经是第二个桶。
　　忙完，童湛言看了看那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给白老板发了条信息。
　　他准备再买点鸡。
　　时间还早，白老板估计都还没起床，自然也没回复。
　　童湛言拿了锄头，走向那片樱桃萝卜、小白菜更左边的地，既然要买鸡，那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自然也就得再多种些。
　　种子他倒是还有很多，毕竟上一批每一样都留了十多棵。
　　两个小时后，童湛言再整出一片一百平左右的地时，白老板那边终于回复。
　　鸡没有现成的，得再过一个星期。
　　童湛言要的话，他可以提前跟他朋友说让他留着。
　　童湛言要了二十只。
　　他现在已经有三十只，再加二十就是五十只。
　　考虑到长久发展这还远远不够，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想要长得好也需要肥，算下来已经是极限。
　　琢磨着，童湛言继续忙碌。
　　灌溉、播种、盖土，然后是盖上塑料膜，童湛言忙完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
　　稍作休息，童湛言去看了看还没假植的那些作物。
　　从种植联盟买的那三十多棵低感染率种子和那些茄子、黄瓜同时种下，他昨天前天已经给那些茄子、黄瓜做了假植，却没动它们。
　　因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它们和那些茄子、黄瓜差距越来越大，别说假植，看着都像是随时要咽过气去。
　　相比起它们，已经种过一次的玉米、豇豆、辣椒和胡萝卜，看着就要舒服多了。
　　豇豆结种能力不强，再加上他之前为了育种留的花就不多，这一批总共也才六七十棵苗。
　　长势都还不错。
　　辣椒和胡萝卜结种能力比较强，特别是胡萝卜，两棵加起来收了三四百棵的种，童湛言全部种下。
　　它们现在已经比手指还高些。
　　玉米总共就一棵苗一个果子，果子到成熟也就三指宽，能用的种子自然也就可怜兮兮的百棵不到。
　　因为是上一批的种子，童湛言还特意留了十颗状态好的作为预备，剩下的种子也就更少。
　　它们是上一批的种，感染率已经到49%，就算种出来也得看感染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苗长得还算不错，比豇豆、辣椒、胡萝卜都不算差。
　　最开始那颗种子可是已经被放了很久。
　　联盟低感染率的和玉米这些已经育过一次种的之外，再有就是他后面再和金老买的甜瓜、南瓜、白菜和油菜。
　　这四样种得最晚，现在都还没揭膜。
　　童湛言看了看，甜瓜现在都还没发芽，估计是没了。
　　童湛言没去动，重点看了看那棵南瓜。
　　南瓜可是个好东西，它营养成分丰富，而且好种耐活、结果能力强、种子也多，更重要的是含有大量淀粉，喂鸡喂猪都耐饿，远比樱桃萝卜小白菜这种含水量大的强太多。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赶上好时候，种子已经是上一批的，感染率很高，这次种完最多也就再种个一次。
　　如果他能找到降低感染率的办法精准操作，那倒是可以有点想头。
　　002.
　　南瓜之外，那棵油菜童湛言也挺期待，它可以榨油，炸了油后的渣也是非常好的肥料。
　　特别是榨油。
　　如果说之前的种植他是为了不被赶回外城是为了活下去，那现在除去外因他自己更多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正常的饭。
　　足足大半年，他一口正常的东西都没吃到过，天知道他有多难受。
　　他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搞不好他都得狂暴了。
　　问题是，随着他在联盟和金老那边都买了新的种子，鸡他也准备再养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因此也得种更多，他之前准备的那两亩地明显已经不够。
　　这基地的土可堪比水泥，他又挖的深，凭他自己……
　　想想那日子童湛言都痛苦。
　　研究完，又看着浇了点水，童湛言起身离开。
　　十点多，童湛言正琢磨要不要跑个十公里加强下体能，早上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提醒到他，他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清霁月那边已经有了结果，联系他的人却是宁琅东。
　　训练室又已经满了。
　　之前就他一个人，现在三个人，效率更高。
　　童湛言脑子里全都是田新清和苏烟然被社会按在地上捶打的模样。
　　童湛言回了躺学校。
　　他找白老板借了车和司机，拉了一大车。
　　树叶他还是之前的处理方式，一半挖坑腐化，一半留下来晾着准备烧成灰。
　　土太硬，童湛言忙完时都已经是夜里六点多。
　　喂好鸡，已经是七点。
　　吃完晚饭，童湛言正准备上楼，终端就再次响起。
　　这次联系他的人是清霁月，结果已经出来，清霁月人在基地门口。
　　童湛言给摄像头开了防拍摄，然后连忙去门口接人。
　　十几分钟后，小楼二楼。
　　“你是说，那些作物没问题？”童湛言蹙眉。
　　“更准确来说，它们就是它们那个感染率该有的样子。”清霁月道。
　　童湛言若有所思。
　　该有的样子？
　　高感染率的作物有毒成分多，能压制狂暴的成分少，低感染率的作物则相反，有毒成分少的同时能压制狂暴的成分也多。
　　如果是“该有的样子”，那就是说，随着感染率降低，能压制狂暴的成分也增加了？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而是一直以来就有的猜测，但之前没人能把感染率降下去，所以也就始终是猜测。
　　现在，这成了现实。
　　清霁月自然垂下的手渐渐紧攥，看着童湛言的眼神逐渐复杂。
　　他当初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不是他不信任童湛言，他由衷希望童湛言能有办法，但他更知道这事有多难。
　　可自那天夜里到现在总共也才三个多月，仅仅三个多月，童湛言就让作物出现了感染率降低的状况。
　　他们花了几十年都没做到的事，童湛言却只花了三个月就做到。
　　“童湛言……”清霁月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他心中此刻的澎湃情绪。
　　“谢谢你。”
　　最终，清霁月也只说出这三个字。
　　他父亲，他爷爷，或许真的有救了。
　　从思索中回神，童湛言只浅笑了下，他其实并没太多真实感，毕竟他也没特意去做什么。
　　童湛言问：“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重点研究那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
　　“我这边会尽量配合，不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生长周期……”童湛言简单的把他的想法说了遍，包括鸡他得继续养，樱桃萝卜、小白菜之后还会有这些。
　　听说童湛言要把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拿去喂鸡，清霁月是犹豫的，毕竟这事关他父亲和爷爷能不能活下去，但他还是抑制住。
　　他选择相信，相信童湛言绝对能再做到。
　　而且童湛言说的其实没错，他们没办法在那些小白菜、樱桃萝卜老死之前就把药剂研究出来。
　　这事得长线打算。
　　至于保密，清霁月没意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让情况更复杂是好事。
　　对童湛言，对他，都是。
　　商量完这些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今晚要住这里吗？”童湛言话一出口就察觉不妥，他这里就一张床，“或者你去找家酒店？”
　　“住这里。”清霁月立刻做出选择。
　　童湛言四下看看，“那你睡床我睡沙发。”
　　好在他之前买了沙发。
　　清霁月没说话，只静静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打开衣柜，找了套没怎么穿可以当睡衣的塞给清霁月，“你先去洗漱。”
　　清霁月没拒绝，放下他随身携带的长枪就走向一旁的浴室。
　　童湛言找出清霁月上次来买的被褥，在沙发上铺开。
　　十多分钟后清霁月出来，换童湛言去洗漱。
　　童湛言出来时，清霁月已经在沙发上躺着。
　　因为是一个人住，沙发童湛言买的是三人位的，作为床有点小，清霁月一双长腿有些拘谨。
　　“你去睡床。”童湛言道。
　　清霁月应该是在和他通话之后立刻就向着他这边而来了，脸上比之前又更多几分疲态。
　　他身上也多出好几道伤口。
　　伤都不深，有些甚至已经快痊愈，但确实在。
　　“不用，我哪里都能睡着。”清霁月没撒谎，来童湛言这里之前他们一群人就住在那破办事大厅里。
　　童湛言也不可能把人拉起来，“那你早点睡。”
　　说着，他走向卧室，要把客厅留给清霁月。
　　才九点多，睡觉有些早，不过清霁月应该昨夜就没睡。
　　关门，躺到床上，童湛言看了看终端回了田新清他们两句，也关了灯。
　　客厅已经熄灯。
　　童湛言有些睡不着，一会儿注意门外一会儿想他那些作物。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童湛言仰头看去。
　　窗外终端投射的月光明亮，门口，清霁月披着头发抱着被子站在门口看着他。
　　“怎么了？”童湛言问。
　　“睡不着。”
　　童湛言哑然，睡不着找他干嘛，难道要他给唱摇篮曲？
　　问题是他也不会啊。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清霁月问。
　　童湛言呼吸轻滞。
　　“我打地铺。”清霁月补充。
　　童湛言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几分，“要不我去睡沙发？”
　　清霁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他抱着被子，身上还带着伤，看着有些惨兮兮。
　　童湛言妥协，“行吧。”
　　感染率降低这事因为他不愿意说出去清霁月只能和他讨论，就算是普通朋友，这时候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
　　而且不是一张床，他们也没做什么。
　　清霁月关门，左右看看，选了处宽敞的地方，把自己的被子铺好，然后躺了上去。
　　他动作极快，像是生怕童湛言突然又改了主意。
　　童湛言重新躺下。
　　黑暗依旧安静，窗帘缝隙外的月光也依旧，屋内气氛却变得有些奇怪。
　　“谢谢。”清霁月声音传来。
　　“你之前已经说过了。”童湛言回应。
　　清霁月不再说什么。
　　他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借以掩饰心底那不自然的酸涩情绪。
　　他并没掩饰自己对童湛言的好感，童湛言应该是有所察觉，避讳得挺明显。
　　他不傻，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原因。
　　童湛言不喜欢他。
　　翌日一大早，清霁月就准备离开。
　　童湛言却留住他。
　　开玩笑，送上门的免费劳力他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之前他或许还不好意思，可有了那感染率的事，现在他使唤起清霁月来理所当然。
　　童湛言关掉摄像头，清霁月能力太特殊，“那边再挖个两亩左右，然后山脚那片地也挖一挖，我好种橘子，土尽量弄散一些……”
　　清霁月看着身旁比划着的人，满眼无奈，他觉得他距离工具人又进了一步。
　　心中嘀咕，清霁月还是老老实实开干。
　　那些土确实很硬，要让童湛言自己来还不知道得挖到什么时候。
　　童湛言上次挖他那大棚就挖出一手血泡。
　　清霁月忙碌间，童湛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等着。
　　他注意力都在小老虎身上。
　　清霁月把地按照之前的翻了一遍后，又特意花时间再把表面的过了次，但效果甚微。
　　看着清霁月忙完，童湛言照例提出想摸摸小老虎。
　　清霁月并未松口。
　　最开始他是排斥灵兽被摸，童湛言还是那种笑的一脸奇怪的模样，现在他不再排斥童湛言，可他在童湛言这除了工具人也就一个灵兽被喜欢的优点了。
　　清霁月是在巡逻过程中抽空过来的，他们巡视的那条路线经常有异兽出没非常危险，他不能长期离队，所以忙完他就离开。
　　童湛言送到门口。
　　土童湛言没有急着去整，反正现在也用不上，而且腐化的土也还不足以覆盖那边。
　　回去后，童湛言打开摄像头。
　　直播间免不了一阵骂骂咧咧。
　　有人离开，也有人眼尖的发现那些被翻过的地。
　　那些地关摄像头之前都还不是那样，小楼之前又来了个人，他们很快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那人是主播找来挖地的。
　　003.
　　“说起来在大棚时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摄像头一关一开，地就翻好了。”
　　“对，我当时还以为是主播自己的灵兽擅长挖地。”
　　“可就是挖地而已，干嘛要关直播间？”
　　“可能是画面不太好看？”
　　……
　　擅长挖地，画面不好看……
　　众人脑海中都不由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灵兽大多是飞禽猛兽，但也不乏奇奇怪怪的，主播那灵兽就是只鸡。
　　“比起这个，之前就已经挖了两亩地，现在又是两亩，主播这是准备种多少啊？”
　　“啊啊啊你一说我就不淡定了。”
　　“我倒比较担心主播移栽的时候忙不忙得过来，这一批的种子估计快四千棵了，这还不包括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主播又播了好多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整整两百平绿油油充满生机的幼苗……”
　　……
　　一说到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众人就兴奋。
　　大六学长这直播间长得最好的除了那些小番茄，就属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特别是它们被直接撒种播下后那绿油油一大片的画面，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光是看见就能笑成傻子。
　　看得多了，他们当然也就有了抗性。
　　可这可是足足两百平啊。
　　不是一棵一棵，而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两百平啊……
　　“两百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拿来喂鸡。”
　　一道不和谐的弹幕突兀滑过。
　　紧接着，是更多。
　　“我觉得他就是疯了。”
　　“这么多，要是拿出去卖都不知道够多少人吃了，他非要拿去喂鸡。”
　　“真的看不下去了，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我就想看看那些鸡什么时候被他折腾死。”
　　……
　　五天后，童湛言正蹲鸡窝乐呵呵的铲屎，白老板就联系了他，他要的小鸡崽已经孵化出来。
　　童湛言赶紧收拾了下出门。
　　三个小时后，他带着一堆一看就很新的小鸡崽回来。
　　小鸡崽他并没直接养进鸡圈，而是养在了之前那个泳池里。
　　鸡圈里那些鸡都已经是半大鸡，养一起小鸡崽抢不到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被欺负。
　　忙完，童湛言看着那些崭新的小鸡崽满眼笑容。
　　看见它们，直播间却是一片不满。
　　现在这些鸡都不一定能养活，主播居然还买？
　　“真是受够了，再见。”
　　“再也不见。”
　　“我就说怎么突然又种了一大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感情在这等着……”
　　……
　　看着弹幕里滑过的大片关于“大六学长”的讨论，直播间名为“谷小名爱蔬菜”的主播谷小名心中一阵不爽，脸上笑容却越发谦逊。
　　“嗯……其实我觉得想要流量没什么，毕竟凭本事吃饭不寒碜，但明知道作物的重要性还这样折腾就有些……”谷小名并未点名，意思却已经清晰传达。
　　果不其然，之前还在骂骂咧咧的弹幕瞬时一片肯定赞同。
　　谷小名笑笑，没在说话，而是专注的小心翼翼的给手里用一次性杯子育苗的小番茄喷了喷水，就仿佛那是一颗呼吸稍微用点力就会坏掉的珍宝。
　　他已经直播了快五年，但之前作物一直要死不活，所以粉丝也就堪堪过了五十万。
　　可自从他开始学大六学长种植，仅仅二十多天，粉丝就已经涨了二十多万。
　　特别是他表露出对大六学长的不赞同后，粉丝就越长越猛，甚至光是昨天一天就涨了快两万。
　　那让本来只准备把学大六学长种植作为噱头的他立刻更改了策略。
　　“接下来我们沤肥，嗯……我这边是没有现成作物的，所以我去买了些，我知道这很不好。”谷小名一脸良心不安，“所以我准备等这批小番茄成熟就拿出一半来抽奖，希望能帮到更多有需要的人，希望弥补……”
　　听说要拿出一半来抽奖，直播间见识过大六学长那大棚产量的一群人都不由兴奋。
　　“期待。”
　　“主播加油。”
　　“必然的投入没人会怪你的，只要能种好。”
　　“还是主播这里看着舒服。”
　　……
　　直播间，镜头下，看见弹幕中关于大六学长的讨论，正皱着眉头研究大六学长剪辑视频的黑黑一笑立刻停下手上动作打开大六学长的直播间。
　　看见那二十只多出来的小鸡崽，他皱了皱眉，“怎么又买这么多？”
　　就这么重要？
　　他是不是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养鸡……
　　可他种植都还没搞明白。
　　思索间，他看见自己直播间那稀稀零零几条弹幕里的质疑，没忍住开口，“我觉得学长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还是不要急着下定论为好。”
　　“呃……”
　　“主播你高兴就好，再见。”
　　……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过了十万的关注一下子就又掉回九万，黑黑一笑一阵心疼。
　　但他并未说什么，因为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他算是比较早打出要学学长种植的口号的人之一，口号一喊出，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流量的存在，甚至他什么都还没做直播间的关注就哗哗的涨。
　　然而好景不长，没等他粉丝涨上十万，大六学长那边就因为养鸡而发生争吵。
　　他没忍住说了两句支持学长的话，原本涌向他的流量立刻就戛然而止。
　　一开始他还挺不明白，以为自己是被绿荫限流了，研究半天后他才从其它直播间那里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观众并不喜欢他那些话。
　　眼见着别人直播间的关注哗哗涨，他也曾着急也想过要不要学习，不过犹豫许久后他还是放弃。
　　学着别人教的东西还背地里使坏，那太坏。
　　更主要的是，他是真的觉得大六学长肯定有他自己一定要那样做的道理。
　　“埋的时候不要埋太深，不然容易腐烂……也没说会黄叶子啊……”黑黑一笑继续看剪辑视频。
　　他是比较早开始学习的人之一，别人还在育苗，他的苗都已经进地里半个月了。
　　然后就在昨天，他发现那些本来长势非常好的苗，突然就开始黄叶了。
　　“奇了怪了……”
　　他完全是按照大六学长那一套来的，可为什么就他的黄了叶？
　　是他漏掉了什么地方？
　　问题是他到底漏掉了什么？
　　会和不会的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会的人遇到问题也有能力解决，更甚者他们可能在问题出现前顺手就已经把问题解决，而不会的，可能连对方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基地。
　　童湛言安顿好那些小鸡崽，又在旁边盯着看了会儿后，头痛的看向自己那些苗。
　　小番茄已经可以移栽，茄子、黄瓜还有段时间，但等他把地整完把小番茄栽好它们也就差不多了。
　　童湛言准备把它们一次性栽了。
　　那代表，接下去最少十天他都会很忙。
　　童湛言光是想象手就已经开始酸。
　　又磨磨蹭蹭半天，眼见下午都快过半，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拿起锄头。
　　土他之前就已经整过一次，这次主要是把土包里腐化过的土和草木灰、蛋壳粉混进去。
　　那不算难，可需要操作的范围实在太宽。
　　下午一下午，第二天又折腾了一天，直到傍晚他才总算整完。
　　但这还不算完，因为他还得把土垒成一条条长坡。
　　那样做能加快空气的流通，也避免积水沤根。
　　这次种得多，育苗阶段就算了，后面他肯定是要用下雨的方式去灌溉的，起垒是必须的。
　　又是大半天后，准备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
　　剩下的时间休息，第二天他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挖坑，派苗，然后就是低头干。
　　番茄苗播种得早，再加上状态好，每一棵都已经是小树，栽起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倒是快，可再快也千来棵。
　　足足大半天童湛言才忙完。
　　没急着浇水，第二天童湛言继续干。
　　相比起小番茄，茄子和黄瓜的苗假植时间要短些，所以苗也矮小些，移栽时也就不得不更小心。
　　那花了童湛言更多时间。
　　两天后，最后一棵苗也移栽完时，之前翻的那片近两亩的地基本已经被栽满。
　　长长的沟壑，对比起大片土地显得颇为渺小的苗，画面不算美好。
　　童湛言自己没感觉，直播间却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副景象。
　　他们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次种的很多，但直到所有的苗都移栽进地里，他们才清楚认识到是真的多。
　　在大棚时，摄像头几分钟就能从这头飘到那头，可现在它顺着一条沟壑巡视半天也才飘到一半。
　　现在它们只是幼苗，这要长起来这要开花结果，这要到了采摘的时候……
　　这怕不是真的要累死。
　　作物采摘到累……
　　想到这可能，众人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他们倒是想替学长累，可没机会。


第49章 
　　001.
　　作物都移栽进地里，事情却还不算完。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进了小楼后面的中控室，捣鼓起下雨系统。
　　系统倒是挺简单，童湛言很快就按照说明设定了一场为期半小时的雨。
　　因为是第一次试用，雨不下在小楼附近，而是小楼后方山的那边。
　　设定完，童湛言就开着车子向着那边而去，要去看看。
　　他到时，雨已经开始下。
　　头顶的光幕被关闭，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喷淋系统。
　　大棚天穹顶很高，肉眼并不能完全看清，雨下下来后更加模糊，倒确实有几分乌云压顶的感觉。
　　童湛言还同时开了风，雨水被吹得倾斜，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迅速下降。
　　这世界大部分时候都在十五到二十五度，童湛言衣服只薄薄两件，突然降温，他很快打起喷嚏。
　　童湛言赶紧回去。
　　隔着三座山，小楼附近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确定能用，童湛言收拾起东西。
　　工具收进仓库，不能淋雨的沤肥桶要么盖起来要么也挪进仓库，鸡粪收集掉，最麻烦的当数那些鸡。
　　小鸡崽全部装回纸箱，大些的鸡鸡圈不能移，童湛言也不准备让它们满仓库拉，只得把那泳池上面用纸板封了起来然后把它们关了进去。
　　抓鸡的时候一阵鸡飞狗跳。
　　忙完，他又检查了下摄像头，确定它防水后，这才去了中控室。
　　几分钟后，天色迅速黯淡，雨滴滴落。
　　一开始是毛毛细雨，然后是小雨。
　　雨不只是下在小楼附近，而是覆盖整个基地，那些树也需要浇水。
　　那让基地整体的温度很快降到十度左右。
　　童湛言赶紧躲回卧室。
　　直播间众人都还是第一次看见基地下雨，颇为热闹。
　　童湛言看了会，又和田新清三人在小群里聊了几句，就开始犯困。
　　雨声、低温再加上黑压压的天空，睡觉再适合不过。
　　他没坚持，被子一拉就睡了过去。
　　作物娇贵，种植大部分时候都是人工一棵一棵浇灌，雨水系统有，但没点把握的根本不敢用。
　　一开始直播间众人还颇为稀奇兴奋。
　　一个小时后，众人开始安静。
　　两个小时后，众人开始骚动。
　　三个小时后，眼见天色都快暗下来，众人开始着急。
　　那些苗才刚刚移栽，连根都还没长好，就这么淋下去会死吧？
　　“他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很有可能。”
　　“那怎么办？”
　　“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
　　屏幕前，王延洲已经把终端拿在手里许久，他倒是有童湛言的联系方式，但童湛言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童湛言不希望被打扰，就是因为不想每一件事都得去解释。
　　如果要解释，那他每往前迈一步需要解释的事就都多了去了。
　　“要联系清霁月那边吗？”源悦鹏不安地问。
　　王延洲迟疑片刻，摇摇头，“再看看吧。”
　　防护罩边缘。
　　夜幕下，临时休息点。
　　古吟风没忍住问道：“你不问问吗？”
　　清霁月视线紧紧盯着那些正被雨水拍打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犹豫，但还是摇摇头。
　　他相信童湛言。
　　古吟风哑然。
　　雨一直下，直下够一整夜，直下到天色渐亮。
　　童湛言起床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满是雨后泥土的气息。
　　地面都是倒映着天空的水洼，地里被雨水彻底浇灌过的作物舒服地伸展着枝叶。
　　看得童湛言都忍不住跟着伸了个懒腰。
　　他昨夜睡得相当舒服。
　　稍晚些时候，他解决完早餐准备去拔小白菜喂鸡时，才从摄像头上方的光幕知道众人急了一夜。
　　“基地的土很厚，雨水如果不够，最多也就是把表面一层打湿，那不利于生根。”童湛言好笑，“而且它们哪有那么容易死？”
　　直播间一群人都沉默。
　　他们很想反驳，作物就是很容易死，不然他们也不会几十年了都种不好。
　　如果是昨夜，他们说不定直接就骂起来。
　　然而……
　　童湛言身后，那些本应该被雨水淹死的幼苗此刻棵棵精神抖擞。
　　那感觉就好像它们在沙漠里行走很久之后，突然看见一条河然后喝了个够，都精神得容光焕发。
　　这就不科学。
　　拔到足够的小白菜后，童湛言在屋檐下剁碎，然后端进仓库。
　　鸡他没马上放出来，地面还湿着。
　　喂完鸡，童湛言拿着锄头去地里巡视了一圈，把个别被雨水冲垮的苗重新扶了扶，就又回了楼上。
　　他上网查了查，然后给自己报了个驾校，准备尽快买辆车。
　　训练室那边应该又快满了，总去找白老板也不是办法。
　　种植就两个时间点比较忙，一个是播种，一个是收获。
　　播种小番茄、茄子、黄瓜这三样苗最多的一移栽完，事情基本也就忙得差不多。
　　此外的锄草、松土、施肥、浇水、虫害管理，草和虫都被消杀得根本活不了，浇水又有雨水系统，他也就剩下松土、施肥两件事。
　　那代表他接下去将会有一个月左右的农闲时间。
　　童湛言见过白老板开车，操控系统本身并不难，最大的问题是交规。
　　交完钱，童湛言很快得到一个链接，里面是一堆各种知识点。
　　童湛言大概翻了翻，从头看了起来。
　　第二天，地面干得差不多后，童湛言把鸡弄了出去，顺便给那些低感染率的作物做了假植。
　　它们总共也才三十多棵，也就是半小时的事。
　　忙完，童湛言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继续背书。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抽了天空，把第三批樱桃萝卜小白菜揭了膜，把那些玉米、豇豆做了移栽，把最后种下的南瓜那些上一批的苗做了假植。
　　他顺便再去了趟学校，把训练室里那些树叶拉了回来。
　　田新清和苏烟然好像已经习惯宁琅东的作风，看着挺精神。
　　宁琅东听说他要考驾照，若有所思。
　　那时，童湛言也已经把所有资料过完一遍。
　　与此同时，直播间再次有了争吵的趋势。
　　随着移栽后的缓苗期结束，那些小番茄、茄子、黄瓜开始进入抽苗期，几乎一天一个样，那让一群人出现分歧。
　　有人想看小番茄，有人想看茄子、黄瓜，有人想看鸡，还有人想看主播背书……
　　童湛言在他们反应过来应该骂他之前，把早就买好的那个摄像头拿了出来。
　　直播间是可以连接多个摄像头的，大小屏甚至多屏幕都由观众自己，只不过之前地方小一个摄像头就够用，童湛言也就没去折腾。
　　面对这，直播间一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大六学长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好过？
　　他该不会又在琢磨着什么可怕的事吧？
　　他们突然就觉得一个摄像头也挺好。
　　看见那些猜测，正在给摄像头做调试的童湛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像是那么坏的人？
　　新的摄像头就是比旧的好用，基础的巡航功能外还能根据弹幕和关注度自主生成路线。
　　确定连上后，童湛言直接一键托管。
　　发现多出来的摄像头，之前的摄像头立刻屁颠屁颠飞了过来，看着像是要和新伙伴认识。
　　二号摄像头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开始巡航建图。
　　之前那摄像头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童湛言看见，但也懒得管它，收拾完包装就准备继续背他的书。
　　“主播你看看评论区啊。”
　　“评论区……”
　　……
　　都已经准备关直播间后台的童湛言停下动作，他切换至主页，然后看向评论区。
　　评论区第一条，是一个自称很喜欢他的种植主播的留言，对方学着他种植了一批小番茄，但小番茄黄叶了。
　　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解决问题，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甚至都开始出现掉叶的情况，再这么下去它们可能就要死了。
　　评论是两天前发的。
　　因为总是争吵不断，童湛言很少看评论区，但观众却都看，很多人都帮着顶贴，那评论现在已经变成热评第一。
　　童湛言点开那个叫“黑黑一笑”的人的主页。
　　直播间里，对方正给那些小番茄浇水，看着非常认真。
　　人确实有点黑。
　　童湛言放大屏幕仔细看了看。
　　对方在大棚里种植。
　　大棚只有一百平，再加上还有工具间角落又学他摆了一堆晾水的盆，显得相当局促。
　　那些苗看着比他这一批的还要早点，但长势不怎么好，而且大面积的出现了黄叶的情况。
　　童湛言着重放大其中几棵的叶片看了看，叶片叶脉还是绿的，但叶肉的部分都黄了。
　　童湛言又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浇水的地面，泥土颜色果然很深。
　　他回去自己的主页，然后回复评论：“水浇多了沤根了，表面吹风不够，先停止浇水看看情况，如果没有继续黄叶就没问题，之后浇水频率拉长一些就好，如果继续黄叶就得挖出来重新种。”
　　“你的土偏向黏土，这种土透气性太差，下次多混点腐叶或者加点沙土进去。”
　　回复完，童湛言又往下翻了翻，确定没有其它类似的评论后，关了终端继续背起书。
　　童湛言这边刚坐下，黑黑一笑的直播间就刷新出大片弹幕。
　　“你还浇，快别浇了。”
　　“快停手。”
　　“学长说你水浇多了……”
　　正忙着的黑黑一笑还是等手里那壶水都浇完了重新去装水时，才发现那些弹幕。
　　大六学长回他了？
　　黑黑一笑心跳瞬时加速，赶紧扔掉手里的水壶去看终端。
　　大六学长直播间，他之前发出去的那条评论果然被回复。
　　黑黑一笑那瞬间都快跳起来。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去的，他没想到大六学长居然真的回他了。
　　他听说之前有过类似的事，但也只是听说。
　　002.
　　“水浇多了？”黑黑一笑兴奋之间有些疑惑，可他是按照大六学长的频率浇的。
　　“黏土？”黑黑一笑低头看去，有点弄不明白什么叫黏土，比较黏的土？
　　心中疑惑，黑黑一笑还是赶紧回复，“谢谢你，我马上试试——”
　　内容输入到一半，黑黑一笑顿了顿，因为这样根本无法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他觉得，大六学长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好相处，他是个好人。
　　“不要管其他人说什么，按照你喜欢的来就好，我会一直支持你。”黑黑一笑补充，然后赶紧截图保存。
　　这可是他和大六学长亲密接触的证明。
　　“嘿嘿。”
　　跟随着童湛言一起去“黑黑一笑”直播间的，还有童湛言直播间的人。
　　“主播你能别笑了吗，你笑得我害怕。”
　　“喜欢学长的都不会是坏人，已关注，期待后续。”
　　“已关注，主播加油。”
　　……
　　几天后，童湛言把最后的那些低感染率的和后面从金老那里买的种子都做了移栽。
　　它们数量不多，童湛言也就直接自己浇的水。
　　它们也是最后一批苗。
　　折腾完它们，童湛言顺便给其它苗施了一次肥。
　　童湛言用的是大棚最后面那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沤的肥，因为这一批的苗实在太多，几乎是一次就把那大半桶肥水用掉大半。
　　童湛言心疼得不行。
　　夜里，他赶紧给那些小鸡崽加餐，希望它们能多吃多拉。
　　大半个月过去，后面买回来的小鸡崽全都进入换毛期，不再可爱。
　　第一批那些小鸡崽倒是都度过换毛期，虽然也不再毛茸茸，但也不再那么丑。
　　特别是逐渐显现体征的那些小公鸡，羽毛油亮颜色艳丽，走起路来一副嘚瑟样。
　　母鸡的数量比童湛言预料的多些，居然有将近一半。
　　母鸡能下蛋价值更高，成年后一般不会外卖，他也算是赚了，虽然他这段时间喂进去的作物都够买几千只它们了。
　　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捡蛋，童湛言回去忙自己的。
　　五天后，童湛言再下了一次雨，做了一次彻底的浇灌。
　　种得多了，地宽了，施肥的水已经不能再像在大棚一样覆盖所有地方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直播间众人没再像之前那样着急，而是静下心来静静欣赏。
　　他们不是没见过下雨，防御罩内也是会下雨的，但他们几乎都没见过昏暗天空下雨幕之中的作物。
　　那让他们觉得新奇也兴奋。
　　更让他们兴奋的是那些作物疯狂抽条大半个月后，现如今的它们完全脱离之前小苗的状态，而是一片能被清楚看见的绿油油。
　　那不光让他们看见丰收的希望，更让不久之前还荒芜的这整个基地都被染上几分生命的色彩。
　　直播间在线人数也随之再次慢慢攀升。
　　“好久没来了，居然都已经栽进地里了吗？”
　　“这哪里才两亩，这种了都快三亩地了吧……”
　　“？？？这些是作物？是我穿越了还是这个世界瞒着我进化了？作物什么时候能长得这么好了？”
　　“那是玉米？玉米不是上一批的种子吗？”
　　……
　　雨下完的第二天，童湛言又去拉了整整一车的树叶。
　　他试着在雨后去挖地，然后只挖了几分钟就放弃。
　　那些黄土沾了水之后倒是变得松软了不少，却也变得更加黏，几锄头下去锄头都被泥土包裹得抬不起来。
　　重新回去屋檐下，童湛言没有马上进入背书的状态，而是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黄瓜、豇豆再过个一星期就差不多可以搭架子了，等搭完架子，小番茄、茄子这边也差不多要分化分枝花芽了，再之后就是授粉……
　　他现在一共也就种了两亩多一点的地，播种移栽这些一个人虽然忙了点，但也转得过来。
　　可接下去却不同，搭架子就算了，掐花掐叶授粉这些都得在短时间内完成，作物可不会等他。
　　童湛言蓦地想到直播间那一群嗷嗷叫着想来他这里玩的人。
　　宁琅东他们到时候他是肯定要叫过来帮忙的，但他们都是第一次做这些，搞不好三个都顶不上他一个。
　　特别是授粉。
　　基地要比大棚情况好些，但想在完全没有昆虫的情况下靠风去授粉，授粉不完全的情况肯定是存在的。
　　他现在种的少，这样的损失还是得避免，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人工授粉。
　　可花可不会一起开，前后得授粉好几次……
　　那本来又是个麻烦活。
　　要不真搞个奖？
　　琢磨着，童湛言打开购物软件，准备买些搭架子的材料。
　　之前在大棚里时种得不多，实在缺他也就买了些专门给作物搭架子的用着，但接下去肯定不能再那样买。
　　他琢磨了下，找了几家定做各种合成材料的工具的店，问了对方能不能定做后，拿到了报价。
　　简单做了对比，又确定对方的材料不会感染土地后，他选了家价格适中的让对方寄了样品。
　　想想，他干脆又在他家看了看箱子。
　　之前那十个箱子肯定是不够用的，得再买一些。
　　这次他准备再买一些更大更深的。
　　箱子之外，他也还得再买辆车。
　　不是在基地外开的那种大货车，而是能在基地内搬运作物的小型运输车。
　　基地现有的那些代步车都安装有座位，并不适合放太多东西。
　　越琢磨要买的东西越多，童湛言索性放下看书认真研究起来。
　　等他抬头时，天色早已暗下来，那些鸡也已经饿得咯咯叫。
　　童湛言喂饱自己就去喂它们。
　　看见那些鸡，童湛言倒是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他既然可以养鸡，为什么不能养些蜜蜂？
　　喂完鸡，他上去二楼就上购物网站搜索了下。
　　他从没养过蜜蜂，只是在读书的时候了解过部分相关的知识，毕竟两者的关系千丝万缕。
　　令他意外的是购物网站上居然没有。
　　大灾变后很多常见植物动物都变异，猫就几乎绝迹，蜜蜂他也不记得有没有见过。
　　想想，童湛言去网页搜索了下。
　　如果蜜蜂也灭绝，那他以后就真的只能纯手工授粉了。
　　种得少还好，这要真种个几百亩，那授粉都能要命……
　　蜜蜂还没灭绝，但也已经混成保护生物。
　　童湛言心情瞬间复杂。
　　作物变珍贵了，鸡变稀有了，现在蜜蜂都成保护动物了，就他依然啥都不是。
　　童湛言点开为首的那个颇为官方的网页看了看。
　　对方详细介绍了下他们和蜜蜂，大概意思就是，世界已经很糟糕，珍稀动物得保护，蜜蜂是个好东西。
　　网页最下面还设了个资助打款入口。
　　不用去看童湛言都知道肯定没几个人打款。
　　琢磨着，童湛言又搜索了下蚂蚁。
　　这基地消杀得一无所有，想要长期种植，最好的办法还是制造出一套完整的生物链。
　　蚂蚁也混成保护动物了。
　　网页和蜜蜂还是同一款，内容也差不多。
　　童湛言研究了下，发现两个网页还真连接着同一个研究机构的主页。
　　童湛言怀疑他们是在以一种很新颖的方式搞诈骗。
　　童湛言又搜索了下蚯蚓。
　　好消息是这次没弹出一样的网页，坏消息是因为土地基本被污染，蚯蚓没了。
　　童湛言回去那研究机构的主页看了看，主页最后的更新时间已经是三个月前。
　　越看越不靠谱。
　　想想，童湛言默默打开绿荫研究起抽奖来。
　　他还是用人吧。
　　不管真假，扯上“保护动物”几个字那铁定便宜不了。
　　而且直播间那些人好像还挺期待来他这里玩……
　　童湛言搜索了下，居然还真有种植主播抽粉丝去直播间采摘的。
　　童湛言立刻点开看了看。
　　和他记忆中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采摘完全不同，视频里，被抽中的人激动地拿着把崭新的剪刀，在直播间主播的引导下剪下了一颗指定好的果子。
　　果子上还绑了个红色蝴蝶结。
　　果子最后还作为奖励送给了剪下它的那人。
　　这完全就是剪彩那一套。
　　童湛言揉捏眉心。
　　真正的种植可不是什么容易活，又枯燥又累不说，还脏。
　　而且他这一批作物离成熟还早得很，根本没果子可送。
　　要不送点樱桃萝卜小白菜？
　　童湛言想象了下那画面。
　　一群人一脸兴奋地站成一排，而他庄重地举着樱桃萝卜，在同样庄严的背景音乐下，一人分一棵……
　　他没忍住哆嗦了下。
　　关掉那视频，童湛言琢磨了下后再打开购物软件看了看，他之前定下的架子的样品已经打包，快的话两天后就能到。
　　等他拿到样品再下单、生产、发货，最快也是一个星期后。
　　童湛言回去绿荫抽奖页面，快速输入、设置然后发布。
　　他准备趁着正好有机会抽十个人来帮忙搭架子，要是干不了，他以后就干脆不考虑这些，直接去雇人。
　　他现在就两亩多点的地，多雇些人其实毫无意义，因为除了忙的那几天大部分时候都很闲。
　　树叶也就前期用用，等到了中后期还是得靠作物秆去腐化，那样土的营养成分才会丰富。
　　至于多种些，他现在也没那么多肥料。
　　打定主意，把抽奖公布出去，童湛言关了终端就去洗漱。
　　时间已经不早。
　　“啊，快去直播间抽奖，快快快！”
　　“直播间，抽奖，速度。”
　　“直播间！”
　　……
　　003.
　　受害者联盟，一群。
　　杨洪正和人讨论这一次的那些小番茄到底能收多少斤，群里就突然弹出几条信息。
　　他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大六学长出抽奖了？
　　这可是稀奇事。
　　自开播到现在也九个多月了，大六学长可就抽过一次奖，虽然那一次的奖品相当丰厚。
　　杨洪琢磨间赶紧打开直播间。
　　屏幕下方确实有个抽奖，然而抽奖已经结束。
　　群里。
　　“怎么就结束了？”
　　“不是，我就看看详细内容抽奖人数就满了？”
　　“抽奖？什么抽奖，学长又抽作物了？”
　　“怎么抽奖也不提前说一声。”
　　“群里有人点击成功了吗？”
　　“什么什么？”
　　……
　　本来就热闹着的群瞬间99+。
　　直播间评论区弹幕亦是如此。
　　“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抽奖？”
　　“……我就看看就没了……”
　　“这次送什么，小白菜？”
　　“你们看看详细内容啊，主播这是要抽人去他直播间帮忙。”
　　“！！！”
　　“什么？”
　　“去他那个基地？”
　　“啊啊啊——”
　　……
　　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弹幕，杨洪都有瞬间的愣神，因为直播间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下一刻，他五官逐渐扭曲。
　　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他错过了什么。
　　大六学长这一次并不是要送作物，而是要抽十个人去他那基地里帮忙。
　　去他那基地，帮忙。
　　“啊——”杨洪抓狂。
　　“杨帅？”
　　“杨帅！”
　　听见抓狂的叫声，就在附近工作的一群人连忙冲了过来，反应快的一个更是直接就召唤灵兽并进行融合准备在第一时间制住杨洪。
　　杨洪虽然已经几年没上战场，但学会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忘。
　　进门，一群人却发现杨洪正抱着脑袋往桌上磕，一边磕还一边念念有词，“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不快点点下去……”
　　众人都有些懵。
　　没听说狂暴还会让人自残啊。
　　“杨、杨帅？”庞静州一边做手势让其他人退开，一边试着开口。
　　杨洪现在情况肯定特别严重。
　　他是今年才被调到这里来的，而一被调到这里他立刻就被上级郑重提醒过，要时刻关注杨洪的状态。
　　这一次，杨洪终于听见声音。
　　回头，看见庞静州一群人那发白的脸以及后方那个融合状态下蓄势待发的人，他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杨洪顾不上对众人眼中的戒备感到悲哀，只想掐死两分钟前那个自己。
　　群里的人都说了让快一点，他还磨磨蹭蹭。
　　“您……”
　　庞静州一群人都有些懵，因为杨洪看着好像还挺正常。
　　“我没事。”杨洪顿了顿，“就是看了会儿直播。”
　　“直播？”庞静州愣了下，旋即试探着问道，“……大六学长？”
　　能把人气成这样的直播间，他知道的就这一个。
　　杨洪不语，只幽幽看着他。
　　庞静州松了口气，看来是了。
　　他拍拍身旁还紧张的一群人，“没事。”
　　一群人茫然间左右张望，但见杨洪好像确实没有要发狂的迹象，这才向着门外而去。
　　“杨帅，您也关注了大六学长那直播间？”庞静州并未马上离开。
　　“嗯……”
　　“他又干了什么？”庞静州笑着问道。
　　他和他几个朋友都有关注大六学长，而且都是老粉，还加了大六学长的粉丝群，甚至混上了管理，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杨洪也在看。
　　“他搞了个抽奖。”
　　庞静州愣了下，抽奖？
　　“抽十个人去他那基地帮忙干活。”
　　庞静州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下一刻他立刻打开终端。
　　“抽奖已经结束了。”杨洪幽幽道，然后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张脸开始扭曲，一如刚刚的他。
　　目送庞静州一脸恍恍惚惚地出门，杨洪再回头看向屏幕时，群里、直播间都已炸了锅。
　　“为什么不能提前通知一下？”
　　“垃圾主播我跟你拼了。”
　　“啊啊啊垃圾主播……”
　　“我就是去吃个饭啊。”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遇到这样的主播。”
　　“决一死战吧。”
　　……
　　看着那些文字，杨洪只觉才被压抑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他恨不得扑进直播间和那垃圾主播拼了。
　　因为消息不断扩散开，很多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关注的人也都回来，那让在线人数飞速上涨。
　　大六学长抽奖可是相当大方。
　　“去直播间帮忙搭架子？一天……不管来往路费不管住只管吃……还括弧说明一顿只有一袋营养液？要不要这么抠？”
　　之前就不怎么喜欢大六学长的也跟着回来，然而根本没人在意。
　　他们不想去有的是人想去。
　　童湛言洗漱完躺到床上准备看看抽奖结果时，在线人数已经高达十六万。
　　那让他颇为惊讶，因为他直播间这段时间的平均在线人数就只有四五万，他还以为那些人终于被他气走。
　　这是又回来了？
　　童湛言点击开奖。
　　名单立刻跳出。
　　几乎是同时，尖叫就在评论区弹幕和群里炸开。
　　“我中了，截图。”
　　“啊啊啊……”
　　……
　　童湛言看看那十个人，复制了之前抽奖公告中的内容，又编辑了下后一一发送，要确认他们能不能接受。
　　他，田新清三人，再加上这十个人，那些架子也就是一天的事。
　　他不准备报销路费也不准备包住，一是张罗起来太麻烦，二是他现在也没那个精力去张罗。
　　不过他准备等结束时给每个人都送些价值不低于路费、住宿费的作物。
　　他不准备真的让这些人贴钱给他打工，但作物的事他也不准备提前说，不然那就不是抽奖而是出钱找人打工。
　　出钱找人打工也没什么，但那样的话他也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现实里找就好了。
　　十人中一人很快回复，“我可以，没问题。”
　　童湛言编辑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发送过去，以方便对方提前订酒店。
　　他这边才刚沟通完，另外九人就先后回复。
　　他们都可以。
　　他们能参加抽奖本身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认真看直播。
　　他们喜欢这直播间，也相信大六学长。
　　童湛言一一发送地址和联系方式。
　　忙完已经不早，童湛言赶紧睡下。
　　童湛言很快睡着，这一夜却有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抽奖？”言振文刚下播就听说这事，那时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连平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对，抽奖去他直播间帮忙搭架子。”
　　“……这已经是移栽完后第二次浇水，我感觉它们距离开花已经不远了。”谷小名脸上的肌肉没忍住抽了下。
　　因为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仅仅半小时就已经掉到三位数，要知道这段时间它们从来就没有低于三万过。
　　……
　　翌日，童湛言没背书，简单巡视一圈后就去找了白老板，希望借他的车练练。
　　等搭完架子后面就没什么空闲了，他得在那之前把驾照拿下来。
　　白老板答应得很爽快，甚至还主动帮忙找了练车的地方。
　　三天后，童湛言去了趟驾校。
　　他本来就考过一次，虽然车子的操纵系统有所变化，但是在朝着简单的变，考试也就比他预料的还要简单。
　　驾照是考试完后第二天下来的。
　　拿到驾照后，童湛言顺路去了一趟学校，他可是一个月内就拿到了驾照，怎么也得炫耀炫耀。
　　“我也考了驾照，前两天刚拿到证。”宁琅东含蓄地笑笑，以后童湛言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可以帮忙了。
　　童湛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旁边田新清和苏烟然笑容却逐渐灿烂，身边有个卷王的感觉，童湛言也感受感受吧。


第50章 
　　001.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童湛言不死心地问了句。
　　“这个月，你说想考之后。”
　　童湛言彻底绷不住。
　　他之前考过一次，这段时间又比较闲每天看书，才在一个月内过的。
　　宁琅东一看白天就没偷懒，也就是说只有夜里有空，就这样了居然还比他先过？
　　田新清同情地拍拍童湛言的肩膀。
　　苏烟然拍拍另一边。
　　半个小时后，和三人说完搭架子的事，童湛言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他没直接回去基地，而是去了白老板那边，想问问他买车的事。
　　白老板的店在街上已经开了十多年，属地头蛇，就算不认识这方面的人也肯定比他熟。
　　白老板没让他失望，弄明白他的意图后就开车带他去了附近的汽车城。
　　白老板店里的货车属中小型，平时拉拉作物进点货完全没问题，童湛言却准备买个更大些的，毕竟就他现在这种法真有点什么小车根本不够用。
　　货车选择不多，童湛言很快就看好一个顶棚是防水布可拆卸的。
　　货车之外，见店里也有卖电动三轮车，他顺便看了看。
　　基地大部分地方路都不平，很多作物又经不起颠簸，童湛言之前在网上也看过，不过一直没看见中意的。
　　这店里倒是有一款抗震性挺好的，大小也合适。
　　一辆货车两辆电动三轮，那家店大概很少遇到童湛言这么爽快的顾客，脸都快笑开花。
　　电动三轮有现货，货车却需要从工厂调。
　　店里送电动三轮去基地时，顺便把童湛言也捎了回去。
　　车上，童湛言自己也有些恍惚，上一辈子的他也就是个普通人，到了这里买车跟买玩具似的。
　　不过再想想自己还背着的那两亿多的债，他又释然，上辈子他也欠不下这么多债。
　　车子在门外就卸货，童湛言自己开进去的。
　　开进去后他没直接开去小楼附近，而是停在了桥对面河边那片空地。
　　现阶段用不上。
　　货车是在第二天下午送过来的，童湛言也把它停在了河边。
　　车子放好，童湛言终端就响了起来，他买的箱子到了。
　　箱子他是在定做支架那家店一起买的，不过这个他们有现货，所以就先发了过来。
　　根据各种作物不同需求，童湛言一共买了两百多个箱子，大的、小的、深口的、浅口的、篮子的都有。
　　箱子不能放在河边，看着送货的人卸下后，他开着刚买的电动三轮跑了五六趟才终于全部扔进仓库。
　　运东西电动三轮确实比代步车好用。
　　两天后，童湛言再次接到电话，架子也到了。
　　考虑到之后小番茄也需要，架子他特意多买了些，长短分开足足三十多捆。
　　等它们也进仓库，原本颇为空旷的仓库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地面都被铺满。
　　与此同时，距离预定好的“搭架子”已经只剩下一天。
　　酒店。
　　包明世提前一天就到了酒店，因为难得有机会，他可不准备只是去里面逛逛。
　　而且……
　　从前台离开的同时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受害者联盟十三群，然后一连三条信息发出，“我到了。”
　　“我已经看见学长那基地了，超级大，都望不到边。”
　　“我准备放完东西就下去看看。”
　　原本安静的群瞬间就热闹。
　　“可恶，为什么中奖的不是我？”
　　“期待！”
　　“快去门口蹲点，说不定能遇到学长。”
　　“嫉妒使我疯狂啊啊啊……”
　　……
　　眼见群里瞬间99+，而且满屏都是羡慕嫉妒恨，包明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同时本就雀跃狂跳的心也加速。
　　他是从学长在房间里种植时就开始关注的，不算最老的那批，但也算老粉了。
　　当然，愤而离去又厚着脸皮回来什么的，他也是经历过的。
　　也正是因此，就算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人都不支持学长喂鸡，他也依然坚守在直播间。
　　那也让他有机会第一时间发现跳出来的抽奖活动，然后第一时间点击。
　　想起那会儿的事，包明世现在都还心跳加速，因为当时但凡他慢那么一点又或者先去看说明都可能错过。
　　受害者联盟现在都已经二十七个群五万多个人，也就他和另外一个人中奖。
　　他们早就联系上，不过对方要夜里才能到。
　　放好东西，包明世下楼。
　　他定的是距离学长给的地址最近的一家酒店，过去基地也就五六分钟的事。
　　包明世走过去的，一边走他一边对着就在不远处建筑后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墙壁狂拍。
　　“天啊，这么大的吗？”
　　“肯定大呀，里面都上千亩了。”
　　“啊啊啊我好想亲眼见见鲜活的学长。”
　　“我能把照片转去其它群吗？咱们受害者联盟的其它群。”
　　“可以。”包明世爽快同意。
　　快速穿过马路，又走过一排建筑，一片围着玻璃墙壁种满树和花草的绿化带立刻跃然于眼前。
　　包明世对着它们立刻再是一阵狂拍，“近距离看感觉更大了。”
　　“快快快，我想看学长。”
　　“嫉妒使我丑陋，要不我跟你买名额？价格随你开。”
　　“不卖。”包明世想都不想就拒绝。
　　这已经是他中奖以来第不知道多少个打这主意的人，其中不乏价钱高的他心动的。
　　可他很清楚，错过这次机会肯定不会再有下次了，而他肯定会后悔的。
　　“前面好像就是大门了。”包明世小跑往前。
　　五六十米后，绿化带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当宽阔的空地。
　　空地的右方那玻璃墙壁上，一道巨大的玻璃门紧闭。
　　“好大……”
　　“这是不是就是前几年联盟、四大家联手建的那个基地？”
　　“绝对是，我当时还看过报道。”
　　“这么大面积的基地，除了那里还有哪里有？”
　　“有道理。”
　　“学长怎么把这地方拿下来的？不便宜吧。”
　　包明世靠近大门朝里看去。
　　墙壁内外都有树林遮挡，里面河的那边也还有，从其它地方根本看不见里面，只能隐约看见一条河，这边就不同，能隐约看见山和一部分土地。
　　可惜小楼不在那边。
　　包明世找好角度，一顿狂拍。
　　拍完，他又倒退而去，准备再拍个大门远景。
　　他这可是一手资料，都不知道多少人在期待着。
　　他正退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就传来。
　　他看去。
　　左后边，街道对面的建筑下，一个光头正面目狰狞地瞪着他。
　　包明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刻顾不上拍照赶紧在群里发了信息，“学长基地门口有个奇怪的人。”
　　“什么什么？”
　　“奇怪的人？”
　　“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包明世假装没看见对方，一颗心却已经警铃大作，“怎么办，他一直瞪着我。”
　　“不会是想抢你终端冒名顶替你进去吧？”
　　“他想干嘛？”
　　“我听说挺多人都在打听学长的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
　　“你快回去酒店吧，别到处乱逛了，小心为上。”
　　包明世再看看对方，确定对方一直盯着他，他不敢再耽误，赶紧离开。
　　大六学长直播间也颇为热闹。
　　这还是开播以来大六学长第一次招待人去他的基地，而且还是去帮忙，这让无数错过的人都懊悔不已。
　　懊悔之后，他们也颇为期待。
　　因为既然有了第一次，那就肯定会有第二次，这一次他们错过，下一次一定不会。
　　“主播你下次提前说一声吧，算我求求你了。”
　　“学长学长你看看我，下次带我一个吧。”
　　“楼上可别，你们忘了之前那次抽奖了吗？十七万人抽三十个名额，那样几率更小……”
　　“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好想去。”
　　“那些苗长得好快呀，我也就是半个月没怎么来，居然都这么大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别人学学长种植，之前还一直觉得那些人种得不错，这一对比……”
　　“差距好大。”
　　……
　　看着弹幕里那些关于大六学长的讨论，谷小名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表情却还是扭曲。
　　他这些苗哪里差了？
　　他这才是第一批，那家伙前面的苗不也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而且前面一直骂说再也不会回去的人不是他们吗？
　　现在怎么又厚着脸皮回去了？
　　他们丢不丢人？
　　谷小名看看面前那些明显和大六学长直播间那些差着一大截的苗，都有想一脚踩上去的冲动。
　　想想，他拿了喷壶快速走向装着肥水的桶，桶里还能闻见臭味，但时间也差不多了。
　　基地。
　　童湛言六点就被田新清三人吵醒。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问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怕来不及提前过来了。
　　三人都还是第一次给童湛言帮忙，看得出来的兴奋和紧张。
　　对这，童湛言回以明显瞌睡不足的呆滞瞪视。
　　不过人都已经来了，他也没办法回去继续睡，只能硬着头皮洗漱。
　　忙完，他和三人说了说他们额外要做的事，帮忙核对身份、接待。
　　至于盯着些，那还真不必。
　　他自己不算，摄像头后几万双眼睛，就算真有人想做点什么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下手。
　　002.
　　两个多小时后，童湛言算着时间提前二十分钟过去门口。
　　他以为他到得已经够早，门外却已经等着人，六男四女十个刚刚好。
　　童湛言连忙开门，“怎么来得这么早？”
　　包明世一群人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到了，这半个小时里更是眼都望直。
　　见有车子向着他们这边靠近，认出车上的大六学长，再看着之前只能在直播间看见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们兴奋得脸颊通红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好，我是大六学长。”童湛言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包明世，不是，我是包子……”包明世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把准备好的证件拿了出来。
　　宁琅东上前，查看核对。
　　其他人见状反应过来，纷纷动作。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赶紧上前。
　　一共就十个人，核对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核对完，童湛言一人分了一副鞋套后，领着一群人进了门。
　　每辆车能坐四个人，童湛言、宁琅东四个人一人开一辆。
　　小楼距离大门不算远，几分钟后他们就到达。
　　停车，下车，童湛言看看一群正兴奋得四处张望的人，道：“那要不你们先到处看看？”
　　“可以吗？”包明世惊讶。
　　大六学长这直播间虽然还是第一次让人来，但其它种植间却一直有类似的活动。
　　作物珍贵，一般主播大棚都不会让他们进得太久，更别提允许他们自己到处看看。
　　“可以。”童湛言提醒一句，“别走得太远就好。”
　　这里可上千亩，走丢都难找。
　　“好。”
　　一群人应声的同时连忙四处张望，然后快速散开，有向着番茄而去的，有向着樱桃萝卜而去的，也有向着鸡圈而去的。
　　无一例外满眼好奇。
　　见着他们那兴奋样，本来还有点紧张的童湛言倒是一下没了感觉。
　　四下看看，他走向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片地，准备先把鸡喂了。
　　随着第二批苗都揭膜，第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开始大量发起花苔，长得快些的甚至花都已经开出来。
　　再往后它们就要老了，所以童湛言已经准备好这两天就把它们全部做成肥料。
　　“咔咔咔……”
　　熟悉的声音在清晨还冰凉的空气中响起。
　　第一把小白菜没剁完，童湛言就不得不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十个人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正满眼兴奋地看着他。
　　这一个月他们每天都能在直播间听见这声音。
　　但隔着屏幕和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特别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小白菜特有的味道，屏幕前就闻不到。
　　“……要不你们试试？”童湛言问。
　　包明世一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纷纷点头。
　　童湛言把刀放下，起身让开。
　　一群人立刻争抢着上前。
　　看着他们那兴奋劲，童湛言嘴角没忍住抽了下。
　　喂个鸡而已……
　　一抬头，童湛言就注意到旁边田新清三人眼睛也亮闪闪。
　　作物珍贵，他们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所以除非童湛言主动开口，他们从来没主动提过关于这方面的要求。
　　童湛言嘴角再抽了下。
　　就是喂个鸡而已啊……
　　直播间。
　　早就已经等在屏幕前的众人这会儿更加不淡定。
　　“啊啊啊让我试试吧。”
　　“这一刀下去可是几十万，你们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们良心可痛了，没看见痛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可恶，为什么不是我？”
　　“那可是按克卖的小白菜啊，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
　　……
　　见众人排着队你一刀我一刀玩得超级开心，童湛言同情地看看旁边都已经饿得咯咯叫的那些鸡，转身进了仓库，要把今天要用的架子拖出来。
　　宁琅东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架子就是三种长短粗细不同的棍子。
　　其中两种是主体支架，实心且比较结实，另一种则是两指宽表面凹凸不平适合攀爬的空心水管。
　　童湛言和宁琅东一次拖两袋，没一会儿就拖过去一堆。
　　忙完，童湛言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眼。
　　小白菜已经剁得很碎，接下去是喂鸡。
　　童湛言妥协，“小鸡那边倒四分之一，其它的全部到大鸡这边。”
　　得令，一群人兴奋得都快蹦起来，然后赶紧护着那盆小白菜向着鸡圈而去。
　　养家畜就避免不了味道，量是童湛言把那两个鸡圈打理得很干净，这一点也无法避免。
　　一群人一点不嫌弃，进去之后反而跟举行什么神秘仪式似的，一个人庄严地端着盆，其他九个自觉排着长队。
　　然后一人一把，在那些小鸡仔期待的叽叽喳喳声中小心翼翼地放进盆里。
　　童湛言嘴角没忍住再抽了下。
　　喂完小鸡，一群人转移向大鸡，然后同样的庄重仪式再次举行。
　　童湛言很努力才忍住没打断。
　　鸡都快饿死了。
　　十多分钟后，仪式终于结束。
　　一群人脸上都是餍足。
　　按克卖的小白菜喂鸡，他们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童湛言努力维持脸上微笑，“那边有水，洗洗手，我们开始吧。”
　　一群人看看自己的手，都有些不舍。
　　不过看看远处还等待着他们的那些黄瓜、豇豆苗，他们还是赶快动作。
　　几分钟后，童湛言带着一群人站到黄瓜地前。
　　“我先示范一遍，你们先看。”童湛言说话间挽起袖子就开干。
　　搭架子并不需要什么技术，看看就会的事。
　　先是两个三脚支架，然后是中间的横梁，紧接着是每棵黄瓜旁边一根的棍子。
　　“插的时候不要靠根部太近容易伤根，其它的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交代完，童湛言抬头看去。
　　十个人里已经有三个掏出小本子记起笔记，剩下的那七个没带本子，要么一脸焦急，要么掏出终端录像。
　　童湛言很努力才没让自己嘴角再抽抽。
　　搭个架子而已……
　　“上面固定好后就可以扶苗了，把藤蔓捡起来缠上去就行，太短的还扶不上去的先不用管。”
　　一阵记笔记的唰唰声。
　　“好了，可以开始了。”成功搭完一个架子，童湛言道。
　　一群人左右看看，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开始。
　　和剁小白菜不同，这些可是活生生的苗，是未来要开花结果的。
　　“三个人一组……”童湛言指挥。
　　田新清三人他分散开安排进去。
　　至于他自己，他根本不需要人帮忙，甚至没有其他人捣乱他效率搞不好更高。
　　“这样对吗？”田新清扶着，包明世一边捆绳子一边问道。
　　“架子先放在地上捆好了再立起来比较容易。”童湛言道。
　　“哦哦。”
　　“这么高够吗？”旁边宁琅东那队的人问。
　　“差不多人高就行。”童湛言道。
　　“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
　　童湛言看去，“可以。”
　　活确实不难，但耐不住一群人太过谨慎小心，几乎每做一步就要确认一遍。
　　童湛言本来还想教完他们就到旁边去忙，见着这架势，只能先留在旁边指导。
　　一个架子一群人折腾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好不容易搭完，童湛言正准备让他们继续，一群人就一脸欣慰地擦着汗欣赏起来。
　　“好难。”
　　“是啊……”
　　他们都不知道在屏幕后看着大六学长搭了多少次架子，但一直以来都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辛苦的活，因为大六学长总是没一会儿就弄好一个。
　　可没想到换成他们后却是哪哪儿都不对，再加上苗就在脚下沟又窄一个不注意就会踩到，弄得他们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童湛言本来还准备说两句，看着他们那副样子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他走向一旁，拿了棍子搭了起来。
　　这一批的苗多，不搞快一点今天说不定还弄不完。
　　众人欣赏完时，童湛言一个架子都已经快搭好，
　　见着这一幕，他们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赶紧动作。
　　搭架子确实不难，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后，这次他们没有再问个不停。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开始觉得疲惫肚子也开始饿了时，童湛言已经在搭第十个。
　　而他们，手上这个搭完也才第五个。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饿得手都有些抖，田新清三人都琢磨要不要去提醒童湛言时，搭完第二十个的童湛言自己停了下来。
　　“饿了吗？”童湛言问。
　　一群人点头如捣蒜。
　　他们不光饿，还特别累。
　　这些活看着简单，可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累人。
　　“那休息会儿吧，顺便吃个午饭。”童湛言拍拍手上的泥土，带头向着小楼那边而去。
　　一群人如释重负，赶紧跟着离开。
　　003.
　　营养液童湛言昨天就已经准备好，特意买的大袋且比较好的。
　　洗完手，童湛言挨着分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都买的原味。”
　　“原味就好。”
　　“谢谢。”
　　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一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他们很多人平时都是喝中袋，但这一次却都把营养液喝光。
　　喝完，又打了个饱嗝，一群人终于活了过来。
　　对视一眼，一群人再看向童湛言时眼神都不由复杂。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就是觉得学长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大片地挺辛苦的。”
　　“对。”
　　童湛言哑然。
　　这才两亩地，也就忙的时候忙点。
　　不过童湛言倒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问道：“累了？”
　　一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童湛言好笑，“那要不你们先回去睡个午觉再来？”
　　他们效率不高但胜在人多，加起来倒也顶他一个，下午再有两个小时应该也能忙完。
　　一群人再对视一眼，下一刻都摇头。
　　这份累对他们来说也挺稀奇。
　　“那休息半小时继续。”童湛言道。
　　一楼童湛言一直都是当成办公区域在用，布置有一套比较大的沙发。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坐下。
　　童湛言没闲着，又给他们一人拿了瓶水后，去楼上找了很早之前存着的那些橘子、橙子的种子泡上。
　　当时没地方种他也就种了十颗。
　　现在地方已经有了，虽然土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腐化好，但也差不多可以种上了。
　　泡完种子，童湛言又去鸡圈那边看了看，要把粪便收集了。
　　客厅，一群人沉默地看着童湛言来来回回，心情和身体一样既累又兴奋。
　　包明世想到什么，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这么点活就累成这样？你们能不能行了，早知道换我啊。”
　　“就是，还不如我。”
　　“一群战五渣。”
　　……
　　包明世抿了抿嘴，他们懂个屁。
　　想想，他又乐呵呵。
　　他们确实不懂，因为他们根本没机会懂。
　　见包明世看直播，其他九人反应过来，也连忙打开终端。
　　平时这会儿他们肯定守在屏幕前，但现在他们却在屏幕里。
　　“之前直播间大部分时候就学长一个人还没感觉，人一多，我怎么觉得学长脾气挺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本来就很好脾气啊，不然直播间都骂成这样了还能继续直播？换个人手里握着这种技术，换成我，早撂担子不干了，”
　　“保护我学长。”
　　“保护我学长+1”
　　“不是，之前不还说要让去基地的那些人帮忙揍他一顿？”
　　“……”
　　“我没说。”
　　“不是我。”
　　……
　　大六学长脾气好不好，真正接触过的包明世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让他们在看见从门前经过的身影时，笑容中都不由多了几分柔软。
　　包明世关了终端起身向着那边而去，“学长，接下来做什么？我帮你。”
　　“卑鄙。”
　　“无耻。”
　　留下的几人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跟上。
　　童湛言手里端着鸡粪，“你们再休息会儿吧。”
　　包明世一群人尾随。
　　童湛言打开沤肥的桶，粪便的味道立刻传开。
　　包明世一群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
　　童湛言养了那么多鸡就为了这点肥，直播间这一个月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童湛言看看，把装着粪的盆子递了过去，“要试试？”
　　说是试，其实也就是把粪倒进去把盖子盖上。
　　桶里之前就有一些粪便，水也加过。
　　包明世连忙伸手，“要。”
　　一群人自觉排队，要一人一铲。
　　童湛言退开。
　　看看，童湛言再退了两步。
　　眼见着一群人玩屎都玩出仪式感，童湛言默默再再退了两步。
　　一盆鸡粪，他们折腾了快十分钟。
　　“这样就可以了？”包明世还有那么点意犹未尽。
　　“嗯，过段时间自己就会发酵好。”童湛言收起盆子和铲子。
　　“今天要施肥吗？”旁边另一人满含期待地问。
　　童湛言看了看，他大概五天前才施过一次肥，下一次施肥可以再等两天。
　　包明世一群人眼中都是期待。
　　“小番茄可以浇，你们要是有兴趣等下可以试试。”童湛言道。
　　反正都是那点肥，早两天晚两天区别不大。
　　包明世一群人兴奋得两眼放光。
　　“先得把架子搭了。”童湛言满心无奈，他有种自己带了群幼稚园小朋友的错觉。
　　“那现在就开始吧。”
　　“快快快。”
　　包明世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着黄瓜那边而去。
　　童湛言没阻止，默默跟在后面。
　　有了早上的经验，又有了施肥的激励，一群人效率明显提高，虽然还是远不如童湛言，但他搭完三个时他们也已经能搭完两个。
　　见他们玩得开心，童湛言也就没急着搭。
　　两个小时后，所有架子搭完。
　　童湛言本来准备安排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包明世一群人却一脸的跃跃欲试。
　　童湛言只能带着他们张罗开。
　　樱桃萝卜、小白菜沤的肥早就用完，他现在用的是小番茄、茄子那些苗沤的肥。
　　这些肥水兑水的比例不大，童湛言装了大半桶出来，才总算兑够。
　　端了一盆过去，童湛言舀了半勺避开小番茄的根部浇了一圈，“差不多这个距离这么多就行。”
　　末了，他把塑料勺和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盆递给包明世一群人。
　　早就跃跃欲试的一群人立刻动了起来。
　　肥水比例低，不存在烧根的可能，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后就回去小楼屋檐下坐下。
　　包明世一群人笑声不断，玩得相当开心。
　　童湛言心情倒也不错，毕竟把农活干得这么开心的也不多见。
　　琢磨着，童湛言一抬头就看见田新清三人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们也想玩，可因为包明世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这一整天他们都只是在旁边看着。
　　“明天。”童湛言道。
　　“嘿嘿。”田新清直接就乐了起来。
　　苏烟然和宁琅东脸上也都是笑容。
　　小番茄苗多，一颗一颗的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包明世一群人每一棵都浇得格外仔细。
　　等他们浇完时，太阳都已挂在远处树林顶上。
　　童湛言张罗着吃了饭，然后又喂了次鸡。
　　众人忙着剁菜忙着喂鸡时，童湛言拔了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装袋。
　　等众人洗完手一脸不舍地看向童湛言时，他把袋子递了上去。
　　每个袋子里两颗小白菜两颗樱桃萝卜。
　　“我现在实在缺肥料，就只能给这么些了。”童湛言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包明世他们很多人还是特意坐飞机赶过来的。
　　“学长……”
　　包明世一群人早就看见童湛言在拔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但他们没想到那是给他们的。
　　因为童湛言这一下可是拔了一大捧，要送掉的话可值不少钱。
　　“下次再来玩。”童湛言笑笑。
　　看着童湛言温柔的笑容，感觉着手里那袋子的重量，包明世一群人这一刻眼眶都不由发烫。
　　“学长，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不要去看那些不好的评论，他们只是少数，喜欢你的人更多。”
　　“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直播间。”
　　“我每天一下班第一时间就会打开。”
　　“我也是。”
　　“谢谢你愿意教我们种植，我已经在筹钱，准备等钱够了就自己试一试，这样就可以不用去买……总之，学长，我们都很喜欢你。”
　　“嗯。”童湛言早就已经习惯直播间那些冷言冷语骂骂咧咧，突然间当面听到这些话，一时间也有些动容。
　　“谢谢。”
　　“那我们走了……”
　　包明世深吸一口气，带头向着小楼旁边的车子而去。
　　童湛言跟上，要送他们出门。
　　几分钟后，门口。
　　一群人满心不舍地出了门，然后看着玻璃门关上，看着童湛言一边冲他们挥手一边往回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人。
　　包明世用力吸吸鼻子，“走吧，回去。”
　　“嗯。”
　　一群人对视一眼，又纷纷看看手里提着的袋子。
　　学长……是有多喜欢塑料袋？
　　这种时候不应该换个好看点的袋子？
　　夕阳下，一群人各自向着来时的路而去。
　　走上街道，包明世正准备拐弯，远远地就看见昨天那个光头正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说着话。
　　包明世脚步停顿。
　　他玩得太开心都忘了和大六学长说这事了。
　　想想，包明世深吸一口气，穿过马路向着那光头而去。
　　他并不喜欢打架，但也并不怕事。
　　“你好。”
　　王延洲正和源悦鹏讨论着晚上换班的事，就听见声音。
　　他回头看去。
　　看清是昨天下午被他吓跑的那人，他挑了下眉，“有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对大六学长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大六学长保护协会的人，我们已经注意到你了，如果你敢对学长不利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包明世召唤出灵兽，随时准备攻击。
　　保护大六学长，他们不是随便说说的，至少他不是。


第51章 
　　001.
　　“大六学长保护协会？”源悦鹏愣了下。
　　王延洲也愣了下，下一刻，看着面前的人那副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架势，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大六学长保护协会他知道，那是受害者联盟里的一群人对他们自己的称呼。
　　这是把他们当坏人了？
　　源悦鹏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试图解释，“我们不是坏人。”
　　包明世越发戒备，源悦鹏就算了，旁边那个光头一看就不是好人。
　　稍作思考，源悦鹏掏出自己的教师证。
　　“斯荻军事学院？”包明世惊叹出声。
　　斯荻军事学院建校两百年来，为前线提供了无数优质战斗人员，属于口碑名声都相当好且相当有地位的存在。
　　源悦鹏道：“这里属于斯荻军事学院的外围，我们只是在这附近做例行巡查。”
　　包明世有些茫然，斯荻军事学院在这附近？
　　他还真不知道。
　　包明世赶紧打开终端查了查，一查之下一张脸迅速胀红，“抱歉，我还以为……”
　　道完歉，包明世赶紧跑人。
　　一口气冲回酒店，临上楼，他才冷静些。
　　街上，目送包明世跑远后，源悦鹏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王延洲，“你吓他做什么？”
　　王延洲茫然，他什么时候吓那人了？
　　源悦鹏道：“心眼倒是不错。”
　　童湛言突然就搞抽奖，不只是让直播间一群人抓狂，也让他们颇为抓狂，因为这几天他们光是调查那些人就折腾得够呛。
　　怕出事，这两天他们更是一直就守在楼下。
　　基地。
　　童湛言三人回去小楼，把那些盆盆桶桶都收拾好时，夕阳已经只剩余晖。
　　“那我们明天……”田新清满含期待地看着童湛言。
　　“嗯。”童湛言特意提醒一句，“十点过来就行。”
　　田新清满眼，“好。”
　　“你们自己出去？”童湛言问。
　　他可以从终端操控大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一般都会自己跑一趟。
　　“行。”
　　田新清三人上车。
　　童湛言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在看不见。
　　回过头，童湛言看看夕阳下那片作物，再想想刚刚听见的那些话，眉眼柔和几分。
　　这次尝试感觉还不错。
　　虽然也挺折腾。
　　直播间众人却已经嫉妒到五官乱飞身体扭曲。
　　“可恶，去玩就算了，居然还有礼物。”
　　“为什么还要送他们樱桃萝卜小白菜？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绷住。”
　　“啊啊啊为什么没有我？”
　　“四棵，足足四棵，去买也要几万块钱了吧……”
　　“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呜呜呜……”
　　“上次的小番茄错过就算了，这次居然也错过……”
　　“我现在想杀了那些中奖的人，有没有人组团？”
　　“我。”
　　“我我我。”
　　“算我一个……”
　　……
　　上楼，小心地把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放好，包明世放任自己跌倒到床上后，嘴角再次翘了起来。
　　折腾一天，他很累，可那份疲惫之下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不舍。
　　可惜就只有一天，要是能就那样一直待在里面该多好……
　　包明世打开终端。
　　看见群里那些羡慕嫉妒的嚎叫，他嘴角弧度越发大，想想，他发言，“嫉妒使人丑陋。”
　　“啊啊啊……”
　　“弄死他，给我弄死他。”
　　“左勾拳，右勾拳……”
　　“揍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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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明世愈发合不拢嘴，“你们知道吗，小白菜剁成碎末的时候空气中都是一股香味，蔬菜特有的清香。”
　　“管理，删了他！”
　　“三分钟内我要看见拳头砸在他脸上。”
　　“摔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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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明世回忆了下，“那些鸡也很可爱，喂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围过来。”
　　“我不行了，不打到他我今天真的要疯了。”
　　“拔刀。”
　　“有本事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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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明世啧啧两声，继续道：“那些黄瓜苗摸在手里的时候凉凉的，我碰它们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拔刀吧，混蛋。”
　　“吐血……”
　　……
　　包明世道：“我觉得学长那基地里的营养液都要比外面的好喝。”
　　这一夜，大六学长的直播间和受害者联盟二十多个大群始终热闹。
　　翌日。
　　学校。
　　田新清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听见对门传来开门声。
　　他们这栋楼就他、苏烟然和宁琅东留校。
　　田新清连忙起身开门。
　　宁琅东穿戴整齐已经准备下楼。
　　“去食堂？帮我带早餐。”田新清道。
　　之前宁琅东一直忙着打工他们不熟，现在却已经熟了起来。
　　“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宁琅东道。
　　“那你这是？”
　　“去一趟童湛言那边。”
　　田新清赶紧看了眼时间。
　　看清，他松了口气，“这不才八点？”
　　“嗯。”宁琅东道，“仓库里的树叶又已经满了，我先去把车开回来，等下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好把树叶一起运过去。”
　　田新清一张脸瞬间扭曲。
　　宁琅东要不要这么拼？
　　他这样搞得他和苏烟然很不积极。
　　田新清决定和宁琅东好好谈谈，他这样会没朋友的，“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童湛言不也说了差不多就行？”
　　宁琅东道：“没事，我去就好，你们继续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田新清不知该怎么说，他求助地看向床上的苏烟然，苏烟然也已经醒了。
　　宁琅东反应过来，“你们真的不用在意。”
　　田新清一脸痛苦，这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们拿着同样的钱却只做宁琅东一半的事，这要换成别人发工资就算了，给工资的还是童湛言……
　　宁琅东想想，笑着说道：“我妈妈……她在收容所。”
　　田新清不明白宁琅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我家就我和我妈妈两个人，她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感染狂暴，然后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住进了收纳所……”
　　“她不想拖累我，所以想要放弃，还偷偷自杀过……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宁琅东笑笑，“作物只能压制狂暴，不能治疗，她现在已经是深度狂暴，就算吃作物也没用……但是外面也还有很多情况没那么严重的人。”
　　“童湛言他很厉害，别人种不活的作物他都能种活，他现在又有了那么大一个基地，如果他能多种些作物，作物的价钱说不定就会下去就能有更多人能吃上……”
　　宁琅东笑着道：“我就是想帮他多干点活，就是想帮点忙。你们真的不用在意。”
　　他其实也过买作物，很早之前。
　　外城的生活并不宽裕，他们又是孤儿寡母，情况更是拮据。
　　他攒了很久的钱，也只买了个还没当时的他拳头大感染率56%的红薯。
　　他妈妈没吃，把他骂了一顿后硬拖着他去退了货。
　　宁琅东记忆里，那是她最凶的一次。
　　从那时起，他就经常想要是作物能便宜些该多好。
　　而现在，他觉得童湛言说不定真的能改变一切。
　　那样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妈妈。
　　不是那个只会疯狂撞击铁笼嘶吼的野兽，而是会对他笑会和他说话的，他的妈妈。
　　田新清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屋内，苏烟然也不知何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宁琅东再笑笑，“你们真的不用在意我。”
　　说着，他向着楼下而去。
　　直播间里童湛言还没起床，不过等他到基地门口也就差不多了。
　　童湛言一睡醒就看见那条来自宁琅东的信息，那让他瞬间一脸敬畏。
　　身边有个这种卷王，搞得他想多睡会儿都有罪恶感。
　　童湛言赶紧起床洗漱，然后拿了钥匙向门口而去。
　　宁琅东已经等了有一会。
　　宁琅东的意思是他自己开车回去，童湛言没让，也跟着坐进副驾驶。
　　他上辈子好歹还开过几次车，宁琅东却完全是新手上路。
　　宁琅东确实有些紧张，不过速度慢，倒也一路平安。
　　他们到时，田新清和苏烟然已经叼着营养液等在校门口。
　　那边，是一堆已经运过来的树叶。
　　看见他们，看见那些树叶，童湛言差点没控制住脸上表情。
　　田新清和苏烟然这是也卷上了？
　　别啊。
　　装箱树叶间，学校保安笑吟吟地上来帮忙。
　　他们也看童湛言的直播。
　　童湛言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暗自琢磨要尽快弄个通行证，好把车直接开到训练室门口，中转本身就很麻烦，等开学了人一多只会更乱。
　　他们回到基地时才九点多。
　　稍作休息，童湛言拔了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让三人冲洗、剁碎喂了鸡。
　　田新清和苏烟然早就已经期待着这一刻，虽然有摄像头在努力端着不想让人看出他们也是新手，但眉宇间却依然满是兴奋。
　　甚至宁琅东也少有地露出兴奋笑容。
　　喂完鸡，童湛言又兑了点肥水让三人浇给那些玉米，让他们体验了一把浇肥。
　　末了，童湛言找出锄头、铲子，一人分了把，“带你们玩点好玩的。”
　　“好玩的？”田新清两眼放光。
　　“什么？”苏烟然兴致勃勃。
　　宁琅东倒是已经猜到。
　　童湛言走向那片地更前方的空地，然后圈出一大片空地，让他们挖坑。
　　免费劳力有了，树叶也送来了，不用多可惜。
　　挖坑没什么可教，童湛言简单说了下后就回去小楼。
　　他把之前泡上的橘子和橙子种子端了出来，开始剥壳，准备种上。
　　种子加起来足有四十多棵，被水浸泡过后皮颇软，但种子太小又有些滑，童湛言半天也才剥掉一半。
　　他再抬头时，农地那头的田新清和苏烟然已经开始探头探脑。
　　这基地的土都是黄土，硬度相当高，想要挖可没那么容易。
　　童湛言没过去，准备让他们体验个够。
　　002.
　　播完种子，童湛言装了点腐化过的土把它们种了进去，这才拿着锄头向着田新清他们那边而去。
　　三人都已蔫吧。
　　宁琅东倒是试图继续，可还是第一次干这些的他一双手都已挖得通红。
　　“好玩吗？”童湛言笑着问。
　　田新清不语。
　　苏烟然不解，“怎么这么硬？”
　　他们之前看童湛言挖的时候好像还挺容易。
　　童湛言跳进那才没挖多宽的坑，一边上手一边道：“所以作物才种不活。”
　　感觉着锄头上传来的阻力，童湛言也不得不琢磨买辆挖掘机的可能性。
　　这基地的土都是特别硬的黄土，就算清霁月或者挖掘机帮着挖了一遍，到头来他也还得自己上手过一次，也就没急。
　　但随着他越种越多，需要挖土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清霁月又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机械化是肯定的。
　　不过这世界的人种植作物恨不得每天沐浴焚香祭拜，每次翻土又只翻表面那一点，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耕地机，他的选择也就不多。
　　琢磨着，童湛言忍不住再次想念起清霁月。
　　他的能力是真的很好用。
　　虽然做不到特别细致，但也已经能替他省很多事。
　　有了童湛言的帮忙，效率一下提升许多，不过田新清三人到底是第一次，每挖一会儿就得到旁边休息会儿。
　　前后折腾了两个小时，那些树叶才总算全部埋完。
　　童湛言宣布可以休息时，田新清三人已经一点形象都顾不上，往地上一摊半天没爬起来。
　　童湛言拍拍手就去忙其它，看得三人直瞪眼。
　　好一会儿后三人才总算爬起来。
　　一身土再加上已经折腾累的三人提出回去，他们急需要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个午觉。
　　童湛言没留。
　　宁琅东走时提出把车开走，这样下次他就能直接送过来。
　　童湛言强行压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同意。
　　目送三人离开，童湛言看向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第一批的已经大面积开花，第二批的则都快进入成熟期。
　　童湛言决定这两天就把第一批的沤肥，不过在那之前……
　　他戴上手套，拿上鉴定专用的胶管，开始采样。
　　两批樱桃萝卜、小白菜的种子都是大棚里那一批留下的，第一批出现异变，这一批呢？
　　对这，直播间无人在意，毕竟作物要检测感染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都在田新清三人身上。
　　田新清三人昨天就在，那让他们很快猜出三人的身份，大六学长请的员工。
　　那让他们再次嫉妒到扭曲。
　　因为员工就等于可以经常出入基地，那可是比包明世他们这些因为抽奖才有机会去一趟的人更让人嫉妒疯狂的待遇。
　　直播间一片鬼哭狼嚎。
　　胆大些的更是直接就开始私信大六学长，试图入职。
　　不发工资不管吃住都行。
　　第二批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也有一百平，童湛言检测得比上次还要细，忙完时都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得到结果，童湛言第一时间告诉了清霁月。
　　“这一批里也出现了，数量和上一批差不多。”童湛言道。
　　避开人群躲在角落的清霁月呼吸明显轻滞了下。
　　不是巧合，那就代表童湛言真的做到了。
　　“这次要检测吗？”童湛言问。
　　“要。”清霁月想都不想就回答。
　　童湛言并不意外，“这次我准备多留些做种样品可能不多。”
　　“你决定就好。”清霁月并不准备干预，既然要信，那就要信到底。
　　童湛言点点头，“好，人到了告诉我。”
　　正事说完，世界一下安静。
　　清霁月不舍得结束。
　　童湛言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清霁月最近有没有再受伤，就听见一道有些模糊的声音从清霁月背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霁月？”古吟风不解地看向清霁月，什么人的通讯需要躲得那么远？
　　清霁月回头看去，“有事？”
　　“巡逻安排好了，你和我一班，守前半夜……”
　　童湛言愣了下，清霁月没跟他说古吟风也在，他还以为清霁月是跟着清家的人在清家的地盘巡视。
　　“你先忙。”童湛言挂断通讯。
　　古吟风和清霁月有婚约，两人关系又明显不错，放假了在一起也没什么可奇怪。
　　清霁月和古吟风说完话回头时，通讯已经中断。
　　他盯着那漆黑的屏幕看了好一会才舍得关掉。
　　回去临时休息点，清霁月在火堆旁坐下，然后打开童湛言那直播间。
　　直播间被夜色笼罩，只小楼有灯光。
　　童湛言已经把窗帘拉上，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在做什么。
　　清霁月望着那窗户发起呆。
　　来拿东西的人第二天中午到的。
　　童湛言把检测出来的六棵作物拔了三棵给他们。
　　回去基地，他直接就把剩下的第一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除了留种的那十多棵，全拔了个干净，然后全部剁成块倒进了桶里。
　　直播间。
　　“已经不是第一次，但看着还是好心疼。”
　　“心疼+1”
　　“别看他，看看地里那些小番茄、黄瓜，都是因为有了那些肥料它们才能长得那么好……”
　　“小番茄那些又快开花了吧？”
　　“一个月内的事了。”
　　“是长得挺好的，感觉比上一次还要好。”
　　“对了，你们看那个谷小名的直播间了吗？他直播间那些小番茄出事了。”
　　“什么什么？”
　　“谁？”
　　“一个蹭学长流量还总在直播间阴阳怪气学长的主播。”
　　“我去看看。”
　　……
　　谷小名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那些叶子出现明显黑腐的小番茄。
　　那些苗之前都还好好的，但昨天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当时就懵了。
　　这一次他本来只准备种一百棵的，后面看直播间反响不错才又狠心加了两百棵。
　　番茄苗有了，肥肯定得跟上，但那时他本来就是个小主播没什么钱，找朋友借了一圈也没借够后，只能说服父母把家里的房子也拿去做了抵押。
　　要是这些番茄死掉……
　　他当时就心焦如焚，立刻就去翻了收集的所有大六学长的教学，可大六学长那些话里根本没提到过这种情况……
　　学大六学长种植的人不止他一个，很多开始的都比他早种的也是小番茄，可就他一个人出现这状况。
　　肯定是他自己弄错了什么。
　　问题是他到底弄错了什么？
　　一夜未眠，今天天一亮他就第一时间进了大棚，然后就发现情况更加严重了。
　　好些小番茄甚至连芯都已经黑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要我说就是报应。本来还挺喜欢你的，结果见着点好就得意忘形，整天阴阳怪气学长，也不想想你那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
　　“就是，活该。”
　　“只可惜了这些番茄，之前明明长得还不错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救番茄啊，这怎么也得三百棵吧，死了多可惜。”
　　“能有什么办法，都成这样了……”
　　“问问学长？”
　　正准备关闭直播间光幕的谷小名动作顿了顿。
　　大六学长确实会给在他直播间留言的人解惑，之前那个黑黑一笑的事他也听说了。
　　当时他好像还挺不高兴，因为那个黑黑一笑仅仅是因为这样就在几天之内涨了十多万粉——
　　“……？？？整天逮着人家吸血，现在出事了又跑回去求助，能要点脸吗？”
　　“楼上骂得好。”
　　“反正换我我肯定不搭理。”
　　谷小名关掉直播间，不只是自己看不见，而是直接断开联系的那种。
　　然后，他打开大六学长的直播间。
　　熟悉的小楼，熟悉的鸡圈，熟悉的土地，以及熟悉地正坐在屋檐下看终端的身影。
　　谷小名打开评论区，点击输入。
　　评论发送出去的瞬间，他都快哭出来。
　　他直播间弹幕里那些人说得没错，换他他肯定不会搭理。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
　　童湛言本来准备先在网上看看挖掘机，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名堂，正琢磨要不要去之前买车的地方看看，就发现直播间众人又在骂骂咧咧。
　　他第一反应就是关弹幕。
　　他就坐着休息一会儿也没惹他们啊——
　　然后就看见一个高频出现的词，谷小名。
　　谁？
　　童湛言很快看明白。
　　那是个主播，对方学他种植还整天骂他，然后现在作物出问题了。
　　童湛言下滑至评论区。
　　仅仅是几分钟，对方的评论就已经被骂成热评。
　　他直播间那些粉丝的战斗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童湛言点开对方附带的两张图片看了看。
　　半大的小番茄苗大面积黑腐，而且是连秆子都有黑腐的情况。
　　童湛言回复，“能直接让我看看它们吗？这样看得不清楚。”
　　对方的照片拍摄时隔得很远，就算放大后终端自动修复了图片，也始终有些不清楚。
　　谷小名正恍惚，就听见特别关注的回复提示。
　　他愣了下，下一刻赶紧点开回复。
　　近千条冷嘲热讽中，一条被标红的回复格外显眼。
　　谷小名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直播间打开，并且回复，“我开了直播间。”
　　童湛言点进对方主页。
　　对方正白着脸把摄像头摆到一棵小番茄前。
　　随着童湛言涌进直播间的，还有童湛言自己直播间那些观众。
　　看着对方那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弹幕里相当热闹。
　　003.
　　童湛言关掉弹幕，仔细看去。
　　叶片上那些黑斑果然能看出圆形的轮廓。
　　童湛言退出对方直播间，去之前那条评论下回复，“烧苗了。你最近用肥料喷叶了？肥料兑的水太少浓度太高或者沤的肥没完全熟透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黑腐的叶子剪掉，然后用水管接龙头冲它们，把叶片和杆子全都洗一遍就好。”
　　想想对方那快哭出来的表情，童湛言又补充一句，“放心，叶子之后会再长出来，死不了。”
　　回复完，童湛言关掉终端，决定直接去之前买货车那店里问问。
　　至于对方骂他的事。
　　他这直播间有人没骂过他吗？
　　而且他刚才也看见了，替他骂回去的人很多，估计对方这下都要怀疑人生了。
　　想着，童湛言没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很快又笑不出来，那都是骂他练出来的。
　　店里没卖挖掘机。
　　但是店里可以替他去总部调。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童湛言果断付款。
　　挖掘机比货车贵，童湛言又一下买了一大一小两种，直接就是百多万出去。
　　量是现在不缺钱，童湛言还是一阵心疼。
　　大棚里那批作物总共卖了六千多万，五千万他直接用于还款，剩在手里的也就一千多万。
　　鉴定机、种子就用了快一千万，买家具、买各种盆架子虽然用的不多但也是钱，买车又是一笔，他手里现在已经连五百万都不到。
　　换以前，他做梦都能笑醒。
　　可这里他要买的东西都不便宜，五百万真的不够看。
　　他离开时，店里差点夹道欢送。
　　挖掘机是一个星期后送来的，送来时还专门配了个技术人员来教他开。
　　挖掘机不像货车，他又不准备开去外面，所以知道哪个开关控制什么就算学会。
　　全程十分钟。
　　把送货的人送走后，童湛言立刻就试了试。
　　机器确实比人力好用。
　　唯一的问题是埋埋树叶还行，要种作物土还是得人为再过一遍。
　　不过这次童湛言没再觉得头痛，因为他也算是看出来。
　　对于一群连草都种不活的人来说，这些活并不是又苦又累，而是神圣而高贵的。
　　也就是说，免费劳力多的是。
　　至于送出去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那些鸡一天吃的都比送出去的多。
　　琢磨着，童湛言又开着挖机东戳戳机铲铲玩了半小时后，去了地里。
　　搭上架子的黄瓜、豇豆除了极个别基本都已经爬到半人高，体型本就高大的玉米、茄子亦是如此。
　　金老那边买的和联盟低感染率的种子，整体都要比他自己那些种子差着一截，不过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因为生长周期短的优势，倒是已经趋近成熟。
　　至于小番茄，它们已经开始分化花芽，可以掐枝掐叶了。
　　童湛言从来不是个喜欢留活的人，见着了就掐，没一会儿手里就一大把叶片。
　　下午掐了些，第二天又掐了大半天，第一遍就算过完。
　　两天后，童湛言再掐了一次，与此同时，茄子、黄瓜那边也开始看见花芽。
　　到这，情况已经不是童湛言一个人能控制得住的。
　　之前童湛言还头痛一个人忙不过来该怎么办，现在么，他大尾巴一甩一甩就打开直播间。
　　直播间正热闹，满屏都是恭喜他关注突破两百万大关的。
　　童湛言低头看看，关注数果然过了两百万。
　　童湛言有些恍惚，因为不怎么关注这些，所以他上一次看还是百万时，这也才过去两个月左右，居然就两百万了？
　　童湛言看向实时在线人数。
　　十二万。
　　童湛言有些惊讶，前段时间不都只剩四五万？
　　想想，童湛言很快就又明白。
　　因为他地里那些作物开始发力了。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直播间那些事，但有很多人在学他种植他还是知道的。
　　有了他不顾反对执意养鸡的事，再有了那些人分散注意力，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下降并不稀奇。
　　但学他那些人都才是第一批种子，刚开始或许稀奇，时间久了也就腻了。
　　而他这边，这次种的可比之前还要多得多，光按面积来算甚至足足六七倍。
　　对这些，童湛言没什么心情去责备介怀，毕竟人之常情。
　　不过这倒也提醒到他，真要把人叫来基地还是要更慎重些才好，例如提高些参与抽奖的条件。
　　童湛言看了看粉丝具体数据。
　　他不怎么关注这些，突然要看找了半天才找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他直播间观看时间超过一千小时的都已经十一万人。
　　他这直播间开播到现在总共也就十一个月不到，一天按八小时算，那也才刚到一千。
　　这些人是在他直播间安家了吗？
　　更让童湛言头皮发麻的是，忧郁的研究狗居然也在，而且就位居第六。
　　此外，前排好多名字他居然也都挺眼熟……
　　童湛言没让自己去细想为什么会眼熟。
　　盘算着，童湛言大概有了数。
　　末了，他时隔许久地发了条公告，预告抽奖以及说明这次是要做什么。
　　来回需要时间，此外还得提前请假订房间。
　　公布完童湛言就关掉终端去忙自己的，鸡还没喂，鸡粪还没收。
　　将近两个月下来，用于发酵鸡粪的桶已经八个，那让童湛言颇为开心。
　　大棚里那些番茄黄瓜苗沤的肥还能用个一次，现有这些粪肥比例兑得低些能用个三次，七天浇一次这就是一个月的量。
　　等于他还有足足一个月可以用来收集更多鸡粪。
　　再加上他前两天才又用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沤了批肥……
　　肥料要完全覆盖所有作物还是差了些，但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就差了半个月左右。
　　或许作物会受点影响，但粪肥养土，从长期来看绝对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头。
　　甚至下一批种在现在浇过粪水的这些地里的作物，前期不用一点肥料，都能长得比他大棚里那些好。
　　或许下一批作物他可以试着养点猪？
　　那东西更能吃能拉，重点是还有大量的尿。
　　尿液里含有尿素，尿素中含有氮元素。
　　氮元素对于植物可以说是最最重要的肥料之一，因为它不光和粪肥一样能养土，还能促进植物生长、增强叶片光合作用提高作物产量。
　　他现在这些作物也就是能开花结果的程度，这要是能用上尿素肥，那才算是真的种上了，那才真的有必要去谈“产量”。
　　童湛言环顾一圈，认真琢磨养猪的可能性。
　　前期就算猪买回来了也没作物让它们吃，但他现在已经有两亩勉强能用的地，下一批他又准备再扩一些……
　　感染率降低还没办法复刻，之前他那些种子感染率都很高，他一直担心就算养好了种不了两次也得因为感染率超过50%而作废，种植联盟给的低感染率种子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就是不知道种植联盟看见他用低感染率的作物喂猪，会不会想杀了他……
　　童湛言想了想，决定不去想。
　　绕着小屋转了一圈，对猪圈选址大概有了想法，他回去屋檐下坐下就开始搜索。
　　家畜都挺稀有，猪也是，甚至因为生长周期长不容易养，价钱比鸡的克价还要高，一只二十五斤左右的猪仔差不多得两百万。
　　量是早有心理准备，看见那价钱童湛言还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有钱，现在却发现多养几头猪都能把自己养破产。
　　猪仔暂时是买不起了，但猪圈可以先盖起来，这倒也需要时间。
　　琢磨着，童湛言设置起抽奖。
　　零点。
　　直播间在线人数十八万。
　　评论区弹幕一片疯狂跳动，所有人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抽奖。
　　面对这一盛况，众人兴奋之余却也忧愁上，这种程度的抽奖中奖率得多低，他们真的能中吗？
　　“来了来了……”
　　“啊啊啊我好紧张怎么办。”
　　“来了，准备。”
　　“三……”
　　“二……”
　　……
　　最后那个“一”没人去数，因为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疯狂点击“参与抽奖”的按钮。
　　上一次他们错过，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
　　同样的事确实没再发生，因为这一次他们根本没有参与抽奖的资格。
　　“？？？”
　　“怎么回事？”
　　“设置错误了？”
　　“这次的条件非常高，观看时间最低需要一千两百个小时……”
　　“怎么这么高？”
　　“学长这直播间开了也才不到一年吧，有这么高的长观看时间的人吗？”
　　“还真有，一共就四百来个。”
　　“呜呜呜别啊，我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看得少了……”
　　……
　　屏幕前。
　　半个小时前就开始不舒服的杨洪用尽全身力气抑制那席卷而来的疯狂，只为了再多确认一眼。
　　他这次，好像参与成功了。
　　而且这次是四百多人抽十个，将近四十分之一的概率。
　　杨洪深呼吸。
　　中奖几率很大。
　　前所未有的大。
　　他不能疯。
　　他疯了就去不成了。
　　然后下一刻，他彻底失去意识。
　　“嗷呜——嗷嗷嗷呜——”兽吼惊破黑暗。


第52章 
　　001.
　　“啊啊啊学长别这么残忍给个机会啊……”庞静州正抱着键盘狂嚎，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就猛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地面颤动，建筑坍塌。
　　庞静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扔下键盘就向着门外冲去。
　　走廊中，他几个同事基本同时开门，他们都在等着大六学长的抽奖还没睡。
　　“敌袭？”
　　“可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不好，是杨帅！”庞静州第一个反应过来，本就在跑动的速度顿时更快。
　　想到苦活累活有人抢着干，童湛言这一觉睡得相当舒坦。
　　翌日起床，看着屋前那一片生机勃勃的作物他也是越看越顺眼，还没洗漱就先绕着它们转起圈。
　　作为第四批种子小番茄在体型上变化不大，但第三批的茄子和黄瓜却正属于变化大的时候。
　　茄子长得好的都已经过腰，再加上这次种的多，看着就真的跟一片小树林似的。
　　黄瓜叶片也远比之前茂盛，虽然还没能爬满整个架子，可也已经在架子下营造出几分秘境幽林的味道，看得人想往里面钻。
　　欣赏着，童湛言嘴角正上翘，就看见一只羽毛红亮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他身旁走过。
　　童湛言朝着鸡圈那边看去。
　　鸡圈还好好的关着。
　　童湛言立刻再朝着旁边那只鸡看去，鸡还在，不是错觉。
　　见童湛言看它，那鸡瞥了童湛言一眼。
　　童湛言嘴角抽抽，同时也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鸡大了，鸡圈太矮，鸡飞了。
　　“咯咯……”童湛言学着鸡叫，试图抓鸡。
　　那鸡头径直向着前方而去。
　　童湛言猛地加速。
　　那鸡头都不回一下的往旁边躲去，轻易避开。
　　“过来……”
　　“别跑。”
　　一阵鸡飞人跳后，童湛言鸡没抓住，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轻。
　　眼见那鸡就要往作物里钻，童湛言不得不采取怀柔政策，拔了几棵小白菜试图勾引。
　　鸡看都没看他一眼，它早吃饱了。
　　童湛言不得不先回去小楼。
　　刷牙间他数了数，就飞了一只。
　　洗漱完，童湛言立刻重新买棍子和网。
　　棍子童湛言一狠心买了两米五的，网的高度也随之调整。
　　下完单，童湛言正准备继续抓，就发现清霁月给他发了信息。
　　第二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清霁月这次找了四五家机构同时检测，但结果和之前一样，并无任何异常。
　　对这，童湛言不知该做何回应，种植他擅长，研究他一窍不通。
　　想想他只能说了说那些小番茄、茄子的情况，一旦开始掐花掐叶，那距离成熟也就快了。
　　到时他再看看什么情况。
　　“好。”清霁月回复。
　　然后下一刻，他看见屏幕中的童湛言收起终端，斗志昂扬地向着那只悠哉悠哉的鸡而去。
　　直播间已经笑疯。
　　清霁月嘴角没忍住跟着勾了下。
　　童湛言追着那只鸡跑了一早上。
　　最后那只鸡玩累了自己飞了回去。
　　气得童湛言差点没忍住中午加餐。
　　童湛言下单铁棍和网的时候选的加急，东西第二天傍晚就送了过来。
　　把东西拖回小楼，童湛言趁夜就赶紧搭了起来。
　　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本来就是他种来喂鸡的，被吃掉没什么，可其它那些小番茄、玉米要给啄了，那损失就大了。
　　鸡圈的搭建并不困难，他之前又已经搭过一次，做起来就更加顺手。
　　不想换笼子时再鸡飞人跳，他直接把新鸡圈搭在了旧鸡圈和泳池外围，这样新鸡圈搭好了里面的直接拆了就行。
　　后面买的那批鸡也已经是半大鸡，不用再担心被抢食欺负，所以童湛言准备趁着这次给它们合笼。
　　分开养和放在一起养肯定后者更省事。
　　看出童湛言合笼的打算，直播间部分人却不淡定了。
　　“……主播是跟那些鸡有多大仇？”
　　“之前混在一起养没出意外是因为那些鸡还小，现在这么大了还混在一起，主播是真觉得那些鸡活的太长了？”
　　“也不一定会打吧，毕竟之前就没打。”
　　“那就等着瞧吧。”
　　……
　　两个小时过去，夜里八点时，童湛言终于把最后一处网也理好。
　　又绕着鸡圈转了一圈，确定并无问题后，童湛言向着里面而去。
　　新的鸡圈有之前三倍大，超过三十平。
　　童湛言先拆的大鸡的鸡圈。
　　网直接取下，棍子摇晃两下也轻易拔出。
　　鸡圈一露出豁口，那些鸡就跑了出去。
　　童湛言把最后一根棍子也取下时，它们都已经把整个鸡圈探索完一遍。
　　童湛言把泳池里的鸡倒了出来。
　　泳池里的鸡明显要小一圈。
　　落地，它们茫然四顾。
　　大鸡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边并无动静，倒是有些茫然。
　　童湛言把泳池和之前鸡圈的材料拖了出去，准备收进仓库。
　　临走，他想起直播间的人之前说的会打架的事，把自己的灵兽召唤出来扔进鸡圈，“今晚你就先住里面，要是它们打起来就阻止它们。”
　　虽然他一点没看出来这些鸡会把对方往死里打。
　　落地，看清周围那些鸡，那只区别于其它鸡半透明的鸡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弹就扑向童湛言，要先收拾童湛言。
　　童湛言才住鸡圈。
　　有网隔着，童湛言不怕。
　　那鸡看向上方，展翅，要飞。
　　它今天非收拾童湛言不可。
　　网两米多高，童湛言不信它能飞出来。
　　然后童湛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鸡还真就飞了出来，并且在飞过网后立刻如同颗导弹般直冲着他脑袋扑来。
　　“哎哟……”童湛言抱住脑袋四处窜逃。
　　鸡圈里两批鸡注意力都被吸引，纷纷看起热闹。
　　“嘶……”
　　童湛言把他那只鸡收回时，脑袋上已经两个包。
　　“咯咯……”
　　见热闹没了，一群大鸡纷纷向着之前那两个木屋子鸡窝而去，准备睡觉。
　　都已经夜里九点多，平时这会儿它们早睡了。
　　小些的鸡左看看右看看，大着胆子跟上。
　　木屋虽然有两个但并不是特别大，一群大鸡睡都有点挤，小鸡再一挤进去，那些大鸡直接被挤到。
　　“咯咯……”
　　一群大鸡不满的发声，但也只是咯咯两声。
　　直播间。
　　“说好的打到死呢？”
　　“我心都提起来了，结果就这？”
　　“……”
　　“……”
　　“不是，其它养殖场的鸡真的打，我还看过打架的视频……”
　　“别人家的鸡是别人家的，关学长家的什么事？”
　　“就是，以后不懂不要乱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我就看见主播挨打哈哈哈……”
　　……
　　收拾完那些东西，童湛言又不放心的去看了一眼，见那些鸡都睡下，放下心回了小楼。
　　一番洗漱后，童湛言开了奖。
　　名单出来后，他把上一次单独发给那些中奖观众的注意事项编辑了下后，发给了这次的十人。
　　他依然不准备管路费和住。
　　受害者联盟，一群。
　　长歌正和人讨论那些鸡，就发现自己收到了条来自绿荫的系统短信。
　　她并没急着打开，而是继续聊天，“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群主？”
　　“对哦，平时这会儿他肯定在，今天怎么没看见？”
　　“是不是在上班？”
　　长歌正准备艾特一下，群里就突然刷出几条信息，“学长开奖了。”
　　“快快快，谁中了？”
　　“我又没中，可恶，难得这么大几率……”
　　正编辑信息的长歌心脏不受控制的狠狠跳动了下，反应过来时，才编辑到一半的信息已经被发送出去。
　　可她已经顾不上那些，她深吸一口气，赶紧去点绿荫那条系统信息。
　　信息点开，大六学长几个字几乎是立刻就被她捕捉到，紧接着就是“恭喜中奖”几个字。
　　“啊！”长歌猛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她全身血液都涌进大脑，“我中了我中了……”
　　她中了，她居然中了！
　　又蹦又跳了会儿，她赶紧把这消息分享到群里，她中了，她可以去学长那基地了。
　　“我跟你买名额，十万。”
　　“啊啊啊……”
　　“我出二十万。”
　　“恭喜。”
　　“啊啊啊我也中了。”另一个人道。
　　“？？？”
　　“两个？”
　　“我也，截图。”第三个人发言。
　　“啊啊啊我要疯了为什么没有我？”
　　“十个人光咱们群就出了三个，为什么就不可以再多一个我呜呜呜……”
　　“可恶……”
　　……
　　童湛言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回复。
　　无人有异议。
　　童湛言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发了过去，并再跟几人强调了下时间。
　　这次对面很快回复。
　　确认完，童湛言关掉终端睡下。
　　002.
　　古家。
　　杨洪只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浑身都酸痛了，才终于勉强睁开眼，“唔……”
　　强光袭来，刺激的他刚睁开的眼立刻又闭上，同时袭来的还有越发强烈的酸痛。
　　好一会儿后杨洪才再次睁开眼。
　　屋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足有三四层楼高百多平巨大的铁笼。
　　杨洪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陷入狂暴了。
　　杨洪坐了起来。
　　不远处，庞静州正蹲坐在角落看着直播。
　　记忆回笼，杨洪猛地想起抽奖的事。
　　他立刻去摸手腕上的终端，终端不在，他失去意识前终端被他放在桌上。
　　杨洪开口，“庞静州。”
　　庞静州抬头，看清的瞬间眼中一喜，“你醒了。”
　　杨洪没有急着起身，他现在状况不稳定，出去就是添麻烦，“今天第几天了？学长那直播间抽奖结果出来了吗？”
　　他记得庞静州也看学长的直播。
　　“第三天，出来了。”庞静州脸上的喜悦逐渐淡去。
　　狂暴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他们能够自由切换人形和融合状态，只是会变得相当情绪化，且一旦上头就疯了似的。
　　第二个阶段上头后攻击性比之前更胜，而且融合状态下上头后有一定几率会完全失去意识只是遵循本不断攻击。
　　第三个阶段是最后也最糟糕的阶段。
　　他们随时可能突然进入融合状态，并且一旦进入那种状态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要么被打趴下要么打杀到累。
　　且一旦到了第三阶段，有可能是这一次有可能是下一次，他们随时可能再也恢复不过来。
　　杨洪之前只是第二阶段，这一次却明显已经是进入了第三阶段。
　　“出了？”杨洪心跳猛的加速，“中奖的都有谁？我的终端呢？”
　　庞静州连忙从兜里掏出杨洪的终端，然后走进笼子递给杨洪。
　　笼子很大，每一根柱子都有人粗，缝隙也足以让人通过。
　　杨洪接过，却并未马上打开，“你先出去吧。”
　　庞静州愣了下，下一刻喉间一阵酸涩。
　　他没说什么，默默出去。
　　见庞静州出了笼子，杨洪这才赶紧打开终端。
　　没看见未读的系统信息，杨洪紧绷的神经瞬间溃散，他跌回地上，心中是一阵没由来的强烈愤怒。
　　又没有他。
　　这次中奖概率这么大，居然还是没有他。
　　杨洪深呼吸，努力平复。
　　其实没他也好，以他现在这个状况，真要中奖真要去了基地，伤到那些苗就算了，万一伤到大六学长——
　　杨洪用力呼吸。
　　他没中奖挺好。
　　“我有伤到人吗？”杨洪问。
　　庞静州努力不让自己眼神闪烁，“没。”
　　杨洪却已经明白，“伤了几个？严重吗？”
　　“杨帅……”庞静州有些手足无措。
　　杨洪比他大一轮。
　　在他们古家这一片，他这个年纪的人几乎都是听着杨洪的名字长大的。
　　对他们来说，杨洪是不同的。
　　杨洪道：“我就先不出去了。”
　　庞静州嘴唇张了张，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杨洪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终端，“不住这里我不放心，就那家伙的威力，我怕我忍不住冲过去揍他。”
　　庞静州没忍住笑了下。
　　大六学长确实气人。
　　杨洪再笑笑，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躺回了地上，准备再缓缓。
　　正动作，他猛地想起，“没告诉我妈吧？”
　　“……没。”
　　“那就好。”杨洪放松下来。
　　他打开大六学长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工业盆前“咔咔咔”的剁着鸡食。
　　他旁边，一个全新的鸡圈替代了之前的。
　　两批鸡好像已经合笼？
　　有打架吗？
　　只是两天他就错过了这么多吗？
　　杨洪立刻就想要去搜索，酸痛却让他抬不起手。
　　片刻后，手抬起，杨洪却没去搜索那两批鸡有没有打架，而是联络起养老院那边。
　　他下个月就去看他母亲。
　　至于古家这边，他早就已经联系好了。
　　差不多了。
　　联络好，杨洪再次打开终端。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这几天长歌给他发了不少信息。
　　长歌中奖了。
　　他这几天一直没冒泡，长歌很担心。
　　杨洪回复，“恭喜。”
　　想想，他又补充一句，“我这两天工作上出了点事，就没怎么上网。”
　　“你真的没事吧？”长歌有些不安。
　　杨洪从来不参与群里狂暴的话题，她早就察觉。
　　“没事。”杨洪笑笑，“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做群主？”
　　长歌、爱吃鱼的小猫、仲夏疯好凉、想吃涮火锅这几人都不错，建群帮了不少忙，对学长的喜欢也是真的，应该会是好群主。
　　长歌不语。
　　两天后。
　　基地。
　　童湛言特意提前十分钟过去。
　　门外，长歌一群人早就等着，但十个人只到了九个。
　　童湛言有些惊讶，连忙联系了对方。
　　对方并未回复。
　　迟疑片刻，童湛言留了言让对方到了之后联系他，就在核查完身份后先带着其他人进去，
　　下车，已经有经验的童湛言直接宣布一群人可以先自己到处看看。
　　已经在屏幕前围观过一次的一群人并没像上一批人那样惊讶，立刻满脸兴奋地向着周围而去。
　　童湛言则赶紧趁着这机会再联系了下没来那人，别是在路上出了事。
　　绿荫总部。
　　绿荫现在最大股东也是现任总裁的梁峰如脸上肌肉抽动的看着对面椅子里的楚易，“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楚易单手支头，一脸为难，“我们好像早就说过，搞小动作就是和我们为敌……既然都是敌人了……”
　　梁峰如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四大家、种植联盟又怎么样，凭什么所有人都得听你们——”
　　一直凭窗而立瞭望远处的清霁月回眸，他抬手，抓握。
　　处于高层顶层的奢华办公室四面墙包括屋顶瞬间被拆卸，建筑残骸被聚集，然后碾碎，最终成为一个巨大球体。
　　狂风呼啸而过，大量文件被吹飞。
　　梁峰如脸色煞白，抓着沙发的手更是因为恐惧而紧握。
　　楚易一脸无奈地看去，“不是说好了先沟通，沟通不了再动手。”
　　清霁月看向梁峰如，“以后再搞小动作——”
　　这次对方倒是很快回复童湛言。
　　他来不了了，早上公司突然把他召了回去，他本来是准备告诉童湛言的，但他忙忘了。
　　说好了来又突然不来，对方颇感抱歉，发了许多道歉的话。
　　童湛言有些奇怪，不过见对方把自己办公室的照片都发来，也就没再多想。
　　对方办公室采光还挺好。
　　长歌一群人看看鸡又去地里转转，好半晌后才终于稀奇完。
　　那时，童湛言已经准备好小白菜和工业箱、菜刀、菜板。
　　童湛言直接把刀递了过去，一群人熟门熟路的接过，然后排队剁菜喂鸡。
　　等待期间，童湛言就一个想法，幸好他已经把鸡合笼，不然多来几次鸡都得饿瘦。
　　稀奇完，童湛言一人发了把提前准备好早就已经擦干净的剪刀，带着他们去了地里。
　　小番茄他已经掐了一部分的枝叶，茄子黄瓜那边却还没开始。
　　童湛言先把他们带到小番茄前，“这次主要是掐第一朵花和下面的叶子，就像这样……”
　　解说完，童湛言特意做了次演示。
　　掐花打叶比搭架子要难些，需要一定的观察力，但第一阶段花和分枝不多主要是打叶，倒也不是很难。
　　听完解说，长歌一群人眼中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但没一个人敢上前。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万一弄错了怎么办？”长歌紧张到手都有些抖。
　　他们已经接受作物需要掐花打叶这点，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也接受了可以随意伤害作物。
　　真要弄错，万一那些作物死了……
　　那些作物还是学长种出来的情况下……
　　光是想想，他们都紧张到胃痛。
　　“没事，我会在旁边盯着。”童湛言道。
　　长歌一群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长歌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那我试试……”
　　她在小番茄前蹲下。
　　那些小番茄亲眼看去时远比从镜头下看还要粗壮些，它们也确实如同包子说的，带着一股番茄特有的清香。
　　“这样……”分辨出一根该剪的叶子，长歌没敢直接下手而是求助的看向童湛言。
　　“嗯，就是这样。”童湛言鼓励的点点头。
　　长歌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
　　那片叶子掉落，空气中番茄特有的气息似乎也因为伤口而浓郁了些。
　　长歌立刻再看看童湛言。
　　童湛言拿出带幼稚园小朋友的耐心，“就是这样。就算偶尔弄错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伤到主枝，就死不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终于是有了勇气上前。
　　几分钟后，在众人不知道多少次的询问下，他们的第一棵小番茄终于是被处理好。
　　“就是这样。”
　　童湛言没急着走开，又在旁边看了会儿，直到他们把面前第三棵小番茄都处理完，这才拿了剪刀去忙自己的。
　　长歌他们效率远不及他，但加上田新清三人，也勉强能抵上两个他。
　　十一点左右小番茄就被处理完。
　　童湛言安排了午餐，又让众人休息了一小时。
　　有了早上的经验，下午一群人不在畏手畏脚，虽然处理的作物换成茄子和黄瓜，但效率还是有所提升。
　　不过这一批苗实在多，就算这样他们折腾完时也已经是六点多。
　　夕阳已经只剩一点余辉。
　　童湛言赶紧安排了晚饭和礼物。
　　吃饱，离开时一群人一步三回头。
　　把人送到门口，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童湛言关上门。
　　稍晚些时候，田新清三人离开。
　　003.
　　回到酒店，长歌第一时间联络了群主十年云入坑，“你发个地址过来。”
　　“什么？”杨洪莫名其妙。
　　“我把学长送我的作物寄给你。”长歌道。
　　“？？？”
　　“他送给你的，你寄给我做什么？”
　　杨洪一连两条回复。
　　“我很喜欢受害者联盟，也很喜欢你和爱吃鱼的小猫他们。”长歌道。
　　第二天，童湛言挨着大概检查了一下那些苗，基本不存在掐过头的情况，倒是有少数明显掐得不够。
　　不过总的来说也是替他省了不少事。
　　掐完这一批，他自己再控制下，授粉之前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
　　算着开花时间，童湛言赶紧把第一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收了种又种下，然后安排了一场长达六个小时的绵绵细雨，要在那些作物完全开花之前再浇一次透彻的水。
　　植物开花之后就不能再淋雨了，雨水会把大部分花粉都冲刷掉。
　　下雨时，童湛言直接窝在小楼睡了个够。
　　夜里，童湛言再醒时，直播间正热闹。
　　之前那个“谷小名爱蔬菜”那些小番茄已经缓过来，然后下午对方给他发了一封快有两千字的道歉信，并且宣布永久关闭自己的直播间。
　　对这，有人觉得解气也有人觉得远远不够。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那条道歉信，然后莫名有种被刀了的错觉，因为对方把自己是怎么骂他的也写在了道歉信里。
　　童湛言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想想，童湛言没去回复。
　　一来他不知该怎么回复，二来对方这心态明显不适合做直播，还不如沉下心来关注现实。
　　看完那条道歉信，童湛言倒是又看见了几条作物相关的询问。
　　那些询问都被顶到了前排。
　　童湛言下午才睡够现在毫无睡意，索性一一回复了起来。
　　黄叶、卷叶、多久浇水、一次交多少、肥料的具体比例……
　　有些问题还算合理，有些问题则千奇百怪。
　　忙完，童湛言重新刷新评论区时都有些恍惚，这还是他开播快一年来第一次这么大量的回复评论。
　　评论区刷新，他回复的那些评论下已是一片尖叫。
　　其中也有向他提议把这一类评论单独建个区的，其它评论太多太杂，这一类评论如果不被顶上去，很容易就会被淹没。
　　而且分区的话，其他遇到相关问题的人就可以直接去里面找答案，就可以不用每次都问。
　　童湛言觉得有几分道理，返回后台就琢磨起该怎么给评论分区。
　　十几分钟后，评论区总评后方多出一个“种植相关”的小分区。
　　童湛言看了看，颇为满意，然后把之前回复过的评论都挪了进去。
　　这是童湛言响应评论区最快的一次。
　　直播间。
　　“发生了什么？”
　　“学长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学长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学长你这样我害怕……”
　　“要不报警吧？”
　　“要不联系一下绿荫？”
　　……
　　忙完，正欣慰的童湛言抬头间看见这些弹幕，一头黑线。
　　他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种植联盟。
　　“徐老……”古云扬有些担心的看着身旁的人，因为后者已经愣愣的望着那直播间好一会儿。
　　徐老深吸气又长长吐出，“有这魄力，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话音落，他转身去看他们自己那批作物。
　　他们是在大六学长搬到基地后才开始学习的，前后一共种了十个大棚，这一批种子每一样一个大棚。
　　将近两个月过去，那些作物虽然远比不上大六学长基地里那些，却无一例外的都比他们之前种的那些好。
　　大六学长并没骗他们，他说的都是真的。
　　目送徐老离开，古云扬看看那多出来的解惑分区后，深深看向屏幕里夜幕下亮着灯的那二楼卧室。
　　徐老那话，他的感触比徐老还要深。
　　因为他是最早发现大六学长直播间的人之一，那让他见识了更多质疑、不赞同、责备甚至咒骂。
　　大棚的雨水来源于河里的水，虽然比不上童湛言以前世界真正的雨水，但透彻的浇灌依旧让那些作物生机焕发。
　　仅隔一天，童湛言再去巡视时，又已经有大片新的花芽分枝冒了出来。
　　童湛言只得赶紧再掐了一波，那也让他时隔许久的感觉到疲惫。
　　连着折腾了三天，他终于过完一遍时，最先长花芽的那部分小番茄已经开始爆花。
　　童湛言不敢耽误，赶紧把田新清三人叫了过来，然后带着他们授起粉。
　　种的多了，花芽分枝和授粉就不再是几天之内的事，而是会有一个可能长达半个月的漫长时期。
　　童湛言也不可能每天叫一批人来，所以前面和后面他们能控制得住的时候还是得自己控制。
　　授粉田新清三人都是第一次，刚开始都挺兴奋，然而三小时不到三人就在笑不出来。
　　那不只是一个费神的细致活，长期半蹲也很考验体力。
　　板凳高度固定，能授的粉也就只有固定范围的，大部分时候还是得起来。
　　第一天结束，第二天早上三人再过来时都一脸痛苦，他们肌肉酸痛。
　　基地童湛言三人忙得天昏地暗间，直播间众人也颇为着急，大六学长这次怎么还不抽奖？
　　虽说现在已经抽了两次奖，可每次都才抽十个人，他直播间可是两百多万粉。
　　“要不我给你点钱你让我去？”
　　“楼上的你够了，谈钱庸俗，我可以多给点。”
　　“我之前自己种植过，有授粉经验，我觉得我可以。”
　　“我也可以，我种过黄瓜。”
　　“我也种过，有图为证。”
　　“楼上的你们那点经验就别拿来丢人现眼了，别到时候把学长的作物弄坏了。”
　　“你就是嫉妒。”
　　“怎么还卷上了？”
　　……
　　吵吵嚷嚷中，也有不少人关了弹幕静静看着。
　　已经爬满架子开着小花的黄瓜豇豆，到肩膀的玉米，半人高的茄子，前几批格外抢眼现在却因为个头矮而被压制的小番茄，以及向着周围爬藤的南瓜……
　　那两亩多的一片作物在基地那片荒芜的黄土地中就如同一片绿洲，带给他们相当大的视觉刺激。
　　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即将到来的收获。
　　一百七十棵番茄苗就收了两百多斤的小番茄，这一批学长可是种了上千棵，而那些茄子、黄瓜……
　　这怕不是得堆成小山。
　　小山一样的作物……
　　这真的能卖得完吗？
　　作物有保质期，这要是卖不完坏掉了怎么办？
　　察觉到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屏幕前一群人都心情复杂。
　　作物卖不完坏掉怎么办……
　　不久之前他们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现在事实却已摆在眼前。
　　“呼……”
　　暮色下，听见童湛言那句“休息”，田新清直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他是真的干不动了。
　　苏烟然和宁琅东比他好点，但也就是从地里走到边缘再坐下的区别。
　　童湛言好笑，“明后天我就搞抽奖，看这次能不能让他们待两天。”
　　“那就好。”田新清脱口而出。
　　话音落，感觉着身体上的疲惫，他又忍不住满足的笑了起来。
　　身处于童湛言这直播间的他们，大概才是最能感受到那种即将到来的丰收的喜悦的人，因为他们授粉的每一朵花都将成为果实。
　　吃完晚饭，送走三人，童湛言事情却还没忙完，他联系了白老板和清霁月，要再托他们买红薯。
　　要养猪，光靠小白菜樱桃萝卜是肯定不够的。
　　南瓜倒是让他有点想头，可南瓜种子的感染率本身就已经接近50%，除非感染率能降下去，否则最多也就再种过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白老板就回复，金老愿意把他剩下那两颗红薯送给童湛言。
　　金老已经知道他这直播间。
　　他留种子，除了喜欢收集之外很大部分原因是不希望那些种子就这么消失。
　　他接触种植已经十多年，也曾梦想过改变现状，可现实却残酷。
　　他做不到，如果童湛言能做到，那他愿意把种子给他。
　　童湛言半晌没说出话来。
　　白老板那边童湛言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清霁月就也给了他回复，红薯种植联盟已经帮忙收购到。
　　十二颗，一万一颗，买断。
　　以及，童湛言如果还需要什么种子就说。
　　金老之前卖给他的种子十七万一颗，就算种植联盟有人脉价钱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只能是种植联盟自己贴了钱。
　　那让童湛言再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屋檐下，童湛言盯着前方那片蓄势待发的作物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红薯他都要。
　　猪他得养。
　　至于其它，如果能帮那就帮一把吧。
　　回复完，童湛言反手打开绿荫就设置起抽奖，这次抽二十个人，为期两天，授粉。
　　等这批作物收了，他也好赶紧再种新的，特别是感染率的问题，果实出来了他也好看情况。


第53章 
　　001.
　　考虑到这次为期两天，再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很多人可能来不了，童湛言特意把可参与抽奖的时间设定成了二十四小时，粉丝等级上也适当做了放宽。
　　把抽奖发出去，童湛言就上了楼，要等明天这时候再看再开奖。
　　直播间，一群人正讨论下一次抽奖到底会在什么时候，信息框就突然弹出。
　　有了之前两次的经验，不等看清，一群人就赶紧点击。
　　然后他们就发现他们成功了。
　　莫大的喜悦袭来，无数人尖叫着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他们就笑不出来，因为仅仅是这片刻，参与抽奖的人数就已经多达四万，而且这个人数还在疯狂飙升。
　　眼见着那字数超过五万超过六万就要奔着十万而去，一群人开始抓狂。
　　这么多人，这中奖概率得多低？
　　他们真的有希望吗？
　　“救命……不会又搞出个十多万人吧？”
　　“不……我怀疑这次能过二十万，你没看见直播间粉丝量这段时间也在狂飙吗？”
　　“上一次就四百多个人符合要求，这次就这么会儿已经快十万……设置的条件得多宽松。”
　　“不是宽松，而是前排就这么多人。”
　　“呜呜呜……我感觉又没希望了，难过。”
　　……
　　正刷着评论区的杨洪是眼看着那抽奖弹出来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点击，然而临点击，动作却止住。
　　他去，真的好吗？
　　万一伤到大六学长……
　　他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要说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失控。
　　杨洪收回手。
　　他羡慕地看着弹幕里因为中奖概率还在被不断拉低而号啕大哭的那群人。
　　他们至少还有机会。
　　翌日一大早白老板就把金老那两个红薯送了过来。
　　和童湛言之前买的那个差不多，两个都只有小孩拳头大小，并且有些蔫巴。
　　傍晚，种植联盟那边的红薯也送到。
　　种植联盟的红薯明显不是从一个地方收的，有大有小状态有好有差。
　　最好也没好到哪里去。
　　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直接种下，而是在给它们都泡了四个小时的水后，找了个盆在下面和上面都垫了湿毛巾，准备先催芽再种。
　　夜里，童湛言准时开奖。
　　把注意事项一一发了一遍，确认所有人都能来后，他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两天后，门口。
　　童湛言迎接来他这基地的第三批打工人。
　　那些人比他还要开心。
　　童湛言熟能生巧，带着人回了小楼后先是让他们自由行动了会，又张罗着让他们喂了鸡，就讲解起该怎么授粉。
　　活不难，但众人实在太紧张，效率也就低得童湛言叹气。
　　好在人数上有优势，就算五个抵他一个，加上已经算是熟练工的田新清三人，一天下来进度也已经相当可观。
　　算着明天应该能顺利忙完，童湛言夜里提前喊停，又让众人喂了次鸡，顺便让他们体验了下铲屎的快乐。
　　众人确实很快乐。
　　就是那些鸡看着他们的眼神有点茫然。
　　童湛言铲屎那是纯粹的铲屎，这些人却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哄抢，抢不到的还一脸失望。
　　……它们是不是该多拉点？
　　第一天的兴奋冲淡了疲惫，可身体却不会被欺骗，第二天童湛言再去门口接人时，一群人无一例外肌肉酸痛。
　　特别是走路时，就跟一群手脚不灵便的僵尸似的。
　　不过他们脸上笑容倒是不减，也没人提出要休息。
　　弄得童湛言颇为感慨。
　　这么好的打工人不多见。
　　童湛言为了授粉忙得天昏地暗间，直播间流量也迎来新高。
　　就算不考虑作物状态，这种大面积种植的情况也是少见的。
　　那些苗的状态又都好得出奇，因此花一开起来，或红或白或大或小的花朵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更何况后面还有“收成”这个话题。
　　“同时在线人数二十六万……现在也才下午啊，这真的是直播间不是什么官方活动吗？”
　　“二十六万算什么，你是没看见昨天中午十一点流量大那会儿，我记得都快四十万了。”
　　“别提了，我爷爷昨天都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大六学长了，他别说看直播平时可是连网都不怎么上的……”
　　“我家也是，我爸妈都在看，都给我整蒙了。”
　　“感觉都成全民节目了。”
　　“在线人数都是其次，你们没看见粉丝涨得有多快吗，我记得前几天才刚破两百万呀，现在都快三百万了。”
　　“楼上一说中午我就气，学长为什么不在基地安些路灯，一到晚上就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清……我白天上班没时间啊。”
　　“白天没时间+1”
　　“看这么久直播，也就学长这直播间白天人数比晚上多。”
　　“这很学长，别人是生怕粉丝跑掉，他是爱看不看。”
　　“我查了一下，他那基地是可以开灯的，顶棚就有开一下就行，他就是舍不得电费。”
　　“学长不是说了，植物也需要休息，不能总是暴露在太阳下。”
　　……
　　因为肌肉酸痛，众人还是忙到下午四点才总算忙完。
　　童湛言又让众人自由行动了半小时后，招待了晚饭，分了礼物，把他们送到门口。
　　翌日，童湛言给田新清三人也放了假，自己则再掐了一遍花叶。
　　末了，他看了看那些红薯。
　　十四个红薯有一半已经看见芽点，另外的一半依旧没有动静。
　　傍晚时，童湛言给后面种下的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揭了苗，它们又已经快十厘米高。
　　这一批的种子是他从上一批里筛选出的感染率低的，特别是其中一小块地里的，是感染率降低到43%的。
　　揭膜时，童湛言着重看了看。
　　没什么区别。
　　接下去两天，童湛言没怎么管那些已经授完粉的作物，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金老上一批种子和联盟低感染率种子种出来的作物上。
　　玉米、豇豆、胡萝卜、辣椒已经是第二批的种，虽然比小番茄那些晚了些，但也差不多可以掐枝掐花了。
　　它们加起来也才五百棵不到，童湛言一个上午就忙完。
　　它们之外，南瓜已经开始向外攀爬，白菜枝叶已经展开开始看见菜心，油菜则半人高。
　　白菜和油菜童湛言没动，南瓜他看着剪掉了一根最短的快有半米的分枝，又把剩下的那两根的尖掐了。
　　白菜、油菜、南瓜这三样还是第一批，主要目的是育种。
　　低感染率的种子一共十样，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遥遥领先，现在花都已经开出来，再过几天都可以收种了。
　　其它的除了西瓜因为季节缘故童湛言没种，小番茄、矮生小番茄、黄瓜、茄子、豇豆、胡萝卜、辣椒则都刚刚进入分化花芽的阶段。
　　童湛言又等了两天，给它们做了掐芽。
　　与此同时，小番茄那些新的花又已经开出来，授粉成功的则要么脱落要么蔫下去。
　　童湛言把田新清三人再叫了回来，再次开始授粉。
　　最多的那一批已经授完，剩下的倒也相对轻松。
　　又连着折腾两天后，童湛言没再让三人过来，他一个人已经能忙得过来。
　　红薯那边依然有四个没发芽。
　　童湛言把发芽的那些种下。
　　授粉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挂果期。
　　茄子、黄瓜这些果子大数量少的变化相对缓慢，小番茄那边却是大片大片地长，长得太多甚至都给人一种果子里找叶子的感觉。
　　也因为果子太多，原本还颇为粗壮的那些苗很快有了被压弯腰的趋向，看的人不由自主的就为它们捏把汗。
　　“学长怎么还不搭架子？”
　　“是要抽奖吗？”
　　“抽奖……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敢去，看着好像很容易就会断的样子，我们又没经验，万一弄断了……”
　　“我也有点害怕。”
　　……
　　童湛言这次没抽奖，而是自己就把事情解决了。
　　因为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去搭架子，而是换了个更为省事的方式。
　　他拿出早就已经买好一米长的棍子，一棵番茄旁边插一到两根，然后用绳子把那些番茄的主枝直接固定在了棍子上，只防止倒伏。
　　这样的方式更为简单省事，童湛言一天就搞定。
　　直播间众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倒不是因为这次没抽奖，而是因为这样的方式搭架子也更为粗暴，至少在他们看来很多都被压弯的枝条根本没有被支撑到。
　　“我又想骂人了。”
　　“抓狂中。”
　　“他这搭了跟没搭有什么区别？”
　　“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抽个奖吧，大不了这次我们不抢，就让有种植经验的人上。”
　　“真的会断啊……”
　　“别说了，我要去安慰我爷爷了，好久没看见他这么有活力了……”
　　“……我妈已经在那气了半下午了，我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
　　忙完，夕阳下，童湛言正望着那些作物犯愁，这感染率检测做下来他怕不是得疯，终端就响了起来。
　　通讯是田新清发来的。
　　童湛言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道：“你快看新闻，四大家的。”
　　童湛言立刻反应过来田新清的意思，清家那边出事了？
　　童湛言连忙打开绿荫。
　　首页，一条关于清家家主狂暴伤人的视频半小时前被上传，然后仅仅半小时就冲上热搜榜首。
　　因为这次清家家主伤人了。
　　002.
　　视频里，一只颜色略显暗沉的白色老虎被一群融合状态下的人围在中间，周围那些人一直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他却是不断攻击且越战越勇。
　　视频是一个小时前拍摄的，且据上传者说直到视频被上传他都还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清家驻地就在防护罩边缘，更是在四个防护罩罩门的旁边，让一个没有理智攻击力却很强的疯子守在那里，评论区很多人都不安。
　　清家还没出来回应，但很多人都已经在要求清霁月接任清家家主的位置。
　　清霁月能力很强，其实几年前就已经可以接手，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童湛言结束和田新清的通话，向着屋内而去的同时，给清霁月发了通讯请求。
　　清霁月没接。
　　童湛言又回去绿荫看了看。
　　视频里清霁月也在，融合状态下的他几次试图上前都被逼了回去，他父亲连他一起攻击。
　　视频是在很远之外拍摄的，童湛言不确定清霁月有没有受伤。
　　等了十几分钟，童湛言又发了个通讯请求。
　　清霁月依旧没接。
　　想想，童湛言给他留了言。
　　夜里，清霁月始终没有回应，绿荫那边倒是一直在讨论，不过内容一直以担忧不安为主。
　　翌日，童湛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终端。
　　清霁月已经回他。
　　他没事，但可能不会再回学校了。
　　他要作为清家家主留在前线。
　　他父亲试图用自己剩余的时间换他在斯荻军事学院四年普通人的生活，但现在协议作废，不管是从大局还是亲人的角度去考虑，他都不可能再丢下他父亲不管。
　　一旦进入第三阶段，狂暴是随时可能的事，而且能不能再醒来谁都不知道。
　　他父亲虽然已经被控制住，但到现在都还没醒。
　　童湛言嘴唇翕动，半天没能想到该怎么回复。
　　许久之后，他也只是略显苍白地安慰几句。
　　第二天，童湛言给那些小番茄浇了一次肥，希望它们能快快长大。
　　这一批小番茄状态还不错，但成熟的时间也并不会因为这就缩短。
　　又是两天后，极小一部分的果子才总算有了变色的趋向。
　　五天后，颜色变化得更加明显，但也只是最早结果的那一批，其它的依然还在膨大期。
　　知道急不来，童湛言稳了稳心神后琢磨起另外一件事。
　　果子采摘之后怎么办？
　　上一批几样作物加起来五百斤不到白老板那边就愁得不行，这一批其它不算，小番茄这边最少都得一千五百斤，白老板这边肯定吃不消。
　　想想，童湛言给清霁月发了通讯请求，然后去了一趟白老板店里。
　　他到时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几个员工都在玩终端，看着颇为冷清。
　　“白老板呢？”童湛言出声。
　　几人回神。
　　“老板在他大棚里，我叫他过来？”
　　几人都已经知道童湛言那基地，他们也经常看直播，再看见童湛言，眼中都是兴奋。
　　“嗯，我有点事找他。”童湛言道。
　　其中一人赶紧联系。
　　童湛言则被引向会客室。
　　十几分钟后，白老板从后门进来。
　　“怎么了？”白老板不解，有事童湛言完全可以在终端里跟他说。
　　童湛言笑笑，“你有兴趣做兼职吗？”
　　白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想请你帮忙。”童湛言解释，“我基地里那批作物要熟了……”
　　这次的作物太多，这东西又有保质期，只靠白老板肯定是卖不动的，所以他直接联系了清霁月。
　　清霁月会安排后续的事。
　　清家并不做这方面的生意，人估计也得去种植联盟或者其它势力那边找。
　　童湛言完全信任清霁月，但其他人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等采摘开始他这边也很忙肯定没空盯着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这边再找一个信任的人，然后让他们两个去交接。
　　田新清三人他信任，可他们三人在买卖作物方面一窍不通。
　　所以童湛言就想到了白老板。
　　说明完来意，童湛言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
　　白老板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
　　为作物太多不好卖而犯愁，童湛言绝对是第一人。
　　白老板深吸一口气，“忙我帮，酬劳就不用了。”
　　童湛言张嘴。
　　白老板在他把话说出来之前抢先道：“等忙完你能去我那大棚看看吗？”
　　童湛言愣了下。
　　“我按照你的方式在种植……”白老板面颊有些发烫。
　　他和童湛言是先认识然后才有了直播间的事，那让他很难像直播间那些观众一样去看待童湛言。
　　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不惊叹童湛言居然能把作物种得那么好，反而让他更多几分抓心挠肝。
　　他早就想和童湛言交流交流这方面的事，可越看童湛言那直播间他就越是开不了口……
　　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
　　这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单方面请教。
　　直播间多少人巴巴望着童湛言，就想着什么时候童湛言能回答下他们的问题，他却想面对面请教。
　　那让他都没敢开口。
　　“我现在就有空。”童湛言笑着道。
　　白老板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去？”
　　童湛言点头。
　　白老板平时看着挺沉稳，这一刻却兴奋得像是快蹦起来。
　　他赶紧带路，“这边。”
　　十多分钟后，一个和童湛言之前那大棚极为类似但面积足有六百平的大棚里。
　　白老板一脸兴奋的递上鞋套后，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
　　童湛言套上鞋套后没急着进去，而是先环顾一圈。
　　大棚里种的东西挺多。
　　靠近门口这边两百平是之前就种下正处于成熟阶段的辣椒、黄瓜、豇豆、胡萝卜。
　　靠近里面那四百平，则学着他种了樱桃萝卜、小白菜、小番茄、茄子。
　　这还是童湛言第一次到别人的大棚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世界的人的种植，感觉挺稀奇。
　　他优先向着靠近门口那两百平而去。
　　稀稀疏疏就没几个的辣椒，叶子同样又小又黄的黄瓜、豇豆，以及就一根手指粗的胡萝卜……
　　一圈绕下来童湛言就一个感受，好惨。
　　白老板脸上滚烫，他几次想说点什么，但都没找出合适的话。
　　他种了已经快十年，用他店里那些员工的话来说就是，他不种的话现在说不定分店都五六家了。
　　童湛言走向学他种的那些作物。
　　光看表面，其实还挺像模像样。
　　不过因为是第一批种子，整体看着依旧一副惨样。
　　“沤肥了吗？”童湛言一边蹲下抓了把土在手里摩挲一边问。
　　“沤了。”
　　“第一批种子活性差，浇肥要适当，不要想着贪多。”童湛言起身，地还是湿的明显不久前才浇过。
　　“好。”白老板赶紧记下。
　　他确实有点急，特别是看见童湛言直播间那些作物后。
　　樱桃萝卜、小白菜这边没什么问题，童湛言走向那些小番茄。
　　小番茄普通的矮生的都有。
　　“你已经开始掐叶了？”童湛言皱了下眉。
　　白老板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对……不行吗？”
　　他蓦地有种回到学校的错觉。
　　他是学生，童湛言则是威严恐怖的老师。
　　“早了。”童湛言道，“一定要等第一束花芽长出来后再掐，不然可能误导它们又让它们回去继续长叶……”
　　“好。”
　　童湛言看向那些黄瓜。
　　白老板顿时再紧张出一手心的汗。
　　他屏住呼吸，等待那随时会到来的批评。
　　童湛言转了一圈却没说什么。
　　白老板紧张地看去。
　　“还不错。”童湛言道。
　　白老板顿时喜上眉梢。
　　“第一批作物以育种为主，别想着产量，重点是得把营养集中到种子上……”童湛言简单讲了讲重点。
　　白老板听得极其认真，之后他绝对要背下来。
　　讲完，童湛言又再讲了讲关于养土的事。
　　一块好的地，才是一切的基础。
　　半小时后，童湛言停下时，白老板一张脸都已经红到脖子。
　　他看着童湛言的眼神也变化。
　　因为是有针对性的讲解，那些知识变得更加简单易懂，那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童湛言完全没有藏私，而是真的在跟他讲解。
　　“怎么了，没听懂吗？”童湛言被看得茫然。
　　“不，听懂了……”白老板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
　　直播间一群人都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童湛言是个好人？
　　童湛言估计也早就已经听腻了。
　　基地门前童湛言下车时，白老板还是选择了童湛言肯定早就已经听腻了的那句，“谢谢你。”
　　“嗯。”童湛言并未放在心上。
　　“童湛言……”
　　已经下车的童湛言回头。
　　白老板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很高兴那天你走进的是我的店。”
　　童湛言失笑。
　　那条街就白老板一家店。
　　想想，童湛言到底没说什么，挥了挥手后就进了基地。
　　后续无忧，童湛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作物上。
　　回去的当天下午，不等那些小番茄彻底变红，他就开始检测。
　　涉及感染率降低的问题，他不能找任何人帮忙，那让这再次变成大工程。
　　第一批，童湛言就检测出问题。
　　一共二十棵样品，检测出了四个感染率低于45%的，其中一个更是只有38%。
　　那让他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003.
　　樱桃萝卜小白菜他检测了大几百个样品，也就检查出了五六棵45%左右的。
　　按比例来说感染率降低的就1%左右，并不高。
　　小番茄却是20%。
　　而且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低于40%。
　　这一批小番茄，感染率本来应该在50%左右才对，38%，那就是直接降低了12%。
　　超过10%的降低……
　　童湛言捏了捏眉心，出去再采摘了一批样本回来。
　　这一批没有40%之内的。
　　童湛言再采摘一批。
　　几分钟后，他再次收获了一个39%。
　　不是巧合。
　　小番茄的感染率不只是降低了，而且降低的数值比小白菜、樱桃萝卜还要夸张，整体比例上也要大得多。
　　这一批小番茄是第四批种子。
　　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也是。
　　所以是到了第四批后就会集体出现异常？
　　可第二批小番茄也出了同样的状况，虽然只有一棵。
　　童湛言看向他后面种下的那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第四批就会出现异变，那异变作物的种子种出来的第五批呢？
　　童湛言立刻就想要去采集样品，那些小白菜、樱桃萝卜也已经半大，想想他又忍住。
　　作物的感染率就是在生长过程中逐渐增加的，现在就算测试了，等成熟了也未必还是这数字。
　　童湛言思考片刻，联系了清霁月。
　　距离那视频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清家家主已经醒了，但却并没恢复理智，而是现在都还处于狂暴中。
　　清霁月脸色有些白。
　　听说小番茄感染率也降低，他半天没反应。
　　如果短期恢复不过来，时间久了之后就更加不可能恢复。
　　清霁月看着比其他同龄人沉稳，但年纪到底摆在那，还远没到至亲之人出这种事也能一点不受影响的程度。
　　“我晚点就让人过去取，然后送去检测。”清霁月回神。
　　童湛言不语。
　　“不用担心。”清霁月试图笑笑，他并不想让童湛言担心。
　　“要不直接让他吃吃看？”童湛言道。
　　清霁月愣了下。
　　“如果之前检测不出来，再检测我想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童湛言看向屋外那些作物，“可这些作物确实出现了变化……”
　　清霁月眉头蹙起，明显在思考。
　　童湛言道：“或许问题不在感染率，而是这些感染率降低了的作物的本身。”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说只吃这些。”
　　他这建议纯粹是胡来。
　　毕竟低感染率都压制不住，他这些感染率四十的作物大概率只会更加没用，而且放弃低感染率的作物更是等于断药。
　　但他们已经别无他选。
　　清霁月明显迟疑，挣扎片刻后却咬牙道：“那就试试。”
　　等深度感染狂暴后就算吃作物也没用，以他父亲的性格，他不会让事情拖到那时候。
　　混着吃不失为一个选择，可他父亲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测试。
　　“我还有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你尽快让人来取吧。”童湛言道。
　　“好。”
　　通讯结束，童湛言没再继续检测，而是头痛起另外一件事。
　　感染率一下降低这么多，他要怎么跟白老板解释？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难免引起怀疑。
　　就算有他之前那个买了低感染率种子的谎言在前，上一批他那些番茄也没有40%以内的，这一下又冒出来……
　　而且这次看比例数量还不少。
　　童湛言看向那些茄子、黄瓜，它们这也已经是第三批。
　　小番茄第二批就有过一棵变异的。
　　童湛言之前还担心感染率降低不可复刻，现在小番茄突然来这么一遭，他反而头疼。
　　这已经不是把白老板剔除在接下去的生意里就能解决的问题。
　　清霁月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
　　童湛言拔了七十多棵感染率在46%左右的给他们。
　　45%以内的他总共也没找到几棵。
　　理论上来说，46%的也属于降低了的。
　　这里的人长期喝营养液胃小，这些已经足够对方在不喝营养液的前提下吃一个星期。
　　前提是对方能够先醒来先变回人。
　　人是两天后醒的。
　　那时，童湛言已经琢磨起采摘的事。
　　小番茄不像草莓那样熟了之后很快就会变软，但考虑到运输和贩卖都需要时间，也最好是一熟就采摘。
　　这一批量多，采摘和授粉一样没办法集中在固定的哪几天。
　　眼见着差不多，童湛言直接就把田新清三人和白老板叫了过来。
　　清霁月安排的人也已经到了，不过对方并不会进基地，而是等他们采摘好了之后在门口交接。
　　“果子后的小叶子向后弯曲……”苏烟然拿着剪刀仔细寻找。
　　好不容易找到一棵，他不敢直接动手，换着各种角度看了又看。
　　田新清和宁琅东亦是如此。
　　相比起他们，白老板那边就熟练多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和他自己种的那些差距太大，童湛言看去时他也一脸谨慎。
　　童湛言没和他们一起，独自端了几个浅口盆去了土地的另外一边，要单独干。
　　番茄不能压，盆都用的浅口。
　　第一批成熟的番茄不多，每一棵也就能摘个一两把。
　　童湛言没一会儿就摘完好几米的距离。
　　一排摘完也就装了一盆多点。
　　对这，童湛言没什么感觉，直播间一群人却已经兴奋地计算起来。
　　“一排就是一盆多，这一批足足十多排，那就是……”
　　“这一盆怎么也得二十斤吧？”
　　“啊啊啊这才是第一批果子啊。”
　　“一批就能收获这么多，那第二批得收获多少？”
　　“大棚的时候，第二批差不多是第一批两倍还多……”
　　“这次绝对不止两倍，学长上一次采摘的时候是等熟了很多后才摘的，这次好多就才熟了一两颗。”
　　“我怎么有种剥离感，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刚刚才去黑黑一笑那边看完回来的我，真的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这么多，真的卖得完吗？”
　　“要在哪里才能买到？”
　　“你没加群吗？”
　　“好大个，这种成色不便宜吧……”
　　“重点是这些吗，重点是抽奖啊，这次不会不抽奖吧？”
　　……
　　提起抽奖，直播间顿时再热闹几分。
　　采摘到手软，可是之前的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却只和他们隔着一个抽奖。
　　而更让众人既兴奋又抓狂的是，随着学长这一批作物开始爆花成熟，“大六学长”四个字就像风一般扩散至了所有角落。
　　如果说之前“大六学长”火是局限于种植这个关键词之下，那现在，哪怕平时根本不看直播甚至都不上网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听说知道。
　　特别是他地里的那些作物，更是以图片视频等各种方式，出现在防护罩内所有人眼前。
　　那让直播间的关注肉眼可见的飞涨，前几天他们还在感慨居然已经到两百五十万，眨眼间就直接超过三百万。
　　他们刚琢磨要趁着学长看弹幕时和他说声恭喜，机会还没找着，粉丝就已经逼近三百五十万。
　　而现在，随着第一批采摘开始，粉丝数更是直接就突破四百万。
　　且还是在增长速度完全不见减弱的情况下。
　　四百多万人甚至更多，这要抽奖，概率得多低？
　　就算筛选掉那批新进来的，老粉也得百多万了，百万分之一？
　　众人只觉抓狂。
　　帮忙的人多再加上第一批没多少果子，采摘完也就是一个上午的事。
　　一共十五箱。
　　童湛言联系了清霁月那边的人，然后把东西装上车，去了基地门口。
　　他们到时，人已经等在门口那片空地里，一共二十多个，有老有少。
　　他们有备而来，桌子椅子早就摆开，大称小称无数，鉴定机更是足足十个。
　　负责的人戴金边细框眼镜。
　　童湛言一眼就认出对方，之前给他送种子然后对着自己脑袋又抓又锤那个神经质的男人。
　　“你好，我叫古云扬。”男人身体紧绷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着光，像是恨不得扑上来。
　　童湛言头皮发麻，“你好。”
　　顿了顿，童湛言介绍白老板，“……白羽，我这边的负责人。”
　　古云扬看去。
　　简单交代两句，童湛言就留下白老板和田新清三人离开。
　　他离开时，那神经质的男人一直盯着他，目光灼热的都快把他灼出个洞。
　　童湛言顿时跑得更快。
　　回去基地，看着屋前那片熟悉的地，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
　　稍作休整，他打开终端联系了养鸡场那边，准备再买一批鸡。
　　对方很快回复，童湛言要多少他可以立刻孵。
　　童湛言一口气要了五十只。
　　现阶段养不了猪，等这一批作物收了他又准备扩张土地，那就只能再多养些鸡。
　　玉米再过段时间就要熟了，虽然量不多，但总归是能拿出一部分作为食物。
　　南瓜很快就可以种第二批，到时也能匀出一部分。
　　红薯则在南瓜之后。
　　琢磨着，童湛言去看了看那些红薯。
　　小半个月过去，塑料膜下已经能看见五六棵小苗。
　　童湛言松了口气。
　　夜里，童湛言提前准备好小白菜，又采摘了些感染率降低的小番茄。
　　翌日一大早，他送到门口。
　　清霁月这段时间一直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父亲，生怕对方趁他不注意就做傻事。
　　与此同时，看完采摘，杨洪心满意足地关闭直播间踏上去养老院的路。
　　这次他准备多待一天。
　　因为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
　　出去防护罩清剿异兽的队伍就在五天后，他已经和他们说好。


第54章 
　　001.
　　基地。
　　送完作物，童湛言又去地里转了一圈后，就正式琢磨起土地扩建的事。
　　一旦开始成熟，距离结束也就不远了，而在下次播种之前他还得整土。
　　那也需要时间。
　　他现在挖动过的土一共四亩，其中种上作物的只有两亩多，剩下的都还空着。
　　这看着挺多，但这一次新种子足足多了十多样，下一次光是要把它们铺开来种这点土就不够。
　　童湛言决定再挖个四亩。
　　未必用得完，但提前备着总归不是坏事。
　　有宁琅东在，腐化土的进度远超预料，只混合表面一层完全够用。
　　最开始的两亩地就在小楼正前方，后面扩建的两亩地则在之前那两亩地更前方。
　　这次童湛言准备向着左边扩建。
　　直播间。
　　两个摄像机一个正穿巡在小番茄里，另一个则巡视其它作物。
　　直播间众人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些作物上，而是远处隐约可见的那道小小人影。
　　“他拿着棍子到处插这是在干嘛？”
　　“这都看不出来？划地盘扩建啊。”
　　“扩建……可是现在就已经四亩地了，这都还要扩建，那他下次到底准备种多少？”
　　“……”
　　……
　　这一刻众人都沉默。
　　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兴奋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都已经四亩地了，地里那些作物也都还没收完，大部分甚至都还没开始收，大六学长居然就已经开始筹划下一批？
　　而且大六学长明显走得很远，从摄像头都已经只能看见一道小小的残影，这是准备扩充多少？
　　四亩？
　　现在可就已经有四亩地，这要再来四亩，那可就是足足八亩……
　　“八亩地啊，绕着跑圈都要跑半天吧？”
　　“我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一场梦了。”
　　“最近好多种植直播间都停播了你们知道吗？因为根本没有流量，就这学长还要扩建……”
　　“我已经不敢想象这八亩地都种满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
　　童湛言在即将开掘的土地和现有的那四亩地中间，留了一条足以让电动三轮车通过的路，以方便后期采摘和平时运点肥土。
　　划完地盘，童湛言就上了挖掘机。
　　基地的土很硬，有条件童湛言不只是想把表面那层的腐化了，下面三四米的土他也准备动的。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
　　现在他也就能翻个两米深左右。
　　挖掘机确实比人力好用。
　　不过黄土太硬，折腾到傍晚，四亩地也就翻了五分之一不到。
　　与此同时，白老板也带着田新清三人回来。
　　账已经算好。
　　白老板已经见识过童湛言上一批那些小番茄还好，第一次见识作物算账的田新清三人眼中则都是兴奋。
　　他们都不敢去想那得多少钱。
　　那让三人身上的疲惫都被冲淡。
　　童湛言对这倒没什么感觉，其实按他的想法，最多大小分一下然后直接按斤称就好。
　　不过有感染率这东西在确实随便不起来。
　　至少现阶段是。
　　远离前线一片祥和的内城深处。
　　一家规模颇大环境幽静养人的养老院内，办公室里，杨洪低着头听着对面的主治医生和他汇报之后的一系列安排。
　　“……有了这些提前准备的信件，我相信问题不大。”主治医师道。
　　杨洪抬眸，“嗯。”
　　主治医师知道杨洪的情况，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我去看看她。”杨洪拿着背包起身。
　　“我和你一起。”主治医生跟着起身。
　　走出办公楼，穿过幽静的前庭和食堂，他们很快到达后方的公共休息区。
　　屋内只十来个人，其中一半都是看护。
　　阳光倾洒的落地窗边，一头短发形容憔悴的女人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单纯的发呆。
　　杨洪呼吸轻滞一瞬，下一刻他笑着上前，“妈。”
　　女人回头看来。
　　她眼神茫然许久才终于认出面前的人，“……杨洪？”
　　年轻时的果断已然成为心魔，甚至伤人。
　　这里既是养老院，也是疗养院。
　　上前，杨洪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我又来看你了。”
　　“又来？”李潞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杨洪不是一直都在？
　　杨洪没说什么，走向轮椅后方，“我们去晒太阳。”
　　李潞并未反对，“对了，你昨天说你加入古家了？”
　　“对。”
　　“古家……那挺好，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前线危险……”
　　“好。”杨洪认真听着认真回应，哪怕这些话他早就已经听过无数次也回应了无数次。
　　养老院的环境相当不错，再加上人也不是很多，待着倒是真的挺舒服。
　　就是收费也高。
　　杨洪倒不怎么担心这，念在他曾经那些事上，就算让他退居后线古家也没亏待他，而他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攒钱。
　　夜里，杨洪拒绝了养老院提供的房间，在李潞房间打的地铺。
　　他们聊了很多以前的事。
　　老旧的建筑，肮脏的街道，浑浑噩噩的居民，随时可能来袭的异兽，外城绝对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可真的去回忆，却又能想到不少开心事。
　　翌日，杨洪先一步起床去取早餐。
　　他回去时，护工正替李潞洗漱穿戴。
　　见他进门，李潞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
　　杨洪笑着上前，“我来看你了，最近一段时间古家那边挺太平，我闲得慌。”
　　李潞松了口气，“闲点好。”
　　杨洪不置可否。
　　两人在房间里吃的饭。
　　上午，杨洪陪着李潞做了检查。
　　下午，杨洪又推着她去晒了晒太阳。
　　傍晚时，杨洪背上背包。
　　“你要走了？”李潞脸上都是不舍。
　　“嗯。”杨洪在轮椅前蹲下，把下巴放在李潞膝盖上，“要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跟你说过的，我有时候需要去防护罩外面执行任务，那样就没办法用终端……”
　　“好。”
　　“那我走了。”说完杨洪就起身。
　　他没敢一直盯着李潞看，那太明显。
　　“对了，有个叫作大六学长的主播你听说了吗？”李潞突然道。
　　杨洪有一种强烈的分离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李潞嘴里听说大六学长，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听说过。”杨洪回头看去，“怎么了？”
　　“我看过他的直播。”
　　杨洪一张脸瞬间扭曲。
　　李潞还看直播？
　　似乎读懂杨洪的想法，李潞好气又好笑，“隔壁房何姐的孙子来看她的时候给她看的，我当时也在就一起看了看。”
　　杨洪吐出一口气，他就说……
　　“他可真有本事，那些作物种得可真好。”李潞道。
　　“嗯。”杨洪赞同，就是气人的本事也很厉害。
　　这么一想杨洪都着急，他是不是该跟养老院的人提一句让他们别给李潞看，这要气出问题——
　　“你去买一点吧。”李潞道。
　　杨洪顿了顿，下一刻自然地笑着说道：“好，晚点我就去给爸买。”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李潞道，“我看着他那些作物跟别人的不同，长得可好了，你去买一点来吃吧，说不定有用。”
　　杨洪用力深呼吸，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李潞那话什么意思，努力不让自己陷入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中。
　　他不能在这里失控，那对李潞他们太危险。
　　“妈，我有点事……”
　　“你又要走了？”李潞满眼不舍。
　　“嗯，我先走了……”杨洪几乎是逃一般冲出门去。
　　第一次采摘结束后的第三天，童湛言再次把四人叫了回来，因为那些番茄又已经可以采摘。
　　这一次还不是量最多的一次，对很多小番茄来说甚至才是第一次采摘，但数量肯定远比上一次多。
　　童湛言直接就从仓库拖出来了二十个箱子。
　　用三轮车拖到土地中段，把箱子从车上扔下去后，童湛言交代几句就向着另一头而去。
　　看见这一幕，看见那满地的箱子，直播间一群人兴奋得上蹿下跳。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提前说一声我好请假呀……”
　　“已经在请假。”
　　“要请假的劝赶快，我们公司已经有五个人突然高烧不退了，我已经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晕倒。”
　　“老板：？？？”
　　“我们老板直接问我是不是要看直播，让我直接去公司看。”
　　“你们老板真好，我们老板让我今天不去以后都别去了。”
　　“楼上这是已经请了多少次假？”
　　“哈哈哈……”
　　“比起这个，要在哪里才能买到学长的作物？”
　　……
　　早上八九点，按道理来说流量应该低迷的时候，大六学长直播间在线人数却足足二十三万，并且随着采摘的消息传开不断攀升。
　　基地，童湛言不知道第几次把飘到自己面前的摄像头拿开，“一边玩去。”
　　被拿开，摄像头急了，稳住身形就又立刻飞了回去。
　　它已经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在发生。
　　它挡在童湛言和小伙伴中间。
　　童湛言回首间发现那摄像头又跑了过来，都无奈，“你老跟着我干嘛？”
　　他打开终端，直接把那摄像头的巡视范围调成最低离地两米。
　　摄像头立刻向上飞去。
　　到达一定高度后，它一直盘旋不断试图下降，但都无法突破空气墙。
　　童湛言心满意足地拿了剪刀继续。
　　“咔咔咔……”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只剪刀剪断果柄的声音。
　　002.
　　第二批的果子比第一批多，但也没装满二十个箱子，第十七个时就结束。
　　清霁月联系的人已经等在门口。
　　这次，童湛言干脆连门口都没去，直接让白老板带着田新清三人去。
　　目送几人离开，童湛言检查了下那些茄子、黄瓜。
　　茄子紫光油亮，黄瓜满是尖刺。
　　它们最早开花的那一批果子也就比小番茄晚了一个星期左右，现在都已经十厘米长。
　　距离采摘最多也就是十来天的事了。
　　检查完它们，童湛言把低感染率种子里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收了种，顺便做了个鉴定。
　　种子感染率全部增加，涨幅在2%到4%之间。
　　童湛言种了这么久作物，单次播种增加的感染率几乎就没有超过3%的，突然多出个4%，他一时间都有些诧异。
　　不过他想想也就明白过来。
　　越是低感染率的种子就越趋近于白纸一张，感染起来自然也就更容易。
　　至于高感染率的，它们本来就已经浑浊不堪，只要水土不是比它们本身更糟糕，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感染。
　　这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感染率降低的作物都是高感染率的，如果低感染率的是这状况，那同样的情况要在它们身上复刻只会更难。
　　种子童湛言没急着种，因为第二批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已经大面积开花，童湛言准备再有几天就把它们拔了。
　　最先开辟出来的这两亩地有大棚带过来的土，又浇淋过鸡粪肥，相对蓬松肥沃。
　　童湛言准备把它们种这边。
　　同一种作物对土壤中矿物质营养的吸收是一样的，病菌也会稳定繁殖，久了土就会越种越差植物也会容易生病，所以最好不要长期重复种同一种。
　　不过童湛言现在选择不多，再加上种的次数也还不算太多，也就先种着了。
　　收好种子，童湛言继续挖地。
　　这次果子数量比上次多，白老板他们夜里九点多才回来。
　　田新清三人兴奋不减。
　　白老板简单说了说情况。
　　第一批果子的钱已经打了。
　　童湛言打开终端看了看才发现确实收到了钱。
　　后续的情况白老板也问到了。
　　内城一共五座城，那些人在五座城市都设立了分销点，果子检测完后就会送过去，然后再由分销点分到各个店铺零售。
　　至于外城，他们正在开设分销点。
　　童湛言没问过清霁月这方面的事，突然听说只卖内城还有点不自在，虽然没什么真实感但他好歹也算是外城来的。
　　想想，他又没说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就他现在这两亩地的产量就想着覆盖所有地方，那是痴人说梦。
　　送走白老板几人，童湛言回去楼上后，联系了清霁月。
　　清霁月最近一段时间明显没怎么休息好，看着比之前还要憔悴些。
　　童湛言一颗心跟着沉下，因为如果事情有转变，清霁月就不会这模样。
　　“还是不行？”童湛言问。
　　对方吃他这些作物也已经有十天。
　　“他说感觉不错。”
　　童湛言情绪瞬间高涨，“那——”
　　话还没说完，童湛言就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下很难分辨对方到底是在安慰人还是真的有用。
　　气氛一时间安静。
　　“东西快吃完了？我再准备些。”童湛言转移话题。
　　“好。”
　　童湛言试图安慰，话未出口却已经感觉到苍白。
　　想想，他改口道：“要不你再找几个人来一起试？”
　　以做实验的角度来看，一个样品毫无意义，何况还是在对方还有说谎的可能的情况下。
　　考虑到未知情况太多，真要试最好还是能只吃他那些作物，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停药，很可能反而加剧情况。
　　这就是一场赌博。
　　胜率微乎其微的赌博。
　　清霁月精神几分，他蹙眉沉思。
　　深度感染的人很多，特别是前线，要找几个一开始就放弃吃作物压制的倒也不难——
　　童湛言道：“或者直接让他们住到我这里来，基地另一个大门那边还有一栋小楼可以借给他们住，这样我也可以直接每天提供新鲜的作物……”
　　“加上你父亲，五个人左右。”
　　他现在作物挺多，但感染率降低的到底只是少数，再考虑到采摘期有限，五个人已经是极限。
　　顿了顿，童湛言再补充一句，“你最好再找几个能打的人来。”
　　以他的战斗力，那些人真要陷入狂暴那他毫无办法。
　　他倒是可以逃跑，可作物跑不了。
　　听说要让人住到基地，清霁月有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又妥协。
　　既然要做实验就不能再让那些人各干各的，最好是能集中起来每天记录情况。
　　前线距离基地太远，每次送作物都得飞机来回，长期这样肯定不是办法。
　　他倒也可以在基地外安排住所，但真要狂暴起来附近很大一片都会被波及，相较外围那一堆建筑基地里面反而更容易控制情况。
　　只要多找些人看着。
　　“好，就这么办。”清霁月应下。
　　童湛言笑笑。
　　清霁月没有像之前那样马上结束通讯去忙，而是复杂地看着童湛言。
　　“怎么了？”
　　“谢谢。”清霁月道。
　　童湛言一直不喜欢外人插手他那基地的事，现在却愿意让人住进去。
　　“不是说好了互相帮助？”童湛言笑着道。
　　不是清霁月，他现在肯定也没这基地。
　　清霁月深呼吸，“那我安排好了通知你。”
　　“好。”
　　通讯结束，童湛言打开购物软件。
　　后面那小楼和他现在住的这小楼一样，是作为办公区域在使用，上一批人撤走的时候收拾得倒是挺干净，但距离能住人也还差着一堆家具。
　　特别是床。
　　童湛言按照自己的习惯加购了五人份的家具日用，然后选择加急一次性下单。
　　付款的时候他不由再感慨了下有钱的好处，光是这一下就花了他好几万，这要换以前，他肯定早就心疼上。
　　折腾完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又给田新清他们留言说了明天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的事，童湛言赶紧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田新清三人就过来。
　　童湛言又去买了些抹布，这才带着三人过去。
　　那小楼童湛言之前去过，但因为和他现在住的这栋很像，当时也就只在楼下转了转。
　　进门，四人先到处逛了逛。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打扫，这次童湛言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说那些作物感染率降低，原本笑着的三人立刻再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不可思议。
　　特别是宁琅东，他甚至有些慌乱。
　　“现阶段还只是测试，具体有没有用还不清楚。”童湛言知道那对宁琅东意义不同。
　　宁琅东嘴唇张了又张，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你……”田新清揉捏鼻梁，童湛言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可和能把作物种活不同，一旦传出去……
　　“你还告诉了什么人？”苏烟然脸色也变得难看。
　　看着两人那紧张的样子，童湛言一直有些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几分，“目前就只有你们和清霁月，不过就算不说，大概率也瞒不了多久了。”
　　上一批果子网上不少人都从白老板那边网购到，感染率几乎透明，他的采收种子、播种又一直在镜头下……
　　就算他能用买过一颗低感染率的种子去说服网上那些人，白老板那边也相信，下一批呢？
　　下一批就是第五批，如果感染率降低真的跟种子的批数有关，那下一批很有可能会再降低。
　　如果只是降低个位数还好，如果再出现10%这种大跳跃，感染率一下低于30%，那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到时他倒是可以把所有有问题的作物给清霁月让他偷偷处理，但那必然也会让更多人接触到……
　　所以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能不能瞒住，而在于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
　　“童湛言……”宁琅东欲言又止。
　　“一旦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童湛言并未避讳宁琅东的视线。
　　宁琅东深深看着童湛言，眼神越发复杂。
　　好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好。”
　　下一刻，他拿过抹布。
　　田新清和苏烟然对视一眼，还是有些不安，但也都接过抹布。
　　四个人效率远比一个人高，小楼只花了一个上午就打扫完。
　　傍晚童湛言网购的东西就送到一部分。
　　三人帮着弄进小楼。
　　翌日，剩下的东西也送来。
　　这一次很多东西需要安装，前后折腾了一天才总算忙完。
　　夜里，童湛言再联系了清霁月。
　　清霁月那边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正在一一联络，快的话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伯父那边呢？”童湛言问。
　　清霁月移开视线，“他会过去的。”
　　就算他不愿意，他也会把他绑过去的。
　　童湛言哑然。
　　“我让人送过去的东西应该已经快到了。”清霁月跳过这个话题。
　　“东西？”
　　清霁月没解释，只道：“安装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让人先送过去了。”
　　见清霁月不想说，童湛言也没再问，两人又聊了两句就结束通讯。
　　夜里，童湛言再次研究起抽奖。
　　距离上次采摘已经过去两天，明天又可以采摘。
　　明天摘完，所有番茄都会进入大面积成熟的阶段，到时候再想靠他们四个人不现实。
　　而且到那时茄子黄瓜那边也差不多可以摘第一批了。
　　距离爆发期还有点时间，现在就抽奖还太早，研究完童湛言顺手发了个预告。
　　003.
　　直播间。
　　已经看出规律知道明天应该会有一次采摘的众人正准备早点睡好早起，就被那突然跳出来的公告吸引注意力。
　　“终于是来了！”
　　“这次一定要有我。”
　　“主播你就是故意的吧，这样今晚我还怎么睡？”
　　“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假期了？这个月我已经请假好几次了……”
　　“楼上想多了，有没有你还不一定呢。”
　　“那么多果子，都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子，想想我就兴奋。”
　　“这次要是再没有我，我就去学长那基地门口哭。”
　　“去哭的算我一个。”
　　……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被吵醒。
　　清霁月让人送的东西到了。
　　东西从后门送过来的，足足三十多卡车，车上则是一堆足有人宽的大铁棍。
　　看见它们的瞬间，童湛言就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关押进入狂暴状态下人的笼子。
　　童湛言开了门，然后看着那些人折腾。
　　那些人里除了工人还有清霁月从清家叫过来的人，完全可以信任，也并不需要他操心什么，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后就回去前门那边。
　　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田新清准时到。
　　这一次童湛言从仓库拿出的盆更多。
　　田新清几人还是有些谨慎，但比起之前效率也已经高了不少，这次摘了二十五箱，但时间依旧只用了一上午。
　　摘完，白老板四人直接就用车把番茄拖去了前面。
　　童湛言则在吃完饭后，把那批已经大面积进入开花期的樱桃萝卜、小白菜给拔了剁了。
　　直播间一片痛心疾首。
　　喂鸡、沤肥，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很多新观众在老观众的熏陶下都已经知道这些，可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六学长这直播间种得好，可也仅限于他这直播间，出了他这直播间，哪怕那些学着他种植的人种出来的都依旧是一副惨样。
　　还在坚持自己那一套的那更是没眼看。
　　那也让外面依旧极难买到作物，让无数人只能看着亲人一步步走向狂暴的深渊。
　　外面都那样了，大六学长却把那些好好的作物砍了……
　　眼见心疼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出来帮着学长说话，可他们的声音在那如同决堤洪水般的弹幕冲刷下根本不被看见。
　　那让他们都郁闷。
　　直播间说不过，很多人转移到群或者自己的主页。
　　受害者联盟三十多个群就一片热闹。
　　对这，一群里分散开来在各个群里做管理的长歌一群人只觉好笑。
　　“这些人也不想想自己当初骂得有多凶。”
　　“就是。”
　　至于他们自己那些黑历史，一群人默契的谁都没提。
　　肥沤完，童湛言稍作休息后就翻起地，准备把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子种下。
　　整土、浇水、播种、盖土、盖膜，童湛言折腾完时，夜幕已经降临。
　　童湛言去后门看了看，人多再加上机械的辅助，笼子已经安装好，正在进行收尾的工作。
　　东西还在车里时童湛言就觉得那笼子肯定很大，安装好后那种感觉就更是强烈。
　　人粗的柱子，三层楼的高度，百平的占地面积，那就是一个个庞然巨物。
　　清霁月的人把他原本放在房间里的床和家具都搬进了笼子里。
　　清霁月这是准备让所有人直接住在笼子里。
　　收尾的工作很快结束，一群人离开。
　　没了那些人在旁边，童湛言独自一人面对那五个巨大的铁笼，只觉更加压抑瘆人。
　　他赶紧回去。
　　白老板那边还没忙完。
　　童湛言去门口看了看。
　　那片空地中的桌子不知何时多出一倍，人也多了不少，外围甚至搭起了灯和帐篷，一副艰苦奋战的模样，看得童湛言嘴角直抽抽。
　　听见开门声，不少人都看来。
　　“估计还得两个小时。”白老板一边翻看着鉴定书一边向着他这边而来。
　　“不急。”童湛言并不是来催促的。
　　“喝水。”古云扬一看见童湛言就两眼放光。
　　“谢谢。”童湛言有点后悔出来，对方太过热情。
　　“下一批在三天后？”古云扬试图说上话，那抽奖公告他早就看见。
　　“嗯。”童湛言提醒一句，“数量可能会有点多。”
　　能和童湛言说上话古云扬心情很是不错，“没关系，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内应该能结束。”
　　童湛言点点头。
　　田新清三人也过来。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学习怎么鉴定，刚刚就在帮忙，看着像模像样。
　　“能卖得完吗？”童湛言问。
　　“可以，我们设立的分销点很多，而且很多人都在专门找你这基地出去的作物。”古云扬道，第一批送出去的作物几乎当天就被哄抢一空。
　　“卖不掉就打点折吧。”童湛言道。
　　正在附近的几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几人都看向童湛言。
　　作物……打折？
　　“便宜一点卖也没关系。”童湛言无声叹息。
　　他知道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这点东西远不足以覆盖所有有需求的人，但他是真心这么觉得。
　　照他这么种下去，基地的那两亿多的欠款根本要不了五年，而超出的部分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就是一串天文数字。
　　可对于有需要的那些人，那却是命。
　　被灯光照得模糊的夜幕下，一群人无人说话，只静静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我先回去了，你们加油。”
　　说着，他转身进了门。
　　穿过桥，一直到树林边，童湛言才回头看去。
　　门外，古云扬一群人还在看着他。
　　画面极为诡异。
　　童湛言跑得更快。
　　如果他在这世界上遭遇的都是些不公，他肯定不会那么好心，但清霁月、宁琅东、金老、种植联盟……
　　至少目前为止，他遇到的人对他都不错。
　　所以如果能帮那就帮一把吧。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把抽奖公布出去，这次抽二十个人，为期一天。
　　古家。
　　杨洪再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被清理的连床被褥都没有的空房，再不舍得看看那抽奖，关掉直播间，向着门外而去。
　　门一开，他就在走廊中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杨洪怔愣一瞬，下一刻满眼无奈。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所以并没把参与这次清剿活动的事告诉太多人。
　　可现在看来，明明是所有人都知道。
　　“杨帅……”庞静州努力平复情绪，杨洪不能受刺激，可他出口的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沙哑。
　　杨洪对于这古家这一片长大的人来说意义都不同，他曾经是他们很多人心中的英雄。
　　杨洪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向着楼下而去。
　　楼下，古家家主古在夏早已等在那边。
　　“送你一程。”古在夏带头往防护罩边缘走去。
　　杨洪默默跟上。
　　“你母亲那边安顿好了？”古在夏问。
　　“嗯……”
　　“我会定期去看看的。”
　　“谢谢。”杨洪吐出一口气。
　　“还有什么挂念的？”
　　杨洪脑子里立刻蹦出大六学长那张脸，他想去大六学长那基地看看。
　　“没了。”杨洪坦然地笑笑。
　　“你——”古在夏正准备再说两句终端就响了起来。
　　她不想在这时候还要走开，外出清剿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口，但看清给她通讯请求的人是谁后她还是停下脚步。
　　“你等我会。”古在夏走向一旁。
　　杨洪没等。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人，时不时驻足停留欲言又止的眼神，杨洪速度不快不慢。
　　走完这一程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巨大且多次加固过的铁门前，一群两百多个人早就已经等在那边。
　　杨洪加快脚步。
　　“杨洪。”古在夏叫住他。
　　杨洪不得不回头看去。
　　“你知道大六学长吗？”古在夏小跑追上。
　　杨洪愣了下，“知道。”
　　“你想不想去他那边住一段时间？”
　　杨洪呼吸轻滞，下一刻他揉捏眉心，“什么？”
　　他终于是连幻听都有了？
　　可也没听说感染狂暴的人会幻听？
　　“我是问你想不想去他那基地住一段时间？”古在夏解释，“因为一些原因，大六学长准备招待一批人去他那基地小住，我手里有个名额。”
　　杨洪用力呼吸。
　　再呼吸。
　　古在夏再补充一句，“他还提供他自己种的作物，不喝营养液，每天吃到饱那种。”
　　杨洪再狠狠地呼吸一口。
　　“你要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杨洪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去大六学长那住还吃作物吃到饱？
　　他觉得，他可能需要先狂暴一下。


第55章 
　　001.
　　当天夜里，童湛言就开了奖。
　　同样的流程，确定所有人都没问题后，童湛言早早睡下。
　　两天后的早上，童湛言带着田新清三人提前十分钟去了门口。
　　那十个人早已等在门口。
　　空地里古云扬一群人虽然已经结算完却并未离开，那让十人格外拘谨。
　　开了门，童湛言简单解释了下古云扬他们的存在后，就带着一群人进了基地。
　　自由活动、喂鸡铲屎，一群人自觉得童湛言都逐渐有种自己不是在种植而是在搞什么邪教的错觉。
　　特别是他们脸上洋溢的那份几乎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采摘相对掐花掐叶要容易些，因为果子熟没熟挺明显，但即使如此，一群人还是因为紧张过度而问题无数。
　　好在田新清四人现在已经算是熟练工，能帮着分担不少。
　　前后折腾了有一小时，一群人才终于进入状态。
　　童湛言没和他们一起，照例端了箱子去另一边单干。
　　这一次成熟的量很多，一排番茄苗只采摘到三分之一就已经装满一盆。
　　再加上人多，没一会儿就是十多个满满当当的箱子。
　　“可恶，这都已经多少次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我？”
　　“要不学长你直接收费吧，真的，这样至少我还能看见点希望。”
　　“支持收费。”
　　“小番茄这次采摘完应该就不会再抽了，茄子、黄瓜会抽奖吗？我真的好想去一次。”
　　“应该会吧，还挺多的……”
　　“比起这个，到底要在哪里才能买到学长那些作物？看着好好吃。”
　　“这成色，应该不便宜吧。”
　　“估计最少都得普通作物的两三倍。”
　　“两三倍……这么贵的吗？”
　　“是有点贵，不过我感觉挺值，毕竟成色差太多。”
　　“学长和种植联盟名下的销售渠道有合作，很多城市都有零售点，查一查就能找到。而且你们不知道吗，学长的作物不允许溢价，一旦被查到店铺立刻就会被取消零售资格，而且以后都不允许再参与。”
　　“前面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就是零售店的员工，我们店就有卖学长的作物。”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学长和联盟那边说了什么，抓得还挺严。”
　　“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绷。”
　　“最好的学长……”
　　“保护我方学长。”
　　……
　　果子一部分已经摘掉，一部分还绿着，这一次摘大概是总数的一半还多点。
　　那足足装了四十二箱。
　　夕阳完全隐没于建筑，夜幕即将彻底袭来。
　　最后几棵小番茄采摘完，抽奖而来的一群人在疲惫和汗意中抬头看见那一地的箱子时，激动得都快尖叫出声。
　　那些番茄最少都得六百斤。
　　那可是作物，出了这基地其他人连种活都困难的作物，现在却有足足六百斤摆在他们眼前，而且还是他们参与采摘的……
　　“要不你打我一下？”
　　“我自己都觉得在做梦。”
　　一群人兴奋低语间帮着把箱子抬到车上。
　　数量太多，一趟根本装不完，白老板先带着田新清过去然后再回来。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准备了礼物，那些人自己摘的小番茄。
　　童湛言并未吝啬，再加上人多，足足装掉大半箱。
　　那看得基地中一群人脸红得都快滴血，也看得直播间一群人抓狂。
　　连玩带拿，这简直是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美的好事。
　　“学长要不你真的收费吧……”
　　“嫉妒使我疯狂。”
　　“可恶。”
　　“六百多斤，这得养活多少人……”
　　“啊啊啊为什么没有我。”
　　……
　　送完礼物，又安排了晚饭后，童湛言把一群人送到门口。
　　门外灯光大作，古云扬一群人已经忙开。
　　童湛言没在那边待太久。
　　和门口的热闹不同，基地里依旧一片冷清，特别是夜幕降临后。
　　童湛言收拾了下东西，顺便再去地里转了圈。
　　这一批果子摘完，剩下的已经不多，那也显得那些苗有些凌乱潦草。
　　童湛言琢磨着要趁着果子还有段时间熟浇次肥。
　　正走动，他就发现之前那个老摄像头不知所踪，被他设定最低高度两米后这几天它一直在头顶盘旋。
　　童湛言打开直播间。
　　画面并未截断，那摄像头在给自己充电。
　　童湛言松了口气。
　　它太老旧，什么时候坏掉都不奇怪。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浇完肥，童湛言正准备去挖地，就在直播间看见提示，摄像头依旧没动。
　　童湛言立刻看去，果不其然，那摄像头还在充电的位置。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
　　不管他把它拿起来几次，它都始终会飘回去
　　这是罢工了？
　　童湛言琢磨了下，重新给它做了设定，不再限制两米的高度。
　　这次它很快飞了起来，径直向着那些小番茄而去。
　　童湛言琢磨着彻底换掉它的可能，总这么出问题也不是办法。
　　忙完，他继续挖地。
　　这次古云扬那边算了三天。
　　最后这次量多，钱要再等等，但之前两次结算的钱打了过来。
　　拿到钱，童湛言还没有捂热，养殖场那边就联系他，小鸡崽开始破壳了。
　　他这次一次性买了五十只，听着挺多，但同时孵化的话破壳也就是同一两天的事。
　　童湛言跟对方商量好送货时间后，赶紧准备起泳池。
　　第二天中午，对方就把那些小鸡崽送了过来。
　　五只一个运送箱，拉了一大卡车。
　　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把那些鸡崽放进自己带到门口的纸箱里。
　　那老板应该也看他的直播，对他把小鸡崽放进纸箱不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可也全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鸡不是童湛言这样养的……
　　童湛言付了钱就赶紧跑路。
　　回到小楼附近，童湛言把那些小鸡崽小心地倒进泳池，然后喂了一次食。
　　没了领头鸡，它们对着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里看来看去就是没一个敢下口。
　　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着急，转头就去忙其它。
　　第二天，他那片地都挖过半时，清霁月那边来了消息，人已经到门口，后门。
　　童湛言简单收拾了下，去了后面。
　　来的人足有二三十个，远远看着黑压压一片。
　　童湛言一眼就看见清霁月。
　　他明显消瘦许多，不过精神看着还不错。
　　他旁边是一个跟他一样长发五官也相似的中年男人。
　　清霁月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就跟防贼似的。
　　后者眼中是淡淡无奈。
　　停车，开门，童湛言笑着上前，“清霁月。”
　　所有人都看来。
　　靠得近了，童湛言才发现那个应该是清霁月父亲的男人嘴角一片青紫，伤很新，应该是这两天的事。
　　童湛言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伤是怎么来的。
　　清霁月有时候也挺执拗。
　　“进来再说吧。”童湛言让开门口的位置。
　　清霁月看向他父亲，后者无奈迈步。
　　一群人紧随其后。
　　这边的情况和小楼那边很近，楼也在山脚下，且距离门口不算太远。
　　那些笼子很大，格外显眼。
　　下车，一群人注意力立刻被它们吸引。
　　特别是杨洪几个。
　　他们拒绝食用作物，本质上就是不想苟延残喘拖垮家人最后还像只家畜般被关进笼子里，现在却要主动住进去……
　　清霁月来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但真的看见还是免不了心情复杂。
　　清霁月盯着那笼子看了会儿后，打破沉默，“童湛言，这基地的主人。”
　　“你们好。”童湛言笑笑。
　　“我父亲，清随风。”清霁月看向那个和他极为相似的中年男人。
　　后者颇为友善地笑了笑。
　　清霁月看向旁边另一个三十多岁眉眼刚毅的男人，“杨洪。”
　　“你、你好……”杨洪用力深呼吸，浑身血液却不受控制地冲向大脑，那让他意识都模糊。
　　大六学长。
　　活的，大六学长。
　　“你——”童湛言刚准备开口，杨洪就转身冲进了最近的一个笼子里。
　　童湛言愣了下，他这么吓人？
　　清霁月幽幽开口，“他看你的直播。”
　　来的路上，杨洪问了他不下二十次他是不是在做梦。
　　“楚易。”
　　童湛言一眼认出对方，之前跑他和清霁月宿舍，被清霁月用长枪戳出来还被清霁月说是“神经病”的男人。
　　“你好。”楚易眉开眼笑。
　　“汤诗瑾。”一个三十来岁扎着马尾眉眼大气的女人上前一步。
　　“你好。”童湛言回应。
　　认完人，童湛言忍不住看向清霁月，这才四个。
　　“还有一个晚点自己过来。”清霁月脸色有瞬间的奇怪。
　　童湛言没多想，“那……”
　　“这边我会安排，你忙自己的就好，有事我会联络你。”清霁月道。
　　这些他们之前就已经简单聊过。
　　试验阶段童湛言只负责定期提供作物，至于日常生活和检查，清霁月自己负责。
　　童湛言给了清霁月开门权限就离开，清霁月他们安顿也还需要时间。
　　童湛言回去时，那些鸡崽还是没吃那些小白菜末，一见他探头就叽叽喳喳一副饿坏了的委屈样。
　　童湛言都无奈。
　　002.
　　因为明天就要开始提供食物，童湛言下午没再继续挖土，而是给又已经成熟的那批樱桃萝卜、小白菜做起鉴定，准备筛选出一部分方便后面拔。
　　五个人，就算胃小，一天下来也要吃些东西。
　　小番茄之前就已经标记出了一部分，之前采摘的时候他也以留种为由让其他人避开，倒是随时可摘。
　　现阶段就这么点东西，营养均衡是不用考虑的，主要还是得做长久考虑，不然断粮就麻烦了。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把一天的作物准备好。
　　清霁月安排了人过来拿，但童湛言还是跟着去了一趟。
　　那些笼子上方被盖上了一层布，一方面防雨，一方面也增加些隐私。
　　杨洪一群人住笼子里，负责看守的人则住小楼。
　　童湛言到时，一群人正在院子里洗漱，颇热闹。
　　童湛言正准备开口，眼角余光就在客厅里瞥见一颗光头。
　　那圆润的弧度，那亮度——
　　童湛言有转身就跑的冲动。
　　察觉视线，王延洲回过头。
　　童湛言浑身的毛都炸起。
　　王延洲眼角肌肉抽动，他就那么可怕？
　　“王老师？”童湛言看向旁边的清霁月，他一定是看花眼了。
　　“他是最后一个。”
　　清霁月这话信息量太大，童湛言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清霁月找来的都是情况已经非常严重的，魔鬼王也……
　　王延洲移开视线，并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多说。
　　他其实不想来的，知道有这样一个名额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源悦鹏。
　　他无家无室，源悦鹏更适合。
　　但源悦鹏拒绝了。
　　童湛言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一道十分灼热的视线。
　　他顺着视线看去，杨洪不知何时又已经钻进自己的笼子，这会儿正扒拉着铁栏杆兴奋地看着他。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古云扬。
　　童湛言试着对杨洪笑笑。
　　杨洪眼睛瞬间放光。
　　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童湛言嘴角抽了抽，他以后一定离杨洪远远的。
　　作物已经拿进屋里，童湛言地里还有活，看了看后就离开。
　　受害者联盟，一群。
　　“啊啊啊——”
　　……
　　杨洪一连发了十多条尖叫。
　　他见到大六学长了。
　　他不光见到大六学长了，而且他现在就在大六学长的基地里。
　　一想到大六学长就在旁边忙碌，而直播间和群里一群人都不知道他也在，杨洪就无法冷静。
　　“？？？”
　　“大清早的你受什么刺激了？”
　　“群主，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咦？群主怎么换长歌了……”
　　“啊啊啊——”杨洪一边在群里疯狂尖叫，一边努力压制现实里自己疯狂上翘的嘴角。
　　他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正在不远处洗漱的汤诗瑾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一个总想着带着老子一起自杀的爹，一个看谁都凶巴巴像是想干架的光头，一个笑眯眯的神经病，再加上一个亢奋得精神都异常的……
　　她觉得这次实验前途堪忧。
　　她是不是就不应该来？
　　确定清霁月那边没什么问题后，童湛言就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那一堆作物上。
　　那些小鸡崽已经发现那些作物能吃，童湛言又给它们添了些，顺便换了打底的塑料膜。
　　数量多了也就更能拉。
　　大鸡那边童湛言再次铲了屎。
　　随着小番茄采摘过半，茄子和黄瓜逐渐进入成熟期。
　　童湛言没急着采摘，而是给它们浇了次肥。
　　这也是他目前最后一点可以用的肥。
　　在沤的鸡粪和小白菜、樱桃萝卜倒也还有，但距离腐熟透最少都还得半个月。
　　剩下的时间童湛言继续挖土。
　　翌日，童湛言没再去后面，直接把准备好的作物交给了过来拿的人，然后就和田新清他们摘起小番茄。
　　量多的已经摘掉，今天采摘的十箱不到。
　　送走田新清他们，童湛言把最后一点地挖完，然后拿出检测用具给那些茄子、黄瓜做起检测。
　　作物成熟的过程中感染率随时会在变化，他之前也就没急，但现在它们成熟的已经越来越多。
　　茄子、黄瓜数量和小番茄一样多，童湛言每一棵采样一次，忙了一天多才忙完。
　　它们里面也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但比例相对小番茄小很多，倒更接近之前第三批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童湛言给那些感染率降低的全部做了标记，除了留种，其它他准备全拿去喂杨洪他们。
　　他这边忙完，第一批茄子、黄瓜也正式进入可采收阶段。
　　童湛言叫来田新清三人，只花了半个上午就搞定。
　　东西白老板他们弄去门口。
　　童湛言则正式开始整他那片地。
　　挖掘机过第一遍的时候倒是省力，但因为机器的局限性留下的硬块也特别多，甚至连清霁月弄出来的都不如。
　　童湛言自己折腾了半小时不到，就把田新清和苏烟然叫回来帮忙。
　　之前两亩地他一个人还能折腾过来，现在足足四亩，真要让他一个人来，那他接下去半个月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了。
　　知道是要挖土，田新清和苏烟然两人一脸痛苦，相比起伺候那些作物挖地简直是酷刑。
　　脸上痛苦，两人还是撸起袖子跟着干。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苏烟然突然问。
　　童湛言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已经快开学，那让他动作一下就停下。
　　他现在住在这里都整天忙得不行，要是白天还得去上课，那只会更加周转不过来。
　　“学校不是单独给你开了个系？他们怎么说的？”田新清也问。
　　童湛言连忙掏出终端看了看。
　　学校自从那份考核通过通知后，就再没给他发过信息。
　　看来他有空得回一趟学校了。
　　“开学之后我们可能就来不了这么勤快了。”苏烟然再提醒一句，他和田新清、宁琅东可都是战斗系，二年级有很多实践课。
　　童湛言再度揉捏眉心。
　　他自己时间缩短就算了，要是连这几个帮手也没了……
　　摄像头被童湛言固定在之前那两亩多的地里巡航并未跟过来，直播间一群人的注意力却都在他们这边。
　　“八亩地，小番茄一亩，黄瓜一亩，茄子一亩……”
　　“学长现在好像一共十五样种子，你这样算根本不够。”
　　“有些种子才第二批，数量没那么多……”
　　“你们看绿荫那个活动了吗？”
　　“最具价值直播间？早就看见了。”
　　“怎么也没见人提？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去投票。”
　　“还用特意呼吁？学长第一那不是妥妥的？”
　　“不是啊，第一是个叫‘言家种植屋’的。”
　　“不可能吧，学长现在粉丝都已经六百多万了，实时在线人数这大半个月来就没有低于三十万过，怎么可能输？”
　　“就是，前面的看错了吧？”
　　“咦，怎么真是那个言家种植屋？”
　　“我去看看。”
　　……
　　受害者联盟，一群。
　　“截图，你们看见这个了吗？”长歌道。
　　爱吃鱼的小猫：“又是他。”
　　仲夏疯好凉：“我去看了看，他的票数不是最多的，只是被排到了最前面。”
　　想吃涮火锅：“这个不是按票数排的吗？”
　　仲夏疯好凉：“会不会是系统出错了？”
　　爱吃鱼的小猫：“上次就是他，这次又是他，这么巧的事你们信吗？”
　　“什么什么？”
　　“闻到了瓜的气息。”
　　忧郁的研究狗：“我已经联系绿荫那边了，应该很快就会处理。”
　　半小时后。
　　忧郁的研究狗：“截图，好了。”
　　“这下终于舒坦了。”
　　“这都什么年代，怎么还会出这种错？”
　　“不过学长还真是不给别人一点活路啊，他的票数甩第二名足足三百多倍。”
　　“你要是有这种技术还愿意无偿说出来，我们也会给你投票的。”
　　“没错。”
　　……
　　大棚外。
　　言振文皱着眉头看着这一个月他直播间的流量走势图。
　　这一个月里他不光做了作物、肥料液的抽奖，甚至还邀请过粉丝来他这直播间一起劳作。
　　然而无论他做什么，流量都始终无法挽回。
　　月初就已经比之前低了不止一倍，现在更是连维持每天五千在线人数都难。
　　“要不咱们也试着学他种植？有个叫‘黑黑一笑’的因为学他现在粉丝都已经百万了，而且日活量好高……”运营团队的队长硬着头皮提议。
　　他知道他这提议不会被接受，因为言振文到现在了都还执着于卖他的肥料液。
　　随着大六学长腐化树叶、沤肥那一套流传开，现在根本没人再用合成肥料液，聪明些的企业甚至已经开始做腐化土来卖。
　　大六学长在这方面从来不藏私，那虽然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却也没把路堵死，而是提供了一条全新的充满可能的路。
　　但言振文……
　　果不其然，言振文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几分，“活动那边怎么样了？”
　　“他直播间的粉丝发现报了错，就撤下去了……”
　　言振文揉捏眉心。
　　好半晌后，他再次开口，“言家在他那基地附近有实体店吗？”
　　其中一人连忙打开终端查看。
　　“有。”
　　003.
　　基地。
　　就算有田新清三人帮忙，那片地童湛言也依然翻了五天。
　　翻完地后，烧树叶、混腐化过的土和蛋壳粉又是两天。
　　彻底忙完时，别说田新清三人，童湛言自己都有些腰酸背痛。
　　然而他根本没时间休息，因为作物又已经该收，而且这次是一收就收三样。
　　中间他们还收过一次，所以小番茄差不多已经快近尾声，可就算这样收个十箱也绰绰有余。
　　至于黄瓜、茄子，它们现在已经进入主要的丰收期，数量很多。
　　看看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田新清三人，童湛言果断放过自己，选择抽奖。
　　这次他抽了二十个人。
　　茄子、黄瓜体型大，收起来看着也就更多，忙到傍晚结束时，看见那足足四十多箱的作物，一群人满面红光。
　　童湛言也挺开心。
　　有人替自己干活，他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送走一群人，童湛言夜里结结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趟学校。
　　临近开学，新的一年级入学考核在即，教务处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童湛言被领去了校长办公室。
　　进门，看见楚易，童湛言有瞬间的茫然，“你怎么在这？”
　　看出童湛言的茫然和疑惑，楚易脸上笑容顿时更胜几分，童湛言都已经读完一年级了，居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敲敲办公桌上的铭牌，让童湛言自己看。
　　“校长？”童湛言愈发惊讶。
　　楚易开门见山，“来问课程的事？”
　　“对……”
　　楚易早有预料般从旁边掏出一份课件文件递给童湛言。
　　童湛言打开，表格是空的。
　　他看去。
　　“我还等着你来告诉我。”楚易笑着道，“你想怎么上课？”
　　童湛言哑然。
　　想想，他又释然。
　　以他那基地现在的情况，以普通学生的情况约束他显然不现实，就算他愿意，对作物有需求的人也不会同意。
　　“我先考虑一下。”童湛言没有马上给出回答。
　　楚易点点头，“开学前给我就行。”
　　回程的路上，童湛言一直在琢磨。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定的战斗力，毕竟这世界不太平。
　　可两样兼顾也不太可能，至少现阶段做不到……
　　下午，童湛言把留作种的那些小番茄全部摘了。
　　它们早就已经熟透，很多一碰就掉。
　　摘完，童湛言随手找了个盆就开始处理，十分钟不到，他就获得了两大杯子的种子。
　　把种子摊开在桌上晾着，把剩余的果肉扔进鸡圈，他去看了看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现在有两批，一批是高感染率种子种的，一批是联盟那边买的本身就低感染率的。
　　前者已经揭膜有段时间，童湛言甚至都已经用它们喂了一段时间的鸡，但直到最近才彻底进入成熟期。
　　后者已经发芽，但膜还没揭。
　　童湛言把膜揭了，然后拿出鉴定用胶管，准备给成熟的那批做次鉴定。
　　特别是单独种在一角，种子是上一批发现的感染率降低了的作物种出来的那些。
　　作为第五批，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比例明显增加，之前也就1%，这一次却已经接近那些小番茄的20%。
　　至于那些上一次感染率就降低的作物留的种种出来的，感染率降低的比例明显增加，十棵里面就能检测出三棵。
　　他之前留种的几棵，小白菜感染率最低的43%，樱桃萝卜最低的44%。
　　而他这次检测出来感染率最低的那棵小白菜，已经只有36%。
　　又是7%的跨度。
　　照这速度下去，再来个几次感染率是不是就能回去20%以内？
　　童湛言联系了清霁月。
　　清霁月就在后门，这次直接过来，两人当面谈。
　　听说那些种子种出来的作物感染率再次降低，就算早已经知道这回事，清霁月还是不可抑制地惊讶。
　　“等下我采一些你拿去让人鉴定？”童湛言道。
　　“嗯。”
　　“伯父他们怎么样了？”童湛言问。
　　算下来他们住在小楼那边也已经十多天。
　　“杨洪说他感觉特别好。”
　　童湛言等待。
　　清霁月静静看着童湛言。
　　“没了？”童湛言噎住。
　　“再过三天，等他们待满半个月了，我准备让他们进行一次融合测试。”清霁月道。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童湛言有些犹豫，到了这个阶段的人一旦融合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清霁月道。
　　感染率降低，治疗狂暴，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都是未知的情况，简单的体感毫无意义。
　　童湛言没再说话。
　　稍晚些时候，清霁月叫的人过来，童湛言把作物送到门口。
　　下午，童湛言进仓库翻出之前买了但是没用上的那些一次性水杯打起孔。
　　上一次一千棵小番茄听着挺多，但实际上也就半亩地的样子。
　　这次他准备直接种个两亩。
　　茄子和黄瓜之后他也准备各种两亩。
　　至于剩下的两亩，则用来种后面买那些种子。
　　如果是之前，就算不考虑肥料的问题他也是不敢这么种的，因为种子感染率一旦超过50%就得重新开始。
　　可现在不同，既然感染率能降低，哪怕还不能控制，只要还存在感染率降低的情况那种子就是无限的。
　　问题始终还是土肥，尤其是肥料。
　　算上新开荒的那四亩地，到现在为止他手里算得上还行的土，其实也就现在这批小番茄正在用的半亩地。
　　那些土是他从训练室就开始用的。
　　树叶、灰烬、蛋壳粉，再加上这期间不断浇进去的肥料液以及后面的粪肥，现在的它们就算前期他什么都不做，种进去的苗也能长得很好。
　　现在正在用的这两亩多的地剩下的那一部分，有粪肥在，倒也还算可以用，但相较起来还是要差点。
　　至于这几天才新开荒出来的那四亩和之前剩下没种的两亩，里面就只有腐化过的树叶、草木灰、蛋壳粉，等于刚刚才开始。
　　土一时片刻也就这样了，所以问题还是肥料。
　　这一批作物多，能用来沤肥的作物茎秆也会多很多，它们沤出来的肥肥效虽弱，但也能用。
　　鸡这边，等这一批的小鸡长大，他就有一百只了，只要食物够，完全覆盖不可能，但最低限度下覆盖个四亩地应该没什么问题。
　　它们再加上作物沤的肥……
　　算来算去，想要覆盖八亩地始终还是差着一截。
　　童湛言叹息一声，再次琢磨起买猪的事。
　　种子足够的话，樱桃萝卜小白菜也是可以多种的，就算没什么肥料长势差点，也总归是能种出来。
　　问题是鸡就算了，猪整天只吃这东西能活吗？
　　童湛言愁得不行，直播间众人这会却是兴奋得嗷嗷叫。
　　小番茄还能采摘一两次，果子虽然已经不如之前多但看着也是沉甸甸。
　　茄子、黄瓜正是丰收期，摄像头从下方穿过时硕果满满。
　　它们之外，玉米已经三指宽，豇豆已经十厘米，辣椒已经能看见一簇一簇的果子，胡萝卜则两指宽，收获就是这个月底的事。
　　它们单样的数量不算多，但加起来也能顶那些小番茄、黄瓜、茄子中的一样了。
　　更别提还有后面新买的那些种子……
　　现在地里还能收多少他们都还没算清，大六学长却已经做起育苗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他把整个基地种满真的不是幻想，而是随时可能会变成现实的事？”
　　“这一次是两亩，下一次是八亩，那再下一次得多少……”
　　“我甚至已经开始担心这基地够不够他种，毕竟新的种子已经快出来了。”
　　“对哦，到时候又是十样新种子。”
　　“他那些种子是高感染率的，这么种很快就会超过50%吧。”
　　……
　　童湛言看向那些茄子、黄瓜。
　　猪好像什么都吃。
　　琢磨着，童湛言反手就掏出终端联系起养殖场那边。
　　养殖场并不养猪，但对方可以联系到养猪的人。
　　童湛言托对方问了问，顺便问了问对方认不认识搞建筑的。
　　鸡圈就算了，猪圈只能请人搭。
　　小猪受限于体型，一只成年猪却轻易就能把一个成年人撞飞出去，猪圈必须结实。
　　对方认识，他那养殖场前两年才扩建过一次。
　　童湛言要了联系方式。
　　童湛言联系了对面。
　　对面大概是正在忙，并未马上回复。
　　童湛言切换页面搜索起养猪的详细资料。
　　家畜比作物情况好点，网上挺多攻略，童湛言之前大概了解过，但主要是了解价钱。
　　再看，童湛言毛骨悚然。
　　网上到处都是养猪人被猪攻击咬出一身血的图片、视频。
　　猪是杂食性动物童湛言知道，但一般家养的不会主动攻击人，这里的猪攻击性这么强的吗？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自己那些鸡。
　　人狂暴，鸡打架，猪咬人……
　　这世界好像就没什么东西正常。
　　“猪？”
　　“主播这是准备养猪？”
　　“……我又开始难受了。”
　　“该不会还是要用作物养吧？”
　　“猪好像很能吃吧，养猪的话得吃掉多少作物？”
　　“已经开始难受+1”
　　“活得不如鸡后，马上又要活得不如猪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童湛言把那不知道几千个杯子全部打孔完时，对面终于回复。
　　童湛言赶紧洗了洗手，画起图。
　　他之前搜索到的猪圈和鸡那边差不多，甚至更加奢侈，一只一间屋就算了，还有各种高科技冲淋设备。
　　童湛言还是准备按他自己的来，实在不行再换。
　　而他之前世界的猪圈那就简单去了，下面一个化粪池、上面搭几块能漏水的石板再加一个食槽四堵墙就是全部。
　　童湛言画图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画完，他看了看，默默配了些文字。
　　对面很快回复，活能接，这两天就有空。
　　又商量了一下材料的问题，童湛言付了预付款。
　　回头，童湛言翻出之前剩下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准备再种它一百平。
　　他现在是两块一百平的地在错开来种，沤肥、鸡、杨洪他们加起来目前还算转得开，但要再加上猪，那肯定就不够了。
　　鸡、猪、沤肥还好，杨洪他们还挑食——
　　童湛言顿了顿，下一刻，他默默把杨洪他们和鸡、猪分开来。
　　想到杨洪几人，童湛言立刻想到清霁月说的测试。
　　差不多就是这一两天了。
　　他上了车，向着后门而去。
　　虽说具体的不用他管，但进展他还是得关注一下，如果没用……
　　远远地，童湛言就看见一只颜色有些暗淡的大白猫正蹲坐在大铁笼子里举着右爪练习开花。
　　粉嘟嘟的爪爪，尖尖的指甲，一下，两下……
　　它面前，清霁月正一脸严肃地指挥它换一只爪子继续开。
　　童湛言嘴角逐渐咧开。


第56章 
　　001.
　　“怎么样？”
　　清霁月正忙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笑得格外灿烂的童湛言。
　　清霁月微微抿唇，童湛言还真是只要是只猫就都喜欢。
　　“还不错。”清霁月看向笼子里的大老虎，示意对方可以变回人。
　　变化很顺利。
　　清霁月看向杨洪和汤诗瑾。
　　汤诗瑾深吸一口气，走进铁笼，“我先来吧。”
　　一旦兽化很有可能就再恢复不过来。
　　她本来是想提议她先来的，清随风却理所当然地抢了先。
　　铁笼缝隙很宽，甚至不需要侧身。
　　铁笼内，清随风并未马上出去。
　　到达铁笼中间，汤诗瑾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一只鹰，然后在鹰啸声中猛地膨大身体。
　　童湛言再看清时，她已然是一只体型不输给之前那大白老虎的巨鹰。
　　“汤诗瑾？”清霁月谨慎地打量。
　　一声鹰啸传来，汤诗瑾还有理智。
　　清霁月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问起一系列问题，期间也让她做了几次动作，以确定情况。
　　几分钟后，汤诗瑾恢复人形。
　　清霁月看向杨洪，后者自觉进入笼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兽化。
　　杨洪的灵兽是只狼。
　　但童湛言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弄错了种类，因为杨洪时不时还会甩甩尾巴尖儿，那让他看着跟某种犬类格外像。
　　几分钟后，杨洪恢复人形。
　　清霁月又上前问了问三人具体感觉，得到了一致的“没有什么感觉”的回复。
　　突然狂暴的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感觉并不是坏事。
　　童湛言看向清霁月，清霁月眉眼果然柔和了些。
　　童湛言又在旁边看了会儿后才发现还少了两个人，“楚校长和王老师呢？”
　　“学校。”清霁月道，“王老师情况相对轻些，还没到随时可能进入狂暴状态的情况。”
　　但时间大概不会太久了。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他就说他没见魔鬼王狂暴过。
　　简单交流完，清霁月就到旁边去和几个看着像是医生的人继续讨论。
　　夜幕下，童湛言正琢磨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身旁就传来声音。
　　“听说你和小月是同学还是舍友？”清随风不知何时站到童湛言身边。
　　“对。”
　　“他在学校开心吗？”清随风性格挺和善，但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执拗，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固执的人。
　　童湛言想到清霁月和清随风的那个约定，说了违心的话，“挺开心的。”
　　清霁月就是个训练狂，他的心思估计都在前线根本不在学校，留在学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真的？”清随风打量。
　　“嗯。”
　　清随风又盯着童湛言看了会，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夜色完全笼罩世界，小楼和铁笼上都牵了灯，但灯泡挂的太高，显得被灯光笼罩的这一片模糊昏黄。
　　清随风再次开了口，“他的能力很强，很多人都把他当成希望，我也因此从小就对他十分严厉，但我好像太严厉了，让他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童湛言静静听着。
　　“你能帮我个忙吗？”
　　童湛言看去，“什么忙？”
　　就算不考虑清随风这些年抵御外敌的贡献，光是清霁月父亲这层身份，能帮他也肯定帮。
　　“帮我开下门。”
　　童湛言噎住。
　　这个……真帮不了。
　　“我先回去了。”童湛言不等清随风再说什么就逃之夭夭。
　　翌日一大早，童湛言就把晾着的番茄种子全部泡了。
　　等待期间，他给那些杯子装了土。
　　他没装淋有粪肥那些，只装了些腐殖土，幼苗的根都很嫩，肥烧苗。
　　这次种得更多，光是装土，童湛言就折腾了整整一上午。
　　临到中午，童湛言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喝了些营养液后就赶紧分发起种子，不搞快点今天未必弄得完。
　　果不其然，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两大杯的种子才总算全部分完。
　　泡完的种子就这么晾着会被风干，童湛言开了小楼门口的灯后，就赶紧盖起土。
　　一直折腾夜里九点多，所有种子才终于盖完。
　　浇水已经来不及，童湛言只能洗洗歇着。
　　第二天，童湛言把田新清三人都叫了过来。
　　今天之前预约的工人会过来，而且那些作物又已经可以采摘。
　　田新清他们采摘，童湛言给那些种子泡水。
　　十点左右，那些工人过来。
　　童湛言把人领进来带去预定好的地方，又具体跟他们说了该怎么弄后，让田新清帮忙盯着，自己回去继续泡。
　　养猪味道很大，童湛言让把猪圈建在了山的另外一边。
　　因为人少，苏烟然、宁琅东和白老板三人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把所有作物摘完。
　　那时童湛言也刚好忙完。
　　他赶紧再去猪圈那边看了看。
　　一群人里好几个灵兽都是猩猩猴子这一类手指灵活的，需要搬重物时他们直接兽化，画面看着颇为怪异。
　　不过也因为这效率颇高，仅仅一天整个猪圈下方的化粪池就已经挖好也抹上水泥。
　　翌日，那些人再过来了一趟，把上面的猪圈部分也按照童湛言说的建好。
　　童湛言对这效率相当满意，很是爽快地就付了尾款。
　　送走一群人，他又绕着那猪圈转了一圈后，就再次联系起养殖场那边的人，要让对方帮他留意猪崽。
　　猪崽和鸡崽不同，鸡崽破壳就可以卖，猪崽刚出生却需要母乳，所以一般二十天后才能卖。
　　对方很快回复，最近一批猪崽也得十天后。
　　猪圈也还需要风干，童湛言倒不急。
　　忙完猪圈，童湛言转头就又忙起小番茄、黄瓜、茄子那边。
　　小番茄已经彻底进入尾声，枝干上虽然还挂着果子，但最多也就再采摘一次。
　　茄子、黄瓜那边倒是还能再采摘个两次，但一些开花早的也早就已经只一两个果子。
　　童湛言看了看，上网买了个粉碎机。
　　这次的苗多，要再让他用手砍，那怎么也得砍一个星期。
　　粉碎机不是专业粉碎作物的而是建筑用，但只要能碎东西问题就不大。
　　机器两天后送到的，童湛言算着时间把采摘安排在了同一天。
　　采摘完，童湛言让几人顺便就把已经没有果子的番茄苗拔了。
　　田新清既然把作物拖去门口后，童湛言开了机器，趁着暮色就开始粉碎。
　　“这种想要吐血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用砍的已经满足不了主播，这都用上粉碎机了……”
　　“看着还是好心疼，多壮的苗，好多上面还有果子，就这么碎成渣渣……”
　　“要不主播卖我两棵苗，我总觉得它们还能再结果……”
　　“别提了，我又该去安慰我爷爷了，老人家心疼得不行……”
　　……
　　机械化的东西确实比人力好用，五六百棵苗十多分钟就全部解决。
　　童湛言清理了下机器后，拖过用于沤肥的那些桶，找了把铲子就开始往里面装。
　　再是十多分钟后，他拥有了六七桶待成熟的肥。
　　翌日，童湛言把扔仓库的那些棍子网又翻了出来，在大鸡圈旁边搭了起鸡圈。
　　那些小鸡已经可以收集粪便，而且它们很快就要进入换毛期，小小的泳池已经满足不了它们。
　　鸡圈有现成的，鸡窝却没有，童湛言搭好鸡圈把它们放出来又找了两个纸箱给它们后，就逛起购物软件。
　　他再买了些搭鸡窝的材料。
　　除了小鸡崽这边，大鸡圈那边随着鸡越来越大，之前的两个窝也已经不够用。
　　育苗的杯子大的小的也都得再添置，塑料膜也一样……
　　此外猪圈那边吃饭的食槽、冲洗地面的水管刷子以及煮猪食的锅炉铲子……
　　猪不像鸡可以总吃生食。
　　但凡和家畜沾边的东西也都不便宜，童湛言全找的替代品，但即使如此三个小时后下单时他还是忍不住感慨还好他现在不缺钱。
　　东西要过两天才能送到，开学也就是三天后的事，童湛言在那之前赶紧再安排了一次采摘。
　　这一次采摘下来小番茄是彻底摘完。
　　童湛言光是粉碎那些苗和沤肥就折腾了快一个小时。
　　夜里，童湛言给田新清三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后，说了开学后他们就专注学习和空闲时间捡捡树叶就好的事。
　　这段时间挺辛苦。
　　至于学习，他们本来就是学生，为了他这些把学习耽误不值得。
　　田新清三人没想那么多，他们觉得这挺好玩，知道以后没办法天天来挺遗憾。
　　此外也担心他能不能忙得过来。
　　少了他们更忙是肯定的，但童湛言倒也不至于被为难死，大不了他就摇人。
　　直播间里很多人都嚷嚷着想来帮忙。
　　夜里四人聊了许久，以至于第二天童湛言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等待他的是一百只鸡的叽叽喳喳。
　　从后门那边过来取作物的人也早就等在楼下。
　　002.
　　童湛言拔了作物给那人，然后赶紧喂鸡。
　　一百只鸡的食量可不小，要全部剁碎得忙半天，童湛言直接扔了一部分小白菜进大鸡鸡圈，让它们自己去啄。
　　之前童湛言都是砍碎了再喂的，突然扔一堆全须全尾的进去，一群鸡都有些懵。
　　同样犯懵的还有直播间的人。
　　“就这么扔进去它们怎么吃？”
　　“种植随便就算了，养鸡怎么也越养越随便？”
　　“虽然吃的是作物，可我突然一下就嫉妒不起来了，甚至有点心疼。”
　　“确定不会噎到吗？”
　　……
　　童湛言剁完樱桃萝卜时，大鸡鸡圈里一群鸡已经吃上。
　　大灾变后那些鸡就只能吃合成饲料，哪怕啄食是本能，动作依然透露着几分笨拙。
　　不过到底是在吃。
　　童湛言打定主意以后它们的小白菜和萝卜叶都不剁，省事。
　　喂完小鸡又把剩下的樱桃萝卜倒进食盆，童湛言把自己也喂饱后，去了地里。
　　茄子、黄瓜留的种已经可以摘了。
　　种子童湛言全选的感染率降低的，且在此基础上又筛选了批比较早开花植株比较壮实的，这样的种子活性更好。
　　留的种太多，童湛言光是给那些种子做分离就忙了快两个小时。
　　收获倒也不错，足足六个一次性水杯。
　　童湛言把它们分别摊开晾晒间，时隔许久地去看了看小番茄、黄瓜、茄子这三大样之外其它那些作物。
　　已经是第二批种子的玉米、豇豆、辣椒、胡萝卜，距离采摘已经没几天。
　　特别是被童湛言重点关注的那些玉米，颖果基本已经超过三指宽，看着颇为结实。
　　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子都已经采收，但其它的到现在果子也才半大。
　　南瓜童湛言有大用，当初掐芽掐花的他就只给它留了两个果子的余地，营养集中，长得相对来说还不错。
　　最让童湛言欣喜的是那几棵红薯，它们这段时间背着他窜了不少叶子，再加上他当初种的时候就没把果子切开把芽点分开，看着颇有点茂密的味道。
　　检查完，童湛言给红薯、南瓜单独浇了次水。
　　这些之外，第三片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前两天就已经种下，现在已经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芽点。
　　另外两片地，现在正被用来喂鸡的那片已经只剩一半，联盟低感染率种子播种的已经可以揭膜。
　　童湛言给后者揭了膜，顺便再浇了次水。
　　忙完地里，童湛言去了趟学校。
　　课程表他已经做好，加起来就四个字：自主选修。
　　作物的生长周期不同，种得少的时候他可以一定程度协调，种得多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更何况他还得每天喂鸡喂猪喂人……
　　楚易只看了看就把文件收了起来，什么都没说。
　　童湛言又提了下车子通行证的事。
　　楚易答应得也很爽快。
　　童湛言准备的解释一句都没用上。
　　学校这是完全以他这边为主，要配合他。
　　那让童湛言都有点受宠若惊。
　　距离开学已经只有一天，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校，包括刚刚通过开学考核的一年级新生。
　　二三四年级上一学期就已经见过童湛言，一年级新生却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让童湛言再次走哪都有一堆人停下观看。
　　童湛言本来还准备去新宿舍看看。
　　二年级后他们搬到了后面宿舍楼，宿舍也重新进行了规划。
　　见着这架势，他只得放弃。
　　稍晚些时候，田新清把新宿舍的照片发给了他。
　　他还是和清霁月一屋，田新清和苏烟然还是住他对面，宁琅东则住另一边，且他们那一层楼就他们几个。
　　这应该是学校出于安全考虑特意安排的。
　　童湛言松了口气。
　　他见识过直播间和上学期那些人的劲头，要是新的舍友新的邻居，麻烦少不了。
　　稍晚些时候，他在网上买的东西送到一部分，一次性水杯也在里面。
　　童湛言把它们拖回仓库后，搬了把凳子就打起孔。
　　打孔器温度很高，一次性水杯又很薄，几个叠在一起打起来很快。
　　奈何这次需要的量实在太大。
　　童湛言一口气从傍晚忙到夜里十点，才总算勉强够用。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把种子泡上。
　　考虑到一天忙不完，他只泡了一样。
　　泡完种子，等待间他开始装土。
　　土装好，种子也已经泡得差不多。
　　分种、盖土，童湛言忙完抬头时，已经是夜里。
　　一夜好眠，第二天童湛言上午去了趟学校，参加了开学典礼，下午继续。
　　浸泡、盖塑料膜，童湛言再次忙完时，天色又已经暗下。
　　新学期的第一天童湛言没去学校，因为那些茄子、黄瓜又已经该收。
　　这次只他和白老板两人。
　　好在量本来也不多，一个上午倒也收完。
　　白老板把东西拖去门口结算时，童湛言买的另外的那些东西也送到。
　　暂时用不上的童湛言直接扔进仓库，然后赶紧组装起鸡窝。
　　小鸡那边两个，大鸡这边也添了两个。
　　组装好，童湛言先给小鸡那安排上，然后才去了大鸡鸡圈。
　　之前的那两个他准备趁机清理下。
　　新的放进去，童湛言正准备把旧的拎起来倒倒垃圾，什么东西就磕在鸡窝墙壁上。
　　动静很轻，但比沙土大。
　　童湛言朝着里面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愣了下，因为那居然是一个蛋。
　　童湛言立刻把鸡窝放下把那蛋拿了出来。
　　蛋壳被磕了个小凹口，但并未坏。
　　童湛言朝着旁边那些鸡看去。
　　他很想问问谁干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昨天早上才铲过屎，那时候都还没有。
　　一群鸡对他翻箱倒柜的做法早就已经麻木，无鸡搭理。
　　童湛言赶紧又去翻另外一个鸡窝。
　　那个窝里并没有蛋。
　　童湛言有些失望，但不掩兴奋。
　　鸡蛋他可以吃，因为鸡蛋里不会有明显的苦味，当然前提是感染率不要超过50%。
　　童湛言把蛋揣兜里，三两下清理干净那两个鸡窝后，就赶紧进了屋。
　　他打开鉴定机，从蛋壳上刮了些粉末下来，然后等待结果。
　　直播间。
　　“我没看错吧，那是鸡蛋吗？”
　　“是。”
　　“那些鸡已经是第四个月了，差不多了。”
　　“之前说学长会把鸡养死的人呢？”
　　“吃作物长大的鸡下的蛋……这蛋吃了怕不是能升天？”
　　“你们说它会不会有治疗狂暴的作用？”
　　“学长卖吗？我买。”
　　“好不真实，种植就算了，鸡学长居然也养活了……”
　　“我现在更想去学长那基地看看了。”
　　……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童湛言第一时间查看。
　　感染率36%。
　　那些小鸡崽买回来时感染率在40%左右，下出来的蛋感染率却只有36%？
　　童湛言立刻就想要联系清霁月。
　　临联系，他打开网页搜索了下。
　　养鸡他是外行。
　　这样的情况一直有。
　　家畜也有感染率，但家畜和作物不同，它们对这东西的抗性比较大，所以只要严格管控食物再精心照料，是能一定程度降低感染率的。
　　不然这些家畜早就变异绝迹了。
　　童湛言加速的心跳逐渐平缓，想想，他又乐呵呵。
　　至少这下不用把蛋让出去。
　　下一刻，童湛言满屋子翻找起他之前那套锅。
　　自从上次尝试煮小白菜吃失败后，他就把锅扔在了柜子里，后来搬家倒也带了过来，但他根本不记得具体扔哪了。
　　半小时后，他在仓库找到。
　　电磁炉还能用，锅也没生锈。
　　童湛言赶紧洗洗，然后加水，煮。
　　水很快烧开，鸡蛋在沸水中起起伏伏。
　　童湛言直吞口水。
　　不提吃还好，食物就在眼前后饥饿立刻铺天盖地袭来。
　　甚至因为太长时间没吃东西，那种饥饿感更加强烈。
　　十分钟后，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关了火。
　　用锅铲把蛋弄出来装进碗里，他赶紧接了些冷水进去。
　　等了会儿，表面的温度降下来，童湛言把它拿了出来。
　　临可以吃，童湛言倒没再像之前那样着急。
　　他先给自己准备了一杯水，又端着水拿着蛋去屋檐下坐下，这才沿着之前那个豁口轻轻磕了一圈。
　　刚煮熟的鸡蛋泡过冷水后蛋壳变得格外好剥，童湛言轻易就得到一个圆润完整的蛋。
　　童湛言嗅了嗅，是鸡蛋特有的香气。
　　童湛言咬了一小口。
　　刚煮熟的鸡蛋还是有些烫，但那一点不掩蛋白的弹性口感以及蛋黄的香气。
　　那瞬间童湛言都快哭出来。
　　更让他想哭的是，鸡一旦开始下蛋就会持续生产，平均每年能下两百多颗蛋，那代表他以后每天都能有蛋吃了。
　　而且不是外面那些不知喂了多少合成饲料的，是靠着作物喂出来的正常的蛋。
　　这一批大鸡里足足二十多只母鸡，就算吃得差了点不是每只每天都下，错开来，他也肯定能有所收获。
　　童湛言决定明天就给那些鸡加餐。
　　琢磨着，童湛言尽可能仔细地品尝着那颗鸡蛋。
　　直播间。
　　“怎么感觉好好吃的样子？”
　　“鸡蛋是挺好吃的，看他吃得我都想吃了。”
　　“他不是有厌食症吗？之前的小白菜他就吃了一口，平时喝营养液也跟喝毒药似的。”
　　“可能是因为那些小白菜感染率太高有点苦？”
　　“营养液又不苦。”
　　“作物就算了，为什么鸡蛋感觉学长那的也比较香……”
　　……
　　003.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往鸡圈里钻。
　　四个鸡窝翻遍，他也没找到蛋。
　　失望之余，童湛言赶紧拔了樱桃萝卜小白菜给它们加了餐。
　　为了方便它们吃，童湛言连昨天才下的以后不再剁小白菜和萝卜叶的决定，也选择性忘记。
　　只要下蛋，他多花点心思怎么了？
　　忙完，童湛言又不死心的再去翻了一遍鸡窝，依旧一无所获后，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去泡种子。
　　今天他得把剩下那样种子也种下。
　　同样的流程，不同的是童湛言隔一会儿就要去鸡窝里面看看。
　　那耽误不少时间。
　　直忙到夜里九点多，他才总算把土盖完。
　　直到那时他也没能再捡到蛋。
　　鸡一般三个月左右就会开始下蛋，那颗蛋应该是第一只鸡的第一个蛋。
　　夜里，童湛言梦里都是鸡蛋。
　　翌日，童湛言一睁眼就往鸡圈里跑。
　　这次那些鸡没让他失望，他捡到一个，虽然也只有一个。
　　烧水、煮蛋，童湛言坐在屋檐下细细咀嚼慢慢品尝。
　　“真的就那么好吃？”
　　“你也不想想这三个月喂了多少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进去，怎么可能不好吃？”
　　“弄得我也想吃了。”
　　……
　　就算现在这具身体胃小，一个鸡蛋也不足以让童湛言吃饱。
　　可吃了鸡蛋后童湛言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喝营养液，那让他感觉胃里的鸡蛋都会被污染。
　　他还没到中午就感觉到饿。
　　他立刻跑去翻鸡窝。
　　鸡蛋没翻到，大概是被他这两天频繁的翻窝行为烦到，有只鸡还啄了他一下。
　　童湛言倒也被啄得清醒几分。
　　吃得这么差，它们能下蛋就已经很了不起。
　　童湛言回头看向自己那片地。
　　直播间一群人整天嚎嚎他种得多好，可这会儿再看，他只觉根本没眼看。
　　那点东西鸡吃了都不下蛋。
　　童湛言叹息一声，去检查了下玉米、南瓜和红薯，就拿出箱子开始采摘。
　　黄瓜、茄子已经所剩不多，他一个人就能摘得过来。
　　摘完，童湛言联系了白老板那边。
　　半小时后，白老板过来把东西拖去门口。
　　摘完这一次，童湛言又拔掉了些已经没有果子的苗粉碎沤肥。
　　小番茄之前就已经全部拔掉，现在茄子、黄瓜也零零散散被拔了不少，乍一看去整片地都有些凌乱。
　　那也显得玉米、豇豆、辣椒、胡萝卜那些之前根本不被注意的作物，突然一下就变得显眼起来。
　　特别是那些玉米，因为体型高叶子大，乍一看去绿油油一大片。
　　“之前不觉得，它们是不是长得还挺好？”
　　“那要看跟谁对比，和外面其他人种的那些作物比那好了不止一倍，和学长自己那些小番茄就差远了。”
　　“我一直有关注其它学学长种植的直播间，其实学长这次新买的那些种子长得也很不错，至少我就还没见过谁第一批种子能比他种得好的。”
　　……
　　古云扬看着直播间众人的讨论，心情尤为复杂，因为他更加清楚就算同样是第一批种子学长也比他们种得好这一点。
　　直播间的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学长后面买的那些种子是跟他们种植联盟买的。
　　也就是说，学长那些种子和他们种植联盟现在在种的，是同一批作物出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和徐老种的看着也始终要矮小些，枝桠也没那么粗。
　　他和许老早就已经分析过。
　　土、肥，特别是粪肥都有可能是原因，但更为重要的还是知识储备和经验上的差距。
　　水是不是多了，肥是不是少了，什么时候具体该做什么，如果没有懂的人在旁边专门指导，不种个几十几百次根本掌握不了。
　　可大部分作物都是三个月一熟，别说几百次，种十次都得种两三年。
　　为此，种植联盟两个分部上千号人都被发动起来，只要有抽奖只要有资格都会参加，只希望能找到机会当面请教一下。
　　他们答应过不主动打扰，但如果被抽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基地。
　　发现那些玉米快到成熟期后，童湛言就一直等待着。
　　倒不是等它们喂鸡，而是等它们成熟好做鉴定。
　　玉米这才是第二批种子，感染率大概率不会降低，反而可能增加。
　　他现在等着鸡蛋吃，真要过了50%那他连拿来喂鸡都不敢。
　　童湛言没等到玉米彻底成熟，倒是先等来了猪可以卖了的信息。
　　被提醒，童湛言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赶紧去猪圈那边看了看。
　　猪崽他只买了两只，猪圈却是建了足足五个半人高的小单间。
　　猪圈已经完全风干。
　　童湛言去仓库把之前买回来的那些食槽搬出来放进猪圈，又找出水管牵了水过去，把整个猪圈全部打扫了一遍。
　　末了，他试了试买回来的大煮锅。
　　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他约定了送货时间。
　　第二天早上十点猪就送到门口。
　　小猪一般会在出生二十天左右阉割，童湛言特意买的一个月大小的。
　　这个阶段的小猪崽也就十斤左右，在童湛言的印象里这个阶段白白粉粉也算是可爱。
　　然而那是以前世界。
　　才到门口，童湛言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猪叫。
　　那两只猪被分别关在笼子里，嘴巴上带了防咬套，一见他立刻叫得更欢，比起猪倒像是两只狗。
　　童湛言脑子里都是之前视频中看见的那些异兽。
　　理论上来说，家畜如果感染率太高就会发生异变，然后变成那些异兽的模样。
　　作物感染率太高也会异变，童湛言看过图片视频，异变后的它们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猪童湛言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事到临头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他还是付了款。
　　收完钱对方并没马上离开，而是特别贴心地跟他说了下放出来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总结来说就是小心别被咬。
　　那让童湛言都悚然。
　　把它们放到车上运回猪圈，童湛言特意去仓库找了两双厚手套带上，这才提着笼子进了猪圈。
　　从后面打开笼子，童湛言一见冒头立刻从上方按住脖子，然后在一阵剧烈的挣扎下解开防咬罩。
　　解完，童湛言一松手就赶紧出门关门。
　　被折腾了一路，那猪崽挺生气，一回头就冲着他叫。
　　童湛言从外面看了会儿，越发后悔。
　　这样的猪拉出来的粪便真的能用吗？
　　把另一只放进隔壁间后，童湛言忧心忡忡地回了小楼。
　　小楼距离猪圈远，倒听不见叫声。
　　他也没急着喂，准备让它们先适应一下环境。
　　直播间一群人比他更纠结。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现在地多了肥不够养猪也算是必然，可需要更多作物去喂也是必然。
　　“我觉得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扩建，慢慢累积也是办法。”
　　“一批作物最少都得三个月才能成熟，慢慢累积要多慢？”
　　“可是很多人想买作物都买不到。”
　　“所以才需要尽快把地养起来啊，只有这样才能种出更多作物……”
　　“可这个过程中消耗掉的作物……”
　　……
　　中午童湛言去看了看，大概是叫累，那两只猪崽已经安静下来。
　　他一靠近，它们立刻又叫了起来。
　　夜里，童湛言再去看了看。
　　大概是叫累再加上饿了，这次声音倒是小了不少。
　　童湛言依旧没喂。
　　童湛言早早睡下。
　　翌日，他一起床就去了猪圈。
　　一天一夜地折腾下来，这下它们只在他进去时叫了两声。
　　确定没有意外，童湛言回去。
　　拔菜、洗菜、切菜、加水，锅里煮上的同时，童湛言这才剁小白菜樱桃萝卜喂鸡。
　　平时这会儿它们早就吃上。
　　倒食时，他顺便看了看鸡窝。
　　之前都是两天一个蛋，今天应该没有。
　　童湛言本来不抱希望，视线看去，却一下就看见两个。
　　那让他因为那些猪崽而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肚子更是立刻唱起空城计。
　　洗了下手，他赶紧把蛋也煮上。
　　两个一起。
　　樱桃萝卜小白菜很容易熟，这加上那两只猪还小需要的量也不算太多，他这边鸡蛋还没煮好，它们就先熟了。
　　童湛言没急着去喂，专心煮蛋。
　　十分钟后，鸡蛋煮熟，他端了水坐在屋檐下慢慢吃。
　　两个蛋吃了十多分钟。
　　不知是他吃得太慢还是胃小的缘故，两个鸡蛋居然让他吃出饱腹感。
　　那让他心情越发不错。
　　煮好的猪食这时也放凉得差不多。
　　童湛言把它们放到车上，拖去猪圈。
　　听见动静，这下那两只猪崽连叫都没力气叫。
　　食槽在靠近过道这边，童湛言用塑料大勺一边装了三大勺。
　　怕被咬，倒的时候他没敢往下伸手。
　　听见动静，那两只猪崽立刻向着食槽靠近，但和那些鸡崽一样，它们只闻了闻就没了动静。
　　童湛言没管它们，倒完食就离开。
　　茄子、黄瓜还剩了些，童湛言回去后就把它们采摘了。
　　摘完，童湛言再拔了一批没果子的苗沤了肥。
　　玉米还没熟，其它的活又忙完，童湛言倒是时隔一个月的突然就有了闲。
　　想想，他干脆去了学校。
　　开学都已经好几天，除了开学典礼他还一次都没去过，宿舍楼在哪也还不知道。
　　他到时，正是下午第一节课即将开始时。
　　童湛言本是琢磨早点来说不定还能跟着上一节课，他上课这事还没个准数，但一进校门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个时间来的。
　　因为自他踏进校门的那一刻，无数灼热兴奋的视线就从四面八方袭来。
　　校门口那一段还好，他走到操场附近时，大概是从终端里得到消息知道他来了，整个操场以至旁边那些教学楼的人都向着他这边涌来。
　　“那就是……”
　　“嗯，是他，绝对是他。”
　　“啊啊啊——”
　　“你说我现在上去跟他要个签名会不会被打。”
　　“活的学长……”
　　“听说是二年级。”
　　“学长！”
　　……
　　童湛言本来还想找个机会直接逃跑，可眼见着那些人都搞出夹道欢迎的气势，他只得勾起嘴角努力优雅。
　　大概是看出他的好脾气，不少人跃跃欲试试图上前。
　　童湛言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你们在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正靠近的一群人都看去。
　　魔鬼王额头青筋暴跳，脸上皆是杀意，“预备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不想读直接给我去教务处退学，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众人头皮都是一阵发麻，下一刻赶紧散开。
　　魔鬼王虽然不是他们的老师，却是之前开学考核的考官之一，让他们深知对方的恐怖。
　　被解救，童湛言只觉魔鬼王从未有过的宏伟高大，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好听。


第57章 
　　001.
　　“王——”
　　童湛言感动之余正准备说声谢谢，魔鬼王就冷冷看了过来。
　　他立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很闲？”
　　自己人也开枪？
　　童湛言瞬间收起所有感动。
　　“预备铃声响了没听见？”
　　童湛言赶紧跟着人群跑向教学楼，一边跑他忍不住一边恶狠狠地想，晚上就扣他小白菜。
　　新教室田新清之前就已经告诉过童湛言，但因为是第一次去，童湛言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找到。
　　老师已经开始上课。
　　一年级走掉了将近一半人，二年级重新分班，清霁月、田新清几人和他还是在同一个班，这会几人坐在左边中排。
　　童湛言默默坐到最后。
　　童湛言本是不想打扰，但他的到来还是如同砸进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子，瞬间激起波澜。
　　那弄的童湛言都有点无奈。
　　他以后都只能有空再来上课，不会每次都来这么一遭吧？
　　名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还是他自开学典礼来上的第一节课，理所当然的他就没听懂多少。
　　他甚至连书都还没拿到。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童湛言在一群人探究好奇的注视下走向清霁月几人。
　　田新清和苏烟然一桌，坐在前方。
　　清霁月和宁琅东各自占了一张桌子，一个在田新清他们后面，一个在右边。
　　童湛言正准备坐到宁琅东身边，清霁月就理所当然地拉开凳子。
　　童湛言停顿一瞬，只能过去坐下。
　　“你怎么也来了？”童湛言问。
　　清霁月不应该看着清随风。
　　“他让我来的。”清霁月道。
　　童湛言立刻明白，清随风的性格确实是会做这种事。
　　基地防御等级挺高，只要不存心破坏，没有开门权限清随风也未必出得去。
　　童湛言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话。
　　童湛言只能笑着回应，同时希望他们的稀奇劲赶紧过去。
　　夜里童湛言还得喂猪喂鸡，肯定是没办法住宿舍的，不过他还是去看了眼。
　　学校的宿舍都是统一的，没什么稀奇。
　　田新清替他领了书，童湛言准备全带回基地自学。
　　清霁月要看着清随风他们，这段时间都是回去基地住的，正好和他一路。
　　出租车上，无人说话。
　　童湛言想到之前“帮忙”的事，忍不住询问，“他还没放弃？”
　　“嗯……”
　　童湛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清霁月静静看着童湛言，眼眸深邃。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清霁月收回视线，没说话，但心情好像还不错。
　　车子在基地门前停下，两人进入基地后，清霁月的声音才再传来，“那些作物好像真的有效。”
　　童湛言看去。
　　清霁月道：“再有几天就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有过情绪不受控制翻涌的时候，但一次都没出现彻底失控的情况。”
　　从来没有过狂暴被治好的先例，所以他们能用于检测效果的手段不多，而最有效的就是等待。
　　一旦进入最后阶段，最短几天最长半年就会彻底失控，而且一旦开始，就算每次都能醒来，失控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
　　清随风、杨洪和汤诗瑾都是彻底进入最后阶段的，三个人能同时在一个月之内没狂暴，这绝对不多见。
　　“那就好。”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
　　说是帮忙，其实他能做的事也不多。
　　清霁月深深看着童湛言，是童湛言让他看见希望，“那些作物的钱——”
　　童湛言打断他，“这些之后再说就好。”
　　感染率降低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稀奇很珍贵，对他来说却不是，不然他也不会拿去喂鸡。
　　事实上，真要去计算，他那些鸡吃掉的可能都比杨洪他们吃掉的还要多。
　　他给杨洪他们的都是感染率降低得多的，一些感染率47%、48%的他根本没拔，可按算来它们也是降低了的。
　　清霁月深深看着童湛言，好半晌后才移开视线，“好。”
　　两人各上了一辆车。
　　童湛言回去小楼，清霁月回去后面。
　　路过小楼，和童湛言分开后，清霁月把自己的灵兽召唤了出来。
　　车子速度不快，微风徐徐。
　　白色的小老虎舒服地微微眯眼。
　　清霁月看看它，下一次童湛言再想摸，他就给他摸。
　　小楼。
　　童湛言进门把书放好后，立刻去猪圈看了看。
　　大概是饿极了，食槽已经干净得连片叶子都不剩。
　　吃饱喝足，那两只猪也有了力气再冲着他叫。
　　“没良心。”童湛言嘀咕一句，回去。
　　把猪食弄出来放进锅里煮着，再剁了喂鸡的把鸡喂了，童湛言掏了掏鸡窝。
　　早上已经捡过，这会儿一无所获。
　　童湛言只得悻悻地去喂猪。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猪圈那边又还没牵电线，屋内有些昏暗。
　　童湛言琢磨着要赶紧牵根于言μ电线。
　　倒食物时，他依然没敢把手放太低。
　　知道那些菜能吃后，他一靠近，那两只猪仔就站在食槽上仰头看着他。
　　昏暗的环境下颇有点吓人。
　　晚饭童湛言喝的营养液。
　　吃过正常食物后再喝那东西，痛苦直接翻倍，童湛言半天没缓过来。
　　躺到床上后，童湛言脑子里还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鸡蛋。
　　今天捡了两个，那就代表已经有两只鸡开始下蛋。
　　不，也可能是三只，因为之前下蛋的那只前几天都是两天下一个，今天不应该下……
　　三只的话，那他以后每天就有三个鸡蛋，可以一顿一个……
　　童湛言越想越饿，以至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他起床时，眼下果然一片青紫。
　　没睡好，童湛言整个人都有些蔫，不过那并不影响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掏鸡窝。
　　他运气不错，掏到一个。
　　也不知道是之前那只鸡下的，还是新的鸡下的。
　　把猪食煮进锅里，又喂了鸡，他这才忙碌起自己那份。
　　这次他没再直接水煮，而是打散做起水蒸蛋。
　　猪食关火时，水蒸蛋也蒸熟。
　　童湛言强忍着马上开吃的冲动，先把猪食运去猪圈喂了猪。
　　再回来时，蛋已经晾凉得差不多，他端着碗在屋檐下坐下。
　　水蒸蛋和水煮蛋是完全不同的口味，更加细腻也入口即化。
　　没盐没有酱油的水蒸蛋有些腥，但那一点不影响童湛言的食欲。
　　直播间。
　　众人一起床就看见这一幕。
　　“蛋还能这么煮吗？”
　　“软软地看着好好吃……”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营养液不香了。”
　　“学长你是个种植主播啊，你这样我很难受。”
　　“蛋也不便宜啊，一天一个，好奢侈。”
　　……
　　一个蛋也就能蒸出一小碗的鸡蛋羹，量是童湛言细嚼慢咽，也没一会儿就吃完。
　　把剩下那点水也喝光后，童湛言恋恋不舍地收了碗。
　　要是作物也能吃就好了……
　　琢磨着，童湛言猛地看着地里那些低感染率种子种出来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感染率20%以内的作物是不苦的。
　　它们早就已经揭膜，虽然距离彻底成熟还要段时间，但这两样就算还是苗也能吃。
　　童湛言咽了咽口水。
　　它们还没长大，不能急……
　　三分钟后，童湛言插锅烧水。
　　他拔了几棵长势好的小白菜，用开水撩了下，就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
　　确实不苦，也没有那种涩味。
　　能吃。
　　确认这点，童湛言再次有了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赶紧大口吃了起来。
　　没有盐没有油，小白菜就是蔬菜本来的风味。
　　有点寡淡。
　　要是能再弄点蒜弄点辣椒弄点醋……
　　童湛言看向地里那片辣椒。
　　辣椒他有两种，一种是从白老板那边买的高感染率的，一种是联盟那边买的低感染率的。
　　两者都还不能吃。
　　想象着那火辣的口感，童湛言唾液不停分泌，就连嘴里没油没盐的水煮菜叶子都变得好吃了起来。
　　直播间。
　　“不是说他有厌食症不吃小白菜，我怎么看他吃得好香？”
　　“那些小白菜是后面买的种子，该不会……”
　　“什么？”
　　“低感染率的？”
　　“20%以内的？”
　　“可20%以内的不是只有联盟才有？”
　　“应该就是联盟那边买的，学长那些作物不也是联盟在代卖？”
　　“所以学长低感染率的种子也能种得活？”
　　“他跟其它作物一样种，我还以为那些种子就是普通的种子，结果居然是低感染率的？”
　　“这很学长。”
　　“这很学长+1”
　　“比起这个，他不会准备把那些低感染率的作物也拿去喂猪喂鸡吧？”
　　“我也有点担心，他现在在喂的那块地里的已经快没了，新种的第三块地里的又还没揭膜……”
　　“不可能。高感染率的就算了，低感染率的种子可是种一次就少一次，就算是学长也不会那么疯。”
　　“我也觉得不会。”
　　……
　　小白菜还没长大，童湛言一共也就拔了四棵小白菜，但因为之前已经吃了一小碗鸡蛋羹，他还是吃撑。
　　感觉着那种暖暖胀胀的感觉，童湛言整个人都变得慵懒，心情也随之更好。
　　鸡蛋，小白菜，樱桃萝卜，他觉得他已经看见正常吃上饭的美好未来。
　　只可惜没有盐……
　　油倒是好解决，猪肉就能提炼，而且他也种了油菜花。
　　002.
　　童湛言又休息了会儿后从仓库搬出箱子，给那些茄子黄瓜做了最后一次采摘。
　　摘完，童湛言让白老板运去门口，自己则拔苗然后粉碎沤肥。
　　这次拔完，茄子黄瓜就彻底采摘完，偌大一片地空荡荡。
　　童湛言没急着翻土，去看了看其它那些作物。
　　玉米可以收两次，一次是直接作为食物的嫩玉米，另一次则是老了之后晒干后用来打粉或者做饲料的。
　　两者中间隔着快一个月。
　　那些玉米已经可以收，但才刚到嫩玉米的阶段，这时候采摘晒了果粒会干瘪。
　　童湛言是要把它们留来做饲料，也就没去动。
　　南瓜果子膨大不少，吃嫩南瓜也已经可以摘，但童湛言是要种子。
　　白菜从中间的位置被顶开一条裂口，里面已经隐约能看见花芽。
　　油菜花早就已经掉落，取而代之的是包裹着油菜籽的绿色细长果荚。
　　豇豆、胡萝卜、辣椒倒是都已经能摘。
　　童湛言回去拿了鉴定用的胶管，开始采样。
　　它们已经是第二批种子。
　　小番茄第一次出现变异就是第二批种子。
　　这三样数量不多，但加起来也一千多棵，怕漏掉童湛言采样的又密集，那让他折腾到夜里七点多。
　　它们并未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
　　一棵都没有。
　　童湛言有些失望，但那也让很多事变得清晰。
　　感染率降低主要是从第三批种子开始，第四批、第五批概率则依次增大。
　　从第一次种到现在，他换过地方，肥料有不同，土也一直在变，感染率会降低显然不是因为这些。
　　而这几次下来唯一的共同点，是作物本身的状态在逐渐变好。
　　特别是种到第三批后，那个阶段的种子已经缓过劲，虽然在他看来依旧算是病弱苗，但至少已经能看。
　　所以问题在那些作物本身？
　　这倒也说得通。
　　感染率越低的作物对狂暴的压制效果越好，而感染率低的作物都是原始种子种出来的。
　　原始种子因为被长期尘封活性肯定有所降低，但也肯定比外面能买到的那些高感染率的种子好，属于活性比较高的。
　　所以就是提升作物本身的活性、状态，感染率自然而然就会降下去？
　　作物能自我净化感染率？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杨洪几人。
　　低感染率的作物杨洪他们没吃，清随风之前却是吃的，而且外面也一直有人在吃，但最多也就是压制一下延缓发作。
　　他那些感染率降低的，时间太短现阶段清霁月也没办法肯定是不是真的有用，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应该是有的……
　　所以问题不在感染率有多低，而是作物能净化感染率的“净化”这点？
　　感染率降低的那些作物里有什么成分是其它作物没有的？
　　童湛言觉得有可能，而且是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
　　童湛言联系了清霁月。
　　天早就黑了，清霁月正在后门。
　　童湛言没在终端里直接说，而是让对方过来一趟。
　　十分钟不到，童湛言就看见人。
　　把人领到摄像头拍不到的楼上，童湛言把自己的猜测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清霁月沉思许久，再抬眸时一双眼明亮。
　　知道清霁月信他，童湛言提醒道：“实验室那边你尽快提一下让他们重点研究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
　　“我下一批作物种得更多，如果真的是，研究材料管够。”
　　樱桃萝卜、小白菜下一批是第七批，感染率降低的比例就算不增加应该也能维持。
　　小番茄是第五批，茄子、黄瓜是第四批，他下一批这三样种的都很多。
　　此外，豇豆、玉米、辣椒、胡萝卜、白菜已进入第三批，顺利的话也会开始变异。
　　如果能如预期地增加，到时数量会相当可观。
　　特别是小番茄、黄瓜和茄子，他下次可是准备各种两亩地。
　　“好。”
　　“此外你到时候也可以再叫一些人过来，时间上没办法那就增加样本。”
　　“童湛言。”清霁月跨前一步抱住童湛言，“谢谢你。”
　　清霁月身上是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嗅着那味道，感觉着清霁月衣服下温热的体温，童湛言身体下意识紧绷，血液也加速。
　　童湛言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嗅得更多，他轻轻拍拍清霁月的手臂，示意清霁月放开。
　　如果只是朋友，抱一下也没什么，但他对清霁月是有些超过朋友的心思在的。
　　清霁月有未婚夫，而且两人关系明显不错。
　　这样不好。
　　清霁月没放开，他手臂反而更用力了些，像是恨不得把童湛言揉进自己的身体。
　　说是互相帮助，其实童湛言帮他的远比他帮童湛言的多。
　　如果不是童湛言，如果一点希望都看不见，他说不定真的就在他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下放弃。
　　但童湛言出现了，还让他看见希望。
　　清霁月并未抱太久，尽量适可而止。
　　童湛言并不喜欢他，过了招人厌。
　　被放开后童湛言立刻退后一步，视线也移开，“那这些你来安排？”
　　“好。”清霁月心口苦涩。
　　“多找几家研究机构。”童湛言道。
　　如果一切真的按他的预料发展，下一批作物出来后感染率降低的事十之八九就瞒不住。
　　药早点弄出来，也能多救些人。
　　清霁月听懂童湛言的意思，那让他忍不住再深深看了童湛言一眼。
　　又交流两句，清霁月回去后面。
　　天色已经暗下来。
　　鸡早就已经饿得咯咯叫，猪那边也还没喂，童湛言在屋檐下站了会儿就赶紧动作。
　　鉴定做完，第二天童湛言就把豇豆、胡萝卜、辣椒做了第一次采收。
　　辣椒体积小就摘了一小箱，豇豆两箱，胡萝卜倒是拔了足足四箱。
　　采摘完，童湛言拿了锄头就翻起小番茄、茄子、黄瓜那些地。
　　那些地之前就彻底地翻过一次，再加上混了腐化土、草木灰和蛋壳粉，又浇了好几次粪肥，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
　　特别是还混了大棚带过来的土的小番茄那片，挖出来的土甚至不用怎么抖自己就是散的。
　　不过土多，童湛言还是花了两天。
　　两天后，童湛言给第三块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揭了膜。
　　同时，之前种下的那些小番茄已经能看见大面积绿油油的小芽。
　　再是两天后，童湛言第二次采摘豇豆、辣椒、胡萝卜时，那些茄子、黄瓜也开始冒芽。
　　豇豆、辣椒、胡萝卜第三次采摘时进入大面积成熟的阶段，童湛言还是把白老板叫来帮了忙。
　　就算数量比不上小番茄那些，他一个人也够折腾大半天了。
　　作物可不会等他。
　　这边摘完时，童湛言之前用来喂鸡喂猪喂人的那块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也进入尾声。
　　第三块地的还没熟，童湛言没有犹豫，直接就拔起低感染率那块地的。
　　感染率降低的他都一片了，这些低感染率的也就没什么意义。
　　直播间。
　　眼看着大六学长一拔一大片，眼看着他拔完之后随便冲冲就扔进要剁猪食鸡食的盆里，一群人血压逐渐升高。
　　“他是不是弄错了？”
　　“那些真的是低感染率的吗？”
　　“低感染率的也拔来喂鸡喂猪？”
　　“快来个人告诉我低感染率的沤肥肥效是会更好，不然我真的理解不了。”
　　“他干什么？”
　　……
　　种植联盟。
　　王老正和徐老通话。
　　他们同一时间开始学习大六学长种植，因为进程相同，期间一直有联络一直在讨论。
　　就这两天，他们种下的那批作物终于进入采摘期。
　　那让两人的讨论更为频繁。
　　不过讨论的内容也彻底从学术转到谁种得更好这个问题上。
　　比学长他们根本比不过，互相比比还是有可比性的，为此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争吵得多了，陶正平、沈叶一群人一听说两人又要通讯立刻就找借口逃走。
　　没了小辈在旁边看着，已经认识大半辈子的两人争吵得更加来劲，然而吵着吵着，两人注意力就都被开着的直播间吸引。
　　“那是联盟卖过去的那批种子吧？”
　　“是……”
　　“没弄错？”
　　“没……”
　　“他这是要干嘛？”
　　徐老这次没能说出话来。
　　“那些种子感染率可才10%。”王老一双眼都瞪圆。
　　10%的种子外面根本买不到，因为他们自己都缺得很。
　　特别是这一批种子即将用完的关口，那更是按颗算。
　　当初给大六学长那些还是他们两个一起凑的……
　　他们自己用做实验的这批感染率都已经超过15%。
　　“要不联系下清霁月？说不定是他弄错了。”王老提议。
　　“我觉得应该不是……”徐老默默掏出救心丸。
　　对面，王老也拿出呼吸器。
　　这一刻两人谁都没工夫嘲笑对方。
　　那些可是感染率10%的种子，连他们都已经没有了的10%的种子，居然就这么拿来喂猪喂鸡。
　　王老开始感觉喘不过气。
　　徐老心口也有了闷得慌的感觉。
　　童湛言其实也是有些心疼的，因为这些樱桃萝卜、小白菜他也可以吃，且也是目前为止他仅能吃的蔬菜。
　　但这东西生长周期就在那，想留也留不住。
　　不过考虑到感染率低的种子到底稀有，他还是特意多留了些种，足足一百多棵。
　　这两样都是结种能力比较强的，一颗状态好打底都能有两三百颗种子，一百多棵那就是三四万的种子。
　　003.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好，第二天早上童湛言足足掏出了四个鸡蛋。
　　那乐得他脸上的笑容一整天都没断过。
　　那也让他一整天都没喝营养，光是靠着鸡蛋和樱桃萝卜、小白菜就度过。
　　没有油没有盐，这三样加在一起就跟减肥餐似的，可在这，童湛言已经非常满足。
　　翌日，童湛言只捡到两个蛋。
　　他并不失望，因为其它那些低感染率的作物也已经快可以采收。
　　虽然这一批它主要以育种为主，果子都留得不多，但偷吃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那就代表，他即将有小番茄、茄子、黄瓜、豇豆、胡萝卜、辣椒吃了。
　　特别是辣椒，哪怕没有盐肯定没那么好吃，童湛言还是光是想着就流口水。
　　而且辣椒种子收了后皮也是可以留来炒菜的，偷吃之外，他可以拥有更多存货。
　　琢磨着，童湛言每天早中晚都要去看看，闲暇时也没放过。
　　等待的几天里，高感染率的豇豆、辣椒、胡萝卜又采摘了一次。
　　两天后，低感染率的辣椒基本全部转红时，童湛言最后一次采摘了那些高感染率的豇豆、辣椒、胡萝卜，然后把苗全拔了。
　　最后一点作物也让白老板送去门口后，童湛言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虽说他们之前说好去白老板的大棚看看就好，但这段时间白老板不光帮着结算还帮着采摘，不发个红包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至于作物的钱，就算种植联盟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所以会分几批慢慢到账。
　　童湛言不急。
　　采摘完的同时，豇豆、辣椒、胡萝卜这三样他也收到了种。
　　这次童湛言每样都留了上千的种。
　　种子处理好后，童湛言晾晒一晚，第二天就种下。
　　一连折腾两天，童湛言再去看那些辣椒时，红得比较快的已经可以摘。
　　夜里，他时隔一年多的再次尝到了辣椒的滋味。
　　水煮鸡蛋，水煮樱桃萝卜，水煮小白菜，再加一小碟辣椒皮蘸水，他吃得津津有味。
　　然后肚子火辣辣了半宿。
　　他现在这具身体活到现在快二十年了这也还是第一次吃辣椒。
　　辣椒之后，童湛言就开始盼其它几样。
　　酸甜的小番茄，清脆的黄瓜，软绵的茄子，口感丰富的豇豆，香味独特的胡萝卜……
　　童湛言还没吃上，小番茄那边就先把塑料膜顶了起来。
　　它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这世界。
　　童湛言无奈，只好先给它们揭了膜，然后准备起假植用的大杯子。
　　杯子他早就买回来。
　　打孔折腾了足足两天，因为不止要准备小番茄的，其它的也得提前准备上。
　　一旦开始假植，他接下去大半个月都有的忙。
　　杯子搞定时，玉米那边颗粒终于变得很硬，南瓜表面也硬化。
　　童湛言又耐心等了两天后，做了采摘。
　　两个南瓜，果肉分做四天的份，一半喂了猪，一半喂了鸡。
　　玉米那边就比较麻烦，采摘下来后还得先晒干。
　　基地里倒是有大片水泥地，但都在门口那片。
　　考虑到经常进出地面可能有外面带进来高感染率的灰尘，童湛言还是花了些时间给它们剥了外衣，然后串成几大串挂在了屋檐下。
　　为这，直播间还热闹了两天。
　　“玉米是这么晾晒的吗？总感觉认知在不断刷新。”
　　“还挺好看的。”
　　“不会掉下来吗？”
　　“玉米不是很嫩的时候就要摘吗？长得这么老了怎么吃？”
　　“煮熟了会变软？”
　　“好像是可以磨成粉。”
　　……
　　随着作物采摘完，很多人再次专心于工作学习，只在晚上上线。
　　白天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再次下降。
　　不过大六学长直播间总粉丝数已经八百多万，就算降也基本没低于十五万过，晚上流量高峰时更是经常都能过三十万。
　　旧的作物虽然采摘完，但新的种子又已经种上。
　　特别是那一片足有八亩的地，哪怕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光是看见也已经足够让人振奋。
　　玉米挂好后，低感染率那些小番茄、黄瓜、茄子、豇豆、胡萝卜终于是成熟。
　　童湛言流着口水，每一样选了最差的一颗果子偷吃掉。
　　“那不是留来育种的？”
　　“主播今天又偷吃了吗？偷了。”
　　“他也真的是会吃，高感染率的不屑一顾，低感染率的种子偷都要偷来吃。”
　　“哈哈哈……”
　　“鸡蛋、小白菜、樱桃萝卜，现在再加上这些……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
　　“可恶，最近都不抽奖了吗？我越来越想去里面看看了。”
　　“好想进去体验一把学长的生活。”
　　“我要是能过上一天这样的生活，做梦都能笑醒。”
　　“我甚至想去学长那里做猪，实在不行鸡也可以。”
　　……
　　没吃到的时候只是单纯的饿，吃到之后就是馋加饿，童湛言偷吃完一轮之后看着那些作物的眼睛都是绿的。
　　他甚至认真思考过，感染率能降低的话这些种子留着的意义。
　　好在他很快就没时间再想这些，因为距离小番茄播种已经过去二十多天，可以假植了。
　　这次单独小番茄就是两亩地，那让它们的苗绿油油一大片得童湛言光是看见就开始头痛。
　　而且它们之后马上就是茄子、黄瓜、豇豆、胡萝卜、辣椒、白菜、南瓜……
　　别说一个他，就算再来三个他这也明显搞不定。
　　童湛言果断琢磨起摇人的事。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直播间。
　　愿意来的人倒是很多，但假植和采摘不同是个长期工程，抽一批人忙个十多天太长，分批抽每次都得重新教一遍又麻烦……
　　童湛言忍不住想念起田新清几人。
　　他还是得想办法培养几个长期工。
　　不过招人又是个麻烦……
　　人肯定得要能信任的，而且得是有空能全天上班的，请了之后还得考虑吃住问题——
　　琢磨着，童湛言忍不住看向后门的方向，能信任的，有空的，还不用考虑吃住问题的，那边不就有？
　　还是五个。
　　重点是他们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这。
　　想想，童湛言起身上车，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就向着后面而去。
　　他到时，清霁月并不在，魔鬼王和楚易倒是都在，且五人正聚在同一个笼子里聊着天。
　　杨洪一边看终端弹出的光幕一边看向他这边，早就已经发现他要过来。
　　靠近，看着几人身旁那些零食饮料，童湛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他在前面忙生忙死，他们吃他的住他的过得倒是挺舒坦。
　　“感觉怎么样？”童湛言走进笼子。
　　“还好。”
　　“就是有点无聊。”
　　“有事？”
　　一群人陆续开口。
　　童湛言脸上笑容顿时更胜几分，“想不想去我那边干点不无聊的事？”
　　几人对视一眼。
　　杨洪微愣之后很快猜出他的意思，他一直看直播。
　　他有瞬间的惊喜，欣喜之后却是犹豫，“我就不去了吧……”
　　“你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笼子里。”童湛言道。
　　如果情况真的像清霁月说的那样确实是在好转，那问题就不大。
　　而且只是玩玩土而已，又不做什么，没那么容易被刺激。
　　一群人再次对视一眼。
　　童湛言再补充一句，“可以把那些人一起带去。”
　　说话间，他看向小楼前同样喝着饮料聊着天的那群护卫。
　　看见他们，童湛言顿时更加不是滋味。
　　他怎么觉得整个基地就他最苦？
　　几人再对视一眼，杨洪明显是心动的。
　　“那就去看看吧。”清随风笑着起身，“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难得有机会。”
　　见清随风都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起身。
　　片刻后，一群人向着小楼而去。
　　除了杨洪，清随风几人明显也是从直播间看过他这小楼的，下车后一群人立刻好奇地四处张望。
　　童湛言没阻止，任由他们自由行动的同时，回去仓库搬了杯子、小铲子、凳子。
　　那两个摄像头除他之外的人都是防拍摄模式，童湛言并不担心几人被认出。
　　东西准备好，他不忘用花洒给要换杯子的那些小番茄浇了些水，以防止土块在中途散掉。
　　末了，童湛言笑眯眯地招招手，然后一人分了一套工具。
　　直播间。
　　“主播这是又抽奖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吧？”
　　“那这些人是哪来的？”
　　“后面那些怎么看着像是护卫？”
　　“这是有钱人去团建了？”
　　“啊啊啊什么时候开通的这个业务怎么不通知我？”
　　“立刻开始攒钱。”
　　“请问在哪付款？”
　　“学长你终于想通了，热泪盈眶。”
　　……
　　“我做一遍……”童湛言示范，“不难，尽量把苗放到中间就好。”
　　事情看着确实不难，童湛言示范完后几人就动起手。
　　魔鬼王、楚易、汤诗瑾、清随风一脸认真，杨洪嘴角都快咧到耳朵。
　　童湛言没急着去干自己的，准备先在旁边看一会。
　　五人都是第一次干这些，虽然不少背后都有着了不起的身份，可就动作来说真没比他从直播间抽奖来的那些人好多少。
　　特别是魔鬼王，他明显就不是个擅长干细致活的，再加上不敢用力，一棵苗半天都摆不正。
　　童湛言过去，从他手里把杯子和苗都拿了过来，“这样……”
　　魔鬼王看得极为认真。
　　“这样就好了。”童湛言拍拍手里的土。
　　魔鬼王重新拿了杯子，再次尝试。
　　童湛言看着其他人。
　　其他四人都已经装完一杯，汤诗瑾第二棵都快换好，楚易和清随风已经在拿新的杯子，杨洪则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童湛言过去看看，“干得不错。”
　　杨洪瞬间眉开眼笑。
　　群里那些人要是知道他不光住在这里，每天吃作物吃到饱，现在甚至被叫过来干活，肯定得疯。
　　楚易三人都看看杨洪那棵，然后再看看自己的。
　　确认自己做得也不差，稍稍松了口气。
　　王延洲眉头紧皱，就他被批评了。


第58章 
　　001.
　　因为几人都是第一次上手，童湛言又在旁边看了会儿，直到每个人都换完五六棵苗，这才到一旁去忙自己的。
　　他给清霁月发了条信息，跟他说了清随风在他这边的事，以防清霁月回来后发现人不见着急。
　　童湛言早就已经习惯干这些，这活又轻松，一旦上手没什么事不会停下。
　　魔鬼王几人却不行，两个小时不到，几人就先后起身活动起身体。
　　魔鬼王和杨洪，额上更是一层薄薄的汗水。
　　魔鬼王是累的。
　　杨洪纯粹是太过兴奋。
　　来大六学长这里看看曾是他的梦想，如今梦想不光实现，还是以超越期待的方式在实现，他怎么能不兴奋？
　　休息间，他进群看了看。
　　群里长歌一群人正激烈地讨论直播间那群人是谁。
　　因为有那群护卫在，大部分人都认同应该是什么有钱或者有权的人到学长那团建去了。
　　对这，众人接受的倒是良好。
　　作物本就珍贵，学长愿意让他们去基地玩就已经很好，每次去的人走的时候学长还要送超出花费的一堆作物，他们羡慕嫉妒的同时其实也挺心疼的。
　　而且学长每次抽奖也就抽个十人二十人，在直播间粉丝都超过八百万的情况下，想要中奖难于登天。
　　与其等待那渺茫的希望，他们倒真的宁愿收费参观。
　　甚至收费参观他们不搞快点估计排队都能排到明年。
　　“不是团建。”杨洪发言。
　　“你怎么知道？”
　　“群主有内幕消息？”
　　“具体的我不能多说，但不是收费参观。”杨洪留下这句，也不管群里的人被他钓成什么样就关了终端。
　　抬头间，他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脸。
　　楚易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这会儿正看着他。
　　“有事？”杨洪问。
　　如果说他和王延洲在他们那一代各自代表了四大家之一，是当时的代表性人物，那楚易绝对是风光最盛名声最响的那一个。
　　当初甚至有传言他可能会接手四大家的林家，成为下一个四大家。
　　当时的林家因为抵御异兽一大家子短时间内就陨落得只剩两个，情况一度岌岌可危。
　　也差不多是在那时候，楚易突然就不怎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反而频繁加入外出清剿探索的队伍。
　　外出清剿探索的一般都会尽量选狂暴程度较重的，因此也有个敢死队的外号。
　　但大概是太强想死都没那么容易，楚易先后参加了十多次都顺利回来。
　　“你刚刚那个是受害者联盟的群？”楚易问。
　　杨洪愣了下，被看见了？
　　他建群的事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拉我一个呗。”楚易笑道，“我之前想加，试了好几个群都满员了没加进去。”
　　杨洪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清随风凑了过来，“什么？”
　　“有个群，受害者联盟，杨洪是群成员……”楚易简单说了下。
　　清随风明显是听说过受害者联盟的，颇为惊讶，“你怎么加进去的？”
　　“什么？”汤诗瑾也凑上来。
　　楚易再说了一遍。
　　杨洪脸色愈发怪异。
　　楚易就算了，他一直就是那种人来疯的性格。
　　清随风可是清家家主，汤诗瑾年纪虽然比他们小几岁，可也是许家那边当下风头正盛的人物……
　　“咳。”王延洲轻咳一声。
　　楚易几人看了他一眼，立刻又期待地看向杨洪。
　　“我在的群已经满了。”杨洪琢磨了下，“过两天应该会有个新群，到时候我让人拉你们进去。”
　　楚易挑了挑眉，杨洪这口气，他还是个管理？
　　杨洪微微挺直腰背，但并未解释，“到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正准备把终端拿出来的王延洲默默收了回去。
　　他也有加群，而且还是一群。
　　受害者联盟现在一共三十多个群，一群不只是最开始那个群那么简单，群里更是聚集了所有管理以及最早接触到童湛言这直播间的一群老粉。
　　他能加进去，还是赶了个尾巴。
　　王延洲忍不住多看了杨洪一眼。
　　杨洪是管理？
　　那杨洪也在一群？
　　讨论着，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正埋头苦干，他身后换好杯子的苗已经是他们五个人加起来都还多。
　　几人对视一眼，回去继续换。
　　中午，童湛言问了下杨洪他们，知道他们平时也就是水煮菜后，没让他们再跑一趟，直接就去地里拔了些新鲜的小白菜给锅插了电。
　　上一批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已经全部没了，现在喂猪喂鸡的是低感染率的，那些里面没有感染率降低的。
　　他拔的是还没完全成熟的那批。
　　开水撩完，一人装了一碗，童湛言又翻出他之前买了却就用了一次的那瓶海水盐放桌上让他们自己加后，煮起自己的。
　　片刻后，童湛言端着鸡蛋羹出门时，一抬头就看见跟过来那群护卫，正可怜巴巴地喝着营养液望着杨洪一群人。
　　听见动静，本来吃得正欢的杨洪一群人嗅见空气中鸡蛋羹的香味，喉咙都不由滑动，然后眼中也多出几分眼巴巴。
　　童湛言默默背过身去。
　　别看他。
　　他自己都不够吃。
　　吃完饭，杨洪一群人休息了半小时，然后继续。
　　傍晚清霁月回来时，他们已经换完一半。
　　翌日，几人过来时，童湛言正在鸡窝掏蛋。
　　他今天运气不错，居然一下就掏出五个。
　　杨洪一群人眼巴巴。
　　童湛言没搭理他们，早餐煮了一个，然后把剩下的小心地收了起来。
　　明天不一定有。
　　知道没得吃，几人只能乖乖搬着小板凳去换苗。
　　童湛言喂了鸡又喂了猪，这才过去。
　　又是一天的忙碌后，小番茄换完。
　　浇水童湛言没再让他们帮忙，他自己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用浸盆法，而是开了抽水机然后隔着许远往天上呲，模拟了一场雨。
　　这种方式很容易浇不透土，会影响到苗的生长，不过现在数量多了，也只能这样。
　　下雨倒也是个办法，但其它苗还不到能揭膜的时候，突然降温容易僵苗。
　　三天后，茄子、黄瓜也都可以换。
　　这次数量是之前的两倍，时间上倒是来得及，就是挺累。
　　他自己无所谓，杨洪一群人却是病人。
　　童湛言正琢磨要不要抽奖，宁琅东就在拉过来一车树叶又自己开挖掘机把它们埋下后，找他聊起转专业的事。
　　“你想转到我这？”
　　“对。”
　　童湛言讶然。
　　宁琅东他完全信任而且也已经帮着干过一些活，算是小半个熟练工，能来帮忙他当然开心，但他的学业怎么办？
　　苏烟然提前三个月加训，成绩也就是刚及格，宁琅东一整个学年一有空就在打工，仅凭最后那十几天的冲刺居然也及格。
　　单论天赋，宁琅东是在苏烟然之上的，这样的人明显更适合走战斗这条路。
　　他未来会有出息的。
　　“未来会有很多条路，但不选择这一条路我肯定会后悔的。”宁琅东笑着道。
　　童湛言想让宁琅东再想想，话到嘴边又咽回。
　　宁琅东十三四岁就不得不反过来照顾他母亲，思想上肯定比其他这个年纪的人成熟，他不会乱来。
　　“我先想想。”童湛言最终也只是道。
　　宁琅东并未再说什么，开了车就回去。
　　中午，童湛言还是抽了奖。
　　二十个人，为期一天。
　　奖是在夜里开的。
　　第三天一大早，一群人出现在门口。
　　童湛言独自一人过去，然后把人带了回来。
　　让抽奖而来的一群人自由参观完、喂了鸡又去看了看小猪崽后，童湛言安排他们干活。
　　杨洪几人身份太特殊，特别是清随风，这种情况童湛言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过来的。
　　干活的也就他们自己。
　　这让童湛言不由得在想起宁琅东，杨洪他们平时帮帮忙完全没问题，可真的忙起来反而用不上也是个麻烦。
　　夜里，送走那些抽奖而来的人后，童湛言认真思索了会，给了回复。
　　宁琅东如果真的想来那就来。
　　以后他会越来越忙，不可能再事事都亲力亲为。
　　宁琅东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他会尽快提交申请。
　　茄子、黄瓜换完，紧随而来的就是豇豆、胡萝卜那些。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这一次豇豆、胡萝卜那些种子也全部都上千颗，挤在一起也一大片。
　　两天后，童湛言再次抽奖。
　　和之前不同，这次其他人假植时，童湛言把玉米播种了。
　　玉米种子水分比较大，也可以直接播种，但发霉的可能也会比较大，童湛言特意晾了晾。
　　玉米播种完，童湛言采摘了低感染率那批作物的种子。
　　接下去几天，童湛言把该种的都种下。
　　所有种子全部种完时，童湛言再次把杨洪几人叫了过来，这次他有个更好玩的，洗猪圈。
　　那两只小猪崽出生之后吃了一段母乳和合成饲料才被送过来，前面的粪便童湛言不准备要。
　　杨洪一群人放在外面那个个都是人物，就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所以即使努力维持微笑脸上肌肉还是频频抽动。
　　特别是洗粪池时，一群人五官都扭曲。
　　粪池里的东西都运去小楼冲进了下水道。
　　童湛言心情倒是不错，毕竟人多效率高。
　　因为心情好，夜里童湛言还大方地一人分了一个水煮蛋。
　　随着下蛋的鸡越来越多，他现在每天都能捡到四五个，运气好甚至能捡到六七个。
　　那让他有了一定的储备。
　　清随风临走时，童湛言偷偷塞给他一个让他带给清霁月。
　　清霁月这段时间也很忙，白天要上课，夜里要关注研究所、要管理清家那边的事情还要联络更多人。
　　就如同商量好的，清霁月准备再弄些人过来一起测试。
　　002.
　　一个多星期后，童湛言都琢磨着要给那些小番茄移栽时，清霁月突然就在上课时间出现在了小楼前。
　　“检查出了东西？”
　　“对，感染率降低的那些作物里有一样其它作物没有的，研究所那边觉得它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所以已经在准备合成。”
　　童湛言勾起的嘴角停顿，“合成？”
　　“对。”清霁月自然而然地说道，“只要知道成分就能进行合成，然后就可以大批量生产。”
　　童湛言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清霁月不解。
　　童湛言不知该怎么解释。
　　营养液，肥料液，合成饲料，他一直挺排斥这世界的“合成技术”。
　　特别是营养液，它们甚至都不是从植物里提取，而是真正意义的合成。
　　在他看来，那就跟他以前世界的保健品差不多，就是一堆各种各样身体需要的基础成分。
　　这确实方便，也避免了挑食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可人体不是机器，除了基础的那些营养成分也是需要一些其它东西的。
　　他甚至觉得这世界的鸡、猪甚至是人不正常，就是因为长期缺乏了那些东西。
　　而作物之所以能压制狂暴，本质就是在弥补那些缺失。
　　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效果好，就是因为它们里面又含有更特殊的成分。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个大概猜想。
　　他是农科院的学生，不是搞生物研究的。
　　想想，童湛言只提醒一句，“有结果了告诉我。”
　　他现在总共就八亩地，而且苗都还没进地里，要是能合成出来要是能有用，那是好事。
　　“好。”
　　研究有了进展，最高兴的莫过于清霁月。
　　离开时，清霁月脚步都轻快。
　　童湛言盯着看了会儿后，回头看向自己那片地。
　　上一批作物全部拔掉下一批作物又还没进地里的它们，显得有些落魄。
　　童湛言没去多想，夜里好好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就认真琢磨起移栽的事。
　　移栽比假植更麻烦，需要的人力和时间也就更多，再像之前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肯定不行。
　　童湛言估算了下，准备把小番茄的移栽时间往后推，把部分作物的移栽时间往前提，尽量凑成三次，然后直接三次搞定。
　　直播间那边，童湛言有了打算后就早早地放出消息。
　　请假、过来都需要时间。
　　因为数量多，这次抽奖的名额也大。
　　先后两次各抽三十人，中间那次直接抽五十人。
　　为这，童湛言紧赶着又整了一片地，再种了些樱桃萝卜、小白菜。
　　鸡、猪、杨洪他们，再加上抽奖的人，三片地都已经转不开。
　　第四片樱桃萝卜、小白菜种下的第二天楚易过来了一趟，问了问他关于宁琅东转系的想法。
　　童湛言如实回答。
　　楚易离开的第二天，童湛言就收到宁琅东的信息，他的申请通过了。
　　学校给了他和童湛言一样的“自主选择”的权利，但对他要求要更多些，各种条款外期末也有文化课考核。
　　此外，学校也会把他母亲带到内城来安顿。
　　宁琅东答应了。
　　他不会做对童湛言不利的事，但防患于未然的道理他懂。
　　对这，田新清和苏烟然相当愤慨，宁琅东居然都不告诉他们一声？
　　童湛言倒是松了口气，接下去有得忙，杨洪他们又不方便露脸，只他一个人真的得疯。
　　童湛言在三楼收拾出了个房间，又买了些家具，就算是员工宿舍。
　　清霁月那边下一批测试人员已经有数，正在研究应该怎么安排。
　　这一批人情况和杨洪他们差不多，笼子是肯定的，但防护人员要不要随之增加却是个问题。
　　主要那边就一栋小楼，不够住。
　　听着清霁月的担忧，童湛言有那么瞬间都恍惚，他怎么觉得他这基地越来越像农家乐了？
　　宁琅东只带了一部分东西过来，有空他还是要回去上课的。
　　夜里吃饭时，童湛言还没决定好怎么安排，宁琅东就先一步开了口。
　　他喝营养液就好。
　　童湛言给他发的工资不低，他闲暇时又还要去上课，他母亲也因为童湛言有机会到内城来，他可以经常过去看看。
　　如果再每天吃童湛言的，那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童湛言没纠结太久。
　　所有人都能吃上作物的那天不会太久。
　　宁琅东过来的第二天，童湛言就抽了奖。
　　这次足足抽三十个人，在以往的抽奖里算是人数最多的一次，直播间一片热闹。
　　然而直播间粉丝数前两天就已经过了九百万，九百万里抽三十个，哪怕参与抽奖的条件很高，那也几乎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
　　还没开奖，一群人就已经开始抓狂。
　　开奖后，理所当然的更多人陷入抓狂中。
　　两天后，人到门口。
　　有了宁琅东帮忙，事情确实轻松不少。
　　喂完鸡又看完小猪崽，移栽开始。
　　地童湛言之前就已经翻好，具体哪边种哪些也都规划上。
　　移栽时，童湛言选了几个看着比较有力气的，让他们跟着宁琅东和他一起在前面挖坑垒土坡，其他人则在后面栽。
　　挖坑垒土坡有他看着，问题不大。
　　因为都是新手，移栽的那些人童湛言倒是时不时就得回头去看看，要预防栽的太深或者太浅。
　　要管的事多，童湛言比自己一个人干还要忙，不过人多到底也有人多的好处，四点多就收工。
　　童湛言见着时间还早，又让那群人自由行动了会儿后，这才给了礼物把人送走。
　　夜色下，宁琅东收拾东西，童湛言则去地里转了一圈，埋得深的苗拨拨土埋得浅的盖点土。
　　夜里，直播间相当热闹。
　　因为得到礼物的那些人里有人把作物拿去做了鉴定，确定童湛言现在用来喂猪喂鸡的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就是低感染率的。
　　而且还是感染率15%以内的。
　　要知道，就算四大家就算清随风，能吃到的作物也就是感染率20%到30%的。
　　童湛言却在用15%以内的喂猪喂鸡，甚至当礼物。
　　“日常觉得自己活得不如猪。”
　　“15%以内的作物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吧，而且这个阶段的种子也很稀缺，用完就没了，就这么喂猪……”
　　“我也感觉有点说不过去。”
　　“时隔许久的脑瓜子嗡嗡的感觉。”
　　“……他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
　　夜里童湛言就让下了一场雨。
　　第二次移栽在四天后，等不了。
　　除了玉米其它的早就已经揭膜甚至假植完，倒不用担心疆苗。
　　因为下了雨，第二天童湛言就没安排农活。
　　两人本来准备去学校。
　　结果问了才知道田新清他们并不在学校，而是正在进行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
　　训练地点在学校外的那片山里。
　　因为是第一次，田新清他们非常兴奋，弄得童湛言都有些心动。
　　心动不如行动，童湛言傍晚就绕着小楼前那片地跑了五公里。
　　他本来是准备跑个十公里的，可跑完五公里就已经气喘吁吁。
　　种地锻炼出的体力和训练出来的截然不同。
　　宁琅东倒是每天都会去山后面的空地自主训练。
　　两天后，童湛言开了奖。
　　第四天早上，抽奖的人到门口。
　　同样的流程，但因为这次来的人更多，花了不少时间。
　　特别是喂鸡，五十个人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那些鸡都看懵。
　　童湛言也有些心疼自己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为了让每个人都喂上，他不得不拔了更多。
　　好在一群人玩得开心了干起活来也快，童湛言本来还担心一天能不能弄完，结果六点不到就结束。
　　夜里，送走一群人后，童湛言照例巡视一遍。
　　五天后，童湛言安排了第三次抽奖。
　　这一次主要是那些低感染率作物的种子，每一样量都不多，但种类太多，前前后后折腾下来也种了一天。
　　送走这批人时，童湛言那些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除了留种的那百多棵，也彻底拔完。
　　翌日，童湛言时隔许久地把杨洪几人叫了过来，让他们给玉米做了假植。
　　他自己则把第四快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揭了膜又浇了水，把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子收了。
　　玉米是最后的苗。
　　假植完的当天夜里，童湛言让下了一整夜的雨，要彻底浇灌一次。
　　翌日，童湛言在绵绵细雨中从屋檐下望去。
　　小楼前那一片足有八亩的地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苗。
　　它们还太小，远远看去甚至稀稀疏疏，但雨水的滋润也让它们挺直腰杆。
　　这一幕也被直播间众人看见，那让他们一颗心既柔软又忍不住兴奋。
　　上一批作物才摘完没多久，他们脑子里丰收的画面都还清晰，如今又是八亩地的苗。
　　这要采摘起来……
　　“黑黑一笑那边这两天采摘，你们看了吗？”
　　“看了。”
　　“好多学学长种植的主播都是这段时间采摘的，光是我关注的都有六七个。”
　　“啊，才采摘吗？他不是和主播差不多时间种的？”
　　“他还是第一批种子，而且技术上本身就不如主播。”
　　“确实，看见的几个采摘的，种出来的东西都挺一般。”
　　“你纯粹是看多了主播的作物，就我看见的那些，随便一个拿出去也比其他人种的好太多。”
　　“赞同楼上。”
　　“比起这个，你们最近刷到那种说学长卖出去的作物，吃了效果比其他人的作物好的言论了吗？”
　　“刷到了。”
　　“最近好多，我也刷到了。”
　　“心理作用吧？”
　　“肯定是心理作用啊，学长确实种得好，但再好感染率也就是四五十的，怎么可能那么大作用？”
　　“不是，是真的效果好，我爸就有吃，他自己说好，我家其他人感觉他最近也确实少发脾气了。”
　　“有没有这么玄？”
　　“真的。”
　　……
　　003.
　　童湛言并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欣赏。
　　雨停之后，他立刻去了地里，要看看有没有被雨水冲垮的土坡。
　　泥泞的道路不好走，泥泞的地那就更是可怕，一圈下来，他两只雨鞋重得都抬不起来。
　　冲洗干净靴子，事情却还没完。
　　童湛言找出之前收的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赶紧再种上。
　　鸡、猪就算了，他也等着吃。
　　幸运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鸡开始下蛋，他现在每天最少都能收获七八个，多的时候甚至能收获十二三个。
　　那也让他的库存哗哗涨，涨得他不得不开始做其它考虑。
　　鸡蛋不能放太久，放久了就散了。
　　卖或者拿去给杨洪他们吃都可以，但这之外他也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孵化。
　　公鸡母鸡他没分窝，那些鸡蛋里应该也能挑出些受过精的，孵化本身倒也不难，难的是后面的喂养。
　　玉米、南瓜要熟最少都得再等两个多月，而且里面还有感染率的问题。
　　第三批种子就有变异的可能，但也不是每一棵都会变……
　　琢磨着，童湛言去看了看那些红薯。
　　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忙着其它的，除了浇肥时看看就没管过它们。
　　再看去，它们的藤蔓已经向着周围蔓延大半米。
　　红薯很喜欢冒叶子，按道理来说应该绿油油一片，然而因为种子已经放了好几年，叶片和爬藤虽然扩散的很开但却都又小又细。
　　童湛言回屋拿了剪刀咔咔一阵剪，要让它们集中养分长果子。
　　红薯是可以扦插繁殖的，根茎上长叶片的位置就是芽点。
　　童湛言和之前的草莓一样没有选择扦插，而是把剪下的叶子剁了剁准备喂猪。
　　这些红薯放得太久，叶子根本没什么活性，就算种出来的果子肯定也是又小又细的。
　　还是得第二批再扦插。
　　检查完它们，童湛言时隔许久地想起了那些橘子、橙子。
　　三四个月过去，最开始种下的那些已经快到他的腰，后面种下的则到膝盖。
　　童湛言看看山脚下之前就让清霁月帮忙挖出来的那片地，琢磨了下，决定先种下。
　　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且现在他的情况比之前又好了些。
　　童湛言开了挖掘机，把那片地上面的黄土挖掉一米，又去埋着树叶的土包挖了土回来，填满、搅和。
　　树和作物不同，根会扎得很深，肥料他现在提供不了多的，只能尽量把腐殖土埋深些。
　　挖掘机挖完，童湛言又拿锄头整了一遍。
　　这次不是全部整，而是选择了要种树的地方局部整了下。
　　土整好，又挖好坑后，他叫来宁琅东，把所有苗都搬了过去。
　　他第一批种了十棵，后面种了四十多棵，加起来一共都快六十棵，也挺多。
　　和种菜不同，童湛言没有直接把那些苗埋进土里，而是在脱盆之后进行了一次修根。
　　作物育苗、假植时虽然会一定程度限制根系扩张，但并不会让它们在小杯子里待得太久，因此根系活性很高，移栽之后马上就会向四周扩张。
　　这些橘子、橙子树却不同，它们已经在盆里待的太久，根早就固化甚至木质化。
　　如果不把这些老根烂根剪掉再种，它们就算想往外长根也长不动，更甚至可能因为突然的环境变化导致根系腐烂长霉而整棵死掉。
　　一定程度的修根剪根，让它们突然陷入营养不够的情况下，反而能刺激它们长出新根。
　　“不是说小盆子能养根？这又是什么操作？”
　　“那些根好多颜色都很深，是不是坏掉了？”
　　“但剪掉后那些树不会死吗？”
　　……
　　童湛言把所有苗都种完，傍晚坐在屋檐下准备回复评论区那些种植相关稀奇古怪的问题时，才发现众人的讨论。
　　他种橘子橙子的那片地，在小楼和猪圈中间的位置，摄像头的巡航范围并不包括那边。
　　童湛言回复了一些问题后，找了个询问那些橘子、橙子树的提问，简单解释了下。
　　末了，他重新设置了下摄像头的巡航范围，把猪圈、橘子橙子那片地以及鸡圈都包括了进去。
　　鸡圈倒是一直就在巡航范围旁边，不过摄像头之前并不会特意去里面巡航。
　　忙完，他早早地就睡下。
　　翌日一大早清霁月就联系了他，第一批合成药剂已经出来。
　　童湛言挺惊讶，这也没多久。
　　想想他又很快明白，合成技术本来就很成熟，又有清家兜底，效率当然高。
　　清霁月准备让第二批过来的人试一试。
　　第二批过来的人他早就已经联系好，这两天已经在装笼子，快的话这个星期日就能开始实验。
　　童湛言决定到时过去看看。
　　所有苗都进了地里，橘子、橙子这边也忙完，接下去他会有一个多月的空闲时间。
　　星期日还有几天。
　　童湛言琢磨起接下来是去学校，还是搭大棚种草莓和种西瓜。
　　西瓜他自从买到种子就一次都没种过，因为那东西对天气有一定要求，得夏天才能种。
　　此外，草莓他自从在大棚种过后面也一次都没种，因为它其实更适合在大棚里种。
　　草莓其它阶段还好，一旦开花结果，那就不能闷到又或者长时间沾染雨水，那样会坏果子。
　　他现在浇水都是直接开雨水系统，根本没办法单独避开它。
　　童湛言之前就有准备再搭个大棚。
　　不过上一批作物才是他搬来基地后的第一批，各方面都不充裕，也就搁置。
　　现在除了肥料依旧紧张，其它方面都比之前好很多，而且接下去他又有一个月的空……
　　琢磨着，童湛言又想起蜜蜂、蚂蚁。
　　这一批作物足足八亩地，掐花掐叶就算了，授粉就算他一次找一百个人来估计都得忙几天。
　　而且这样大量的抽人，他估计还得单独种一片地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不然礼物肯定不够。
　　要不试试？
　　想着，童湛言立刻搜索关键词，要找找之前那个网站。
　　这方面的内容不多，童湛言没一会儿就找到。
　　童湛言在网页最下方那捐款按钮下面找到联系方式。
　　童湛言琢磨是要自己联络还是拜托清霁月帮忙联络，由清霁月去肯定要省很多事，不过清霁月最近还得忙着药剂测试。
　　童湛言还没想明白，终端就先响了起来，有人给他发通讯请求。
　　那吓了他一跳。
　　来电显示是“绿荫客服部门”。
　　童湛言眉头当即皱起。
　　绿荫之前给他发了很多希望合作的信息，除了最开始那一条他后面都没回过，但对方一直锲而不舍。
　　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安静了。
　　这是又来了？
　　想想，童湛言还是接通。
　　“你好，我是绿荫客服部门总负责人。”李元琛有些紧张地看向屏幕中的童湛言。
　　他之前不看直播，但最近这半年却每天守着看。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接触童湛言，但绿荫那边却把任务下达给他，理由是当初是他推荐童湛言参加活动的。
　　“有事？”童湛言问。
　　“是这样的，绿荫三年一次的‘最具价值直播间’活动于昨日正式结束，根据投票情况，您获得了第一名。”
　　童湛言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活动，当时他收到过参与通知书。
　　他赢了？
　　什么时候的事？
　　童湛言一脸茫然。
　　那让李元琛也茫然。
　　绿荫在娱乐行业就是一家独大的龙头，但凡上网就没有能绕得过绿荫的，童湛言也是在绿荫直播。
　　那活动是绿荫的官方活动，三年一次，这么多届下来举办得一直都相当成功。
　　也因为活动本身自带的巨大流量，很多人削尖脑袋往里挤。
　　童湛言居然不知道自己参与了活动？
　　也不知道自己赢了？
　　片刻的沉默后，李元琛决定继续之前的话题，他看向手里刚到手的邀请函，“是这样的，我代表绿荫邀请你来参加颁奖活动。”
　　“颁奖？”童湛言想想，“不去。”
　　他还是觉得待在基地比较安全。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赢了。
　　“……”李元琛噎住。
　　下一刻，他采取诱惑政策，“奖品相当丰厚。这次我们和种植联盟有合作，前三名都可以去种植联盟参观学习——”
　　李元琛话说到一半就噎住。
　　童湛言，去种植联盟，参观学习？
　　……种植联盟组团去童湛言那参观学习还差不多。
　　童湛言倒是有瞬间的心动。
　　自到这个世界，他就无数次听说种植联盟，很多人也确实把种植联盟当成圣地。
　　学习就算了，要是能去参观……
　　“……我这边先核对一下，之后再联系您。”李元琛说着就结束通讯。
　　他总算明白这任务为什么会落到他头上。
　　童湛言正犹豫，屏幕就黑了下去。
　　他干脆不去搭理，继续研究起蜜蜂蚂蚁。
　　保护生物也不知道会不会卖？
　　就算是卖，价钱估计也不低。
　　他现在倒是不缺钱，可这两样都是需要一定数量的。
　　要是一只几百万……
　　童湛言估算了下，发现自己所有家当加起来可能也就能买个二三十只。
　　还得每只不超过三百万的前提下。
　　种植联盟那边把钱打过来后，他就把大头转给了清霁月给他那账户，现在手里也就七千多万。
　　童湛言揉捏鼻梁。
　　作物就算了，他也是真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倾家荡产都买不起三十只蚂蚁。
　　头痛完，童湛言果断联系了清霁月。
　　实在不行，就让清霁月去把那些人打折。
　　清霁月答应得很爽快。
　　随着药剂出来，他心情相当好。
　　结束通讯后，童湛言又看了看那网页。
　　让清霁月去把他们打折当然是开玩笑，对方真要不卖，那他也没办法。
　　童湛言看向地里那些苗。
　　现在才八亩地他就头痛成这样，这要真买不到，那下一次扩张要扩张多少就得慎重考虑了。
　　总不能一次抽五百人来授粉。
　　就算他不送礼物，这么多人也很难管理得了。
　　童湛言正纠结，才刚结束通话的清霁月就再联系他。
　　蜜蜂、蚂蚁都能卖。


第59章 
　　001.
　　能卖？
　　都混成保护动物了，不应该重点保护，怎么还一问就卖？
　　童湛言正疑惑，清霁月那边就解释道：“他们本来是不想卖的，我一说是你要他们就改口了，不过具体的他们希望能见面之后谈。去他们那边见面。”
　　童湛言犹豫，这段时间他只要离开基地就都很小心，更何况对方还指名要他过去。
　　“他们希望能和你当面谈谈那些蜜蜂、蚂蚁的饲养问题。”清霁月听出童湛言的犹豫，“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所以不是对他有阴谋，而是怕他养不好那些蜜蜂、蚂蚁？
　　童湛言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都成保护动物了。
　　“可以，我这几天就有空。”童湛言道。
　　“那就明天？”清霁月问。
　　“行。”
　　确定好日程，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后，清霁月就去安排。
　　对方所在的地方离他这边挺远，一天来回不了。
　　童湛言起身去地里看了看，晚点又交代了下宁琅东喂鸡喂猪和哪些可以拔去喂杨洪他们。
　　如果没有宁琅东，他还去不了。
　　翌日，清霁月早早就过来接人。
　　汽车、飞机、汽车，依赖于科技发达流程被简化速度也相当快，不过到达地方时依旧已经下午一点多。
　　老城区，相当偏僻的角落，岁月感十足的建筑、大门，以及那锈迹斑斑得都快看不清字的“古生物保护研究所”的门牌……
　　童湛言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这确定不是搞诈骗的窝点？
　　清霁月在快到时就联系了里面的人。
　　这片地方大概少有人来，他们才下车，就有三个人迎了上来。
　　三人年纪都颇大，最年轻的那个估计都五十多。
　　三人非常热情，一边带他们进去一边介绍这研究所。
　　情况和童湛言从网页上了解到的差不多，他们主要就是在保护一些因为大灾变而稀缺的生物。
　　让童湛言惊喜的是，他们除了蜜蜂、蚂蚁居然还有好几样益虫，例如瓢虫、屎壳郎和蜻蜓。
　　此外害虫也不少。
　　整个研究所总共也就不到两百个人，且基本没有年轻人，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者。
　　研究所的情况也看得出来的拮据。
　　大门、建筑老旧就算了，内里一些座椅、机器一看就知道已经用了很多年，有些墙角甚至都脱皮。
　　他们很热情地带童湛言去看了他们的培养室，一排四十多个十来平玻璃墙都发黄的玻璃屋。
　　玻璃屋内是尽可能模拟上古时期温度气候的布置，以及一堆数量不多可怜兮兮的虫子。
　　外有异兽，内有狂暴，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精力心情去关心这些虫子，所以他们维持得挺艰难。
　　他们不想要童湛言的钱，相反，他们可以免费送一些虫子给童湛言，只要童湛言愿意让他们定期过去看看情况记录下数据。
　　“这些小家伙原来都是吃植物的，大灾变之后基本就灭绝了，我们也是花了很多年才收集到这些。”
　　“我们也试过买作物去喂，不过……”
　　“你的直播我们都有看见，如果你愿意养那是再好不过。”
　　“规矩我们懂，只要进了你那基地就是你说了算，我们不会插手。”
　　“我们只是想要一些数据，想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
　　看得出来一群人是真的很开心他能来，研究所的所长，那个都快七十的老者，一张脸连同脖子都涨成猪肝色。
　　被他注视着，童湛言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保护这些东西，这在大部分人看来就是个笑话，研究所也确实运营得很困难。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在坚持。
　　只是采集数据对童湛言并无坏处，他答应得很爽快。
　　不过要不要养这点，童湛言却在弄清楚情况后犹豫了。
　　即使研究所的人竭力保护，食物成问题的情况下，蜜蜂和蚂蚁感染率还是已经超标。
　　蚂蚁感染率在55%到60%之间，蜜蜂则在60%到65%之间。
　　生物感染率超过80%后是有概率直接异变成异兽的，它们距离完全异变还早，但也已经很危险，对作物危险。
　　高感染率的东西只要不是直接摄入一般都不会交替感染，研究所那些人也跟他保证不会污染作物，可童湛言还是有些犹豫。
　　特别是蜜蜂，如果养，它们肯定是会接触到作物的，而且接触的还是花。
　　如果只是些普通作物就算了，可那些作物里还含着感染率降低的。
　　杨洪他们都还等着吃。
　　晚上童湛言和清霁月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夜里，童湛言一直琢磨着这事。
　　翌日，他给了回复，蜜蜂、蚂蚁他都养，不过他需要先回去布置一下。
　　直接放进基地太危险，他准备先测试一次，行就放养，不行就放弃。
　　恰好他现在正在拔来喂猪喂鸡的那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已经成熟，要不了多久就能开花。
　　樱桃萝卜小白菜没有果实，但有种子。
　　童湛言准备到时候测试种子。
　　那些蚂蚁就比较麻烦了。
　　直接放进地里很可能就找不着。
　　童湛言准备建个大棚再种点东西，观察它一两个月。
　　反正他现在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子多得是，而且这两样生长周期也快，一个多月就已经足够测试一轮。
　　昨夜没睡好，回去的路上童湛言一直昏昏欲睡。
　　傍晚，好不容易到基地，他直奔二楼，要补眠。
　　清霁月看看自己刚刚偷偷召唤出来的灵兽，后者也看看他。
　　清霁月默默回去后面。
　　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联系了白老板，问了问他大棚的事。
　　白老板去帮忙问问。
　　童湛言等待期间打开了古生物研究所那看着就老旧的网站，滑到最下面，找到那个资助按钮，转了三百万过去。
　　白老板很快回复，他找到人。
　　童湛言直接预约了下午上门勘探。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尽快弄出来。
　　对方一共来了五六个人，有测量尺寸的，有和童湛言讨论细节的，有明显是冲着他而来进门后就在旁边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的。
　　这世界的大棚就是一个巨大的盒子，地下部分是和其它土地隔断的，也因此必须要有地下水系统。
　　基地不需要担心土地感染问题，所以草莓那个大棚童湛言直接舍去地下水系统，只希望在上面盖个玻璃屋。
　　当然，温控系统、灯架、通风系统肯定还是要的。
　　草莓之外，测试蚂蚁那个，童湛言还是要了底的，不过考虑到后期要拆除，也没要地下水系统。
　　樱桃萝卜、小白菜生命力强，只种一轮问题不大。
　　估价很快出来，因为舍去地下水系统要便宜许多，但两个加起来也得近三百万。
　　童湛言当天就打了预付款。
　　至于蜜蜂的，童湛言没让那些人来，而是自己网购了些棍子和塑料膜，准备直接在他正拔来喂猪喂鸡那片樱桃萝卜、小白菜周围搭个屋子出来。
　　第二天，承包的公司就带着百多号人过来挖起坑。
　　童湛言亲自监的工。
　　种草莓那个大棚里的土，童湛言准备把上面全部替换成腐殖土。
　　另一个测试蚂蚁的先少量混进去一些，只确保苗能活就好。
　　有了宁琅东他们，腐殖土他虽然还不到用不完的程度，但也是够用的。
　　人多，再加上有灵兽这个利器，坑一天就挖好。
　　后续的材料倒是等了两天，因为需要从公司那边发货过来。
　　童湛言没闲着，等待期间就把草莓的种子泡上了。
　　大棚材料到货后，组装了一个星期左右。
　　期间，童湛言把草莓种进了杯子里。
　　樱桃萝卜、小白菜童湛言没急，它们距离开花还早，而且现在剩的数量还多，他准备再拔掉一些喂猪喂鸡和沤肥。
　　此外，他也还要选出一部分做标记以及提前鉴定感染率，方便和后期做对比。
　　草莓种完，童湛言替其它作物浇了次肥。
　　上一批小番茄、黄瓜那些作物的苗再加上鸡粪，他现在足有四十多桶肥，对比起以往算是前所未有的富裕。
　　然而他现在土地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那些肥还是不够。
　　所以浇肥还是得采取人工的方式，而且得每一棵都算着量那种。
　　八亩地，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童湛言直接去叫杨洪他们来帮忙。
　　他过去时，正好赶上新来的人第一次用药。
　　清霁月联络的第二批人一共十个，五个吃作物，五个测试药剂，具体人员抽签决定。
　　那是一管管小手指大小长短的黄色液体，注射进身体就好。
　　药不会那么快见效，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后就带着杨洪他们离开。
　　有了杨洪他们的帮忙，效率高了不少，但还是忙了两天。
　　一个星期后，大棚组装好时，那些草莓已经发芽。
　　童湛言又等了一个星期，等另一块地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差不多可以收，等这一块地的开始大量冒花苔，这才搭起塑料膜屋。
　　买的东西早就已经到货。
　　樱桃萝卜小白菜的地每一片都有一百平左右，要把它们包围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塑料膜也有一定的重量。
　　童湛言带着宁琅东折腾了大半天，也只勉强弄出个歪歪扭扭的透明屋子。
　　童湛言接受良好，能用就行。
　　童湛言在屋里牵了电线，放进去两个风扇。
　　风不流动会把作物闷坏。
　　002.
　　忙完这边，等待开花间，童湛言折腾起封了底的那个大棚。
　　大棚有顶，会隔绝基地的灯光。
　　他之前在租来的大棚里种植时买过灯，走的时候也都带走，现在正好用上。
　　和宁琅东花了点时间把灯安装上后，童湛言就把土整了整，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了下去。
　　夜里，他又再买了些灯，准备安装在种草莓那个大棚。
　　这两个大棚他建的都比较大，每个足有六百平，灯也因此需要更多。
　　大棚这边搞定时，塑料膜屋里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陆续开起花。
　　童湛言选了一部分做了标记和鉴定，然后联系了保护研究所那边。
　　那些人看他的直播，在直播间一群人因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茫然时，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要送来的蜜蜂和蚂蚁。
　　童湛言一联系他们，他们立刻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童湛言不懂养蜜蜂和蚂蚁，所以是对方把蜜蜂蚂蚁放进了大棚和塑料膜屋里。
　　蚂蚁窝直接埋进地里。
　　蜜蜂是个木制蜂巢，童湛言提供了个板凳。
　　两样数量都比他预料得多，都超过两百只。
　　放好东西，一群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给土和作物采了些样，又拉着他说了很久的谢谢后才走。
　　那些资助，他们几乎是立刻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童湛言帮了很大忙。
　　有了那些钱他们就可以再建个更大些的养殖基地，现在的基地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了，很多设备都是修了又修。
　　童湛言送他们到门口。
　　看见那些蜜蜂，这下看着那塑料膜屋好奇了有一段时间的直播间众人也总算明白过来。
　　“为什么要把虫子和作物关在一起？”
　　“这是想养虫子？”
　　“……继养鸡养猪之后，主播这是又准备养虫子？”
　　“那是蜜蜂。”
　　“蜜蜂？”
　　“啥？”
　　“一种以花蜜为食，可以产出蜂蜜，并且可以替作物授粉的益虫。”
　　“授粉？”
　　“就是以后可以靠它们授粉，就不需要人再去授粉了。”
　　“不是，授粉靠它们？那我们怎么办？”
　　“有了它们，那以后授粉是不是就不抽奖了？”
　　“别啊，我还盼着这次作物多抽奖人数多能去呢……”
　　“难道我们还比不过一群虫子？主播你看看我们啊。”
　　……
　　刚被带到新地方，那些蚂蚁躲在窝里一直不出来，蜜蜂反应就大了，一被拆掉保护膜立刻到处飞。
　　童湛言给蚂蚁扔了些喂鸡的蔬菜末后，两边都没去招惹，默默走开。
　　研究所那边有尝试过用感染率超过50%的作物喂食过它们，那些人过来时也带了些合成食物，童湛言倒不担心它们饿死。
　　半个月过去，地里的那些苗早就度过缓苗期，而生长期的它们基本一天一个样，裸露的地面也因此逐渐被绿色填充。
　　这个阶段很需要肥料。
　　童湛言去后面小楼叫杨洪他们时，顺便问了问药剂的测试情况。
　　时间还短，有用没用还不敢太确定，但总的来说情况不太理想。
　　十个人里，吃作物那五个刚过来那两天有一个狂暴过，但后面都还好。
　　用药不吃作物的那五个却有三个都在这段时间里狂暴过，有一个更是持续了整整一天。
　　童湛言朝着那人所在的笼子看去。
　　只杨洪他们五个人时，五个笼子并排放在小楼左边的空地里，人多了之后笼子就变成整齐的三排。
　　那人住在最外面那排。
　　笼子上盖着布，两边也隔得很远，但童湛言还是从铁栏杆上看见抓挠的痕迹。
　　童湛言没过去，又聊了两句后就带着杨洪他们回去。
　　八亩地，就算尽力节省，肥料液用起来还是跟决堤似的，浇完肥童湛言直接收获五个空桶。
　　那让他心疼得不行。
　　心疼完他赶紧再联系了白老板和清霁月，要买橘子。
　　清霁月答应帮忙问问，白老板却直接告诉他别想了。
　　童湛言并未隐瞒橘子、橙子沤出来的肥，肥效远比其它东西沤出来的肥肥效高的事。
　　所以这三四个月来，找到他那试图让他帮忙买橘子的，除了童湛言都已经七八个。
　　就算真的有人有，这个节骨眼也不可能卖。
　　童湛言听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心中郁闷，童湛言只得跑去自己那片橘子苗前看看。
　　种的时候修了根，所以都快二十天过去了它们也才刚刚缓过劲。
　　要等它们长大，最快也得三年后。
　　童湛言越看越想吐血，索性走开要眼不见为净。
　　要是能一下跳到三年后就好。
　　走着走着，童湛言脚下步伐停下，买不着橘子他可以买橘子树啊。
　　他这些苗要结果最少都得再等三年，可买一棵已经两三年的橘子树，好好伺候着，半年一年后说不定就能结果。
　　童湛言立刻掏出终端联系了清霁月和白老板。
　　作物本身就不好养，这东西还属于多年生，一年还基本只结一次果，哪怕知道果皮是很好的肥料，愿意卖的人应该还是有的。
　　清霁月和白老板都答应帮忙问问。
　　夜里，他之前买的灯送到。
　　第二天，他和宁琅东安装了大半天。
　　傍晚时，童湛言检查了下那些蚂蚁和蜜蜂。
　　送过来的蚂蚁就一小窝，童湛言并未在巢穴附近看见，不过他之前扔在地上的那一把蔬菜末已经只剩下零星几块。
　　童湛言看了会儿后，又抓了些蔬菜末扔在旁边。
　　旁边地里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已经发芽。
　　蚂蚁这边好检查，蜜蜂那边却麻烦。
　　这几天他倒是不止一次看见那些蜜蜂围着花打转，可有没有吃花蜜那就难说了。
　　蜜蜂不吃不喝也能活一个月。
　　表面看不出来，童湛言只能换了一身防扎塑料衣，在宁琅东的帮助下进去。
　　大棚一百平左右，对他来说空间已经不小，对那些蜜蜂来说却不是。
　　他一进去，不少蜜蜂就向着他而来。
　　童湛言挪到蜂巢前，打开顶盖。
　　送来的蜜蜂不多，蜂巢里只有一小部分，童湛言试图分辨蜂蜜有没有多，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变化。
　　眼见那些蜜蜂就要被他彻底激怒，童湛言只得赶紧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感染率太高的缘故，那些蜜蜂颇为暴躁。
　　第三天，童湛言和宁琅东一起去了趟学校。
　　田新清、苏烟然他们第二次野外生存训练刚结束。
　　一段时间不见，两人明显精壮不少也晒黑不少。
　　对宁琅东转系这事，两人颇有话说，特别是田新清，他明显有些心动。
　　他本来就对来斯荻军事学院很抗拒。
　　童湛言只安静看着。
　　有了宁琅东，田新清如果愿意来他也是接受的，不过这不是小事，田新清得自己考虑清楚。
　　苏烟然看出田新清的考虑，但他还有他父亲，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夜里要喂猪喂鸡，童湛言早早地就回去。
　　第二批买回来的鸡早就已经换完毛，现在和第一批的没什么区别，估摸着也快下蛋了。
　　第二批鸡里母鸡要少点，但加起来也有二十只左右。
　　两批加一起就是四十五只左右。
　　就算因为吃得差，它们两三天才下一个蛋，这个数量应该也能让他每天收十个左右。
　　那基本覆盖他整天的伙食了。
　　将近一个月过去，那两个小猪崽也不知道是逐渐熟悉了他还是放弃了，已经不怎么冲他叫。
　　一个月下来，它们体型也明显大了不少。
　　童湛言最高兴的，莫过于粪池里那薄薄一层的粪水，那里面有他冲洗猪圈的水也有尿液。
　　虽然现在还没腐熟透用不了，但光是有童湛言就开心。
　　夜里，童湛言时隔许久地收到了绿荫那边的电话。
　　对方终于商量出一个新的奖励。
　　等下一批种子出来了，等联盟对外售卖了，他们可以送童湛言一套感染率20%的种子。
　　童湛言对绿荫没什么好感，但白送的种子没有理由要拒绝。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给那些草莓做了假植。
　　量不多，他和宁琅东一个上午就忙完。
　　下午，两人给大棚安了灯。
　　灯早就寄到。
　　夜里，童湛言偷偷给玉米和南瓜加浇了次肥。
　　将近一个月过去，玉米已经快到腰，再加上枝干粗叶子大，远远望去格外扎眼。
　　玉米这已经是第三次种，采摘后已经可以喂鸡喂猪了。
　　玉米之外，南瓜也已经开始向着周围爬藤。
　　南瓜虽然才第二次种，但因为种子和果肉是分开的，这一批倒也能摘些。
　　五天后，童湛言把杨洪几人叫过来，给整片地都再浇了一次肥。
　　与此同时，种得最早的小番茄极少数已经能看见分枝的芽点，黄瓜也有少量开始冒出爬藤。
　　童湛言时隔许久的打开绿荫后台，琢磨起抽奖搭架子的事。
　　不止黄瓜，他准备把豇豆也一起搭了。
　　这个阶段就搭架子有点早，可他这一批种得太多，得尽量把活分散开来，不然挤在一起会累死。
　　在那之前，他又得买架子。
　　他上一次买了很多，没用的都还有，可这一批远比上一批多，而且豇豆小番茄那些也要用。
　　003.
　　架子童湛言是定制的。
　　童湛言联系对方确定还能做后，下了单。
　　下单时，他顺便再买了四百个有大有小的箱子。
　　箱子其实挺富裕，但有些作物只能用专门的箱子，例如小番茄，因为不能压就只能用专门的浅口箱子。
　　童湛言懒得去估算哪一样作物用哪一种够不够，索性每一样都再买了些。
　　反正放不坏。
　　箱子有现成的，对方第二天就陆续发货。
　　架子因为要现做，四天后才发。
　　架子一发货，童湛言这边立刻开了抽奖。
　　三天后，架子到货。
　　第四天一大早，抽奖的人就到门口。
　　自由活动，喂鸡、看猪，大部分流程都和之前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批人对那些蚂蚁和蜜蜂格外感兴趣。
　　看那些蜜蜂时，不知是不是童湛言的错觉，他们有种在看仇人的感觉。
　　这一次要搭的架子多，童湛言抽了三十个人。
　　三个人一组。
　　刚开始过于紧张，他们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童湛言夸了几次后，一群人动作慢慢利索。
　　眼见一群人逐渐上道，童湛言正准备回去忙自己的，后方另一栋小楼那边就传来一阵不算大但无比愤怒的兽吼。
　　所有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有人打架？”
　　“……怎么感觉像是狂暴？”
　　“好像是在基地里面？”
　　“基地里面？”
　　一群人都有些担忧地看向童湛言。
　　陷入狂暴的人是没有理智的，破坏才是本能，如果对方跑到这边来，他们倒是能跑甚至能战斗，可这些作物就要遭殃了。
　　童湛言也朝着后门的方向看去。
　　两边距离非常远，之前童湛言一次都没听见过动静，这是出事了？
　　童湛言到一旁去联络清霁月。
　　片刻后，他回来，“外面有人打架，不用管。”
　　一群人面面相觑。
　　那声音明显就是在基地里面传来的。
　　看出童湛言不想说，一群人没再说什么，只继续动作的同时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他们绝不会让这些作物遭殃。
　　他们担心的事，直到所有架子都搭完天色也暗下来都并未发生。
　　那声音自那以后也没再传来。
　　分完礼物，童湛言把人送到门口再看见一群人离开后，立刻向着后门而去。
　　他到时，那边正热闹。
　　更准确来说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融合状态下的巨兽正不停地撞击着笼子，试图出来。
　　清霁月一群人并未守在一旁，只多一份戒心的同时各忙各的。
　　那让画面看着相当诡异。
　　听见动静，看见童湛言，一群人这才停下动作。
　　“你怎么来了？”清霁月靠近。
　　“他这是？”童湛言看向那被黑布遮盖住的巨大笼子，笼子整个都因为撞击在颤抖。
　　“之前的药剂没用。”清霁月道。
　　童湛言有些惊讶，但又不算太意外，“另外五个人呢？”
　　清霁月精神几分，“除了刚开始过来的那几天有过失控的情况，后面最多也只是情绪过激，情况明显有所改善。”
　　“那些作物应该是有效的，能不能治好不知道，但至少是能压制的。”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真的有用就好。
　　“吼——”
　　笼子里再次传来怒吼。
　　那种怒吼是完全的野兽的怒吼，不含一点人类的理智，光是听见就让人浑身发毛。
　　“那他……”童湛言看去。
　　“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
　　童湛言嘴唇张了张，但到底没再继续追问。
　　能不能醒来，没人知道。
　　童湛言没在那边待太久。
　　夜里，童湛言许久睡不着。
　　他本准备回复那些种植相关的问题，上了直播间却发现弹幕评论里都在猜测白天那声吼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把那吼声是从基地内传来的事说了出去。
　　所以弹幕评论里有说是他的亲人的，有猜是他爱人的，有猜他在进行什么非法研究的。
　　那一堆猜测里，倒也有不少把那吼声和杨洪他们联系在一起的。
　　杨洪他们经常来，而且每次都是从后面过来。
　　这事说不清，童湛言索性关了终端睡觉。
　　架子搭得比较早，问题也就随之出现。
　　很多后面冒藤蔓的黄瓜、豇豆还得再牵一次藤，不然笨一点的就长到其它地方去了。
　　这活倒是挺轻松，每天巡视一次就好，顺便还能检查下其它苗。
　　随着架子搭完，小番茄这边冒分枝花芽的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
　　它们本来就种得最早，种子活性最好，脚下的土也是最松软肥沃的。
　　直播间很多人都已经见过不止一次这场面，几乎是盼着天的等抽奖。
　　为这，因为收获结束而一度降下去的在线人数也又开始涨了起来。
　　他们要工作要生活，他们可以错过播种、育苗、假植和生长，但绝不可能错过收获。
　　而且这次可是八亩地，足足八亩地。
　　那也让直播间的粉丝人数正式突破千万。
　　直播间一片欢腾。
　　三十多万人在线无数人发言的欢腾。
　　“恭喜主播。”
　　“截图纪念。”
　　“许愿接下去抽奖能中。”
　　“感谢有你。”
　　“主播开播到现在好像总共也就一年多点？一年一千万粉……”
　　“少了，要不是早期的时候闹腾了那么几次，现在肯定不止这些。”
　　“多少年黑历史了还提。”
　　……
　　相比起众人的焦急，童湛言却是一点不急，要等分枝和花芽彻底长出来。
　　在那之前，蚂蚁和蜜蜂那边倒是差不多可以出结果了。
　　蚂蚁那边，樱桃萝卜小白菜还得一个星期才能熟，相对不急。
　　蜜蜂这边，大部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花都已经开完，不管结果如何都得做打算了。
　　开花早的，种子已经结出。
　　童湛言逛完地里就换了塑料大衣，然后拿着鉴定用胶管进了塑料膜屋。
　　他一进去，那些蜜蜂立刻向着他靠近。
　　童湛言没搭理它们，一一采样。
　　鉴定机一次能鉴定五十个样品，童湛言装完一盘之后就递出去给宁琅东，自己则继续。
　　第二盘采完童湛言出去时，宁琅东那边已经把第一盘的鉴定做完。
　　“没出现大面积升高的情况，做了标记的那些也没变化。”宁琅东道。
　　童湛言把另外一盘递给他，直接去看鉴定结果。
　　他之前做了标注和提前鉴定的有一百棵左右，这一盘里有三十多棵。
　　童湛言一一对比之前的感染率，确实没出现感染率增加的情况。
　　感染率会固定在采摘的那一刻，现在没有，下次再种也不会有。
　　童湛言没急着高兴，看完结果就又进了塑料膜屋，把剩下的那些做了标记的也做了采样。
　　一小时后，所有做了标记的鉴定结果都出来，确定它们都并没出现感染率增加的情况，童湛言才狠狠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头痛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那些蜜蜂一看就挺暴躁。
　　就这么放出来，不会蜇人吧？
　　童湛言没有太多时间去犹豫，因为剩下那些花马上就要开谢。
　　旁边另外一片地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倒是又已经要开花，可除非他再搭个超大的棚把两边一起覆盖然后把现在的拆了，不然也没办法把那些蜜蜂转移过去。
　　鉴定做完的第二天，童湛言就头铁拆了现在的棚。
　　不再被限制，那些蜜蜂立刻四散开去。
　　除了守在蜂箱旁的，倒也没有蜜蜂搭理他和宁琅东。
　　两人花了点时间把那些塑料膜和棍子收进仓库再出来时，蜂巢前已经没多少蜜蜂。
　　蜂巢童湛言暂时没去动，准备先让它们适应一下，而且之后要放在什么地方他也还得考虑考虑。
　　蜜蜂这边有了答案，蚂蚁那边童湛言倒是不再着急，只隔两天过去喂一下。
　　几天后，眼看着那些小番茄很多都开始开第一朵花，童湛言不得不张罗起掐花掐叶的事。
　　前期控制得过来，童湛言首选还是去找杨洪他们。
　　他们吃他的住他的还嚷嚷无聊，不用起来他良心都过意不去。
　　几人对这接受倒也良好。
　　直播间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
　　地里，童湛言正教杨洪一群人该怎么做，终端就响了起来。
　　清霁月联系他。
　　童湛言到一旁去接通，“怎么了？”
　　他们刚刚才见了面。
　　“种植联盟那边已经决定启封下一批种子。”清霁月道。
　　“所以？”童湛言不解。
　　启封下一批种子也说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稀奇。
　　“种植联盟那边让我问问你，你想要什么种子？”
　　他想要什么种子？
　　他还不是有什么要什么——
　　童湛言猛然反应过来，种植联盟这是要问他的意见，然后再去启封新种子？
　　童湛言心跳不由加速一拍。
　　他这些作物对比起其他人或许确实种得不错，但让他来决定下一批种子？
　　“你愿意见见他们吗？如果愿意，我可以让他们过来当面和你谈。”清霁月道。
　　他并不懂种植，就算让他传话他也只能复制粘贴，这事又关系重大，能见面聊最好。
　　当然，那是在童湛言愿意的前提下，如果童湛言不愿意，他也可以继续传话。
　　童湛言稍作思考就给出答案，“可以。”
　　不过让对方过来？
　　对方可是种植联盟，这时候不是应该要求他过去？
　　似乎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清霁月道：“我想他们应该会很高兴能见到你。”
　　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王老、徐老两人，清霁月脸色不由怪异。
　　他是不是应该让医生提前做好急救的准备？


第60章 
　　001.
　　在童湛言这边得到肯定的答案，清霁月结束通讯后就联络了种植联盟那边。
　　已经在整理剩下种子列表的王老、徐老得知有机会亲自去一趟基地，得知有机会见到童湛言，两人对视一眼后，眼中都迸发出精光。
　　关于种植，他们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
　　而且隔着镜头看和用肉眼去看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他们其实和直播间那群人一样，做梦都想着去基地亲眼看看。
　　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吗？
　　旁边正帮忙的古云扬、陶正平、沈叶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也想去看看，不过这次到底不是去做学术交流，不可能他们所有人都去。
　　“我去订票订房间。”古云扬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
　　之前那些作物的结算是他去帮的忙，这次大概率不会再有他。
　　他不可抑制的失望，但却并不生气，他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更知道陶正平、沈叶他们有多期待。
　　基地。
　　结束通讯后，童湛言就回去继续教。
　　杨洪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农活了，学起来很快。
　　唯一让他有些头痛的是魔鬼王做起细致活来总是笨手笨脚，看得他都着急。
　　教完一遍，又单独给魔鬼王讲了讲后，他这才到一边去忙自己的。
　　同时，他琢磨起种子的事。
　　如果要让他选种子，以他现在的情况，那肯定首选黄豆。
　　黄豆抗病能力强，对水肥的要求不高，产量却相当可观，最重要的是还能固氮。
　　豆科植物的根系大多都能与根瘤菌等一系列微生物共生，而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是能将空气中的氮气转化为植物可吸收的含氮化合物的。
　　他养猪，就是为了猪尿里的尿素，为了里面的氮肥。
　　换言之，这东西相对其它作物，反而能在种植过程中反向产生肥料，能让土越种越肥沃。
　　黄豆之外，童湛言紧接着想到的就是水稻、小麦。
　　至于理由。
　　香喷喷的大米，各种口味的面条……
　　这还需要理由？
　　而且这两样作物产量也都不错，相比起现在这样一直种蔬菜，如果感染率也能降下来，那直接吃它们会更省事很多。
　　这些之外……
　　第一批花芽分枝并不多，再加上他们人多，半下午事情就忙完。
　　忙完，几人没有马上走，而是颇为好奇地研究起那些蜜蜂蚂蚁。
　　童湛言顺道问了问药剂的测试。
　　他现在八亩地、两种家畜还有一小片果园，就两个摄像头，只要注意一下根本不用担心说话的内容会被听见。
　　这倒也提醒了童湛言，是时候再买几个摄像头了。
　　测试情况不太好。
　　之前陷入狂暴的那个人整整八天才恢复过来，那时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放弃。
　　前期恢复不过来，时间久了只会更加困难。
　　因为这，清霁月已经决定先中断那药剂的测试。
　　童湛言并不知道，是因为清霁月就没准备告诉童湛言，也没准备让他再多提供五个人的食物。
　　十五个人，就算每顿只三棵小白菜，一个月下来也得四五千棵。
　　童湛言现在倒是好几片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可感染率降低的比例始终有限。
　　更何况一顿三棵也根本不够。
　　清霁月并不想把他那边的压力转移到童湛言这边。
　　童湛言按自己的来就好。
　　听完，童湛言静静盯着后门的方向看了会儿后，看向地里那些作物。
　　快的话，小番茄再有二十天就能摘了。
　　这已经是它们第五批种子，感染率降低的比例会增加，再加上这次本来就种得多，数量应该会不少。
　　稍晚些时候，杨洪几人一离开，童湛言就立刻上购物软件下单了摄像头。
　　摄像头他买的和之前那个一样，一次性买了十个。
　　接下去抽奖会很频繁，而且因为种得多抽奖的人数也会随之变多，多几个摄像头总归放心些。
　　有杨洪他们在，他现在更加经不起意外。
　　翌日，中午，童湛言刚把自己喂饱，清霁月那边就发来通讯，种植联盟的人已经到了。
　　童湛言收拾了下客厅，赶紧去门口。
　　门前，徐老、王老正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巨大玻璃门。
　　“徐老，您的药。”沈叶把临走时古云扬塞给她的药递给徐老。
　　旁边，陶正平也赶紧从包里掏出呼吸器，“王老。”
　　“不用。”徐老瞥了眼，没接。
　　王老也是。
　　这又不是刚看直播那会。
　　几分钟后，童湛言远远地就在门外看见清霁月和两老两少。
　　“那就是……”陶正平伸长脖子。
　　他前方，王老用力呼吸了两口后，回头看向陶正平，“要不还是给我吧。”
　　之前他那是气的，现在却是紧张和兴奋。
　　那可是童湛言。
　　徐老习惯性地就要嘲讽，他和王老两人争了半辈子，视线看去，看见王老那通红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
　　因为他这会儿脸上也烫得厉害。
　　徐老接过沈叶手里的救心丸揣兜里。
　　就这片刻，童湛言已经在门口停车。
　　门打开，童湛言熟练地自我介绍，然后把几人引进基地。
　　去小楼的路上，清霁月简单做了介绍。
　　知道两位老者就是种植联盟两个分部的负责人，童湛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种植联盟他还是有点好奇的。
　　童湛言把几人引到客厅。
　　简单寒暄几句后，他们进入正题。
　　出于长久考虑，每一次启封的种子按照规定只能是十样。
　　童湛言原本以为对方是准备让出三、五个名额给他，但沟通之后却得知对方是准备十样都让他来决定。
　　那让他颇为惊讶。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能把作物种好，动的就是那些以种植相关为主的商家、种植户以及种植联盟的利益。
　　特别是种植联盟。
　　他之前，种植联盟说东没人敢说西，因为一点土，甚至能让几千几万人心甘情愿搭上性命。
　　可随着他的出现，种植联盟虽不至于被嘲讽，可话语权在丢失也是事实。
　　之前他们和清家联盟、愿意帮他卖作物，严格算来对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处，但这次已经是无私的程度。
　　看出童湛言的惊讶，徐老和王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苦涩。
　　“我们都看你的直播，你种得比我们都好，这是事实。”
　　“我们两个老家伙折腾了十多二十年也始终一事无成，如果事到如今还要因为脸面问题给你添堵，那我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说话时，两人都坦然地看着童湛言。
　　被注视，童湛言反倒有些羞愧。
　　古生物那群人是，面前这两人也是，他们太过坦诚，反倒衬托得一直戒备着的他过于谨慎。
　　王老看向旁边的陶正平，后者立刻掏出终端打开一个满是作物名称和简介的文件。
　　“这些都是还能启封的种子。”
　　童湛言没接，直接道：“黄豆、豌豆、水稻、小麦、土豆、生菜、白菜、丝瓜、空心菜、大番茄。”
　　黄豆、豌豆都能固氮。
　　水稻、小麦是主食。
　　土豆、生菜、白菜、丝瓜、空心菜、大番茄则是不需要特意调节温度就能种，而且相对容易种、产量也高的。
　　其中土豆相对其它蔬菜能储存的时间会长很多，这样就能避免育苗阶段断粮。
　　他现在有的玉米、南瓜、红薯也有一样的作用，但短期内这几样会是他喂养家畜的主力，大概率是没有多少空余用来喂人的。
　　几人都愣了一下，下一刻徐老道：“黄豆、豌豆、水稻、小麦都没了。”
　　这下轮到童湛言发愣，“没了？”
　　“这几样都在第一批解封的种子里，当时的人什么都不懂直接就种地里了，半年不到大部分种子感染率都超过了50%。”
　　“后来紧急召回了一部分，紧急召回来的那些里面倒是有黄豆，但感染率也很高，而且又已经尘封了。”
　　童湛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黄豆、豌豆就算了，他香喷喷的大米和馒头面条就这么没了？御演乄
　　童湛言只觉胃都痉挛。
　　他剩下的这大半辈子都只能吃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徐老和王老再对视一眼。
　　没了的可不止这些。
　　第一批解封的种子足有百多样，之后几年的摸索也陆续再解封了不少，后面的这五十多年每隔五年也会再解封十样，算下来没了的已经超过三百样。
　　这里面也涉及到一些同一种类不同品种的，但总的来说没了的最少都超过百种。
　　“你再看看？”陶正平把那终端递给童湛言。
　　童湛言揉了揉鼻梁，认命地接过。
　　半小时后，他再次选定十样。
　　土豆、生菜、白菜、丝瓜、空心菜、大番茄不变。
　　水稻、小麦则替换成四季豆和萝卜。
　　黄豆、豌豆替换成花生和紫云英。
　　四季豆、萝卜和土豆那些一样，相对容易种，对温度也比较不挑。
　　花生、紫云英则和黄豆、豌豆一样，能固氮。
　　花生童湛言肯定是要的，紫云英和苜蓿他倒是纠结了许久。
　　这两样固氮效果都很好，但和普通作物不同的是它们更倾向于野菜和家畜饲料，再考虑到肥料、运输的限制，童湛言只选择了其中一样。
　　之所以选择紫云英，一个很重要的点是它们的花蜜蜂能吃。
　　蜜蜂没花会死。
　　紫云英的花期是根据气候决定的，而它们需要的气候正好就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十五到二十五度，理论上是可能一年四季都开的。
　　等这一批种子出来，他手里就有二十多种种子了，只要控制得好花是不缺的，可多个选择总归不是坏事。
　　002.
　　选择好，童湛言把终端递了回去。
　　王老、徐老对视一眼，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童湛言这些明显不是随便选的，特别是花生、紫云英，他纠结了半天。
　　看出两人的好奇和犹豫，童湛言主动解释了一遍。
　　两与眼梧人都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固氮这个词，琢磨了半天。
　　见两人对他那一套感兴趣，童湛言主动问了他们要不要去地里看看。
　　两人果然很感兴趣，红着一张脸就兴致勃勃地出去。
　　陶正平和沈叶亦是如此。
　　童湛言没跟出去，任由他们自己行动。
　　“你这样很好。”只两人的客厅，清霁月突然来了一句。
　　童湛言不解，“什么？”
　　“谨慎并不是坏事。”清霁月看着童湛言的眼睛，那里面满是认真。
　　明白过来清霁月是看出他之前的窘迫在安慰他，童湛言心口一暖，“谢谢。”
　　清霁月没再说什么，视线却并未从童湛言身上离开。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童湛言起身去了外面。
　　徐老几人四散开，把每一样作物都看得极为仔细。
　　童湛言过去，主动和他们聊了聊。
　　有他打开话匣子，几人立刻抛出一堆问题。
　　四人的问题相对直播间那些要有针对性些，至少没追着他问到底该五天浇一次水还是七天。
　　但他们也都是第一次接触他这一套，很多问题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太清，就是有个模糊的感觉。
　　童湛言耐着性子尽可能详细地讲解。
　　那花了足足三四个小时。
　　四人的问题都问完时，童湛言已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送走几人时，几人眼中都是不舍。
　　中午童湛言睡了一觉。
　　下午，他去地里转了一圈，掐了些新冒出来的花芽、分枝、叶子。
　　当天夜里，童湛言趁着那些蜜蜂都回来，给它们搬了家。
　　他把蜂巢放到了小楼右边的山脚下，那片橘子、橙子树后面。
　　蜜蜂领地意识极强，一般不适宜养在居所附近，不过它们现在就两百来只，暂且就先放着了。
　　等以后多了，倒是可以在远离小楼的地方建个大型蜂巢。
　　蜜蜂搞定，童湛言第二天就给大棚里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做了检测。
　　它们已经接近成熟。
　　作物在生长过程中感染率会不断增加，所以一般会在采摘的最后时刻才去鉴定。
　　蚂蚁会啃食根系和作物，是可能感染作物的。
　　童湛言把它们和小楼前正常种植的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做对比。
　　结果还不错，四百多棵全检测下来都并未发现感染率大幅度增加的。
　　蚂蚁童湛言没直接搬家。
　　一是数量太少，有它们没它们没区别，二是它们不像蜜蜂会在固定时间全部回巢，胡乱搬家很可能导致丢掉部分。
　　它们本来就少得可怜。
　　童湛言准备等它们数量多点之后再搬。
　　这边忙完时，之前用来测试蜜蜂的那片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花基本开谢。
　　童湛言检查了下，授粉情况不是很好，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蜜蜂数量少还是不熟练。
　　那让童湛言有些头痛。
　　一个标准蜂巢大概有两到六万只蜜蜂，在他的计划里，他要买最少也是买个五千一万只。
　　谁知道这里一个蜂巢就两百只……
　　八亩地，要是都指望它们，它们怕不是得累死。
　　它们自己累死就算了，问题是它们累死了粉也授不完。
　　童湛言默默打开直播间看了看，看见那三十多万的在线人数，他松了口气。
　　还好人多的是。
　　测试蜜蜂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授粉不行，童湛言也就没收种，直接全拔了扔进了粉碎机。
　　这两样的种子他现在多得是。
　　粉碎完他就立刻再整土种了一轮。
　　这次种完，之后这片地他就准备换其它作物了。
　　他忙完时，那些小番茄长势好的已经快要开花，茄子、黄瓜则陆续开始冒分枝、花芽。
　　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场雨，要做最后一次彻底的浇灌。
　　春雨润如油，他的雨远没有那效果，但喝够了水的那些作物还是精神抖擞。
　　雨停的第二天，花芽、分枝就跟不要钱似的从小番茄那边开始疯狂蔓延。
　　仅仅五天不到，半亩地有大半都到了可以掐花掐叶的时候。
　　小番茄那边更是好多都开起第一朵花。
　　童湛言没再像之前那样试图自己控制，当天夜里就公布了抽奖。
　　五十个人，为期一天。
　　目前为止他已经抽了十多次奖，但人数达到五十的之前就只有一次，这才是第二次。
　　直播间。
　　“终于来了。”
　　“我假都已经请好。”
　　“这次一定要有我。”
　　“不是，怎么几分钟就十多万人了？”
　　“粉丝多了，在线人数多了，时间久了，够资格参与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一口血吐出来。”
　　“我自从关注日日夜夜都在线，就为了有资格参与。”
　　“好不容易攒够在线时长，求求了，让我中吧。”
　　……
　　两天后，门口。
　　看见那密密麻麻一大片人，童湛言默默担心起他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喂鸡喂鸭再加礼物，这一下估计得去掉大半片地。
　　至于那些鸡和猪，它们应该会挺开心。
　　这一次种得更多，情况自然更加不可控，那些作物有的才刚冒花芽，有的却已经开花能授粉。
　　童湛言把五十个人分成了两批，四十个掐花掐叶，十个授粉。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
　　讲解完，又适应了会儿后，哪怕他们本身速度不快，队伍还是看得见地推进。
　　下午四点左右就忙完。
　　童湛言趁着人多，又兑了肥水让一群人浇。
　　肥也浇完后，五点多时，童湛言把一群人送到门口。
　　回来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他又去地里，把掐得不够的补了补。
　　七点多，天色彻底暗下来后，童湛言回了小楼，设置了三天后的下一次抽奖。
　　开奖之后，那些人准备和过来也还需要两天。
　　五天后，同样的人数，同样的掐花掐叶和授粉，傍晚童湛言也再安排了次浇肥。
　　这个阶段的作物需肥量很大。
　　不过这么一次一次地浇下来，童湛言好不容易攒积的那五十多桶肥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
　　没腐熟不能用的倒是还有十多桶。
　　那心疼得童湛言夜里都有点睡不着。
　　再是一个星期后，第三次抽奖掐花掐叶和授粉结束时，童湛言手里能用的肥已经只有十五桶不到。
　　那就是两次的量。
　　可那些作物至少都还需要一个月才可能进入全面采摘的阶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了肥料那些作物长得也明显，好些第一批开花的小番茄果子已经食指大。
　　第四次抽奖时，人数的分配和之前完全反了过来，十个人掐花掐叶，剩下的四十个则都授粉。
　　那些作物已经到了盛花期。
　　授粉相对掐花掐叶要麻烦，效率也就低，一天居然没忙完。
　　六点半，天色完全暗下来再看不清时，童湛言不得不喊停。
　　一群人却是有些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不少都提议开灯。
　　授完粉，他们还想浇肥，之前来的其他人都浇了的。
　　童湛言拒绝了，剩下的活他明天叫上杨洪几人也能忙完，而且很多人房、车都是提前订好的。
　　活没干完，走时，一群人一步三回头。
　　童湛言都好笑。
　　就算是他，对这种枯燥又无聊的活也是有些抗拒情绪的，特别是已经干了整整一天后。
　　这些人倒弄得他好像才是那个坏人。
　　他居然不让他们干完。
　　夜里，童湛言上直播间准备设置下一次抽奖时，评论区不少这一批的人都留言，他们委屈得不行。
　　他们倒没怪童湛言，而是积极地反省起他们为什么没干完。
　　授粉是要麻烦些，可如果他们再认真点也是可以干完的。
　　特别是早上他们刚到基地喂鸡喂鸭时，花了太多时间。
　　很多人都在安慰，可越是安慰那些人就越是自责难过。
　　童湛言都看沉默。
　　有那么瞬间甚至连他都跟着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他们就是想干活而已，他为什么不让他们干？
　　反省完，童湛言默默关掉直播间，决定以后都少看。
　　看多了容易坏脑子。
　　第二天，童湛言过去找杨洪他们时，没等他开口，五人就自觉地向着他而来。
　　他们都看直播。
　　而且还是在杨洪的提议下，拉大屏幕几十号人一起看的那种。
　　杨洪他们之外，童湛言没怎么打交道的另外十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想去”两个字都快直接写在脑门上。
　　童湛言没叫他们。
　　昨天已经把大部分活都干完，今天活不多。
　　为这，童湛言转身离开时，甚至从十人脸上看出些委屈。
　　他们也可以帮忙啊。
　　楚易笑眯眯，王延洲和汤诗瑾心情明显不错，清随风亦是如此。
　　杨洪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去，要尽情欣赏众人的羡慕嫉妒恨。
　　被留下的十人立刻投以刀子般的眼神。
　　003.
　　宁琅东、杨洪他们授粉时，童湛言把整片地逛了一圈，做了次掐花掐叶。
　　到这个阶段已经没多少需要掐的。
　　授粉结束时才十点多，童湛言又安排了浇肥。
　　这倒花了些时间。
　　忙完已经是下午一点。
　　童湛言有些过意不去，赶紧煮了菜，杨洪五人却是一脸劳作过后的幸福。
　　杨洪、楚易就算了，魔鬼王、汤诗瑾甚至清随风嘴角也都勾起。
　　童湛言很少看见魔鬼王这样，都有点毛骨悚然。
　　再想到之前直播间一群人的委屈，童湛言时隔许久的再次有了他不是穿了而是疯了的感觉。
　　吃饱后，杨洪他们自己回去。
　　下午休息。
　　翌日，童湛言头痛起另一件事。
　　最先开花的那批小番茄果子已经开始红果，再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摘了。
　　卖童湛言已经有经验倒是不急，可检测却是个大问题。
　　他上次种得多，但再多也就千来棵，前后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这次别的不算，光是小番茄就足足两亩地。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联系了清霁月。
　　种植联盟那边早就已经在做准备。
　　距离上次采摘已经快三个月，外城的分销点他们已经建立好。
　　童湛言又联系了白老板。
　　白老板答应得很爽快。
　　“我到时候再带几个帮手吧。”白老板看看已经在自己店里死皮赖脸了大半个月的金老。
　　知道童湛言曾经去他那大棚亲自指导过他后，金老就疯了。
　　嫉妒疯了。
　　金老也想让童湛言去他那看看，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就整天往他这里跑，试图“恰好”遇见童湛言。
　　“那就麻烦你了。”童湛言松了口气。
　　没有白老板，他事情都不知道要多出来多少。
　　童湛言看看自己那片地，琢磨着让白老板不要开店了来他这干活的可能性。
　　他现在相信种植联盟不会坑他，但生意上的事最好还是能有个人替他汇总、处理。
　　后续确认完，童湛言第二天就带着宁琅东开始检测。
　　目前成熟的番茄不多。
　　两人分工，宁琅东寻找做标记，童湛言采样。
　　集齐一整盘样品后，童湛言回去小楼。
　　检测很快结束。
　　等待打印间，童湛言时隔许久地有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虽说已经猜到这一批小番茄感染率降低的概率会增加，但结果出来之前始终是猜测。
　　鉴定结果很快打印完。
　　这一批种子全是上一批感染率降低的苗留的种，当时感染率主要在42%到45%之间。
　　这一次是大片的35%到39%。
　　不知是不是提前开花的苗本身状态就好，感染率降低的比例几乎达到总数的一半。
　　童湛言松了口气。
　　樱桃萝卜、小白菜这段时间他又轮换着种了两块地，一块地是之前剩下的高感染率的种子，出现感染率降低情况的比例在30%左右。
　　另一块地他种的是联盟那边买来的低感染率的，算上这次它们也才是第三次种，感染率并未降低反而有增加。
　　它们还属于养种子阶段。
　　后者还没成熟。
　　第一批成熟的果子不多，只一个上午两人就忙完。
　　翌日，童湛言直接多摘了五人份感染率降低的小番茄，给了后门过来拿作物的人。
　　直播间。
　　“猝不及防地采摘。”
　　“我早就在想了，学长那些作物是拿给经常过来帮忙的那五个人吃的吗？”
　　“他们是住在基地里吧？好像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拿走一些。”
　　“这可是这一批作物第一次采摘，就全给他们了？”
　　“这也快两个月了……”
　　“住在基地，隔三岔五就来帮忙，学长还天天给吃的，而且每次量都不少……”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酸死了，我到现在连抽奖都没中过一次。”
　　“就是，凭什么呀？”
　　“那几个到底是什么人？”
　　“四大家的？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通有谁有这本事住进去。”
　　“我之前还以为是学长想通了，可都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后续。”
　　“学长会不会是被威胁了？”
　　“会不会是给了钱？”
　　“就学长基地那些作物，你们觉得学长会缺钱？”
　　“……不会真的被威胁了吧？”
　　“威胁学长？他们活腻了？”
　　“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能威胁学长的，不是四大家也肯定是有权有势的。”
　　“别让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威胁了学长，不然就算是四大家，脑袋也给他打爆。”
　　“有没有人能查一下？”
　　“有没有懂的？”
　　“受害者联盟的人呢，不是说保护学长？”
　　……
　　两天后，童湛言再次开了奖。
　　绝大部分作物都以大面积开花，怕上次的事情再发生，这次他特意多加了二十个名额。
　　七十个人，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童湛言本以为众人会挺开心，抽奖公布出去后，直播间氛围却颇为凝重。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很多人都在猜杨洪他们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在他那基地。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被威胁了。
　　甚至有人替他想了很隐蔽的求助暗号，只要他做了，他们绝对来救他。
　　童湛言有瞬间的动容。
　　紧随而来的是无奈。
　　这次真不是他不想说。
　　想想，童湛言趁着抽奖刚公布出去直播间人多做了解释，杨洪他们就是来玩的，他没被威胁。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做出回应，一时间整个屏幕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们不信。
　　倒不是他们不信任他，而是他被威胁这点已经深入他们脑海，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威胁出来的。
　　受害者联盟，一群。
　　带带带我一个：“我已经问过和他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了，他们都说真的是去玩的。”
　　长歌：“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爱吃鱼的小猫：“他们什么情况？能信吗？会不会也被威胁了？”
　　仲夏疯好凉：“他们会不会是和那些人一起的？”
　　想吃涮火锅：“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看见的熟悉，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监视学长。”
　　一直在屏幕前守着的杨洪赶紧开口，“我打听到的也是没问题。”
　　顿了顿，为了加大可信度，杨洪又再补了一句，“消息来源非常可靠。”
　　毕竟他就是五人之一。
　　“好吧……”
　　“学长没事就好。”
　　“吓我一跳。”
　　……
　　见众人不再怀疑，杨洪狠狠松了口气。
　　“我还是不信。”
　　“我也……”
　　杨洪眼角忍不住抽抽。
　　“不是马上就要开奖了？到时候让过去的人亲自问问。”
　　“这个可以有。”
　　“这个办法好。”
　　“可如果真的是被威胁，学长也不敢说什么吧。”
　　“……”
　　……
　　杨洪揉捏鼻梁间看向旁边的楚易几人。
　　楚易耸肩摊手，他也没办法。
　　王延洲、清随风和汤诗瑾想想，也都摇头。
　　两天后。
　　童湛言见到抽奖而来的一群人的第一时间，就被再三确认了一遍。
　　确定他没被威胁，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这次人多，再加上有了之前那些人的教训，他们没敢在喂鸡喂猪上浪费太多时间，活顺利干完。
　　临走，一群人在确认了一遍。
　　得到童湛言真的没问题的回答后这才离开。
　　这次授粉结束，接下去花就会少许多，但随着第一次授粉已经过去十多天，第一批果子开始大面积成熟。
　　童湛言预告采摘的第二天，古云扬就带着一群人到基地门口做起准备。
　　同时，白老板那边也准备好。
　　第二天一大早，白老板就带着金老和两个童湛言之前在金老家见过有种植经验的人过来。
　　看见金老，童湛言有些意外。
　　金老看见他，一张老脸迅速涨得通红。
　　杨洪五人童湛言这次没叫，一是为了避嫌，二是这才第一次采摘也没那么多东西可摘。
　　宁琅东、白老板有经验，金老三人虽然第一次来他这里帮忙，但都在自己的大棚种过番茄。
　　童湛言就简单跟他们说了下哪些不能摘。
　　不能摘的都是他选出来苗情比较好，感染率比较低用来育种的。
　　这批番茄多，感染率降低得也多，杨洪他们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不够。
　　交代完，一群人动手。
　　后门，放大的屏幕前，杨洪牙都快咬碎。
　　旁边另外那十个一直就没机会帮忙的人，这会儿心情倒是不错。
　　让杨洪嘚瑟。
　　金老一群人有经验，哪怕没近距离见过每一颗都这么大的果子，也不影响手上的动作。
　　半个上午第一次的采摘就结束。
　　一共三十四箱。
　　看着那满满一地的箱子，金老三人眼睛放光，直播间一群人也格外兴奋。
　　上一次采摘，果子最多的那次也才摘了四十多箱，这次才是这一批第一次采摘，居然就已经有三十多箱。
　　“这得摘多少……”
　　“而且这还只是小番茄，除了它之外还有足足六亩地。”
　　“这怕不得好几千斤？”
　　“几千斤……我这下是真的开始担心卖不卖得完了，采摘就集中在这一个多月，作物又有保质期……”
　　“什么时候抽奖啊？”
　　“钱已经准备好。”
　　……
　　番茄白老板带着金老他们拖去门口的，童湛言没过去。
　　白老板他们离开后，童湛言去其它地里转了一圈，又去看了看蚂蚁和蜜蜂，就用车拖了几个沤肥桶去了猪圈那边。
　　他其它肥料已经用完，后面沤的肥又还没熟，现在勉强能用的也就只剩下猪圈化粪池里那些了。
　　童湛言装了些出来备着。
　　这一次古云扬带了更多人来，第一批作物又不多，当天下午作物就全部结算完送了出去。
　　翌日，早上八点，直播间就有人炫耀自己买到。
　　“我还是第一次买到，真的好大一颗，都快有我以前买到的两倍那么大，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羡慕嫉妒恨。”
　　“可恶……”
　　“我正准备去店里问问。”
　　“弄得我一个没狂暴的都想尝尝看了，会不会很贵？”
　　“特意问过了，这一次也不准溢价，举报溢价还有奖。”
　　……
　　基地，见众人因为采摘而忘记之前的事，童湛言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再次琢磨起抽奖的事。
　　下一次采摘，小番茄这边依旧不多，可茄子、黄瓜那些第一批也差不多该成熟了。
　　杨洪他们现在是用不上，就他、宁琅东和白老板三个，少说折腾一天。
　　盘算着，童湛言还没定好具体哪天，随着时间临近中午在线人数越来越多，买到作物的人也越来越多，新的问题爆发。
　　陆续有人发现他那些作物的感染率对不上号。


第61章 
　　001.
　　直播间。
　　“评论区已上图，感染率真的就只有37%，而且看大小看成色绝对是学长那基地出来的，这东西造不了假。”
　　“可是我记得学长上一批作物的感染率都是48%左右的啊？”
　　“我当时买到的也是，当时我还感慨来着，种子得养，整出来感染率又上去了。”
　　“也可能上一批里面就有感染率低于四十的，只是你们没买到？”
　　“那也不对啊，这都是学长第五批种子了，现在三十多，那第一批种子感染率不得20%？这个感染率一般人买不到吧，而且学长前期看着挺困难的……”
　　“快看评论区，又有个晒鉴定书的，这次感染率才34%。”
　　“34%？那第一批种子感染率不得二十以内？”
　　“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肯定是学长之前就弄到了一批感染率低的种子，只不过没说而已，总不可能是感染率降低了。”
　　……
　　看着弹幕评论区一群人的讨论，童湛言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
　　下一刻，他继续设置抽奖。
　　二十个人，为期一天。
　　把抽奖公布出去后，童湛言去了仓库，把之前就到货的那些摄像头翻了出来，然后又投放了五个进基地。
　　那样一来，基地一共就六新一旧七个摄像头了。
　　新摄像头猪圈、橘子林一个，鸡圈、小楼附近一个，地里四个。
　　至于之前那个老摄像头，不知是他设置错了什么地方还是系统程序出了错，大部分时候都在围着那些番茄秒转。
　　童湛言也就不指望它。
　　种植联盟，第二分部。
　　沈叶、唐欣满眼血丝地看向徐老，后者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古云扬新送来的鉴定单。
　　那里面，是大片感染率三十多的。
　　第一批作物鉴定完后，古云扬立刻就联络了他，这都已经好几天过去。
　　片刻后，徐老抬头，“怎么样？”
　　沈叶脸色怪异，“我们这几天已经把他上一批采摘、收种、播种的视频全部过了一遍，同一棵苗，除了留种的那几个果子，其它果子他都卖了。”
　　“收种、播种我们格外注意看过了，也没看见他混进去其它种子。”
　　为了方便学习，童湛言的直播间他们一直是全程录播的。
　　上一批出售的小番茄，他们并未检测出感染率40%以内的。
　　40%以内的和以外的是两个价钱，他们不可能弄错。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后面卖给他的低感染率种子？”徐老问。
　　唐欣道：“不会，他这批苗播种时，我们卖给他的种子都还没收种。而且如果只是混了一两颗进去，根本不可能这么多感染率三十多的。”
　　徐老揉捏眉心，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如果不是种子弄混了，那……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救心丸，倒出两颗，塞进嘴里。
　　两天后，基地迎来新一批的幸运观众。
　　喂鸡喂鸭，童湛言指挥着他们把箱子提前搬去地里。
　　正忙着，白老板就带着金老几人过来。
　　金老几人依然兴奋，人群之后白老板却格外安静地看着他。
　　童湛言有些什么种子，他比其他人都要更清楚。
　　采摘时童湛言本是准备给一群人分队，这样多线并进更快。
　　那群幸运观众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们每样都想采摘。
　　童湛言无奈，只好由他们去。
　　人多，倒也没耽误。
　　采摘完，白老板和金老几人把东西运去了门外，童湛言则装礼物送人。
　　他装的是新成熟的那些小番茄。
　　那勾起众人的好奇。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直播间的人都在讨论这些小番茄的感染率。
　　童湛言并没直接解释，只在他们猜测是本来就有低感染率种子的时候含糊两句。
　　他这一批作物才刚开始采收，接下去本来就忙，要是这时候就爆发，那接下去情况只会更混乱。
　　送走一群人，童湛言松了口气。
　　他一口气刚吐出，第二天直播间就再次爆发热议。
　　昨天摘的茄子、黄瓜也都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
　　这一次的比例不如小番茄那么多，可也有不少人晒出42%这种明显就不对的鉴定单。
　　“会不会是种子混了？”
　　“又混？这得多粗心？”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他故意的？”
　　“前面什么意思，是说学长故弄玄虚？”
　　“我也只是猜测。”
　　“目的呢？流量？他还缺流量？话题性？现在谁不看他的直播？”
　　“那不然怎么解释？”
　　“……会不会真的是感染率降低了？”
　　“如果是这样，那是大好事，他为什么不承认？”
　　“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几个住在基地的人！他们会不会早就已经发现，所以才试图控制学长？”
　　“楼上的别吓我？”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如果学长真的能让作物的感染率降低下来，那……”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们觉不觉得五个人里那个长头发的人很像清家家主清随风？”
　　“他？”
　　“不是吧？”
　　“除了那五个人不是还有个年轻些长头发的也整天往小楼跑？长头发的男人很多，可一老一少这种配置……”
　　……
　　作物一旦开始熟，那熟起来就快了。
　　第二次采摘结束后，两天不到，小番茄就又已经红了一大片，而且这一次红得比之前还要多。
　　随着长大的果子越来越多，那些苗全都被压弯腰。
　　童湛言不得不去找清随风五人。
　　杨洪五人并不像之前那样，一看见他就开心，而是满眼担忧。
　　童湛言那直播间粉丝早就已超过千万，适逢采摘，在线人数更是就没有低于三十万的，中午傍晚时更是轻易就能上五十万。
　　那也让感染率的讨论变得格外吓人。
　　特别是部分言论比较激进的，哪怕是面对异兽都能面不改色的他们都看得有些怵。
　　毕竟那可是几十万人。
　　童湛言倒是早就已经习惯。
　　而且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见童湛言没反应，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番茄的支架童湛言采用的依旧是单根棍子防倒伏的方式，操作起来倒是容易，六个人只忙了大半天就忙完。
　　时隔许久过来帮忙，杨洪几人挺开心。
　　直播间的讨论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再上一个高度。
　　清随风身份完全被确定，杨洪、汤诗瑾、楚易、王延洲四人也被扒得八九不离十。
　　杨洪、汤诗瑾、楚易什么情况他知道，魔鬼王曾经是和杨洪不相上下的人物，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颇为惊讶。
　　面对这，童湛言也颇为头痛。
　　犹豫半天，他放弃抽奖，转而去找了清霁月，要让他把另外十个人和那些护卫借他用用。
　　清霁月还没开口，旁边一群人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护卫，他们一开始就在却从来没帮上忙过，这次终于轮到他们。
　　清霁月很清楚直播间的状况，答应得很是爽快。
　　他其实也还没体验过。
　　两天后，童湛言安排采摘。
　　直播间吵吵闹闹，但等待抽奖的人依旧无数。
　　然而谁也没想到童湛言并未抽奖，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群人就开干。
　　那让不少人都开始不安。
　　童湛言如果能从现实里找到人，那以后是不是就都不会抽奖了？
　　毕竟每次都得教一遍也挺麻烦。
　　“别啊，学长你看看我们……”
　　“心都碎了。”
　　“呜呜呜……”
　　“我们哪里没做好你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学长，你别抛弃我们啊。”
　　“哭晕在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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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小番茄的数量比之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多，一群六十多个人齐上阵，足足摘了半天。
　　它们之外，第二阶梯的茄子、黄瓜数量也比上一次多，那直接又是大半个下午。
　　剩下那点时间，童湛言安排着把豇豆、胡萝卜、辣椒那些也摘了。
　　它们才是第一次采摘，数量相对较少，但依然摘了十多箱。
　　它们加上那些小番茄，这次足足七十多箱。
　　数量太大，三轮车不够大，白老板足足跑了六七趟。
　　最后一车运走时，天色早就已经完全暗下来。
　　童湛言开了小楼门前的灯。
　　夜里，童湛言直接在小楼做了饭。
　　杨洪他们还是吃感染率降低的，那些护卫、清霁月、宁琅东、白老板一群人吃普通的，童湛言则去拔了几棵感染率低的。
　　昏黄的灯光，没有座位或蹲或站一大院子的人，劳作一天后幸福的笑容，以及每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蔬菜……
　　气氛无比温馨。
　　直播间满屏尖叫。
　　“啊啊啊学长亲手煮的菜——”
　　“我也好想吃。”
　　“学长你看看我们看看你可爱的粉丝啊。”
　　“呜呜呜我感觉我们真的要被抛弃了。”
　　……
　　清霁月给自己添完盐之后，把罐子递给旁边的童湛言。
　　童湛言立刻躲得远远的。
　　他好不容易可以吃点正常东西，虽然没油没盐寡淡得很，但好歹能吃。
　　清霁月别祸害它们。
　　清霁月看看童湛言再看看那盐，“有盐更好吃。”
　　“我不吃合成的东西。”童湛言道。
　　清霁月再看了看那合成盐，默默把它放到一旁。
　　002.
　　“直播间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清霁月问。
　　之前两批作物虽然也多，但加起来都不及这一次多。
　　这一批货再送出去，直播间肯定会更热闹。
　　“先拖着，拖到实在拖不了了再说。”童湛言道。
　　感染率降低，那对他来说都是几个月前的老黄历了。
　　他现在更头痛的是那些作物能够对陷入狂暴的人也有用这点。
　　他有感觉，处理不好的话那将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清霁月都拦不住的那种。
　　毕竟他们种植、他们致力于降低感染率，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能治疗狂暴。
　　清霁月想想，但到底没说什么。
　　吃饱喝足，一群人又待了会儿后才回去后面。
　　夜里，童湛言早早睡下。
　　因为不用再抽奖，接下去两天他都没去看直播间，而是把先后成熟的两块地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做了次检测。
　　联盟低感染率种子已经是第三次播种，按道理这个阶段应该要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才对，但情况却并非如此。
　　感染率还在增加。
　　这次之后，它们基本都以超过20%，最高的甚至已经23%。
　　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是他采集的样品太少，后来又加测了四盘，依然没找到感染率明显降低的后，他才不得不放弃。
　　和它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自己那些高感染率种子种出来的。
　　已经是第七次播种的它们，感染率降低的比例虽然依旧在30%，但感染率降低的那部分大部分都已经到35%左右。
　　童湛言甚至检测出来一棵感染率29%的。
　　从50%到29%，那已经是21%的跨度。
　　童湛言甚至有种感觉，再种几次说不定就能低到个位数。
　　检测完它们，童湛言叫来杨洪五人，给所有作物浇了次肥。
　　这次用的肥是猪圈下化粪池里的。
　　那些肥里有一个多月前的也有后面拉的，童湛言装回来之后又发酵了快半个月，已经可以用。
　　两天后，再次采摘。
　　这次单独采摘小番茄，因为到这小番茄已经全面进入丰收阶段，不单独采摘一天根本弄不完。
　　直播间。
　　眼见大六学长是真的不准备再抽奖，眼见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些小番茄被一点点摘掉，一群人心都快酸化。
　　“想哭，这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了吗？”
　　“呜呜呜……”
　　“学长你再看我们一眼……”
　　“我怎么觉得是我们猜对了，所以清家的人不敢再让他接触外面的人了？”
　　“已经确定是清家了吗？”
　　“确定了。”
　　“清家那边，斯荻军事学院，两边都确认了。”
　　“那怎么办？”
　　“当然是救人啊！”
　　“先别冲动，你们看看评论区。”
　　“评论区？”
　　“你们先去看看吧，很多人都说学长那些作物吃了效果很好。”
　　……
　　一群人几乎是立刻就涌进评论区。
　　评论区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幅景象。
　　继无数人晒鉴定书后，现在很多人都开始晒购物单。
　　而他们之所以晒，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证明自己身边是真的有人在吃学长种的那些作物，证明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学长上一批作物采摘时我就说过了，效果真的比其它人种出来的好。”
　　“我哥已经接近深度。他之前一直有吃作物，但到这个阶段作物已经一点压制效果都没有。我们一家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自从半个月前开始吃学长那些作物，他状况就明显有所好转……”
　　“我也可以证明。我是自己吃，刚开始那几天没什么感觉，但半个月之后那种随时愤怒暴躁的情绪明显少出现了。我之前也吃其他人的作物，但其实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知道长期吃的人会比不吃的人情况轻些……”
　　“我家是我爸……”
　　……
　　相关的评论早就已经顶成热帖，其中不乏几大千回复的。
　　面对这，上一刻还颇为愤怒的一群人都有些懵。
　　这样的言论他们之前就听说过，可当时根本没人相信……
　　所以这是真的？
　　学长那些作物真的要比别人种出来的有用？
　　众人心跳不由加速。
　　可同样是作物，为什么学长的会比较有用？
　　因为成色好？
　　学长那些作物整体成色确实好，可其他人种的一批里也不是不能挑出几颗好的，有钱的也会专挑好的买，可也没听说有这种事。
　　感染率低的作物效果比较好他们倒是知道，可学长那些作物的感染率也不低——
　　众人几乎是立刻就想到同一件事，大六学长那些作物的感染率不太对劲。
　　它们好像降低了？
　　众人心脏立刻怦怦跳了起来，血液更是在瞬间就全部涌进大脑。
　　下一刻，他们有的打开评论区有的回去弹幕，然后以最快速度敲打键盘。
　　“会不会是因为学长那些作物的感染率真的降低了？”
　　“因为感染率降低，所以效果更好？”
　　“很有可能。”
　　“肯定是这样——”
　　“学长真的把感染率越种越低了？”
　　“啊啊啊——”
　　“那现在怎么办？”
　　“赶紧救人啊，难道还要看着他被控制？”
　　“上面的是不是傻？学长要是被控制了，我们还能买到学长的作物？”
　　“什么意思？”
　　“如果学长被清家控制了，清家是坏人，那你们觉得他们还会让这些作物就这么流出来吗？”
　　“别忘了，学长的作物还不允许溢价。”
　　“如果他们真的想做点什么，直接关掉直播间不是更简单？作物出货也可以控制，何必让我们察觉？”
　　……
　　小番茄采摘完后的第二天还是采摘。
　　茄子、黄瓜已经是第三次摘，数量相当多，再加上体型都比番茄大，足足装了六十多箱。
　　它们之外，那些豇豆、胡萝卜、辣椒又是十多箱。
　　白老板他们把这些运走后，夜幕下童湛言去看了看那些玉米、南瓜。
　　两者也都已经即将成熟。
　　特别是玉米，第三次播种的它们每一棵都比人还高，果子更是全都超过三指宽且粒粒饱满。
　　看得童湛言都想吃嫩玉米。
　　检查完，童湛言正准备向小楼而去，宁琅东就向着他这边跑来。
　　“你快看看直播间。”不等靠近宁琅东就急匆匆地说道。
　　童湛言连忙打开终端。
　　随着感染率降低的事被越来越多站出来证明的人肯定，直播间的流量达到了新一轮的高度，现在在线人数已经接近百万。
　　而在这重磅炸弹之下，众人越是讨论越是兴奋激动，同时也越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不出来回应，清家那边也一直沉默，所以众人想了个办法，他们决定就近选出一个代表他们所有人的团队过来基地当面问问。
　　而那个团队现在已经到了筛选人手的阶段，再有一个小时，人就要杀到基地门口了。
　　童湛言嘴角肌肉没忍住抽了下。
　　他叹息一声。
　　下一刻，他发了一条简短的公告，半小时后他会做出解释。
　　公告发完，也不管直播间一群人什么反应，他打发了宁琅东，在夜色下围着那片地转起圈。
　　叶片宽大如同长剑、比人高的玉米，
　　搭着架子，架子下如同密林幽径的黄瓜、豇豆。
　　被他种在边缘，藤蔓被引向旁边那些未开荒土地的南瓜。
　　又已经冒出大量细小爬藤的红薯。
　　刚刚采摘完，果子青青红红的小番茄。
　　……
　　月光朦胧。
　　基地里寂静而空气微凉。
　　算好时间，童湛言提前五分钟回去。
　　清霁月、杨洪一群十多个人不知何时都过来，正聚在院子里等待。
　　见他回来，一群人都看来。
　　童湛言冲他们笑笑，进了大厅。
　　他在沙发前坐下，然后召唤过来一个摄像头。
　　清霁月他们没进门，只是在院子里看着。
　　宁琅东本来在屋里，见状，出了门。
　　过来的摄像头是之前那个老摄像头。
　　童湛言让它正对自己，然后打开光幕。
　　他把光幕开得很大，光幕里的人因此和他一比一大小，那也让他更加清楚地看见那些不断划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在线人数就这半小时已经飙升到两百三十多万。
　　仅仅半小时，一百三十多万新增。
　　所有人都在等待。
　　看见时间跳向整点，童湛言清了清嗓子后开了口，“大家好，我是这直播间的主播，大六学长。”
　　“首先，我没被任何人控制。清霁月是我的朋友，他一直在保护我帮助我，我能拿下这基地就是他的功劳。”
　　“其次，就如同大家猜测的那样，我基地里那些作物的感染率下降了。”
　　经由摄像头，童湛言的话在瞬间就传达到两百三十多万人的面前。
　　众人先是短暂的安静，紧接着讨论如同炸弹炸开般爆发。
　　两百三十多万同时出声，哪怕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哪怕他们的声音并不大，那一刻依旧有种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的感觉。
　　弹幕也在那一刻疯狂刷出。
　　童湛言别说看见屏幕中的自己，甚至一点他这大厅的边角都看不见。
　　童湛言等了片刻，让众人有机会消化。
　　两分钟后，在线人数飙升到两百五十多万时，他继续。
　　“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对狂暴的效果确实会比较好，甚至对已经深度狂暴但还没完全兽化的人，也能起到压制的作用。”
　　“一直住在我基地的那五个人，就是被请来协助测试的——”
　　童湛言早就已经想好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直播间又已经炸了锅。
　　众人不得不炸。
　　童湛言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多，多到他们头皮都发麻的程度。
　　003.
　　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效果好，这一点他们已经察觉已经知道。
　　但对已经深度狂暴但还没完全兽化的人也有用？
　　目前为止，别说已经开始深度狂暴的，他们连轻度的都毫无办法，他们的讨论他们的意识也都还停留在浅度狂暴。
　　大六学长却在这个档口告诉他们，那些作物甚至连开始深度狂暴的都能起作用？
　　而且那些人是去协助测试的？
　　那些人已经在基地住了两个多月，如果他们是去协助测试的，那不就是说作物感染率降低都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这一刻，众人只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等待片刻，见弹幕渐渐减少，童湛言再次开了口，“基地最新一批樱桃萝卜、小白菜的感染率已经从最高时候的50%左右降低到29%，感染率降低的原因和复刻的办法我都已经掌握——”
　　童湛言话又没说完。
　　直播间再一次被文字的巨浪吞没。
　　与此同时，在线人数已经接近三百万。
　　50%到29%，那可是21%的跨度。
　　感染率降低他们都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大六学长现在却告诉他们，他那的感染率都已经降低21%了？
　　而且他甚至已经掌握复刻办法？
　　那不就代表他以后也还能继续种，甚至可以种更多，甚至可以把整个基地都种满？
　　小楼前，院子里，杨洪一群人这次也微微变了脸。
　　他们倒是早就知道感染率降低的事，但最新一批降到29%和童湛言已经有办法复刻的事，他们却还是刚知道。
　　清霁月只静静看着屋里的人。
　　他并不惊讶，因为他一直相信童湛言能做到。
　　童湛言道：“作物我会继续种，种出来的作物我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卖掉，价钱你们不用担心，降价不提溢价是肯定不会的。”
　　这次童湛言没再给众人吵闹的机会，直接就一口气往下说道：“药物的研究清霁月那边已经开始，期间我会尽力配合。”
　　“此外，接下去除了普通的抽奖，我还会再抽一些进入深度感染阶段却还没完全狂化的人来我这小住，期间我会全程提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
　　“能做的我都会尽量，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后面的话基本没人在听，因为众人已经再压制不住彻底陷入讨论中。
　　作物会继续卖？
　　价钱不会涨？
　　而且“降价不提”是什么意思，大六学长这是还想过要降价？
　　他们折腾了五十多年都没折腾出来，对狂暴明显有用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他还想降价卖？
　　药物的研究已经在进行中？
　　所以他们是真的有希望了？
　　而且抽一些进入深度感染阶段却还没完全狂化的人去基地小住？
　　期间还全程提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是脑瓜子嗡嗡作响，那现在他们就是已经无法思考。
　　他们有无数话想说，可那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剩下的只有那种强烈地想要表达点什么的欲望。
　　那让他们抓狂，也让他们恨不得去楼下跑上几十圈。
　　童湛言默默关了光幕，让摄像头回去地里。
　　他前面之所以不解释，其实也是在找合适的机会好一次性说清。
　　而现在，正是机会。
　　单纯的感染率降低是一回事，感染率降低后的作物对狂暴效果更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他可以拿数据说话，后者却必须他们自己去发现，否则就是口说无凭，甚至可能变成他在带货。
　　时间久了一切倒也可以验证，可每批作物基本都要两三个月才能采摘。
　　童湛言起身，走向门外。
　　院子里，杨洪一群人都正静静看着他。
　　基地距离城市太远，街道上的灯光、声音不足以传达到这边，基地一片幽静。
　　小楼前的灯昏暗。
　　杨洪一群人眼神复杂而动容。
　　童湛言没说什么，只对着众人笑了笑就看向清霁月，“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抽人来基地小住的事他早就在考虑。
　　杨洪他们给他的感觉很不错。
　　平时给点吃的就好，干活叫一声就来，相比起每次都大费周章还得提前几天去抽奖，他觉得这样的模式反而更舒服。
　　这一批种完下一批地再多的话，很多活就凑不到一起，必须要有人帮他分担了。
　　小住的话那就有时间慢慢学慢慢练。
　　杨洪他们现在就是。
　　虽然做得不熟，也时常拿不定主意，但一些浇肥、挖地的简单活也已经不用他再时刻盯着。
　　至于狂暴，风险肯定是有的，但这是可控的。
　　这些之外，这也是他安抚外面那些人的手段。
　　他不想被打扰，可这事关系实在重大，已经不是哪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与其硬碰硬，不如给出希望。
　　他本来也没必要去硬碰硬，能帮他是准备帮的。
　　清霁月静静看着童湛言，目光幽邃。
　　童湛言道：“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既然能对杨洪他们有用，那对已经狂暴的呢？要不要试试？”
　　他之前是作物少，养杨洪他们几个都得掐着算着。
　　现在不同，虽然还是不足以覆盖所有有需求的人，但要拿出一点来做实验还是够的。
　　宁琅东没忍住跨前一步。
　　清随风嘴唇也张了张。
　　没想到童湛言会这时候说这，杨洪几人都是一愣，旋即纷纷在复杂中沉思。
　　感染率本来就低的作物效果会比较好。
　　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效果更好。
　　那如果是感染率本来就低，并且感染率还处于降低中的作物呢？
　　不想放弃希望，所以选择把亲人送进收容所或者自己关起来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已经关了五年十年的。
　　如果能治……
　　清霁月脸色也迅速变化。
　　或许是因为看见希望，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倒没再提离开的事，可问题始终存在。
　　如果他爷爷能治好……
　　清霁月深吸一口气，然后快速说道：“我会尽快安排。”
　　说着，清霁月转身就向着后门的方向而去。
　　童湛言能做的都已经替他做了，接下去该他了。
　　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看来，杨洪他们得跟他回去。
　　虽说随着时间逐渐推移，他们越发能感觉到那些作物的作用，可并不代表被彻底治愈。
　　童湛言刚刚那些话又触及灵魂，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忍住狂暴。
　　杨洪几人对视一眼，又深深看了童湛言一眼后，纷纷跟上。
　　童湛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后才回头。
　　宁琅东正看着他。
　　童湛言笑笑，“你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也可以让你母亲试试。”
　　宁琅东嘴唇明显颤动了下，他一张脸白得吓人。
　　他选择转业来帮忙，确实抱有这方面的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他妈妈。
　　可他没想过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这才几个月？
　　四个月？
　　还是三个月？
　　“别想太多，早点睡。”童湛言拍拍他的肩膀，向着屋内而去。
　　上楼，洗漱，童湛言躺到床上。
　　白天折腾一天，夜里又费脑子，童湛言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直播间一群人却是没人能睡得着。
　　大六学长讲完话关了光幕就置身事外，可他们脑子里却久久地回荡着他那些话。
　　感染率降低，21%，实验，抽奖……
　　他们上一刻还在心惊感染率可能被降低，下一刻就被告知是真的，而且远不止这。
　　这真的不是他们在做梦吗？


第62章 
　　001.
　　心里始终惦记着的事终于解决，夜里童湛言睡得格外舒坦。
　　翌日，他神清气爽。
　　宁琅东却是两眼乌青，一看就整夜未睡。
　　童湛言好笑又无奈。
　　想想，他没去说安慰的话，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小楼前那片地上。
　　抽人来小住、尝试治疗已经狂暴的人那都还只是预想，现阶段他最重要的事还是照顾好他自己那些作物。
　　清晨空气冰凉。
　　喂鸡、喂猪又把自己喂饱后，童湛言开了辆代步小车，绕着现有的这片地转起圈，要规划接下去开荒的区域。
　　考虑到马上就会有的新种子，以及豇豆、胡萝卜那些也已经是第四次播种，玉米、南瓜他又准备大种特种……
　　这次最少也得再翻个八亩。
　　那样一来他就得考虑施肥和道路预留的问题。
　　他现在制作肥料液都是用的桶，因为之前买土有送，再加上沤肥材料不多，且时间上差距很大，用桶最合适。
　　可这一批作物多，桶肯定不够用，得建化粪池。
　　考虑到味道，化粪池肯定是要建到猪圈那边的，但那样一来距离这片地就更远了……
　　就算有车，太远来回跑也麻烦。
　　直播间。
　　这一整夜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没降下去过，甚至随着更多人听说这事，凌晨一点多时同时在线人数一度突破五百万。
　　那也代表，这一夜几百万人都彻夜难眠。
　　清晨，一群人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
　　睡意袭来，他们正准备去睡，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开着小车开始到处看。
　　“……是我想的那样吗？”
　　“准备开荒吧？”
　　“果然。”
　　“开荒？这批作物不是才刚开始采摘？”
　　“他上一次也是这样，地里的作物还没摘完就已经开始开荒，等地里的作物收完，下一批苗都已经可以进地里了。”
　　……
　　弹幕有瞬间的断层，因为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朝着屏幕里那道小小的人影看去。
　　哪怕一路都是被骂过来的，也把自己会的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有人提问只要看见都会回答，从不藏私。
　　种出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也没想着利益巨大化，而是一声不吭照样卖，甚至不允许溢价。
　　配合研究，抽奖……
　　昨夜才吵吵闹闹成那样，甚至差点被人堵到门口，今天就又紧赶着为下一次种植做起准备……
　　那一刻，他们心情都极度复杂。
　　那一刻，他们眼眶发烫，甚至想哭。
　　“我真的是……”
　　“学长……”
　　“我宣布，从这一刻开始，学长是我这辈子最喜欢最崇拜的人，没有之一。”
　　“这一刻开始？学长在我这早就是世界第一了。”
　　“我两个月前就是。”
　　“我五个月前就是了。”
　　“幼稚。”
　　……
　　屏幕前。
　　长歌努力控制，视线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脸颊也一片湿润滚烫。
　　她接触种植，是为了省钱，是为了让亲人吃上作物。
　　可一切终究没来得及。
　　现在这世上已经只剩她一个。
　　如果学长早点出现……
　　长歌并不怨恨，她只是难过，她只是高兴。
　　她难过他们没能赶上，她高兴有了希望，高兴至少她家的悲剧有机会不用再重复。
　　和直播间同时挂着右下角的受害者联盟一群有人发言，长歌抽了两张纸试图擦干眼泪去看，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又浪费掉两张纸后，她放弃坚持，趴在桌上大哭了起来。
　　地方童湛言很快就选好，他回去仓库拿了几根支架又找了些用过的塑料膜，做了标记。
　　地他没马上开始挖，因为大棚里那些草莓该掐叶了。
　　上一次他留了挺多种，这一次全部种上，六百平的大棚占了四百平左右。
　　量不算多，童湛言也就没去叫杨洪他们，带着宁琅东就开干。
　　草莓的掐叶和其它作物不同，还有手动换新叶的目的，叶子掐得相当狠。
　　掐完第二天下午伤口差不多凝固不会再感染时，童湛言给它们浇了次肥。
　　草莓这边忙完，地里那些作物又已经可以摘。
　　这一次不止小番茄，茄子、黄瓜也全部进入丰收阶段，再加上豇豆、胡萝卜、辣椒也都已经采摘，童湛言直接就让宁琅东去仓库搬了一百五十个箱子出来。
　　他自己则趁着这段时间去了后面。
　　没杨洪他们，就他们两个根本搞不定。
　　楚易、王延洲、清霁月甚至清随风都不在，他们昨夜就离开了。
　　自从他那些解释传出去，清霁月的终端铃声就没停过。
　　清霁月在做测试的事同盟的人倒是都知道，但出于对童湛言的保护，除了极少数几个，其他人都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同盟的人之外，很多之前处于观望状态的人这一刻也都再坐不住，纷纷联系起清霁月。
　　童湛言多少料到，并不惊讶。
　　他看向其他人。
　　汤诗瑾、杨洪之外，后面被找来的那十个参与测试的人以及那群护卫，昨夜并未到小楼那边去。
　　这还是昨夜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童湛言。
　　那让一群人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这一刻都再次沸腾。
　　童湛言笑着招呼两人。
　　一群人默默跟上。
　　他们倒是想说点什么，特别是感谢的话，可这一刻他们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本能动作。
　　他们回到小楼前时，宁琅东已经把箱子都搬出来正消毒剪刀。
　　白老板几人已经过来。
　　童湛言给一群人分了队，又简单说了下情况，就让他们分散开去。
　　所有作物里，采摘最麻烦的当数小番茄，因为它体积小数量却多。
　　童湛言分到它们那边的人也最多。
　　童湛言自己也是。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在那些小番茄第一次采摘时，就把那摄像头的巡航高度调到两米。
　　他们忙时，它一直在头顶盘旋个不停。
　　六十多个人忙到夜里六点多，才终于摘完。
　　白老板几人把最后一批作物拖去门口后，宁琅东收了剩下的那几个箱子、剪刀，童湛言则去煮饭。
　　说是煮饭，也就是白水煮菜。
　　煮完杨洪他们和那些护卫、白老板他们的，童湛言正准备煮自己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清霁月联系他，种植联盟的徐老在门口。
　　童湛言有些疑惑，但还是过去了一趟。
　　徐老昨夜明显没睡好，一双眼中满是血丝。
　　童湛言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徐老却在他开口之前先开了口。
　　黄豆他和王老会去申请解封。
　　尘封的种子是不允许再解封的。
　　他们没办法把感染率降低，狂暴也还没办法治疗，他们得给以后的人留下希望。
　　但那都是昨夜之前的事。
　　现在，他们会尽全力配合童湛言。
　　如果童湛言觉得需要黄豆，那就解封。
　　说完，徐老又深深看了童湛言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已经快七十，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攻克不了种植难关留下的心病，人本就有些老态。
　　夜幕中，门外那些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他背影更显苍老。
　　徐老明显是从种植联盟特意过来的。
　　而他过来，就是为了当面跟他说一声黄豆的事。
　　童湛言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回神。
　　动作间，他才发现门外正忙着的那群人不知何时都停下动作站了起来，他们正静静看着他。
　　为首的古云扬亦是如此。
　　童湛言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古云扬就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像是快哭出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点头示意。
　　童湛言没说什么，点点头后，默默回去基地。
　　车子驶到桥中央时，童湛言回头看了一眼。
　　一群人都还站着，也都正看着他。
　　看见童湛言回头，古云扬试图勾勾嘴角，却没能做到。
　　他眼眶早在看见童湛言那一刻就开始滚烫，如今视线更是模糊得厉害。
　　那一刻，他似乎听见兽吼。
　　那吼声中充满愤怒也充满恐惧。
　　但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畏惧。
　　夜幕笼罩整个世界。
　　直到再也看不见童湛言，古云扬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空地中一群人，“继续吧。”
　　这一次可是近百箱，不搞快点下一批作物出来了他们都弄不完。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童湛言之前的建议了。
　　大小分一下就好，然后直接按斤称。
　　察觉自己在想什么，古云扬呼吸不由停顿一瞬。
　　昨夜之前感染率降低都还是梦，现在，他却已经在想着把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按斤称……
　　翌日，童湛言让宁琅东去挖地，自己则去了猪圈那边。
　　他要把化粪池的位置定下，好联系施工队。
　　鸡圈他也准备趁着这次搬过来。
　　后面买的那些鸡已经全部成年，之前那个小鸡圈已经不够大。
　　而且几十只就算了，一百只，就算粪便铲得很勤快，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有味道。
　　化粪池的位置倒是容易定，猪圈旁边选片空地画几个格子就行。
　　鸡圈童湛言却花了不少时间。
　　鸡他准备趁着搬家合笼，那就代表他需要一个更大的鸡圈。
　　此外他也在考虑要不要再养些鸡。
　　土地多的是，想挖多少挖多少。
　　限制他的依然是肥料。
　　他之前肥料一直不够用，所以兑水兑的都是比较大比例，浇肥时也都尽量控制绝不浪费。
　　这一批作物多，那些作物的苗再加上鸡粪、猪粪，下一批肥料不考虑肥效单从体量来说情况会好不少。
　　但那是在八亩地的基础上。
　　002.
　　他这次又是八亩地，就算下一批肥料依旧紧着用，那也还有五六亩地的缺。
　　就算从开始用到用完的中间还能再攒积些，也远不够填满所有空缺。
　　而且作物苗沤出来的肥肥效相当单一，养活作物不成问题，想要提高产量却是不可能的。
　　还是得靠鸡靠猪。
　　鸡他有蛋，攒一攒很快就能凑齐五十一百个，孵化也就是二十天的事。
　　不过数量再增加的话，食物就又成问题。
　　童湛言再回去时，都已经快中午。
　　宁琅东还在挖地，一副不知疲惫不知饿的模样。
　　童湛言把人叫了回来。
　　宁琅东昨夜就没睡。
　　他可没准备把人累死，而且宁琅东这样搞得他压力真的很大。
　　吃完午饭，童湛言正劝说宁琅东睡个午觉，田新清和苏烟然就联系了他。
　　两人是来找他说转专业的事的。
　　昨夜之后，今天一整天他们几乎走到哪都有人看。
　　他们和童湛言关系不错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之前也时不时就会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早就习惯。
　　可今天不同，今天那些人眼睛很多都是红的，其中甚至不乏都哭肿的。
　　那让他们再一次清晰地回忆起宁琅东那句话，他就是想帮帮童湛言。
　　他们之前听见这话时也挺触动，可那份触动只是让他们更勤快了些，他们并未多想。
　　这一次却不同，他们是自己由心这么觉得。
　　童湛言这一路走来有多难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童湛言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他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哪怕他们也没比直播间那些观众懂多少，哪怕他们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可他们总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他们之前就已经有这想法，只是一直没能彻底定下来，现在他们已经不准备再拖下去。
　　童湛言马上就又要开荒又要播种又要忙了，而他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童湛言并未拒绝。
　　他现在确实缺人。
　　得到童湛言这边的同意，两人立刻结束通讯，要去申请。
　　收起终端，童湛言抬头时，宁琅东已经不见。
　　他松了口气。
　　然后一出门，他就发现宁琅东又已经在挖地。
　　他嘴角抽了抽，思考了两秒过劳死的赔偿后，默默转身上楼，准备买完田新清他们需要的家具后睡个午觉。
　　他可不想过劳死。
　　下午楚易就联络了他。
　　童湛言表明态度。
　　夜里，田新清两人就欢天喜地地告诉他申请已经通过，他们明天就可以过来帮忙。
　　和田新清他们的通讯才结束，童湛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清霁月那边又联络了他。
　　清霁月和他父亲一起回了一趟清家那边，把他爷爷带过来了。
　　此外，他们还找来了两个同样处于深度狂暴，但狂暴时间不同的人。
　　这会儿人已经到后门。
　　童湛言立刻过去了一趟。
　　摇晃的昏黄灯光下，之前那三排笼子很远之外山的另一侧，一群人正给三个新多出来的笼子盖布。
　　还未靠近，远远的童湛言就听见兽吼和撞击声。
　　因为彻底陷入狂暴的时间不同，三道声音有格外疯狂的也有很虚弱的。
　　靠近，童湛言一眼就看见最左侧那笼子里的灰白色老虎。
　　它应该已经狂暴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瘦得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胃部更是大面积凹陷。
　　它被送来之前明显冲洗过，可身上的毛发依旧脏得一股一股，隐约间还能闻见臭味。
　　狂暴下的它根本不会配合，甚至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刺激。
　　三只里面，它的声音也是最虚弱的。
　　其它两只正愤怒地撞击笼子，只有它是来回徘徊一副连走路都快没力气的模样。
　　清随风正指挥盖布的人。
　　黑暗的环境会让它们舒服些。
　　昏暗的灯光下，清霁月正望着笼子发呆。
　　童湛言站到清霁月身边。
　　“我记得他。”清霁月并未看向他童湛言声音却传来，“在院子里，他把我举得高高的……”
　　他阻止他父亲做傻事。
　　可他很清楚，换成是他他也会那么做。
　　有时候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不光折磨自己，也折磨至亲之人。
　　童湛言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
　　吼声撞击声很久之后才慢慢平息。
　　临回去时，童湛言和清霁月说了宁琅东的事，宁琅东的母亲现在就在内城。
　　清霁月并无意见。
　　如果不是怕断粮影响测试效果，他是准备再多叫些人过来的。
　　回去小楼后，童湛言就把这件事和宁琅东说了。
　　听见这消息，宁琅东一双死死看着他的眼红得吓人。
　　童湛言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做安排。
　　第二天早上，童湛言采摘了一大箱感染率降低的作物让过来取的人带走。
　　融合状态下的人饭量不会增加，但随着总人数增加，消耗已经相当可怕。
　　对这，直播间众人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希望能有用。”
　　“小番茄、茄子、黄瓜以及樱桃萝卜、小白菜……好丰盛。”
　　“这么多作物，看着心情就很好，肯定会有用的。”
　　“感谢学长。”
　　……
　　稍晚一些时候，田新清和苏烟然来的时候，宁琅东已经去了后门。
　　知道是怎么回事，田新清两人心情复杂。
　　宁琅东有多拼命他们都看在眼里。
　　田新清他们来得倒是正好，没多久后童湛言之前买的那些家具就送来。
　　田新清留下看着安装，童湛言则带着苏烟然去挖地。
　　不当成工作，挖掘机还挺好玩，但当它变成工作，那就是另一回事。
　　到中午童湛言宣布休息时，苏烟然明显松了口气。
　　田新清那边也刚好收工。
　　两人的房间童湛言安排在了三楼宁琅东的隔壁，简单交代两句后他把空间留给两人，下了楼。
　　人一多就热闹。
　　听着那份热闹，童湛言琢磨起修房子的事。
　　话他都已经放出去，抽奖是肯定要的，可抽奖来的人住哪？
　　后门那小楼和他现在住的这栋规格一样，总共也没几个房间，光是给那群护卫住都不够，如果他再抽奖……
　　买它两百个笼子？
　　童湛言想象了一下那场面。
　　人粗的柱子，三四层楼的高度，近百平的占地面积，笼子里却住着一群蚂蚁大小的人……
　　而且还得考虑日常洗漱和吃饭的问题……
　　公共食堂肯定是要的，澡堂也建成公共的会不会不太方便？
　　厕所……
　　只吃了几天合成饲料的猪童湛言都嫌弃，吃了几十年的人……
　　到时候得把粪池建厚一点，以防泄露污染他的土地。
　　清理过肠胃的倒是可以考虑……
　　厕所建两个？
　　童湛言想象了一下一群人住铁笼，吃公共食堂，用公共澡堂，上厕所都要按进来时间区分的画面。
　　嗯，坐牢都没这么可怕。
　　童湛言揉揉鼻梁，他怎么觉得他这基地越来越像农家乐了？
　　直播间。
　　“抽感染狂暴的人去小住那个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又是等待主播抽奖的一天。”
　　“感觉到时候人会超多，心累。”
　　“我许家这边的，那天晚上之后，我们直接就停掉了所有外出清剿活动。”
　　“微笑，古家、清家、林家早就停了，不光停了，甚至都已经开始整理感染狂暴的人员名单了。”
　　“？？？”
　　“我已经开始胃疼，这概率得多低？”
　　“学长亲手种的新鲜蔬菜新鲜水果吃到饱，每天一醒来就可以去地里看看，还随时可能被叫去帮忙……我都不敢想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快乐。”
　　“啊啊啊前面的干嘛要说出来？你这样让我很难过，可恶。”
　　……
　　琢磨着，童湛言联系了之前帮他建猪圈的那队伍。
　　农家乐还早，化粪池却得赶紧建出来。
　　对方有空，下午就能来。
　　童湛言预约了明天早上，这样一天就能完工。
　　末了，童湛言打开购物软件，再次购买起搭建鸡圈的用具。
　　这一次不只是铁棍和网，他还得再搭个遮雨的棚子。
　　鸡淋雨也会生病，之前要下雨他都是把鸡关进仓库，每次都得折腾半天。
　　趁着搬家，正好完善一下。
　　挖掘机就两台。
　　下午，田新清和苏烟然去挖地。
　　童湛言去洗猪圈。
　　那两只猪目前正是体型变化最大的阶段，两个月下来现在已经比之前大了一倍，脑袋抬起来时都已经在他膝盖之上。
　　那也让它们的嘴看着更加吓人。
　　不过大概是那些蔬菜对家畜也有作用，它们脾气倒是明显好转不少。
　　他进去时虽然也会骚动，但已经不会直接冲着他而来，最多叫上两声。
　　童湛言一边注意着一边冲洗间，琢磨起再买猪的事。
　　他现在买的这两只猪都是劁过的，当时主要是考虑性格太凶，劁过的性格会好点。
　　现在他却得考虑自己繁育的可能。
　　每次都去外面买，那每次买回来就都得重新开始清肠胃养性格，还不如自己繁育。
　　冲洗完，童湛言又去外面的粪池看了看，确定肥水在逐渐增加，这才回去小楼。
　　翌日，那施工队的人早早地就过来。
　　童湛言把他们带去猪圈那边，然后大概说明的情况。
　　和上一次相比，这次一群人明显更加兴奋也更加拘谨，他们也看见那夜的直播。
　　算下来，他们还是那次直播之后第一批外面进来的人。
　　好在他们激动归激动，该做的事一点没落下，下午三点不到他们就收工。
　　童湛言去看了看，四个并排的粪池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付钱时，一群人直摆手。
　　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童湛言的钱他们不能要。
　　童湛言都为他们做到这份上了，他们要是再收钱，那他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童湛言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反手就把钱转了过去。
　　003.
　　都是打工人，赚点钱不容易。
　　他以后需要他们的时候还多，总不可能每次都不收钱，而且他现在也确实不缺钱。
　　联盟那边刚把第二批作物的钱转过来，至于后面的，要等作物卖得差不多了资金回笼了才有。
　　一次性这么多作物，就算是清家加种植联盟也有压力。
　　翌日，童湛言安排采摘。
　　数量多了，一两次根本摘不完。
　　这一次小番茄、黄瓜、茄子的数量依旧很多，且豇豆那些也进入丰收阶段。
　　魔鬼王、杨洪他们，那些护卫，白老板一群人，甚至清霁月都被童湛言叫过来。
　　六十多个人，硬是折腾一天。
　　他们尚且如此，门口古云扬那边情况就更加可怕。
　　童湛言忙完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过去时，好些人眼下都一片青。
　　童湛言再提了下简化流程的事。
　　这次古云扬倒没像之前那样马上否决，估摸着也是真的累到。
　　翌日，童湛言买的鸡圈的那些材料送到，田新清和苏烟然继续挖地，他和宁琅东则安装。
　　这次童湛言准备直接建它个两百平。
　　这样一来，后面要是有了新的鸡，也能直接关进去不用再改。
　　唯一麻烦的是范围大了铲屎也变得麻烦。
　　网装起来倒是容易，两三个小时就搞定，遮雨的窝棚两人却是折腾了半天。
　　下午四点多时，所有一切终于就位。
　　鸡太多，童湛言放弃几只几只转移，叫来田新清、苏烟然，试图直接把它们赶过去。
　　那些鸡难得有机会出来，相当亢奋。
　　特别是几只公鸡，没一会儿就溜出包围圈。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人跳。
　　把所有鸡都关进去，又把鸡窝、食盆、水盆转移进去后，四人把之前关鸡那片地的土铲掉一层扔进开荒那片地里。
　　关鸡关久了土都有味。
　　鸡圈换好，童湛言当天夜里就开始攒起鸡蛋。
　　后面那五十只鸡也已经陆续下蛋，他现在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收二十来个。
　　刚生下来的鸡蛋没那么容易确定是否受精，童湛言准备先攒着，过几天再一起看。
　　第二天，童湛言去了一趟后门，问了问清霁月和杨洪他们关于农家乐的建议。
　　清霁月是安全方面，杨洪他们则是实际体验，清霁月给了他不少建议，杨洪一群人问啥都说好。
　　听说他还考虑了娱乐设施，一群人甚至有点惶恐，就好像怕梦美过头就破碎。
　　临走时，清霁月给了他个小袋子。
　　童湛言看了看，里面是一小瓶盐。
　　“天然提取的。”清霁月道。
　　童湛言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没听说？”
　　他还以为这世界就只剩合成。
　　“探索队从外面带回来的材料，一般买不到。”
　　童湛言提着袋子的手变得沉重。
　　清霁月在他开口问多少钱之前开口，“这是谢礼。”
　　童湛言想想，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就倒了些出来尝了尝。
　　没有塑料味，很正常。
　　剩下的半段路，童湛言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有盐味的东西了。
　　之前的辣椒也还剩了几颗。
　　两个水煮鸡蛋，一碗水煮小白菜、樱桃萝卜，一碗放了盐的辣椒沾水……
　　童湛言吃得一张脸都通红。
　　上午田新清苏烟然把最后一点地挖完，下午正式进入痛苦的整地环节。
　　这些土本来就硬，又不知道多久没翻过，就算挖掘机已经挖过一次，篮球大小铁一般的土块依旧多得是。
　　这一点就算清霁月来了也没办法，只能靠一点点整。
　　折腾一下午，四人也就折腾出屁股大一团地方。
　　翌日，童湛言毫不犹豫地去后面搬救兵。
　　人有了，农具却不够，童湛言把仓库里能使唤的家伙事全部找了出来，这才勉强凑齐。
　　于是，直播间一群人嫉妒到抓狂的嚎嚎声中，一群人拿棍子敲拿砖头砸拿板凳砍，忙得不亦乐乎。
　　看他们玩得开心，童湛言索性没去和他们抢，回去小楼画起农家乐的草图。
　　房子修起来也要时间，得赶快抓起来了。
　　居住区童湛言准备就放在后门那两座山附近。
　　笼子除去现有的他准备再放二十个，主要前期也没那么多作物。
　　食堂、澡堂都是公共的。
　　厕所建两个。
　　从一堆排列组合里选了一套相对顺眼的图后，事情就算敲定。
　　前期怎么方便怎么来。
　　笼子本来就可以移动，食堂、澡堂后期有需要了也随时可以拆了再建。
　　反正他现在钱多的是。
　　画好图，童湛言转身就找了清霁月和之前那个施工队。
　　清霁月那边弄笼子，食堂、澡堂他则问了之前那施工队。
　　笼子不是问题，施工队那边后面还有包工头和公司，可以接单。
　　大概的草图童湛言可以画，建筑具体的布局图那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对方会画图。
　　两天后，童湛言收到图。
　　考虑到后期随时可能加人，食堂、澡堂他都准备建大一些。
　　澡堂没问题。
　　食堂却完全不是童湛言要的。
　　这里的食堂就是个卖营养液的地方，而他要的是能做饭能有桌椅板凳吃饭的那种。
　　童湛言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和对方沟通，特别是在灶台和洗菜池、打饭点这些细节上。
　　图纸最终确定下来是，地里的作物又已经能收。
　　童湛言赶紧再安排了采摘。
　　这一次数量比上一次还要多，前后加起来一百二十多箱。
　　古云扬他们没再坚持，决定先按成色统一称重，然后发送到各个分销点，再由分销点具体鉴定出售。
　　这缓解了他们的压力，却也带来新的问题，如果分销点那边做假账，他们很难察觉。
　　童湛言没去头痛，既然已经交给白老板和古云扬，那就他们自己去头痛吧。
　　如果事事都要抓，那他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这一次采摘，童湛言也顺便摘了留种的那些果子。
　　留种他一直都是选择最早开花状态最好的，现在还得再加个感染率降低的。
　　这次他留了更多的种，光是小番茄就足足十二杯。
　　把种子分离出来后，童湛言照例把它们晾了晾。
　　等待期间，童湛言定制了育苗盘，并把新翻出来的那些土混了草木灰、蛋壳粉和腐化土。
　　真正的育苗盘，是一个盘子上面二十或者五十个连在一起又深又长底部有透气孔的软盘。
　　他之前是没办法，这世界又没这东西，所以才用一次性水杯。
　　接下去他会越种越多，如果还要继续用杯子，那每次打孔都得折腾一两天。
　　所以他索性找工厂定制了一批。
　　科技发达还是有一定好处的，五天后他就收到货。
　　五十颗一盘，他一次性就定制了可以育五万颗苗的量。
　　到货的第二天童湛言就把所有种子都泡下，并且做起预备工作，给育苗盘装土。
　　种子泡够四五个小时时，装上土的育苗盘已经一堆。
　　童湛言和宁琅东回去播种，田新清和苏烟然继续装土。
　　人多效率高，可那要看怎么比。
　　童湛言上次育苗折腾了整整两天，这次四个人却还是两天，因为这次单是小番茄的种子就比之前小番茄、茄子、黄瓜三样加起来都还多。
　　第一次浇水时，童湛言甚至没再用浸盆法，而是直接用水龙头朝天呲模仿了一场雨。
　　这样的方式是可能导致水没浇透影响发芽的，不过他现在种子多，已经能一定程度承担损失。
　　没长好的苗，他准备到时候直接扔了不要。


第63章 
　　001.
　　小番茄这边刚播完种，地里那些作物就又已经到了可以收的时候。
　　小番茄依旧很多，不过四五次采摘下来主力也已经转移到茄子、黄瓜。
　　这两样体型大倒是好摘。
　　唯一的问题是后面童湛言从联盟那边买的低感染率的种子也进入采摘期，需要采摘的作物再次增加。
　　一群六十多个人，从早上九点多一直折腾到下午六点。
　　夜里，累得不轻的田新清几人早早地就睡下。
　　童湛言没好到哪里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休息一天，第三天童湛言把茄子和黄瓜也收了种。
　　宁琅东三人从后门那边回来，看见那两样加起来二十多杯占满半张桌子的种子，立刻苦了脸。
　　他们很高兴能来帮忙。
　　播种倒也不难，可同一件事不停歇地做上几万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光是想到，他们肌肉就开始酸痛。
　　晾了一下午加一夜，第二天童湛言一大早就把种子全泡了水。
　　不过这次他倒没再准备四个人干，而是泡完水就去后门那边把杨洪五个人叫了过来。
　　倒不是他心疼宁琅东三人，而是豇豆、胡萝卜、辣椒那些种子也差不多该收了，不搞快一点都来不及。
　　来之前，杨洪五人颇为开心。
　　两个小时后，五人都苦了脸。
　　装土、盖土还好，分发种子简直要命。
　　而装土、盖土的活，童湛言在看着他们干了会儿后，就打发王延洲一个人去干了。
　　王延洲笨手笨脚的。
　　被嫌弃，王延洲眉头紧皱。
　　宁琅东三人低着头安静如鸡，学校里魔鬼王可不是这样的。
　　杨洪四人既羡慕，又觉得居然嫌弃播种这么神圣的事多少不知好歹，所以脸色一会儿一变。
　　人数翻了倍，活却干到夜里七点多才干完。
　　把最后一点塑料膜盖上，童湛言宣布收工时，一群人立刻找了地方毫无形象地瘫坐。
　　直播间。
　　“虽然但是，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呢。”
　　“就是。”
　　“居然还嫌累。”
　　“嫉妒使我丑陋。”
　　……
　　夜里，洗漱完，童湛言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终端就响了起来。
　　清霁月联系他，橘子树他买到了，四年的，总共十六棵，明天一早就送到。
　　童湛言颇为惊讶，距离他询问都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月，他还以为这事没想头了。
　　而且没有的时候一棵没有，现在一下就是十六棵，清霁月该不会是去什么地方打劫了吧？
　　具体的清霁月没多说。
　　第二天十点左右，童湛言被叫去后门门口时，徐老、古云扬正指挥着十多辆货车往门前那片空地倒车。
　　那些车每一辆都装着一棵橘子树。
　　那些树说是已经四年，可也就比人高点，枝桠少得可怜，主杆那就更是细。
　　车子停好后，童湛言选了一辆近的车爬上去看了看。
　　大概是怕那些橘子树死掉，他们连附近很大一片范围的土一起挖了过来。
　　童湛言哭笑不得。
　　清霁月问他准备怎么安排。
　　外面的车不好直接进去基地，他去叫人过来帮忙。
　　那些橘子树还挺重。
　　童湛言拒绝了。
　　他联系了小楼那边的宁琅东，让带了锄头、剪刀和刀过来，然后爬上车直接就开始脱土修根。
　　这些树根部的土焊死的跟水泥似的，不修就算浇再多肥进去都没用。
　　修了重新种，半年内是别想开花结果了，可度过前面这半年，等根系、枝叶重新长好，那开花结果起来就快了。
　　为这，童湛言修得相当狠。
　　枝杆剪得光秃秃，叶子只剩几片，根更是就剩一两根粗点的，且就算这样，它们最长也不过二十厘米。
　　童湛言修完，把它从车上递给宁琅东时，就跟递了根棍子似的。
　　旁边，徐老默默掏出救心丸吃了两颗。
　　这些橘子树是他的。
　　他本来种了两百多棵，但四年下来到现在已经只剩这十几棵。
　　他之前就知道童湛言在到处问橘子树，那时他也想过要卖些给童湛言，但考虑到移动可能会死，最终还是放弃。
　　他本是准备等果子出来了再给些给童湛言。
　　感染率降低的事后，他彻底下定决心，回去的第二天就张罗起来。
　　这些橘子树他本来是种在大棚里的，为了能让挖掘机开进去，他不止把那个大棚拆了，甚至还硬生生在联盟拆出一条宽阔的马路来。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橘子树送到这，结果倒好，童湛言咔咔两下就给它们砍得光秃秃。
　　古云扬也非常惊讶，惊讶后连忙看向徐老，“您没事吧？”
　　“去看看还有刀吗？弄两把过来。”徐老道。
　　古云扬担忧地看看徐老，默默走向一旁的清霁月。
　　片刻后，他带着一堆工具回来。
　　徐老接过其中一部分，看看宁琅东手里那根棍子，爬上旁边另外一辆车，要帮忙。
　　刀子下去，看着自己精心照料了四年的那橘子树随之颤抖时，徐老心都在流血。
　　古云扬担忧地在旁边看了会儿后，拿了剩下的工具，向着旁边另一辆车而去。
　　十多棵树，三个人，全部砍完也就四十几分钟的事。
　　徐老和古云扬砍得不那么彻底，他们砍的童湛言又修了修。
　　末了，童湛言把钱转了，和宁琅东一人扛一半就向着基地里而去。
　　走出几步，童湛言又倒了回去。
　　“听说你们在用我那一套种植？”童湛言看向面前的老者。
　　徐老愣了下。
　　他代表的可是种植联盟，如今却学童湛言种植，就算他不在乎什么面子，被当面点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尴尬。
　　下一刻他如实道：“对。”
　　童湛言点点头，“种得怎么样？”
　　徐老有些不明白童湛言想说什么，“第一批种子前段时间刚收，现在正处于第二批种子育苗阶段，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假植了。”
　　顿了顿，他补充，“苗情不太好。”
　　就算完全按照童湛言那一套来，他们也是第一次种，经验方面始终有欠缺。
　　他们尚且如此，外面那些人就更是如此。
　　童湛言问：“那你们要来我这打工吗？”
　　徐老愣了下，下一刻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呼吸也停滞。
　　旁边古云扬亦是如此。
　　童湛言丑话说前头，“来的话都得听我的，你们只是打工。”
　　他现在越种越多，自然也就需要更多人手。
　　宁琅东三人他是肯定要培养的，但这也还远远不够，他总不可能一有点什么就去找杨洪他们。
　　就算后期农家乐也做起来了，那些人也始终是要离开的，他始终需要一批长期固定的人手。
　　他其实是不愿意要徐老他们这些人的，因为他们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
　　他这基地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发展到如今的程度，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
　　但这几次的交流，却让他对徐老他们有所改观。
　　特别是那天夜里徐老离开时的背影，让他颇为触动。
　　这些人是真的是在为了攻破种植难关而努力。
　　他从来不排斥把会的东西交给别人，不然也不会一直开着直播间。
　　如果只是学习没有其它，那是谁倒也无所谓，而且有经验的学起来可能还更快。
　　白老板、金老他们采摘起来动作就比其他人麻利。
　　童湛言想想，补充，“就两个名额。”
　　徐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张嘴就想要说点什么，可却没能发出声音。
　　“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童湛言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看着童湛言进门，看着他走远，徐老才终于缓缓回神。
　　他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眼眶更是在那一刻滚烫湿润。
　　童湛言一直竭力避免自己被牵扯进权势利益的漩涡里，这一刻却主动对他们伸出手……
　　回去的路上，宁琅东默默从童湛言肩膀上多拿走两棵橘子树自己扛。
　　童湛言好笑又无奈。
　　傍晚，等那些橘子皮伤口风干，童湛言就把它们种下。
　　就种在了之前那片橘子林旁边。
　　忙完，童湛言趁着暮色检查了下那些玉米和南瓜。
　　这两样早就已经进入可以采摘的阶段，不过童湛言一直没摘，因为喂猪喂鸡的话还是要老南瓜老玉米比较好。
　　这样也方便储存。
　　玉米种得晚些还差点，部分开花得早的南瓜倒是已经可以摘。
　　童湛言没急，因为还得做鉴定。
　　这批南瓜是第三批种，这个阶段的种子活性已经逐渐变好，感染率降低也是从这时候开始。
　　不过这一次降低的概率很低，1%左右。
　　也就是说，它们里面是可能存在感染率超过50%的。
　　超过50%的童湛言是不准备要的，哪怕是喂鸡喂猪。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忙了起来。
　　情况和他预计的差不多，第一批十四个南瓜里就有三个感染率超过50%的。
　　另外十一个只有一个感染率降低到44%，其它都在49%、50%。
　　童湛言让宁琅东把感染率超过50%的那三个拿去门口，看古云扬他们要不要。
　　44%那个他直接就切开取了种，果肉一半喂鸡一半喂猪。
　　南瓜结种能力也挺强，一个里面能有一百到五百颗种子，那个南瓜体型挺大，最少都有四百颗。
　　童湛言挺开心。
　　002.
　　直播间众人也挺开心。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需要用抱的南瓜。”
　　“总感觉学长这直播间什么都和人家的不一样，我一直以为南瓜就他基地茄子那么大，茄子则只有小孩拳头大……”
　　“这算什么，你们去看看第十四棵苗结的，那个才叫大，我甚至怀疑一个人能不能抱起来。”
　　“那个我也看见了，到成熟最少都得十斤。”
　　“一个南瓜十斤……”
　　“作物一克怎么也得两三百，十斤……这得多少钱啊？根本没人买得起吧。”
　　“楼上不用担心，因为学长根本没准备卖，这些全部都是喂鸡喂猪的，微笑。”
　　“……”
　　“熟悉的心悸的感觉。”
　　“前面的你别说话。”
　　……
　　鸡和猪确实吃得挺开心。
　　几天下来，地里的作物又已经可以采摘。
　　这一次下来小番茄那边已经有不少苗可以拔，童湛言直接开了粉碎机。
　　碎末童湛言让拖去了化粪池那边。
　　化粪池早就已经干了。
　　之前桶里那些残渣，童湛言把它们当催化剂倒了进去，末了他还在上面拉了厚厚一层塑料膜以加温催化。
　　粪池并未封死，留了透气孔。
　　这次采摘，童湛言也收了豇豆、胡萝卜、辣椒的种。
　　它们这已经是第三次播种，种子童湛言完全按照小番茄那些的量留的，三样加起来足足四十多杯。
　　豇豆种子大，光它就占了一半。
　　第二天，童湛言就张罗起播种。
　　这一次不止杨洪五人，另外那十个也被他叫了过来。
　　人数再次翻倍，可时间上却更长。
　　彻底忙完时，都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第二天宁琅东三人都有些爬不起来。
　　事情忙完，童湛言倒也没去催，而是自己去了地里。
　　十点多，三人下楼时，一抬头就看见童湛言又在收种，而且这次直接就是十多样。
　　三人脚步一顿，有立刻转身上楼继续睡的冲动。
　　那些是童湛言后面从联盟买的低感染率的种子，以及金老那边上一批作物的。
　　这已经是它们第二次收种，活性还是不太好，所以留的数量不算太多，但加起来也足足四十多杯。
　　童湛言不是个喜欢留活的人，所以第二天就又张罗起来。
　　这次忙完时倒还早。
　　不过正高兴的众人回头间看见那汪洋大海般的育苗盘，一时间都胃疼。
　　他们是想自己干的，这样的体验可不多，可这个量……
　　童湛言倒没担心这些，因为这不过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之一。
　　地里的作物又该摘了，樱桃萝卜小白菜又该种了，大棚里的草莓该授粉了，鸡蛋也已经攒够了……
　　第二天，授粉童湛言直接交代给宁琅东和杨洪一群人，自己则把樱桃萝卜小白菜种了。
　　再次播种，樱桃萝卜小白菜就该换地方了。
　　那些感染率已经降低的种子，他种到新开荒的那片地。
　　感染率本来就低的他没急着种，准备等小番茄拔了后种到现在小番茄那片地。
　　那片地是他所有地里最肥沃的。
　　其它作物都在第三批时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感染率本来就低的那些却并无变化，那让他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播种完，童湛言去大棚看了看后，就研究起孵化器。
　　这世界和家畜、作物沾边的东西都不便宜，有得选童湛言都尽量选择可以替代的，但孵化器还真没得替。
　　倒不是替代不了，主要温度不好控制，这也不是他的专业。
　　童湛言最终买了个能一次性孵化五十只的。
　　下一批他也只准备孵化五十只。
　　夜里，施工队那边联系了他，所有材料都到货，只等开工。
　　童湛言约了第二天。
　　食堂、澡堂都要建在后门那边，童湛言直接让他们从后门进来。
　　进来后，童湛言花了些时间和他们沟通细节后，就把监督的事交给清霁月，自己回去前面。
　　两天后，再次采摘。
　　这次摘完，小番茄那片地直接空出三分之一。
　　“有没有人算过这一批收了多少？”
　　“四千斤绝对是有了。”
　　“这得多少钱？”
　　“照这么收下去，那些作物很快就要收完了吧？那之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只有学长的作物里才有感染力降低的作物吧？要是作物收完，那那些感染狂暴的人怎么办？”
　　……
　　众人的疑惑夜里童湛言回答问题时看见，但这个他目前还真没办法，毕竟这也不是他想多种就能多种的。
　　至于去外面买作物来沤肥，就算不考虑钱的问题这也行不通。
　　他那点作物远不足以覆盖所有有需求的人，很多人还是要靠着普通作物压制狂暴的。
　　翌日，清霁月过来一趟。
　　种植联盟那边人选已经决定好，不出所料的是徐老和王老。
　　童湛言并无意见，但也没立刻就让他们过来，他还得准备家具。
　　宁琅东三人，徐老两人，这样一来三楼就彻底住满，再有人就得住到二楼来了。
　　童湛言琢磨起再建个员工宿舍的可能。
　　稍晚点，童湛言就去了后门。
　　有灵兽这一利器在，再加上科技发达，这世界的施工速度远比他以前世界的快，才几天过去地基都已经打完。
　　童湛言跟包工头说了员工宿舍的事。
　　他准备让宁琅东他们都住到这边来。
　　一是这边热闹，二是有了老板员工这层身份，再住在一起他怕宁琅东他们不自在。
　　商量完，童湛言没马上离开，而是去清霁月那边看了看。
　　杨洪他们一直在吃作物，情况很稳定，后面过来的那十个人亦是如此。
　　清霁月的爷爷几人已经吃了有一段时间，但目前还没看出变化。
　　宁琅东的母亲已经被带了过来。
　　那是一只豹子，它情况很不好，瘦骨嶙峋不说，身上还有不少新旧交杂撞击出来的伤口。
　　她也已经狂暴很久。
　　徐老、王老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采摘，童湛言没客气，一人分了把剪刀。
　　杨洪一群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尽量抑制，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种植联盟的两位泰山北斗，来童湛言这打工……
　　而且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之前都是从屏幕中看，如今终于有机会亲自上手，徐老两人老脸涨得通红，看得一群人都有些紧张。
　　两人身体不好的事，清霁月已经和他们说过。
　　这次采摘完，茄子、黄瓜那边也已经有不少苗可以拔。
　　童湛言直接让宁琅东带着徐老、王老去了。
　　“这真的要拔？”王老和徐老说起悄悄话，他们面前的苗看着就精神，完全是可以再开花结果的模样。
　　“少说两句，让你干就干。”徐老一脸心疼，手上动作却麻利。
　　他橘子树都上刀砍过了。
　　“嘶……”见徐老毫不犹豫，王老只得忍着心痛上手，“我那大棚里最好的苗都没这程度。”
　　宁琅东三人听见，但没人敢开口。
　　他们倒是已经拔习惯。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说。
　　把苗扔进粉碎机时，不止王老，徐老眼皮子都不由抽了下。
　　隔着屏幕看和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同的，特别是亲眼见识了这些苗状态有多好后。
　　粉碎后的残渣，宁琅东他们直接就拖去粪池那边。
　　这期间童湛言一直在摘南瓜。
　　“这个好大，得有四十厘米了吧？”
　　“我感觉还是之前那个大点。”
　　“但这个更长。”
　　“这里面应该也有感染率降低的吧？”
　　“肯定有。”
　　“感染率降低的喂猪……我前几天还在祈祷感染率能赶紧降下来，回头学长就用它们喂猪……”
　　“别提，心疼。”
　　“莫说，不然等下就要开吵了。”
　　“我真挺不明白的，这要拿出来卖够挺多人吃了，喂猪喂鸡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又不是不能喂……”
　　“你看，来了。”
　　……
　　这一次摘了大概二十个南瓜，一个感染率降低的都没有，且有五个感染率都超过50%。
　　童湛言颇为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摘完南瓜，童湛言顺便把第一批开花的玉米也摘了。
　　和南瓜一样，它们是存在感染率超过50%的可能的。
　　童湛言摘了三十多，八个都超过，剩下的里面就一个感染率47%的。
　　童湛言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再看看，没把它当种。
　　下一次播种感染率降低的比例会增加到30%左右，可也有感染率会再降低的，47%的种子太低了。
　　南瓜放进仓库，玉米则挂在屋檐下。
　　童湛言没一下全喂给那些鸡和猪，而是准备每天喂一点。
　　第二天，孵化器送到。
　　试了试后，童湛言找了电筒，开始选蛋。
　　他一共攒了九十个蛋，选五十个还是容易的。
　　宁琅东他们都在旁边看热闹。
　　种植稀奇，养家畜也没好到哪里去。
　　把蛋都放进孵化器，又按照说明书打开后，童湛言离开。
　　两天后，再次采摘。
　　这次摘完，小番茄基本就没有果子了。
　　童湛言直接把它们拔光，然后当天就选了一片地方把那些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种下。
　　与此同时，童湛言给那些在育苗盘里的小番茄揭了膜。
　　它们已经十厘米高。
　　这一次的苗更多，占地面积更广，膜揭开的那一刻，不要说直播间和宁琅东、徐老他们，童湛言自己眉头都不由舒展。
　　童湛言给它们浇了次水。
　　003.
　　三天后，宁琅东他们把小番茄那片地方翻好，又把黄瓜、茄子摘了苗拔了时，育苗盘里的黄瓜、茄子也已经可以揭膜。
　　看着那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海洋，直播间一群人兴奋无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十六亩地根本不够种。
　　徐老和王老兴奋得老脸通红。
　　宁琅东三人开心之余眼底却不由多出几分痛苦，播种都折腾了那么久，假植移栽只会更麻烦……
　　茄子、黄瓜揭膜的第二天，古云扬进来了一趟。
　　他是以种植联盟联络人的身份来的。
　　新一批的种子已经解封。
　　他是来给童湛言送种子的。
　　除了这一批解封的那些，他送来的也还有黄豆。
　　那是一个黑色的相当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堆小袋子，每个袋子里是一颗种子。
　　种子一共二十四颗，他们一颗没留，全拿过来了。
　　童湛言付了钱，然后反手就把种子倒出来，把盒子小心地收了起来。
　　那盒子看着比之前的那几个还要贵。
　　在客厅看热闹的宁琅东几人以及收了东西但还没来得及出门的古云扬看见，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不过一群人都强忍住没去说什么。
　　童湛言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大概。
　　送走古云扬，宁琅东一群人继续挖地，童湛言则琢磨起那些新种子。
　　古云扬带过来的种子很多，除了黄豆其它每样都有五十颗。
　　这一次的种子都是原始种子，也就是感染率为零的。
　　单纯要把它们种活不是问题，但感染率……
　　之前那些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第三次播种时就没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
　　不安间，童湛言还是把那些种子都泡了水。
　　特别是黄豆、花生、紫云英，必须尽快种起来。
　　再次采摘，童湛言直接就交给宁琅东他们，自己忙起其它。
　　孵化中的鸡蛋得翻得检查，猪圈得洗，橘子树得浇水，草莓果子也差不多开始膨大了。
　　这次采摘完，茄子、黄瓜苗所剩无几，豇豆、胡萝卜、辣椒接近尾声，只低感染率那批种子依旧茂盛。
　　一个星期后，茄子、黄瓜彻底拔完，豇豆、胡萝卜、辣椒也拔得没剩多少时，童湛言安排着把南瓜、玉米做了一次大采摘。
　　剔除感染率超过的，其它的收进仓库，感染率降低的则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取种、播种。
　　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些，两样都收了五六千颗种。
　　下一批他可以种得更多。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开荒的地就不够了。
　　童湛言连夜划了片大概四亩的地出来，然后全权交给宁琅东他们。
　　他们忙碌间，地里那些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已经可以揭膜。
　　童湛言给它们揭了膜又浇了水，然后直接就做了次鉴定。
　　作物一般要到采摘那一刻才鉴定，因为只要没摘感染率就随时可能增加。
　　童湛言随机鉴定了五十棵。
　　已经有感染率超过15%的了。
　　那让他愈发不安。
　　之前很多感染率就已经快到15%，这次要再增加下去，那这次采摘时可能就要过20%了。
　　新加的那四亩地开荒完时，新播种的小番茄、黄瓜、茄子已经可以假植。
　　假植童湛言也没再用之前的营养液杯子，而是去定制了一批差不多大小的软材料花盆。
　　到货的第二天，假植就开始。
　　因为数量多，童湛言去后面把那些护卫也都叫了过来。
　　那些护卫都是第一次假植，颇为兴奋。
　　直播间一群人一直没等到抽奖，满屏哀嚎。
　　开始前，童湛言把差苗不要的事说了。
　　直播间。
　　“？？？”
　　“我听错了吗？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这批种子全部都是感染率降低了的作物留的种吧？差一点的苗不要？”
　　“主播认真的吗？”
　　“我好想骂人。”
　　“总感觉主播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隔壁黑黑一笑第二批种子才刚假植，那苗长得跟牙签似的，主播这已经连感染率降低的都看不上……”
　　“猛掐人中。”
　　“我感觉我都看见我太爷爷了。”
　　“我又开始喘不上气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空地不是还有那么多，随便翻一翻种进去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非得扔掉？这确定不是故意的？”
　　“多少人还等着吃……”
　　“垃圾主播，决斗吧！”
　　……
　　“……扔掉？”
　　徐老五官扭曲，王老亦是如此。
　　宁琅东一群人情况稍好，可低头间看见那些生机勃勃的小苗，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心疼。
　　这些苗明明就长得很好，哪里有不好的样子？
　　而且这些苗可是他们一颗一颗播种出来的。
　　“肥料就那么多，选优选壮的种就好。”童湛言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动作。
　　王老如同个学生般举手。
　　童湛言看去。
　　“要不先种在旁边那些地里？大不了到时候不浇肥……”就算没有肥料长势不好，只要能结果，那就可以收获。
　　这些可是感染率降低的作物留下来的种。
　　“想要感染率降低，作物的状态就得提上去，没有肥料它们的感染率只会增加。”童湛言道。
　　王老和徐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
　　所以只要作物状态提上去，感染率就会降下来？
　　那一瞬间他们想了许多，但最后他们都想到同一件事。
　　所以如何让作物感染率降低下来，童湛言也愿意告诉他们？
　　没等到回答，童湛言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如果想试也可以试一试，在不影响正事的前提下。”
　　低头间，看见那些苗，童湛言又补充一句，“或者你们拿回去种也行。”
　　对他来说反正都是不要的东西，倒也没必要吝啬。
　　闻言，王老许老猛地看来，眼中都是狂喜。
　　童湛言种出来的苗，而且还是感染率降低的作物留的种……
　　直播间。
　　“啊啊啊我也想要——”
　　“学长你看看我们呀，我也想要。”
　　“我可以出钱买。”
　　“买的话这得多少钱？外面一颗种子怎么也得卖五六千，这还是感染率降低的作物的……”
　　“一万我都买。”
　　“学长……”
　　……
　　宁琅东、杨洪一群人对视一眼，也都是一阵兴奋。
　　他们对种植不像徐老王老那样有执念，但跟着童湛言种了这么久，也早就想试试。
　　如果这些苗他们能种……
　　“前提是先把该干的活干完。”童湛言提醒一句，这一批苗可是足足二十亩地的量。
　　闻言，一群人看看旁边那都快堆成山的假植盆，一时间满眼痛苦。
　　下一刻，看见脚边那些苗，他们又兴奋起来。
　　只要把这些活干完，他们就可以去旁边挖块地自己种植了。
　　没有什么比这奖赏更好。
　　一群人立刻四散开然后忙碌起来。
　　这一批苗多，实在太多，就算六十多个人一两天也根本搞不定。
　　更让人痛苦的是，小番茄这边换完了，后面南瓜、玉米以及豇豆那些又已经可以换。
　　因此接下去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除了两次采摘，他们每天一睁眼就是换盆。
　　一个星期后，除了最后古云扬送来的这一批的种子其它苗都换完时，别说宁琅东、徐老他们，童湛言自己脑袋都已昏昏沉沉。
　　翌日，童湛言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包括他自己。
　　第二天，童湛言都还没缓过来，宁琅东、徐老一群人大清早就满脸兴奋地在楼下讨论起来。
　　被筛选下来的苗最少都有千来棵，且各个品种都有。
　　徐老、王老已经商量过，他们准备在基地挖片地方种些，这样除了肥料各方面条件都可以和童湛言的一样，更适合对比学习。
　　此外他们也准备拿一些苗给古云扬他们。
　　他们两个过来可不只是为了打工帮忙，最主要的还是学习。
　　而他们学到的东西，是会事无巨细全交给古云扬他们的。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准备联合起来挖块地一起学着种。
　　杨洪、王延洲、清随风、汤诗瑾和楚易，也是这打算，他们连那块地的地名叫什么都想好了。
　　那群护卫得知他们的打算后，也快速组了队，要分成五个队伍挖五块地试种。
　　童湛言下楼时，一群人正在愉快地分苗。
　　因为太过兴奋太过开心，他们脸都红到脖子，嘴角更是咧到耳朵。
　　童湛言好笑。
　　几棵弱苗而已。
　　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捡到了什么宝。
　　直播间众人却笑不出来，这一刻，他们嫉妒到扭曲。
　　“啊啊啊，学长你倒是看看我们呀！”
　　“学长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粉丝？”
　　“对不起，我之前说话大声了一点，我错了，求求你了，看看我们吧。”
　　“求求了，我也想要……”
　　“学长……”
　　“啊啊啊——”


第64章 
　　001.
　　一群人干劲十足，效率也就高，没一会儿就把所有苗瓜分干净。
　　徐老、王老拿走一半，剩下的则按人数分。
　　拿到苗，一群人就赶紧跑去开挖掘机，童湛言翻地都翻得非常深，人工很难达到那程度。
　　挖掘机就两个，队伍却不止，跑得快的先用，跑得慢的排队。
　　王老徐老气得直骂。
　　一点都不懂得尊老。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就去忙自己的，高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小白菜比低感染率的种得早一个星期左右，现在已经快成熟。
　　它们上一批感染率最低的已经到29%，顺利的话这一批应该能低到25%以内。
　　童湛言单独给它们浇了次水。
　　童湛言忙完时，徐老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神情相当严肃。
　　童湛言本来不准备管，见状也过去凑了个热闹。
　　他们没有假植盆也没有腐化土。
　　假植盆倒是可以卖，到货也快，但要腐化树叶最少都得一个月起。
　　基地里倒是能捡到树叶，可现在开始腐化也来不及。
　　那些苗再不久就该栽进地里了。
　　徐老和王老在思考从种植联盟那边运过来的可能性，不过那样也得好几天。
　　徐老王老可以从种植联盟弄，宁琅东、杨洪一群人却是毫无办法，之前仗着年轻跑得快的他们这会儿都眼巴巴地望着两人，希望能分到点。
　　徐老王老腰板都直了不少。
　　童湛言哭笑不得，直接让他们去挖基地的。
　　宁琅东来他这里帮忙后，田新清、苏烟然并未停止收集树叶，几个月下来攒积了不少。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来基地帮忙后，树叶倒是断了，不过还在腐化中的依然有些。
　　开荒时已经把能用的都用上，但现在又已经熟了一批。
　　听说可以挖基地的，一群人看着他的眼神都灼热。
　　童湛言却只觉无奈，一点土而已，而且就算给他们用，到头来不也还在基地里？
　　假植盆童湛言也没吝啬，反正有剩，反正用完也还在。
　　宁琅东他们折腾了大半天。
　　夜里，临睡觉了，一群人都还不忘看看再回屋。
　　两天后，童湛言把剩下那些低感染率的作物和草莓再做了次采收。
　　这次摘完，低感染率作物的苗基本就没几棵。
　　它们这才是第二次种，和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一样，感染率都从原来的10%增加到15%左右。
　　下午，童湛言把那些红薯挖了出来。
　　它们已经成熟。
　　种的时候一共十多棵，收起来看着倒也不少。
　　不过因为是时隔五年的旧种子，哪怕童湛言时不时就会偷偷多给它们浇点肥，果子还是和土豆似的。
　　拔完晾了一天，童湛言就再次把它们种下，一棵没留。
　　与此同时，那些高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也到了可以采收的程度。
　　童湛言第一时间给它们做了次鉴定。
　　感染率再次降低，这次大部分都在25%左右，最低的一棵甚至已经只有23%。
　　这在童湛言预料中。
　　第二天，除了杨洪他们吃的，清霁月那边还拿了一批去研究。
　　药剂的研究清霁月一直没放弃，最近好像又有了进展，正安排测试。
　　联络时，童湛言问了问清霁月他爷爷几人的状况。
　　他们开始吃作物也已经二十多天，但目前为止几人都并无变化。
　　一个星期后，最后一点草莓也摘完时，之前已经检测过一遍的那些低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小白菜正式进入成熟期。
　　童湛言再给它们做了次检测。
　　果不其然，虽然量不多，但已经出现感染率21%、22%的。
　　选出百来棵留种后，童湛言不再管它们，安排起移栽的事。
　　新一批的苗已经可以移栽。
　　看看那绿油油一大片的苗，童湛言时隔许久的打开后台设置了抽奖。
　　五十个人，为期两天。
　　直播间一群人都不知道盼了多久，抽奖公布出去的瞬间，在线人数就疯狂飙升。
　　仅仅半个小时，就已经四十多万。
　　直播间这段时间在线人数基本都维持在二十万左右，因为所有人都在关注宁琅东他们那些作物。
　　直播间甚至开了赌局，要看哪个小队种出来的最好。
　　与此同时，清霁月那边也开始新一轮的测试。
　　人他是从外面找的，杨洪他们他没准备断粮，正好做对比样品。
　　两天后，人到门口。
　　同样的流程，不同的是这次是宁琅东他们在带领。
　　两个小时过去，一群人心满意足后，移栽正式开始。
　　童湛言、宁琅东、徐老、王老四个有经验的教和定期巡视，其他人种。
　　魔鬼王专职挖坑。
　　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童湛言还贴心地分了他几个手下。
　　一百多号人，哪怕有一半都是新手，做起事来也远比几个人快，那片幼苗的海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傍晚时，苗已经只剩一半。
　　童湛言算着差不多，收工。
　　第二天一群人熟练度上来，下午四点多最后一些苗就也进了地里。
　　童湛言又让一群人自己玩了会儿，六点时，把一群人送出门。
　　他们一走，童湛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宁琅东一群人就赶紧收了东西冲向自己的地。
　　他们知道，移栽完童湛言马上就要让下雨。
　　他们准备借个东风。
　　夜里，童湛言果然安排了一场雨。
　　无论是直播间的人还是宁琅东他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下雨。
　　可清晨雨后生机勃发的作物，无论看几次他们都不觉得腻。
　　童湛言下楼时，一群人已经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傻笑。
　　童湛言没去，怕传染。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去地里转了一圈，检查起那些孵化中的鸡蛋。
　　它们已经快要破壳。
　　宁琅东一群人也都凑过去，他们都没见过。
　　忙完播种移栽，接下去他们会有一个多月的农闲时间。
　　几人盼了一天，那些鸡蛋也没动静。
　　翌日，童湛言下楼时，孵蛋器里已经十好几只小鸡在动。
　　他赶紧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箱过来，要把毛已经干了的装出来。
　　宁琅东他们看见，立刻再凑了过来。
　　童湛言让拿了鉴定软管，每一只都剪了一小撮毛，做了次鉴定。
　　感染率都在35%左右。
　　上一批鸡买回来时感染率都在40%。
　　那些作物果然对家畜也有用。
　　唯一的问题是，感染率不同就不好和现在的合笼。
　　童湛言起身，把位置让给宁琅东几人，让他们守着。
　　鸡蛋是同时开始孵化的，破壳起来也就集中在一两天内。
　　童湛言去地里转完一圈，又把仓库那泳池找出来洗干净时，孵化器里又已经有几只正破壳的。
　　第二天傍晚时，所有鸡蛋都已经孵化。
　　箱子换泳池，喂食喂水，宁琅东几人兴致勃勃。
　　几天后，他们稀奇劲过去时，地里那些苗已经过了缓苗期开始疯狂生长。
　　童湛言赶紧给它们浇了第一次肥。
　　有了肥它们长势更猛，一天一个样。
　　相比起它们，宁琅东他们地里那些苗情况就不太理想了，见着天的被拉开差距。
　　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的看见，一群人还是揪心。
　　直播间一群人亦是如此。
　　“有肥没肥差距真的好大。”
　　“我觉得学长不要还是有道理的。”
　　“能种活能结果就好，难道还真想和学长那些比？”
　　“能活着就好。”
　　“就算这样也比外面很多人的好多了。”
　　……
　　徐老、王老倒是从种植联盟弄了些肥过来。
　　不过他们的肥还是最基础的樱桃萝卜小白菜沤肥，再加上苗也差，看着也差着一截。
　　童湛言注意力并不在那些苗上。
　　随着其它那些苗步入正轨，之前就已经成熟的两块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陆续进入开花阶段。
　　童湛言选择了其中一部分长势好的人工授了粉。
　　这两块地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一块是他白老板那边买的高感染率的，一个是联盟那边低感染率的。
　　两者本来差距巨大，种到现在感染率倒是接近，都在20%左右。
　　授完粉，古云扬送来的这一批的那些新种子也已经到了可以假植的时候。
　　大概是刚被唤醒的缘故，这些种子从发芽到生长都相当缓慢，整体的苗情也不怎么样。
　　这些种子童湛言没经其他人的手，一直是自己在种。
　　种子一共十一样，除了黄豆只有三十颗，其它都是五十颗。
　　童湛言一个人倒也忙得过来。
　　夜里，童湛言从过来看苗的杨洪他们那里听说了新一批药剂的测试结果。
　　这次他们把药剂换成了口服的形式，可结果依旧不理想。
　　食用它们的人吃了跟没吃一个样。
　　研究所的人已经过来了好几趟，他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至于清霁月爷爷他们，一个月都过去依旧没有变化。
　　说起这事，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
　　杨洪他们已经进入深度狂暴的阶段，吃了童湛言那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后情况明显得到控制，可控制和完全治疗并不是一回事。
　　特别是宁琅东。
　　他已经等待了好多年，然后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结果这希望却又马上破灭……
　　一群人尽量不在童湛言面前表露，很快岔开话题。
　　童湛言没点破，只有些不安地看向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
　　两天后，童湛言收了种。
　　收完种，他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种下。
　　如果顺利，高感染率的樱桃萝卜、小白菜这次再采摘时，感染率应该就要低于20%了。
　　至于本来就是低感染率的那些种子，要是下一批再不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就得到25%了。
　　樱桃萝卜、小白菜长得快，再加上现在种子活力又高，种下去的第二天它们就冒出芽点。
　　童湛言等着看结果，总忍不住往它们那边跑。
　　002.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把黄豆那些苗移栽进了地里。
　　地是靠近小楼之前用来种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片地，它们正好百来平。
　　移栽完，童湛言又等了两天后，给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揭了膜。
　　二十天后，小白菜一到成熟的阶段，童湛言立刻叫来宁琅东他们，给两片地大部分小白菜都做了次鉴定。
　　结果很快出来。
　　童湛言不好的预感应验。
　　感染率本来就低的那批小白菜，依旧没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现在基本在22%左右。
　　感染率本来很高的那些，也停在了22%左右，并未出现他期待中的降低到20%以内的情况。
　　徐老、王老一直关注着感染率的变化，立刻察觉问题，他们没说什么，眼中却都是担忧。
　　不好的预感真的应验，悬着的石头落下，童湛言反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之所以这样的原因，他大概知道。
　　想要让作物感染率降低，就得提高作物本身的活性，作物本身状态越好，感染率被降低的可能性就越大。
　　作物有自我调节的能力。
　　至于卡在22%左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已经是它们的极限。
　　他现在那些地，草木灰、蛋壳粉、樱桃萝卜小白菜和小番茄那些作物苗沤的肥、鸡粪、猪粪，看似名堂一大堆，实际上除了鸡粪、猪粪，其它就没什么肥效。
　　甚至最拿得出手的鸡粪、猪粪，因为量少地多，他每次兑水的比例都很大，基本也就是个饿不死的程度。
　　他都把线卡在饿不死的程度了，那些作物当然也就半死不活了。
　　想要再突破，办法很简单，把土的质量真的提上去。
　　不过这也就是说着简单。
　　他最开始只有两亩地时，也就从大棚运过来的那些土稍微好点，但那种好也就是里面掺入了点肥料的程度。
　　后来他有八亩地，勉强说得过去的就是之前那两亩地，因为它们浇了粪肥。
　　等他现在这二十亩地种完，之前的八亩地应该就已经能看，而最开始的那两亩地，则在经历大半年的粪肥浇灌下情况又会更好些。
　　他本是准备这样一直以土养土地种下去。
　　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等他高感染率的种子用完，等所有种子都到了20%的关卡，那“感染率降低”这事也就不存在了。
　　总不能到时候把感染率到20%左右的扔了，再买一些高感染率的种子回来。
　　又或者“毒”它们一下，人为提高感染率？
　　硬要操作，办法倒不是没有，可童湛言觉得那并不靠谱。
　　一来感染率超过20%的作物会苦，他没办法吃。
　　二来，他觉得清霁月他爷爷他们吃现在的作物没有效果，很可能也是因为感染率不够低。
　　如果是感染率零的呢？
　　这世上是不存在感染率零的作物的，因为一旦种下感染率必定增加。
　　琢磨着，童湛言第二天就把之前留的所有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都找了出来，然后把预留下来那足足一亩地的空全部撒上了种。
　　目前的条件大面积操作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准备先把现在这一亩地的质量提上去。
　　黄豆、花生、紫云英这才第一次播种，要大面积播种最少都还得等五六个月。
　　就算等到它们，那也只是一定程度的改善，并不是种了就马上能让土肥沃起来。
　　在那之前，他倒也还有一件事可做，做绿肥。
　　所谓绿肥，简而言之就是把植物整个埋进土里进行腐化以达到调节土壤、增加养分的目的。
　　这和沤肥不同，植物本体里本身也含有很多养分以及纤维。
　　直播间。
　　“这是准备种来卖？”
　　“这么多喂鸡喂猪也吃不完吧？”
　　“上一批那些作物已经快卖完，是得想想办法了，不然狂暴情况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又要开始严重了。”
　　“学长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安？”
　　“……害怕+1”
　　“总觉得不太可能。”
　　……
　　童湛言忙完时，小楼前已经是一大片塑料膜。
　　忙完这，童湛言找出刀，带着宁琅东一群人就去了河边的树林。
　　他要去砍树枝捡枯枝，然后烧成草木灰。
　　他现在的草木灰就是学校里那些树的树叶，成分相当单一。
　　虽然这些树的情况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多点东西总归有点盼头。
　　他本来是不准备霍霍它们的，它们已经活得很艰难，但现在……
　　他也没办法。
　　十天后，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可以揭膜时，小楼左边的空地已经堆了一堆快有小楼高的树枝。
　　与此同时，地里那些小番茄冒起花芽、分枝。
　　童湛言给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揭了膜，带着一群人就继续薅树枝。
　　再是一个星期后，小番茄那些必须掐花掐叶时，沿河一片的树基本被砍得光秃秃。
　　童湛言都有点不敢看它们。
　　树枝童湛言没急着烧，而是先安排起掐花掐叶。
　　宁琅东、杨洪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个，童湛言把那些护卫也叫过来，又抽奖了五十个人后，就交给他们去带。
　　他自己则处理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这段时间童湛言并没缺它们的肥，反而浇得很勤快。
　　它们已经成熟。
　　抽奖而来的一群人跟着宁琅东他们忙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时，一阵机器运作的声响突然就传来。
　　一群人下意识回头看去，然后就看见童湛言一边狂拔那些刚刚成熟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一边毫不留情地把它们往粉碎机里扔。
　　他一薅一大把薅得起劲，那粉碎机也哐哐的干得起劲，两边就好像在比谁更能干。
　　众人勾起的嘴角僵硬，旋即缓缓压下。
　　直播间。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就知道……”
　　“一口血吐出来，我就知道不应该抱有希望。”
　　“惊讶又不惊讶，只能说不愧是学长你。”
　　……
　　粉碎后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童湛言直接埋进了地里。
　　为了加快腐化，他甚至还在上面拉了塑料膜。
　　“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又是为了沤肥？直接在地里沤？”
　　“可是这也不划算吧，我看他这段时间用掉了好多肥料液，这边用掉，其它作物会不会不够啊？”
　　“我也有点担心。”
　　……
　　处理完它们，童湛言立刻又在旁边开荒了一亩地出来。
　　之前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又已经开花。
　　这次童湛言留了更多种。
　　等待种子间，童湛言再去了树林，这次他割了些草。
　　那些草比树还可怜，有时走很远才能看见几棵，少数能成片的，也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童湛言有种自己是个残忍刽子手的感觉。
　　草太少，薅起来没劲儿，童湛言薅着薅着眼珠子一转就瞄向旁边那片地。
　　随着小番茄这些开始掐花掐叶，现在那足足十九亩地都是一副绿意盎然的模样。
　　童湛言只迟疑了一瞬，就向着它们而去。
　　首先遭毒手的就是玉米。
　　也已经开花比人还高的它们，叶片虽然不像小番茄那样密密麻麻，但数量也不少。
　　童湛言蹲下，逮着下层的就开始薅。
　　玉米叶子本身也可以打来喂猪喂牛，童湛言薅起来一点不客气。
　　这次玉米南瓜都种了两亩地左右，一通薅下来，倒是让他装了足足四辆三轮车，那让他时隔许久的露出笑容。
　　那也让他越发来劲。
　　薅完玉米，他拿了剪刀，转身就开始薅那些南瓜。
　　分枝不能太多得剪，根部的不透气剪，尖尖看着不顺眼也剪。
　　又薅了三车后，他幽幽看向那些白菜、萝卜、胡萝卜……
　　茄子、黄瓜、小番茄他觉得也可以再掐掐，反正这次肥料肯定不够。
　　“……他发什么疯？”
　　“路过只狗都得被他扒两根毛。”
　　“那些小番茄不是都已经掐过了？”
　　“茄子都让他薅秃了。”
　　“这些都算了，你们没看见他路过其他人那些地时的眼神，我甚至怀疑他会半夜爬起来偷那些苗。”
　　“……做个人，放过它们吧，那几个人养得多不容易呀。”
　　……
　　童湛言确实动过心。
　　反正那些苗也结不了几个果，还不如给他。
　　不过没等他化想法为行动，宁琅东一群人就防贼似的看了过来。
　　童湛言说好了送他们的。
　　最后一点小番茄也薅完，童湛言正琢磨着要再找点什么薅时，清霁月被惊动过来。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被杨洪一群人满含期待地注视着的清霁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杨洪一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
　　童湛言看向他们地里的苗。
　　一群人瞬间炸了毛。
　　他们决定了，从今夜开始轮班看守，防贼。
　　心中不舍，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下后，还是忍痛决定，如果童湛言一定要那就给他。
　　一群人说这话时，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
　　童湛言一头黑线。
　　他倒也不是非得薅它们，毕竟它们总共也就四五百棵，还都是一副病弱苗的样子，就算连根拔也就那么点儿。
　　童湛言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草上。
　　一个星期后，宁琅东他们掐花掐叶完时，童湛言已经把附近一片的草全霍霍。
　　樱桃萝卜小白菜已经结种，童湛言消停下来，在新开荒出来的那一亩地给它们播了种。
　　003.
　　忙完它们，童湛言再次看向他这段时间薅回来那堆东西。
　　他见什么薅什么看似薅了很多，实际上却根本没多少，特别是那些叶子脱水蔫吧后，看着就更少。
　　童湛言均匀地把它们分成两份，一份混着那些树枝烧成灰，一份则打成渣。
　　再是十天，小番茄那些可以授粉了时，新开荒那片地里的樱桃萝卜、小白菜也成熟。
　　童湛言再次把它们打成渣渣。
　　然后他揭了之前那一亩地的膜，把它们和灰烬、作物渣以及所有粪肥，全部埋进了地里。
　　最后，童湛言再次盖上膜。
　　基地的土是黄土，之前几次混肥混灰也只是让它们颜色稍微偏暗了些。
　　童湛言这次一通操作下来，直接把它们染得漆黑。
　　童湛言颇为满意。
　　基地徐老一群人一边吃着救心丸一边静静看着他发疯，直播间一群人则是早就已经吵上。
　　童湛言把所有粪肥都用掉了。
　　那些粪肥可是他采收和育苗期间攒了一个多月才攒出来的，是所有肥料里最好的，也占了总数三分之一的量。
　　童湛言就这么全部用掉，小番茄、茄子那些作物怎么办？
　　它们可是马上就要结果了。
　　这肯定会影响到产量。
　　为了这一亩地，童湛言要把剩下那十九亩地都放弃？
　　接下去一段时间童湛言倒是消停，
　　因为他得等那些土自然腐化。
　　这次足足十九亩地，作物的时间就更加不可控，有些粉才刚授完，有些果子都已经转红。
　　休息了两天后，童湛言安排了一次鉴定。
　　古云扬他们的鉴定是为了卖作物，童湛言的则是为了更清楚情况。
　　为这，他还特意再买了两台机器。
　　这一批作物下来，豇豆、辣椒、胡萝卜这些感染率都已经接近40%，茄子、黄瓜在30%左右，小番茄则已经到了25%左右。
　　鉴定做完，第二天童湛言就安排了采摘。
　　白老板他们、基地一群人折腾了一天。
　　这次地多，哪怕掐花掐叶得挺狠，收获也依然相当惊人，第一次采摘就装了百来箱。
　　第二次采摘在三天后，足足摘了两百多箱。
　　第三次采摘时，部分作物已经进入丰收阶段。
　　一群人从早上就一直在数，可数来数去居然没人真的数清，因为这一次最少都有四百多箱。
　　夜里，童湛言见到古云扬。
　　他特意进来跟童湛言说钱可能要延后打的事。
　　他们自从童湛言再次开荒就已经在发展分销点提前做准备。
　　两个多月下来，他们的销售网扩大了不止三倍。
　　童湛言上次才八亩地，这次二十亩左右，还不到三倍，再加上这次童湛言肥料不够掐花掐叶的又狠，他们还以为肯定够了。
　　谁知道情况还是超出他们的预料。
　　那些豇豆、胡萝卜、辣椒都已经度过前期的育苗阶段，这次也进入大产量阶段。
　　甚至联盟卖给童湛言那些低感染率的种子，这也已经是第三次种，产量也已经相当可观。
　　那导致作物现在攒积了很多没卖出去，钱当然也就拿不到。
　　夜幕下，小楼前。
　　“没问题吧？”田新清有些担忧。
　　作物有保质期，而且挺贵，买得起的人有限，别拖到后面真的烂掉。
　　“问题应该不大。”古云扬也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真情实感地担忧这个，五官都有些扭曲。
　　“那就便宜点卖。”童湛言道。
　　小楼前一群人都看去。
　　童湛言就如同在说天气不错，“这叫薄利多销。”
　　古云扬脸上肌肉抽动了下，他觉得薄利多销不是这么算的，不过童湛言的意思他却很明白。
　　好半晌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愿意……”
　　东西是童湛言的，他们最多算是帮着卖，如果童湛言愿意便宜些……
　　童湛言想想，“可以先打个九折试试。”
　　小番茄他卖给白老板一克两百多，店里再转手卖出去肯定要再赚点，也就是说一克最少都得三百。
　　就算打了九折，那也两百七。
　　那还是一克。
　　一群人静静看着童湛言。
　　作物打折……
　　他们不是第一次从童湛言那里听说这话，但之前一直没怎么当真。
　　倒不是他们怀疑童湛言，而是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因为出了童湛言这基地，那些不愿意学童湛言的，甚至连重活都还困难。
　　而愿意学的，最快的到现在第二批果子也才成熟没多久。
　　外面都还是那副惨样，童湛言却已经要打折卖……
　　好一会儿后，古云扬才道：“我会跟他们说的。”
　　童湛言点点头，转身进了门。
　　七折八折他其实也是能接受的，不过一来就打这么多，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其他那些搞种植的估计就要对他恨之入骨了。
　　不，更准确来说，哪怕是打九点九折，他这下也是要得罪一大片人的，还是往死里得罪那种。
　　毕竟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古云扬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离开。
　　徐老、王老看看，默默跟了上去。
　　这可不是小事。
　　夜里，童湛言一夜好眠。
　　徐老、王老却是整夜未归。
　　昨天才采摘完，今天可以休息。
　　童湛言去看了看自己那片地。
　　腐化中的它们颜色一天比一天暗，隐隐间好像还能看见些不知道是青苔还是霉菌的绿色。
　　看见它们，童湛言心情不错。
　　宁琅东几人一起床就关注着直播间。
　　一想到接下去将要发生什么，他们都有些紧张。
　　七点，一切如常。
　　八点，直播间在线人数增加不少，不过依旧无人提。
　　九点，宁琅东几人都以为今天不会公布了时，直播间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你们看见种植联盟的公告了吗？学长的作物要打折卖了。”
　　“别做梦了，学长的作物一堆人抢着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折？”
　　“就是。”
　　“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已经看见，好像真的要打折了，九五折。”
　　“？？？”
　　“是指那些感染率超过50%的吗？”
　　“不是，所有作物，包括感染率降低的……”
　　……
　　受害者联盟，一群。
　　“截图。你们快去看。”
　　“我没看错吧？学长的作物要打折？”
　　“我刚准备跟你们说这个……”
　　“弄错了吧？”
　　“我刚刚不是都起床了？”
　　“是真的，昨夜突然下来的消息，让从今天开始，而且是所有作物统一打折。”
　　长歌几次输入内容，却始终没能组织成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久之前她才因为感染率降下来的事大哭一场，她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哭到心悸哭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才多久？
　　学长的作物就要打折了？
　　……
　　基地，后门。
　　杨洪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直播，哪怕他自己就处于基地里面。
　　看见那突然冒出的消息，看见种植联盟最新的那条公告，他整个人直接就懵在原地。
　　“发什么呆。”汤诗瑾从旁边走过时问道，杨洪突然就愣在路中间。
　　“作物要打折了。”
　　“什么？”
　　“他，童湛言……学长的作物，从今天起要打折卖了。”
　　汤诗瑾停下脚步，旁边正洗漱的王延洲一群人也都看了过来。
　　那一刻，周围一片都安静。
　　杨洪试图再说点什么，可却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他胸口的位置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那东西滚烫，烫得他的喉咙眼眶都跟着发烫。
　　作物，要打折了。


第65章 
　　001.
　　童湛言检查完那片地回屋时，看见宁琅东几人的表情就知道古云扬那边肯定是有了动作，他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知道才打九点五折，童湛言有些无奈，这打了和没打有什么区别？
　　不过童湛言到底没说什么，凡事总得有个过程。
　　关掉终端，童湛言看看宁琅东三人，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等徐老、王老回来了，咱们开个会。”
　　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
　　“开会？”
　　“有事？”
　　“嗯。”童湛言没提前说，转头就去忙其它。
　　大概是从宁琅东他们那里知道了开会的事，半个小时后王老徐老两人就回来。
　　一夜未睡，两人眼中都是血丝。
　　童湛言提议两人先睡一觉，才刚采摘完今天也没什么事，两人却拒绝，他们现在亢奋得根本睡不着。
　　种活作物控制感染率降低就已经是他们追求了大半辈子的事，作物打折，那更是超出梦想的幻想。
　　他们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十分钟后，一群人在一楼大厅围桌而坐。
　　童湛言开门见山。
　　一段时间的学习适应下来，几人已经对基地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他准备明确一下几人以后的负责范围。
　　种植、养鸡养猪、买卖作物、直播间、药剂测试、农家乐，还有他那块新地以及那些一直没来得及种的西瓜……
　　随着基地的规模越来越大，他每天需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一个人管不过来的时候，所以他准备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个方向。
　　田新清对网上的事更热衷也熟悉，所以童湛言准备让他管理直播间，主要是抽奖事宜和一些公告。
　　抽奖来的人，也得他负责去接待。
　　宁琅东来得最久做事也最认真，童湛言准备让他管理农家乐。
　　农家乐现在还没开始，但一旦开始，吃喝用度各种杂碎事物加起来也不少。
　　苏烟然童湛言准备让他负责养鸡养猪。
　　喂食、铲屎、捡蛋和洗猪圈，这两样看着事情不多，实际上也挺繁琐。
　　猪他近期也准备再买一公一母，以方便后期繁育。
　　徐老、王老，则主要负责开荒、沤肥以及协助他管理那些作物。
　　他们两个有经验，虽然那些经验很多在他这里都用不上，但对植物的了解到底还是要比宁琅东他们多些。
　　他现在已经二十亩地，这一批种完下一批地要是再扩张那就更多，那已经不是仅靠他一个人就能完全掌控的。
　　特别是农忙阶段。
　　买卖童湛言准备再和白老板谈谈，之前白老板都是以帮忙的名义来的，最多事后他发个大红包。
　　长期下去肯定不行。
　　如果白老板不愿意，他也得尽快做其它考虑。
　　药剂测试倒是不用他操心，清霁月一手抓。
　　当然，基地这么大，无论哪一件事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完的。
　　所以事情还是一起做，只不过他们需要对各自关注的范围格外上心些。
　　此外，薪资待遇他也会再提一提。
　　听完童湛言的话，宁琅东几人都安静。
　　“不行？”童湛言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愣了下，他以为他们会愿意，也就没事先询问，“如果不行也没关系——”
　　“不是，我愿意。”宁琅东不等童湛言说完就打断。
　　他没有不愿意，他只是太过惊讶。
　　童湛言这明显是要让他们协助他管理基地。
　　那和之前的打工不同，那等于让他们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虽然他们现在总共也就几个人，管理都是互相的，可这里可是大六学长的基地。
　　是外面成千上万人想来都来不了的大六学长的基地。
　　是对所有人来说如同圣地一般的大六学长的基地。
　　“我也愿意。”田新清第二个反应过来。
　　“我也是。”苏烟然几乎和他同时出声。
　　王老、徐老对视一眼，两人动作默契的一个掏救心丸一个掏呼吸器。
　　“我们也没意见。”
　　“对。”
　　童湛言松了口气，“那就这样定下了？”
　　“嗯。”
　　“好。”
　　童湛言点头起身，“那我去一趟后门那边。”
　　他准备去找楚易聊聊。
　　宁琅东三人现在和他一样整天都待在基地，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捡树叶。
　　可以他现在的条件，树叶根本不敢停。
　　他准备去学校招工。
　　斯荻军事学院很大，相比起满城跑，可能学校里捡树叶还容易些，而且斯荻军事学院里很多外城来的学生，他们需要一份临时工。
　　最主要的是，比起去外面招临时工，
　　斯荻军事学院的人他也更信任。
　　打折这事一出，他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小心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童湛言到时，楚易不在。
　　童湛言问了问，得知他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来后，把事情和魔鬼王说了。
　　他希望能以学校的名义招工。
　　楚易和魔鬼王吃他的住他的帮点忙是应该的，而且有他们把关他也更放心。
　　魔鬼王都记下。
　　基地里的魔鬼王格外老实。
　　和他交流完，童湛言又去看了看他那农家乐。
　　笼子已经快组装完，食堂、澡堂、厕所以及他后面增加的员工宿舍也差不多快完工，童湛言大概转了圈，整体的风格比起农家乐更像是监狱。
　　……监狱风的农家乐？
　　回去后童湛言就打开购物软件一顿买。
　　房子有了，家具肯定得有。
　　笼子二十个，员工宿舍五层楼，算起来足有六七十间屋。
　　员工宿舍他手下现在人虽然还没那么多，但家具他准备先备上。
　　那些护卫也能住，现在他们都挤在小楼里睡睡袋，看着可怜兮兮。
　　家具六七十套，那并不便宜。
　　耐不住他现在钱多，花起来一点不心疼。
　　忙完已经是夜里，童湛言早早睡下。
　　翌日，童湛言给了田新清一个管理员名额，又简单跟他说了下他对直播间的管理方针——不用管。
　　他和那些粉丝都已经习惯现在的模式，而且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骂他，再去设定一堆要求反而奇怪。
　　末了，童湛言引导着田新清公布了次抽奖。
　　地里那些作物又已经可以采摘。
　　两天后，人到门口。
　　田新清带着宁琅东、苏烟然去接待，然后苏烟然带着他们去喂鸡喂猪，徐老王老安排教学采摘。
　　农家乐还没开始，宁琅东全程帮忙。
　　童湛言趁着他们忙碌的工夫和白老板当面聊了聊。
　　知道童湛言的打算，白老板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很爽快地就点了头。
　　现在和之前不同，别说让他来打工，就算让他一直这么帮忙下去他也愿意。
　　至于他的店，倒也不用关，请个店长就好。
　　童湛言松了口气。
　　白老板也是个实干型，童湛言一口气才吐出，他就说起接下去的规划。
　　童湛言现在的作物全权委托种植联盟在卖。
　　他并不怀疑古云扬、徐老、王老他们，但还是希望能有个正式的小队，希望能一定程度抽查监管整个销售网，以避免一些麻烦。
　　这毕竟涉及金钱。
　　白老板那店能开到整条街最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童湛言静静听完，然后点了头。
　　这事白老板安排就好。
　　他们商量完时已经有不少箱子装满，白老板去忙。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后，没有加入，而是上了挖掘机，向着小楼上面那大片空地而去。
　　沤绿肥那亩地最少都得一个月才能用，在那之前他准备把西瓜种起来。
　　基地偏向长方形，两栋小楼分别在左下和右上的位置。
　　他现在住的那小楼后方倒也还有很大一片空地，但如果开荒那边，提高的温度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现在已经开荒的那片地。
　　他准备把种西瓜的地开到左上角去。
　　过去花了十几分钟。
　　这边除了绕河一圈的树空无一物。
　　童湛言没下车，大概绕了一圈后就直接挖了起来。
　　西瓜他还一次都没种过，种子也就几颗，并不需要太大的地，一个人就忙得过来。
　　街上。
　　言家种植屋。
　　方怡光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约他见面？”
　　“对，你不是说你和他认识？”言振文道。
　　方怡光有些迟疑，“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替你转达？”
　　言振文直接道：“只要能让我们见上面，我可以给你五十万。”
　　方怡光嘴唇翕动，眼中更多几分复杂，“我和他也就是之前见过几次面，他未必会——”
　　“一百万。”言振文打断。
　　方怡光垂眸。
　　他喜欢钱，之所以从白老板那店里跳到言家就是因为言家给的工资高，而且他们还承诺他每拉来一个顾客都能给他一笔抽成。
　　白老板对他不错，可打工而已，他没什么负罪感。
　　但……
　　“两百万。”言振文道。
　　方怡光嘴唇翕动。
　　大部分人工资也就三五千，两百万，已经足够他接下去半辈子吃喝不愁。
　　“……你到底想干嘛？”方怡光看去。
　　言家虽然在种植行业不行，在他们自己的老本行里也算龙头人物。
　　大六学长作物的销售网一直都在对外招聘店家，言振文要是想加盟，那再容易不过。
　　言振文不像是为了这些。
　　言振文不会是想弄死……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言振文道。
　　方怡光不语。
　　“五百万。”
　　方怡光咬牙，“……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跟他根本没说过话，就是远远见过两面。”
　　“收拾你的东西，滚。”言振文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言家为了这次的转型几乎把大半个身家都投了进去，肥料液是他们的第一步，实体店是第二步，第三步则是大量的种植基地。
　　可现在，肥料液早就已经停产，实体店少了肥料液的生意再加上大六学长那些作物的定点销售根本没生意，种植基地更是想都不用想。
　　别说赚钱，他们前期投入进去的都别想拿回来。
　　他不甘心。
　　这计划本来很顺利。
　　可那家伙突然就冒了出来。
　　方怡光身体顿了顿，下一刻转身向着员工室而去。
　　片刻后，他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出门，走了两步，他又倒了回去，“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有，是你开除的我，得赔偿。”
　　他是爱钱，或许也算不上是个好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002.
　　童湛言只挖了一亩地左右就停下。
　　回去时，地里宁琅东一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他换了代步车，又拿了锄头，再次回去。
　　习惯了八亩十亩地，突然之间只一亩地，童湛言只觉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下午三点，地就翻完。
　　童湛言再回去，重新开了挖掘机，从已经腐化熟的那些土包里挖了腐化好的土，要带去上面。
　　挖掘机挺大，只一亩地需要的土不算多，一个小时不到那片土就整个被覆盖。
　　草木灰现在没有现成的树叶，需要去树林里捡，童湛言没急，准备等宁琅东他们明天一起。
　　他回去时，夕阳倾斜着挂在天边，宁琅东他们也正好收尾。
　　一群人相当兴奋，因为这一次他们摘了足足五百多箱，比上次还要多一百箱。
　　人多效率高，半上午树叶就捡够。
　　童湛言直接点火。
　　树叶有干有湿，烧起来烟雾有些大。
　　杨洪他们发现，跑过来看热闹。
　　听说童湛言要种西瓜，听说西瓜也能长到南瓜那么大，而且里面是很漂亮的红色，一群人颇为期待。
　　因为之前就没几个人能种活，所以他们也就在网上看过图片，更没机会尝。
　　说着说着，话题就逐渐转向基地哪样作物最好吃。
　　宁琅东他们没什么机会吃，杨洪他们却是把基地大部分作物都尝了个遍。
　　几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一说起来就没完。
　　那让宁琅东一群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隐含杀气。
　　徐老、王老两人则沉默。
　　西瓜他们种过，但这会儿谁都没敢开口，因为他们种出来的西瓜最大的直径也就十厘米左右。
　　里面的果肉也是红白交杂，从未出现过童湛言说的纯粹的大红色。
　　树叶烧完，童湛言又撒了些蛋壳粉后，一群人就帮着混了起来。
　　地整好，童湛言没急着泡种子，先回去测试了下温度、照度，确认办法行得通，这才把它们泡上。
　　西瓜的种子童湛言是第一次种，再加上之前的反季节折腾，发芽已经是五天之后。
　　那时，田新清已经把他那片新地安排上摄像头，徐老、王老安排着再采摘了一次。
　　苏烟然整天往鸡圈猪圈跑不说，还隔一天就要问问他新的小猪仔什么时候到。
　　新官上任，他们干劲十足。
　　童湛言对这并无意见，反正不需要他干活。
　　小猪仔童湛言满足苏烟然，下了单。
　　新的小猪仔一公一母，大小和之前那两只猪刚来时一样，不过并未劁。
　　那让它们更凶。
　　之前童湛言一个人就把它们按住，这次童湛言和苏烟然一起上都差点被咬到。
　　这么凶，童湛言也不敢直接给它们合笼，好在他之前修猪圈时就修了五个单间，倒也够用。
　　唯一的问题是粪便。
　　没度过隔离期的粪便不能弄进化粪池，只能辛苦苏烟然多跑跑，弄出来后冲进下水道。
　　苏烟然并不觉得辛苦，脸上笑容就没停过，人更是恨不得住到隔壁猪圈。
　　田新清、苏烟然、徐老、王老都有事可做，反倒显得宁琅东很闲，他天天一有空就往后门跑，要看看那些食堂、澡堂的进度。
　　童湛言等待西瓜种子和那片地腐熟间，时隔许久的接到了古生物保护所那些人的通讯请求，他们想过来看看蚂蚁和蜜蜂。
　　童湛言并无意见，就是有点心虚。
　　蚂蚁他那之后就没再管，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蜜蜂搬家之后他也没怎么去看，就偶尔在地里能看见下，也不知道还剩几只。
　　结束通讯，童湛言立刻跑去检查。
　　蚂蚁窝不见了。
　　更准确来说，之前那个窝还在，可蚂蚁们明显不见踪影。
　　童湛言蹲着把附近一片都检查了一遍，硬是一只都没看见，而且蚂蚁窝附近也像是很久都没蚂蚁出现。
　　这是死了？
　　童湛言赶紧跑去看蜜蜂。
　　蜜蜂倒是还活着，不过白天它们都不在家，童湛言只看见一小部分。
　　夜里童湛言一直琢磨该怎么交代蚂蚁的事。
　　虽然说当初对方也说了不会干涉，可那些人那么辛苦才把它们保留到现在。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就出现在门口。
　　童湛言先带他们看的蜜蜂。
　　一群人又是拍照又是采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蜜蜂情况相当不错，甚至已经有繁殖迹象。
　　童湛言也为之眼前一亮。
　　他就等着它们变多。
　　蚂蚁那边一群人纠结半天后，决定挖开看看。
　　情况不太好，里面有不少尸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看见蚁后的尸体。
　　最后几人猜测它们可能是搬家了。
　　至于搬去了哪里，那就难说了，基地上千亩。
　　送走一群人，童湛言又去看了看那些蜜蜂，希望它们能快一点变多。
　　路过那片橘子林时，童湛言也顺便看了看它们。
　　他自己那些苗又往上长了不少，徐老那边买来砍秃的老桩也已经发芽。
　　童湛言给它们浇了些水。
　　一个星期后，徐老王老找到他跟他说断肥了。
　　肥料本来就不怎么够，他之前又一下就把所有粪肥全部用掉，现在当然会有空缺。
　　两人颇为心疼，因为地里那些作物正处于最需要肥料的结果期。
　　缺了肥，结果生长肯定会受影响。
　　而且因为童湛言之前把樱桃萝卜、小白菜的种子也全部霍霍了，这次是连正在沤的作物肥都没有。
　　鸡粪猪粪倒是又有了些，可要能用最少都还得二十天，那时候采摘都要结束了。
　　童湛言也没办法。
　　总归要有取舍。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给那几棵西瓜做了假植。
　　他这边刚忙完，清霁月和楚易就过来。
　　树叶那边楚易已经安排好。
　　一共二十个人，由一个叫做戴书达的四年级学生负责，每个星期日往基地送一次。
　　因为人多，学校还给他批了四间大仓库。
　　清霁月过来是想问问他对农家乐的安排，主要是抽奖方面。
　　要说感染狂暴的人，那前线可不少。
　　童湛言之前说了要抽奖后就没了动静，很多人都等得着急，就跑去找清霁月问情况。
　　清霁月一直按着，可最近食堂那些也快修好了。
　　他并不准备干涉童湛言决断，只是如果需要什么诊断书或者证明，他也好提前让那些人去准备。
　　童湛言还没仔细想过。
　　证明肯定是要的，他头痛的主要是抽奖方面。
　　他不可能按照现在的模式直接抽，那样参与抽奖的人到底有没有感染无法确定，反倒可能衍生出天价名额。
　　想想，他叫来田新清。
　　田新清对这些一直很熟。
　　“你不知道吗？绿荫上个月就更新了抽奖方式，现在已经可以提前填写资料、经由主播审核通过获取资格后再抽奖。”田新清道。
　　童湛言哑然。
　　“这明显就是专门为你开发设计的。”田新清笑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
　　以童湛言这直播间的流量，就算他自己建个网站，流量也绝对不会低。
　　童湛言再度哑然间打开后台看了看，确实多出了一种筛选条件。
　　“要开始了吗？”田新清问。
　　“先开通审核吧，提前准备。”童湛言想想，“身份证明、正规医院的诊断书，就先这两样吧。”
　　田新清早就已经在等待，闻言立刻欢天喜地地去发公告。
　　清霁月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
　　童湛言开了口，“外面其他人十个名额，前线那边十个名额，你让前线的人单独准备一份战斗人员的身份证明，我到时候分开抽。”
　　清霁月复杂地看着童湛言，他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童湛言浅笑了下，不用清霁月说什么他也准备这么做的。
　　恶劣的环境，频繁来袭的异兽，对他来说能站在前线的人都很了不起。
　　他们是英雄。
　　“谢谢。”清霁月轻声道。
　　童湛言看向屋外地里那些作物。
　　还是种少了，要是再多些，情况又会好些。
　　隔天，童湛言起床后正准备时隔许久地去地里逛逛，徐老就找了过来。
　　他在地里发现了个东西。
　　童湛言过去。
　　油菜花地里，一棵油菜花脚边，一根叶片细细长长的苗正抽条。
　　“前天我就看见它了，我本来还以为是油菜就没管，今天一看就长这么大了。”徐老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着那苗，童湛言心情极度复杂。
　　也是出息了，居然都长杂草了。
　　童湛言伸手就要把那草拔掉，碰到叶片又停顿，虽然不知道草籽怎么跑来这边的，但它们活得也挺不容易。
　　想想，童湛言把它连土带根挖了出来，“杂草。”
　　徐老愣了下，“草？谁种在这里的？”
　　童湛言哭笑不得，“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得很，根本不需要特意去种。”
　　徐老讶然。
　　他倒不至于连地上会长杂草都不知道。
　　问题是上古时期解封的那些原始种子，就算不是作物也都很少能活，至少这基地河边那些树和草就半死不活。
　　这东西生命力顽强？
　　童湛言把那草种到树下。
　　忙完，他心情复杂地盯着看了半天才去河边洗了手。
　　那些土被消杀得太彻底，他到这世界也一年半了，就一次没为杂草头痛过。
　　不过看样子这舒坦日子也是快到头了。
　　003.
　　童湛言回去时，徐老正准备领着一群人去看那棵草。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下一刻默默进了地里，要离得远远的。
　　他现在快三十样种子，最新一批种子才刚到开花阶段不提，其它种子目前都在成熟阶段。
　　油菜花也是。
　　不过油菜花还一次都没摘过。
　　童湛言不准备卖，一是外面那些人大概率不会吃，二是这东西榨完油之后的残渣也是很好的肥料。
　　这已经是它们第三次种，体型苗情都还不错，童湛言从它们中间穿过时，有种游走在花海中的错觉。
　　穿过整片地，童湛言一眼就看见宁琅东他们那些作物。
　　随着他地里这些作物能采摘，它们也陆续成熟。
　　不过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除了自带肥料的徐老王老，其它基本都挺惨。
　　他们已经不是一点都不懂，倒是知道这种情况掐花掐叶要狠一些，可光掐不补最多也就是勉强结果的程度了。
　　童湛言想到自己那片正腐化的地，又绕过去看了看。
　　二十多天过去，他埋进地里的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很多都已腐烂，泥土的颜色也变得更深。
　　童湛言抓了把摩挲了会儿，土明显再蓬松不少。
　　他没急着揭膜，起身回来小楼，没腐化透的肥是会烧苗的。
　　清晨，长康建筑公司。
　　休息室内，王正树正准备点人然后一起去大六学长的基地，门口就有人急匆匆进门来。
　　“头儿，上头来人了。”
　　王正树看去，“上头？”
　　“言家的，好像还是言家的少爷。”进门那人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去，他身后，言振文带着几个人正往屋里走。
　　王正树颇为惊讶，“言家？”
　　言家一直是他们建筑行业的龙头，他们公司很多建材都是他们家的，但他们也就是个小公司，言家的人怎么回过来？
　　“王正树？”言振文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洗过但依旧满是建筑污渍的工作服，粗糙的双手，对方一看生活就拮据。
　　“对。”王正树有些紧张，公司出事了？
　　“听说你们最近在大六学长那基地干活？”言振文开门见山。
　　王正树心中紧张消散。
　　他们在大六学长那基地干活的事他叮嘱过不许说出去，但依旧不少人知道。
　　这一个多月，他都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见到这样的人。
　　“我想和你谈笔生意。”言振文道。
　　王正树直接道：“我不会带你进去的。”
　　言振文看了他一眼，“五百万。”
　　王正树呼吸轻滞，他周围一群人也不由顿了顿。
　　“只要帮我做一件事。”
　　王正树皱眉不语。
　　言振文看向旁边一人，后者拿出一个不大的玻璃瓶，瓶子里是一些黑色粉末。
　　“只要帮我撒在地上就行。”言振文道。
　　许久之后，王正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
　　“你不用管。”
　　王正树点点头，然后下一刻拳头就落在言振文脸上。
　　一拳，两拳，直到第三拳都挥出，屋内一群人才回过神来。
　　“少爷——”
　　跟着言振文过来的几人连忙上前。
　　可屋内其他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不等他们靠近言振文，他们自己就也被扑倒，紧接着就是不断袭来的拳头。
　　见状，之前进来报信的那人愣了下，下一刻连忙向着门口跑去，“你们疯了？他可是言家的人——你们好歹把门关了再打。”
　　说着，他赶紧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唔……”言振文反应过来试图挣扎，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脸上就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王正树一张脸通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他不知道言振文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但一下就给到五百万，就足以说明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老婆感染狂暴已经好几年，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等她进入深度狂暴的阶段就放弃。
　　他不愿意，可却不得不接受。
　　因为他们还有孩子。
　　不能拖累了孩子。
　　他早就想好了，等他老婆死了，等小孩长大了，他也就不活了。
　　他没读多少书，也讲不来大道理，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许溢价、感染率降低、打折……
　　他至今都记不起来听说这些消息时他在想些什么，因为那时候他大脑就是空的。
　　“头儿，别打了，你快把他打死了……”关完门，带路那人赶紧拉人。
　　王正树没停，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全身的血液都涌进大脑，甚至根本没听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那些作物，童湛言，是他老婆活着的希望，是他们一家子的希望，是他的希望。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他们主意。
　　绝不允许。
　　“你好歹让我打两下啊。”
　　……
　　基地。
　　傍晚，童湛言检查完那些西瓜苗，正准备往回走，就在路上看见一根黑色的绳子。
　　童湛言弯下腰，准备把它捡起来。
　　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绳子的瞬间，绳子猛地动了起来，它以极快速度向着一旁地里游去，紧接着消失不见。
　　童湛言完全没防备，那瞬间全身汗毛都吓得乍起。
　　缓过劲，他朝着地理走了两步。
　　靠近小楼这边的地里现在种的是茄子，挂满果实的它们脚下并未看见那东西。
　　“怎么了？”宁琅东从旁边路过。
　　“好像有……蛇？”童湛言不太确定，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因为那东西细长得有些不像是蛇。
　　“蛇？”宁琅东茫然。
　　童湛言蹲下，从下方看去。
　　附近一大片地都空空荡荡。
　　童湛言有些茫然，夜色已经降临，小楼却还没开灯，他看花眼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童湛言起身，基地里不可能有蛇。
　　一夜好眠。
　　翌日，童湛言洗漱完正准备下楼，田新清就急匆匆地冲上楼来，“不好了，你快来看看。”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田新清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带头向着楼下跑去。
　　童湛言赶紧跟上。
　　地里，宁琅东、苏烟然、徐老、王老正散开来在地里走动，那模样像是在寻找什么。
　　童湛言正欲再询问，田新清就向着右边而去，那里，五六棵茄子从根部断掉倒在地上。
　　它们还挂着果，突然的倒伏让果子格外明显。
　　“我起来后第一时间看了直播间，发现直播间好多人在讨论，就赶紧下楼看了看……”田新清道。
　　童湛言上前。
　　茄子根部参差不齐，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断的。
　　童湛言蓦地想到昨夜看见的那蛇。


第66章 
　　001.
　　“这里也有。”苏烟然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
　　徐老一群人立刻向着那边而去。
　　童湛言跟上。
　　靠近，童湛言一眼就在苏烟然脚边看见一棵同样被啃断根部的小番茄。
　　因为体型小再加上有支架防倒伏，它并未倒下，但因为果子太多太重，它依然头重脚轻翘了起来。
　　宁琅东几人脸色都变得相当凝重。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还有多少……”
　　几人看向身后那些作物。
　　“我昨夜看见了蛇……”童湛言简单把昨晚那绳子的事说了一遍。
　　“黑色的，又细又长……”
　　徐老和王老对视一眼，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知道？”童湛言看去。
　　两人没说话，只在同时打开终端，然后搜索起什么。
　　片刻后，两张图片递到童湛言面前。
　　“就是这东西。”童湛言立刻认出。
　　图片里是一堆三五十厘米的黑色细线，它们全身漆黑，身上是一圈一圈的鳞甲一样的东西。
　　它们应该不是蛇，倒更像是……
　　“这是什么？”宁琅东问。
　　“蚯蛇。”徐老道。
　　“什么？”田新清并未听说。
　　王老道：“上古时期有一种生活在土里的生物，叫作蚯蚓，后来大灾变时土地被感染，它们也变异……”
　　“这东西以作物为食，什么都会啃，而且繁殖能力相当惊人，一次就能下一两百个蛋，而且两三个月就能下一次。”
　　“五十多年前第一次解封作物时我们什么都不懂，直接就把作物种进了地里，当时除了感染率激增，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东西，好多植物都是被它们啃死的。”
　　闻言，田新清三人顿时更加不安。
　　“那怎么办？”
　　“有办法解决吗？”
　　一次两三百条，两三个月就能繁殖一次，那只要三五个月不就得几万条？
　　那地里那些作物还不得被它们啃光？
　　“两个办法，一个是把它们找出来连巢穴一起端了，但这办法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要不了多久它们就又会出来。”
　　“另一个办法是把所有土都拿去做一次彻底的消杀。”
　　几人都不由朝着身后看去，这基地可是上千亩地，这要消杀，得消杀到什么时候？
　　“不能消杀，土里很多营养成分有益菌种消杀就没了……”童湛言想都不想就拒绝。
　　开玩笑，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勉强把这些土养起来，这要再拿去消杀，不等于从头再来？
　　徐老几人不是第一次听童湛言说他养土那一套，并不惊讶。
　　“那怎么办？”宁琅东不安。
　　“先找找看。”童湛言道。
　　徐老连忙再打开终端，片刻后他发给几人一堆图片。
　　图片里有那些蚯蛇的巢穴洞口的图片，也有成虫幼虫的图片。
　　成虫幼虫的图片是拍摄的挖掘现场，高低起伏的土块中，一堆黑色线条扭曲在一起还不停蠕动……
　　童湛言没有密集恐惧症，这一刻也看得毛骨悚然。
　　诈尸就算了，它们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一群人立刻散开，要先把种了作物这片地挨着检查一遍。
　　期间，王老联系了古云扬，让他去买什么东西。
　　童湛言想想，联系了清霁月，让他把后门那边有空的人都叫过来帮忙。
　　他昨天晚上只看见一根那东西，就倒了这么多作物，要是不尽快控制情况，等它们再繁殖，那就完了。
　　直播间。
　　“这下完蛋了。”
　　“该死的。”
　　“黄瓜那边我看好多根都被咬断了……”
　　“油菜花也倒了好几棵。”
　　“我的心在滴血。”
　　“抓又抓不完，土又不能消杀，这该怎么办？”
　　……
　　作物底层的叶子基本被掐过，因此下方都挺空，但也有体型矮小的，检查起来并不容易。
　　童湛言检查的小番茄就很费劲。
　　果子多了后，它们的枝条很多都压向地面。
　　清霁月一群人很快过来。
　　看见那些倒掉的作物，听说是怎么回事，一群人脸色都跟着变得凝重。
　　一群人分散开，要地毯式地搜索。
　　半个小时后，童湛言裤腿上都是泥土时，田新清那边传来声音。
　　一群人都过去。
　　油菜和白菜交接的地方，沟壑里，是五六个如同蜂窝的密集小洞。
　　“是吧？”田新清问。
　　“没错。”
　　宁琅东回头就去拿锄头铲子。
　　“带个箱子。”徐老提醒一句后向着前门而去，古云扬买的东西好像到了，“这东西不能直接挖。”
　　童湛言远程开了门。
　　片刻后，徐老提着一桶液体回来。
　　“那些东西速度很快，直接挖会跑掉，这东西能让它们行动迟缓……”徐老一边介绍一边拧开盖子对着那几个洞倒。
　　随着液体倒出，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传来。
　　童湛言倒退一步。
　　把整片地都淋湿，徐老也退开。
　　两三分钟后，徐老看向宁琅东和苏烟然。
　　两人连忙上前开挖。
　　那些东西藏得并不深，两锄头下去就看见。
　　它们已经开始繁殖，钻得千疮百孔的泥土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幼虫。
　　它们还有意识，随着家被翻，不少都试图逃跑，田新清赶紧上前用铲子把它们全部装进箱子。
　　除了那些虫子，沾染了那液体的土也被挖掉。
　　忙完时，地上已是一个大坑。
　　围观的一群人并未松一口气，立刻就又回头去寻找。
　　之前的箱子被盖上，要等全部找出来了再一起处理。
　　情况比童湛言预料的还要糟糕，临到中午，他们把种了作物这片地检查完时，已经找到四个巢穴。
　　四个巢穴都已经处于繁殖阶段。
　　那代表它们应该是同一批的，那代表它们之前应该还有一次繁殖，那也代表基地可能还有两三百窝正处于繁殖中。
　　他们也把被咬断的作物清理了出来，足有四十多棵，黄瓜最惨，光是它们就倒了二十多棵。
　　那些作物现在都处于丰收阶段，成熟的和没成熟的果子挂满枝头，看得徐老、宁琅东几人围着它们直打转。
　　直播间一群人也心疼得不行。
　　简单吃完饭，一群人商量了下，决定叫更多人来。
　　光靠他们要把整个基地找一遍，最少也得半个月。
　　前门处就有种植联盟的人，清霁月那边也有些清家的，楚易叫来学校所有信得过的老师和部分四年级学生，童湛言联系了白老板那边。
　　一个多小时后，队伍扩大到四五百人。
　　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进童湛言这基地，可这一刻却没人能兴奋得起来，因为所有人都已经从直播间知道情况。
　　那些作物对于童湛言来说是心血，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就更不凡。
　　那直接关系到他们自己、亲人的命。
　　一群人一排分开，从基地最下方开始地毯式搜索。
　　只要漏掉一窝，要不了多久那些东西就将到处都是。
　　人多效率高，临近傍晚时，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已检查完。
　　他们一共找到一百四十多窝。
　　童湛言接手这基地以来，第一次在夜里开了灯。
　　整个基地被照得亮如白昼。
　　一群人继续寻找。
　　夜里八点多时，他们终于把整个基地都过完一遍。
　　那时他们又已经找出三十多窝。
　　挖出来的那东西带出去销毁，来帮忙的人各自回家。
　　童湛言回到小楼前时，已经快十点。
　　童湛言关了灯。
　　世界骤然漆黑，只小楼门前灯还亮着。
　　宁琅东提议守夜。
　　童湛言本想拒绝，话未出口，几人就已经商量起轮班的事。
　　那么大片地，世界又一片漆黑，守夜根本没用，可不守着他们不放心。
　　那些作物可是他们亲自播种移栽看着长大的，被毁掉，他们比任何人都心疼。
　　童湛言不好说什么，只能由他们去。
　　翌日，童湛言一醒来就赶紧下楼看情况。
　　其他人都已经在楼下，包括守上半夜的宁琅东和徐老。
　　昨夜又有作物被咬了，同一个地方，两棵。
　　应该是同一条蚯蛇干的。
　　他们昨夜守夜时又打着电筒把种了作物这片地找了一遍，并未发现巢穴，但现在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
　　几人都很紧张，商量着要再从头再找一遍。
　　徐老提议弄几台扫描仪进来。
　　童湛言并未阻止，但也并未像他们那么紧张。
　　主要虫害这东西在他以前的世界不算稀奇，虽然大部分时候来得没这么凶。
　　得到童湛言的同意，王老徐老立刻就联系起种植联盟那边，宁琅东三人则要再去地里找找。
　　稍晚些时候，杨洪一群人自己过来，要帮忙再找找。
　　他们已经知道昨夜又有两棵作物遭殃的事。
　　忙碌半天，一群人什么都没发现。
　　临近傍晚，扫描仪送来。
　　徐老王老连忙操作。
　　扫描仪一共五台，和摄像头一样颇为智能，他们只需要设定好路线就能收到回馈。
　　一群人都过去帮忙盯着。
　　扫描仪确实好用，两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再找到十多处巢穴。
　　又扫描一次，十点时，所有人紧绷了两天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这下应该是没了。
　　翌日，作物再次出现倒伏，这次比昨天还多了两棵。
　　时隔两天终于好好睡上一觉的宁琅东几人，脸上顿时再没了笑容。
　　他们立刻翻出扫描仪。
　　杨洪一群人稍晚些时候也又跑了过来。
　　他们都从直播间知道。
　　相比起在基地还能帮上忙的宁琅东他们，直播间一群人才是最着急的。
　　他们不停帮忙出谋划策，甚至有不少自发跟着摄像头守夜的。
　　扫描仪把整个基地都扫了一遍，但并未发现那些东西。
　　一群人不死心，一边继续扫，一边亲自寻找。
　　童湛言趁着他们忙的工夫，把猪喂了又喂了鸡，然后拿着铲子就进了鸡圈。
　　鸡粪已经好几天没铲。
　　那些鸡很习惯童湛言他们的靠近，各忙各的，无鸡搭理。
　　童湛言正忙着，就看见一只公鸡拖着一根黑色绳子从旁边走过，一副昂首挺胸的骄傲样。
　　那蚯蛇早就死透。
　　002.
　　童湛言沉默两秒，把宁琅东一群人叫了回来。
　　几分钟后，童湛言把大鸡鸡圈的大门打开，把那些鸡全赶了出去。
　　平时那些鸡也不是没想过越狱，可童湛言总防着。
　　突然之间被赶出来，它们反倒茫然，在鸡圈前站了半天没动静。
　　童湛言继续铲屎。
　　半小时后，童湛言忙完时，那些鸡完全散开。
　　宁琅东一群人一边继续扫描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它们。
　　童湛言没参与，把所有鸡粪都倒进化粪池后，就处理起那些被咬断的作物。
　　蚯蛇没毒。
　　已经成熟的作物摘下来喂杨洪他们，没熟的喂猪喂鸡，苗则粉碎倒进化粪池。
　　忙完，童湛言正准备去看看自己腐化的那片土，远处就传来骚动声。
　　一只鸡正在树林里和什么东西打架。
　　散开来观察的宁琅东一群人立刻围了过去。
　　童湛言远远看了眼，就忙起自己的。
　　土已经沤得差不多，再有两天就可以揭膜了。
　　后门。
　　王正树犹豫许久，还是硬着头皮找了清霁月。
　　言振文现在还在医院。
　　言家的人已经过来。
　　他并不后悔打了人。
　　他不知道基地里那些蚯蛇和言振文有没有关系，但言振文想做点什么是事实。
　　他觉得清霁月有必要知道。
　　听完他的话，清霁月脸上并未出现明显怒气，但那一刻，面对这个比他小上许多的未来清家家主，他只觉毛骨悚然。
　　清霁月没说什么，只让他回去。
　　一个小时后，王正树正忙着，他队里的人就凑上来让他看清家在绿荫的官方号。
　　清家强烈谴责了某些有心之人。
　　清家那条公告才出，四大家的另外三家、斯荻军事学院、种植联盟就也先后发了类似的谴责公告。
　　他们的公告里一句未提大六学长，可在这个关头发出来，意思不言而喻。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本就处于愤怒中的一群人立刻讨论起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讨论也蔓延到童湛言的直播间。
　　直播间很多人本来就怀疑是有人故意投放，看见那些谴责公告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四处打探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不到，童湛言基地外有些什么人守着就都被扒了出来，言振文住院的消息也在其中。
　　看着那些讨论，王正树只觉头皮发麻。
　　言家这下完了。
　　王正树觉得蚯蛇的事大概率和言振文无关，毕竟他这会儿还躺在医院，但他一点也不同情言振文。
　　言振文想要做点什么是真的。
　　甚至如果不是被他们打进医院，言振文说不定就又去找其他人了。
　　他们没被动摇，可其他人呢？
　　五百万不行，一千万呢？
　　那些作物可是无数人的命。
　　言振文做这些的时候想过他们吗？
　　直播间一群人正激动，因为就这片刻，又一条蚯蛇被那些鸡抓住。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哥我姐了。”
　　“鸡哥鸡姐好……”
　　“不枉学长每天喂你们吃那么多好吃的。”
　　“上啊，啄它。”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几只鸡感动。”
　　“守护作物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
　　眼见着那几只鸡把那蚯蛇啄死，宁琅东几人赶紧上前把尸体捡走。
　　那些蚯蛇虽然没毒，但光是看着就膈应。
　　更重要的是那些鸡好像有想吃它们，那可不行，噎到怎么办？
　　那些鸡现在可是拯救世界的救星。
　　傍晚，童湛言喂鸡时，特意多装了些。
　　倒不是为了感谢，纯粹是为了防止它们去啄地里那些作物。
　　宁琅东几人误会，颇为感动。
　　傍晚，童湛言没管那些鸡，不过它们还是乖乖回了鸡圈。
　　它们已经习惯睡在鸡窝里。
　　夜里，宁琅东几人还是选择了守夜。
　　童湛言没去管。
　　一觉睡到天亮。
　　下楼，童湛言还没来得及询问，就从宁琅东他们脸上的笑容得到答案。
　　夜里那些鸡并未再抓住蚯蛇，可地里的作物也没再被咬。
　　童湛言没急着把鸡关起来，准备再观察两天。
　　与此同时，他提醒徐老、王老安排采收。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找蚯蛇，都已经好几天没采摘。
　　一群人赶紧去后面找杨洪他们。
　　六十多个人，忙了两天。
　　一车一车的作物被送到门口时，所有人脸上都是笑容。
　　童湛言给腐化好的那片地揭了膜，然后做了一次整体的翻土。
　　添加了各种植物纤维和大量粪肥的泥土明显变得更加蓬松，不过孵化完的它们还比较集中，得做一定的翻动。
　　翻完，童湛言给它们做了分区，然后同时播种了两批种子的樱桃萝卜小白菜。
　　感染率能不能突破20%，就看这一次了。
　　如果能行，那感染率为零不是没有可能，清霁月他爷爷他们也还有希望，如果不行……
　　童湛言并未纠结太久，给它们盖上塑料膜就去看那些西瓜。
　　它们已经可以移栽。
　　童湛言把它们带去新开荒的那片地，然后分开种下就离开。
　　温度他并未马上提升。
　　西瓜虽然是夏季作物，但也不是从播种起就必须得在高温下，事实上它们前期还是更适合十五到二十五度的气候。
　　西瓜的生长周期比小番茄那些更长，就算快也得八十多天。
　　种下它们，童湛言直接就忙起其它。
　　那些小番茄、茄子、黄瓜又已经可以收种，那也代表又已经可以开荒。
　　他已经知道作物感染率到了20%左右会卡住，从联盟买的那些低感染率的种子他就不准备再继续种。
　　相对的，小番茄、黄瓜、茄子这些他这次准备每样都多种些。
　　特别是南瓜和玉米，他准备每一样都种五亩地，以争取让那些鸡和猪每顿都能吃上。
　　而且下一批红薯也能扦插了……
　　南瓜和玉米就是十亩地的话，那最少也得四十亩地……
　　也就是说这次开荒，最少都得二十亩。
　　童湛言不得不考虑起找人研发翻地机的可能。
　　这世界是不存在这东西的。
　　他以前世界倒是有，但普通翻地机能挖掘的深度就三十到四十厘米，最深的也就一米多点，可他要的是深达两米的深翻。
　　而且基地的土是黄土，非常硬，如果不能打的很碎，翻完一次他还是得手动翻……
　　以这世界的科技程度，要研发出来应该不难。
　　琢磨着，童湛言直接就去找了徐老、王老。
　　听说他要用机器挖地，两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和不赞同，在他们看来种地一直是一件颇为神圣的事。
　　不过回头间再看见身后那上千亩的黄土，两人又沉默。
　　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开荒。
　　宁琅东几个年轻人就算了，他们两个老家伙是真有点遭不住。
　　两人答应帮忙问问。
　　夜里童湛言就把要开荒的新地做了标记。
　　范围一画出来，直播间就一片热闹。
　　二十亩地就已经很大，四十亩地，那已经是开车都要半天才能绕完一圈的大小。
　　之前他们还只是想象大六学长有一天能把这整个基地种满，现在他们却已经担心起另外一件事，这基地真的够他种吗？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要用掉四十亩地，这么算来一千亩真的不够。
　　他们还没从那种兴奋中回神，直播间就突然弹出公告，农家乐的抽奖正式进入第一阶段，上传资料以及审核。
　　一共二十个名额，十个给前线，十个给其他人。
　　第一次抽奖，只抽已经进入深度狂暴阶段的人。
　　公告发出的同时，上传资料的渠道就随之开通。
　　无数人都在等待这一刻，公告一出，直播间立刻一片讨论。
　　对于要把一半名额给前线的人这事，无人有意见，他们讨论的更多的是后面那些详细解说。
　　第一期时间暂定半年。
　　“半年……去学长那白吃白喝还能每天接触作物……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别说，说了你肯定被打。”
　　“好想去……”
　　“半年的作物，这得多少钱？我怎么感觉彩票中奖都没这划算？”
　　“你们看评论区管理员刚发的照片了吗？好多笼子，这是要让所有人都住笼子里？”
　　“正常吧，都已经深度狂暴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暴走？”
　　“祈祷能中……”
　　“每天劳作？这是学长亲自指导种植的意思？不是，进去了再出来是不是连种植也学会了？给吃给住还手把手教怎么种植？”
　　“楼上，你这角度……我已经开始酸了。”
　　……
　　上传资料的渠道开通一小时不到，直播间后台就多出上千条待审核提醒。
　　童湛言把审核交给了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每份资料审核三次，主要审核资料一致且真实有效。
　　童湛言自己则带着徐老、杨洪他们开起荒。
　　翻地机还不知道要多久，种植不可能停下等。
　　一次性二十亩地，而且还是深达两米的深度开荒，两台挖掘机根本不够。
　　童湛言直接再去买了五辆。
　　此外，送作物的三轮车他也再买了五辆。
　　随着地越来越大，每次浇肥都得用车子拖，久而久之车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一些污渍，他准备把装作物的车和装粪桶的分开。
　　童湛言这边刚下单几百万刚花出去，清霁月那边就联络他，翻地机的草图已经出来。
　　童湛言赶紧看了看。
　　翻地机一大一小一共两种。
　　第一种是开荒专用深翻粗翻的。
　　要深达两米，功率就小不了，因此车子非常大，再加上后面挂着的犁地机刀口锋利，乍一看就像个随时会变形的巨大怪兽。
　　第二种相对来说要小很多，且深度也没那么深，更适合已经开荒过后面再播种的那些土。
　　童湛言回以肯定的答复。
　　003.
　　挖掘机两天后就送到，开荒再次开始。
　　杨洪他们都过来帮忙。
　　人多，机器也多，倒也热闹。
　　童湛言在他们忙碌间，陆续收了种。
　　他现在种子已经相当多，甚至连收种都已经变成一种相当耗时间的活。
　　那些鸡倒是挺开心，他忙碌间它们就守在旁边等果肉种子吃。
　　看着它们那副悠哉游哉的模样，童湛言就一个想法，迟早把它们再关回鸡圈里。
　　它们到处跑，鸡粪也变得难以收集。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把所有种子都收完时，徐老他们已经把要开荒的地挖完第一遍。
　　清霁月那边也再传来消息，翻地机已经进入试生产阶段，快的话再过一个星期就能进入试验阶段了。
　　闻言，童湛言看看地里忙得满头大汗的徐老一群人，默默决定先不提这事。
　　夜里，童湛言做了开奖。
　　第一批奖是外面那些人，二十多万人抽十个。
　　第二批是前线的，八万人抽十个。
　　开奖的瞬间消息就发出，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童湛言一如往常，并未在这件事上耽误太多时间，开完奖就去忙自己的。
　　至于后续的跟进，现在已经有田新清。
　　两天后，一群人到门口。
　　考虑到那些人的特殊性，他们走的后门。
　　田新清征求童湛言同意后，还带了个摄像头过去。
　　童湛言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待外来者，一点不紧张，可远道而来的那些人却相当紧张。
　　偏偏他们还是不能紧张的情况。
　　所以见面五分钟不到，他们中间就隔了一层铁栏杆。
　　那群人全部自己钻进笼子。
　　童湛言脑海里莫名响起了一首铁窗泪。
　　再想想自己这监狱风的农家乐，他顿时沉默。
　　童湛言并未在那边待太久，露了个脸后就被宁琅东几人“请离”。
　　童湛言没什么自觉，宁琅东一群人却很清楚童湛言对于新来的那些人意味着什么。
　　他再待久点，他们说不定真的就要狂暴了。
　　不用去做接待，童湛言倒也乐得轻松，回小楼休息了会儿后，就开着代步车向着西瓜那片地而去。
　　半个月过去，它们已经度过缓苗期长了不少。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回去小楼时，徐老、杨洪一群人已经在继续开荒。
　　童湛言过去跟着干了会儿。
　　第二天采摘。
　　也是同一天，学校那边送树叶过来。
　　两边各忙各的，都挺热闹。
　　采摘下来的作物，童湛言亲自送了一批到后门去。
　　主要他还得和宁琅东说说食堂、厕所的事。
　　宁琅东早就在等待这些人，再加上刚开始事情确实多，天不见亮就跑后面去了。
　　童湛言到时，宁琅东正跑前跑后。
　　童湛言叫住他，然后把人带去了食堂。
　　食堂他是按照他以前世界大学食堂修的，厨房在后面，厨房绕过一道门就是打菜点，打菜点前面就是饭厅。
　　当然里面也还有一些休息室和储存室。
　　厨房里面童湛言已经准备好锅碗瓢盆。
　　厨师童湛言没准备从外面请，而是准备从那二十个人里面培养。
　　主要那些人吃的“饭”都很简单，基本就是水煮菜加点盐，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
　　童湛言交代完后就去洗菜，宁琅东则去问问谁有相关方面的经验和兴趣。
　　片刻后，宁琅东带着两个人回来。
　　看见童湛言，正笑着进门的两人脚步停下，下一刻默默退到外面。
　　他们如果狂暴，房子瞬间就会坏掉。
　　他们无所谓，但那样会伤到童湛言。
　　他们有很多话想和童湛言说，那些话已经在他们心里打转许久，可现在他们连靠近童湛言都不敢。
　　童湛言友好地对着两人笑笑。
　　两人立刻再退几步。
　　童湛言脸上笑容僵住。
　　他很可怕？
　　宁琅东见状，默默拿走童湛言手里正清洗的蔬菜，然后把他推出门去。
　　童湛言别在这添乱。
　　光是和童湛言待在一起，那些人就很危险，要是让其他那些人知道他们吃的菜是童湛言亲手做的，那这食堂大概率也不保了。
　　被嫌弃，童湛言满心无奈，只好去清霁月那边看热闹，顺便跟他说说杨洪他们的事。
　　杨洪他们也是要吃作物的，而且平时也在帮忙，索性归到农家乐这边来。
　　绕过那片很有监狱风格的铁笼，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正和人说话的清霁月。
　　对方说，清霁月听得很认真。
　　童湛言加快脚步，“清——”
　　童湛言脚步停顿，因为他认出正和清霁月说话那人，古吟风。
　　童湛言很惊讶能在这里看见古吟风，不过想想又释然。
　　他那边需要帮手，清霁月也一样，而古吟风无疑是清霁月最信任的人。
　　想想，童湛言转身插进那片铁笼。
　　融合状态的他们体型庞大，铁笼也就格外高大，走在其中颇为压抑。
　　花了点时间穿过，童湛言上车，回去小楼。
　　铁笼旁，正听古吟风述说前线战况的清霁月发现那抹远去的身影，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古吟风跟着看去。
　　清霁月收回视线，“麻烦你们了。”
　　他父亲能安心在这里养病，古吟风他母亲古在夏帮了不少忙。
　　古吟风看看清霁月再看看已经走远的童湛言，“你喜欢他？”
　　清霁月顿了顿，下一刻抬头看去。
　　古吟风怎么知道？
　　“他知道吗？”古吟风哭笑不得。
　　在学校时他就觉得奇怪，清霁月这个训练狂魔居然会因为别人一个通讯就放弃训练。
　　后来假期的巡视时，清霁月有空就会看直播，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看那些作物，后来却发现直播间的人他居然认识。
　　而且那段时间清霁月还总是偷偷和人联系，甚至一反常态地丢下巡逻突然离开。
　　再后来，知道把清霁月叫走的人和清霁月偷偷联系的人都是童湛言，且两人还是室友关系后，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不正式介绍给我认识下吗？”古吟风对童湛言印象还挺深。
　　不只是直播间那些事，更主要的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童湛言在翻垃圾桶的事。
　　清霁月垂眸，“他不喜欢我。”
　　清霁月不太想说这个，“我先去忙了。”
　　话音落，他转身向着食堂那边而去。
　　古吟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颇为惊讶。
　　拐过拐角，清霁月停下脚步，他再次朝着童湛言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边已经不见人影。
　　清霁月召唤出自己的灵兽。
　　后者茫然地看着他。
　　清霁月蹲下，与它对视。
　　“喵。”
　　灵兽眨眨眼。
　　“叫。”
　　灵兽走开。
　　清霁月脑壳坏掉了。


第67章 
　　001.
　　童湛言没让自己去多想，回去后就把徐老、杨洪他们从地里叫了回来，然后让他们把仓库里那些育苗盘搬出来装土。
　　育苗也需要时间，开荒倒是没那么着急。
　　翻地机那边已经在实验阶段，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就算赶不上，现在人多，问题也不大。
　　徐老一群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些，根本不用他说什么就忙开。
　　新抽奖来的那些人才刚开始吃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有随时暴走的风险，童湛言暂时没叫他们来帮忙。
　　童湛言也没去帮忙，而是回屋找了笔和本子，研究起土和种子。
　　这么大规模，种子又多，已经不是种到哪算哪能行的，得有个具体的规划了。
　　这次播种土和种子都要大洗牌。
　　首先是土，小番茄、黄瓜、茄子这些之前已经在现在这片地种了好几次了，位置都得换一换。
　　其次，因为感染率卡在20%的缘故，低感染率的种子他这次不准备再种。
　　当然，黄豆、花生、紫云英除外。
　　之前感染率很高的那些种子，现在基本都已经度过前三次的养种阶段，已经可以大面积种植。
　　它们是这次种植的主力。
　　这些之外，樱桃萝卜小白菜童湛言也准备从原来的四块一百平的地，扩大成四块两百平的。
　　这样每个星期都能有一批成熟的。
　　樱桃萝卜小白菜感染率已经卡住，杨洪他们吃了也没用，之所以还要扩大之所以还要种，主要是为了喂鸡喂猪和沤肥。
　　一下扩大二十亩地，就地里那点作物苗和鸡粪猪粪根本不够。
　　等樱桃萝卜小白菜种起来了，鸡和猪也可以酌情增加。
　　小猪下崽还要等大半年，或者再去买些？
　　鸡蛋倒是可以攒起来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理清后，童湛言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在良性循环，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人多，干起活来又没有一个偷懒，童湛言再出门时，地上已经是一大片装好土的育苗盘。
　　童湛言也加入。
　　夜里，童湛言把那些鸡关回鸡圈。
　　蚯蛇已经很久不见，是不是灭绝不清楚，但鸡粪得收集。
　　白天折腾累，夜里童湛言倒头就睡。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部分南瓜种子泡上。
　　他准备把南瓜、玉米、红薯种在门口那片地。
　　这三样他目前需求最大，那块地也最肥沃。
　　两天后，南瓜一播种完，徐老、王老就赶紧张罗着采摘。
　　这一次采摘下来，地里很多作物都已经没有果子，摘完他们顺便拔了苗。
　　童湛言也趁着这机会给他做了绿肥的那块地揭了膜。
　　土地变得肥沃，樱桃萝卜小白菜变化却不算太大。
　　童湛言并不失望，小白菜再怎么种也不可能变成巨大小白菜。
　　童湛言也没急着去鉴定。
　　浇水时，童湛言混了些粪肥。
　　比例他没控制在最低，而是以他以前世界比较常用的比例兑的。
　　徐老一群人看得颇为心疼。
　　理智上他们知道童湛言在做什么，但照童湛言这么用下去，下一批作物肥料又要不够。
　　都是自家的崽，童湛言就像是那个极度偏心的家长。
　　南瓜之后就是玉米，玉米之后是豇豆、胡萝卜、白菜、辣椒、黄瓜、茄子、大西红柿、草莓……
　　油菜童湛言没准备育苗假植，那东西种子太小，根本没办法按棵分。
　　半个月后，一群人脖子都酸痛得抬不起来时，最后一样种子终于播种完。
　　童湛言给其他人放了三天假。
　　半个月的不间断忙碌让一群人都有些绷不住，听说放假，当天晚上一群人就离开基地。
　　有要回去种植联盟看看的，有要去学校的。
　　宁琅东倒是没走。
　　他去了后门。
　　这段时间他太忙，都没怎么管后面那些人，那是失职，所以一有空他就赶紧过去看看。
　　童湛言在休息一天后，给做了绿肥那片地里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做起鉴定。
　　它们已经成熟。
　　清霁月大概是从直播间看见，过来帮忙。
　　他带上古吟风。
　　童湛言不是第一次见到古吟风，但算下来还是第一次和他正式打交道。
　　古吟风的性格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感觉。
　　童湛言把两人安排在一起，让他们负责去地里采集样品，自己则在屋内鉴定。
　　清霁月来帮忙的时候相比杨洪他们不算多，但也没少来，而且采集样品不难。
　　古吟风倒是第一次。
　　清霁月花了点时间教他。
　　半小时后，清霁月拿着第一盘样品进来。
　　童湛言接过，开始鉴定。
　　清霁月没走，而是说起测试的事。
　　他准备让杨洪五人停止吃那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
　　狂暴一旦到了第三阶段，能撑过半年的人极少，杨洪五人已经半年状态却相当不错，甚至最近一个月连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都没再出现。
　　这是好事。
　　清霁月主要是想看看那些作物是压制还是治疗，两者区别很大。
　　童湛言并无意见。
　　说完，清霁月依旧没走。
　　已经把样品放进机器的童湛言正准备询问还有什么事，就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只小老虎。
　　童湛言嘴角不受控制地就勾了起来。
　　小老虎耳朵立刻向后压去。
　　童湛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他伸出手——
　　古吟风拿着一盘软管进门来，“这个也好了。”
　　童湛言接过，然后专心地看向面前的机器。
　　小老虎压下的耳朵重新竖起，它明显松了口气。
　　清霁月眉头却蹙起，隐隐间还有几分茫然。
　　古吟风不解，“怎么了？”
　　“可以给你摸。”清霁月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清霁月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古吟风愈发不解，“什么？”
　　“说他的灵兽。”童湛言赶紧解释，“我觉得它很可爱，像猫。”
　　古吟风低头看看。
　　小老虎也看向他。
　　……是有点可爱。
　　古吟风笑着看向清霁月。
　　虽然确实可爱，但主动把自己的灵兽给别人摸摸，这真不像是清霁月能做出来的事。
　　清霁月并不搭理古吟风，只是茫然地看着童湛言，之前童湛言明明很想摸的样子。
　　因为古吟风？
　　可宁琅东他们在的时候，童湛言也没掩饰什么。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缓缓吐出一口气。
　　感染率确实降低了。
　　一百份样品，感染率大部分都在20%左右，但也有三层在18%、19%。
　　相比起之前动辄10%，这次降低得不算多，但仅是降低了这一点就足够。
　　童湛言把鉴定单给清霁月，“杨洪他们就先继续吃其它作物，这些优先给你爷爷他们。”
　　以他现在的条件，除非他狠下心把其它作物全部砍来做绿肥，以后的肥料也优先给到做了绿肥的土地，不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多20%以内感染率还降低的作物。
　　清霁月眉眼明显柔和几分，“好。”
　　清霁月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童湛言就把鉴定盘递了过去，“再采集一盘。”
　　清霁月只能出门。
　　古吟风最后一个接过鉴定单。
　　看完，他并未出门，而是看向童湛言。
　　一年多过去，童湛言和初见时已经完全不同，他身上营养不良的消瘦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沉淀的气质。
　　“怎么了？”童湛言被看得头皮发麻。
　　“你觉得清霁月怎么样？”古吟风问。
　　童湛言愣了下，古吟风突然之间问他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古吟风道，“清霁月经常提起你。”
　　童湛言呼吸轻滞间下意识移开视线，“靠谱，行动力强，是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呀……”古吟风脸色古怪。
　　他突然就明白清霁月刚刚那句“给你摸”是怎么回事，感情清霁月还是单相思？
　　地里。
　　清霁月蹲下，和自己的灵兽面对面。
　　“喵。”
　　灵兽面无表情。
　　清霁月戳戳它毛发柔软的额头，“喵，快点。”
　　灵兽回头看看自己的肉垫，琢磨着给面前的人脑袋一巴掌的可能。
　　敲一敲说不定能好？
　　鉴定有了结果，童湛言直接就拔了四人份的樱桃萝卜小白菜让清霁月带了回去。
　　两天后，田新清几人回来。
　　那时，最早播种下的南瓜已经可以假植，地里的作物也又已经可以摘。
　　才刚缓过劲的几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痛苦的神色。
　　特别是假植，那可比播种还麻烦。
　　头痛事情还是得做，翌日早早的几人就张罗起来。
　　童湛言让宁琅东把后面抽奖过来那二十个人也带了过来。
　　二十多天过去，他们不像刚开始那样激动，再加上作物的控制，情况已经相对稳定。
　　童湛言把他们全权交给宁琅东。
　　他们再加上杨洪以及那些护卫，一群八十多个人，开干。
　　中午，翻土机送到。
　　照片变成实物，大的那台挖掘机看着更大，上去驾驶位甚至需要爬好几阶楼梯。
　　后面拖着的那个螺旋桨看着就更是吓人。
　　童湛言试了试，螺旋桨很有力气，愿意的话甚至能挖到两米五左右。
　　挖出来的土不算太细，篮球大小的满地都是。
　　童湛言又试了试小的那种。
　　小的那翻地机后面也是一排小型螺旋桨，但它只普通的小卡车大小，深度也只有五十厘米左右。
　　它挖出来的土非常细，完美弥补了大的那台的缺点，甚至还有一定的搅拌泥土的作用，混草木灰时也能用。
　　有了新家伙，宁琅东、杨洪一群人满是好奇，争着试，徐老、王老则神情复杂。
　　小心翼翼种植在他们的记忆里就是昨天的事，可一眨眼童湛言甚至连挖地机器都用上。
　　002.
　　直播间众人心情也挺复杂。
　　“……想哭。”
　　“授粉有蜜蜂，采摘播种有后门那群家伙，现在连挖地都有机器了……”
　　“感觉已经完全不被需要。”
　　“呜呜呜……”
　　“我感觉学长好久都没亲自看过直播间了，他会不会忘了我们了？”
　　“以后不会都不抽奖了吧？”
　　“感觉我们好像真的要被抛弃了。”
　　……
　　人太多，每人只能玩一会儿，剩下那点地被开荒完时一群人都还意犹未尽。
　　童湛言干脆让他们把草木灰和蛋壳粉也混了，正好可以播种油菜。
　　一群人顿时兴奋。
　　童湛言无奈地摇摇头。
　　他以前的世界连播种、采摘都已经一定程度机械化。
　　不过这两样伴随着一定量的损失，以他现在的情况，短期内是不用想了。
　　翌日，宁琅东一群人继续假植，童湛言播种油菜。
　　自打开始种植，油菜他就还一次都没卖过，再加上油菜结种能力本来就强，种子已经一大箱。
　　童湛言叫上魔鬼王以及他的挖坑小队，花了点时间给最外侧角落那近五亩地挖出一排排沟壑后，他直接按排撒播。
　　浇水童湛言用水龙头呲的，足足折腾了半下午。
　　那也提醒到童湛言该弄个浇灌系统了。
　　他之前那些作物基本都是同时种同时开花同时结果，所以需要浇灌的时候和不需要浇灌的时候基本都能凑在一起，雨水系统也就够用。
　　但随着作物越来越多地越来越宽，很多作物的种植节点慢慢错开，只靠雨水系统已经不够。
　　那些土还没养起来，现阶段地下或者地上固定灌溉系统是不用想了，他准备先弄个简易版的。
　　他联系了之前研发翻地机那团队，和对方说了说可移动自动喷水器的原理，在得到对方能研发的答案后，定制了两百个。
　　喷水器外，童湛言也再问了问抽水机，希望能定制一个可以远程控制、定时开关和统计抽水量的。
　　他之前买的那抽水机开关都在机器上，要用还得一个人去河边守着。
　　现在人多，倒是没什么，但也不能总这样。
　　抽水机有现成的，童湛言要求的这些不过是加个控制系统，很简单，对方很爽快就答应。
　　童湛言付了定金。
　　半个月后，所有作物终于假植完，最开始假植的那些作物又已经可以移栽到地里时，童湛言收到货。
　　他立刻试了试。
　　抽水机就放在之前那个抽水机旁边。
　　喷水器则是由水管串联，然后临时固定在地里。
　　所有喷水器连接好后，童湛言远程打开抽水机。
　　半人高的喷淋臂从最靠近河边的位置一个个喷射出水花，直到覆盖整片油菜地。
　　油菜花已经发芽，又该浇水了。
　　确定能用，童湛言就去忙其它。
　　宁琅东一群人却围着它们看了许久的热闹。
　　这一套喷淋系统理论上来说也是可以用来浇肥的，不过他现在肥料特别缺，根本经不起浪费，也就不考虑。
　　移栽童湛言还是抽了奖，五十个人，为期两天。
　　他们现在本身就已经有八十多个人，再加五十，一百三十多个人，两天时间已经足够种完大部分作物。
　　而没能种完和还不到种植时间的，后面八十个人也够用了。
　　众人忙着移栽间，童湛言也把地里之前那些作物苗做了处理。
　　那些作物前前后后摘了快两个月，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正好腾地方种新东西。
　　童湛言也把红薯挖了。
　　它们已经成熟了。
　　这已经是它们第二次种，下一次就可以扦插了，地方童湛言已经提前预留好。
　　十天后，大部分作物都进了地里时，童湛言把黄豆、花生、紫云英收了种。
　　它们每一样都只有五十颗种，黄豆更是只有三十棵，童湛言一个人就忙完。
　　也因为第一次播种就有五十颗种，采收时每一样的种子都相当可观。
　　童湛言把它们全部种进育苗盘。
　　童湛言忙完时，宁琅东他们那边也正好移栽完。
　　傍晚，童湛言正准备洗手收工，宁琅东几人就来找他。
　　他们把他带进玉米那片地里，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让他看。
　　那里，一棵杂草已经偷偷生长到十厘米左右。
　　“是草不是玉米吧？”徐老不太确定。
　　“是草。”
　　猜测得到验证，徐老不知从哪掏出个小铲子，要把那小草移栽到树林那边去。
　　“直接拔了就行。”童湛言道。
　　他上次选择移栽，是因为第一次看见颇为感慨，但现在只剩头痛。
　　草这东西，不长则已，一长通常就是没完没了。
　　一群人都回头看来，包括徐老。
　　“就是棵草而已。”
　　一群人对视一眼。
　　这确实只是一棵草，可是这是上古时期的草。
　　童湛言只觉好笑。
　　想想，他不再说什么。
　　他们喜欢就好，因为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体验到拔草拔到手软的感觉了。
　　晚些时候，童湛言收到上古生物保护所那些人的通讯，他们想来看看蜜蜂。
　　他们上次来时那些蜜蜂已经有要繁殖的迹象。
　　童湛言同意。
　　假植移栽，接连折腾了两三个月，宁琅东一群人都累得不轻，正好接下去农闲，童湛言直接给他们放了十天假。
　　徐老、王老回去种植联盟。
　　田新清和苏烟然又跑去学校，宁琅东这次也跟着去了。
　　小楼一下就安静下来。
　　两天后，橘子林。
　　“生了生了！”
　　“太好了！”
　　“蜂后情况怎么样？它还好吧？”
　　听着那几人欣喜若狂的声音，看着他们泛红蓄泪的眼眶，童湛言有种自己在医院产房前的错觉。
　　“情况还不错，新蜂估计……得有三千多只……”
　　童湛言精神为之一振。
　　蜜蜂情况好，繁殖期一天就能生五百到两千只，这么久了才三千多实在少得可怜，但比起之前的两百只也已经很不错。
　　再繁殖的话，应该就能上万了。
　　完全授粉已经不远。
　　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他们养这东西已久，彻底变异的倒是繁殖得很快，没变异的就算精心照料一年也生不了五百只。
　　这一下就是三千多？
　　“这么多？”
　　“那些花粉果然有用……”
　　“太好了。”
　　说着说着，几人声音都哽咽。
　　童湛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他才动，一群人就注意到他。
　　下一刻他们全部向着他而来，各种感谢的话语不断。
　　他们太过热情太过激动，再加上那沙哑的声音通红的眼眶，就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好事。
　　童湛言努力微笑。
　　事实上，除了刚弄回来做测试的那会，他大部分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还养了一群这东西。
　　蚂蚁他就养丢。
　　送走他们时，童湛言已经笑得脸上肌肉都酸痛。
　　回去小楼的路上，童湛言琢磨起要不要把那研究所其它益虫也弄过来。
　　生态这东西不是一两天能建立起来的，所以有条件就得提前准备起来。
　　宁琅东他们都离开，小楼一下就安静下来，童湛言颇有点不习惯。
　　他打开终端，问了问宁琅东他们的情况。
　　宁琅东已经准备回来。
　　田新清和苏烟然则准备再在学校住几天，正好他们班其他同学刚刚结束野外训练也在学校。
　　大半学期都过去，童湛言一共也才去了两次，想想，他也决定去学校看看。
　　和宁琅东几人说了声后，童湛言起身收拾起东西。
　　他下楼时，清霁月却联系他。
　　清霁月也要去学校，他们一起。
　　童湛言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前等待。
　　地里那些作物已经度过缓苗期，见着天的在长，看着颇为舒心。
　　半小时后，清霁月过来。
　　来的还有魔鬼王、楚易、杨洪、古吟风。
　　魔鬼王他们就算了，杨洪凑什么热闹？
　　童湛言上了魔鬼王和楚易的车。
　　门外，三辆黑色面包车已经等在那边。
　　其中两辆上已经坐满了人，且个个年轻力壮，一看就特别能打。
　　看见那些人，童湛言这才反应过来，魔鬼王他们并不是要回去学校，而是来给他当保镖的。
　　感染率的事就算了，作物打折，那是切切实实地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而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整天待在基地，最近一段时间连直播间都不怎么看，也就没怎么往这方面想。
　　突然间被提醒，突然间想起，他心情不由得有几分低落。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想转头回去基地。
　　车子穿过城市，看见那熟悉的街道时，童湛言才发现他是真的已经很久没出来过。
　　特别是路过白老板那家店所在的街道时，他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们到学校时，正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时间。
　　有了上次的经验，童湛言正犹豫要不要等上课铃响了再进去，魔鬼王、楚易就已经向着学校里走去。
　　学校里相对外面更安全。
　　童湛言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只能快步跟上。
　　几乎是他踏进学校大门的瞬间，周围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看来。
　　童湛言立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样，随着越来越多人认出他，很快整个操场的人都向着他们这边移动过来，甚至教学楼中的人都探出头。
　　想起上一次被围住的场面，童湛言越发后悔出门。
　　同时，他也发现些不同。
　　上一次围观他的大部分都是一年级的新生，但这一次似乎二三四年级以及学校的职工都出来。
　　那让他前方的路被堵得更加水泄不通。
　　童湛言求助地看向旁边的魔鬼王，是他大发神威的时候了。
　　003.
　　魔鬼王一进学校就换了副面孔。
　　见状，他脸一垮眼一横，跨前一步就要训斥。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童湛言诧异，魔鬼王菜吃多了吃坏脑子了？
　　童湛言正疑惑，他前方围堵过来看热闹的那些人就自觉往后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眼中并不是上次那种看见大明星的好奇兴奋，很多都红了眼眶，其中甚至不乏眼中有泪的。
　　他们里面也不乏家人朋友感染狂暴的，可他们却正处于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如果说感染率降低只是让他们看见遥远的希望，那降价，就是把希望摆在了每个人面前，让他们触手可及。
　　对上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童湛言脚下步伐有瞬间的停顿。
　　他不知所措。
　　甚至大脑都有些空白。
　　一只手抵在他背上，轻柔却有力地推着他前进，“你不用做什么，只要如同之前那样继续往前走就好。”
　　童湛言看去，是清霁月。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他勾起嘴角，浅笑着看向周围那些人，然后就如同清霁月说的，继续前进。
　　魔鬼王他们把他送进宿舍楼。
　　他们没上来，而是等在楼下。
　　宁琅东三人很快回来。
　　清霁月也在宿舍。
　　童湛言坐在属于自己却还没睡过一次的那张床上，一脸惊魂未定。
　　他们之前把他当明星，现在……
　　童湛言倒宁愿回去之前。
　　宁琅东三人看见，忍不住苦笑。
　　他们之前就有一种感觉，童湛言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多了不起的事。
　　因为不能去教室，童湛言只在学校待了两三个小时就赶紧趁着上课时间离开。
　　穿过街道，再次进入基地。
　　童湛言只觉空气都变得清新。
　　宁琅东跟他一起回来，回来之后就去了后门那边，要去看看他负责的那些人。
　　童湛言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屋檐下，静静看着面前那些正茁壮生长的作物。
　　他一颗心也随之平复。
　　夜里，宁琅东跟他说想搬去后面住。
　　这里离后面太远，那些人如果有事，他过去得好一会儿。
　　正好后面那员工宿舍也修好。
　　童湛言没什么意见。
　　因为是员工宿舍，童湛言让建的是两室一厅的小套间，真要入住肯定比小楼这边的小单间舒服。
　　房间很多，宁琅东选的是二楼的一间。
　　宁琅东东西不多，童湛言帮着搬了两趟就搬完。
　　整理宁琅东拒绝了童湛言的帮忙。
　　童湛言在门口看了会儿后，索性下了楼。
　　他那监狱风的单人豪华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小楼门前也都空空荡荡。
　　童湛言向着山后面绕去。
　　清霁月他爷爷四人关在了那边。
　　绕过山脚，他果然看见一群人，他们正看着其中一个笼子里的巨兽。
　　童湛言过去。
　　清霁月正尝试和笼子里的那人交流。
　　那人是猎犬的形态，他好像有些恍惚，不停地甩动着脑袋。
　　童湛言见过深度狂暴的人，他们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不停攻击，那人却不太一样。
　　随着越来越多人围过来，隔壁三个笼子里其中一个就正不停传来撞击声，另外两个里也能听见怒吼。
　　“你能听懂的话抬一下右爪。”
　　猎犬并未抬爪，而是看向他们。
　　“抬一下右爪。”杨洪大声重复的同时把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
　　那猎犬这下好像听懂，微微抬了抬爪子。
　　杨洪一群人立刻露出狂喜的笑容。
　　不等他们笑开，那猎犬就像是开始头痛，呜咽着不停撞向笼子。
　　旁边另外一个笼子里的人正在闹，他也开始后，另外两个笼子里的也开始。
　　清霁月担忧地看看他爷爷所在的那个笼子，赶紧让其他人离开。
　　他爷爷和宁琅东的母亲都已经被关了很长时间，很虚弱，经不起折腾。
　　一阵兵荒马乱后，小楼前。
　　“他变成现在这样的时间是四个人里最短的，被带进来时才刚那样十几天。”清霁月道。
　　“这是有用？”童湛言问。
　　清霁月很想点头，但却还是摇头，“这种程度不能确定，很可能就是巧合。”
　　杨洪嘴唇张了张，他觉得那个人就是听懂了，但他到底没说什么。
　　这不是可以靠感觉决定答案的事。
　　童湛言看向杨洪几人，“他们呢？”
　　杨洪他们一个月前就开始停止进食感染率降低的作物。
　　上一刻还若有所思的几人脸上表情都迅速难看。
　　“一直吃就没问题，可一旦停止那种情况就又开始。”清霁月印证童湛言的猜测。
　　如果只是压制，那一切就毫无意义。
　　杨洪脸上不由多出几分苦笑。
　　他们本来抱有很大期待，可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童湛言想想，笑着道：“如果一直吃就没问题，如果能彻底压制，那四舍五入一下你们不就等于已经痊愈了？”
　　清霁月几人都是一愣，下一刻都看去。
　　童湛言道：“作物已经能种活，感染率降低的办法也有了，这基地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种满，我看外面很多人也在跟着种……”
　　“只要种的人多了，只要价钱降下去，所有人每天每顿都以作物为主食也不是没可能吧？”
　　“那样一来，不就等于所有人都痊愈了？”
　　顿了顿，怕他们想象不出来，童湛言补充一句，“就像吃营养液那样。”
　　清霁月几人面面相觑。
　　“每一顿都吃？”
　　“嗯。”
　　“长期吃，一直吃？”
　　“嗯。”
　　“……这得种多少？而且这价钱得多低？”杨洪试图想象，可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们现在虽然人少，但大几千万人还是有的，几千万人每天每顿都吃还是吃到饱……
　　这怕不是得把防护罩内所有地方包括马路上都种上？
　　而且他们虽然免费吃免费住，可实际上出了这基地，外面很多人还是几百块一克还是倾家荡产地在买。
　　童湛言想想，报了个他以前世界的菜价，“两块钱一斤？”
　　“两块……”杨洪噎住，有种童湛言在拿他们寻开心的错觉。
　　童湛言道：“只要把土养起来了，产量都还能再提一提，不过没有小麦水稻倒确实麻烦……”
　　事实上他以前的世界，农民能五毛钱把菜卖出去就已经不错，超市里两块钱，一大半都是在经销商手里。
　　一群人都静静看着童湛言，就仿佛他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就现在这产量了，还能再提？
　　童湛言知道说了杨洪他们也不会信，索性不再说，“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向着一旁的代步车而去。
　　看着童湛言离开的背影，小楼前院子中一群人许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童湛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山脚下。
　　“作物两块钱一斤……你们信吗？”杨洪问。
　　“不信。”汤诗瑾想都不想就回答，可是回答完之后，她嘴唇却张了又张。
　　她不信，真的一点都不信。
　　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说那话的人是童湛言，她却又……
　　一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同样的矛盾情绪。
　　他们都不信。
　　换个人来说他们说不定还要骂对方一句有病。
　　可当说这话的人是童湛言时，他们又都忍不住地想要……相信。


第68章 
　　001.
　　播种结束，掐花掐叶又还有段时间，童湛言本以为自己可以清静几天，谁知第二天大早楼下就一片热闹。
　　童湛言从窗口看去。
　　宁琅东三人，徐老、王老，杨洪、魔鬼王他们，以及后面那群护卫全部聚在小楼旁，要一起采摘他们自己种的那些作物。
　　他们那些苗和他的是同一批，可除了徐老王老的，其他人是一点肥料都没有。
　　再加上本来就是弱苗，刚开始靠着种子本身的活性区别还不明显，越到后面差距就越大。
　　开花结果阶段时，他地里的都已经采摘过半了，它们好些才刚开始开花。
　　现在，他新一批的种子都进地里了，它们才终于大批量成熟。
　　不过即使如此，一群人还是颇为兴奋。
　　除了王老徐老，其他人都还是第一次种植。
　　童湛言本来想下去看热闹，想想又没去扫兴。
　　那些作物在他看来着实算不上好。
　　他时隔许久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直播间颇为热闹。
　　“之前学长就一直强调种子活性的重要性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总算明白。就一点草木灰，甚至连蛋壳粉都没有，也没肥料，仅仅靠着种子本身的活性居然也结出了果子……”
　　“我感觉有些比黑黑一笑那边精心照料的都还要好点。”
　　“黑黑一笑那边才刚种完第三批，前两批又没什么经验，能看的也就是这一次的……学长这些苗可都已经种了好多轮了。”
　　“别提了，我才刚缓过劲。这次抽奖去移栽的那些人拿了礼物还分到好多苗……”
　　“楼上住嘴。”
　　“前面的别说话。”
　　“说起来，好像还没听说除了学长之外的什么人把作物感染率降低的？学长那些作物好像就是第三批开始降低的？”
　　“是没听说。”
　　“估计得等下一次，就算一样的种法，也还是有差距。”
　　……
　　这次移栽，童湛言一样筛掉了弱苗差苗，筛出来不要的则被宁琅东他们和抽奖来帮忙那些人瓜分掉。
　　童湛言琢磨起下次搞个抽奖送些给观众的可能。
　　反正多得是。
　　临近中午，楼下一群人才采摘完。
　　童湛言下楼时，一眼看见那些用大大小小箱子装着堆满整个屋檐下的作物。
　　宁琅东他们准备全部给他。
　　那些作物虽然比不上童湛言自己的，但放外面一克依旧能卖几百块，它们加起来也几十斤，值些钱。
　　土是童湛言的，苗是童湛言的，童湛言有时还会指导下他们该怎么种，能体验到整个过程他们就很开心。
　　而且这次移栽童湛言又分了他们一堆苗。
　　童湛言没要。
　　他又不吃这东西，拿去卖钱他不缺这点，喂鸡喂猪沤肥倒是可以……
　　但宁琅东他们那么辛苦才种出来。
　　再三确定童湛言不要，一群人抱着那些作物离开时一张张脸涨得通红，眼中更满是复杂。
　　土白借，苗白给，种出来作物还归他们……
　　直播间。
　　“我就不应该打开这直播间。”
　　“这就是不认真上班开小差的惩罚？”
　　“已酸化。”
　　“啊啊啊——”
　　……
　　送走一群人，小楼再次安静。
　　童湛言去鸡圈转了圈把鸡蛋捡了后，去了西瓜地里。
　　一个多月过去，按照西瓜的正常长势藤蔓应该都已经四十厘米左右才对，但地里那些最长的也不过三十厘米。
　　那让童湛言一下回到当初在训练室种植的感觉，第一批种子总是又差又慢。
　　这个阶段的西瓜所需的温度最好在二十到三十度间。
　　确定它们还好好地活着，童湛言回去小楼后就把那片地的温度往上调了调。
　　几天后，假期结束，田新清、苏烟然、徐老、王老再回来。
　　知道宁琅东搬去后面宿舍楼，四人商量了下后也决定搬家。
　　后门。
　　清霁月正试图和自己的灵兽沟通，远远地就看见正帮忙搬家的童湛言。
　　他过去，也帮忙。
　　他没用能力，而是跟着一趟接一趟地跑。
　　人太多，东西也没一会儿就搬完。
　　童湛言并未在这边久留，很快回去。
　　清霁月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正准备继续和自己的灵兽沟通，回头就对上他父亲清随风若有所思地打量。
　　清霁月走开。
　　清随风却跟了上来。
　　清霁月只得回头看去。
　　“我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和你母亲熟悉起来的吗？”清随风笑着问。
　　清霁月摇摇头。
　　清随风朝着四周看了看，选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过去。
　　清霁月迟疑片刻后跟上。
　　他的灵兽见状，也小跑着跟上。
　　到达角落，清随风召唤出自己的灵兽，一只成年白虎。
　　自从进入深度狂暴的阶段，为了防止突然暴走，他很少再召唤灵兽。
　　被召唤出，它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看向清随风。
　　“霁绯喜欢的那个。”清随风道。
　　大老虎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抗拒表情。
　　“快点。”清随风催促。
　　大老虎看看清霁月再看看他的灵兽，认命的往地上一躺，然后一个翻身四脚朝天的露出毛茸茸软乎乎的肚子，两只前爪还一边开花一边对着空气踩动。
　　做完，大老虎爬了起来，满眼惨遭社会蹂躏后的空洞。
　　旁边，清霁月的灵兽满脸呆滞。
　　清霁月错愕地看向清随风。
　　清随风倒没什么丢脸的感觉，反而认真传授起自己的经验，“重点是不能太刻意，得把握好时机……”
　　假期结束的第二天，徐老王老就去地里巡视了一圈，然后就如同童湛言预料的那样，他们又在地里发现杂草。
　　而且这次足足发现了七八棵。
　　上古时期的草和树和作物一样难种，之前他们特意种都种不活，现在却是自己就冒出来，一群人心情复杂间也颇为兴奋。
　　他们尽可能小心地把那些草全部移栽到了树林边，然后开始更仔细地巡视那些地。
　　他们很喜欢那些草，可肥料不够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得先紧着那些作物。
　　草会和作物抢肥料。
　　童湛言没去管。
　　鸡蛋已经攒够。
　　他选出五十颗，全部放进孵化箱。
　　知道鸡圈要再添新成员，苏烟然最是兴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孵化箱前。
　　一个星期后，他们又在地里找出七八颗草时，鸡圈、猪圈、化粪池附近一些相对肥沃的土地上也开始看见杂草。
　　这下不只是徐老他们，直播间一群人也开始兴奋起来。
　　“之前特意种都种不活，现在却自己冒出来……再次明白学长为什么坚持要养土了。”
　　“怀疑学长，理解学长。”
　　“但它们的种子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风或者水？”
　　“那些土也是真的肥了，特别是学长后面做了绿肥的那块地，光它这段时间就已经发现了八棵草。”
　　“那些草也是会挑地方。”
　　……
　　西瓜那片地的温度调上去后，怕出问题，童湛言接连几天每天早中晚都会过去看看。
　　傍晚，童湛言看完回去时，远远地就看见徐老一群人聚在小楼前那片空地讨论着什么。
　　一边讨论，他们还一边往地上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童湛言把车停下后过去。
　　人群中间，地上，一棵倒伏的小草上是一道明显的车辙印。
　　徐老几人看见了那些草都会避开，不避开的只有一个人，童湛言。
　　童湛言哭笑不得。
　　稍晚点他再出门时，那棵草已经被移栽走。
　　第二天，童湛言去地里转了转。
　　移栽才结束半个月左右，但这次的移栽本身就持续了半个多月，所以算下来最先移栽的南瓜、玉米已经进地里一个月。
　　南瓜藤蔓已经快两米长，玉米也已经到胸口。
　　这两样这次每样都种了五亩左右，远远看去相当壮观，特别是那些玉米，又大棵数量又多，十分茂盛。
　　玉米没有掐花掐分枝的烦恼，倒是省了不少事，但那些南瓜已经到了可以打分枝的阶段。
　　那也代表新一轮的农忙再次来袭。
　　童湛言当天就做了安排。
　　他把住他农家乐的杨洪四十人叫了过来。
　　第一批量不多，两个小时就忙完。
　　童湛言趁热打铁，顺便让他们给整片地浇了次肥。
　　随着土地越来越多，浇肥已经成为一件相当麻烦的事，那占据接下去一整天的时间。
　　浇肥时，童湛言顺道去豇豆、黄瓜地里转了转，它们已经可以搭架子。
　　夜里，他再次下单了一堆支架。
　　这次他还定制了一批塑料卡扣。
　　卡扣搭架子不够灵活，但固定作物倒是挺好用，后期大、小番茄可以用。
　　仓库本来就有一批架子，童湛言没等，第二天就安排一群人先干起来。
　　宁琅东五人和杨洪他们早就已经是熟练工，并不需要童湛言说什么。
　　童湛言主要教了教后面来的那二十人。
　　他们把仓库里那些支架用完时，新的正好到货。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去了红薯地里，剪下一堆红薯藤。
　　红薯藤已经三十厘米左右，可以扦插。
　　架子搭完时，童湛言这边正好把藤蔓都剪好。
　　掐花掐叶搭架子宁琅东他们已经干了无数次，不稀奇，扦插却还是第一次。
　　童湛言只得开课，把原理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讲了讲。
　　一群人听得格外认真，徐老王老更是直接掏出终端记起笔记。
　　002.
　　直播间众人也是第一次见。
　　“连根都没有也能活？”
　　“每次看学长种植都觉得好神奇。”
　　“总感觉学长的红薯跟我认识的红薯不一样，而且这玩意不是上上批的种子吗？”
　　“就是上上批的，好像是学长特意去买的。”
　　“别人种绝种，学长又给生生拉回来……”
　　“楼上感动早了，学长早就说了，南瓜、玉米、红薯这三样主要就是种来喂鸡喂猪的。”
　　“别人种绝种，学长又给生生拉回来——喂猪喂鸡，我怎么感觉都听见它们的哭声了？”
　　“它们不会哭，会哭的只有我们，因为我们连猪和鸡都不如。”
　　“不是，这样也能种活的话，那新扦插的发新芽后不就可以再扦插……不就可以无限循环？”
　　……
　　同样的问题，基地中也有人想到。
　　“是可以的。”童湛言给予肯定的回答，“不过长期这样无性繁殖会导致品种单一退化，抗病性、产量也都会越来越差，所以最好还是定期重新育苗。草莓也是这样。”
　　这些知识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新的，一群人花了些时间去理解。
　　童湛言耐心地把所有问题都回答一遍，确定再无问题后，这才继续下一步。
　　土地他早就预留好，就在南瓜和玉米旁边。
　　土早就挖过，但童湛言还是让再用小的那台翻地机翻了一次。
　　末了，童湛言带头，挖出一条条沟壑。
　　扦插本身倒是很简单，确保有一定的芽点在土里就行。
　　之前的红薯，感染率超过50%的童湛言都没要，因此种子也就半亩地的样子。
　　扦插之后，它们已经接近两亩。
　　地还有空，童湛言准备等叶子发起来了之后再扦插一次。
　　扦插完，童湛言照例浇了一次定根水。
　　红薯扦插完，大小番茄、茄子那边也已经陆续冒出分枝花芽。
　　童湛言去地里转了转，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就交给宁琅东他们。
　　他自己则去看那些西瓜。
　　那些西瓜也已经可以掐分枝。
　　西瓜数量不多，他也就没叫其他人帮忙。
　　那片地温度高，童湛言之前都只是过去看看就走倒没感觉，突然间要久留，没一会儿就一头汗。
　　他忙完回来时，宁琅东一群人又在门前那片空地聚集，神情也是之前的严肃。
　　童湛言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又压到哪根草？
　　宁琅东他们围观的并不是草，而是一个蚂蚁窝。
　　那窝明显是刚建，表面就小小一圈土。
　　童湛言过去看时，它们正忙着。
　　知道那些蚂蚁还活着，童湛言松了口气。
　　宁琅东他们颇为稀奇，蹲在旁边看个不停。
　　翌日，童湛言起床时，蚂蚁窝周围已经搭起一圈护栏。
　　那明显是防他的，毕竟他可是连“草”都能随便碾压的人。
　　童湛言好笑又无奈。
　　不过他现在还真不敢去招惹那些蚂蚁，这要真给蹍死了，说不定就真的没了。
　　童湛言再次想起其它那些益虫。
　　等这一批作物收了，他就去看看能不能再弄些回来。
　　宁琅东一群人忙着给那些番茄茄子掐花掐叶时，童湛言孵化的第二批小鸡崽破了壳。
　　它们和上一批小鸡崽是同一批母鸡生的，感染率一样，不过上一批小鸡崽都已经快是成鸡，也没办法合笼。
　　童湛言再次把那泳池翻了出来。
　　之前的玉米和南瓜还剩了几个，童湛言砍了半个南瓜煮熟，又混了些菜末，喂给它们。
　　刚出生，那些小鸡崽对什么都好奇，没一会儿就对着那食盆认真研究起来。
　　忙完那些小鸡崽，童湛言时隔许久地又去猪圈看了看。
　　最开始买回来的那两头猪到现在已经六个月左右，算下来七个月大，体型一米一二，体重更是达到一百四十多斤。
　　那已经相当于半成猪，吃肉的话再过两个月就能卖了。
　　童湛言是不准备卖的。
　　后面买回来那一公一母的猪现在才三四个月，体型要小一半。
　　大概是没劁的原因，它们到现在也还是一见人就叫。
　　童湛言看得都有些担心，这真的能配上种吗？
　　要是不行，估计还得头痛。
　　从猪圈出来时，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几个化粪池。
　　鸡粪猪粪，作物枝叶，除了猪圈下面那个基本都满满的，空气中也是发酵的臭味。
　　化粪池附近长了不少草。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就联络了之前那施工队，准备再建几个化粪池。
　　地里的樱桃萝卜小白菜快熟可以沤肥了。
　　光现在那些肥根本不足以覆盖四十亩地。
　　而且现在是够用，这一批作物成熟就不够了。
　　宁琅东一群人正在地里忙着。
　　小楼前，清霁月正等在那边。
　　童湛言正欲加速，就看见古吟风从小楼另外一边出来，他正四处打量。
　　走动间，看见童湛言，古吟风挥挥手。
　　童湛言笑着回应，“你们怎么来了？”
　　清霁月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童湛言，“盐。”
　　童湛言看看，“谢谢。”
　　他那些盐正好快吃完。
　　想想，童湛言又补充一句，“钱我转给你？”
　　按照清霁月之前的说法，这东西并不便宜。
　　一次就算了，他总不能次次都白拿，而且让古吟风误会了就不好了。
　　“不用，送给你的。”清霁月想都不想就拒绝。
　　“我还是给你吧。”
　　清霁月垂眸，童湛言总是喜欢和他划清界限。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古吟风看看两人，指向宁琅东他们那边，“我能去那边看看吗？”
　　“可以。”
　　古吟风走开。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
　　回头间，他就发现清霁月正复杂地看着他。
　　“你喜欢他？”清霁月问。
　　“什么？”童湛言愣了下。
　　清霁月满眼复杂，隐隐间还有些受伤。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清霁月向着一旁的车子而去，背影狼狈。
　　童湛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子已经驶出。
　　童湛言拎着那盐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进了屋。
　　他把东西放下再出门时，古吟风正向着这边而来。
　　“他回去了？”对清霁月居然就这么把自己丢下，古吟风有些不可思议。
　　“对，好像是有点事。”童湛言解释。
　　古吟风点点头。
　　童湛言看向一旁另外那辆代步车，“你可以开那个。”
　　古吟风没走，“你们吵架了？”
　　“没……”
　　古吟风若有所思，欲要再问。
　　童湛言在他开口之前开口，“我把钱转给你吧。”
　　古吟风愣了下，“你转给我做什么？”
　　“他不是你未婚夫？”童湛言说着就打开终端，“反正都一样。”
　　古吟风没有动作。
　　童湛言打开付款页面后抬头看去。
　　古吟风脸上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吃到什么奇怪东西想吐周围人太多又不好意思吐的表情。
　　“……谁跟你说的？”古吟风问。
　　童湛言心跳有瞬间的加速，他认真想想，道：“我同学。”
　　古吟风笑眯眯，“哪个同学？”
　　童湛言没吭声，只静静看着古吟风。
　　古吟风道：“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我和清霁月并不是那种关系。”
　　“我母亲和他母亲是很好的朋友，他母亲去世后，我母亲经常带我过去看他，偶尔也会让我在他家或者把他带回我家小住一段时间。”
　　“时间久了，慢慢地就有了传言，但我和他一直都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心跳不受控制加速。
　　因为知道清霁月有未婚夫，他一直都努力和清霁月保持着距离。
　　古吟风现在却告诉他他们只是朋友？
　　“所以钱你还是自己给他吧。”古吟风向着一旁的代步车而去，他现在很期待清霁月知道这事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古吟风离开的背影，童湛言好一会儿后才回神。
　　他回去客厅，把那小袋子里的盐掏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末了，他去仓库找了把剪刀，向着宁琅东他们那边而去。
　　一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童湛言走到田新清旁边，“你之前说清霁月有未婚夫。”
　　正忙着的田新清一脸茫然地抬头，“有吗？”
　　童湛言手里剪刀捏得咔咔响，脸上笑容也更灿烂几分。
　　“你是说古吟风吧？”杨洪的声音传来。
　　童湛言看去。
　　“我也听说过，不过清家和古家好像没准备联姻，他们应该就是朋友关系。”杨洪道。
　　后门。
　　古吟风回去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正准备用终端联系，就在远处山脚下的树林里看见人影。
　　他过去。
　　听见动静，清霁月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看向前方。
　　古吟风在他旁边坐下。
　　这事与古吟风无关，可清霁月这会儿不太想看见他，他起身就要离开。
　　“你猜刚刚童湛言说什么？”古吟风开口。
　　清霁月看去。
　　“童湛言说，我是你未婚夫。”古吟风嘴角勾起。
　　清霁月眉头当即皱起，“谁跟他说的？”
　　下一刻，他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拍，所以童湛言就是因为这个一直避着他？
　　难怪他之前一看见古吟风就变得奇奇怪怪。
　　清霁月立刻就要起身去找童湛言说清楚。
　　临动作，他又坐了回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下轮到古吟风惊讶了，清霁月就这反应？
　　“你就不准备做点什么？”古吟风问。
　　清霁月静静看向前方。
　　“清霁月？”
　　“他又不喜欢我。”清霁月心口一片酸涩，弄明白了童湛言避着他的原因，又不等于童湛言就喜欢他了。
　　古吟风立刻就想要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确实是两回事。
　　好片刻后，古吟风才再次开口，“那你要就这么算了？”
　　清霁月没吭声。
　　003.
　　“你心情很好？”田新清不解地看着身边从刚刚开始嘴角就一直勾着的人。
　　童湛言没理他，想想他又搭理，“以后少看点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哦。”田新清不明所以。
　　杨洪他们现在四十个人，宁琅东五人，前期完全忙得过来。
　　童湛言跟着干了一下午后，第二天施工队的人过来，他就去后面看化粪池了。
　　这次他准备再加四个，就在之前那四个的旁边。
　　化粪池的修建简单，再加上施工队人多，早上开工傍晚时已经完工。
　　第二天童湛言又去看了看，然后就去看了西瓜。
　　几天过去，那些西瓜又已经长长一截。
　　回去的路上，远远路过后门附近时，童湛言看了看，但没看见清霁月。
　　三天后，化粪池干掉，童湛言把地里那些已经熟透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沤了肥，顺便重新播了种。
　　做了绿肥那片地，童湛言也拔掉了部分，准备再过几天就再播种一批。
　　虽然现在只清霁月他爷爷四个人和他自己在吃，但还是得分两批轮转，不然随时都会断粮。
　　傍晚时，童湛言看了看那些红薯苗。
　　红薯生命力很强，才一个星期左右，部分苗就已经长出白白的新根。
　　而之前那些作为母株的红薯，叶子也又已经冒了出来。
　　童湛言再剪了一批，再扦插了次。
　　这次量不多，童湛言也就没叫宁琅东他们，自己花了一下午就忙完。
　　加起来，红薯一共三亩地。
　　他忙完时，宁琅东他们那边也正好忙完。
　　第一批需要掐的苗不多，但随着它们开始，更多作物也陆续看见分枝花芽。
　　那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住的，童湛言提前让田新清准备起抽奖的事。
　　在那之前，童湛言找了个时间下了一场大雨，进行开花前最后的浇灌。
　　雨水会冲刷掉花粉，开花后就不能再这样下雨了。
　　雨下完的早上，作物上都是水珠，地上到处都是水坑，空气中则满是泥土的气息。
　　童湛言换上雨鞋，去地里走了一圈。
　　红薯很多都已经开始冒新叶，南瓜叶片都快有脸大，玉米部分已经比人还高，油菜花田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萝卜、胡萝卜童湛言放在一起，但两者的叶片相差很大，泾渭分明。
　　白菜巨大的叶片中，也已经能看见菜心。
　　豇豆、黄瓜那些，好多苗都已爬到人高，架子下方就如同通往异世界的幽静小道……
　　所有一切都欣欣向荣生机勃发。
　　包括那些随着雨一起冒出来的杂草。
　　童湛言没自己去拔，而是坏心眼地指给宁琅东他们，他期待他们拔到哭的那天。
　　一群人还是没舍得，小心翼翼地把找到的都移栽到了树林边。
　　移栽过去后，那些草明显不如在地里时长得好，不过因为数量多，也已经一小片。
　　雨下完后的第三天，地面才刚干透，童湛言就开了奖。
　　再是两天后，人到门口时，地里那些作物有些甚至已经能看见花。
　　这次童湛言还是抽了五十个人，加上他们自己和那些护卫，足足一百三十多人。
　　两天后，所有作物过完。
　　送走抽奖而来的那些人，童湛言去看西瓜间，宁琅东一群人赶紧再把地里那些杂草移栽了。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再次开奖。
　　中奖的那群人到门口时，地里很多作物都已开花，所以这次童湛言特意多抽了二十个人，让他们一半掐花掐叶一半授粉。
　　两天后，中奖而来的人离开，宁琅东他们则继续授粉。
　　第一轮粉刚授完，宁琅东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抽奖而来的人就又已经到门口。
　　这次掐花掐叶和授粉同时进行。
　　也是同时，大部分作物都进入开花阶段，特别是油菜。
　　童湛言已经不是第一次种油菜，但这一次的规模比之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大，那些种子本身的状态也更好。
　　大片黄色的花朵一簇又一簇，让整个基地其它所有作物都黯然失色。
　　那些蜜蜂似乎也被吸引，花海中它们的身影格外活跃。
　　直播间。
　　“好想躺进去。”
　　“狂截图中。”
　　“不敢想象我要是能亲眼看见会有多开心。”
　　“好漂亮……”
　　“感觉好有生命力。”
　　……
　　看着它们，童湛言心情也很好。
　　仅靠现在那些蜜蜂是没办法给所有油菜都授上粉的，但油菜花足够密集，也就代表可以用震动的方式授粉。
　　那让童湛言心情更好。
　　“虽然但是，这么美好的时候主播能不能先走开？”
　　“上面花狂开，下面主播疯狂扇巴掌……”
　　“哈哈哈……”
　　……
　　仅仅一上午，童湛言仅凭一己之力就授粉了半块地。
　　他手掌都扇红。
　　下午，童湛言戴上手套继续。
　　傍晚，童湛言钻出林子时，头上身上都满是花瓣。
　　远远地，他就在小楼门口看见清霁月。
　　宁琅东他们也正好收工，这会儿正和清霁月说些什么。
　　童湛言嘴角正欲勾起心情正好，就看见宁琅东快速向着旁边的代步车跑去，然后直冲后门。
　　出事了？
　　童湛言顾不上身上头上的那些花，赶紧向着小楼那边跑去。
　　油菜花在整片地左上角，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到小楼前。
　　那时，杨洪、徐老一群人都已经去了后面，小楼前就只剩下清霁月。
　　“出什么事了？”童湛言连忙询问。
　　“那个人真的醒了。”清霁月声音中是清晰可见的沙哑，他一双泛红的眼直直盯着童湛言。
　　“什么？”童湛言没听懂。
　　“深度狂暴时间最短的那个人，我们刚刚和他交流上了，他真的醒了。”清霁月道。
　　童湛言连忙向着一旁的代步车而去，要去看看情况。
　　清霁月快步跟上。
　　后门，山后。
　　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聚在笼子前。
　　而他们面前，笼子里，之前那猎犬正安静地趴在地上看着他们。
　　夜幕下，他眼神和之前的满是愤怒截然不同，带着明显只属于人类的复杂。
　　童湛言过去。
　　暮色下，先过来的宁琅东一群人都回头看来。
　　那一刻，他们眼神极尽复杂。
　　童湛言没去看他们，看向笼子里的那猎犬，“你能听懂我的话？”
　　猎犬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明显读懂气氛，他微微点头，喉间也发出低吟。
　　童湛言讶然。
　　下一刻，童湛言回头看向旁边的清霁月。
　　既然这人能醒，那清霁月的爷爷……
　　“吼——”一声怒吼从旁边的笼子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撞击声。
　　清醒的只有这一人，他是狂暴时间最短的。
　　“先离开这里。”清霁月道。
　　直播间。
　　“是我想的那样吗？”
　　“不可能吧，没彻底失去理智的人就算了，作物本来就有压制狂暴的效果，已经失去理智的……”
　　“什么什么？”
　　“我怎么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
　　“做实验的有两批人，一批是刚进入深度感染阶段还有理智的，一批则是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有理智的应该不能用醒了这个词。”
　　……
　　看着弹幕中众人的分析，屏幕前，无数人心跳都在这一刻加速。
　　有理智的应该不能用醒了这个词，那就是说，大六学长他们讨论的是那些彻底狂暴的人？
　　彻底狂暴的人……醒了？
　　众人心脏狠狠跳动，那一刻跳的心脏都有些发痛。
　　他们纷纷看向后门所在的方向，只恨那边没有摄像头，只恨自己不能跟过去。


第69章 
　　001.
　　暮色下，小楼前。
　　一群几十个人无声对视，他们都在对方脸上看见复杂、震惊、兴奋和不可思议。
　　下一刻，一群人动作一致地回头看向童湛言。
　　已经深度感染的人，从来就没有过再醒过来的先例。
　　那和压制住刚刚进入深度狂暴阶段的人的冲动不同，那已经不是压制，而是治愈。
　　他们无比渴求的，治愈。
　　被那一双双眼注视，童湛言却不得不泼冷水，“他进入彻底狂暴阶段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我觉得有必要再找些人来测试，以排除巧合的可能。”
　　和杨洪他们不同，这件事对他的冲击没有那么大，那也让他保持理智。
　　闻言，一群人立刻骚动。
　　“我立刻就去安排。”清霁月说着就离开。
　　清随风、楚易见状，连忙跟了过去，要帮忙。
　　童湛言看向其他人，“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特别是直播间那边。”
　　他直播间粉丝都已经快到两千万，平时在线人数就没有低于五十万的，中午晚上这些流量大的时候百万都是常事。
　　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绝对会掀起足以吞没所有人的巨大波浪。
　　把深度狂暴的人从狂暴中拉回，这事代表着什么不用他多说。
　　如果到头来这不过是一场巧合，那对那些满含期待的人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一群人缓缓回神，纷纷点头。
　　童湛言无声叹息一声，补充道：“如果是真的，那结果也很快就会出来。”
　　清霁月他爷爷他们虽然已经被带来这里半年，但之前都是吃的普通的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吃感染率20%之内感染率还降低的作物加起来也才一个多月。
　　如果真的有用，那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
　　一群人再次点头。
　　童湛言看了一眼暮色下正忙碌的清霁月，放弃过去的打算，向着小楼而去。
　　田新清、徐老几人连忙跟上。
　　小楼前，直播间抽奖而来的一群人早就已经等得有些着急。
　　见他回来，他们立刻围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是那些深度感染狂暴的人醒了吗？”
　　“情况怎么样？”
　　……
　　“不是，就是有人陷入狂暴然后差点攻击了其他人。”童湛言解释。
　　“狂暴？攻击其他人？”
　　得到答案，一群处于兴奋中的人都是一愣，因为那和他们猜测的相差遥远。
　　“情况已经被控制住，不用担心。”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到这边来……”
　　苏烟然和田新清赶紧出来说话。
　　喂鸡喂猪，分发礼物，两个小时后临近八点时，他们把那群人送出基地。
　　直播间。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只是有人狂暴用得着这么多人都去？”
　　“我也觉得怪怪的。”
　　“可如果真的是深度感染狂暴的人醒了，那完全是好事，也没必要瞒着吧？”
　　“也是。”
　　“害我白开心一场。”
　　“我那一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
　　地里的活已经忙完，宁琅东他们回来后很快就回去后面宿舍楼。
　　童湛言弄了点吃的吃下后，早早地就睡下。
　　一夜无梦。
　　早上，宁琅东一群人准时过来。
　　他们昨夜明显没睡好，特别是宁琅东，黑眼圈明显眼中更满是血丝。
　　有摄像头在，一群人并未讨论。
　　不过童湛言还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清霁月已经找到合适的人，正在安排。
　　宁琅东一群人就喂鸡喂猪各忙各的。
　　童湛言看向那块做了绿肥的地。
　　那块地足有一亩，现在两批樱桃萝卜小白菜正轮换，就算再来五个人也够吃。
　　可他总共也只有那么一亩地。
　　如果那人的清醒不是巧合，那尽快扩大它们的面积就是必然。
　　他现在开荒在种的地不算西瓜那边都有四十亩，那看着很多，可实际上它们也就是勉强把作物种活的程度。
　　真要再扩大绿肥地，除非他直接把现在地里那些作物拔了用来做肥，粪肥也全都用掉。
　　那样他短期内倒确实可以再弄出四五亩地来，可那也无异于杀鸡取卵。
　　他现在在用的肥料大部分都来自那些作物苗沤的肥，这次把苗拔了，那下一批作物肥肯定就少了。
　　肥少了，那下一批要么少种要么硬着头皮种，无论是哪一种，都会打破现在良性循环欣欣向荣的局面，都会让一切退回到之前。
　　童湛言看向地里那些南瓜和玉米。
　　作为这一批最早播种的两样作物，它们距离成熟已经只有半个月左右。
　　童湛言稍作思考后，回了小楼。
　　他在沙发前坐下，然后联系了施工队的人，要再建些猪圈。
　　对方很快回复，明天就能过来。
　　确定完猪圈，童湛言立刻就联系了养殖场那边，要再预定十六只小猪。
　　他现在一共四只猪，其中两只劁了，另外两只一公一母没劁，他本是准备再等几个月让那两只没劁的自己繁育，现在却不得不提前。
　　养殖场那边也很快回复，他们正好有一批猪，大概十天之后就能卖。
　　童湛言直接付了预订金。
　　预订完猪，童湛言起身去放鸡蛋的房间看了看。
　　现在下蛋的鸡有五十多只，他每天都能捡二十多个蛋，除去吃掉的和之前孵化用掉的，手里现在也还有五十多个。
　　童湛言翻出手电筒，准备再孵化两次孵化个一百只。
　　他现在已经两百只鸡四只猪，要再加上接下去的一百只鸡十六只猪，那就是三百只鸡二十只猪。
　　那每天的消耗就不是一句单纯的“可怕”能概括的了。
　　他现在那五亩地的玉米五亩地的南瓜，估计都不够它们吃到下一批作物成熟，到时说不定还得喂点茄子、黄瓜那些进去。
　　不过这无疑是突破现状最有利的办法。
　　红薯这才第三次种，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些感染率超过50%的，童湛言暂不抱太大希望。
　　童湛言把现有的鸡蛋过了一遍，又去鸡圈转了一圈捡了些后，把选出来的先孵化上。
　　他忙完时，宁琅东他们又已经进了地里。
　　一些后面生长出来的分枝花芽又已经可以掐，杂草也再长出来。
　　童湛言没去帮忙，而是去了种着黄豆、花生、紫云英的那片地。
　　这三样起始种子多，现在虽然才第二次播种，加起来却已经快两亩地。
　　童湛言对它们很是看好。
　　特别是紫云英，因为本身就是低感染率不用担心感染率的问题，下次播种就已经能做绿肥了。
　　而且这东西结种能力特别强，现在大半亩地，那下一次应该就能覆盖五亩地。
　　再下次，那就是三四十亩地了。
　　那相当于直接有了三四十亩自带肥料的地。
　　这三样也都已经在花期。
　　紫云英植株矮小，开紫色的小花，且花相当密集。
　　这边也能看见些蜜蜂，不过仅靠它们肯定不够，童湛言花了点时间给大部分花都震动授粉了次。
　　黄豆、花生那边就比较麻烦了，得用刷子。
　　隔天，施工队的人过来。
　　猪圈还是之前五个单间的模式，位置和之前那猪圈并排。
　　两天后猪圈竣工。
　　童湛言再回去授粉。
　　他一个人把那三样都解决时，宁琅东他们也已经把其它作物过完一次。
　　下午，清霁月过来一趟，他新找来的人已经安顿好，一共五个，全都是深度狂暴半年之内的。
　　童湛言早有准备，直接拔了作物给他。
　　送走清霁月，童湛言就把宁琅东他们叫去花生地里，跟他们说了踩花生的事。
　　听说要“采”花生，几人都有些茫然，直到童湛言一脚踩在那些花生苗上。
　　花生受顶端优势影响，会本能地优先生长枝叶后长果实。
　　踩花生，就是人为地让那些向上的枝条倒伏下去，破坏了这种优势，让它们集中营养去结果。
　　而且花生是靠向下生长果针的方式结果的，让枝条倒伏下去，本身也一定程度帮助了果针的入土能提高产量。
　　上一次那些花生总共也就五十棵，他自己一个人就弄完，但考虑到下一次会种得更多，所以他准备在这次提前教教宁琅东他们。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宁琅东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动作。
　　他们不是不心疼，下脚时依旧很小心，但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童湛言是对的。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后，自己也上脚。
　　他踩的就随便多了，有时觉得不够还要多补一脚。
　　花生不多，半小时就弄完。
　　隔天，学校那边送树叶过来。
　　童湛言本没准备过去，眼看着他们一车接一车地拉拉了一天了都还没拉完，傍晚时也过去看了看。
　　负责的人叫戴书达，他不光带着人在学校内收集，还组织人手每天去学校外收集。
　　这个星期他们收集了足足二十多车。
　　童湛言一时间都有点担心那些树，这怕不是得被薅秃。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至少童湛言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不够用。
　　几天后，之前授粉成功的作物开始结果，徐老他们再张罗授粉时，童湛言过去西瓜地里看了看。
　　那些西瓜也终于是冒起花芽。
　　童湛言直接就掐了花。
　　因为是第一次种，他每棵也就留了一到两朵花。
　　掐完，他顺便授了粉。
　　那边温度高，他忙完回去时已经一身的汗。
　　回去时，他特意绕路去后门那边看了看。
　　清霁月正组织人手给后面进来的那五个人做检查。
　　他们才刚进入这个阶段精力还旺盛，叫得很凶，那让一群人说话都得用吼。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就离开。
　　走出一段，他发现清霁月跟了过来。
　　002.
　　“那个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正在让他尝试恢复人形。”清霁月道。
　　“可能性大吗？”
　　“情况还不错。”清霁月道。
　　“那就好。”
　　空气一时间安静。
　　“我和古吟风就是朋友。”清霁月看着童湛言的眼睛。
　　童湛言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抱歉。”
　　气氛再次安静。
　　童湛言正准备询问清霁月之前说的可以把灵兽给他摸还算不算数，旁边就有人叫清霁月。
　　他们得把笼子打开进去看看。
　　只有清霁月才能轻易控制住发疯的那些人。
　　“那我先去忙了。”清霁月走开。
　　童湛言又盯着看了会儿，回去小楼。
　　翌日一大早，养殖场那边的人就把小猪崽送来。
　　童湛言带着苏烟然去接。
　　弄回来后，他们花了点时间才弄进猪圈。
　　末了，童湛言和宁琅东说了说接下去的安排，他准备让杨宏他们每天早晚再过来十个人帮忙喂鸡喂。
　　鸡多了猪多了吃的也就多，每天的洗菜切菜煮和喂得花不少时间，更何况还得铲屎洗猪圈。
　　安顿好那些猪，童湛言就联系了之前研发挖掘机那团队，再次托对方做了个新东西，一口能一次性煮够二十只猪猪食的锅。
　　这世界作物都稀少，自然不存在煮猪食的大口锅这种东西。
　　之前那口小锅喂四只猪还行，现在二十头已经不够。
　　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个星期后东西就送到门口。
　　苏烟然带着人去拖了回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试了试。
　　看见那锅，直播间颇为热闹。
　　“感觉都够躺下一个人了。”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口锅了。”
　　“这得煮掉多少作物？”
　　“樱桃萝卜、小白菜、玉米、南瓜，它们每一顿都好丰盛……再看看我手里的营养液，今天又是不如猪的一天。”
　　“我现在感觉那些营养液都特别难以下咽。”
　　……
　　猪的事解决，地里的事却越发多了起来，随着第一批授粉成功的作物结果，越来越多的花盛开。
　　童湛言不敢耽误，赶紧再安排抽奖。
　　这一次可是四十亩地，再加上授粉又是个繁琐活，一两天根本忙不完。
　　这次童湛言直接把时间延长到了四天。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直播间和童湛言都是。
　　考虑到这么长时间，童湛言还特意让宁琅东带抽奖而来的那些人去后面食堂吃了顿饭。
　　作物地里拔，童湛言还给每个人都分了两个鸡蛋。
　　一群人挺开心。
　　童湛言也挺开心，毕竟能靠两个鸡蛋一点青菜就打发的人也不多。
　　这倒也提醒到童湛言一件事，宁琅东他们现在都还喝着营养液。
　　那些猪和鸡每天都得吃掉几十斤作物，多宁琅东他们五个少他们五个没区别。
　　童湛言想了想，索性让他们以后也去食堂吃，不过他们吃的是那些感染率卡在20%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对这，几人看着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童湛言本来就给他们发工资，现在还让他们吃作物……
　　在童湛言这基地作物看着好像特别不值钱，喂猪喂鸡每天都是一大锅，可实际上出去这基地很多人甚至想买都还买不到。
　　童湛言没说什么，很多东西对宁琅东他们来说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一两天就能扭转的。
　　待遇提升，宁琅东几人也干劲十足。
　　然而没等他们把那把子力气使出来，第二天他们就在地里发现倒伏的作物。
　　看断口，那些蚯蛇又复苏了。
　　本来鼓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的几人瞬间被惹怒，立刻从仓库找出之前的扫描仪，挨着找了起来。
　　那些被关着的鸡，也被请求再次出动。
　　他们一副不把那些蚯蛇全部找出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童湛言倒是接受良好，因为作物总共也就倒了两颗。
　　换他以前世界虫害也是不可避免的。
　　折腾好几天，挖出三十多窝，确定那些蚯蛇再次被清理，宁琅东几人才消停。
　　而那时，最早的一批作物已经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
　　童湛言联系了古云扬和白老板那边。
　　古云扬早就已经准备好。
　　白老板也赶回来。
　　自从定下要来童湛言这帮忙，白老板这段时间去把几个比较大的经销点都看了遍。
　　白老板回来的第二天，第一次采摘就开始。
　　这一批最早种下的是玉米南瓜，熟得最早的也是它们，不过这两样童湛言不准备卖。
　　少了它们，其它成熟的作物就没那么多，有些加起来也就能采摘个五六箱。
　　可耐不住这一批地宽。
　　一样五六箱，十多二十样作物下来也采摘了近百箱。
　　而这还是这一批作物第一次采摘。
　　直播间。
　　“我记得上一次采摘好像最多的一次也就摘了两百来箱？”
　　“第一次采摘量一般都不多，第一次都百来箱了，这一批得采摘多少？”
　　“我怎么感觉学长一个人养活所有有需求的人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我就好奇这一次还打折吗？”
　　“同好奇。”
　　“打，而且是一开始就打，上面已经通知下来了。”
　　……
　　采摘这些宁琅东他们都已经相当熟练，再加上现在光是基地里面就已经八十多号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区别，童湛言也就没去凑热闹。
　　趁着地里那些作物成熟，他再次把目光转向那些还没开荒的地。
　　作物开始成熟，就等于收种已经不远。
　　之前这四十亩地都在小楼前面，虽然没把整片地占得满满当当，但剩下的地也已经不多。
　　童湛言看向小楼后方和左边。
　　小楼后面是大片空地，左边除了两个大棚也还有十多亩的空。
　　童湛言去仓库找了些支架，又找了几个红色塑料袋，上了代步车，向着后方而去。
　　整个基地除了河边一圈其它地方都是空的，要规划开荒区域并不难。
　　童湛言主要规划的是道路。
　　直播间众人对这并不惊讶。
　　地里才刚开始采收，新的地就已经开始开荒，这是大六学长一贯的操作。
　　本是如此。
　　直到他们看见被规划的那片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宽，甚至逐渐超过现在正在种的那片地。
　　003.
　　“学长这是准备开多少？”
　　“四十亩？会不会太多了？肥料跟得上吗？”
　　“不止，我感觉最少都得六十亩。”
　　“肥料会跟不上吧？”
　　“一百亩……认真的吗？”
　　“一个大棚最多也就七八百平也就是一亩多点的地，他这等于一下种了七八十个大棚的作物……他这是真的准备以一己之力养活所有人吗？”
　　“虽然早就在想学长会不会有一天把整个基地都种满，但这未免太快了吧？他搬进这基地好像也才大半年？”
　　“……我甚至已经开始担心这基地够不够他种。”
　　……
　　童湛言插完标，又开车顺着规划出来的路转了一圈，确定并无问题，直接就换了翻地机。
　　大翻地机他一共走了两次，每次都尽可能地深挖。
　　大翻地机翻完，他又换了小的过了两遍，尽量把所有土都打散。
　　机械的东西确实比人力的省事，要换以前将近六十亩的地就算八十个人怎么也得折腾十天，但现在童湛言一个人一下午就搞定。
　　童湛言回去小楼时，天甚至都还没完全黑。
　　已经收工的宁琅东一群人正站在院子里看向他翻过的那片地。
　　相比起直播间一群从摄像头后看的人，真正劳作的他们这会儿却都只有一个感觉，累。
　　现在这四十亩地他们就已经经常累得不行，这要再加上六十亩……
　　见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童湛言和他们说了清理化粪池的事。
　　鸡圈里铲的鸡粪都带泥土，时间久了粪池下面已经一层土。
　　专门沤肥的几个化粪池，之前那些作物苗他也当成催化剂一直混在里面，时间久了很多都已彻底腐烂，也该进行一次清理了。
　　随着地里的作物开始成熟，之前沤的肥也逐渐用掉，现在大部分化粪池都已只剩一层底，正好清理。
　　一群人过去。
　　发酵鸡粪那个化粪池里的土比童湛言预料的还要多，都快到膝盖，那也让清理变得格外艰难。
　　更艰难的是那刺鼻的味道，量是童湛言也有些受不了。
　　宁琅东他们就更是第一遭，每隔一会儿就得去旁边换口气。
　　挖出来的淤泥，童湛言让弄进挖掘机运去小楼前那块做了绿肥的地旁堆放。
　　这些土就泡在肥料里，可以说是相当肥沃，他准备等后期扩大那片绿肥地时混进去。
　　沤肥专用的几个化粪池里挖出来的那些作物残渣也一样。
　　三个小时后，童湛言刚一喊停，宁琅东一群人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远离。
　　童湛言也赶紧远离。
　　种地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都并不美好，而是又臭又累。
　　说笑间，一群人向着小楼而去。
　　拐过拐角，他们远远地就看见清霁月。
　　后面过来的五个人里又有两个醒了。
　　他们是五个人里进入狂暴状态时间较短的两个，现在还并未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清醒也只是暂时的，但确实是一定程度醒了。
　　闻言，宁琅东、杨洪一群人立刻向着后门而去，要亲眼看看情况。
　　童湛言没去凑热闹，又问了问清霁月具体情况后，就再看向那片做过绿肥的地。
　　有用是好事，不过这样一来压力就又给到他这边。
　　如果可以，他是想把整个基地所有土全部都处理一遍的。
　　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在他原来的计划里，前期是可以不用考虑的，就算要考虑也得三年五年之后。
　　了解完情况，童湛言洗了洗手后就进了客厅，召来摄像头。
　　事情确定下来，清霁月刚刚也就没有避开摄像头，临入夜流量本来又大，现在直播间已经吵翻天。
　　上一次他们就有所怀疑，但这事太不可思议，就算怀疑他们也只是怀疑。
　　现在他们却已经按捺不住，希望能来个人说清楚。
　　那对他们很重要。
　　他们之中不乏因为那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而坚持的。
　　童湛言把摄像头召到面前后，只调节了一下角度，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传达出去，就简单说起情况。
　　作物方面他一直没有隐瞒。
　　实验方面他则把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后续，地他会继续种，实验会继续进行，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到时再另行通知。
　　具体的他们可以关注清家的官网，清霁月会尽快整理出一份详细公告。
　　说完童湛言就关了后台上楼洗澡。
　　刚刚说话时他都不敢和清霁月靠太近。
　　他整个解说就三分钟不到，说完就走也很是干脆利落，直播间在短暂的安静后却是瞬间吵闹开。
　　感染率降低的事才过去三四个月，现在网上都还是大片的讨论，转眼间大六学长就又告诉他们深度感染的人也醒了？
　　众人都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那瞬间他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只是一件喜事。
　　屏幕前。
　　看着屏幕中众人的讨论，古云扬嘴巴张了又张，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深度狂暴的人……醒了？
　　“古哥，你还好吧？”基地门口，过来帮忙的唐欣有些不安地开口，他和沈叶都知道古云扬父亲的事。
　　古云扬有些茫然地看去。
　　唐欣满脸担忧。
　　古云扬不解，深度狂暴的人醒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触手可及了，他有什么不好？
　　下一刻，他蓦地就反应过来唐欣的担忧。
　　夜幕下，基地后门。
　　杨洪看着四周欢笑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事绝对不能让他母亲知道。
　　他立刻回去自己的笼子，然后掏出终端。
　　通讯很快接通，医生周围都是讨论的人，显然他们也看了直播。
　　杨洪不知是用什么表情和他说的话，但他的模样应该是有些吓人，医生很快不再笑。
　　得到不会告诉他母亲的承诺后，杨洪结束通讯。
　　屋外众人的笑声还在继续，杨洪独自坐在漆黑的屋内，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翌日，杨洪起床时，王延洲、汤诗瑾几人已经在洗漱，今天他们得去帮忙喂猪喂鸡。
　　十多分钟后，他们站到小楼前。
　　苏烟然已经在忙。
　　活他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干，简单交流几句后一群人就忙开。
　　杨洪被分到的活是洗樱桃萝卜。
　　清晨的水有些凉，倒也提神。
　　把所有樱桃萝卜都洗完，杨洪正准备拿去让汤诗瑾切，终端就响了起来。
　　他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下樱桃萝卜，他特意绕到小楼侧边才接通通讯。
　　联系他的是他母亲的主治医生，狂暴的事他母亲已经知道了，她情况不太好，他最好尽快过去一趟。
　　事情不是他告诉她的，是所有人都在讨论。
　　杨洪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结束通讯，他又站了会儿后，去找了苏烟然跟他说了可能要离开几天的事。
　　杨洪到时，已经是夜里。
　　病房内，李璐正躺在床上静静安睡，她比之前看着更加憔悴了。
　　医生跟杨洪说了很多，主要是抱歉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漫不经心地听着。
　　医生离开后，杨洪进了门。
　　他在床边坐下。
　　不知是不是他动作太大，床上本该睡着的人睁开眼。
　　认出是他，李璐笑了笑，“来了？”
　　“嗯。”杨洪替她捻捻被角。
　　“对了，你听说了吗？深度狂暴的人有救了，只要吃了大六学长基地的作物就能醒。”李璐问。
　　杨洪捻被角的手顿了顿，下一刻他继续，“嗯……”
　　李璐眉飞色舞，“你爸有救了，还好当初没放弃……”
　　杨洪垂眸，“嗯。”
　　“就是不知道要在哪里才能买得到那些作物，现在肯定特别抢手……”
　　“你在古家那边做事，你能不能找人去问问？”
　　“对了，你爸还不知道，我得去跟他说。”
　　……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杨洪一出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医生。
　　后者脸上都是愧疚。
　　“她情况不是太好……”
　　对方说得很含蓄，杨洪却一下就听懂。
　　年轻时的果断成了年迈刺向她自己的一把剑，如今那剑一下把她扎穿。
　　杨洪并不惊讶，“她还有多少时间？”
　　“……你多陪陪她……”


第70章 
　　001.
　　李璐状态很好，好过了头。
　　她变得善谈，饭量也增加，甚至能自己起来走动。
　　唯一的问题是她总惦记着回去，回他们那个在外城早就已经空无一人的家。
　　杨洪借口他还有点事要一个星期后才能走才把人稳住。
　　他本来是想多说些时间的，但……
　　李璐确实没撑过一个星期，三天后，她就像用尽所有力量突然一下就虚弱下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唯一没变的是，她始终惦记着回家，惦记着那些作物。
　　那是希望。
　　杨洪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承诺，等她病好了他就去买，等她病好了就带她回家，等她好了等他父亲醒了他们就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那双浑浊的眼中光芒散去时，杨洪并不难过，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把悬在她心里的剑已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结束反而是一种解脱。
　　尸体被推进焚化炉时，杨洪也没什么感觉，他预订了回去的票，要把李璐和他父亲葬在一起。
　　拿到骨灰，结算了余款，回去房间收拾东西时，看着那并不多的衣物，杨洪才像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瞬间泪流满面。
　　十多年前，狂暴带走了他的父亲，如今，它又带走他的母亲。
　　杨洪再回去基地时已是半个月后。
　　地里的作物已经进入稳定的采收期，基本每天都能有几十上百箱的收获。
　　那让直播间一群人极为兴奋，也让基地帮忙的人颇为振奋。
　　那些作物，是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现在深度狂暴的人也已经能醒来，虽然现在还无法普及，但只要办法存在就有希望。
　　宁琅东他们忙得热火朝天。
　　见杨洪回来，一群人连忙招呼他去地里。
　　杨洪放下东西就跟上。
　　也有人好奇他这段时间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一走就是半个月？
　　杨洪没解释，只是静静看向小楼门口的那道正忙碌的身影。
　　杨洪并不怨恨，依然感激。
　　感激童湛言愿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感激童湛言即使被所有人质疑时也没放弃，也感谢那天刷到童湛言直播间的自己。
　　他很高兴能成为最早发现童湛言的那批人之一。
　　“杨洪？”汤诗瑾不解地看来。
　　杨洪深吸一口气，拿过一旁的篮子，“走吧。”
　　小楼前。
　　童湛言把新破壳的几只小鸡仔也放进泳池再给添了些食后，就向着仓库而去。
　　仓库很大，农具箱子加起来也不过占满一半位置，但他还是得收一收，因为玉米南瓜的数量相当多，不收一下根本放不下。
　　他不得不琢磨起再建两个仓库的可能性。
　　这一次是够用，下一次就未必了。
　　收拾完仓库，童湛言打开购物软件，搜索了下磨粉机。
　　玉米要喂猪喂鸡，最好还是打成粉然后兑着其它作物一起喂。
　　之前量太少，三五天也就喂个小半盆，也就无所谓，但接下去肯定不行。
　　磨粉机有，全是工业用的，也因此体型都不小。
　　童湛言研究了会儿，还是决定找之前那研发团队，反正他现在不缺钱，而且专用的肯定比替代品好用。
　　磨粉机之外，童湛言顺便问了问榨油机。
　　之前油菜不多，再加上这东西外面的人不会吃，他也就全部留下当种。
　　那让这一批油菜花快三亩地，数量相当可观。
　　他和农家乐那边的人吃的都还是水煮菜，有了油，这方面立刻就会有质的提升，他光是想到就直流口水。
　　但最让童湛言振奋的是，菜籽榨完油的残渣含有相当丰富的氮、磷、钾、钙元素，是可以和鸡粪猪粪并列的高肥效肥料。
　　那也是他这次敢一下就开荒六十亩地的主要原因。
　　当然，紫云英、黄豆、花生也是他的底气。
　　磨粉机有现成的，需要的只是一定的改装，那团队答应得很爽快。
　　榨油机那团队倒是没见过，可能需要点时间去研发和测试。
　　童湛言特意多转了些订金。
　　土地增加的情况下，作物的种植时间完全错开，采收时间也被拉长，因此地里那些作物最少都还能采摘两个月左右。
　　喂鸡喂猪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新一期的播种又在即。
　　这要还没有机器靠古法压榨的话，那他就真的要担心宁琅东他们哪天过劳死了。
　　琢磨着，童湛言看了看宁琅东他们后，上了代步车，向着西瓜地而去。
　　大半个月过去，大部分西瓜都已经结果。
　　童湛言昨天把那边温度再往上提了提，现在每天中午都会有两三个小时三十度的高温。
　　童湛言过去时已经过了高温期，不过那一片地方依旧感觉得出来的炎热。
　　有了合适的温度，那些西瓜长得挺好，最大的都已经快鸡蛋大小，看着格外可爱。
　　童湛言只看了看，没摸。
　　西瓜冬瓜表面都有一层绒刺，那是用来防止害虫病菌的。
　　随意触摸破坏掉那层刺，会让西瓜抵抗力下降，也会让西瓜僵苗。
　　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说是西瓜发现哪个果子的刺被破坏后，就会抛弃它就会停止向它输送营养，以保存营养孕育下一个果子。
　　就像小番茄这些花多的作物遇到营养不良就会掉花自保一样。
　　不过大部分西瓜不会这么神经质，就算被触碰，最多也就是停止生长几天。
　　检查完，童湛言回去小楼。
　　路过后门时，童湛言远远看了看，但没过去。
　　清霁月最近一段时间很忙，他一直在试图让醒来的那三个人恢复人形。
　　醒来和恢复，中间也还差着许多。
　　地里，宁琅东他们还在忙。
　　白老板等在门前。
　　童湛言以为是出了事，连忙过去。
　　询问之下才知道，白老板是来问他那些作物的称重方式能不能再改改的。
　　他们现在的模式是：基地的作物运出去，古云扬他们在门口大概称重，然后分散到各个城市主要的大的经销点，由大的经销点具体鉴定，再分发到各个小经销商，最后再由小经销商卖给店里做零售。
　　从开始采摘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一天几十上百箱，就算大经销点足有十多个，每个点每天也是十多箱。
　　作物又有保质期，那让大分销点的人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合过眼，纷纷叫苦不堪。
　　鉴定作物鉴定到叫苦，那些人之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现在却不得不哭丧着脸往上找人。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象着那场景，童湛言只觉好笑，他早就说过这办法行不通。
　　白老板和古云扬那边已经商量出了对策。
　　大的经销点下面还有小的经销商，他们商量出的对策就是把货再往下放一放，让各个地方的小经销商去鉴定。
　　这会让大经销点那边压力减轻，但小的地方的经销商也会更难管控，如果有人想做手脚会更容易。
　　童湛言已经做到这程度，按道理这种风险不应该由他来承担，所以还有一个方案就是他们增加鉴定人。
　　可童湛言这次一下就开荒了六十亩地……
　　一百亩地，几十万斤的作物，每一个每一样都按大小分，然后再分别鉴定分别贴标，这些事还得在两三个月内完成，这没个几千人根本做不到。
　　童湛言对这毫无意见。
　　作物他都主动打折了，还怕少钱？
　　童湛言答应得太过爽快，本来还有些忐忑的白老板半天都没能憋出话来。
　　见他这样，童湛言安慰几句。
　　被安慰，白老板忍不住苦笑。
　　临走时，白老板再三保证，他一定会抓紧审查。
　　这些之外，白老板还告诉了童湛言一件事。
　　方怡光之前联络过白老板，跟白老板说有人在想办法对付他，让他自己小心。
　　童湛言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了还能听见方怡光的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
　　白老板把这事告诉了清霁月。
　　他本来不准备告诉童湛言的，但想想还是说了。
　　不想说是因为怕童湛言知道了难过，童湛言真的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
　　后来还是决定告诉童湛言，是怕童湛言掉以轻心出事。
　　童湛言心情是有些复杂，但也算不上难受，他早就猜到会这样。
　　见童湛言如此，白老板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童湛言只得再安慰几句。
　　大不了他就去抱清霁月大腿，让清霁月把他们打折。
　　白老板并未被逗笑，看着他的眼神反而越发复杂，换成是其他人，说不定早就撒手不干。
　　送走白老板，童湛言转头就忙起其它。
　　三天后，童湛言让宁琅东他们暂停了其它作物的采收，帮着收了最早成熟的那批已经老化的南瓜和玉米。
　　南瓜可以直接放进仓库，玉米却需要剥皮和晒。
　　童湛言让运去了西瓜那片地，利用塑料膜晒在地上。
　　基地前后门都有大片水泥地，但这两个地方长期有人进出，地面并不干净。
　　晾晒中的玉米，每天早晚都得晒收一次。
　　那边温度高，晒起来倒也快，五天不到玉米粒就掐不动。
　　同时，很多玉米粒也都有了干瘪下去的迹象。
　　肥料不够，淀粉的生成自然也受限，这是必然。
　　让童湛言开心的是磨粉机也送来。
　　002.
　　机器童湛言定制了五种粗度，最粗的就跟油菜籽差不多，最细的则相当细腻。
　　粗的童湛言准备专门磨来喂鸡喂猪，细的则人吃。
　　玉米饼、窝窝头、玉米粥、玉米凉粉……
　　童湛言光是想起来就直咽唾沫。
　　童湛言当即掰了些玉米粒，几种粗度的粉都磨了些，特别是最细的那种。
　　末了，童湛言大手一挥，让田新清去买了快三万块钱的肥肉回来。
　　夜里，童湛言提前一个小时下工，然后带着它们去了食堂，准备让一群水煮青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人认识下什么叫“美食”。
　　煎得两面焦黄的玉米饼，窝窝头，黏稠的恰到好处的玉米粥，放了辣椒的玉米凉粉……
　　食堂里，看着那一个个被端出来的餐盘，嗅着空气中诱人的香味，一群人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张望间满眼期待。
　　清霁月和那群护卫也被叫过来。
　　一同被带过来的还有摄像头。
　　“不是说好只喂猪喂鸡，这算什么？”
　　“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绷。”
　　“原来还能这样吃吗？”
　　“那个用油煮过的看着好香啊啊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
　　“你们自己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带过来看着？这样吃着比较香吗？可恶。”
　　“看得我好饿。”
　　“我每天喝的那些营养液到底是什么垃圾……”
　　……
　　半小时后，最后一样出锅，童湛言宣布开饭。
　　早就在等待的一群人立刻排队。
　　负责做饭的两人赶紧上前打饭。
　　童湛言在以前的世界不怎么做饭，可忽悠一群从未吃过的人那绝对够了。
　　随着第一个人拿到属于自己的份，并且给出肯定的答案，食堂中欢声笑语顿时更甚。
　　他们都已迫不及待。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重新进了厨房，给自己煮了些低感染率的小白菜后，从后门出去，在食堂后门无人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白菜自带清甜，味道不错，不过童湛言早就吃腻。
　　童湛言把想象成煎得焦脆的玉米饼，它香得童湛言自己都有点迷糊。
　　就是太烫。
　　童湛言正和它做抗争，身旁就多出一个人。
　　清霁月不知怎么找到他。
　　童湛言在说话和继续吃之间选择了后者。
　　清霁月也没吭声，默默吃起自己那份。
　　夜幕下一时间都是食物的香味。
　　直到童湛言把最后一点水也喝掉。
　　“很好吃。”清霁月喝着自己的粥。
　　“那当然。”童湛言骄傲，他自己种出来的玉米，他亲手做的饭，能不好吃？
　　清霁月放下碗。
　　想想，他召唤灵兽，“我——”
　　清霁月话未说完，他的灵兽就撒丫子跑了出去，一同冲出去的还有童湛言。
　　清霁月都说了可以给他摸了，那他今天必须摸到，他不光要摸到，还要把它毛都撸秃。
　　童湛言紧追不舍，奈何小老虎跑得很快，童湛言半天也没追上。
　　见状，清霁月正准备把灵兽收回去再召唤出来，临动作看见童湛言脸上梦想即将达成的灿烂笑容，他动作又停下。
　　童湛言似乎挺享受那追逐的过程。
　　清霁月单手支着下巴，静静看着。
　　花了几分钟，终于把那小老虎堵在角落后，童湛言露出邪恶的笑容，“这下跑不掉了吧？”
　　“嗷呜……”小老虎两只耳朵往后压去，两只前爪则人一般抬起。
　　它露出尖尖的爪子给童湛言看。
　　童湛言才不怕，看准机会就扑了上去。
　　小老虎反应比他快，一个跃起就从他肩膀上方跳了过去。
　　有那么瞬间，童湛言的手从它毛茸茸且柔软的肚子上擦过。
　　童湛言脸上瞬间绽放更为灿烂的笑容，果然是个实心的。
　　童湛言不见失落。
　　并不是每一只小猫都愿意给人摸摸，对方能这么陪他玩一会儿他就已经很开心。
　　闹够，童湛言坐回清霁月身边，“真可爱。”
　　“嗯。”清霁月看着童湛言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下意识回应。
　　童湛言蓦地想到自己那只鸡。
　　它要是只猫该多好。
　　就算不是猫，是个毛茸茸也好。
　　结果它偏偏是只鸡，还是一只相当潦草脾气还差的鸡。
　　童湛言把它召唤出来。
　　出现，它环顾一圈，昂首挺胸地向着远离童湛言的地方而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有杀鸡的冲动。
　　“尾巴是不是变长了？”清霁月问。
　　童湛言立刻看去，看清的瞬间没忍住“咦”了一声，因为那鸡的尾巴是变长了些。
　　不只是尾巴，整个身体也变得更加结实了，虽然依旧潦草。
　　童湛言再次起身，要近距离检查。
　　不等童湛言靠近，那鸡就突然扇动翅膀飞上他们头顶的屋檐。
　　它从上至下俯视。
　　童湛言莫挨它。
　　童湛言嘴角抽抽了下，杀鸡的冲动越发强烈。
　　他正准备开口让那鸡下来，后门就被打开。
　　其他人已经吃完东西准备收拾。
　　明天还有采摘，今天他们又已经累了一天，吃饱喝足后这会儿众人都已有些犯困。
　　童湛言只得放弃抓鸡，进了门。
　　见童湛言走掉，那鸡从屋檐上飞了下来。
　　很少被召唤的它准备活动下身体。
　　清霁月过去，在它旁边蹲下，然后抓住它一侧的翅膀微微拉开些查看。
　　“你会飞？”清霁月若有所思。
　　一般人都是在四到七岁的时候召唤出灵兽，且刚召唤出来那一年多因为主人年纪太小各方面都不稳定，灵兽各方面也会不稳定。
　　童湛言开学初就大病一场，灵兽也随之变化。
　　算下来，到现在正好一年多。
　　那鸡只静静看着清霁月。
　　十多分钟后，童湛言独自一人回去小楼。
　　小楼留了灯。
　　上楼，洗漱，他睡下。
　　翌日，宁琅东他们继续采收，童湛言则正式收起种子，也为下一轮的播种做起准备。
　　小番茄这一批的感染率已经到20%，在土没做提升之前再种也不会有变化，所以童湛言准备下一批先不种它。
　　这样一来，他下一批全部的作物就是 ：玉米、南瓜、红薯、茄子、黄瓜、豇豆、辣椒、胡萝卜、白菜、油菜、西瓜、草莓、黄豆、花生、紫云英，以及固定要种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玉米、南瓜他这次准备再扩大规模，每样都种个十亩地左右。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也准备再扩大规模，一方面喂鸡喂猪，一方面是沤肥，另一方面则是作为绿肥。
　　他准备尽快把做了绿肥的土地面积提上去。
　　他提升鸡和猪的数量也是为了这。
　　玉米、南瓜、红薯，他准备种在小楼前面这四十亩地里，这边土比较肥沃。
　　黄豆、紫云英和花生这三样本来就适合用来开荒养土的，种到小楼后面新开荒的地去。
　　茄子那些则两边剩多少空地种多少。
　　新开荒的地对产量肯定有影响，但他现在就这么点肥，肯定要有取舍。
　　做好规划，童湛言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购物软件，再分别定制了五万个育苗盘和假植盆。
　　下完单，童湛言从那一堆玉米中选出颗粒饱满的，然后挨着掰下。
　　十亩地，光是种子都得几大桶。
　　童湛言忙了一整天。
　　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次抽奖。
　　一百个人，为期一天。
　　宁琅东他们那边采摘都忙不过来，自然没空帮他。
　　两天后，人到门口。
　　童湛言把种子泡上后就去接了人。
　　人带回来，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后，童湛言安排起播种事宜。
　　种子泡够五个小时，育苗盘正好装满。
　　播种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玉米种子大，人也多，说笑间种子倒也快速减少。
　　傍晚时，种子已经只剩半桶。
　　童湛言本是想喊停，剩下的宁琅东他们和他也能做完，一群人却没同意。
　　来都来了，当然要把活干好。
　　童湛言把小楼头顶上的灯打开，附近一片亮如白昼。
　　播种、盖土、浇水、盖上塑料膜，彻底忙完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一群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童湛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再次看见，还是哭笑不得。
　　分礼物时，除了固定的樱桃萝卜小白菜，童湛言还给每人分了个鸡蛋。
　　第三批鸡最近也开始下蛋了，那让他每天都能捡五十个左右的鸡蛋。
　　只孵化和他自己吃根本用不完，所以他时不时就得送点去后面食堂。
　　他倒也想过要拿给白老板去卖，可那太麻烦，而且他现在不缺这点钱。
　　收到鸡蛋，一群人欢天喜地地离开。
　　直播间的人早就已经在好奇那些鸡蛋，毕竟那些鸡可是吃着樱桃萝卜小白菜长大的。
　　种完玉米，第二天童湛言就种南瓜。
　　宁琅东他们昨天才采摘完，今天有空，童湛言也就没抽奖。
　　南瓜种子童湛言早在南瓜采收后，就把看着状态好的优先搬到一旁给苏烟然喂猪喂鸡，现在种子也已经累积不少。
　　他们人比昨天要少些，好在都是熟练工，倒也在夜里八点时忙完。
　　红薯扦插得晚还没到挖的时候，但茄子、黄瓜那些却已经可以播种。
　　童湛言专注播种，宁琅东他们两天采摘一次，不采摘就来帮忙。
　　一连折腾半个月后，宁琅东一群人脸上都是疲态时，童湛言不得不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与此同时，他自己则抽奖挖起红薯。
　　这才是它们第三次播种，感染率50%的不少。
　　童湛言优先做了鉴定，把感染率超过的都做了标记，然后才让其他人开挖。
　　红薯的产量还是很高的，正常来说三亩地就能挖出九千到两万多斤。
　　不过那是他以前的世界。
　　这些红薯才第三次种，苗也就刚能看的程度，肥也不够，加起来也就挖了四千斤左右。
　　除去感染率超过50%的，剩下的也就三千斤左右。
　　童湛言兴致缺缺。
　　抽奖而来的一群人却是激动得从脸红到脖子，那可是足足三千多斤。
　　红薯也是能储存的，童湛言让他们帮忙运进了仓库。
　　看见仓库里那堆成山的南瓜和玉米，一群人顿时更加兴奋。
　　玉米和南瓜还没收完，但它们各种五亩地，仓库里也已经各有两三千斤。
　　那让这仓库里已经足有近万斤的作物。
　　外面作物按克卖，大六学长这里作物按万斤算。
　　那种差距隔着屏幕还不明显，真的亲眼看见，冲击极大。
　　童湛言只静静看着他们闹。
　　玉米和南瓜也属于高产型，放在他以前世界五亩地的玉米一般能收八九千斤，五亩地的南瓜那更是能收到一万五千斤。
　　他现在这些也就是个四成的产量。
　　而且近万斤作物看着听着很多，可他现在那些鸡和猪每天都要吃百来斤的作物。
　　算下来，这点东西也就够吃个八九十天。
　　而要等下一批作物成熟，最少也得百来天。
　　003.
　　红薯收完，第二天童湛言就安排着把南瓜、玉米又收了次。
　　这两样都是老熟了才收的，这次收完地里就已经不剩什么。
　　童湛言顺便把苗一起处理了。
　　南瓜藤沤肥，玉米秸秆童湛言则让捆住顶部后立在了空地里，准备等干了之后烧成灰。
　　玉米秸秆和其它作物不同，几乎全是纤维沤不出什么肥，反而更适合做草木灰或者腐殖土。
　　那些玉米基本都有人高，立在地里后就像一个个小帐篷，看得人想往里面钻。
　　杨洪他们也确实钻得不亦乐乎。
　　夜里，童湛言定制了十块百来平的巨大油布，为油菜的采收做准备。
　　同时，他继续播种，宁琅东他们则继续采摘。
　　一个星期后，布送到。
　　童湛言赶紧安排了油菜的初步采收。
　　油菜籽又小又多，基本不存在一棵一棵采摘的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果荚完全干透后，用震动和捶打的方式让它们自然脱落。
　　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在油菜籽完全干透自己裂开前，把它们割下来放进布里晾晒。
　　放他以前的世界，有的人也会直接让它们在地里干到能被捶打开再收，但那也会附带一定量的损失。
　　他现在经不起那种程度的损失，只能更谨慎些。
　　童湛言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王老徐老一群人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动作尽可能的轻，万一碰掉，哪怕只是掉了一颗，都要心疼半天都要找到捡起来。
　　童湛言因此失去接触油菜的资格，他每次都会碰掉一大片。
　　童湛言倒也乐得轻松，反正活有人干。
　　油菜童湛言依然是拖到西瓜那边去晒的。
　　它们足足三亩多地，十块布都晒满。
　　一个星期后，油菜全部干透。
　　一群人棍子板凳齐上阵。
　　因为是第一次这样采收，杨洪他们颇为兴奋，再加上这边温度高，没一会儿一群人就一身一头的汗水和灰。
　　童湛言很快就有些受不了，杨洪一群人却是不知疲惫。
　　人多效率高，前后翻动了八九次后，那些油菜籽很快就被震落，油菜秸秆则被清理出去。
　　清理的时候也是，童湛言抖一抖就了事一抱一大片，王老许老他们却是恨不得一根一根地检查。
　　童湛言因此再次失去接触那些油菜的资格。
　　原本晒满十块布的油菜一下就只剩四五百斤的样子，而且还是掺杂了很多果荚叶片那种。
　　童湛言没急着去处理，而是先继续晾晒。
　　至于那些油菜秆，童湛言直接把它们埋进了土里准备做腐殖土。
　　再是半个月后，童湛言这边大部分作物都播种完时，宁琅东他们那边一部分种得比较早的作物也终于接近尾声。
　　适合沤肥的童湛言都让沤了肥，不适合的则被他全部埋进土地腐化，准备作为之后绿肥地的材料。
　　同时，童湛言定制的榨油机也终于是送来。
　　这东西和翻地机一样，市面上就不存在，完全是新研发。
　　不同的是，翻地机好歹还可以试一试，这东西却只能凭印象做，所以也花了更多时间。
　　收到机器，童湛言看了看后，就回头去处理那些油菜籽。
　　他定制了一堆大小不一的过滤筛网、一台风力强劲的大风扇，以及一堆食用级密封瓶。
　　孔洞大的筛网，去除叶片果荚的杂质，孔洞小的去除泥土。
　　风扇则去杂质。
　　这些风车也能做到，但风车做完之后也还是要过筛才能榨油，现在油菜籽量不多做事的人倒是多，这样反而更快。
　　后期童湛言准备直接机械化。
　　花了点时间把所有杂质能去的都去掉后，接下去第一步就是清洗。
　　清洗完之后则再需要晾干水分。
　　晾完后倒是简单，倒进机器里就行。
　　那机器是一体出油的。
　　第一次用，童湛言只加了一小部分油菜籽进去，测试为主。
　　科技高有科技高的好处，那机器明显和童湛言以前世界的有所不同，但效果却还不错。
　　油很快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独属于菜籽油的香味。
　　童湛言连忙让拿瓶子。
　　因为是第一次看见榨油，后门所有人都跑了过来，甚至清霁月都来了。
　　童湛言一开口，十多个人一起动作，瓶子都差点被他们抢飞。
　　童湛言买的壶有大有小，大的都在十斤，次童湛言让用的都是大的。
　　四百多斤的油菜籽，出了大概一百五十斤的油。
　　最后一点油也出来后，童湛言又把那些菜饼扔了进去。
　　二次压榨，只出了两瓶多的油。
　　童湛言很满意。
　　更让他满意的是，能用作肥料的油菜饼，也足有三百多斤。
　　其他人研究那些油时，童湛言翻出已经很久没用的那些沤肥桶，把它们打散，然后和水按一比七的比例进行发酵。
　　这样发酵出来的肥水兑水比例能达到一比三百，虽然比不上橘子皮水，但也已经相当高肥效。
　　三百多斤菜饼，足足装了五十多个桶。
　　算下来，光它们就已经能抵五六个那些用作物沤肥的化粪池。
　　童湛言忙完回去小楼门前时，一群人还在稀罕那些油。
　　童湛言没有吝啬，直接宣布夜里再搞一次聚餐。
　　主要他自己也馋。
　　和上次不同，这次不再是玉米全宴，童湛言让他们想吃什么自己去地里摘。
　　采摘播种，他自己就算了，宁琅东一群人这段时间也一直跟着连轴转，而且他至今没听见一句抱怨。
　　听着他这话，一小院的人却无人动弹。
　　童湛言看去，一群人眼中满是期待和兴奋，他们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敢相信。
　　之前一直都是童湛言给什么他们吃什么，就那样他们也已经很满足，外面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
　　现在，童湛言却让他们想吃什么自己去地里摘。
　　童湛言只得再重复一遍。
　　如果他们真的不想吃，那就算了。
　　这次，他话音才落，一群人就冲了出去。
　　整个基地什么作物最好吃这个话题在后门已经由来已久，且至今都还没分出胜负。
　　童湛言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然后转身收起那些油。
　　油他不准备卖，油菜的感染率还很高，他自己不能吃，但食堂那边可以。
　　整天水煮青菜没点油水怎么行？
　　直播间，酸味冲天。
　　“三亩多的地就榨出这么十几瓶的油，学长自己吃就算了，还准备分给其他人？”
　　“嫉妒使我裂开。”
　　“作物就算了，现在又是鸡蛋又是油的……那些人真的是感染了狂暴去治病的吗？我怎么觉得他们这日子过得好幸福？”
　　“这岂止是幸福？这简直幸福死了好吗。”
　　“学长你要不还是收点钱吧，我看不得那些人好。”
　　“可恶……”
　　……
　　收好那些油，童湛言回了一趟放鸡蛋的那屋。
　　片刻后，提着小半桶鸡蛋出门时，一抬头就看见正抱着两个茄子的清霁月。
　　他要吃这个。
　　童湛言好笑，那么多作物，清霁月挑半天就挑两茄子，什么眼光？
　　童湛言勾勾手指，带着清霁月往后面那片地而去，要让他见见好东西。
　　那些西瓜也已经熟了。


第71章 
　　001.
　　西瓜是上一批的种子，他有在白老板那边买过几颗感染率45%左右的，后面也有从联盟那边买到感染率10%的。
　　因为季节不同，他之前一次都没种过，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感染率有高也有低。
　　两人到达那边时，正是夕阳璀璨头顶的灯自动熄灭这一片气温也随之下降时。
　　西瓜想要甜，除了品种外，还有两个很关键的点。
　　一是雨水不能太多，这样淀粉才能转化成糖。
　　二则需要早晚温差够大，低温环境下作物呼吸也会变慢，这样糖分才不会被消耗更利于储存。
　　把鸡蛋和油留在车上，童湛言下车后，向着地里而去。
　　西瓜相比起南瓜叶子没那么大，再加上还是第一次种叶片相当稀疏，凸显得地里那些三四十厘米长的西瓜个顶个的明显。
　　童湛言转了一圈，选了四个最先开花结果的，拍了拍，确定已经成熟，摘了下来。
　　清霁月跟过来，正低头看着那些西瓜。
　　他没见过徐老他们种的西瓜，但看见过西瓜的图片。
　　他印象里的西瓜也就十厘米左右。
　　童湛言这的，完全就是庞然大物。
　　童湛言把其中两个递给他，自己则抱起另两个。
　　“可惜没有冰。”童湛言往车上走，西瓜和冰镇西瓜那是两回事。
　　清霁月虽然不明白童湛言要干嘛，但还是说道：“可以让人送。”
　　童湛言想想，放弃。
　　清霁月他们都还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再加上除了这片地其它地方的温度也就十五到二十五度，直接上冰镇，他还真担心把他们吃出问题。
　　两人到达后门时，杨洪一群人都已经过来。
　　他们有的拿着黄瓜，有的捧着小番茄，有的拎着白菜，有的手里一把豇豆……
　　童湛言下车，让清霁月把西瓜先搬去厨房后，让其他人把手里的作物都给他，他好看看有多少。
　　八十多号人，就算每人都摘得不多，加在一起也已经相当可观。
　　童湛言随手抓了几个人让他们去洗菜切菜，自己则挽起袖子准备起其它。
　　他准备让他们见识见识辣椒的威力。
　　他地里种了很多辣椒，但这东西却是他所有作物里销量最差的，原因很简单，不好吃。
　　至于为什么不好吃，童湛言用脚趾头都想到，因为这些人的吃法是水煮然后直接吃。
　　上一次聚餐效果不错，田新清这次也带了摄像头过来，见童湛言进厨房，他也跟着进来帮忙。
　　手撕白菜，干煸豇豆，油焖茄子，煎鸡蛋，西红柿蛋花汤，窝窝头……
　　最后则是切成三指宽的饭后水果——西瓜，以及一些小西红柿。
　　童湛言忙得不可开交。
　　直播间也吵得不可开交。
　　“又是备受伤害的一天。”
　　“已经喝了两袋营养液了，但为什么还是感觉好饿？”
　　“你还喝得下，我现在完全喝不下那东西……”
　　“种植就算了，为什么感觉主播好像也很会煮菜？”
　　“辣椒原来不是直接拿来吃，是这样用的吗？”
　　……
　　“外面很多人还吃不上作物，主播却带着人天天大吃大喝，里面还有好多根本没感染狂暴的人，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也很心疼那些作物，但那是主播自己种出来的，他想怎么吃那不都是他自己的事？”
　　“也没天天吃吧，到现在也就第二次。”
　　“为什么总有人不满足？”
　　……
　　童湛言忙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能吃的也就鸡蛋和西瓜。
　　看着其他人都吃上后，他照例端着盘子去了后门。
　　他才刚坐下，后门就被打开。
　　清霁月出来。
　　在童湛言旁边坐下，清霁月把自己那份煎蛋和西瓜递给童湛言，他知道童湛言不吃感染率超过20%的作物。
　　这两样分量不多，特别是西瓜，每个人就只分到一片。
　　童湛言之前也没多拿。
　　童湛言没接，“不尝尝？”
　　西瓜苗总共也就那么几棵，每一棵也就留了一两朵花，这一下就摘掉四个，可没几次再吃的机会。
　　“很好吃。”清霁月不用吃都知道。
　　看见那红彤彤的瓜瓤，食堂里那群人这会儿正兴奋。
　　“那还给我？”童湛言笑着看去。
　　夜色下，他们背光而坐，因此童湛言只半张脸被照亮，那显得他鼻梁高挺。
　　被注视，清霁月心跳蓦地加速一拍，他总觉得童湛言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
　　清霁月低声道：“嗯。”
　　童湛言嘴角勾起。
　　他没再客气，接了过来。
　　肥料明明不够，第一次种种子活性也很差，西瓜却意外地挺甜。
　　西瓜籽童湛言全留了下来。
　　吃完东西，两人谁都没离开，就那样望着远处的黑暗发起呆。
　　之前在学校时他们住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自从进了这基地，童湛言一直忙着种植，清霁月一直忙着测试，少有一起闲着的时候。
　　突然间有机会这样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童湛言也觉得挺舒服。
　　不知多久后，童湛言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远处的黑暗中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基地所有人都在食堂，那人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清霁月也看见，他立刻召唤出灵兽。
　　童湛言也召唤出自己那只鸡。
　　打是不可能打了，实在不行他就把它当炸弹扔出去，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那鸡唯一的用处。
　　“你就待在这。”清霁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快速向着那边而去。
　　童湛言想想，转身进了食堂，要去告诉其他人。
　　一群人绕到后门时，清霁月已经和那人站在一起，他搀扶住那人。
　　杨洪他们也过去。
　　靠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簇拥着那人向着食堂这边而来。
　　见状，童湛言隐隐有了猜测。
　　随着他们靠近，童湛言也终于看清，那是个中年男人，他脸色苍白脸颊凹陷走路虚浮。
　　就如同童湛言猜测的那样，他并不是闯入者，而是之前清醒过来但一直没能恢复人形的那猎犬。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尝试，但之前一直没成功，直到一个小时前。
　　王延洲一群人照顾他，清霁月则赶紧联系医生。
　　食堂一片热闹，所有人眼中都是复杂和狂喜。
　　恢复理智和恢复人形是两回事，前者最多说明那些作物有用，后者却代表接下去只要控制得当对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童湛言也试图做点什么，但这并不是他的主场，想想他还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
　　同样站在旁边看着的还有不少人，徐老、王老、杨洪都是。
　　徐老看向身旁的老伙计，眼中是无言的担心。
　　王老两个孩子都是因为感染狂暴而死，死的时候都还没过四十岁。
　　王老年纪比徐老还要大些，再有两年都快七十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一直有人在劝他放下劝他休息，他一直没同意。
　　因为他憋着一口气。
　　他想要看见狂暴被治疗的那一天。
　　这一刻，王老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也不由得失神。
　　如果当初他坚决反对，硬把他儿子女儿留下……
　　王老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看向旁边的徐老，“之前的事，我觉得可以……”
　　摄像头把这一切都记录。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播间在线人数疯狂飙升，一片热闹。
　　那份热闹之下，也有很多人只是静静看着屏幕里忙碌着的那群人。
　　他们有无数话想说，可这一刻，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并未维持人形太久，半小时后就又陷入狂暴。
　　清霁月一群人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就近找了个笼子把他关了进去。
　　那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童湛言再在旁边看了会儿后，回去小楼。
　　第二天早上，杨洪他们过来后，童湛言得知自从那一次后后面那人就一直是兽形。
　　不过有了第一次，一群人都不再着急。
　　王老、徐老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有点事要回一趟种植联盟。
　　他们离开后，其他人则继续忙碌。
　　地里的作物还需要采摘，播种也还没结束。
　　油菜之后，黄豆也成熟。
　　童湛言还是采用了和油菜一样的收种方式，在果荚还没干透之前割下整株晾晒，干透之后敲打脱壳。
　　黄豆种子颗粒大，这方式采摘起来也更方便，再加上地不多，童湛言一个人就搞定。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刚准备把脱壳出来的黄豆拿去过筛，徐老、王老就回来。
　　一回来，两人就找到他。
　　他们给了童湛言一份清单，种子库现在所有种子的清单。
　　他们已经和其他人商量好，决定把种子库的启封权力彻底交到童湛言手里。
　　也就是说，以后只要童湛言愿意，他随时可以启用种子库里任何一样种子。
　　002.
　　童湛言那天“作物两块钱一斤”、“如果能一直压制那就是痊愈”的话他们也听见，他们都打心底里相信童湛言，可也依然觉得他异想天开。
　　毕竟那太不可思议。
　　可事后仔细想想，他们却发现那未必不可能，而且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按照童湛言现在这个种法，最多三年时间这基地就会被种满。
　　到那时，每个月最少都会有几百万斤的作物被送出去。
　　童湛言这基地之外，外面学着他种植的人目前种出来的东西虽然依旧惨兮兮，但总归是已经能种活。
　　他们全部加起来，每个月也应该能有个几十万斤。
　　几百万斤的作物……
　　那绝对够覆盖大部分有需求的人了。
　　童湛言又有要把价钱压下去的意思……
　　童湛言这个掌握着一半货源的人要是带头压价，那价钱是必然会被压下去的。
　　那时他们就已经有这想法，但他们必须给后面的人留下希望，所以他们也就是讨论了下就没再提。
　　可如今，深度感染狂暴的人都已经能恢复，他们又还有什么可犹豫？
　　把自己会的一点不保留地教给他们，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和其它作物一样卖，明明有机会获得更大的利益却主动降价……
　　童湛言已经为他们做到这程度，他们又还有什么可犹豫？
　　那人恢复的那天夜里，他们想了很多讨论了很久。
　　他们本来以为这次的游说会遇到很多困难，毕竟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甚至直接就关系到防护罩下所有人的存亡。
　　他们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游说却进行得相当顺利。
　　把童湛言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的不只是他们，也还有那些人。
　　他们里面也有不赞同的，童湛言这自由行事的做法不确定性太多，如果到头来他反过来拿捏他们，那事情将会变得相当麻烦。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相信。
　　如果童湛言想做点什么，他完全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那递到面前的清单，童湛言一时间有些不敢接，因为他很清楚那名单对这世界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了。
　　童湛言蓦地就觉得肩上沉甸甸。
　　迟疑片刻，童湛言还是把那清单接了过来。
　　他一开始种植纯粹就是不想被驱逐回外城，后面种植，除了想吃上一口正常的饭，就只是因为和清霁月有约定。
　　清霁月帮他，他也帮帮清霁月。
　　清霁月他都帮了，多帮几个人少帮几个人也没区别。
　　而且有了名单会方便很多。
　　见童湛言接下名单，徐老王老对视一眼后都松了口气。
　　刚知道童湛言的时候，他们其实是不赞同清霁月“不干预”那一套的，他们觉得童湛言既然有能力，那就应该好好利用。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认同这一套，甚至庆幸当初清霁月阻止他们。
　　如果当初他们介入，如果童湛言做什么都得先跟他们打个报告，然后还要看他们同不同意，那一切绝对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发展方向。
　　所以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童湛言如果不愿意收，那他们也不勉强。
　　名单之外，徐老王老厚着脸皮问了问童湛言有没有兴趣正式开课。
　　刚听见这几个字，童湛言有那么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解释一番。
　　童湛言从不保留，但很多东西隔着屏幕很难理解，而且有些问题只有真的上手的时候才会遇到。
　　所以很多人都想来童湛言这基地看看，都想亲自请教下童湛言，只是苦于没机会。
　　童湛言如果愿意，那再好不过。
　　当然，学费童湛言说了算。
　　徐老王老其实很早之前就有过要建立个专业学校的想法，但他们自己都种不活，又拿什么去教别人？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第一反应就是回忆起自己那该死的毕业作品。
　　除此之外，他倒没什么抵抗情绪。
　　反正教宁琅东他们也是教，多几个少几个人没区别，而且多几个人帮忙他反而轻松。
　　不过正式教学的话……
　　童湛言没有马上给出回复，而是准备再想想。
　　童湛言愿意考虑，徐老王老就已经很开心，两人欢天喜地地就去找宁琅东他们。
　　宁琅东他们正满地找草。
　　就如同童湛言预料的那样，随着第一棵草冒出来，越来越多草隔三岔五地就冒出来。
　　河边他们都已经栽了十多平的地。
　　那些长在路边、化粪池边没被移栽的，两个月下来更是已经零零星星一片。
　　宁琅东他们还在坚持。
　　童湛言没去管。
　　这才刚开始，还不到他们哭的时候。
　　夜里，童湛言研究了下那份名单。
　　那名单不只是蔬菜水果，而是把所有能吃的植物都罗列了进去，包括一些树和野草。
　　目录很长，足有几千页足有数万种，童湛言认识知道的不过一小部分，更多的他听都没听过。
　　此外，五十多年前第一批解封并且种子已经没了的作物，童湛言也终于看见全貌。
　　水稻、小麦、豌豆、荞麦、小米、大麦、燕麦、木薯……
　　遭殃的大部分都是能作为主食的。
　　童湛言只觉头痛。
　　想要让所有人都吃上作物，主食是必须的。
　　或许去拍卖场试试？
　　他现在倒是不缺钱，问题是这都几十年了，种子还能有？
　　主食暂时没办法，童湛言只能看看其它。
　　他现在做了绿肥的土就那么一亩，这些种子都是原始种子，蔬菜水果解封了也没办法种，所以他直接略过。
　　他看起能作为开荒用的。
　　这一类的种子倒是挺多。
　　童湛言在它们里面又做了一次筛选，尽量选择那些能在低肥情况下生长的。
　　半个小时后，他有了一套名单：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
　　这三样都和紫云英一样，对肥效的要求比较低，而且可以作为绿肥使用。
　　决定好名单，童湛言发给徐老。
　　种子要解封倒不难，但作为关系到所有人存亡的重要存在，种子库的安保级别相当高，所以有一系列的手续需要走。
　　要的东西送到他手上，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后。
　　童湛言不急，毕竟就算现在送过来，要等它们发芽成长度过前面两次的养种阶段最快也得半年。
　　相比起这，童湛言还有不少其它事可做，例如那些玉米、南瓜，它们又已经可以假植。
　　因为已经度过前面的养种阶段，之前种的又是肥效最好的那片地，浇肥童湛言也更倾向于它们。
　　再次播种，它们苗情相当不错。
　　特别是那些玉米，杆子每一根都快手指粗就算了，好些根都已经从育苗盘里长出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苗多，童湛言抽奖了一百人之外，也让宁琅东他们调了下采摘时间，尽量空出时间帮忙。
　　整个假植花了整整两天。
　　而这还只是那些玉米。
　　玉米后面还有南瓜。
　　那又是两天。
　　两天之后，一群人一口气还未吐出，豇豆、茄子那些也都已经陆续到了该假植的时候。
　　这次可是足足一百亩地。
　　采摘、假植，接下去整整半个月，宁琅东一群人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干。
　　一开始宁琅东一群人干活时还有心情说笑，到后面一整天下来也开不了两次口，完全就是惨遭生活蹂躏的模样。
　　抽奖而来的那些人倒是挺开心。
　　那形成鲜明对比，直播间一片哈哈哈。
　　送走抽奖而来那群人，夜里，童湛言把剩下的西瓜拿了出来，试图治愈宁琅东他们。
　　效果不佳。
　　半个月后，眼见玉米、南瓜又已经可以移栽，假植都还没做完，童湛言不得不放弃。
　　剩下的作物不假植了。
　　他以前的世界，很多人都只育苗并不假植，更甚至连育苗都省了，种子直接往地里一扔就是。
　　他之前之所以坚持育苗、假植，都是土太差肥太少逼出来的。
　　现在人力跟不上，自然只能放弃。
　　再多抽奖些人，他地里的作物又不够送了。
　　现在这些种子都是他养过的，虽然少了假植的步骤肯定会有影响，但数量上去了，影响也就相对能接受。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童湛言，是该认真考虑一下徐老王老的建议了。
　　既然要学，那不可能只在教室学。
　　反正他这里地多的是，他们可以来这里学。
　　不再假植，童湛言给一群人放了一天假后，第二天就带着他们收拾起地里那些作物。
　　很多作物都还有果子，该采收地收，该拔地拔。
　　因为肥不足长得奇形怪状的，童湛言直接让砍了喂猪。
　　它们得腾地方了。
　　折腾两天后，童湛言再给其他人放了一天假，自己则开着翻地机把土都翻了一遍。
　　忙完，夜里童湛言去了一趟后门，和徐老、清霁月他们说了学生的事。
　　这不是一件小事，不是随便叫几个人过来跟在后面学就行的。
　　童湛言既然愿意教，徐老更倾向于建立一套体系，最好是能整理出一份具体的教案，也方便后面的人学习。
　　童湛言对这没有意见，但他没有那时间。
　　徐老、王老立刻把活揽了过去。
　　他们两个年纪都已经大了，刚来的时候靠兴奋撑着倒没什么感觉，现在每天回去都是腰酸背痛。
　　他们不愿意服输，可也不得不服输。
　　如果童湛言愿意，他们可以转去整理教案，把更多活留给新人。
　　童湛言没意见。
　　徐老两人本身就有一定的经验，又在他这学了大半年，理解他说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教案这边好解决，体系却麻烦。
　　清霁月的意见是可以挂在斯荻军事学院，沿用他们的那一套，只不过具体的入学、考核童湛言自己定。
　　童湛言想了想，觉得可行。
　　不过学校那边的交流又是问题。
　　清霁月起身出门，片刻后，楚易被拎了进来。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楚易想都没想就答应。
　　以童湛言现在的名气，以他这基地的重要性，没有任何人会拒绝，更何况学校本来就已经为他单独开了个专业。
　　事情轻易被解决，童湛言一时间反倒有点不习惯，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不是一件小事。
　　那让他突然就有种他确实变得重要了的认知。
　　清霁月和徐老他们已经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想要报名的人肯定很多，这不像抽奖，肯定得有个具体的筛选条件。
　　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说了算。
　　003.
　　童湛言想了想。
　　他其实没什么要求，能吃苦愿意学就行。
　　当然，有一定经验的最好。
　　他对那些所谓的“经验”不抱希望，但现在他正处于迅速扩张的阶段，如果来一群连作物都不认识的，现阶段他也确实没什么精力去教。
　　至于学费，童湛言也没什么要求。
　　不过他现在急缺人手，所以来的话希望最少能待上两年，别他刚把人教会对方就离开。
　　明白童湛言的想法，清霁月和徐老、楚易那边没有急着决断，而是让童湛言先回去。
　　他们要再商量一下，然后给出一份具体的方案，童湛言看了到时再定。
　　事情有人抢着干，童湛言当然没意见。
　　童湛言回去时，宁琅东一群人正在地里忙。
　　他们抽了奖，正移栽那些玉米。
　　童湛言也过去帮忙。
　　两天后，童湛言收到方案。
　　斯荻军事学院所有学生不收学费，但却有三年兵役。
　　童湛言这边也不收学费，兵役也免除，但学习期间必须来基地帮忙，而且时间不得低于三年。
　　教学考核方面，童湛言自己定。
　　至于招生，童湛言要有经验的，那第一批就不限制年纪，以经验为主。
　　这些之外，考虑到童湛言的特殊情况，所有人的身份都会做详细的审查。
　　童湛言挑不出什么毛病，很快给出肯定的回答。
　　回复完清霁月，童湛言晚点就和田新清说了，让他在直播间发个公告。
　　有兴趣的都可以报名。
　　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田新清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随着那条公告发出去，直播间人数短时间内就突破三百万。
　　“终于是到这一步了吗？”
　　“好想去，可我一点经验都没有啊啊啊……”
　　“为什么只收有经验的？这不公平。”
　　“刚开始，体谅体谅吧，你没看见学长他们多辛苦？”
　　“只三年，真的能把所有东西都学会吗？”
　　“学长亲自教学，还免学费……我又要开始酸了。”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应该还会有吧？”
　　……
　　报名地址是在两天后公布出去的。
　　公布出去的三个小时内，报名人数就超过三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童湛言看着那急剧增加的人数时，就只有一个想法，还好不是他去做初步审查。
　　一个星期后，他们终于把南瓜也移栽完时，报名通道关闭。
　　而那时，总共的报名人数已经超过十万，最终定在十四万上。
　　那基本囊括了市面上所有有种植经验的人。
　　清霁月他们本来是准备把经验时间定在五年以上，结果一筛选，居然还有五万多的人。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要求再提了提。
　　童湛言拿到名单时，已经只剩三千多人。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内城外城的都有，但最多的还是种植联盟的人。
　　这是必然。
　　他们之前可是专门搞种植的。
　　因为这，童湛言在那名单里看见了好几个熟人，古云扬、沈叶、唐欣、陶正平。
　　以及金老。
　　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照片里的人又确实是他。
　　童湛言纠结半天，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第一批学生，一共五个班，每个班三十个人，共一百五十人。
　　童湛言这边名单一敲定，清霁月、楚易那边立刻筹办起来。
　　准备教室、宿舍，具体通知，报名，到校，开学。
　　开学那天童湛言本来准备去一趟学校的，但考虑到他之前两次去学校的情况，还是选择了放弃。
　　开学后的第二天，一群人被学校那边的负责人带了过来。
　　童湛言早早地就等在门口。
　　远远地看见魔鬼王从专用班车上下来时，童湛言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魔鬼王是负责人？
　　童湛言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果不其然，熟悉的训斥很快传来。
　　被选中的人年纪最小的二十多，年纪最大的六十多，因为第一次来，无一例外满脸兴奋，其中更是不乏东张西望窃窃私语的。
　　魔鬼王最讨厌不听话的学生。
　　整完队，魔鬼王回头看向童湛言时，眼中都是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冰冷。
　　那让童湛言一个激灵，差点立正稍息。
　　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三人也明显有心理阴影，整个过程都僵硬。
　　好不容易把人接进基地，目送魔鬼王离开，童湛言狠狠松了口气。
　　能来，那群人很是开心。
　　看见他们，童湛言也很开心。
　　毕竟他身后可是还有几十亩地的苗没栽。
　　具体情况童湛言已经委托学校帮忙说了，他只简单讲了讲接下去要做的事，就带着他们过去地里。
　　一群人都是有经验的，学起来很快。
　　再加上是第一天来第一次帮忙干活，一个个的动作都飞快。
　　童湛言很是欣慰。
　　宁琅东他们也挺开心。
　　宁琅东他们六人，杨洪一群四十个人，那群护卫也四十多个，再加上这些学生，基地现在一下就两百三十多个人。
　　哪怕不抽奖，这人数也已经相当可观，育苗盘里的苗肉眼可见的飞快减少。
　　一个星期后，剩下的苗就都进地里。
　　童湛言给所有人放了两天假。
　　两天后，童湛言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给那些学生每个都分了一些留下的苗。
　　然后他正式开课，集中讲了讲育苗、假植、土和掐花掐叶的知识。
　　这些他早就已经在直播间讲了无数次，一群人听起来并无难度。
　　讲完，童湛言就在基地暂时用不上的右上角，划出一片地专门给他们用。
　　肥料他不提供，前期的腐殖土、树叶、蛋壳粉从他这里领。
　　交代完童湛言就离开。
　　宁琅东他们没走，他们捡了些童湛言分完后的苗，也要在旁边种。
　　童湛言回去小楼时，徐老正等在门口，他要的种子已经送到。
　　和之前的几颗几十颗不同，这一次是把种子库那几样作物所有种子都拿来，那足足七八斤。
　　童湛言没想到会这么多，颇为惊喜。
　　种子多，种子的活性虽然不会马上变好，但只需要种一次，种子整体的数量就会相当可观。
　　说不定下一次就能覆盖五六十亩地。
　　拿到种子，第二天童湛言就张罗起来，要尽快把它们种下。
　　这些种子不需要育苗，需要做的就只有开荒、混草木灰、腐殖土和蛋壳粉，然后浇水、撒播、盖土、盖塑料膜。
　　现在人多，忙完也就是一天的事。
　　忙完这边，童湛言休息两天后，再次种起那些西瓜。
　　它们想把种子养出来最少都还得种两次。
　　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这次童湛言放松很多，播完种就不再管。
　　他时隔许久地去看了看那些鸡和猪。
　　后面孵化的那些小鸡崽如今也已是半大鸡，苏烟然把它们和之前的合了笼，现在一共两笼鸡。
　　鸡多了蛋也多，童湛言从旁边路过时，在窝里看见好几个。
　　童湛言没去捡，他没带工具，两只手根本拿不过来。
　　那些猪也长了不少。
　　最开始那两只已经完全是成猪，后面买来繁育的两只也已经一米多。
　　那两只依旧挺凶，童湛言不得不琢磨人工受孕的可能。
　　不过这个他可做不来，只能去找养殖场那边的人来帮忙。
　　最后面买回来的那十六只也都五六十厘米。
　　童湛言看完它们，特意绕去粪坑那边看了看。
　　它们不愧为造粪机。
　　猪圈的粪坑外，八个化粪池也都已经满满当当。
　　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童湛言看了会儿后就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倒了回去。
　　化粪池附近那片草挺密集。
　　童湛言回去小楼后就去小楼前面那片地里转了转。
　　果不其然，很多地方都看见杂草。
　　童湛言叫来宁琅东他们。
　　宁琅东他们忙碌间，童湛言联系了古生物保护所那些人，问了问其它益虫的事。
　　既然草都已经能长，它们也可以适当提上行程了。
　　蚂蚁的事那些人已经从直播间知道，听说童湛言有意向再养些，一群人立刻把名单发了过来。
　　童湛言选了屎壳郎、金龟子、草蛉、菜粉蝶四样。
　　屎壳郎以粪便为食，也会把粪便带入地底，有利于改善土壤。
　　金龟子、菜粉蝶这两样有好有坏，坏处是以作物叶片为食，好处是它们也能授粉。
　　至于草蛉，它就一个目的，吃菜粉蝶和金龟子的幼虫。
　　金龟子相对还好，菜粉蝶这东西繁殖起来非常快，如果不制衡，那要不了多久整片地都得遭殃。
　　单纯从这一点来看，其实不养反而更好，但长久来看，一个相对完整的生态是必须的。


第72章 
　　001.
　　蜜蜂、蚂蚁都养活了，古生物保护所一群人都对童湛言抱有很大期待，听说他这次一下就愿意再养四样，一群人脸都笑开花。
　　他们甚至主动推销，试图把蝗虫、蜗六、蚊子和红蜘蛛也一起推销给他。
　　童湛言想都不想就拒绝。
　　害虫莫挨他。
　　特别是蚊子。
　　没推销出去，一群人挺失望，但一想到马上又有四样古生物就要过上好日子，他们立刻又喜滋滋。
　　他们承诺尽快送来。
　　童湛言心情不错，转头就把这事和其他人说了。
　　徐老、王老他们听说后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特别是在听说金龟子和菜粉蝶都是以作物为生后，一群人那就更是心疼和纠结。
　　他们累死累活才种出来，童湛言却故意弄些虫子来吃，这不纯粹添乱？
　　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授粉的话那些蜜蜂就很好，它们就只吃花粉不吃作物，是好虫。
　　他们很努力忍着，才没在这件事上发表看法。
　　童湛言总是对的。
　　哪怕他做的很多事在当时看来都很不可思议，但长久看来他都是对的。
　　和几人说完这事，童湛言就再研究起绿肥地来。
　　深度感染狂暴的人，只有吃感染率降回20%内的作物才有用，而能把感染率降20%内作物的地，他现在总共才一亩地。
　　不断粮的前提下，那最多也就能养活十个人。
　　后门现在已经九个。
　　必须得扩大规模了。
　　而且感染率降回20%内的作物就已经能有现在这效果，他现在也挺好奇感染率降到零的作物会是什么样的？
　　彻底治愈？
　　又或者因为感染率无法继续降低反而变得没用？
　　之前清理粪坑的泥土和作物残渣都还在，玉米秸秆已经晒干，油菜黄豆苗已经腐化上……
　　扩大土地的事童湛言早就在准备，这次倒不像之前那样局促。
　　他把普通地里的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拔了三分之二全部打成渣，烧掉大半玉米秆，又去化粪池那边弄了些粪肥过来后，把它们全部弄进了预留的那两亩地，然后打散、混合、盖上塑料膜。
　　现在人多，忙完也不过下午四点。
　　童湛言稍作休息，决定去后面那些学生的地里看看。
　　那些人都有经验，而且都是种植时间超过六年的那种。
　　再加上都有看他的直播，腐殖土、蛋壳粉、苗又是现成的，开荒也是用翻地机，童湛言之前也就没怎么管。
　　但该看看的时候还是得看看。
　　见童湛言过去，一群人立刻就紧张起来。
　　人太多，车子都开了四五十辆，浩浩荡荡。
　　直播间一群人瞬间进入看戏模式。
　　能被大六学长选中，那不亚于彩票中了头等大奖，那让直播间不少人都挺酸。
　　但那种酸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随着大六学长正式开学，随着学员名单公布，他们很快就发现被选中的人不少他们都挺眼熟。
　　种植联盟研究员、大大小小各种研究机构的扛把子一把手，被选中的那些人里最差的也得是地方大佬。
　　而那样的一群人，现在却是畏首畏尾地跟在大六学长屁股后面，让往东往东让往西往西大气不敢喘一声。
　　那画面，着实有些美。
　　到达地方，童湛言下车。
　　一百五十个人，每个人五十平的地，每块地前都插了个铭牌，铭牌上则写着各自的名字。
　　那瞬间童湛言被勾起许多记忆。
　　他向着地里而去。
　　因为是捡的剩余的苗，种类挺杂，状态也各式各样。
　　童湛言走走停停。
　　而每当他停下，土地外围观的人群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们就如同一群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他们现在也确实是学生。
　　看到第五块地，童湛言看向人群，“这块地谁的？”
　　人群中快速跑出一个两鬓都已有些发白的男人，因为太过紧张，他脖子都通红。
　　靠近，那人紧张而不安地看着童湛言，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没做好。
　　童湛言蹲下，直接上手把旁边的几株茄子苗脚边的土拨了拨，“埋太深了。”
　　作物茎杆部分不会长根，深埋只会让被埋进土里的那部分烂掉。
　　“哦哦……”那人脸更红几分，下一刻赶紧上帮忙。
　　其他人纷纷上前，要看看错误示范。
　　童湛言见他弄得差不多，继续往前看去。
　　走出没几步，他就看见熟悉的名字，古云扬。
　　童湛言朝着人群看去。
　　古云扬双手攥拳满眼期待。
　　童湛言转了一圈，无功无过。
　　他继续。
　　古云扬狠狠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由一阵失望。
　　沈叶、唐欣、陶正平……
　　种植联盟的一群人因为已经被徐老和王老指导过一段时间，看着是要比其他人靠谱些。
　　他们之后没多久，童湛言就看见熟悉的名字。
　　金道运。
　　童湛言朝着人群看去。
　　金老完全没了之前的臭屁哄哄，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童湛言故意在他那片地多待了会儿。
　　半个多小时后，那些学生的地就巡视完。
　　童湛言没急着离开，而是再就刚刚挑出来的问题做了次讲解。
　　种植说简单也简单，有土有肥种子扔进去自己也能长起来，但要说难，那里头的门道也多。
　　至少他现在就不敢谈什么产量。
　　说完，童湛言回去小楼。
　　古云扬一群人则立刻讨论开。
　　宁琅东他们都在后门，小楼这边倒是安静。
　　童湛言在屋檐下坐下，研究起水稻、小麦那些种子。
　　关于这两样作物，网上的讨论挺多，毕竟小麦之前曾经拍出过千万的高价。
　　不过那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童湛言着重查了查最近几年，一点买卖的消息都无。
　　童湛言给清霁月和徐老他们发了信息，希望他们能帮忙问问。
　　有条件的话，主食他还是希望能种上，特别是水稻和小麦。
　　两边都很快回复，他们会帮忙问问。
　　翌日，古生物那群人过来。
　　出于安全考虑，童湛言把那四样虫子都先扔进了种着草莓的大棚。
　　它们能不能活都是其次，别污染他的作物。
　　一群人并无意见。
　　既然过来，古生物一群人顺便去看了看那些蜜蜂和蚂蚁。
　　蜜蜂已经度过生产期，新蜂都已经工作。
　　经过一次生产，它们现在已经三千多只，之前的封箱已经不够住，童湛言又没管，所以它们围绕着那封箱在周围建了一圈蜂巢。
　　古生物一群人看得很是心疼。
　　平时他们可都是好吃好喝的哄着供着。
　　一群人商量着再送几个蜂箱过来的可能性。
　　童湛言不置可否。
　　相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那些蜜蜂一年能生几次？
　　蜜蜂根据品种不同，每年有生产一次也有生产两到三次的。
　　一次的话，那他今年是别指望了，但要能多生两次，说不定今年就能繁育出几万只今年就能完全脱离人工授粉。
　　一百亩的地，人工授粉，那已经不是人干的事。
　　这些蜜蜂已经和童湛言以前世界的品种对不上号。
　　答案让童湛言为之一振。
　　这些蜜蜂每年都能生两到三次。
　　不过能不能扩大到童湛言期待的几万只，古生物那群人就不敢保证了。
　　毕竟他们养那会儿，一次也就能生个两三百只，一年也就生个千来只。
　　再加上这东西生命周期短，一个不注意说不定死掉的比新生的还多。
　　他们根本没经验。
　　童湛言这的，一次就生了三千多只，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奇迹。
　　要是一年之内就能繁育出几万只，那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
　　看完蜜蜂，一群人就去看蚂蚁。
　　小楼前那个蚂蚁窝，在宁琅东他们的精心照顾下，已经从最开始的几根棍子做成的围栏，扩展成一个有顶棚周围还有防水区的高级豪华别墅。
　　古生物一群人很是感动。
　　童湛言努力维持微笑。
　　那群人带了扫描仪，感动完就赶紧把整个巢穴扫描了一遍。
　　巢穴不算大，但蚂蚁数量明显增加，不算外出觅食的光巢穴里的就有两三百只。
　　一群人都不由感慨它们生命力之强。
　　他们一度以为它们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又活了。
　　童湛言努力维持微笑。
　　这东西放他以前世界，杀都杀不绝。
　　检查完，几人又去大棚看了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童湛言揉揉都笑得僵硬的脸颊。
　　稍晚一些时候，清霁月过来一趟。
　　他这几天把外面有些名气的种植机构都问了一遍，水稻、小麦一个都没问到，时间隔得实在太久了。
　　第一次解封时他们没经验，作物是直接就种地里。
　　大棚里处理过的土感染率每次都能增加3%到8%，直接扔地里，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就算后期紧急召回了一部分，更多的也早就已经超过60%。
　　感染率超过60%，那就要变异了。
　　变异了的水稻、小麦防护罩外倒是多得是。
　　“防护罩外？”童湛言掏出终端。
　　刚醒来的时候他了解过这世界的情况，那时就有看见过变异的作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快有树高的玉米。
　　至于小麦、水稻，他没什么印象。
　　清霁月道：“大灾变之前就已经没人种作物，但野外还是有一些，大灾变之后它们就变异了。”
　　“因为狂暴的缘故，我们曾经调查过部分那些作物，所以有一定的资料，你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看看。”
　　002.
　　童湛言很快找到图。
　　两者都已经比人还高，稻穗麦穗更是二十多厘米长。
　　水稻没长在水里，根像树一样木质化，每一根都有手指粗，且爬满附近一片。
　　小麦变化主要在叶子上，它们看着就像一把把坚硬的剑，能把人戳死那种。
　　童湛言无奈。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他道：“那些资料你拿给我看看吧。”
　　“行。”
　　清霁月行动力向来很强，两个小时后，资料就发送到童湛言的终端。
　　资料挺多，有单独分析那些作物的，有和原始种子以及他们种出来的作物进行对比的，也有各种退化试验的。
　　童湛言着重看了看那些退化实验。
　　那些作物本身的感染率高达百分之八九十就算了，甚至能作为感染源污染土地，再加上和普通作物比起来超强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几乎就是灾难本身。
　　实验理所当然地失败。
　　童湛言还是有些心动，因为他想象不出下半辈子都没有米饭和面食的日子。
　　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也能做为主食，可那到底不一样。
　　童湛言问了问清霁月那些小麦、水稻种子的事。
　　清霁月很快回复，那东西只有防护罩外才有。
　　外面的东西跟防护罩里的东西不是一回事，让它们在防护罩内生长起来，那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灾难。
　　所以他们一直很小心。
　　童湛言哑然。
　　想想，童湛言叹息一声，还是决定把希望放在防护罩内。
　　他打开直播间，发了条求购那些水稻、小麦种子的公告。
　　直播间在线人数三十多万，他这公告发出去，只一个刷新的功夫，评论区弹幕里就已经是一片讨论。
　　“小麦？是不是就是那个一颗种子一千多万的？”
　　“就是那个。”
　　“主播怎么想起来要这个？”
　　“上次买到的人是谁来着？”
　　“我去查查。”
　　“查到了也没用吧，这都十多年了，除非他买了不种把种子保存起来，不然也早就没了。”
　　“就算有也未必会卖吧？你们别忘了，现在只要按照学长那一套来，大部分作物都已经能种活，感染率也能降下去。这些已经绝迹的种子，如果谁真的有，留起来自己种不好吗？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学长。”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物以稀为贵，只要控制住，总有人买单。”
　　……
　　童湛言倒是没想到这点，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就是想普普通通吃个饭而已。
　　不过目前他也只能寄希望于直播间。
　　童湛言又盯着看了会后，就回复起评论区那些种植相关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忙完再看时，讨论还在继续，但依旧没看见谁有种子。
　　童湛言关了终端去忙其它。
　　做着绿肥那块地，有那些化粪池里的泥土和作物残渣的催化，腐化的进度要比之前那块地快一些。
　　仅仅几天，土就已经有发黑的迹象。
　　同时，塑料膜下也看见杂草。
　　童湛言趁着宁琅东他们不在，隔着塑料膜偷偷拔掉。
　　临睡前，童湛言再看了看直播间。
　　那公告的讨论度和直播间流量都随着下班急剧增加，然而依旧没有人有种子。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评论区倒是有个人留言，说他有高粱。
　　那留言瞬间被顶成热评。
　　童湛言看见之后立刻私聊了对方。
　　高粱也可以煮粥磨粉做面条，在他以前世界也是部分地方的主食之一。
　　重要的是，这东西还能酿酒。
　　童湛言并不嗜酒，但做菜经常会用到。
　　对方一共三颗种子，童湛言要的话，他可以卖。
　　价钱看得童湛言眼皮子跳。
　　想想，他没急着下决定，而是先找了清霁月和徐老他们。
　　对于那接近九位数的开价，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种子是稀有是贵，可也没贵到那程度，对方这分明就是趁机加价。
　　不过生气归生气，这些种子正规渠道也确实是没了，童湛言要的话还真只能买。
　　他们可以帮忙联系，但童湛言不要抱太大希望。
　　童湛言本来还有点心疼钱，他是变有钱了又不是变傻了，见清霁月沉着个脸，一时间反倒有点担心。
　　这是买卖，愿打愿挨的事，就算知道对方有故意加价的嫌疑，如果他们太过强势，到头来也会变成他们的不对。
　　“你别乱来。”童湛言提醒一句。
　　“不会。”
　　童湛言还是不放心。
　　“我们是代表你去谈，我不会乱来。”清霁月看着童湛言的眼睛道。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但不会不在乎童湛言的。
　　童湛言被那双眼看得有些失神。
　　三天后，交易谈下来。
　　一颗三千万。
　　当初那些小麦一颗也才一千多万。
　　童湛言还是付了钱，三颗都要。
　　事后童湛言发了个公告，高粱买到其它继续求购。
　　价钱的事他并未提。
　　直播间一片欢庆。
　　“特意查了查，高粱可以做成酒，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很快就可以有真正的酒喝了？”
　　“想喝。”
　　“想喝+1”
　　“我就想知道真正的酒是个什么味道，没吃真的草莓之前，我还以为草莓就是营养液那味道，结果根本就不一样。”
　　“恭喜学长基地又添新成员。”
　　“感谢卖种子的人。”
　　“期待酒……”
　　……
　　直播间一群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宁琅东一群人却再清楚不过。
　　那让他们都有些不敢和童湛言对视。
　　童湛言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非常多，到头来却有人做这种事。
　　童湛言倒没什么感觉。
　　到现在为止，他遇到的所有人对他都挺好，至少在他身边的都是这样。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知道那是清霁月他们辛苦维系出来的。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接下去两天，直播间先后站出来两个人说有种子的。
　　童湛言全都联系。
　　两人一个手里有木薯，一个有豌豆。
　　木薯那个开价和小麦当初拍卖的价钱差不多，还算公道。
　　豌豆那个经过一番纠结后决定送给童湛言，不过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来基地看看。
　　他很喜欢大六学长，也很感谢。
　　童湛言两个都按照当初小麦的拍卖价给了钱。
　　豌豆那个，童湛言也同意了他来基地看看的请求，不过要等下次抽奖。
　　地里那些作物，长得快的再等个十天左右就又要开始冒分枝了。
　　到时他可以来“玩”一整天。
　　对方很是开心。
　　这两样作物后，直播间倒是再没了动静。
　　倒是有不少人问童湛言要不要上上批或者上上上批的种子，童湛言来者不拒。
　　种子库的启封权虽然在他手里，但已经解封过又尘封的那些，他短时间内不准备动。
　　为他二次解封，种子库现在已经没有种子的黄豆，他也准备等感染率降低到20%以内后，再尘封一批进去。
　　总得为以后的人留下希望。
　　至于后面送到他手里的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解封时种子库那边就有留下部分再次尘封。
　　那是后面几十年来一贯的操作。
　　十天后，地里那些作物开始冒分枝花芽，宁琅东他们筹备起新一轮的农忙时，童湛言这边又已经收到十样种子。
　　上上上批的冬瓜、空心菜、生菜、芋头，上上批的甜瓜、苦瓜、葱、梨。
　　上上批的甜瓜童湛言之前在金老那边买到过种子，结果一颗都没种活。
　　这十样种子基本都只有一颗，只少数有两颗。
　　种子都是外面的人自己留的，大部分都相当干瘪，再加上放的时间已经很长，童湛言严重怀疑能不能种活。
　　这些种子也花了他不少钱。
　　他不想花冤枉钱，但该付的钱就得付。
　　新拿到的种子童湛言没急着种，地里作物已经很多，不缺这几样，而且这些种子都得从头养种。
　　此外，随着种子越来越多，需要的气候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广，他也差不多得考虑分区了。
　　这世界的温度长期处于春季，大部分作物在这个季节都能种，但也有很多是春种夏收，需要一定的高温才能保证产量的。
　　玉米就是。
　　忙完种子的事，童湛言正准备去看看自己后面做绿肥的那两亩地，田新清就先找了过来。
　　有个摄像头坏掉了。
　　听见这消息的瞬间，童湛言就有了猜测。
　　被田新清带到仓库摄像头充电机座那边，看见他最开始在用那个老摄像时，他一点都不惊讶。
　　田新清道：“新一批作物种下后，因为地多了，我给所有摄像头的巡航范围都做了一次重置。”
　　“因为你说它有点问题，再加上不能和其它摄像头连线，我也就没管。”
　　“它前面几天就好像在找什么似的到处乱飞，把所有地都逛了个遍，然后这几天又像累到了似的，整天充电一动不动。”
　　“我给它重置了也没用。”
　　童湛言拿过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扔掉。
　　田新清欲言又止。
　　童湛言看去。
　　“能不能再买些摄像头？”田新清赶紧道，“地多了，再加上鸡圈、猪圈、后门那边，以及那些学生的地，现在这几个摄像头根本不够用。”
　　童湛言点点头，“要多少？”
　　“二十个。”
　　童湛言讶然，这么多？
　　下一刻，他同意。
　　现在基地随随便便都是两百多号人，多点摄像头正好免去安监控。
　　田新清欢天喜地地跑开，要去研究把新的摄像头都放在哪。
　　童湛言看向手里那摄像头。
　　这已经不是它第一次出问题，总这么麻烦也不是办法。
　　童湛言把充电器拔了下来，准备带回小楼扔了。
　　进门，把充电器扔垃圾桶，童湛言拿着摄像头在沙发前坐下。
　　扔掉之前，得先把它和直播间的连接切断，里面储存的视频也要删。
　　003.
　　连接倒是容易断，里面储存的视频却出乎童湛言预料的多，毕竟里面包含了他从阳台、训练室、大棚再到基地的整个过程。
　　那摄像头不知道是哪里坏掉，拍的视频几乎全是小番茄。
　　看着那些视频，童湛言一时间满心感慨，小番茄也确实贯穿了他整个种植生涯。
　　感慨着，童湛言突然就反应过来。
　　小番茄是他种的第一样作物，也是他之后一直在种的作物，除了这一次。
　　那些小番茄的感染率现在卡在20%。
　　田新清说这摄像头之前到处飞像是在找什么，该不会是在找小番茄吧？
　　因为没找到小番茄，所以这是在罢工这是在生气？
　　童湛言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这要是真的，这摄像头怕不是要成精了？
　　想想，童湛言把那摄像头放到一旁桌上，又把充电器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放到旁边。
　　里面那些视频他挺舍不得删。
　　他做绿肥的那两亩地快可以用了，正琢磨要种些什么，现在倒是有了想法。
　　那些小番茄也算是带他渡过了难关，正好感染率也卡在20%，就种它们吧。
　　当然，除了它们，童湛言还准备再种些其它感染率本身就低的作物，要看看能不能把感染率降低到零。
　　有了打算，童湛言下单了二十个之前同款的摄像头后，反手就到一旁去翻种子。
　　种子多了，他现在存货也多。
　　每一样他都找了个塑料袋装着。
　　找出小番茄，又选了几样感染率本身就低的，童湛言找出一次性塑料杯，泡了些。
　　泡好种子，童湛言去仓库拿了育苗盘和小铲子，就准备去地里。
　　土他准备用其它地里普通的腐殖土。
　　靠近，童湛言刚准备蹲下，徐老就急匆匆过来。
　　“你来看看。”
　　童湛言赶紧放下手里的小铲子跟了过去。
　　片刻后，他被带到之前种油菜花的那片地。
　　地里，到处都是新发芽的油菜苗。
　　油菜这东西就算再小心也避免不了会落些种子。
　　“怎么办？”徐老一脸焦急。
　　地里他们又已经种了新的作物，要是不管，等那些油菜长大了那新的作物就会被覆盖。
　　没了阳光，它们会死。
　　可移栽油菜，那些苗又太小太脆弱，肯定会造成伤亡。
　　要移栽那些刚种进地里的作物？
　　可那些作物很多都已经快进入分化分枝花芽的阶段，这个阶段乱动，肯定会影响开花结果。
　　“弄死埋土里就行。”童湛言还以为什么大事。
　　徐老一脸心疼。
　　那些苗长得相当密集，少说上千棵。
　　“它们会变成肥料。”童湛言补充一句。
　　徐老还是心疼。
　　童湛言没再管，回去继续育苗。
　　半小时后，把育苗盆装上土再抬头时，长出油菜那片地已经被那群学生包围。
　　他们正分那些苗。
　　他们已经种了很多，但没人拒绝得了新苗。
　　童湛言好笑又无奈。
　　懒得去管，他低头就忙起自己的。
　　两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花了点时间才总算把所有种子都放进育苗盆里。
　　盖上土后，他去仓库把许久没用过的那些浅口工业盆找了出来，开了抽水机，装了水。
　　育苗盘不多，再加上这些苗是要往感染率20%以内种，他还是选择了更透彻的浸盆的方式。
　　最后盖上塑料膜。
　　忙完它们，童湛言顺手就把那些后面买的种子也一并育了苗。
　　其它苗都简单，木薯却是个麻烦。
　　童湛言买到的木薯种子，是和红薯一样的木薯块根。
　　木薯块根的发芽率非常低，就算在他以前的世界也很少有人用这个种，而是会选用枝条扦插。
　　更何况木薯解封都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
　　就算用了保鲜手段，活性降低也不可避免。
　　块根他还只有一个。
　　一千多万买来的一个。
　　童湛言选择了之前红薯的育苗方式，找了个盆，上下垫上毛巾，把它夹在中间。
　　至于能不能发芽，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地里那些油菜苗也已经被瓜分干净，一群人正在地里找草。
　　随着新一批种子种下，随着又几次肥浇下去，地里的杂草已经越来越多。
　　特别是最开始那八亩地，已经到了走个几步就能看见一棵的程度。
　　至于无人拔的田坎边缘，那更是已经绿油油一片。
　　那些小番茄的种子活性已经很好，种下去两天就冒芽，五天隔着塑料膜就已经能看见绿色。
　　小番茄之外，同时种下的上上上批和上上批的那些种子，这会儿好多才刚冒芽。
　　至于那木薯，还在装石头。
　　豌豆和高粱也还没动静。
　　其它种子还好，高粱、豌豆、木薯三样童湛言却是有点着急。
　　钱是一方面，它们加起来花了他一个多亿，但最主要的一方面还是怕种不活。
　　错过它们，那再想要买种子就更难了。
　　童湛言这边着急，地里其它那些作物却开始大面积冒起分枝花芽。
　　童湛言把那群学生都叫了过来，然后着重讲了讲掐花掐叶的目的以及这个阶段需要注意的事。
　　这些话童湛言已经在直播间说了无数次，再次听，一群人还是听得很认真。
　　听完，也有不少人提问。
　　他们里面很多人来之前就已经学着童湛言种植过。
　　不过当时的他们哪怕完全按照童湛言的来，种出来的也和他第一次种的有很大差距。
　　童湛言一一解答。
　　问题并不难，而且大部分问题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不够狠。
　　土不够疏松透气，肥料也跟不上，任何不舍得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解答完，童湛言就让一群人进了地里。
　　童湛言并未上手，只在人群中走动检查。
　　第一批需要掐得不多，还用不着所有人都挤上去。
　　一个小时后，确定所有人都上手，童湛言才去忙自己的。
　　绿肥那两亩地的膜已经可以揭。
　　揭了膜之后，那些土也还需要翻一次。
　　翻地现在有机器，童湛言翻了两遍也就是半十来分钟的事。
　　翻完，童湛言再去看了看木薯、高粱、豌豆那三样。
　　高粱、豌豆种在土里看不见状况，木薯却一目了然。
　　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人多，再加上紫云英那些作物也不需要掐花掐叶，只一天第一遍就过完。
　　第二天，童湛言安排了红薯的扦插。
　　这一次已经是那些红薯第四次种，种子的活性已经提上去，枝叶都相当茂盛，甚至都看不见地面。
　　掐花掐叶那些学生已经听了无数次，扦插却还是个新鲜事，一个个的都颇为期待。
　　童湛言照例把该怎么做讲了一遍，然后又着重讲了些注意事项。
　　红薯苗剪的时候要剪粗壮的，且每一根都要留三到四个节点。
　　剪完之后最好是能消一次毒再把伤口晾一晾，这样更不容易黑腐。
　　扦插的时候尽量用竖插法，平插斜插也可以，但竖插更适合贫瘠的土地。
　　教完，童湛言照例示范了几次，然后就让一群人上手。
　　童湛言就指着这些红薯喂鸡喂猪，预留的土地有将近五亩。
　　播种的部分有将近一亩，第一批发起来的叶子够扦插两亩左右，剩下的则要再等几天。
　　童湛言正忙着，就看见田新清冲着他直比划。
　　童湛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清霁月不知何时过来。
　　清霁月是来跟他告别的。
　　清家那边遇袭防护线被攻破了，情况相当严峻，他得回去一趟。


第73章 
　　001.
　　防护罩内一年四季都是十五到二十五度，雨水也是人工控制，但外面的世界却还是一年四季的轮换。
　　甚至因为大灾变的缘故，四季温度差距更加明显。
　　春天雨能连续下一个月，夏天则长期高达四十度部分地方甚至更高，秋天万物凋零，冬天则长期处于零下满世界白皑皑的大雪。
　　那也形成兽潮。
　　寒冬时节食物稀缺，很多异兽都有冬眠的习性，那段时间前线也会相对安全。
　　初春来临之际，饿了一个冬天的异兽清醒，再加上很多异兽也会在春天繁殖，它们就会到处觅食。
　　而防护罩内的人类，肉多数量多，无疑是最好的食物。
　　每当这时，就会形成兽潮。
　　这段时间，也是整个前线一年中最危险的时候。
　　斯荻军事学院每年毕业的时间，正好赶在兽潮来临之前，因此每年输送到前线的学生伤亡都相当惨重。
　　今年学校还有一个月才毕业，兽潮开始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但前线的情况已经逐渐紧绷。
　　清霁月和他父亲清随风最近大半年都待在童湛言这基地，清家那边的事一直是清霁月清随风远程、古家家主协助处理。
　　这段时间里清家那边也不是没遇袭过，但都被妥善处理。
　　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被攻破的防线很长，伤亡也颇为惨重。
　　清随风本来是想自己回去的，清霁月没让。
　　清随风现在已经不会再做傻事，但清霁月也不准备再回去之前让他父亲担起所有责任他自己躲在后面的日子。
　　再考虑到接下去的兽潮，他回去最好。
　　后门那边清霁月已经安排好了，他父亲清随风会代为管理，不需要童湛言做什么。
　　清霁月过来，就是想亲口和童湛言说这事。
　　他这次回去，不只是回去几天，接下去三个多月他大部分时间都要常驻前线。
　　说完，清霁月就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童湛言许久没能回神。
　　一直待在基地，他都快忘了这世界还有异兽这回事。
　　突兀间想起，他脑海中都是之前从视频中看见的变异怪物。
　　清霁月的能力是很厉害，但再厉害也是人，也会受伤。
　　上次他只是跟着去巡查就受了伤。
　　“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吧？”
　　田新清、宁琅东和苏烟然三人不知何时过来。
　　童湛言压下心中不安，转而问道：“学校快放假了？”
　　“对，还有二十多天。”宁琅东点点头。
　　他们三个虽然也转了专业，但期末却还是有文化课考试，所以最近他们夜里都在看书。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后头痛地揉揉鼻梁。
　　这已经是他到这世界的第二学期，也就是说，他这个大六学长，大七都已经快读完。
　　童湛言再回头时，扦插已经快结束。
　　他过去一趟，把所有苗都检查一遍。
　　问题不大。
　　浇了定根水，童湛言看着还有些时间，让一群人给其它作物浇起肥。
　　随着地越来越多，浇肥已经成了一件相当耗时耗力的活。
　　就算基地现在已经两百来人，一天也未必能干完，只能今天干一点明天再干一天。
　　那群学生并不住基地，早晚都有专门的班车接送。
　　傍晚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就让他们先回去。
　　夜里，童湛言上网查了查清家那边的情况。
　　四大家每一家负责的范围都差不多。
　　范围内，以防护罩为线，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建一个哨所。
　　四大家自己主要的驻地，都是建立在支撑转化能量形成防护罩的巨大转换机旁。
　　清家这次遭到袭击的那片区域在他们驻地左边，一共囊括了十多个哨所，战斗范围长达好十多里。
　　也因此跑进来不少异兽。
　　清霁月是专机接送，童湛言躺到床上查看这些时，他已经到达前线。
　　视频中，他带着一大群人正快速奔走于建筑群中，要清理掉那些异兽然后把缺口堵上。
　　他能力极强，那些在其他人看来极为危险麻烦的异兽，他甚至都不用进入融合状态就能轻易捏爆。
　　战线因此推进得很快。
　　也是因此，他身后那些人对他完全信任，他指哪往哪。
　　清霁月很有大将风范。
　　确认情况顺利，童湛言也松了口气。
　　基地就仿佛和外面完全隔绝的另外一个世界。
　　翌日，童湛言一起床，就再次被拉扯回那些干不完的农活里。
　　其他人已经在继续浇肥。
　　言刚给那些要种在绿肥地的苗揭了膜浇了水，苏烟然就找来，那一公一母没劁的猪情况不太对。
　　它们从昨天开始就不怎么吃东西，一直叫个不停，甚至还想越狱。
　　童湛言立刻有了猜测。
　　他过去看了看，果不其然，发情了。
　　这两只猪他买回来也有七八个月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大概是没劁的缘故，它们一直比其它那些劁过的猪暴躁，就算到现在喂食的时候还是会冲着他们叫。
　　童湛言想想，放弃自己配种，直接联系了养殖场那边，希望他们能派个人来帮忙。
　　养殖场那边答应得很爽快。
　　预约好时间，童湛言和苏烟然说了说情况，让他这两天少喂一点食，就去忙自己的。
　　第二天十点，养殖场那边的人过来。
　　进了猪圈，几人看了看后，提议先试一试自然受孕。
　　那些猪太凶，人工来也并不容易，要是能自然受孕最好。
　　闻言，童湛言准备再叫几个人来帮忙。
　　一回头，他就看见猪圈外那满满当当两百多号伸脖子踮脚的人。
　　家畜同样稀有，那些人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都跑来看热闹。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
　　他随便点了两个站在前面年轻一些的帮忙。
　　两个猪圈就在隔壁，他们只需要把过道的出口堵住，然后把两扇门打开，它们自己就会到一起。
　　怕被袭击，负责开门的几人都爬到猪圈围墙上。
　　童湛言也爬了上去。
　　准备好，负责开门的两人同时动作。
　　门很快打开。
　　两个猪圈里的猪都听见动静，母猪只盯着看，公猪却是很快就到门口。
　　出门，看见旁边猪圈里的那只母猪，它还没来得及动作，原本很安静的那只母猪就猛地冲了上去。
　　一时间猪圈都是猪叫。
　　童湛言担心的打架还是发生，略有不同的是战况完全一边倒。
　　不只是那头公猪在叫，听见它的惨叫，其它那十多只猪也跟着叫，一时间附近相当热闹。
　　童湛言看向养殖场的几人。
　　几人表情并无变化，仿佛本该如此。
　　童湛言只能安静地继续看。
　　那母猪把那公猪揍了一顿后，开始四下探索。
　　公猪一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两个猪圈加一条过道地方也没多大，母猪探索完很快就回头。
　　被注视，那公猪怕再被揍，立刻不再哼哼唧唧爬了起来。
　　母猪没理它，回了自己的猪圈。
　　公猪私下看看，也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猪圈。
　　一群人都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相顾无言。
　　养殖场的几个人倒是心情不错。
　　“相处得还不错。”
　　“再等会儿找个机会把它们关到一起就行。”
　　他们是专门干这个的，见过的猪无数。
　　童湛言这猪圈里那两头猪绝对是他们见过性格最温和的，那让他们都觉得稀奇。
　　童湛言对这相处方式是不是还不错不置可否，不过事情往简单的方向发展那是最好。
　　他又看了会儿，趁着那两头猪都没在过道中，开门出去，要先去忙自己的。
　　有宁琅东他们看着就好。
　　童湛言回去小楼时，远远地就看见他刚揭膜的那片小番茄上面飘着个摄像头。
　　那摄像头和其它摄像头都不同，型号更为老旧。
　　那摄像头他之前拿回客厅后就扔在桌上没再管，这是自己跑出来了？
　　真成精了？
　　童湛言过去，抓住那摄像头看了看。
　　他之前只是断开它的连接，但并未取消巡航任务。
　　童湛言把它重新和直播间连线，又把充电器重新插回仓库那一堆基座旁后，随它去。
　　那摄像头里面还有很多他早期的视频，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
　　临近傍晚，一群人才从猪圈那边离开。
　　两只猪已经顺利合笼，接下去就是观察。
　　有直播间，倒也不用一直守着。
　　童湛言思考了两秒他的直播间会不会因为这个被封掉后，把养殖场几人送出基地。
　　接下去几天，苏烟然一有空就往猪圈跑。
　　宁琅东他们亦是如此。
　　一个星期后，养殖场的人再过来了一趟，差不多可以给它们分开了。
　　这个阶段的它们还能勉强和谐相处，过了这个阶段冷静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得头破血流。
　　分圈没花多少时间。
　　至于是否成功，那就得再等二十天看母猪会不会再发情。
　　002.
　　临走，养殖场的人问童湛言鸡蛋卖不卖，他们想买一些。
　　那母猪生出来的小猪他们也想买一只。
　　家畜性格凶不能合笼的问题由来已久，童湛言这基地的鸡和猪却明显不一样。
　　原因他们不难想到，但复刻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可没有那么多作物。
　　他们想着买些蛋回去，然后看看以它们为母体繁育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小猪童湛言不卖，鸡蛋倒是可以卖一些。
　　此外这倒也提醒到童湛言一件事。
　　想要一个良好的生态，家畜也可以再多养几种。
　　这东西和作物挺像，第一批感染率都挺高，得自己繁育感染率才能降下去。
　　不提前准备，等他想要养了还得花半年甚至一两年去繁育。
　　琢磨着，童湛言让宁琅东他们选了些鸡蛋出来，自己则和那几人说了说其它家畜的事。
　　这世界家畜也难养，所以一个养殖场基本都只会养一到两样，养猪这个养殖场就和养鸡的不是一个。
　　童湛言想要更多品种，自己去联系少不了麻烦，对方要是愿意帮忙那最好。
　　听说童湛言准备再多养些家畜，那几人都不由苦笑。
　　作物圈现在已经因为童湛言天翻地覆一片混乱。
　　特别是童湛言之前主动打折的事，更是让所有种植人都惴惴不安。
　　家畜圈情况相对较好，毕竟不是童湛言的主场，但因为那些鸡和猪，他们也都有种头顶悬着一把剑的感觉。
　　他们一直希望那一刻能来得晚一些。
　　没想到那一刻还是来了。
　　感慨完，几人倒也没拒绝。
　　以童湛言的影响力，他想要就没有买不到的，帮了忙说不定还能赚份人情。
　　而且有了先例，就算童湛言不继续扩展，一些财力雄厚的公司机构也已经打起这方面的主意。
　　只要按照童湛言的来作物谁都能种活的话，那他们也可以专门养一批作物来喂鸡喂猪。
　　虽然那短期内无法实现，但一旦有了机会，肯定是提前做准备的人先赚钱。
　　鸡蛋童湛言按市面价卖的。
　　对方愿意帮忙替他省了很多事，而且这东西他本来也已经多到吃不完。
　　一群人欢天喜地地离开。
　　夜里他们就发来一份他们能买到的所有家畜家禽的清单。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鸡、鸭、鹅、兔、羊、牛、猪、鹌鹑、鱼都有，还挺全。
　　鸡基地有了。
　　猪现在就一公一母，要长期繁育最好是还能再买个两三对。
　　不过猪圈已经装满，要买之前得先修猪圈，再加上这东西食量大作物那边也是问题，暂时不急。
　　牛、羊体型大吃得多，需要的生存空间也大，暂时不考虑。
　　兔、鹌鹑体型不大吃得也不多，不过现阶段它们养起来也没什么用，可以再等等。
　　鸭、鹅、鱼可以先买。
　　鸭、鹅和鸡一样能产生粪便，养着不亏。
　　鱼能给水里增加不少有机物、微生物，虽然短期内看不出对种植有什么作用，但久而久之也能一定程度改善生态。
　　不过鱼养起来也麻烦。
　　首先直接扔河里是肯定不行的。
　　河里的水看着每天都在流动，实际上却是死水一潭，里面没有草也几乎没有微生物，直接扔进去绝对饿死。
　　而且河太宽，就算他们主动投食，那些鱼也发现不了。
　　造个人工湖？
　　第二天，童湛言吃完早饭就开着代步车去了一趟后面。
　　基地一共两条河。
　　一条环绕整个基地，河相当宽也相当深，河水人工驱动，长期围绕整个基地流动。
　　一条是从后面那两座山上流淌下来，向左穿过大半个基地，汇入环绕基地的那条大河。
　　它同样是人工驱动。
　　第二条说是河，其实更倾向于溪流。
　　除了部分地方，它大部分地方都挺浅，甚至不用桥小心点都能走过去。
　　童湛言顺着它到了后门那两座山前后，又折返绕回了河边。
　　人工湖可以造。
　　山脚下那片地方就挺不错。
　　那两座山占地面积挺宽，农家乐在靠门的那边，深度感染狂暴单独隔离的在山的左侧边，河流从山上下来的位置则在农家乐正后面，互不干扰。
　　有了打算，童湛言回去之后叫上宁琅东、徐老五人，开着挖机就过去。
　　徐老、王老现在主要负责教案，但地里的活也没准备完全脱手，一有空还是会过来。
　　听说童湛言要再养些家畜，甚至准备养鱼，几人既兴奋又心情复杂。
　　兴奋是因为那些东西他们没养过，很稀奇，而且外面那些人养得也并不好，童湛言要是能养活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复杂则是疑惑童湛言这涉及范围是不是太广了？
　　他基地里现在已经有鸡、猪、人、蜜蜂、蚂蚁、屎壳郎、金龟子、菜粉蝶、草蛉。
　　这要再加上鸭、鹅、鱼，那可就养了足足十二样动东西了。
　　哪有人这样种地的？
　　到达地方，童湛言下车看了看，画出一个大概两百平的区域。
　　四辆挖掘机轮流上，没一会儿就把童湛言画出来的区域挖出个大坑。
　　刚挖完的大坑，水一片浑浊。
　　湖童湛言让挨着山脚挖的，那边有一个六七米高挺陡峭的陡坡，水从上面来，如同瀑布直接就落进湖泊。
　　那不光是让湖泊流动起来，也增加了湖水中的氧气，更适合鱼类生存。
　　下游的河道童湛言没动，不过后期他准备弄个防护网，以防止那些鱼想不开越狱。
　　又看了会儿，几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就再解封了些水草。
　　那不光能防止泥土流失、改善水质、增加微生物，也同样有着给水增加氧气的作用。
　　鱼对生存环境其实挺挑。
　　知道童湛言为了养鱼还特意解封了些水草，哪怕那些草不能吃没什么用，徐老、王老心情还是挺复杂。
　　夜里，童湛言打开购物软件，看了看养鱼的东西。
　　三天后，童湛言再去那湖边查看时，水已经清澈下来。
　　与此同时，他买的那些东西陆续到货。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网购的东西全部到货时，他要的鸭、鹅、鱼一次性送来。
　　后门的杨洪他们，那群学生，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童湛言倒也乐得人多，直接放弃亲自上手做起总指挥。
　　考虑到是买来做种的，他每一样买得都不多，只各十二只，且都是幼崽。
　　新来的东西按规矩得清清肠胃，所以得隔离。
　　鸭、鹅全部住纸箱，这东西仓库多得是。
　　鱼童湛言则买了两个大水缸以及两个水泵。
　　刚破壳不久的鸭、鹅都毛茸茸，十分可爱，一群人围着它们打转，恨不得每一只都上手摸摸。
　　童湛言没让，它们还很脆弱。
　　鱼都是草鱼，再加上也才两指宽，一入水就不明显，并不受欢迎。
　　忙完，把其他人赶去干活后，童湛言叫来苏烟然，和他说了说这些家伙的食物问题。
　　它们都可以吃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这三样加起来也才三十只，再加上体型还小，倒吃不了多少东西。
　　等它们再长大些了，地里那些玉米、南瓜也又该熟了。
　　这次还有红薯，情况又会好许多。
　　交代完，看着苏烟然去忙，童湛言也出了仓库。
　　走出几步，他又倒了回去。
　　他掏出终端，给那些鸭、鹅、鱼各拍了张照，然后反手就发给清霁月。
　　清霁月几乎是立刻回复，“很可爱。”
　　童湛言心情不错。
　　他本想简单说说的那些鸭、鹅、鱼，想想又改口，“看看猫。”
　　这次清霁月半天没回。
　　童湛言等了会儿，都以为他不会再回了时，一张照片发来。
　　清霁月那只小老虎正认认真真地舔着自己的爪爪。
　　童湛言一颗心瞬间被柔软充满，嘴角也咧到耳朵根。
　　他果断下载收藏。
　　页面再跳回聊天框后，童湛言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有关注网上最近一段时间清家那边的战况，但网上报道得肯定不会太全面。
　　清霁月一连回复两条，“那片地方已经收回，但另外一个地方最近几天已经接连受袭两次，我正过去。”
　　“往年这个时候也会出现受袭的情况，但今年次数格外多，情况有点奇怪。”
　　童湛言蹙眉。
　　清霁月都说奇怪，那肯定是很奇怪。
　　“你小心些……”
　　又聊了几句后，童湛言就没再打扰。
　　前线不比基地，得谨慎。
　　鸭、鹅、鱼送来的第二天，童湛言要的那些水草就也送来。
　　这东西不像作物能吃，除了他也没什么人要，所以除了固定要再尘封的，其它全部送到他这。
　　童湛言去了后面那湖，沿着水流不那么湍急的位置撒了一圈，又弄了些泥土把它们盖上。
　　末了，他把剩下的种子沿着那条溪在溪边洒了一路。
　　河里他没撒，一是种子也没多到那程度，二是水太深土太贫瘠撒了大概率也活不了。
　　种子他也没浇肥，一是水是流动的存不住，二是他也没那么多肥可以用来种草。
　　没有肥那些水草倒不至于完全活不了，就是会和基地那些树和草一样长得惨兮兮。
　　不过只要它们还活着，只要那些鱼养起来，慢慢地一切都会好。
　　童湛言忙完这些时，那些小番茄也已经可以假植。
　　就两亩地的苗，童湛言一人就忙完。
　　宁琅东他们也没闲着，随着新一波的农忙来袭，现在每天一起床就是掐花掐叶。
　　红薯的扦插已经结束。
　　童湛言去看了看，做得挺不错。
　　003.
　　夜里，童湛言躺到床上后，正准备查看清家那边的情况，然后一眼就看见清家失守的最新头条。
　　遇袭和失守不同，遇袭只是单纯遇到袭击，偶尔也会有异兽突破防线跑到里面来，但到底是偶尔。
　　失守却是防线断掉，大量异兽入侵，更甚至整片防线崩溃。
　　童湛言立刻打开那新闻。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从床上坐了起来。
　　失守的是清家驻地所在的位置。
　　来袭的异兽最少都有七八百只，当时清霁月不在那边，而是在右边相隔遥远的另外一处不久前才被袭击过的哨点。
　　那导致防线几乎是顷刻间就崩溃，现在那一整片包括支撑防护罩的能量转换装置所在的位置，都已经被那些异兽占据。
　　更糟糕的是，那些异兽攻击了能量转换装置，现在那边的能量转换装置已经停止运行。
　　他们头顶的防护罩，清家那一片，防御效果正在快速衰弱。
　　其他三家的能量转换装置还在运行，内城这边暂时没影响，但能量转换装置附近清家所在外城那一片情况却相当严峻。
　　大灾变之后，外面的一切都异常，甚至太阳都能把人照死。
　　而这个照死的极限时间是五天。
　　那并不是说五天之内恢复就没事，只要被直接照射到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五天只是必死的时限。
　　清家负责的那一片外城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试图逃离。
　　可异兽却到处肆虐。
　　事情才发生半小时不到，消息上传到网上也就是十分钟的事，但现在已经是最新头条。
　　遇袭是常事，失守也不算稀奇，但伤及能量转换装置，还是直接让能量转换装置彻底罢工的重创，却是近五十年来第一次。
　　童湛言粗略看了看评论区。
　　评论区一片慌乱。
　　慌乱的不只是清家那片外城的人，也还有其他人，甚至内城人。
　　一旦清家彻底崩溃，一旦他们彻底失去那四分之一的防线，那就等于直接失去所有防线。
　　那样大的缺口，根本不可能补上。
　　那会让无数异兽涌进来。
　　童湛言正查看，田新清就发来通讯请求，他也看见那头条。
　　知道童湛言已经知道，他立刻去联系苏烟然，苏烟然的父亲就在外城。
　　虽然他并不是在清家那片，但却是相邻的许家那边。
　　一旦清家彻底失守，第二个遭殃的就是相邻的许家和古家。
　　结束和田新清的通讯后，童湛言立刻就想要联系清霁月，临动作他又犹豫。
　　这种时候清霁月肯定正忙。
　　迟疑片刻，童湛言还是给清霁月发了通讯请求。
　　无人应答。
　　童湛言等待片刻，结束通讯，给清霁月发了条询问情况的信息后，起身下床，向着后门那边而去。
　　清随风、杨洪他们肯定知道得更多。
　　他到时，后门灯火通明。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食堂。
　　童湛言也过去。
　　“……古家派的支援再有一个多小时应该就能到了。”杨洪正说话。
　　“许家那边也差不多，不过缺口越来越大，就算过去了恐怕……”
　　“维修部队呢？”
　　“人倒是一直待机，问题是那边已经完全被那些异兽霸占，他们又还要带一堆器械，根本进不去。”
　　“清霁月还没到吗？”
　　所有人都看向清随风。
　　也是这时，童湛言才发现清随风正在食堂一角和人通讯。
　　童湛言下意识朝着屏幕中的人看去。
　　不是清霁月。
　　“嗯……好……”片刻后，清随风结束通讯。
　　回头，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清随风苦笑了下后解释道：“他已经到了，现在正带人前往转换装置那边。他会尽快把那片地方夺回。”
　　顿了顿，他补充，“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话音落，他就向着门外而去。
　　童湛言就站在门口附近，见他走过，下意识就要张嘴，话到嘴边又咽回。
　　屋内，其他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清霁月年纪虽然不大，能力他们所有人却都认可。
　　童湛言紧绷着的神经却并未放松，想要收复那片地方，清霁月就必然要暴露在没有防护罩的区域。
　　现在是夜里，情况稍好，可那依然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半小时后，接清随风的车到门口，飞机已经准备好。
　　楚易也跟了去。
　　剩下的人里也有不少想去的，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人多就好，一群人只能忍耐。
　　目送两人离开后，一群人并未回去睡觉，而是都守在食堂等待消息。
　　他们里面很多都是四大家的人，消息来源远比网上快也详细。
　　田新清、宁琅东、苏烟然、徐老他们也很快过来。
　　前面两个小时食堂中还时不时就有人低声讨论，又或者联系前线其他人。
　　过了一点后，食堂逐渐安静。
　　两点时，整个食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三点时，食堂倒是短暂热闹了一阵。
　　清霁月已经把转换装置附近的异兽清理干净。
　　他留下其他人看守，自己则继续向着前方推进，要把被攻破的那片防线夺回。
　　异兽还在不断往里面闯。
　　防护罩虽然坏了，但是两侧的防线却还并未完全崩溃，只要他能把缺口堵上，那短期内外面的异兽就进不来。
　　至于已经跑进来的，那就只能靠其他人了。
　　转换装置的修复很重要，但重建防线也很重要，否则里外受敌它们只会更快崩溃。
　　那样再想要修转换装置就是不可能的事。
　　清霁月没带太多人，人多了对他来说反而麻烦。
　　他的推进很顺利，半小时不到，他就已经推回防线附近。
　　知道情况正好转，食堂中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童湛言眉头却始终皱着，天马上就要亮了。
　　维修争分夺秒，清霁月一把转换装置附近的异兽清理干净，维修部队的人立刻就向着那边而去。
　　然而情况并不顺利。
　　四点，天色逐渐亮起时，他们都还没到。
　　闯进来的异兽太多，而且那些异兽相当凶残，他们换了好几条路线都被堵住。
　　清霁月那边情况也不太好。
　　清霁月推回防线附近后，许家、古家派出的支援部队就一直试图把防线重建起来。
　　可那些异兽太过凶残数量太多，只要清霁月一撤走关注，防线立刻就再崩溃。
　　且随着防护罩这边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异兽被吸引过来。
　　清霁月已经不停战斗超过四个小时。
　　五点，天色彻底大亮时，楚易到达维修部队所在位置。
　　楚易也是异能类。
　　清霁月出现之前，他就是战力巅峰。
　　他一出现，队伍立刻以极快速度向前而去。
　　清随风去了更前面清霁月那边，防线必须建起来。
　　清随风并不是异能类，但他的战斗力在一众人里也算是极为出众的，再加上十多年的战斗经验，他一出现，一再崩溃的防线很快就稳定。
　　六点，前方防线继续建立，后方维修部队抵达转换装置附近。
　　七点，太阳彻底出来。
　　维修继续，前方防线重建完成。
　　随着天亮，更多异兽向着这边而来。
　　清霁月不得不脱离防线只身一人再往前推进，以削弱冲击避免刚刚建立的防线再次崩溃。
　　八点，转换装置勉强维修完，防护罩在所有人的屏息期待下尝试重启。
　　重启很顺利。
　　同时，清霁月那边失去联系。
　　一开始防线那边的人并未发现异常，直到越来越多的异兽毫无阻拦地冲向他们。
　　发现不对后，清随风立刻带人出去寻找，但并未看见人。
　　没了清霁月，防线压力顿时大增，清随风只能先回去控制情况。
　　更多支援部队到达附近。
　　一同抵达的还有更多异兽。
　　两个小时后，他们一熬过那一波袭击，清随风立刻再带人去外面找了一圈。
　　依旧没看见人。
　　至此，清霁月被判定失踪。
　　基地。
　　食堂中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
　　战斗期间的失踪，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74章 
　　001.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都回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沉默着，脸色极其难看。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担心。
　　童湛言和清霁月关系很好，那种好并不是每天凑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好，而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清的暧昧的好。
　　至少他们就不会因为童湛言挑食不吃合成盐，就到处去问特意去买什么提取盐。
　　“你也别太担心，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的……”田新清试图安慰，可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清霁月那么厉害，如果不是出事，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童湛言没说话，只放在腿上的手紧握。
　　转换装置重新运行，防线重新建立，事情却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防护罩外被吸引而来的异兽还在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发起攻击。
　　而防护罩内，几个小时的防线崩溃，跑进来的异兽没有一万也有几千。
　　如果不尽快清理掉它们，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伤亡，更甚至才刚抢修回来的转换装置和防线也随时可能因为它们而再崩溃。
　　十点，四大家另外三家派出的后续大部队援军到达，内部清剿行动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外围防线再次遭到袭击。
　　再次袭来的异兽数量比之前更多。
　　十一点、十二点……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才总算告一段落。
　　四个多小时的不间断战斗，死伤以千计，好不容易才重建的防线也再次摇摇欲坠，
　　战斗一结束，清随风立刻再带了一个小队出去找人。
　　清霁月的失踪已经长达六个小时。
　　童湛言屏息等待。
　　然而两个小时后，清随风再回来时，依旧毫无消息。
　　至此，清霁月失踪已经八个小时。
　　食堂中，一夜未睡的众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八个小时，已经可以判定死亡。
　　他们里面很多都是前线过来的，那让他们更加清楚清霁月的能力有多强大有多重要。
　　这次的袭击绝对是五十年来最凶的一次。
　　如果没有清霁月，仅凭他们想要把转换装置收回，运气好一两个月，运气差几年，更甚至整个防护罩都因此彻底崩溃。
　　也正是因此，哪怕清霁月之前还未成年，无数人也已经在期待他成为清家家主的那一天。
　　如今，这颗万众期待的明日之星却就这样陨落……
　　清随风并未放弃，稍作休息后就又带着新的队伍出去寻找。
　　“好歹把尸体带回来……”
　　食堂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那么多异兽，怎么可能还有尸体？”
　　童湛言待不下去，起身出门。
　　食堂外，王延洲正和学校那边联络，“……有多少个人……带队的还有谁……好……我马上过去。”
　　清剿并不顺利。
　　进来的异兽太多被波及的范围太广，前线战斗又一直不停，哪怕四大家其他三家已经派出支援，人手还是严重不足。
　　学校准备支援。
　　低年级的学生就算了，四年级的学生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虽然那同样危险。
　　话音落，王延洲就向着后门而去。
　　他才走出两步，童湛言就堵住他的去路。
　　“我也去。”童湛言道。
　　王延洲愣了下，旋即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童湛言现在承载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带童湛言去，万一出事，那他十条百条命都不够赔。
　　“我就是想过去看看，不会进入战区。”童湛言道。
　　他很清楚以他的战斗力去了也帮不上忙，甚至可能还需要浪费战力保护他，可他还是想靠得近一点想去看看。
　　如果清霁月真的已经……
　　不去看看，他绝对会后悔。
　　王延洲还想再说两句以彻底打消童湛言的想法，视线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看似平静实则混乱不安的眼。
　　童湛言训练从不偷懒，哪怕那对他来说很难，哪怕就算练了他也是全班倒数。
　　童湛言一路走来，听见的反对、质疑的声音远比赞同夸奖的多，最夸张的时候直播间甚至几十万人骂骂咧咧，但他还是坚持下来。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理智、沉得住气，也坚韧。
　　但再理智的人，也有无法理智的时候。
　　童湛言现在主动和他商量，那已经是他做出的最理智的事。
　　“你……”王延洲一时间心情复杂。
　　童湛言想去，就算他不同意，童湛言也还是会去。
　　王延洲叹息一声，“我先去安排。”
　　“嗯。”
　　王延洲看向童湛言后方，“看着他。”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不知何时跟出来。
　　“好。”
　　三人连忙应声。
　　王延洲打开终端，联络起学校那边。
　　童湛言看了眼宁琅东三人，想想，上了一旁的代步车，向着小楼而去。
　　三人见状立刻跟上。
　　随着越来越多作物种子被养好，哪怕还不到成熟阶段，小楼前也已经看不见什么黄土，反而绿意盎然。
　　特别是就种在小楼正前方的那片玉米，就像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那本该是治愈人心的一幕。
　　下车，童湛言上楼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
　　再下楼，童湛言看向宁琅东三人，交代起接下去的事，“掐花掐叶结束之后就是授粉，具体步骤你们都知道……猪那边如果没成功，就再联系养殖场……鸭和鹅就照着鸡养，鱼先别放进湖里……”
　　一口气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童湛言向着门外而去。
　　宁琅东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能发出声音。
　　三人也跟着上车，再回了后门那边。
　　王延洲已经结束通讯，正在食堂外的空地中和基地一群人说话，似乎要从那里面点出些人手。
　　见他们回来，一群人都看来。
　　知道童湛言要去前线，他们都挺惊讶也不赞同，那太危险。
　　童湛言没去解释什么，拎着背包到一旁找了地方坐下等待。
　　半小时后，小队所有人选出。
　　杨洪、汤诗瑾以及另外五个第二批过来做实验的人。
　　他们都是从前线下来的，习惯战斗也擅长战斗，而且目前情况都相对稳定。
　　四十分钟后，一群人出门。
　　门外，是斯荻军事学院所有四年级学生组成的庞大队伍。
　　他们都坐在车上。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异兽战斗，甚至也去前线体验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上战场，很多人眼中都是兴奋。
　　见童湛言跟着出来，还背着背包，人群一阵骚动。
　　童湛言上的最前面那辆车。
　　车上只一半位置有人，且多是老师。
　　童湛言在里面看见五班班主任源悦鹏。
　　童湛言找了地方坐下。
　　其他人亦是如此。
　　车子很快启动，向着最近的机场而去。
　　童湛言抱着背包，正准备闭目养神，一瓶水就递来。
　　是杨洪。
　　“谢谢。”童湛言接过。
　　杨洪笑笑，没说什么。
　　清霁月的心思，后面来的那些人可能没看出来，但最早进来的杨洪几人却是或多或少察觉。
　　毕竟清霁月表现得挺明显，而且他们好多都是过来人。
　　不过他们一直以为就是清霁月单方面的。
　　机场不远，二十分钟不到他们就换了飞机。
　　飞机是专机，一共六架。
　　除了斯荻军事学院，其它学校也都派了人，那些人和他们一起过去。
　　六个小时后，夜里十点时，他们到达清家古家负责范围的交界处。
　　机场的位置很靠近前沿的防线，不过因为距离清家的转换装置有段距离，再加上有古家在，还算安全。
　　但附近偶尔也已经能看见异兽。
　　其他人下了飞机后马上就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班车，然后分别向着不同位置而去。
　　他们还是学生战斗经验不足，所以十人一组以多打少，负责的区域也是整个战场最后方。
　　来接童湛言的是古吟风，他早已没了平时习惯性的笑容，脸色惨白眼眶泛红。
　　清霁月出事的时候他在学校，清霁月出事后他立刻就回来。
　　回来后他本是准备带队去清家那边帮忙的，但他妈妈没让。
　　清家古家相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稳住，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多地帮到清家那边。
　　这段时间他们也确实派出不少人手。
　　那让古家这边也有些吃紧，他得留下帮忙。
　　古吟风把童湛言一群人带去了古家在附近的一处办事处，他在那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临时休息点。
　　这里是外城，还非常靠近防线，街道环境和内城的安宁繁华完全不同，到处都是坍塌的老旧建筑，重建的也大多是只有两三层的平房。
　　不少地方还能看见被杀死但没来得及清理尸体的异兽。
　　进门，放下背包，童湛言从窗口朝着清家所在方向看去。
　　附近一片只昏黄的路灯以及行色匆匆的前线人员，远处清家那边却是一片火光。
　　空气中似乎有血腥。
　　“有消息了吗？”童湛言看向古吟风。
　　被询问，古吟风并未马上开口，只是用泛红的眼眶看着清霁月。
　　童湛言有了不好的预感。
　　古吟风嘴唇翕动，好半晌后才发出声音，“……半个小时前，找到了他的部分衣物。”
　　就算他不说，童湛言迟早也会知道。
　　他其实挺惊讶童湛言会来。
　　童湛言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找到了清霁月的衣服，那清霁月的人呢？
　　他立刻就想问，话到嘴边才猛地反应过来古吟风话里的意思。
　　只找到衣服，没找到人。
　　清霁月……死了？
　　清霁月真的死了？
　　童湛言嘴唇翕动，他很想问一句怎么就能确定是清霁月的衣服，前线这么多人，完全可能是别人的。
　　声音却没能发出。
　　“确认过了，是他的……”古吟风也宁愿不是。
　　童湛言嘴唇再次翕动，却依旧没能发出声音。
　　杨洪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有些惊讶，但又不是那么惊讶。
　　战场上失踪，那结局就已经定下。
　　他们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但那更像是一种祈求……
　　一群人都有些担忧地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很清楚。
　　童湛言怔愣在原地。
　　古吟风没有离开，而是在客厅中坐下。
　　杨洪一群人看看童湛言，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童湛言又站了会儿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夜已深。
　　坐了大半天的飞机和车，童湛言能感觉到疲惫，却毫无睡意。
　　他脑子里都是之前学校和基地他和清霁月相处的一幕幕。
　　清霁月没有换宿舍他其实挺开心的。
　　清霁月脾气很好，就算他在宿舍阳台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从不说什么。
　　清霁月就是个训练狂，他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
　　清霁月明明才十几岁，起床睡觉却都是掐着点，活得像个小老头。
　　那天夜里清霁月沙哑着声音让他帮帮他时，二十多天后清霁月离开又回来把那份合同放到他面前时……
　　他搬到基地，清霁月听说感染率降下去后出现在基地门口时……
　　如果他早知道清霁月和古吟风不是什么未婚夫关系，如果他……
　　童湛言明明坐在窗口，窗户也没关，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几天前他们还在终端上聊了天。
　　清霁月临走时也说过会回来。
　　清霁月还说小老虎可以给他摸摸……
　　他都还没摸到。
　　002.
　　杨洪他们陪着坐了两个小时后，一半人去后面的房间休息。
　　童湛言很想让剩下的人也去睡，话到嘴边又咽回。
　　他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屋内始终安静，只清家那边火光映照得整片天空都通红。
　　凌晨三点多时，童湛言终于开始犯困，他正琢磨要不要去睡一觉，一道鸣警声就猛地从左边传来。
　　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惊，下一刻全部起身向着窗口靠近。
　　窗外，随着夜深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一下就热闹，所有人都向着前线的方向跑去。
　　童湛言本来不清楚那警笛意味着什么，但看见那些人的举动也很快猜出，防线遇袭。
　　杨洪他们很清楚。
　　见状，他们正准备讨论，同样的警笛声就从右边些的位置再传来。
　　紧接着是更右边，以及再右边。
　　一连五六道，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到听不见。
　　杨洪一群人瞬间黑了脸。
　　那警笛代表着袭击，一个哨点一次警笛。
　　一次性五六个哨点，覆盖的面积已经多达五六里，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几百只异兽能做到的。
　　之前清家那边被攻破，就是因为一次性过来的异兽太多。
　　这是准备再来一次？
　　如果古家也失守……
　　他们现在可没有清霁月。
　　“你们……”古吟风看向杨洪几人。
　　杨洪几人对视一眼，杨洪拿主意，“我们去后面。”
　　说话间，杨洪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深深看了眼清家所在位置，默默背上背包。
　　一群人快速下楼。
　　与此同时，右边前线位置已经能隐约听见兽吼。
　　两边隔得挺远，但夜太安静。
　　下楼，古吟风快速向着前线那边而去。
　　童湛言也被带着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杨洪有瞬间的迟疑，他就是古家的兵，虽然已经退居后线。
　　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古家又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但他还是跟上童湛言。
　　他的任务是保护童湛言。
　　如果不是童湛言执意要来，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跑出一段距离，杨洪找旁边古家的人要了辆车，一群人全部上车。
　　车子飞速向着后方而去。
　　这一片随时都会变成战场，几乎无人居住，倒不用担心行人。
　　唯一的问题是路也不好，车子颠簸得厉害。
　　十多分钟后，他们彻底远离之前那片地方，进入有人居住的区域。
　　同时，他们之前所在的那片地方也已经是一片火光。
　　这边听不见警笛和打斗声，居民大多都还在沉睡，路边只一家做早餐的店家半开着门忙碌。
　　已经临近四点。
　　“今年怎么回事？”汤诗瑾忍不住抱怨一句。
　　距离兽潮明明还有一个多月。
　　而且就算是兽潮，往年也没这么夸张。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一群人都只担忧地看向前线那边。
　　清家那边现在都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如果古家这时候也失守……
　　古家加清家，那可是足足一半防线。
　　就算转换装置不被攻击，光是即将闯进来的异兽，也足够让大半个外城不复存在。
　　甚至内城，也别想在安宁。
　　“应该没事……”有人试图安慰，他话才说完，警笛声就从他们后方传来。
　　那是防线被破的提示。
　　战场会往内拉，附近无关人员赶紧撤离。
　　街上那家早餐店正准备早餐的店主围着围裙骂骂咧咧地钻了出来，要看看情况。
　　不少住在附近的人也被吵醒，他们纷纷拉开窗户探头张望。
　　“再走点？”有人提议。
　　如果防线真的被攻破，那这边也很快就会变成战场，
　　杨洪担忧地盯着前线那边看了会儿，咬牙道：“走。”
　　一群人再次上车。
　　车子快速向着更后方而去。
　　几乎是他们离开的同时，几道巨大的身影就从后方跑来。
　　那是一群六七只犬形的生物，它们体型巨大，身上都是如同豹纹的黑腐斑块。
　　它们速度极快，甚至比车子的速度都还要快些。
　　它们是从前线那边跑来的。
　　跑出一段，其中一只异兽注意到附近街道上那些人，缓缓停下。
　　下一刻，它扑了上去。
　　惊叫声刺破黑暗，黑暗瞬间骚动。
　　有人召唤异兽进入融合状态，能在这么边缘的地方活下来的，就没有完全不擅长战斗的。
　　然而那些异兽速度相当快，那些人完全不是对手，兽吼惊叫中很快有惨叫传来。
　　就算比其他人擅长战斗，那些人也始终不是战斗人员，而且他们里面还有很多老人孩子。
　　“你们去吧，我自己往后面走——”童湛言话才说到一半，正快速往前的车子就猛地向着左边转弯。
　　速度太快惯性太大，一车人都被甩得撞向右边。
　　童湛言坐在靠车门的位置，脑袋磕在门框上，思绪有瞬间的空白。
　　车内一片混乱。
　　短暂的空白后童湛言回神时，车内所有人都正向着车子后方看去。
　　那边，一只体型相对之前那些异兽较小，外貌也更偏向老鼠的异兽，正追来。
　　“过来了。”
　　“躲开——”
　　车子再次左转。
　　然而前方却无路，那是一堵违建的围墙。
　　车子已经转弯，刹车已经来不及，开车的人索性一脚油门踩到底。
　　“小心。”杨洪按着童湛言往下趴去。
　　与此同时，墙壁坍塌挡风玻璃被砸碎的声音传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老鼠叫声般的尖锐兽吼。
　　穿过那堵围墙，开车那人立刻就要再加速，然而车子却缓缓降速。
　　那一下把车子撞坏。
　　“下车。”杨洪当机立断。
　　无人反对。
　　车子靠边而停的瞬间，一群人就开门出去。
　　他们下车的同时，追着他们而来的那只老鼠已经到后方。
　　杨洪和汤诗瑾几乎是同时召唤灵兽兽化，紧接着是一阵飞扬而起的尘土碎石。
　　童湛言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就被带着往街道尽头而去。
　　异兽和融合后的他们体型都相当巨大，撞飞的碎石打在身上就跟子弹差不多，留在附近很危险。
　　到达尽头，最前方的人正准备探头，一道身影就先一步闯入他们的视野。
　　一只斑点猎犬被之前撞车的动静吸引过来。
　　“走。”最前方那人毫不犹豫兽化，他早就已经召唤出灵兽。
　　童湛言跟着其他人向着街对面跑去。
　　他们才刚迈开脚，头顶就是一黑。
　　什么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附近建筑被撞得摇晃坍塌。
　　“躲开——”混乱中不知是谁推了童湛言一把。
　　童湛言快速向着后方退去，接着狠狠撞在墙壁上。
　　一块快有车子大小的巨石落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地面被震得颤抖。
　　石头对面，推开他的那几人也进入战斗模式。
　　从天而降的是一只斑点猎犬。
　　童湛言转身就向着身后的巷道跑去，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一口气跑到巷道尽头，他正准备出去，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巨大的身影。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突破防线的远不止之前那几只斑点猎犬，就这片刻附近已经多出十多道身影。
　　那异兽嘴里正叼着一个人，那人还没死，正惊恐惨叫。
　　紧接着就是一阵咀嚼。
　　空气中，血腥味内脏味混杂。
　　正因为突然而来的袭击心跳快至极限的童湛言，差点直接吐出来。
　　他强行冷静，然后快速退回巷道中。
　　前面不能走，后面也不能走，童湛言抬头看向上方。
　　两栋楼一栋三层一栋两层，都不高。
　　他快跑两步，脚在墙壁上左右各一蹬，抓住其中一个二楼窗户开着的窗台，翻身进入。
　　屋内无人居住空置已久。
　　童湛言快速向着楼道跑去。
　　街道上杨洪他们那边的打斗还在继续，小楼时不时就被撞到，整个摇晃。
　　童湛言扶着墙壁快速下到一楼，然后从侧边的窗口翻了出去。
　　小楼对面再是一栋小楼。
　　童湛言如法炮制。
　　一口气翻过两栋小楼，童湛言正准备继续，右手边窗外就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之前吃了人的那异兽似乎发现他，不知何时过来，这会儿正低头准备从窗口往里面看。
　　正在客厅中的童湛言快速下蹲，躲在沙发侧边。
　　后方的战斗还在继续，窗口那边安静无声，但阴影始终在。
　　不知多久后，童湛言额头都满是冷汗时，一切依旧毫无变化。
　　童湛言看向沙发对面几个房间的过道，从其它房间的窗口应该能看见那异兽是不是还在……
　　但他现在一动立刻就会被发现。
　　童湛言在过道中召唤自己那只鸡。
　　落地，那鸡看向他。
　　童湛言无声注视，它靠点谱。
　　那鸡没有像之前在学校和基地时专和他作对，转身就向着另外一个房间的门口而去。
　　它探出头，又立刻收回。
　　然后看向童湛言。
　　还在。
　　童湛言屏住呼吸，继续等待。
　　不知多久之后，他腿都蹲得有些发麻了时，那阴影终于退去。
　　童湛言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再看向自己那只鸡。
　　那鸡已经在看窗口。
　　003.
　　好片刻后，那鸡才缓缓收回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立刻向着门口而去，要寻找其它出口。
　　童湛言选择了杨洪他们所在的那条街道的出口，那边虽然也有异兽，但都被杨洪他们拖住。
　　出门，童湛言远远看了眼杨洪那边，又回头看了看就在后面看到的那异兽。
　　他正准备向着街道对面跑去，一道属于孩童的尖叫声就从隔壁房子传来。
　　那异兽没找到他，但找到了其他人。
　　兽吼随之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玻璃、墙壁破碎的声音。
　　童湛言脸上肌肉抽动了下。
　　那异兽注意力被吸引，如果要跑，这是个好机会。
　　下一刻，童湛言捡起地上掉落的水泥碎块，就向着房子旁边的巷道而去。
　　那异兽体型很大，房子与房子中间的巷道只能看见它部分肚子，
　　孩童的尖叫声还在继续，那异兽似乎把脑袋伸进屋子。
　　童湛言用尽全力把手中的石头砸了过去。
　　石头正中那异兽的肚子。
　　那异兽侧头看来。
　　童湛言看准机会再扔了一块石头过去。
　　他准头挺好，好过头，石头正中那异兽眉心。
　　那异兽本就冰冷的眼神瞬间充满怒气。
　　下一刻，它不再管隔壁房子里的小孩，踩着屋顶就扑向童湛言。
　　童湛言在它动作的瞬间转身就跑。
　　他冲进街道对面的巷道，顺着那条巷道一路往前，他用尽全身力气全速狂奔。
　　他并未回头，因为怒吼声清晰可闻，甚至不断逼近。
　　再次跑出巷道，童湛言急转弯转向右边，试图用这种方式拉开距离。
　　前方是一片坍塌的建筑，废墟中一片火海，那边不久之前也曾是战场。
　　地上还能看见血泊。
　　童湛言顾不上那么多，快速往前跑去。
　　“呼——”野兽独有的呼吸声就在童湛言头顶响起，他甚至都嗅见那呼吸中的腥臭味。
　　童湛言再次加速。
　　他速度已经很快，前所未有的快，快到喉咙双腿都发痛。
　　再次加速，他只觉整个心脏都快炸掉。
　　那异兽张嘴咬来。
　　眼见那异兽的嘴巴就要到他头顶，童湛言借住惯性一个矮身冲向不远处的那拐角。
　　与此同时，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过，撞在那异兽的脑袋上。
　　那异兽立刻吃痛哀嚎。
　　冲进巷道的瞬间，童湛言用眼角余光瞥了眼。
　　他那只鸡正在空中盘旋，而那只异兽的左眼，血肉模糊。
　　童湛言脸上肌肉跳动，它会飞居然不告诉他？
　　童湛言这念头还没结束，那只鸡就找准机会冲向那异兽的另外一只眼。
　　疼痛之后那异兽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它不退反进猛地一甩头，把那鸡打进前方火海废墟。
　　童湛言只觉脑子里被人插了把刀，还是充满倒刺荆棘的那种。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灵兽受伤，对于主人来说如同灵魂被撕裂。
　　童湛言立刻就想要把灵兽收回，但脑子里的疼痛实在太过强烈，一时间竟无法做到。
　　他快速前进的脚步也随之停下，身体狠狠撞在一侧的墙壁上。
　　一击得逞，那异兽冲上去对着废墟就是一阵抓踩。
　　杀死那只鸡，异兽转头看向巷道中的童湛言。
　　童湛言强忍疼痛，扶着墙壁试图继续往前。
　　异兽逼近。
　　疼痛太过强烈，有那么瞬间童湛言都有种自己自身火海的错觉。
　　他确实置身火海。
　　他脚下眼前的世界不知何时燃起腾腾大火。
　　那火呈现一种淡淡的蓝色，温度极高，甚至连周围的建筑砖石都能焚烧。
　　火海之中，追着童湛言跑的那异兽，身上的皮毛快速焦黑然后化为灰烬。
　　一同化成灰烬的，还有那异兽的血、肉、骨、内脏和惨叫。
　　强烈到童湛言意识都模糊的疼痛中，一只浑身通红羽毛极为漂亮的生物在清脆的鸣叫声中从天而降，落在童湛言肩膀上。
　　童湛言本就已经意识模糊，它突然而来的降落，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歪向一旁墙壁。
　　童湛言看去。
　　好漂亮的一只鸡。
　　似乎读懂童湛言的想法，那鸡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脑子里有根筋崩断的表情。
　　它对着童湛言脑袋就是狠狠一啄。
　　童湛言才是鸡。
　　童湛言全家都是鸡。
　　“嘶……”脑门上的疼痛盖过脑子里的疼痛，童湛言勉强清醒几分。
　　能控火的话，除草、烧秸秆应该很好用。
　　下一刻，另一个想法自他脑海深处冒出。
　　可惜清霁月看不见了。
　　那让他心口一阵酸涩。
　　就好像他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以后都再见不到清霁月了。
　　清霁月死了。
　　甚至连尸体都没了。
　　童湛言只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他顺着墙壁就要往下跌坐而去。
　　火焰渐渐淡去。
　　那鸡正准备冲童湛言肩膀上跳下去，动作就猛地停顿，紧接着，它戒备的看向巷道左侧尽头。
　　童湛言跟着看去。
　　那边，黑暗中，另一只庞然大物正缓慢逼近。
　　那东西有着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眼中满是愤怒的情绪，那让它给人的感觉极具压迫性。
　　被它注视，童湛言只觉浑身汗毛瞬间竖起，整个人如置冰窖。
　　那东西跨前一步，低吼着逼近童湛言。
　　同时，它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张脸也暴露在火光的照耀下。
　　雪白的毛发，额头上隐约的“王”字，相当圆润的大脑袋，一看就是实心的肚子……
　　像是被勾起什么不好的记忆，那庞然大物两只耳朵猛地往后压去。
　　下一刻，它下意识转身就跑。
　　童湛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他顾不上脑子里的疼痛和身上的疲惫，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向着巷道外跑追去，“站住！”
　　那大脑袋生物瞬时撒丫子跑得更快。


第75章 
　　001.
　　那大脑袋生物体型大腿长，跑起来也快，童湛言追出巷道时，它都已经跑到街道左侧尽头。
　　也是这时，童湛言才发现那大家伙右侧大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贯穿它整个右边身体。
　　眼见它就要拐过拐角消失不见，童湛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离弦利箭般就冲了出去。
　　跑出一段，那大脑袋生物回头看来。
　　它回头的瞬间，正好看见童湛言拐过拐角以极快速度冲来。
　　那大脑袋生物浑身毛发瞬间炸起。
　　下一刻，它四肢并用疯狂刨地，脚都快抡成幻影。
　　“清霁月！”童湛言眼角肌肉抽动了下。
　　那大脑袋，那见了他就逃的劲儿，那大家伙绝对是清霁月的灵兽没错。
　　灵兽除非和主人融合，否则是无法巨大化的。
　　而融合状态下主人和灵兽意识是由主人主导，只不过会更多一些兽类的本能。
　　如果它是清霁月的灵兽，是清霁月，那它根本没有必要逃。
　　除非……
　　那大家伙不认识他了。
　　可它如果真的不认识他了，那它更加没有理由跑。
　　那大家伙明显对他还有记忆，至少有一定的记忆。
　　童湛言一下就联想到清霁月的失踪。
　　贯穿整个右侧身体的伤口，通红的眼睛，异常的精神状态……
　　童湛言咬紧牙关，无视脑袋里和肺部不断传来的快要炸开的疼痛，拼尽全力试图跟上。
　　清霁月出事的地方在清家那一边，这边距离那边很远。
　　而且清霁月出事的时候是在防线外面，现在却跑到这里……
　　清霁月应该是在陷入混乱后，就在外面到处乱转，然后被那些袭击古家的异兽吸引，跟着它们到了附近。
　　那就代表，如果让它跑掉，让它再跑到外面去，以现在的混乱程度，以外面世界的宽阔程度，他就别想再轻易找到清霁月。
　　童湛言脑子飞快运转间，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大。
　　眼见那大家伙就要消失在前方建筑群里，童湛言看向一直飞在头顶自己的那只鸡，“跟着它。”
　　那鸡低头看了他一眼，鸣叫一声，向着那大家伙飞去。
　　童湛言还没学会融合。
　　那鸡速度很快，童湛言才跑出百来米，它就已经到那建筑群附近。
　　与此同时，那大老虎消失在童湛言视野中。
　　童湛言并未放慢速度，一边继续往前追去，一边快速打开终端。
　　必须找人帮忙。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杨洪他们。
　　来的路上，怕出事，几人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通讯无人应答。
　　童湛言再看了眼前方，不止那大老虎，他那鸡也不见。
　　只灵兽和主人之间特殊的关系，让他隐约知道那鸡在什么方位。
　　童湛言试图联系古吟风，这里是古家的地盘，临动作他才想起他没有古吟风的联系方式。
　　童湛言快速思考，试图想到办法。
　　那鸡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灵兽和主人之间的距离是有限制的，一旦到达极限，灵兽就会无法维持。
　　魔鬼王？
　　魔鬼王虽然并不在这附近在很后面，可他应该有古家的联系方式。
　　童湛言毫不犹豫地发送通讯请求。
　　无人应答。
　　童湛言咬牙再做尝试。
　　三秒钟，五秒钟……
　　眼见童湛言维持灵兽的存在已经越来越艰难，通讯终于接通。
　　魔鬼王正带着人战斗，四周一片兽吼。
　　童湛言顾不上去细看，通讯接通的瞬间就大声喊道：“我发现清霁月了，在古家被攻破的防线附近，他状态不太对，快通知古吟风。”
　　“什么——”王延洲有瞬间的混乱。
　　清霁月？
　　“马上！”童湛言顾不上去解释，低吼一声后就关掉终端。
　　就这片刻，那鸡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越极限。
　　他本来就因为灵兽受伤而剧痛的脑袋，顿时更多几分昏昏沉沉。
　　他咬牙，不再去想其它，专注地往前跑去。
　　街道上满是拖家带口逃跑的人，街道左侧一只异兽正俯身咬向地面的人。
　　童湛言直接从它旁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四下寻找，试图找辆车子。
　　然而这里太接近外城，车子本身就不多，而且就算路边停有他也没有钥匙……
　　眼见两边距离越来越大，童湛言都快绝望，那鸡却突然不再继续往前飞。
　　童湛言有瞬间的慌乱，它放弃了？
　　灵兽和主人虽然两位一体，思想却并不相通。
　　那鸡本来就不听他的话。
　　下一刻，童湛言又狂喜。
　　那鸡虽然确实总喜欢和他作对，但也从来没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至少刚刚的逃跑和战斗中它就没有。
　　应该是那大家伙停下了。
　　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脑袋里的疼痛缓和几分，脚下速度却更快。
　　街道、小区、人群……
　　童湛言向着感觉中的方向径直前进。
　　十多分钟后，他在前方一栋五层小楼楼顶看见自己那只鸡。
　　童湛言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小心绕背。
　　那大老虎正在屋前的空地中侧着身体舔舐伤口。
　　肚子和后腿附近的伤它能舔到，前腿肩胛骨上的因为角度的原因始终有部分地方无法舔到。
　　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正准备看看终端，看魔鬼王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一道兽吼就从正前方传来。
　　一只之前攻击童湛言他们车子老鼠模样的异兽发现那大老虎。
　　“吼——”
　　童湛言还没来得及看清，小楼前的清霁月就先一步冲了上去。
　　它精神状态本来就异常。
　　一虎一兽体型巨大，附近几栋小楼瞬间被撞得粉碎。
　　童湛言快速往旁边躲去。
　　老鼠异兽体型相对较小，清霁月很快占据上风，它咬住对方脖子。
　　老鼠异兽挣扎片刻，身体不甘的瘫软。
　　清霁月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在旁边观战的童湛言眉头正皱起，好几道老鼠身影就映入他眼帘。
　　那些老鼠群体活动。
　　童湛言看了一眼换了个屋顶的自己那只鸡，犹豫片刻，还是没让它出手。
　　再把清霁月吓跑，那再想找就难了。
　　他们是向着防线的方向跑的，现在已经很接近防线，再往前，清霁月随时都可能跑出去。
　　童湛言一边注意着清霁月那边，一边快速打开终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终端里几十个未接通讯。
　　试图联系他的有魔鬼王，也有杨洪他们，其中还有个联系了他十多次的陌生人，不知是不是古吟风。
　　童湛言优先回拨了那未知号码。
　　通讯很快接通，那头果然是古吟风。
　　“你说你——”古吟风明显身处战场中。
　　童湛言快速添加对方好友发了个定位过去。
　　就这片刻，清霁月已经把那几只异兽都杀死。
　　它杀上瘾，杀完附近的，环顾一圈，向着远处一只异兽就冲了过去。
　　童湛言只得跟着移动。
　　“你先过来，来的时候多带些人，他状态不对。”童湛言提醒一句。
　　有人给他发来通讯请求。
　　童湛言结束和古吟风的通讯。
　　他看了一眼，联系他的是杨洪。
　　杨洪已经急疯。
　　他本来以为童湛言和其他人在一起，就集中注意力解决那异兽。
　　等他忙完时，才知道童湛言他们又被袭击，而且童湛言不知所踪。
　　一群人立刻寻找，然而到处都看不见人，
　　他们试图用终端联系，通讯却始终无人接听。
　　那让他们都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童湛言出事了。
　　一群人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童湛言并未隐瞒，但外面的人目前还没有谁能种出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也只有童湛言才能把感染率降回20%以内。
　　且就算不考虑这些，童湛言对他们来说意义本来也非凡，特别是他们几个。
　　他们都是已经放弃了的人，然后生生被童湛言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如果童湛言因为他们的疏忽死掉……
　　“还是无人接听？”
　　“别傻站着，先把附近一片都找一遍。”
　　“他应该是躲起来了，终端可能是掉了。”
　　“我去右边……”
　　杨洪看着面前始终无人接听的终端，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
　　画面跳出，童湛言的脸出现。
　　童湛言刚准备开口，远处的清霁月就又开始移动。
　　他向着防线那边而去。
　　那边异兽更多。
　　童湛言只得简单地说了两句就结束通讯，然后跟了上去。
　　一边移动，童湛言一边给古吟风发新的定位。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防线。
　　他们的人、异兽，覆盖在头顶的透明防护罩、防护罩下方坍塌出豁口的巨大城墙、燃烧的老旧房屋。
　　那边长达好几里的位置都一片混乱。
　　一连串的战斗下来，清霁月应该是已经有些不支，它又舔舐了下身上的伤口，径直向着外面而去。
　　场面太过混乱，无人注意他。
　　那让他的通行显得无比顺利。
　　童湛言再给古吟风发了次定位后，避开周围战斗的人，咬牙跟了过去。
　　002.
　　童湛言那只鸡落到他肩膀上。
　　和周围那些庞然大物相比，他们就像两只随时可能被踩死的蚂蚁。
　　童湛言试图加速，那引来注视。
　　“咕……”一只异兽调转身体。
　　蓝色的火焰在它扑过来的瞬间就燃烧，瞬间吞没它。
　　夜色下，附近不少异兽和人都看来。
　　童湛言趁它吸引注意力，快速穿过战区。
　　防护罩是巨大的能量罩，并无实体，走在其中时就如同走在黏稠的液体中。
　　防护罩内和防护罩外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防护罩内到处都是老旧的建筑，防护罩外却是一片白雪皑皑。
　　白雪中能看见些许坍塌的建筑，但它们早就已经被碾平，如今只能看见些许冒头的残墙。
　　黑暗中，左前方，清家的方向，一道巨大雪白的身影正往前而去。
　　它马上就要消失在雪地中。
　　防护罩外没有网络，一旦出去，他就无法再联络古吟风他们。
　　可如果不去，那就跟丢清霁月。
　　童湛言给古吟风发了个定位，又简单说了下情况，迈开脚。
　　童湛言脚还没落地，什么人就抓住他把他拖了回来。
　　“你疯了？”古吟风道。
　　就算是夜里，防护罩外的光线也很强，而且现在正处于战斗中，外面还不知道多少潜伏的异兽。
　　“清霁月往那边去的。”童湛言指向清霁月所在方向。
　　古吟风立刻看去。
　　那边什么都没有。
　　古吟风看向童湛言，神情复杂。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古吟风误会了。
　　他没疯。
　　“他往那边去的，速度快的话五分钟之内还能追上，但现在不追，等他走远，那就别想再找到。”童湛言道。
　　地上都是脚印，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有清霁月的。
　　古吟风嘴唇翕动。
　　他也希望清霁月还活着，但……
　　“童湛言……”杨洪一群人从后方跑来。
　　魔鬼王也在其中。
　　靠近，看见童湛言那一身的擦伤和灰尘，几人眉头都皱起。
　　童湛言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直接再把情况说了一遍。
　　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安静。
　　他们明显和古吟风想到一起，他因为接受不了清霁月的死，发了疯。
　　童湛言心急如焚，但清霁月现在这情况他一个人去毫无意义。
　　童湛言欲要再开口，魔鬼王的声音就传来，“你确定那是他。”
　　童湛言立刻看去，“确定。”
　　魔鬼王直直看着童湛言的眼睛，试图分辨。
　　片刻后，他看向古吟风，“麻烦你给些装备。”
　　古吟风讶然。
　　魔鬼王看向童湛言，“十分钟，我们最多走十分钟，如果没有发现，立刻回来。”
　　童湛言是他的学生，虽然他也就教了他一年，但他很清楚童湛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童湛言不会乱开玩笑。
　　古吟风再看了眼童湛言，往回而去。
　　穿过战场，他叫来一个人。
　　那人惊讶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快速跑开。
　　三分钟后，他带着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回来。
　　魔鬼王、杨洪一群人熟练地接过，从小包里面找出一件材料像是锡纸的黑色大衣穿上，背上另一个装备包。
　　童湛言快速效仿。
　　他这边刚忙完，杨洪就进入融合状态。
　　下一刻，他伏地身体。
　　一群人快速爬上他的背。
　　童湛言被魔鬼王拉了上去。
　　坐稳，童湛言马上指明方向。
　　杨洪进入雪地，快速向着那边移动。
　　离开防护罩边缘的瞬间，四周温度就急剧下降，那根本不止零下，最少都得零下二十多度。
　　童湛言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只觉脸上皮肤都发痛。
　　杨洪他们却早就习惯。
　　杨洪走出一段后，就快速奔跑起来。
　　战斗还在继续，附近到处都能看见异兽。
　　两分钟后，他们在前方看见一具异兽尸体。
　　那异兽明显刚死不久，血还没彻底结冰。
　　空气中是浓浓的内脏和血腥混杂的恶臭。
　　杨洪绕过它，快速往前而去。
　　再是两分钟后，前方再次出现尸体，那尸体同样还没彻底结冰。
　　与此同时，童湛言在前方看见一道米粒大小的雪白身影。
　　杨洪他们也都注意到。
　　杨洪放慢了些速度，但依然笔直向着那边而去。
　　对方用走的，杨洪用跑的，两边速度迅速拉近。
　　只剩五百来米时，古吟风没忍住开了口，“是他。”
　　所有人都看去。
　　古吟风脸白得毫无血色，那让他眼眶看着越发红。
　　他死死盯着前方，身体都有些战栗。
　　那是清霁月，不会有错。
　　魔鬼王一群人正欲看去，前方的清霁月就猛地回头看来。
　　童湛言立刻缩头躲在魔鬼王的背后。
　　“吼……”清霁月发出危险的怒吼。
　　杨洪不得不停下脚步。
　　童湛言快速把清霁月状态异常的猜测说了一遍。
　　说话间，他一直没敢抬头。
　　古吟风一群人有些不解，但不等他们询问什么，清霁月已经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杨洪战斗经验丰富，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清霁月来势汹汹，杨洪不得不用尽全力。
　　清霁月受了伤，之所以撤退也是因为已经有些不支，追着他们跑了半分钟后就停下。
　　低吼两声，清霁月转身继续往前而去。
　　杨洪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又跟上。
　　察觉，清霁月有些愤怒地回头看来。
　　杨洪立刻停下。
　　期间童湛言始终低着头。
　　“现在怎么办？”汤诗瑾问。
　　“它受了伤，要不我们把它弄晕了带回去？”一人提议。
　　“他可是清霁月。”汤诗瑾提醒。
　　清霁月的灵兽是异能类，真要打起来捏他们跟捏面团似的，更何况他们还得在尽量不伤害清霁月的前提下打赢。
　　“从我发现他到现在，他一次都没用过能力。”童湛言道，“他不像是深度狂暴，我怀疑他现在完全是在他灵兽动物本能的趋势下行动。”
　　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一直把头埋得很低。
　　“你——”汤诗瑾刚准备询问，杨洪就突然转身跑动。
　　一群人立刻看去，往前走着的清霁月突然就回头冲来。
　　它速度极快，像是被彻底惹怒要弄死他们。
　　杨洪本只是想拉开距离，见它紧追不舍，干脆向着防护罩那边跑去。
　　清霁月追得很猛，杨洪越跑越快。
　　寒风袭来，如同刀子刮在肉上。
　　童湛言不得不把头埋得更低。
　　他头才低下，杨洪就突然跳跃。
　　他们前方是一道斜坡。
　　童湛言猝不及防，身体仰起，脸也露了出来。
　　已经追到他们后方不远处的清霁月正前冲的身体猛地停顿。
　　下一刻，它两只耳朵往后一压，四肢并用转身就跑。
　　童湛言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站住。”
　　清霁月撒丫子跑得更快。
　　杨洪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反应过来要追时，清霁月都已经跑出大半里。
　　杨洪立刻就要追。
　　童湛言赶紧制止，“不能追，越追越跑。”
　　杨洪背上，魔鬼王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他们终于明白童湛言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
　　仅这片刻，清霁月已经跑得只剩米粒大小。
　　跑远，它回头看来。
　　见他们没有跟过去，它稍稍松了口气。
　　童湛言咬牙，道：“把我放下，你们去追。”
　　他很想自己去，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
　　清霁月伤得很重，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魔鬼王几人对视一眼。
　　魔鬼王拍拍杨洪，杨洪立刻伏低身体。
　　童湛言下去，汤诗瑾和另外四个人紧随其后。
　　魔鬼王道：“你们回去通知其他人。我们会沿途留下记号。”
　　汤诗瑾点点头，跟着下来的其中一人快速兽化。
　　童湛言看了眼越走越远的清霁月，上去那人背上。
　　两边分开行动。
　　往回的路上，童湛言一直盯着清霁月那边，直到再看不见。
　　这边距离防护罩还不算远，五分钟不到他们就看见防护罩。
　　找了处相对人少的区域，快速穿过防线，汤诗瑾一下去立刻打开终端。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几分钟后，古在夏过来。
　　亲自确认完情况，她立刻到一旁去联系了清随风。
　　三个小时后，天色逐渐亮起时，童湛言看见清随风。
　　和在基地时的逐渐好转不同，清随风明显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狼狈而痛苦。
　　靠近，清随风第一时间看向童湛言，“真的是他？”
　　“是。”童湛言给出肯定的回答。
　　清随风眼眶中有泪光浮现，但仅一瞬间，他就恢复过来回头做起准备。
　　战斗还在继续，但如果不尽快把清霁月带回来，一旦让他走远，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现在距离清霁月出去已经三个多小时，他们有防护服，清霁月可没有。
　　他本来就已经在外面待了两天，要是三天内没能把人找回，那也没有找的必要了。
　　003.
　　半小时后，一个五十人的队伍就组织好。
　　童湛言提着包上前，“我也去。”
　　清随风欲要拒绝。
　　他都已经绝望，童湛言却把人找回来，他很感激，但外面很危险。
　　汤诗瑾迟疑着开了口，“清霁月好像还认识他。”
　　古吟风之前也在，但清霁月试图攻击他们时一点没犹豫，直到认出童湛言。
　　清随风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清霁月的心思他很清楚。
　　清随风迟疑片刻，点了头，“走吧。”
　　一群人快速向着防护罩外而去。
　　战斗已经趋近尾声，防线附近大部分异兽都被清理，古在夏正组织人手去后面。
　　离开防护罩，寒意再次袭来。
　　汤诗瑾带路，一群人以最快速度前进。
　　清霁月是向着清家的方向而去的。
　　五分钟不到，他们就到达之前那一片地，找到杨洪他们留下的记号。
　　一群人顺着那记号往前找去。
　　三个小时，已经足够清霁月走很远，如果是用跑的，那就更远。
　　一群人做好了长久移动的准备，但只一小时，他们就在前方树林前看见杨洪他们。
　　一群人快速过去。
　　靠近，童湛言才发现树林前方是一片崖壁。
　　悬崖并不高，但也有十来米。
　　崖壁下方是一条河，以及一片颇为宽阔茂盛的变异植物。
　　那植物叶片细长比人还高，且一长一大片，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是变异后的芦苇，直到看见上方挂着的麦穗。
　　“它到了这边看见那些草之后就不再走了。”杨洪指向右方。
　　崖壁下方的空地里，清霁月依旧维持着兽形，这会儿正舔舐伤口。
　　它状态不太好，动作有些缓慢，看着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清随风朝着周围看了看，这边距离清霁月失踪的地方挺远，他之前找人的时候没来过。
　　清霁月的情况很奇怪，他很像是深度狂暴，可感染狂暴需要一个过程，清霁月之前并未感染。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深度狂暴，那就不可能还认识人。
　　可如果不是狂暴，他又是怎么回事？
　　“直接弄晕。”清随风很快有了决断。
　　一群人点点头，纷纷向着崖壁周围看去，要找地方下去。
　　杨洪提醒一句，“小心点，他好像很不喜欢别人靠近那片草。之前有异兽靠近，他隔着很远都跑过去把对方打跑了。”
　　也幸亏那些草，不然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
　　“小麦……”童湛言纠正。
　　“什么？”
　　一群人都看去。
　　“那些草是小麦。”童湛言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话，“普通种子买不到，我有和他说过想试试种变异的，不过变异的种子防护罩内同样没有……”
　　一群人皆是一愣。
　　童湛言在直播间求购小麦种子的事他们都知道。
　　片刻的安静后，一群人行动。
　　他们在左边清霁月视线死角找到一处可以下去的斜坡。
　　童湛言没去，他和汤诗瑾留在上面。
　　清随风一群人下去之后分成三队，分别从三个方向绕了过去，要把清霁月堵在角落。
　　清霁月毫无察觉，舔完伤口团成一团就要睡觉。
　　已经到达附近的清随风立刻打出观望的信号，清霁月如果睡着，那事情又会变得更简单些。
　　他并不愿意伤到清霁月。
　　所有人原地待命。
　　清霁月并未睡着。
　　伤口应该很痛，几乎是以动物本能在行动的他只眯了会儿，就又开始舔舐起伤口。
　　清随风只得安排行动。
　　崖壁上，童湛言向着清霁月所在方向移动。
　　童湛言刚到上方，还没来得及看去，下方就传来动静，以人类形态潜伏在附近的清随风他们同时兽化。
　　面对突然而来的敌人，清霁月吓了一跳，他爬起来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他状态已经很差，起来时都有些站不稳。
　　清随风一群人快速分成两部分，部分在后面围成一个圈，防止清霁月逃跑，清随风、杨洪、魔鬼王三个则在包围圈中，试图弄晕清霁月。
　　“吼——”清霁月不等一群人反应就扑了上去。
　　他的目标是后面那些形成包围圈的人。
　　那些人猝不及防，包围圈瞬间破出一道口，其中一个身上更是被抓出一条血口。
　　其他人立刻就要堵上，清霁月却并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逃跑，而是回头就扑向旁边另一人。
　　他们脚下是大片倒伏的麦子。
　　清随风试图找机会攻击，清霁月相当警惕，不等他靠近就躲开。
　　眼见柔和的方式不行必须来硬的，一群人态度正变化，童湛言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清霁月。”
　　听见动静，清霁月下意识抬头。
　　看见就在脑袋上方的童湛言，他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逃跑。
　　清随风看准他被吓到的机会，猛地扑了上去。
　　清霁月猝不及防，直接被扑倒。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着扑了上去，要把清霁月按住。
　　清霁月又抓又咬，清随风身上很快血淋淋，但他并未放开，而是死死按住清霁月。
　　其中两个灵兽是猩猩和猴子形态的人见状，连忙找出绳子上前。
　　那些绳子是为深度狂暴的人特制的，本身很粗，韧性也相当强。
　　童湛言快速向着之前杨洪他们下去的那斜坡跑去，也要下去。
　　两分钟后，童湛言到达一群人身边时，清霁月四条腿都已经被捆住。
　　他并未停止挣扎，绳子深深陷入他的皮毛，他腹部的伤口也再次裂开，大量鲜血流淌。
　　他喉间都是愤怒的吼叫。
　　清随风不敢松开，示意旁边的人拿更多绳子来。
　　绝不能让清霁月跑了。
　　“清霁月，别动，听话……”童湛言试图做点什么，可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刻，他突然就体会到那些亲人爱人朋友陷入深度狂暴的人的感觉。
　　清霁月试图去咬爪子上的绳子，清随风见状，连忙咬住他的脑袋。
　　清随风变身成巨大老虎后压迫性十足，但那双眼中却没有丝毫愤怒，只有身为一个父亲的不安痛苦。
　　清霁月奋力挣扎，那让他被咬住的额头下巴很快见血。
　　童湛言看不下去，他跨前几步按住清霁月的鼻子，“清霁月。”
　　清霁月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他一双又大又圆的眼中瞳孔猛然放大，他下意识就要逃跑。
　　那让他有短暂的安静。
　　清霁月回神，立刻就想要再挣扎。
　　童湛言找话说，“你找到小麦了？”
　　清霁月眼神有瞬间的闪动，他看向童湛言身后那些草。
　　他隐约记得那些草。
　　但他不记得为什么要记得它们了。
　　他本来漫无目的地在走着，但一看见那些草他就不想走了。
　　“你别动，你都把它们踩坏了。”童湛言道。
　　清霁月视线转移到童湛言身上，他蓦地就有些委屈。
　　不是他弄的，是这些人。
　　他试图爬起来，要把那些人赶走。
　　按在他鼻子上的手力道更大几分，按住他鼻子的人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你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清霁月很困，但根本睡不着，他的伤口很痛。
　　“睡着了就不痛了。”那人道。
　　清霁月鼻子里喷吐出气息，他眼皮一下就变得沉重。
　　之前的人靠他更近了些，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袭来，让他睡意更加强烈。
　　“说好了要给我摸摸你的灵兽的，等回去了……”那人还在说着些什么，清霁月却有些听不清。
　　童湛言一口气说了许多，直到清霁月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真的听见，缓缓放松身体昏睡过去。
　　几乎是同时，清霁月的身体快速恢复成人类的形态。
　　绳子从他身上脱落，清随风赶紧让开。
　　童湛言跨前几步接住清霁月。
　　深度感染狂暴的人昏迷之后无法恢复，清霁月还能恢复，就说明至少不是深度狂暴。
　　童湛言一口气才吐出，就摸到一手的血。
　　清霁月恢复人形后，伤口从肩膀贯穿到腰腹。
　　清随风已经恢复人形，他连忙叫医生，后者已经向着这边跑来。
　　童湛言配合着把人放下。
　　衣服掀开，看见那血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童湛言喉间一阵发紧。
　　那医生很快反应过来，反手就从包里掏出消毒水和缝合用具，那种程度的伤口不尽快处理不行。
　　伤口很深，必须翻开血肉清洗。
　　那看着就很痛。
　　清霁月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眉头也确实皱得很紧。
　　旁边，就这片刻，其他人也已经恢复人形。
　　事情并未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一群人纷纷松了口气。
　　“嗯？”医生动作停顿。
　　童湛言看去，清霁月腹部伤口深处，隐约能看见什么绿色的东西。
　　医生连忙拉过他的衣服看了看，衣服上也有，看着像是什么异兽的血液。
　　“他的异常状况很有可能跟这东西有关。”医生道。
　　“不是狂暴？”清随风问。
　　“不太像。”医生初步猜测，“很有可能是中毒，具体的得回去才知道。”
　　清随风狠狠松了口气。
　　他父亲感染狂暴，他自己感染狂暴，如果清霁月也……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早已一身冷汗。


第76章 
　　001.
　　清霁月伤得很重，治疗结束之前不能移动，一群人又在旁边看了看后就四散开警戒起来。
　　留在原地的除了清随风就只有童湛言。
　　医生动作很麻利，可伤口太深而且并不规则，缝合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结束时，清霁月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血色，而他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染透。
　　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针并换上新的血袋后，道：“必须尽快回去，他伤口里那些东西如果真的是异兽的血液，那感染的风险很高。”
　　清随风点点头，转身就去叫其他人。
　　童湛言又深深看了一眼清霁月后，把自己的背包清空，转身看向那些小麦。
　　那是清霁月找到的。
　　高度感染的植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有毒的，童湛言用背包里替换的衣服包住左手，把那些麦子掰断，再割下麦穗。
　　那些麦子比他从图片中看到的还要高大，秸秆更硬，麦穗拿在手里时也更沉。
　　童湛言装了整整一背包。
　　他忙完回头时，其他人已经准备好。
　　清霁月被那医生和清随风搀扶着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背。
　　童湛言背上背包，向着那边走去。
　　“学长……”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嗯？”童湛言回头看去。
　　他身后只一片密集茂盛比人还高的麦田。
　　“童湛言？”魔鬼王看来。
　　童湛言浑身鸡皮疙瘩瞬间乍起。
　　“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童湛言退后两步，远离那片麦田。
　　“什么？”
　　一群人皆朝着那片麦田看去。
　　麦田很密，只少数地方能让人通过。
　　他们坐到兽化后的人身上后视角很高，附近一片都能看见，但并未看见童湛言说的人。
　　“有人吗？”魔鬼王戒备地开口。
　　这会儿连风都没有，麦田一片寂静。
　　童湛言听错了？
　　童湛言皱了皱眉，他强行压下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快速向着清霁月那边而去。
　　见他坐好，一群人排着队沿着崖壁向着左侧而去，要从之前下来的地方上去。
　　童湛言又看了看那片麦田后，看向清霁月。
　　大概是伤口太痛，清霁月眉头始终紧锁，额上的冷汗也不断。
　　童湛言想要替他把汗水擦掉，一时间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他出来得太急，背包里的东西又被其他人捡走。
　　他们很快到达斜坡。
　　以防上面有异兽，魔鬼王一群人先上去，童湛言他们走在后面。
　　斜坡有些陡峭，童湛言尽量护着清霁月。
　　上去后，童湛言才放开。
　　“要回去古家那边吗，还是去清家？”魔鬼王一群人都看向清随风。
　　清随风早有决断，“去距离这里最近的防线。”
　　清霁月必须尽快送去医院。
　　他们现在已经在清家防线外，不过这边距离清家的驻点也还很远。
　　兽化的一群人立刻移动。
　　童湛言又看了看清霁月后，回头看向那片麦田。
　　他只是想看看那些麦子，变异后的它们相当高大，视线看去的瞬间那种浑身汗毛竖立的感觉就再次袭来。
　　麦田里，一条自然分开的缝隙里，一个衣衫褴褛皮肤皱巴的老者，正怪异的九十度歪着头看着他。
　　他一双泛着微弱绿光的眼中都是打量。
　　没有任何温度的打量。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召唤灵兽。
　　逐渐跑动起来的一群人都看来，特别是和他同坐一人背上的清随风和那医生。
　　“那片麦田里有个人——”童湛言立刻再看去。
　　麦田中空空荡荡，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一群人都停下回头看去。
　　什么都没看见，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先是有人叫，现在是有人……
　　“你确定刚刚听见声音看见人？”魔鬼王眉头蹙起。
　　“……是个老人，个子有些佝偻，皮肤有些黑。”童湛言道，“他穿着衣服。”
　　会穿衣服的只有人类。
　　魔鬼王拍拍身下的人，那人往回而去。
　　重回崖壁边缘，它向着右边而去，一边走一边寻找。
　　它背上的魔鬼王一群人也是。
　　走了百来米，他们又倒回来。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童湛言欲言又止，他刚刚真的看见。
　　杨洪猜测，“有没有可能是防线上的人？”
　　魔鬼王眉头紧蹙，“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会不会和清霁月一样？”
　　一群人都看去。
　　清霁月情况明显异常。
　　迟疑片刻，魔鬼王道：“去找找。”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人，能带回去也是好事。
　　魔鬼王又看了眼清霁月，提醒一句，“小心点，动作快点。”
　　一群人里立刻走出二十多个人。
　　他们全部进入融合状态，然后快速向着下面那片麦田而去。
　　兽化后的他们比那些麦子高得多，寻找起来倒是快。
　　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找了两圈都没找到后，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眉头紧蹙。
　　“大灾变之后，外面的世界大部分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再加上变异，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清随风道。
　　魔鬼王一群人回来。
　　无人说什么，一群人快速离开。
　　融合状态下的他们体型巨大，再加上这一次不用寻找记号，移动速度极快。
　　半个小时后，他们就远远看见防护罩。
　　之前童湛言无心去看，现在看去他才发现防护罩比他预料的还要高大很多，哪怕他们距离那防护罩还有很远，也根本看不见上方尽头。
　　又往前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防护罩下方。
　　这边远离清家遭受袭击的地方，还算平静。
　　看见他们，认出清随风，附近哨点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清随风立刻作出安排，要把清霁月送去最近的医院。
　　安排完清霁月，他回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在他开口之前道：“我跟清霁月一起走。”
　　清随风点点头。
　　几分钟后，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开来。
　　那车子应该是专门用来送伤员的，后排的座位全部拆除，换成了可以躺的担架床。
　　清随风和清霁月上去，童湛言紧随其后。
　　车子很快开动。
　　十分钟不到，他们就到达一家战地医院。
　　清家驻地遇袭，袭击虽然没波及这边，伤员却转来不少，医院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清随风早有安排，他们一出现就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过来。
　　清霁月很快被送进隔离重症病房。
　　外面和防护罩内就不是一个世界，任何东西都可能导致死亡，清霁月伤口又直接接触到那些异兽血液，之前更是直接暴露在外近两天。
　　过道中，除了急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就只有童湛言和清随风。
　　童湛言静静看着那扇玻璃门。
　　清随风坐在对面，低垂着头，也安静。
　　童湛言只觉都快过去一个世纪时，那扇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童湛言立刻起身，清随风同时动作。
　　“怎么样？”
　　“他没事吧？”
　　医生看看两人，“他已经感染，现在体温很高。我们做了初步的处理，具体的还要把样品送去检测后才知道。”
　　说话间，他扬了扬手里的采样袋。
　　童湛言和清随风连忙让开。
　　那人并未马上离开，“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就感染来说他情况不算太严重，而且我们在这方面的药物和研究很全面，毕竟已经这么多年。”
　　童湛言两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几分。
　　那人离开。
　　童湛言跨前一步靠近门上玻璃，但玻璃门里还有一道门，从这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童湛言又站了会儿后，坐回之前的位置。
　　对面，清随风正看着他。
　　“谢谢你。”清随风道。
　　他是十三年前接手清家的，那之前清家家主是他父亲。
　　他接手的原因，是因为他父亲陷入深度狂暴。
　　他父亲有过安排，并不希望被留下，因为那对活着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并未遵循他父亲的意愿，把他父亲留了下来。
　　这十多年里，他并未放弃希望，种植联盟不提，其它大大小小的机构他前前后后资助了一百多家。
　　然而一晃十多年过去，他没能等来解救他父亲的希望，反而等来了感染狂暴的诊断。
　　和他父亲一起安眠，是他在拿到那份诊断书后就做下的决定。
　　他很清楚那种想要做点什么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毫无意义的绝望，他不想到头来再折磨清霁月。
　　也是那时，他决定让清霁月去斯荻军事学院，希望能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让清霁月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清霁月的能力很强，那让他被所有人期待，那也让他不得不用近乎苛刻地要求他。
　　清霁月肩负着所有人的未来。
　　清霁月是个好孩子。
　　他很懂事，哪怕累到爬不起来，也从来没说过要放弃。
　　他也太懂事，懂事得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那让他觉得亏欠。
　　那已经不是第一次亏欠。
　　当初他本应该保护好霁绯的，结果却让霁绯死掉，还是死在清霁月面前，那时他才四岁……
　　他是下了死决心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累折磨清霁月，他枪都上膛，都临开枪了，结果却突然就杀出个童湛言。
　　被打晕带去童湛言那基地时，他本来是不信的，就算童湛言确实能把作物种得不错，那也不代表能治疗狂暴。
　　他很清楚那种追逐渺茫希望的感觉。
　　事情却超出他的预料。
　　感染率下降，他和杨洪他们的情况被控制，一切就像云霄飞车。
　　更刺激的是，他还没从那种巨大的差距中缓过劲，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自杀，童湛言就又告诉他们，感染率已经降到20%以内了，深度感染的也可以试一试了。
　　然后，那些深度感染的人就那样醒了过来……
　　他追逐了十多年的希望，他都已经放弃的希望，就那样再次被点燃。
　　然后现在，童湛言又救了清霁月。
　　未来，甚至可能还有他父亲……
　　清随风很想多说几句，他是该说的。
　　可这一刻，除了“谢谢”两个字，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童湛言勾了勾嘴角。
　　他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之前因为担心清霁月而一度被忽略的头痛就再次袭来。
　　清随风察觉，“你没事吧？”
　　“没事……”童湛言摇摇头，一动之下却把自己晃得更晕。
　　脑袋之外，他身上也痛得厉害，特别是两条腿。
　　他每天拼尽全力训练还是上学期的事，而这学期距离放假都已经只剩半个月。
　　他倒是每天都在种地，那也是个体力活，可那完全不同。
　　002.
　　清随风赶紧到一旁去叫医生。
　　半小时后，童湛言被送到楼下普通病房。
　　童湛言本是不想离开的，但给他检查的医生不知道给他打了什么药，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昏昏沉沉。
　　临睡去，童湛言只来得及告诉清随风，清霁月如果醒了就叫醒他。
　　这一觉童湛言睡得并不舒服，一会儿梦见清霁月死了，一会儿梦见麦田里那人，一会儿梦见自己那灵兽变成了烤鸡。
　　他一直以为它总往火里冲是因为有一个做烤鸡的梦想。
　　他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从没听说凤凰是“咯咯”叫。
　　而且它还长得那么潦草……
　　童湛言睡醒时，窗外的世界已经漆黑。
　　那药挺有用，他脑袋和身上虽然还是痛，但已经不那么严重。
　　他又在床上躺了会儿缓了缓后，下了床。
　　清霁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夜已深，走廊中空无一人。
　　童湛言扶着走廊靠外的那半墙扶手，慢慢移动。
　　童湛言正走着，眼角余光就在楼下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第一反应是清随风，所以立刻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身上的疼痛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他大脑都空白的寒意。
　　之前麦田里的那老者，这会儿正站在楼下。
　　他仰着头，一层一层地往上看，就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童湛言还来不及反应，他们的视线就蓦地对上。
　　对方一双眼幽绿。
　　没有感情的幽绿。
　　那东西张开嘴。
　　两边隔得很远，本应该听不清，童湛言却还是听见，对方在叫他。
　　“学长……”
　　楼下有人走过。
　　那老者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速度很快。
　　他并不是用跑的，而是爬。
　　四肢着地，像只动物那样爬。
　　童湛言反应过来时，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悚然。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快速向着楼道中跑去，他要去清霁月身边，也要告诉清随风。
　　那东西绝不是他的幻觉。
　　这里是防线内，他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悄无声息溜进来的，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楼上，之前那病房前并不见清随风。
　　走廊中无人。
　　童湛言推开病房，走入里面，要看看清霁月是不是还在。
　　隔离病房中有穿着防护服正忙碌的护士，见他进来，对方连忙把门从里面拉住。
　　童湛言本来也没准备强闯，透过玻璃看了眼床上戴着呼吸器的清霁月后，就快速退回走廊中。
　　他拿出终端，要联络魔鬼王他们。
　　魔鬼王很快接通通讯。
　　“王老师，之前麦田里那东西……”童湛言快速把情况说了一遍，说话间他从扶手探出头向着病房正楼下看去。
　　那东西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溜进防护罩里面，说不定就能悄无声息地上来。
　　他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进来了？”魔鬼王难以置信。
　　“医院应该有监控——”童湛言看完楼下就往楼上看去，一抬头，他就对上那双幽绿的眼。
　　他心脏猛然紧缩。
　　他大脑空白，下意识就要召唤灵兽，那双眼就向着他而来，那东西从楼上跳了下来。
　　童湛言侧身就要躲，那东西却抓住他的肩膀。
　　那东西的爪子异常尖利，再加上重力，童湛言被抓住的瞬间就有种什么东西刺进肉里的感觉，疼痛随之袭来。
　　童湛言下意识闪躲。
　　那东西跟着他的动作跳进走廊。
　　也是这时，童湛言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老者，而是一只无毛猴子一样的生物。
　　它皮肤发黑身上满是皱褶，四肢都相当灵活，特别是两只前爪，指甲十分尖利。
　　它有着一张圆孔形的嘴，那嘴平时闭合，童湛言看去时什么东西正在他嘴里蠕动。
　　不等童湛言看清，一团液体就向着他喷来。
　　他们靠得极近，童湛言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
　　“轰——”
　　蓝色的火焰瞬间吞没整个走廊。
　　“吱——”那东西发出异常尖利的惨叫。
　　下一刻，它翻过走廊向着楼下跳去。
　　童湛言顾不上去看自己的伤口，立刻朝楼下看去，他们现在可是在四楼。
　　那东西没摔死，这一跳倒是把它身上的火焰摔灭大半。
　　它起身就要跑。
　　“别让它跑了。”
　　那东西体型太小速度又快，而且明显擅长潜行，让它跑掉那他们就别想再找到。
　　童湛言话音才落，一道飞翔中的身影就向着下方追去，与此同时蓝色火焰吞没楼下整片空地。
　　那东西身上衣服再次被点燃。
　　惨叫袭来，但它依然没死。
　　它转身就要往左边另一栋楼跑。
　　火焰再起。
　　就这片刻，附近不少人都被惊动。
　　病房楼前，几道声音冲进空地。
　　是魔鬼王和杨洪他们。
　　他们就在这附近。
　　童湛言没顾上结束通讯，魔鬼王直接就看见那东西看见童湛言被袭击。
　　“小心，那东西会吐东西，还会模仿人发声。”童湛言一边快速往楼下跑去一边大声喊道。
　　那东西太诡异，不提醒一句魔鬼王他们肯定要吃亏。
　　清霁月应该就是被那它伤到。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那东西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清霁月来的。
　　它吐的东西不只是会让人精神异常，应该还能散发出一些特殊气味，才让它追踪到这里。
　　那东西智力明显不低，它冲向魔鬼王他们所在人多的地方，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拦那些火。
　　这办法确实有效。
　　童湛言那只鸡不得不停下。
　　童湛言冲到楼下时，魔鬼王、杨洪几人已经进入融合状态，正试图踩死那东西。
　　那东西速度很快，再加上匍匐在地，极难踩到。
　　场面一片混乱。
　　眼见它突破重围就要跑向对面建筑，一道火焰猛地吞没它。
　　“吱——”
　　尖锐的惨叫声，它渐渐缩成一团，然后化作焦炭。
　　魔鬼王一群人恢复人形。
　　火焰停下后，他们小心靠近。
　　被烧成焦炭后那东西看着更像是个人。
　　“怎么回事？”清随风从人群中过来，他之前在楼下医生那边。
　　“清霁月应该就是被它……”童湛言快速把情况说了一遍，包括那东西应该有特殊气味。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清随风再看向地上那尸体时，眼神更多了几分冰冷。
　　它已经死掉。
　　清随风若有所思，“防御罩外四大家一直有定期清剿，近几十年里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它们应该是从更远之外跑来的……这次的兽潮很可能和这东西有关。”
　　魔鬼王几人蹙眉思索，有些难以理解这么小一只的东西怎么能造成这么大范围的混乱。
　　童湛言倒是一下就理解。
　　就像他基地里那些虫子。
　　想要维持住生态平衡，每一样都很重要，哪怕就是只蚂蚁。
　　清随风看向童湛言肩膀上的伤口，“你没事吧？”
　　童湛言也看去，看清衣领上绿色的液体，他赶紧把衣服脱了扔了。
　　“清霁月怎么样了？”童湛言问。
　　“不用担心，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清随风语气柔和几分。
　　童湛言狠狠松了口气后。
　　清随风看向旁边的杨洪几人，“我要去通知其他人，你们能先带他去看看吗？”
　　几人连忙动作。
　　童湛言乖乖被带走。
　　他肩膀上的伤伤口不算太大，但挺深，再加上他本来就浑身酸痛，顿时再昏昏沉沉。
　　半小时后，童湛言再次陷入昏睡。
　　003.
　　童湛言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屋内无人。
　　童湛言试着起身，但接二连三的折腾让他一动就浑身酸痛。
　　他只能用终端联系杨洪。
　　清霁月还没醒，不过高烧已经退下来。
　　清霁月还在隔离病房。
　　看不见人，童湛言也就没过去，专心养起伤。
　　两天后，他能下地走动时，清霁月被送到普通病房。
　　童湛言立刻过去看了看。
　　清霁月脸上失血过多带来的惨白并未散去，不过相比起之前的满头冷汗，看着也好了不少。
　　童湛言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回心底。
　　那也让他终于有了心情去想那些小麦。
　　之前采摘的时候他就看过，那些小麦每一颗都有指头粗，在他看来那甚至都已经不能说是小麦。
　　樱桃萝卜、小白菜那些再怎么样至少体型上还没什么变化，感染率降下去也就快。
　　可这根本就是要把一个东西变成另外一个东西，他是学的种植，又不是学的变魔法。
　　童湛言甚至都想放弃。
　　可一想到那些小麦是怎么来的，他又不甘心。
　　清霁月那样了都还替他惦记着。
　　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童湛言忍不住伸手握住清霁月没带检测器的两根手指。
　　清霁月要赶紧醒过来。
　　清霁月一动不动，只胸口起伏。
　　童湛言无声叹息一声，欲要起身离开，他现在也是个伤患。
　　他才动，指尖就传来动静。
　　童湛言立刻看去。
　　清霁月睫毛轻颤，有要清醒的趋向。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连忙按下呼叫铃。
　　片刻后，清霁月勉强能睁开眼时，一群护士医生进来。
　　童湛言不等他们靠近就赶紧退到一旁。
　　几分钟后，一群人总算忙完。
　　“怎么样？”童湛言连忙询问。
　　“能醒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童湛言松了口气。
　　医生又交代几句，转身出门。
　　童湛言目送他们走远后，这才看向床上的人。
　　清霁月很虚弱，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
　　“转换装置还好好的，防线也收回了，一切都好。”童湛言道。
　　古家那边情况远不如清家那边严重，再加上早有防备所有人反应都很及时，第二天就已经控制住情况。
　　清霁月明显放松几分。
　　童湛言眉眼柔和几分，清霁月这未来清家家主还挺尽责，就是有点不要命。
　　童湛言在床边坐下。
　　想想，他再次握住清霁月那两根手指。
　　肌肤相触的瞬间，清霁月手指明显颤了下。
　　就好像触电，他睫毛也跟着轻颤。
　　呼吸器里的呼吸倒是停滞。
　　童湛言顺着清霁月的手指，一路往上，直到握住清霁月整只手。
　　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因为其它，清霁月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缓缓有了几分血色。
　　下一刻，童湛言感觉到他回握的力量。
　　童湛言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两人视线相交，然后又错开。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声音沙哑，“……有个……人……我想去救他……”
　　童湛言并不惊讶。
　　那东西确实很像是人，而且当时清霁月已经高强度战斗好几个小时，会中招不奇怪。
　　“那不是人，是异兽，一种和人很像的异兽……”童湛言道，“我们后来也遇到一只。”
　　话说到这，童湛言突然想起来自己忘掉什么。
　　忘了通知清随风。
　　童湛言赶紧打开终端。
　　清霁月这边情况逐渐好转后，清随风就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异兽上，他回去清家那边。
　　防线之外的不提，防线之内的必须尽快清缴干净。
　　古家这边也遇袭，虽然很快就控制住，但跑进来的异兽也不少，那让人手更加紧张。
　　通讯很快接通。
　　知道清霁月醒来，清随风声音有些沙哑，他一改在外人面前清家家主的稳重，问了许多交代许多。
　　童湛言静静举着终端，直到两人说完。
　　通讯结束，紧绷的神经放缓，清霁月脸上露出疲态。
　　童湛言看着他睡下。
　　清霁月能醒来，问题就不大。
　　不过距离出院也还远着。
　　童湛言自己也是。
　　他身上的伤倒是不重，主要的问题还是在灵兽上，灵兽受伤对主人来说是灵魂的撕裂，而且那无药可吃。
　　魔鬼王、杨洪他们对他那只鸡现在的模样倒是挺好奇，特别是听说它能操控火焰后。
　　异能类的灵兽不多，楚易是，清霁月也是，而他们两个在整个四大家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大。
　　童湛言对这倒没什么感觉。
　　有了那基地在，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上战场，所以那鸡最大的作用就是除草烧秸秆。
　　琢磨着，童湛言联系了宁琅东他们。
　　三人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知道清随风找到清霁月的衣服，他们都很担心。
　　知道童湛言把已经认定死亡的清霁月找回来，他们都跟着松了口气。
　　知道童湛言受伤，他们比谁都担心。
　　以及，童湛言回去吧。
　　猪怀孕了。
　　他养的鱼翻肚皮了。
　　大棚里现在超可怕。
　　好多草莓叶子都已经被啃得都是洞，更甚者被啃得光秃秃。
　　童湛言只说菜粉蝶会吃作物，没说它们那么能生，也没说它们那么能吃，更没说它们居然会变成一根根绿色的虫子……
　　童湛言再不回去，他们就要疯了。
　　童湛言无奈，他也没离开多久。
　　他和苏烟然说了说母猪之后的养护。
　　说是养护，其实也就是单独给它煮吃的，煮的时候樱桃萝卜小白菜里多放点南瓜玉米。
　　猪倒也吃肉，问题是他那基地也没肉。
　　总不能杀几只鸡去喂。
　　鸡蛋后期下崽时倒是可以考虑下，反正现在多的是……
　　说完猪，童湛言又让苏烟然带他去看了看那些鱼。
　　他一共买了十二条鱼，水里已经只剩下九条。
　　他走之后三天不到就翻肚子了两条，今天又翻了一条。
　　苏烟然还贴心的带他去看了看那些鱼的尸体，他们小心的保存了起来，就等着他回去看。
　　他们都是按照他说的喂的，水也定期换了，他们就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童湛言问了问，很快就弄明白原因。
　　宁琅东他们换水的时候把整个水缸里的水都换掉了，那样不行。
　　那鱼缸目前还很简陋，谈不上什么把有害成分转化成有益成分的硝化系统，问题主要出在水全部换掉后水温的急剧变化和应激上。
　　那些鱼现在都还只是幼苗，很脆弱。
　　至于那些菜粉蝶，童湛言目前也没办法。
　　生态的制造也需要时间，目前来看那些菜粉碟完全占据上风，但也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那些草蛉繁殖也需要时间。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初他把它们全关进了大棚，就算变成灾难，遭殃的也只是大棚里那些草莓。
　　童湛言这话说得轻松。
　　宁琅东三人以及他们后面的王老、徐老，却已经是一副童湛言就是个没心的人但他们不能说什么的表情。
　　那些草莓可是从童湛言还在训练室时就跟在他身边了，他居然就这么任由它们被霍霍掉。
　　童湛言只觉好笑。
　　又交代几句，童湛言结束通讯。
　　十天后，童湛言身上的伤基本结痂，脑子里的疼痛也缓和几分时，他和清霁月提了先回去的事。
　　宁琅东他们一天三个通讯。
　　虫子又多了，草莓被啃了。
　　地里那些作物授粉已经快结束了，草莓又被啃了。
　　西瓜要掐多少叶，绿肥地里那些番茄怎么弄，草莓又又被啃了……
　　清霁月身上的伤要痊愈还早，不过也已经能坐起来。
　　听说童湛言要走，清霁月睫毛垂下，在脸上拉出大片阴影。
　　这几天童湛言一有空就会过来，偶尔还会牵他的手。
　　他过得就像是在梦里。
　　童湛言要走，让他有种梦就要醒了的错觉。
　　清霁月没说出来，童湛言却看出来。
　　“我只是回去看看，把该处理的事处理了就会再回来。”童湛言道。
　　清随风那边的战况倒是已经到尾声，但也还没到能丢下所有事过来陪着清霁月的程度。
　　他一走，清霁月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嗯。”清霁月应声。
　　童湛言离开已经快二十天，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很多人都还等着那些作物救命。
　　童湛言向着门口而去，“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临到门口，童湛言回头看了眼。
　　清霁月一双眸黑黝黝，就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
　　他不说，就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出门。
　　走出几步，他又倒了回去。
　　清霁月还盯着门口没移开视线，不过这次连眼神都黯淡。
　　那让他越发像只被抛弃的大狗子。
　　童湛言哭笑不得，“好了，别看了，带你一起，我们坐车。”


第77章 
　　001.
　　清霁月一双眼瞬间就有了光。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童湛言连忙阻止，“没那么快，躺着。”
　　他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回去再回来，那只需要带个包。
　　清霁月也要回去的话，飞机是肯定不能坐了，这么重的伤坐飞机伤口很可能裂开。
　　坐车的话，两边距离可不近，得找辆专车。
　　有杨洪他们在，司机倒不愁。
　　而且清随风那边也得通知。
　　还有医院，也得提前联系。
　　清霁月乖乖把拉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
　　看着他那模样，童湛言眼神有瞬间的幽暗。
　　高挺的鼻梁，因为受伤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医院略显宽松露出脖颈的病服。
　　听话的清霁月很可爱。
　　让人想做点什么。
　　童湛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掏出终端，联系了清随风。
　　清随风并无意见。
　　今年情况不太对，这附近虽然目前还算安全，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安全下去。
　　清霁月短时间内无法再战斗。
　　基地那边更安全。
　　联系完清随风，童湛言又联系了杨洪，让他过来替清霁月办转院手续。
　　办转院手续需要去人多的地方，童湛言去不了。
　　童湛言早在解决那猴子异兽时就被认了出来，没造成大面积骚动，是因为清随风及时跟医院打了招呼。
　　不过即使如此，最近一段时间医院病人的康复率也直线提升。
　　之前喘气都难的他们，现在一下就有了力气爬起来到处乱逛找人。
　　那让几个知情医生看着童湛言的眼神都变得不对。
　　童湛言并不想被围观，所以最近只要出门就会戴上口罩帽子伪装。
　　两个小时后，清随风联络童湛言。
　　医院他已经安排好，距离基地最近的一家，清霁月过去就行。
　　车子也准备好，在杨洪他们那边。
　　医院病床很紧张，杨洪他们都住在了医院外的小旅馆里，童湛言身上的伤差不多都结痂被允许出院后，也住到那边。
　　童湛言忙完回头时，清霁月正看着他。
　　他乖乖盖着被子，只一个脑袋在外面。
　　那种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立刻再涌进童湛言的大脑。
　　清霁月现在可是伤患，重伤患。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清霁月盯着屋顶看了会儿后，道：“我在做梦吗？”
　　童湛言不解，“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清霁月看向童湛言。
　　他以为童湛言不喜欢他。
　　杨洪他们却告诉他，他失踪后童湛言不顾阻挠跑了过来，发现他之后，更是一路追到防护罩外。
　　童湛言还牵了他的手，不止一次。
　　童湛言到床边坐下，“古吟风。”
　　清霁月不解。
　　“我之前听说你和古吟风有婚约。”童湛言咬牙切齿，谣言害人，“……那样是不对的。”
　　清霁月瞬间明白过来童湛言的意思，那让他一颗心瞬间犹如擂鼓。
　　他早就知道童湛言误会，但这话从古吟风嘴里说出来和童湛言嘴里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古吟风只是陈述事实。
　　童湛言却是在向他解释。
　　童湛言是在，向他解释。
　　清霁月直直看向童湛言的眼睛，“我没有未婚夫，也没有未婚妻。”
　　“嗯。”童湛言伸手，握住清霁月被子边缘的两根手指。
　　他道：“真巧，我也没有。”
　　感觉着指尖的温度，清霁月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同勾起的还有他被握住的那两根手指。
　　他勾住童湛言的手指。
　　童湛言一直在医院待到夜里九点多，清霁月睡下，这才离开。
　　一夜好眠。
　　翌日，一群人大清早就忙碌起来。
　　杨洪他们检查车子确认路线，童湛言则去清霁月那边替他收拾东西。
　　八点，童湛言推着清霁月到医院门口，然后在一群人的帮助下让他上了车。
　　人太多，车子一共两辆。
　　其中一辆面包车后排的座椅放下变成了一张床。
　　让清霁月躺下，又确认了一遍如果有突发情况该怎么处理后，一群人都上车。
　　童湛言上的是有清霁月那辆车。
　　车子驶出，向着内城而去。
　　外城和内城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特别是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又很接近防线的情况下，那差距就又更大。
　　老旧坍塌的房屋，大片无人居住的街道，凹凸不平的路面，被异兽血液冲刷的都发黑的地面，以及随时可能袭来的异兽。
　　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童湛言心情复杂。
　　原身的家就在很外围的位置。
　　如果当初他没能通过斯荻军事学院的考核，那他现在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前面一段路因为地面不平整，车上又有清霁月这个伤患，车子开得很慢。
　　两个多小时后，随着他们逐渐远离防线，地面道路逐渐平整，车子逐渐提速。
　　清霁月被晃得昏昏欲睡。
　　童湛言也跟着睡了一觉。
　　临近中午时，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顺便换了人开车。
　　两边距离遥远，一天根本到不了。
　　考虑到清霁月的情况，夜里他们干脆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时，他们终于到达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
　　那是一堵很高的黑色围墙，给人的感觉相当压抑。
　　童湛言是外城人，那种感觉又要更强烈几分，特别是经历层层检查时。
　　大概是察觉，检查结束一群人重新上车时，汤诗瑾开了口，“以前不是这样的。”
　　童湛言看去。
　　“以前虽然也分内城外城，但并没有什么外城不能进入内城的规矩，大家都很自由。”汤诗瑾道，“直到狂暴出现……”
　　狂暴的出现，影响的不只是小家庭，也还有防线的运行以及防护罩内所有人的精神状态。
　　反正都要死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还要遵规蹈矩？
　　反正都要死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还要拼死战斗？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防护罩内都是一片混乱，甚至连防线都快无法维持。
　　那堵围墙也是那时候建起来的。
　　它并不单纯是为了分开两边的人，更是为了一旦外城的防线无法维系，就迅速建立新的防线。
　　那样一来他们生存的空间又会缩小，能收容的人肯定也会随之减少，但当时他们的情况确实已经到了那程度。
　　那是更深的绝望。
　　然后他们就发现上古时期的作物能压制狂暴。
　　那让他们看见希望，也让情况稍微缓和，哪怕那只是一丁点微弱的火星子。
　　那之后五十多年，他们所有人都拼命保护着那火星子，试图让它燃起来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驱除所有黑暗。
　　然而五十多年过去，情况没有丝毫改变不说，反而是感染狂暴的人越来越多。
　　童湛言的出现，不单纯是给了感染狂暴的人希望那么简单。
　　童湛言只是静静听着。
　　这些他其实在课本上学过，原身也有一定的记忆，不过之前这些都距离他太远太远，直到这一行。
　　进了内城后，因为各种交通管制，速度又慢了下来。
　　夜里七点多，他们才终于到达清随风安排的那医院。
　　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门口。
　　车子停下，他们先上车确认了下，这才带着清霁月转移。
　　清霁月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现在清家那边的转换装置大概率还没抢回来，战场也肯定扩到更大。
　　那样一来，死掉的人还不知道得多少。
　　清霁月那边结束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基地在城市外侧，因此这医院虽然距离基地最近，但也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童湛言没急着回去，索性在医院外找地方住了一晚。
　　杨洪他们跟着留下。
　　第二天，童湛言去看了看清霁月后，回了基地。
　　医院距离前门更近。
　　童湛言穿过桥，走过那片环河的树林，远远地就看见那些作物。
　　前后各五十亩的它们，早已经不是当初在训练室和大棚时稀稀疏疏要死不活的凄惨模样。
　　如今的它们，枝干粗壮，叶片完全舒展，给人的感觉欣欣向荣充满生命力。
　　虽然因为肥不够还是做了一定的管控，部分种子也还处于养种期有些不尽人意。
　　童湛言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再回来，地里那些作物已经大变模样。
　　它们都已经度过授粉期，快些的果子都已经可以采摘。
　　那让童湛言心情很是不错。
　　没人能拒绝丰收的喜悦。
　　同样觉得喜悦的还有宁琅东他们。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童湛言给盼回来了。
　　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把童湛言带去大棚那边。
　　那些草莓都快被吃完了。
　　大棚内。
　　看清情况，童湛言悬着的心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
　　宁琅东他们之前给他看过这些草莓，但看的都是被啃食得比较严重的地方。
　　再加上隔着镜头有差距，宁琅东他们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他还以为情况真的已经很严重。
　　可真的进了大棚，他才发现被祸及的不过百来平。
　　更准确来说，严重祸及的只有五十平左右，剩下的那些都只少量叶片被啃。
　　“就这点程度，不用管都行。”童湛言向着门外而去。
　　002.
　　都已经急得火烧眉毛的宁琅东、徐老五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肌肉都不由抽抽。
　　就这点程度？
　　被吃得只剩一两片叶子的已经十多棵，被啃过叶片的更是不计其数，童湛言管这叫作“这点程度”？
　　“去看看鱼吧。”童湛言没多解释。
　　不是他不愿意解释，相反，相关的事他已经说了无数次。
　　但五十多年来养成的谨慎小心的心态，不是一两天就能逆转的。
　　只有真的看见成效，才能彻底消除他们的不安。
　　而且这才哪到哪？
　　菜粉蝶真要泛滥起来，整个基地那一百亩地都能让它们啃得千疮百孔，而且只需要几天。
　　宁琅东几人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大棚，强忍着才没再说什么。
　　宁琅东带路，一群人向着小楼那边而去。
　　鱼还在水箱里。
　　童湛言本来只准备在水箱养个一星期，等它们缓过劲，就放进湖里，后来耽误。
　　找回清霁月后，他也想过让宁琅东他们去放，不过到底还是放弃。
　　很多东西都在细节上，真弄死了，他又得重来。
　　不再每次都把水换完后，那些鱼倒没在翻肚子。
　　童湛言再看去时，它们正互相追逐着游来游去，挺精神。
　　草鱼的生长周期在两到三年，只二十多天过去，它们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两指的宽度。
　　看完它们，童湛言向着鸡圈那边而去。
　　找回清霁月后，他时不时就会从直播间后台看看基地的情况。
　　鸭子和鹅他已经让从纸箱改成之前用过的小鸡圈。
　　鸭子和鸡很像，到下蛋也就是三个多月四个月的事。
　　鹅的生长周期相对较长，需要半年左右。
　　两者相对鱼生长周期都算得上是短，二十多天已经足够它们变化。
　　特别是鸭子，已经全部进入换毛期，看着要多丑有多丑。
　　两者的体型也拉开，鹅都快有那些鸭子一点五倍大。
　　有养鸡的经验，宁琅东几人把它们养得挺精神。
　　差不多该分笼了。
　　鹅在一众家畜家禽里都算是攻击力强的。
　　小时就算了，长大了还养在一起，他都怕那些鸭子被打死。
　　琢磨着要分笼的事间，童湛言向着猪圈那边而去。
　　母猪已经成功受孕。
　　具体的养护童湛言已经跟苏烟然说过，不过还是看看才更放心。
　　母猪的孕期在四个月左右，二十天的时间还不怎么显怀，但大概是有些不舒服，它一直在圈里走来走去。
　　童湛言问了问具体情况，问题倒是不大，就是要多注意一些。
　　临走，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些化粪池。
　　这一批的作物都快进入采收期，几个化粪池自然也就都空了，只几个猪圈下的还有些。
　　现在在用的是那些油菜籽肥。
　　那些油菜籽肥比那些作物苗沤的肥肥效要高，用起来倒是相对较省。
　　不过这一批地太多，就算除去紫云英那些不用浇肥的也还有七十多亩，肥依旧用得跟放水似的。
　　童湛言回去小楼附近，要看看那两亩新绿肥地里的小番茄。
　　童湛言走的时候它们还在假植盆里，他走后是宁琅东几人移栽进地里的。
　　这些他们已经做了很多次，并无问题。
　　那些小番茄种得晚，目前还只是刚到萌发花芽和分枝的阶段。
　　因为之前就已经种过很多次种子已经养好，就算种进绿肥地里，它们也并无太大变化。
　　种进绿肥地里的，也还有几样感染率本来就在20%以内的作物。
　　它们情况也还不错。
　　此外就是他之前在直播间求购到的那些种子。
　　冬瓜、空心菜、生菜、芋头、甜瓜、苦瓜、葱。
　　因为已经是上上批和上上上批的种子，活性很差，里面有好几颗都没发芽。
　　而发芽的，明明就和那些小番茄差不多时间种下，小番茄都已经冒花芽了，它们还在假植盆里。
　　它们之外，童湛言一直挂念着的木薯、高粱、豌豆，那就更是惨兮兮。
　　三颗高粱就一棵发了芽。
　　豌豆也只一棵，苗还很细，看着一阵风都能吹断。
　　木薯更干脆，它到现在都还没反应。
　　童湛言拿起来闻了闻，他甚至都嗅见水臭味。
　　这一星期再发不了芽，估计就得坏了。
　　童湛言心疼无比。
　　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他可能又要缺一样作物。
　　末了，童湛言去其它地里转了转。
　　茄子、黄瓜那些宁琅东他们已经跟着他种了好几次，管控得都还算不错。
　　紫云英那些因为不浇肥，再加上一部分又是第一次播种，对比起其它作物状态有些差，不过也算预料中。
　　巡视完，童湛言回了小楼。
　　小麦他带了回来。
　　他已经想好，准备之后种在那个封底的大棚中，
　　大棚都有地下水系统，那大棚他本来是用来隔离测试蚂蚁的，也就做的密封式。
　　之后蚂蚁消失不见，他不敢随意拆动，就一直搁置。
　　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那些小麦他可不敢直接种进基地那些地里。
　　看见那些小麦种子，宁琅东几人态度并不相同。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满含期待。
　　他们接触种植的时间虽然短，但对小麦却都有一定了解，因为他们六七岁那会儿，种植联盟和一些研究机构研究过它们。
　　大灾变之前就已经没人种植。
　　大灾变之后，他们虽然知道外面应该有一些变异后的作物，却并不知道具体模样和在什么地方。
　　种植联盟和那些研究治疗狂暴的机构提出它们可能是关键后，为了找到它们，四大家联合起来组织了十多个远征队伍，一次又一次地外出，找了足足大半年。
　　事情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就算他们那会儿还小，也有一定的记忆。
　　让他们更加印象深刻的是，所有研究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童湛言已经把普通作物的感染率降下去，这要是再把变异作物也种回普通的，那绝对又是一大奇迹。
　　徐老、王老两人眼中却只有担忧。
　　因为他们两个是真的种过那些小麦。
　　那些小麦是适应了外面恶劣的环境生存下来的，那让它们变得极具攻击性。
　　它们本身就能成为污染源不说，生命力还强到可怕。
　　从种下到成熟，它们只需要二十天左右。
　　且一旦种进地里，根系立刻就会疯狂生长，直到占据满附近所有空间。
　　之后就算把所有根系都清理掉，隔一段时间也会再冒出来。
　　更甚至他们把土拿去消杀，经过十多道工序了，它们都还能再冒出来。
　　它们极具攻击性得甚至不像是植物，倒更像有了思想的活着的生物。
　　童湛言这基地里可是还有其它作物，如果失控……
　　对于徐老和王老的担忧，童湛言倒没什么感觉，大不了到时候他就让他那只鸡把那片地烧了。
　　那鸡释放出来的蓝色火焰甚至连砖石都能融化，他不相信几棵变异作物能撑住。
　　问题始终在感染率上。
　　它们的话，或许还要加一个能不能变回原来的品种。
　　就算感染率降下去，只要它们不变回原来的模样，那依然毫无意义。
　　这段时间直播间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想要靠买种子这条路把水稻、小麦这些弄到手应该是不可能了。
　　如果这办法也不行，那他下半辈子就要跟米饭面食彻底说再见了。
　　讨论完，童湛言上网买了鸭子、鹅分笼需要的网和铁棍后，就拿着锄头去了大棚。
　　不借用科技的话，作物就只能靠着不断自然迭代优选品种。
　　以那些小麦的变异情况来看，就算生长周期短，想要把它们种回原来的模样至少也得几年。
　　再拖的话，更加不知道要多久。
　　他现在还没见过那些小麦是如何生长的。
　　第一轮就当是长见识了。
　　宁琅东几人纷纷拿了锄头跟上。
　　童湛言虽然已经出院，但还未完全恢复。
　　大棚里的土混有腐殖土、草木灰和蛋壳粉，不过因为长时间没种东西，也已经有板结的迹象。
　　考虑到那些小麦的情况，童湛言没花那个心思去全部重整，让宁琅东几人帮忙把表面刨松散后，就挖起沟。
　　大棚六百平，也就是一亩地左右。
　　他一个人都要不了多久，再加上宁琅东他们五个，挖好沟也就是十多分钟的事。
　　种子的处理倒是有些麻烦。
　　高感染率的种子对他们来说有毒，那些麦穗又如同刀一般锋利坚硬，他们只能戴上两层手套一颗一颗剥。
　　好在那些麦粒每一颗都有指头大小，掰起来倒也容易。
　　一背包的麦穗，就掰出来了三分之一背包的麦子。
　　童湛言并不失望。
　　如果情况真的像徐老他们说的那样，二十天就能成熟，那一个月后他就会有一大堆种子。
　　种子童湛言没育苗，直接一个坑一颗埋进了土里。
　　定根水他倒是没缺。
　　忙完，童湛言让田新清弄了一个摄像头放了进去，要做个记录。
　　摄像头连接直播间。
　　“这是又种了什么新东西？”
　　“学长回基地了？”
　　“太好了。”
　　“我听说他之前受伤了？没事吧？”
　　“没有学长的基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
　　003.
　　“是小麦，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它种回原来的样子。”正在检查摄像头是否能用的童湛言说道。
　　基地大了，摄像头多了后，童湛言已经很少特意对着摄像头说话。
　　突然间被回应，直播间早就已经习惯自娱自乐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弹幕一片热闹。
　　“学长你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观众了？”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主播，差评。”
　　“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是我想的那个小麦吗？”
　　“那东西不是生命力超强吗？就这样直接种在基地不好吧？”
　　“我也有点担心。”
　　“先是求购种子，现在又弄一堆变异的回来种，它们是有什么和其它作物不一样吗？不然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
　　童湛言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关心。根系有办法控制住，问题不大。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种……”
　　“这东西是主食，能存放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产量也比很多作物高，长期考虑的话，种它们很划算。”
　　顿了顿，童湛言如实补充，“而且我也想吃。”
　　“我怎么觉得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这理由……我只能说很学长。”
　　“如果只是为了吃，就把那种东西种进基地……”
　　……
　　眼见直播间众人问题越来越多思维越来越发散，童湛言又简单说了两句后，结束聊天。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他现在做的这些确实有些多余。
　　可他不可能只为别人而活。
　　能帮就帮，帮忙之外，他想吃上一口正常的饭。
　　出门，童湛言看了看时间，上了代步车。
　　清霁月还一个人在医院。
　　他没有直接从前门离开，而是去了后门那边。
　　以防万一，他准备叫上杨洪他们。
　　临路过那条溪时，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些水草。
　　二十多天过去，很多草都已经发芽，长得快的甚至都已经二十多厘米。
　　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那些水也被净化过。
　　不过它们总归是活着。
　　魔鬼王、楚易都还没回来，跟着童湛言去医院的依旧是杨洪。
　　病房中，清霁月正隔着屏幕和人讲话。
　　对面是古吟风。
　　古家也遭遇袭击，再加上借了很多人给清家，他们那边情况也挺紧张。
　　清霁月被带回来后，古吟风只在第二天过来看了看，确认清霁月不会有事后，就没再来过。
　　通讯倒是一直没断。
　　见童湛言进门，古吟风笑着和童湛言打了声招呼后，就结束了通讯。
　　通讯一结束，清霁月面前的光幕就跳回童湛言那直播间。
　　清霁月之前在看直播。
　　童湛言挑了挑眉，“还没看够？”
　　从他在阳台种植清霁月就一直在看，最近大半年清霁月更是直接就住在基地里，这都多久了，他还没看够？
　　清霁月淡然地把直播间关掉。
　　他不是看那些作物。
　　“感觉怎么样？医生来过了吗？”童湛言问。
　　“来过了……”清霁月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童湛言一边听着，一边上前两步在床边坐下。
　　他向着清霁月倾倒身体，然后一把抓住他身后的枕头，把它们交叠起来放到清霁月身后。
　　那伤口贯穿清霁月整个前胸，靠着枕头舒服些。
　　调整好枕头的位置，童湛言正准备开口让清霁月往后躺，抬眸间就发现清霁月耳朵不知何时通红。
　　也直到这时，童湛言才发现两人靠得有多近。
　　因为要拿旁边的枕头，他就像把清霁月环抱在怀中。
　　他都感觉到清霁月的呼吸。
　　童湛言又按了按枕头。
　　清霁月往后躺去。
　　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清霁月才动，童湛言就抓住他的胳膊。
　　清霁月身体明显僵了下。
　　童湛言搀扶着他，让他慢慢往后倒去。
　　清霁月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直到彻底靠在枕头上。
　　童湛言松开手，“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清霁月才放松的身体瞬间再紧绷，“没紧张。”
　　顿了顿，他补充，“刚刚伤口有点痛。”
　　他之前总想着靠近童湛言，现在有机会靠近，他反倒有些不自在。
　　童湛言问：“那我去叫医生？”
　　“……不用，现在又不痛了。”
　　童湛言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
　　他没有坐回旁边的凳子，而是就坐在床边。
　　清霁月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两人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傍晚医生来查房。
　　夜里，童湛言回去。
　　翌日，童湛言叫了宁琅东他们，拿上早就买好的过滤铁网，带上那些鱼，去了湖泊那边。
　　湖边也长出不少水草。
　　这边童湛言当初种子撒得多，草要更多更茂盛些。
　　童湛言装了些水进箱子，让那些鱼提前适应温度和那些水后，在那湖泊和小溪的交界拉处起了网。
　　水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左右，童湛言买的网是两米的。
　　为了固定，他还买了许多铁棍做桩。
　　花了点时间弄好后，童湛言直接就把鱼箱推倒。
　　那些鱼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水里。
　　湖水里的泥土已经彻底沉淀，那让湖水透明，也让那些水草更加明显。
　　这样的环境其实不太适合养鱼，不过他目前最多也就能做到这程度。
　　唯一的问题是，这边距离他住的小楼很远，以后的喂食都将变得麻烦。
　　忙完这边，童湛言去种着小麦的大棚看了看。
　　他不抱希望，毕竟昨天这会儿种子才进土里。
　　结果一进去他就看见好几抹绿色。
　　童湛言不可思议。
　　他找了小铲子，挖出几棵看了看。
　　那些小麦确实已经开始发芽，而且发出的芽比他预料的还要长，最长的一棵都快五厘米。
　　童湛言突然就开始头疼，因为他已经隐约看见徐老他们说的“旺盛生命力”。
　　童湛言把它们又埋了回去。
　　普通作物大多经不起这样折腾，它们应该没这方面的问题。
　　那些小麦确实没有这方面问题，第三天童湛言再去看时，那几棵又已经从地下冒头。
　　它们之外，其它小麦也都陆续钻了出来。
　　相比起它们，木薯就是完全相反的例子，又是三天过去，它依旧毫无动静。
　　稍晚点，童湛言去湖边看了看。
　　倒是没看见翻肚皮的鱼。
　　鱼刚到新的环境，如果要死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到现在都还没出事，那应该是适应良好。
　　那让童湛言琢磨起要不要再弄点虾？
　　水里也有生态，光是鱼肯定不行。
　　童湛言在湖边洗了个手后，去了清霁月那边。
　　清霁月状态还不错。
　　两天后，童湛言再次为那些小麦的生命力感到震惊。
　　因为仅仅是两天，它们就已经快二十厘米，且是每一棵茎干都快手指粗壮那种。
　　再是两天后，那些小麦种下刚好一个星期时，它们到达童湛言膝盖的高度。
　　与此同时，它们开始展现出和小麦不同的点，它们的叶子要比普通小麦硬。
　　普通小麦的叶子长长之后尖端就会微微往下垂，它们却是依然树立往上。
　　那让它们看上去就像一根根短剑扎满地。
　　也是这时，基地其它那些作物也到了可以采收的时候。
　　加上那些学生，基地现在接近三百号人，但这一次的地也比上一次多了三十亩。
　　算下来，情况并没轻松多少。
　　童湛言他们这边如此，种植联盟那边亦是如此。
　　作物一直缺，可这东西有保质期，也只有新鲜的保质期内的才有用，再加上很多人根本买不起……
　　随着童湛言基地的地越来越多，这仗越来越难打。
　　童湛言对这就一句话，按斤称，打折卖。
　　童湛言这话说得轻巧，古云扬、徐老一群人却是心情复杂了半天。
　　他们不是不愿意降价，而是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
　　不过童湛言既然都再开了口，他们还是连夜开了会。
　　第二天，童湛言拿到新的报价。
　　九点二折。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只觉哭笑不得。
　　上一次九点五，这次九点二，区别在哪？
　　想想，他又释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降就好。


第78章 
　　001.
　　童湛言没什么感觉，小楼前一群三百来号正在为接下去的采摘做准备的人闻言，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全部停下动作，然后纷纷看向童湛言。
　　外面作物最便宜也要卖到三百一克，九点二折，那就是少二十四块。
　　感染狂暴的人需要长期食用作物，每天的摄入量视情况而定，但就算情况轻也不会低于二十克。
　　算下来，每天就是快五百块钱。
　　每天，节省近五百块……
　　外面平均工资也就三五千，绝大部分感染狂暴的人根本吃不起作物，而买得起的，大部分也都是倾全家之力拼命工作勉强维持。
　　一天节省五百块，那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小数目。
　　更甚至不知道多少人就是被这每天五百块钱逼死……
　　直播间。
　　采摘公告发布前，众人就已经凭借逐渐丰富的经验猜到差不多是哪几天。
　　公告一出来，他们立刻做起准备。
　　调休的调休，调休不了的就头痛、脚痛、心痛。
　　这是这一批作物第一次采收，他们本只是准备看个热闹，然后——
　　“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学长这是准备再降价？”
　　“你没听错，因为我也听见了。”
　　“之前九点五，现在九点二折……学长这是真的准备把价钱打下去？”
　　“别开玩笑了，那是作物不是杂物。”
　　“学长这基地现在绝对是整个防护罩内作物的主要输出口，他如果要降价，那根本没人拦得住吧？”
　　“可那是作物啊，没钱也要拼了命地赚钱买的作物，甚至有时候有钱都没地方买的作物。”
　　“我……”
　　“我怎么觉得他还有点嫌弃？”
　　“我也想说来着，九点二折难道很低吗？那可是作物啊，他居然还嫌弃上了？”
　　……
　　童湛言和种植联盟的人交流完，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赶紧提醒，“傻愣着干嘛？”
　　这个阶段成熟的作物还不多，奈何现在地也多，不搞快点又要折腾到夜里。
　　一群人缓缓回神。
　　下一刻，他们纷纷继续手上的动作。
　　再回头，看见那些刚进入采收阶段的作物。
　　他们眼中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农忙即将到来的痛苦，满是复杂。
　　他们摘下来的那些作物，都将以九点二折的价格卖出去。
　　他们摘得越多，送出去的作物越多，那能买到的人越多，能吃上的人也就越多。
　　深吸一口气，一群人快速动作。
　　半人高的茄子，搭着一排排架子的黄瓜、豇豆，颜色漂亮的胡萝卜，包心的白菜，拳头大小的大番茄……
　　空气中都是作物特有的气息。
　　一切有条不紊。
　　直播间满屏计数。
　　因为短暂的惊讶后，他们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摘得越多送出去的越多能买到的人就越多这件事。
　　他们里面很多人其实是买不起作物的，毕竟那东西从来不便宜。
　　特别是外城的人。
　　可如果价钱能再继续降下去……
　　“第三箱。”
　　“第四箱……”
　　“你们数的什么？怎么跟我数得不一样？”
　　“不要去管地里的，只数车上的，不管采摘多少箱，都必须经过车子才能送出基地。”
　　“第八箱。”
　　……
　　所有人聚精会神眼都不敢眨一下。
　　上一次他们就没数清楚，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数清楚。
　　童湛言没去帮忙。
　　宁琅东他们已经很熟练，后面那些学生虽然还是第一次经历采摘，但都有超过六年的种植经验。
　　采摘又不需要什么技术。
　　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区别。
　　而且他还有很多其它事要做。
　　童湛言先去西瓜那片地里转了一圈，顺便看了看那些鱼。
　　上一批的西瓜他一个没卖全部喂了宁琅东、杨洪他们，所以种子都在他手里。
　　那让它们这一批数量相当多，之前那一亩地满满当当。
　　下次再种就得再开荒了。
　　童湛言不在的时候宁琅东他们已经掐过一轮叶和花，长得快些的果子都已经拇指大。
　　童湛言挨着看了看，顺便又掐掉了些。
　　不够狠，也算是宁琅东一群人的通病了。
　　湖里没看见翻肚皮的鱼，水草倒是又长了不少。
　　特别是岸边的那些芦苇，有的都已经到他大腿。
　　童湛言之前解封种子的时候，解封的不只是长在水里的水草，
　　也还解封了些喜欢长在岸边的。
　　它们长大之后能在水边制造出阴影，让鱼有藏身之地。
　　基地的水太清。
　　他这基地没什么外来危险，可鱼始终暴露在外也会形成压力。
　　回去后，童湛言就联络了之前那养殖场的人，让他们再帮忙弄些鱼。
　　此外，虾他也准备养上。
　　虾和鱼一样，都是水下生态重要的一环，它们既吃水里的一些微生物，同时粪便也养活一批微生物。
　　那有污染水的可能，但更多的却是会让水活起来，让水中也充满各种对种植有利的物质。
　　既然能养，那他就准备多养点。
　　至于食物问题，只要不是一次养个几千条，以它们的体型食量，他现在倒也不差这么点。
　　养殖场的人很快回复，他们去问问。
　　和他们交流完，童湛言反手就再买了四个水箱四个水泵，提前准备着。
　　买完，童湛言去两个大棚看了看。
　　因为以前没见过，童湛言这一次本是单纯地想观察下它们的生长，知己知彼也好百战百胜。
　　结果观察完全成了惊吓。
　　童湛言再去看时，它们又已经往上冒了一截，都快到他大腿。
　　且随着体型越来越高大叶子越来越多，它们的叶子也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锋利。
　　之前他还会进地里看看，现在，他要是敢进去，再出来时那两条腿绝对不会有一片好肉。
　　那让童湛言愈发头痛。
　　希望渺茫。
　　又看了会儿，童湛言脱掉鞋套，进了隔壁草莓的大棚。
　　童湛言回来已经十天左右，这十天里他一直在观察。
　　被菜粉蝶殃及的草莓持续增加，且速度一点没有要放缓的意思。
　　童湛言倒并不心疼那些草莓，毕竟养之前他就知道会这样，但情况确实有点不对。
　　草蛉好像一点没发挥作用。
　　这就不行了。
　　如果没有天敌，那些菜粉蝶能把他那一百亩地都吃光。
　　进门，童湛言弯着腰挨着寻找，要看看那些草蛉是不是还活着。
　　草蛉外貌上有些像是蝴蝶，有着一对能飞翔的翅膀，不过它们的飞翔距离并不远，体型也比大部分蝴蝶小很多。
　　要找它们倒是不难，受到惊吓它们就会飞。
　　童湛言一边走一边拍打那些草莓叶子，努力制造动静。
　　三分钟不到，他就看见草蛉。
　　童湛言之前还以为是它们没活下来，这么容易就找到，他反而有些茫然。
　　既然活着，为什么没起作用？
　　几千年过去，它们改吃素了？
　　当初那些鸡崽就不知道那些小白菜能吃。
　　童湛言有些头痛，这样的话不就等于他光养了一堆吃作物的？
　　童湛言低头看看脚边一棵草莓上正啃得正欢的菜粉蝶幼虫。
　　感染率的提升，让它们体型明显比童湛言记忆中的要大些。
　　又或者，纯粹是那些草蛉没打赢？
　　相比起这些菜粉蝶幼虫，那些草蛉体型倒没太大变化，食物要是变得比自己体型还大……
　　想想，童湛言转身向着门外而去，准备再看看古生物那边还有些什么吃幼虫的虫子。
　　他们之前就给他发过列表，那列表他有保存。
　　童湛言很快找出。
　　除了草蛉，以幼虫为食的还有寄生蝇。
　　寄生蝇和草蛉不同，杀伤性相当强，可以说是大部分害虫的天敌。
　　童湛言之前就看见。
　　之所以没选它们，是因为它们不光会寄生吃掉菜粉蝶，还无差别攻击蜜蜂。
　　菜粉蝶就算了，他还等着那些蜜蜂给他干活。
　　童湛言联系古生物保护所那群人。
　　有的选他肯定不选它们，没得选那也只能妥协。
　　之前那些蜜蜂没几只，根本经不起折腾，但现在它们数量已经上去。
　　古生物保护所那群人已经从直播间知道那些菜粉蝶的事，知道它们活得很好，他们相当激动。
　　他们正准备主动联系童湛言，看能不能过来看看。
　　知道童湛言想再养些寄生蝇，一群人立刻答应，并且保证明天就能送到。
　　末了，他们不忘再次向童湛言推荐红蜘蛛、蚊子那些。
　　蜜蜂、蚂蚁、屎壳郎、金龟子、草蛉，童湛言养啥活啥，他们恨不得把基地所有的虫子都送来。
　　童湛言一头黑线。
　　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害虫别挨他。
　　商量完，童湛言回去小楼。
　　宁琅东一群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头上，是特意调过去十多个围着他们转的摄像头。
　　童湛言看看绿肥地里始终不受影响，只围着那些小番茄转的另一个摄像头。
　　他干脆去给那些小番茄浇肥。
　　绿肥地里的樱桃萝卜小白菜是感染率20%以内的，童湛言又准备让它们冲刺零感染率，所以肥水比例完全按照他以前世界的来，从不吝啬。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小番茄苗进了地里后，宁琅东他们按照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比例给它们浇过几次。
　　他们其实挺心疼，那些肥料要是给到其它地里，都够浇三四亩地了。
　　但那其实还不够。
　　作物对肥料的需求是分品种的。
　　樱桃萝卜小白菜这种本身就容易活的，肥料需求相对来说不大。
　　小番茄这种高产型，对肥料的需求就很大了，毕竟得不停开花结果。
　　之前它们能结果就行，现在童湛言还等着它们零感染率，自然不会吝啬。
　　趁着宁琅东他们都在忙，他一口气霍霍了一整桶菜籽肥水。
　　浇完最后一棵时，桶里还剩三分之一。
　　童湛言本准备把它们倒到最后一颗小番茄脚边，临动作又停下。
　　他又兑了点水进去，让比例到达其它地里那些作物用的后，提着它们去了大棚那边，浇给了靠门口那一排小麦。
　　他之前本是准备先观察一轮再做打算。
　　现在他觉得完全没必要。
　　忙完，童湛言看了看时间，和宁琅东几人说了声后，去了医院。
　　002.
　　清霁月情况逐渐好转，已经不用再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让他逐渐忙碌。
　　前线已经进入尾声，可是兽潮的时间却已经快到，今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一个多月下来，后门那边的试验一直没断。
　　最早醒过来的那个灵兽是猎犬的男人，已经不会再突然陷入没有理智的状态。
　　虽然还没到杨洪他们那种连狂暴的情绪都不再有的程度，但也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他之外，另外两个狂暴时间只比他长些的，最近也有了清醒的趋向。
　　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沟通上。
　　因为这，后门一群人最近一段时间都相当亢奋。
　　清霁月准备发一条公告，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事。
　　此外，药物研究那边又有了新药，清霁月也在研究要怎么进行试验。
　　童湛言到时，医生正给清霁月换药。
　　明显有力的手臂，穿着衣服时完全看不出来的腹肌，以及线条感明显的……
　　清霁月常年坚持锻炼，身材相当好。
　　童湛言努力让自己只看清霁月胸口中间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没拆线。
　　平时裹着纱布看不出，纱布拆掉后，它就像一条巨型蜈蚣盘踞在清霁月身上，相当吓人。
　　医生很快忙完。
　　清霁月拿过衣服，要穿上。
　　童湛言上前帮忙。
　　清霁月尽量不牵扯到伤口，那让他的动作显得缓慢。
　　套好衣袖，童湛言顺便替他把扣子扣上。
　　清霁月默默把最上方领口那颗扣子也扣上。
　　童湛言刚刚的视线他注意到。
　　他们之前住同一间宿舍用同一个洗手间，免不了会有撞见对方衣衫不整的时候，那时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那天关于未婚夫的讨论后，他现在反倒不自在。
　　童湛言察觉，但并未说什么。
　　忙完，他跟着医生出门，顺便问了问情。
　　片刻后，他再回去时，清霁月领口扣上的扣子又已经解开，而且是两颗。
　　医院病号服的领子本来就松垮，那让他锁骨都清晰可见。
　　童湛言呼吸轻滞。
　　清霁月一本正经地在终端上写着即将发布的那公告。
　　这些事他可以让别人干，但他现在除了写点东西也做不了其它。
　　童湛言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写了删删了写。
　　半小时后，童湛言放过他，他找来轮椅，要带他下楼去晒晒太阳。
　　作物需要阳光，人也需要。
　　晒晒太阳心情好。
　　这医院远离前线，都是些普通病人。
　　清霁月住的又是单人病房，楼下小公园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童湛言围着他绕了两圈后，选了一处阳光正盛的公共椅子坐下。
　　清霁月少有这样闲着无事晒太阳的时候，已经被晒得迷迷糊糊。
　　童湛言看去时，他眼眸半眯，本该漆黑的眸透明。
　　童湛言莫名就想到清霁月那只小老虎。
　　他之前觉得它像猫，现在他觉得清霁月也挺像。
　　童湛言有想要摸摸清霁月脑袋的冲动。
　　他想，也就做。
　　清霁月发质挺好，再加上太阳暖洋洋，摸在手里时挺舒服。
　　突然被摸摸头，清霁月有些茫然。
　　“给我摸摸你的猫。”童湛言兴致上来。
　　清霁月早就说了可以给他摸，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摸到过。
　　清霁月召唤灵兽。
　　出现，看清面前的童湛言，那小老虎两只耳朵立刻向后压去。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兴奋中也有几分心疼。
　　灵兽和主人一体，清霁月身上的伤被纱布缠绕看不见，小老虎身上的却很明显。
　　童湛言克制着自己扑上去的冲动，“真可爱。”
　　小老虎转身往旁边太阳更甚的地方走去，要晒太阳，要离童湛言远远的。
　　童湛言目光一直追随，直到它在对面花坛前躺下。
　　童湛言召唤自己的灵兽。
　　浴火重生的它现在羽毛红亮尾巴是之前的三倍长，再加上不再潦草，看着就如同一团火焰。
　　童湛言挺看不惯。
　　清霁月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
　　他之前就在疑惑，鸡会飞，但如果没有外力一般飞得不会太高，童湛言这灵兽却能轻易就上房顶。
　　“它能控火？”清霁月已经听说。
　　“对。”
　　“你能控制吗？”清霁月看向童湛言。
　　灵兽和主人一体，灵兽的力量也属于主人，经过训练后，他们不靠灵兽也能一定程度使用。
　　不过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就花了好几年才慢慢掌控。
　　童湛言摇摇头，“我准备之后每天抽点时间训练，烧秸秆应该挺好用。”
　　见童湛言没事，正准备找个地方窝着的那鸡脚下步伐停顿，它脑子里有根筋崩断。
　　它转身就要扑向童湛言。
　　童湛言在它扑上来之前把它收回。
　　“也不知道哪学的臭脾气。”童湛言嘀咕。
　　清霁月没吭声。
　　童湛言在气人这一点上一直有一套，他直播间那些观众就没少被气得嗷嗷叫。
　　一个小时后，清霁月再次昏昏欲睡时，两人回去。
　　夜里，童湛言回去基地。
　　第二天，古生物保护所那群人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菜粉蝶所在那大棚。
　　看见那些肥肥胖胖的虫子，一群人兴奋得老脸通红，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们忙不迭地拍照记录。
　　一旁，徐老、王老老脸漆黑。
　　看着那些草莓被吃他们就那么开心？
　　古生物保护所一群人忙完抬头，看见黑着脸的徐老、王老，才反应过来。
　　他们连忙收敛笑容。
　　作物的重要性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只是实在太高兴。
　　寄生蝇他们带来，足足二十多只。
　　童湛言让直接放进大棚。
　　古生物一群人愣住。
　　下一刻，一群人对视一眼，委婉地提醒童湛言，那东西会吃菜粉蝶。
　　童湛言点点头，他要它们就是用来吃菜粉蝶的。
　　古生物一群人立刻笑不出来。
　　旁边，徐老、王老脸上笑容瞬间灿烂。
　　古生物一群人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领头的那个一咬牙，让放。
　　童湛言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重点是其它那些他都养活了。
　　放完，一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直到看见那些蚂蚁。
　　蚂蚁的规模明显有所扩大，地下的巢穴范围也更广了。
　　蚂蚁看完，一群人又去看了蜜蜂。
　　他们上次来看时，那些蜜蜂就已经向着人工蜂巢外围扩建巢穴，这次再看时，整个人工蜂巢都看不见。
　　他们本来是准备带新的蜂巢过来的，但从直播间看见那蜂巢的情况后又放弃。
　　要想把那些蜜蜂转移到新的蜂巢，就需要把现在的破坏掉。
　　它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破坏了很可惜，而且过程中说不定还会死掉一些蜜蜂，那更可惜。
　　童湛言并无意见。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片橙子橘子林。
　　他自己播种的那些橙子橘子已经快一年。
　　它们长得本来就慢，再加上是第一次播种，到现在也才六十厘米左右。
　　相比起它们，从徐老那边买到的成株就比较有看头了。
　　半年过去，它们的枝桠又已经长出来。
　　虽然新枝条目前也挺细，但长度已经能达到一米左右。
　　运气好的话，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开花了。
　　主桩太差，影响营养输送，大丰收是甭想了，但总归是看见盼头。
　　童湛言忙完时，古生物一群人也忙完。
　　童湛言送走他们，就去忙其它。
　　徐老王老一群人则是立刻回去草莓大棚那边，想看看那些寄生蝇有没有大杀四方。
　　第二天，养殖场那边的人过来，童湛言要的鱼和虾到了。
　　草鱼童湛言再买了四十一条，准备凑个整。
　　虾童湛言则一次性就买了两百只。
　　这些东西也有感染率一说，因此童湛言直接收获厚厚一沓鉴定单。
　　付完钱，童湛言把它们拖回小楼。
　　鱼、虾不能直接换水，再加上他买的又都是些苗，更要小心。
　　水箱和水泵他之前就已经买好。
　　童湛言花了足足一个上午，分几次加水换水，把它们全部弄进那些水箱里。
　　杨洪他们，那群学生，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下午，童湛言去那些学生的地里看了看。
　　他们都有经验，再加上他这边的地里他们也一直在帮忙干活，两边作物又基本同步，完全可以对照着办，所以问题不大。
　　夜里，童湛言临睡时，发现清霁月已经把他在写的那份关于深度狂暴的公告发了出去。
　　网上正哗然。
　　他们早就知道有深度感染的人醒来，清霁月之前已经发过一则证明确有其事的公告。
　　这一次的公告和之前的不同，这一次是更为详细地说明，以及各种后续补充。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清霁月准备进行一次测试。
　　醒来的那人目前为止吃的，还是感染率20%以内且感染率还处于降低中的作物。
　　清霁月准备让他改吃其它那些，感染率超过20%，但感染率处于降低中的作物。
　　这两者乍一听区别不大，却有本质的区别。
　　003.
　　感染率超过20%的，童湛言基地里多的是，甚至可以说除了部分刚开始种的作物基本全是。
　　感染率20%以内的，只有绿肥地才能种出来，且目前只有樱桃萝卜小白菜是确切种出来过的。
　　童湛言后面种的那些小番茄，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成熟。
　　更重要的是，绿肥地目前是没办法像其它地那样一次开荒个几十亩的。
　　那让感染率20%以内感染率还处于降低中的作物的获取，变得更加困难。
　　这次的试验，清霁月主要是想看看，深度感染狂暴的人醒来后，换成感染率超过20%的能不能维持。
　　如果能维持，不会再变回毫无理智的模样，那一来可以节省不少感染率20%以内的作物，让更多人得到治疗。
　　二来，那也进一步证明，狂暴真的在被治疗。
　　这些清霁月早就提前跟童湛言说过。
　　童湛言并无意见甚至喜闻乐见，毕竟作物都得他出，压力还是有的。
　　特别是绿肥地里感染率20%以内的那些。
　　翌日，宁琅东他们再一次采摘。
　　童湛言再给绿肥地里那些小番茄浇了次肥后，也去帮忙。
　　小番茄之外的其他作物摘起来成就感满满，几乎没一会儿就是一箱。
　　童湛言都有这种感觉，其他人感觉就更是明显。
　　特别是直播间那些观众，下定了决心要数清这一次到底有多少箱作物的他们，这才第二天，就已经乱成一团。
　　“四十二。”
　　“明明才三十八。”
　　“这已经是第四车，每车最少都有十箱，怎么算都不可能才三十六箱吧？”
　　“这不是才第三车？”
　　“我有录视频，我去数数……”
　　“你们还有心情关心这个，我就想知道学长什么时候抽奖，这都一年了吧？我到现在为止都还一次没被抽中过。”
　　……
　　因为人多，下午四点多就收工。
　　许久没经历这么长时间劳作的童湛言忙完时，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除了搭架子的黄瓜茄子，采摘基本是弯着腰。
　　童湛言搬了凳子在屋檐下坐下休息。
　　宁琅东一群人则从仓库里找出探测器继续忙。
　　今天又该检查蚯蛇了。
　　除非把所有土都拿去消杀，否则蚯蛇很难杀尽。
　　因此他们已经自发规划好，每个星期都要把整个基地检查一遍，绝不给那些蚯蛇发展壮大的机会。
　　见他们如此，童湛言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休息，所以又坐了会儿后，他去了大棚那边。
　　就算寄生蝇杀伤力比草蛉大，也没到几天就能把那些菜粉蝶幼虫杀光的程度。
　　遭殃的草莓还在继续增加。
　　童湛言在门口看了会儿后，走向隔壁。
　　才靠近，还没进门，童湛言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几天过去，那些小麦已经快到他的腰。
　　除了最靠近门那一排的。
　　它们要比其它的矮上五六厘米左右。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想到那次浇肥。
　　可他浇的是肥又不是毒，它们怎么还不长——
　　童湛言蓦地有些兴奋。
　　因为吸收了正常的肥料，所以它们体内异常的部分被控制了？
　　作物状态上去了感染率就能下来那一套，在这些小麦身上一样有用？
　　童湛言立刻回去小楼，再装了些菜籽肥兑了水，然后提了过去。
　　他再把第一排那些小麦浇了一遍。
　　此外，他把靠右边墙壁的那一排也浇了一遍，要再测试一次。
　　中间的地方已经没办法进去。
　　一夜无梦。
　　翌日，童湛言一醒来就跑去那边看了看。
　　靠门第一排的那些小麦个头和昨天差不多，好像真的停止疯狂生长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右边那些好像也已经比其它的矮。
　　童湛言没急着下结论，而是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
　　两天后，童湛言确信，浇肥对那些小麦确实有用，它们真的不再疯狂生长了。
　　特别是靠近门口他浇了两次肥那一排，已经明显比其它的矮出二十厘米。
　　靠右边那些，也明显和其它的有了差距。
　　童湛言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面条、馒头、包子。
　　满心雀跃间，童湛言赶紧再兑了一次肥水，这一次他完全按照他以前世界的比例来。
　　作物需要肥料，但肥效太高和太频繁的浇肥也会烧掉作物的根系，这些小麦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他反倒想看看是不是肥效越高效果越好。
　　效果确实很好，那些被浇了肥的小麦几乎停止生长。
　　三天后，其它的小麦都到童湛言脖子时，最前面那一排也才刚到他的腰。
　　他之前在防御罩外看见的那些小麦差不多两米五左右，现在这些也就一米多。
　　如果一次就能让它们高度砍半，那让它们变回正常小麦问题就不大。
　　耐住心中心欣喜，童湛言正盘算接下去该怎么办，第二天他再去看时就发现不对。
　　昨天才到他腰的那些小麦，今天已经快到他胸口。
　　其它那些小麦长得都没这么快。
　　童湛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再兑了一次肥水，专门浇给最前面那一排小麦。
　　下午，他照例去了清霁月那边。
　　翌日，他一起床就过去查看。
　　肥水并未像之前几次那样抑制那些小麦的生长，它们反倒像是刺激到那些小麦，让它们报复性生长。
　　只一天一夜，那些小麦就快追上其它那些麦子。
　　童湛言满心欣喜化作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感情那些肥对它们来说真的就是毒？
　　因为突然被泼了一身毒，所以它们才停止生长？
　　等它们适应了，就又长回去了？
　　童湛言正无奈，就发现仓库那边聚了一堆人。
　　好像是出什么事了。
　　童湛言赶紧过去。
　　远远地，童湛言就在人群中看见徐老他们。
　　他们面前，是两个空掉的油菜籽沤肥桶。
　　肥料本来就不够，所以他们每一次都用得极其小心。
　　这一批作物已经开始成熟，到这肥料已经所剩无几，也就变得更加珍贵。
　　一个星期前，肥料都还有九桶。
　　今天他们一看，居然足足少了两桶。
　　两桶啊，那可是两桶。
　　一群人急得眼都快红了。
　　童湛言赶紧站出来。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从震惊到勉强接受再到欲言又止。
　　童湛言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他觉不觉得他用得有点多？
　　其它作物也是作物，也是童湛言看着长大的。
　　童湛言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间，他更多几分无奈。
　　那些小麦，估计比预料的还要麻烦。


第79章 
　　001.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又万分心疼地看看那两个空桶，很快忙碌起来。
　　今天他们准备给那些作物浇肥。
　　童湛言没去帮忙。
　　随着地里大部分作物进入采收阶段，他这边事情也逐渐多起来。
　　童湛言回屋找了笔和纸，大概画了个基地的草图，琢磨起接下去的事。
　　首先就是仓库。
　　玉米、南瓜、红薯是最早播种的，只不过要采收得等到老透，所以种的早摘的晚。
　　再晚也就是这个月的事了。
　　那也带来问题，摘完之后东西放哪？
　　考虑到养的家禽家畜越来越多，这一次他玉米 、南瓜都种了十亩地左右，红薯靠后期的扦插，也有五亩地。
　　以他目前的情况，还谈不上什么产量，但二十五亩地下来也够收个两万斤左右了。
　　两万斤，他现在那仓库全清空了去放可能都还差点，而他那仓库里还有许多农具、箱子、杂物。
　　建新仓库势在必行。
　　问题是要建在哪儿，和要建几个。
　　短期内他不准备让整个基地的气候轮换，所以玉米收了之后还是要送到西瓜那片地里去晒。
　　那边温度高的只有白天，入夜之后温度就会降下去，而温差巨大的环境很容易起雾，所以玉米晾晒过程中晚上得收起来。
　　有个仓库肯定更方便。
　　童湛言在那边画了个仓库。
　　那仓库只是临时的储存点，不用太大。
　　小楼前本来就有一个仓库，之前那些玉米南瓜就放在里面。
　　再在旁边建一个同样大小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随着家畜家禽越来越多，每次准备食物都得一堆人上，挺吵不说猪食味道也不小。
　　童湛言就住在小楼，难受的是他。
　　童湛言迟疑片刻，把仓库画到橘子林和鸡圈猪圈中间的山脚下。
　　那边还有一片挺大的空地。
　　玉米、南瓜、红薯本来就是拿来喂猪喂鸡那些，以方便角度来放在那边倒也方便。
　　童湛言画了两个仓库。
　　想想，他又用一个更大的正方形把那两个仓库围了起来。
　　他准备把那一片地面都铺满水泥，地面也稍微抬起来些。
　　基地会下雨，泥泞的地面并不方便，抬高的地面也能防水。
　　等那边的仓库修好了，小楼前这个仓库就可以专门用来放农具、箱子和杂物。
　　晾晒玉米的地方，童湛言也考虑过要修片平整的水泥地。
　　他现在用的都是塑料膜，但水泥地更方便。
　　可考虑了下后他还是放弃。
　　那些西瓜下一批播种就得再开荒，到时他准备再弄些新的夏天才能播种的作物一起种。
　　水泥地一旦铺好就固定了，开荒反倒受限。
　　仓库定好，童湛言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后，琢磨起路灯和灌溉系统。
　　目前为止，整个基地除了两个大门和两栋小楼有灯，其它地方都还没有。
　　那让基地一入夜就漆黑一片。
　　头顶有灯架，月光虽然能照进来，但多少受阻。
　　遇到农忙忙到夜里时，童湛言都是开的头顶代替太阳的顶灯。
　　那灯偶尔开开对作物倒没什么影响，童湛言也并不心疼那点电。
　　不过随着事情越来越多，他们忙到很晚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有路灯总归要方便些。
　　路灯童湛言也并不准备修得太多，除了小楼仓库附近，他只在几条比较宽的主路做了记号。
　　他还没黑心到让宁琅东他们真的半夜也爬起来干活的程度。
　　重点是那点亮度也不够，还是得开顶灯。
　　灌溉系统童湛言这次并不是想做全自动，而是想做基础的引水系统。
　　基地童湛言一直有让定期下雨做彻底的灌溉，不过随着作物越来越多，需要分开灌溉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
　　童湛言之前有准备一套活动灌溉系统，哪里需要搬哪里，用起来挺方便。
　　不过随着地越来越宽，每次牵水龙头倒成了麻烦，特别是有些地距离河太远，光是水龙头都得牵个几百米。
　　童湛言准备给抽水机连上定向的水管，再弄些水龙头，这样他们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直接用水。
　　考虑到地要用翻地机翻，那东西连石头都能打碎，水管肯定不能埋在土里。
　　那它们就只能埋路里。
　　童湛言之前每次开荒都会认真规划路线，以确保任何地方车子都能到达。
　　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童湛言花了点时间计算水管、龙头的最佳路线和距离。
　　龙头他准备每五百米留一个。
　　水管他准备用下水管道那种大口径的，这样后期如果想再增加其它灌溉系统，也不用担心水量不够。
　　童湛言也考虑过水渠，不过水渠很有可能掺进杂物，灌溉系统的喷口很小，很容易就会堵塞。
　　当然，地下水系统抽水口也肯定是要做过滤处理，不然一样堵塞。
　　埋在地下的水管要是堵起来，那更麻烦。
　　路灯有了，灌溉系统也有了，电线肯定也得有。
　　这倒简单，把所有路灯并联起来，再在水龙头附近预留些插座就行。
　　规划完，童湛言开车去所有地方转了一圈。
　　确认草图无误，他这才回去小楼，联络施工队。
　　他找的还是之前那个施工队。
　　那施工队的业务范围并不包括埋水管和修路灯，不过他们可以开展。
　　材料方面就比较麻烦了，因为童湛言只要不会对土地造成污染的，这需要点时间。
　　童湛言也知道这不是个小工程，并不急于一时。
　　沟通好，童湛言付了定金。
　　收好那草图，童湛言联络了之前那研究小队。
　　有了水管，抽水机肯定也得有。
　　之前那台倒是挺好用，但要覆盖这么大一片水管，功率还是有些太小。
　　童湛言跟对方讲了讲情况后，订购了一台能满足所有水管以及能自动感应是否开启的抽水机。
　　喷淋头童湛言也再定了八百个。
　　喷淋头两百个算一组，八百个就是四套，水管也再拿了四套。
　　作物越来越多，需要单独浇水的作物也就越来越多，之前那一套已经不够用。
　　喷淋头对方已经做过一次，直接照做就行，水管他们也是去拿货，倒是很快。
　　此外，童湛言也再订购了四辆小号翻地机。
　　随着地里的作物开始采收，又已经到了可以开荒的阶段。
　　大翻地机体型庞大，五十亩地过一遍要不了两个小时，完全够用。
　　小型翻地机却开始不够。
　　大翻地机过完后还是有很多土块，要把它们完全打碎，小型翻地机就得多翻几次。
　　再加上现在在种的这些地后面也需要再翻，一辆已经不够。
　　确认无误，童湛言再次付了定金。
　　两次定金加起来足足花了他十多万，而这才只是订金。
　　稍作休息，童湛言去仓库找了标记用的棍子和红色塑料袋，然后开车去了小楼后面。
　　又已经可以开荒。
　　他准备在施工队过来前先初步开出来，这样灌溉系统和路灯就也能修到这边。
　　这次要怎么开荒他早就已经想好。
　　这次他准备直接再开个一百亩。
　　单纯的把地翻松算不上开荒，他这里开荒的重点是腐殖土、蛋壳粉、草木灰以及最为重要的肥料能不能跟上。
　　腐殖土、草木灰，自从学校那边组建起新的捡树叶小队后，每个星期都能送来十多车，完全够用。
　　蛋壳粉养殖场那边一直在提供，童湛言自己吃掉的和后门食堂那边用掉的蛋蛋壳也都攒着。
　　距离上次开荒已经三个多月，已经攒了不少。
　　一百亩地虽然有点多，但也勉强能覆盖。
　　肥料不够。
　　远远不够。
　　不过童湛言这次开荒也不是为了种作物，而是为了种紫云英、花生、黄豆、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
　　紫云英这些，活着的时候能固氮改善土壤，死了之后叶片茎干也会被埋进土里作为绿肥。
　　经过它们改造的土壤，相当于本身就带有相当量的肥料，那会让后续的种植变得更加容易。
　　所以以后的开荒，模式要改了。
　　除了基础的翻土混腐殖土那些，每次新搬出来的土，都要再增加一个种植紫云英那些作物的步骤。
　　童湛言之前就想这样干的，但那时候种子不够。
　　现在不同，现在地里紫云英这些加起来已经有三十亩地了。
　　就算因为没有施肥长得差些，以它们一颗就能结出一两百颗种子的结种能力，下次覆盖个一百亩地还是够的。
　　当然，这个覆盖远不到童湛言以前世界那种密密麻麻的种植程度，不过也已经够用了。
　　整个基地呈一个竖着的长方形。
　　小楼在靠下方的左边，目前前后已经各有五十亩。
　　新的地，童湛言准备开在小楼右边那五十亩地更右边，那边还有将近五十亩地的空。
　　那五十亩之外，童湛言准备顺着它再往上开五十亩。
　　因为旁边已经有五十亩规划好的地，新的地按照它的来就行，更简单也更快。
　　童湛言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弄完。
　　忙完，童湛言直接回去换了大的翻地机。
　　直播间。
　　远远看着这一幕，本来正在数地里又采摘了多少作物的众人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那绝对有一百亩。”
　　“一百……现在就已经一百亩了，一下加一百，会不会有点太多？肥料够吗？”
　　“我是越来越觉得这基地迟早有一天不够他用。”
　　“我甚至觉得，他把这基地种满可能也就是再两年的事。”
　　“万一真的要是种满了怎么办？再买一个？好像也没听说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基地……”
　　“自己建？”
　　“我查过，他那基地在城市边缘，有需要的话应该可以往外扩散。就是要收购附近的建筑，可能需要花点钱。”
　　“不是……你们能不能冷静点？那是一千亩地，不是一亩地……”
　　“就是，比起担心土地不够用，你们还不如担心一下他真的种满了之后作物吃不完怎么办？”
　　“……楼上的你也没好多少，担心作物吃不完这种话你也敢说？”
　　“虽然我也觉得这烦恼太奢侈，但为什么我一想到还是好激动，一千亩地，满满的，到处都是作物，吃不完那么多的作物……”
　　“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
　　……
　　002.
　　童湛言只用大的翻地机粗粗过了一遍，划出具体范围，就去了医院。
　　清霁月正在和什么人通讯。
　　对方说，他皱着眉头听。
　　见清霁月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童湛言进门后在旁边坐下，也跟着听。
　　那人是清家那边的，清霁月的“眼线”。
　　清随风为了让清霁月安心养伤，基本只报喜不报忧。
　　“……他伤得倒是不重，不过因为受伤的时候正处于战斗中，没有马上止血，流了挺多血。”
　　清霁月垂眸，“嗯。”
　　“你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他不让我们说，怕你担心。”
　　“好。”
　　“那我先去忙了。”
　　“好。”
　　通讯结束。
　　童湛言握住清霁月的手。
　　清霁月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几分。
　　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因为常年干活，童湛言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他亦是，只不过他是训练出来的。
　　童湛言的手很温暖，那让他心中的不安和急迫缓缓放下。
　　“你得先把伤养好。”童湛言道。
　　“嗯。”清霁月知道。
　　童湛言理了理枕头，让清霁月靠在枕头上。
　　见识过前线的危险，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让清霁月再回去的，他怕有一天突然就再听见清霁月的死讯。
　　但他知道，清霁月肯定会回去。
　　就算没有他父亲在，他也肯定会回去。
　　因为那里需要他，也因为他不是那种明明有能力却能看着别人死掉而漠不关心的人。
　　“杨洪说他想回去古家那边。”清霁月道。
　　童湛言没想到会突然听见这消息，一时间讶然。
　　杨洪来基地也七八个月，这段时间里他大半时间都在给他帮忙，他们早就熟悉。
　　“他最近已经两个月没有过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马上是兽潮，今年情况又不太对，他想回去帮忙……”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清霁月这样的人实际上挺多，特别是杨洪他们这些真正上过战场见识过那份残忍的。
　　“他准备什么时候走？”片刻后，童湛言问。
　　“他还没想好。”清霁月顿了顿，“一旦不再食用那些作物，狂暴很快就会再复发。而且他觉得白吃了你几个月作物，就这样走掉不好。”
　　童湛言没忍住笑了下。
　　杨洪他们也给他帮了很多忙，如果不是他们，他就是累死，基地也不可能扩张得这么快。
　　杨洪他们是熟练工，抽奖而来的人肯定比不上。
　　“他可以考虑忙完之后再回来。”童湛言道，“反正我这也缺人。”
　　“我会转告他。”
　　童湛言道：“最近再抽次奖吧，杨洪他们情况被控制住的话，可以住到小楼去。”
　　杨洪他们住小楼，他那监狱风豪华单人宿舍就可以空出来。
　　“杨洪他们那样刚进入深度狂暴的抽四十个，二十个从外面抽，二十个从前线抽。”
　　顿了顿，童湛言再补充，“彻底狂暴的也可以再加十个。这个就由你来安排，优先找些前线退下来的。”
　　如果是别人，名额他肯定不敢直接给，衍生出天价名额，头痛的也只会是他。
　　但清霁月不会，他相信清霁月。
　　清霁月嘴唇翕动。
　　一下多出六十个人，杨洪他们那样的就算了，感染率降低的作物童湛言现在确实不少，但深度感染的……
　　那样的话，童湛言压力应该会很大。
　　童湛言之所以做那农家乐，本来也是为了帮他。
　　童湛言一眼看穿清霁月在想些什么，“我早就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这不只是帮你，也是在帮我。”童湛言这话并不只是安慰，也是事实。
　　知道清霁月、杨洪他们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能帮，肯定是要帮一把的。
　　而且他也需要人手。
　　清霁月握紧童湛言的手，“谢谢……”
　　认识童湛言以来，他都已经不知道和童湛言说了多少次这两个字。
　　童湛言没再说话，只静静牵着清霁月的手，感觉他的体温。
　　夜里，童湛言回去基地睡觉。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把抽奖的事和田新清说了，让他提前发公告。
　　他自己则和宁琅东去了一趟后门那边。
　　小楼当初修建的时候他就把家具买好了，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入住。
　　杨洪他们对让出那豪华大单间没什么意见。
　　深度感染那边的事童湛言没插手，要等清霁月自己安排。
　　忙完，童湛言回去的路顺便看了看西瓜和湖里的鱼。
　　西瓜被蚯蛇咬了，两根藤蔓从中间被咬断，一根藤蔓倒是没断，可几个西瓜都被啃得缺了一大块。
　　几个西瓜直径都才十厘米左右大小，瓤都还是白的。
　　童湛言拍了照，传给徐老他们。
　　五人几乎是立刻就放下手上的事杀了过来。
　　徐老王老抱着检测仪。
　　苏烟然、田新清、宁琅东三人左右手各抱一只鸡。
　　那六只鸡脸上都是茫然。
　　童湛言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
　　把这边交给他们后，他就去了湖边。
　　湖里的水草又已经长了一截，虽然还是有些稀疏，但现在看着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没看见翻肚皮的鱼。
　　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琢磨起把后面买的鱼和虾放进湖里的事。
　　它们买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
　　回去后，童湛言正准备去看那些鱼和虾，就看见古云扬一群人聚在一起朝着山上看去。
　　童湛言跟着看去。
　　稀稀疏疏的树，斑秃的草地，那山和以前一样贫瘠。
　　童湛言没看明白他们在看什么。
　　“半山腰的位置，最大的那棵树上。”古云扬指给童湛言看。
　　童湛言立刻再看去。
　　有了明确目标，这一次他很快看见。
　　那是一个在枝桠上，像是鸟窝一样的黑色物什。
　　之前树上没有，应该是最近才多出来的。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他立刻向着山上而去，要去确认一下。
　　古云扬一群人连忙跟上。
　　那东西就在山腰，上去只花了十几分钟。
　　树挺高，童湛言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看清，确实是他猜测的那东西，蜂巢。
　　一个蜂巢通常只有一只蜂后。
　　那些新的蜜蜂里面应该是有新的蜂后，所以老的蜂后就带着部分工蜂搬了家。
　　那对童湛言来说绝对算是好事，因为那样一来，蜜蜂的增长速度就会变得更快。
　　古云扬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破颇为稀奇，好几个甚至想爬上去看看。
　　童湛言没让。
　　蜂巢才刚开始建，古云扬他们别把那些蜜蜂吓跑。
　　回去后，童湛言让古云扬他们帮着搬了那些鱼和虾，去了湖边。
　　把箱子放到湖边浅水区后，童湛言没急着把那些鱼和虾倒进去，而是先给水箱里加了些水，让它们提前适应。
　　古云扬他们趁着这机会好奇地朝着湖里张望，顺便提问。
　　他们之前来过这里，但来的次数不多。
　　童湛言有跟他们解释过他为什么要养鱼。
　　相比起种植，这对他们来说是崭新的领域。
　　一群人早就在背后讨论过无数回，那也让他们产生无数问题。
　　童湛言有问必答。
　　等待了四十分钟，等那些鱼和虾差不多适应后，童湛言把它们全部倒了进去。
　　一入水，那些鱼立刻就不见。
　　那些虾倒没有往深水区而去，而是试探着朝着周围散开。
　　一群人又在旁边看了会儿，回去小楼。
　　童湛言看了看直播间。
　　弹幕、评论都在讨论这次的抽奖。
　　他们里面很多人根本买不起作物，抽奖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很多人都在祈祷，祈祷能中。
　　公告发出后，资料上传的渠道就再次开放。
　　童湛言看去时，资料又已经一万多份。
　　上一次时间太短暂，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来得及准备好资料。
　　这一次，他们提前准备好。
　　审核童湛言还是交给宁琅东三人。
　　之前已经上传审核过的可以直接进入抽奖环节。
　　抽奖正式开始是在两天后。
　　确认完进度，童湛言就去忙其它。
　　今天没有采摘，他去后面杨洪他们那边的工夫，宁琅东一群人已经在他昨天划出来的那片地里忙。
　　童湛言过去时，腐殖土都已经混上。
　　看了看，童湛言正准备去玉米、南瓜地里看看，终端就响了起来。
　　施工队的人过来勘探了。
　　他们请到相关的人，材料也已经有了着落，这次过来是测量的。
　　弄清楚具体需要多少东西，他们才好正式下单。
　　童湛言找出之前那张草图，亲自带他们转了一圈。
　　仓库简单。
　　水管和路灯那边，道路童湛言一开始就有注意规划，倒也让后续很多事都变得容易。
　　测量倒是花了些时间。
　　送走那些人时，已经是傍晚。
　　003.
　　翌日，那些人早早地就过来。
　　水管、路灯还需要等材料，但仓库已经可以开始，预埋水管和电线的坑他们也可以先挖。
　　这次也算大工程，基地所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包括后门那些护卫。
　　童湛言也再次见到之前那个从深度感染中清醒过来的人。
　　他情况控制得还不错，所以跟过来看看热闹。
　　他没敢靠太近，只远远站在人群外。
　　见到童湛言，他愣了下，下一刻冲着童湛言弯下腰。
　　感激的人童湛言遇到挺多，也经历了学校那些人的注视，但冲他鞠躬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童湛言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下一刻，童湛言笑着冲他点点头。
　　童湛言没过去，转头就忙起其它。
　　施工队开工的第二天，童湛言收到了研发团队那边寄过来的喷淋头和水管。
　　宁琅东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把它们组装好拿去了地里。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去了一趟大棚那边。
　　菜粉蝶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横行霸道。
　　小麦那边就更是嚣张，童湛言只几天没来，它们就已经比童湛言还高。
　　童湛言之前进去了好歹还能绕着边缘走一圈，随着它们体型逐渐变大，现在童湛言已经连进去都不敢进去。
　　因为就算边缘，也已经没有多少空。
　　童湛言只能在大棚外绕着转了一圈。
　　那些小麦种下只半个月，却有将近一半已经能看见花序。
　　小麦包裹种子的麦穗并不是开了花之后才有，而是一开始就有，花则是从每一颗穗粒上方长出一根细细的连接管，然后再开花。
　　因为体型变大，穗上的花也跟着变大，看着挺奇怪。
　　花的形状倒是没变。
　　有那些叶子在，授粉成了难题。
　　童湛言琢磨片刻，去仓库把训练室时买的许久没用的风扇找了出来。
　　他没去大棚里面找插座，而是找了电线从隔壁草莓大棚借了电。
　　吹风时，童湛言特意用胶布把因为电线而微微敞开的门封了起来。
　　那些小麦就是行走的感染源。
　　夜里，童湛言正式开通了抽奖。
　　报名时间二十四小时，明天的同一时间，他将开奖。
　　第二天，童湛言刚把风扇从大棚拿出来准备弄去小楼洗手间清洗，他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新的抽水机送到。
　　童湛言让宁琅东他们去开门。
　　半个小时后，童湛言忙完过去时，机器才刚从门口弄到河边。
　　因为地下水系统覆盖的范围很广，抽水机也比之前那个要大三倍还多。
　　机器放哪是个问题。
　　童湛言叫来施工队的人，让他们对接。
　　机器放好，又试了试，确定能用后，送货的一群人离开。
　　下午，施工队那边要的材料送来。
　　东西太多，再加上外面的车子怕污染土地不能直接进来，童湛言一群人也去帮忙搬。
　　路灯和水管都是铁的而且体积不小，挺重，一群人却搬得很开心。
　　那虽然和种植无关，却是让这基地变得越来越好的一部分。
　　夜里，童湛言准时开了奖。
　　奖一共两批，一批来自外面的普通人，一批则是四大家那边的，两批都是二十人。
　　名单一出来，立刻有人欢喜有人忧。
　　“又没中……感觉真的好难。”
　　“没中+1”
　　“毕竟那么多人。”
　　“呜呜呜……”
　　“我们一家昨夜都没睡，一直在讨论要是我爸能中该多好，他情况已经挺严重，唉……”
　　“没关系啦，现在就算深度感染的人也已经有机会再醒过来，大不了就再多等等。而且学长一直在给作物降价，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自己就能买得起了。”
　　“希望有那一天。”
　　“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学长加油！”
　　……
　　名单出来后，后续的事童湛言交给田新清和宁琅东去处理。
　　通知、联络、接待，事不少。
　　宁琅东几人忙碌间，童湛言着重观察了下那些小麦授完粉后进入灌浆期再转向成熟的过程。
　　这个步骤它们倒是和普通小麦没什么区别，就是速度快得可怕。
　　普通小麦这个过程一般都需要一个月左右，它们只用了五天。
　　眼看着它们成熟，童湛言并未觉得开心，反而更加头痛，因为他发现采摘也成了问题。
　　那些小麦长得太高，叶子又多又锋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推倒再摘，可推倒这个过程也挺难。
　　之前在防护罩外时，魔鬼王他们是在兽化后的状态才把它们推倒。
　　那办法在大棚行不通，因为大棚空间不够。
　　倒不是大棚容不下一个融合状态下的人，而是他们得先钻到中间去再融合，不然门肯定会坏掉。
　　问题是他们进不去。
　　童湛言正头痛，施工队的人就找来。
　　仓库好了。
　　童湛言去看了看。
　　仓库和住宅楼不同，结构相对简单，所以修起来也容易。
　　水泥都是速干的，童湛言去时地面已经能走人，不过要能用还是得再放置一段时间。
　　童湛言挺满意。
　　确定并无问题，施工队的人就去弄那些水管，坑他们早就挖好。
　　童湛言跟着他们走了一段，顺便去看了看玉米、南瓜和红薯。
　　玉米的颗粒已经开始变硬，南瓜表皮也是如此，最多半个月就能采摘。
　　红薯倒是差得还有点远，不过等玉米和南瓜收完也差不多了。
　　童湛言正琢磨着要怎么安排，终端就响了起来。
　　清霁月联系他。
　　医院允许他出院了。
　　清霁月还没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的程度，不过他也可以不用再一直住在医院。
　　清霁月大概也待腻了，听说可以出院，想都不想就决定出院。
　　童湛言和他商量了下，决定明天过去帮他办手续。
　　夜里，童湛言提前和杨洪几人说了这事。
　　他现在出门都得带保镖，而杨洪他们就是他的保镖。
　　翌日，童湛言过去后门时，车子已经准备好。
　　杨洪他们都已经在车上。
　　童湛言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往医院跑，他们早就已经习惯。
　　童湛言上车。
　　车上，杨洪正式和童湛言说了要回去古家的事，今年的情况让他不安。
　　听完他的话，童湛言正准备开口，车子就突然停下。
　　前方堵车。
　　童湛言打开车窗朝着前方看去，车子堵得不算长，好像是出了事故。
　　童湛言正准备再探出些身体看得更仔细些，一股异样的不舒服的感觉就传。
　　他立刻朝着周围看去。
　　就这片刻，他们左右两边和后面已经停了十好几辆车。
　　童湛言窗口对面，一辆车上的人开门下来，像是想要去前面看看。
　　动作间，他朝着童湛言这边看了眼。
　　只那一眼，童湛言立刻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他猛地回头，“杨洪，我们绕过去——”
　　“砰。”
　　童湛言话未说完，什么东西就贴着他的脸皮飞过，然后狠狠射进旁边椅背。
　　那是子弹。
　　杨洪和另外一人同时向着他扑来，试图保护他，但已经来不及。
　　车子外，什么人兽化，然后向着他们这边扑来，紧接着就是连同车子在内的一阵天翻地覆。
　　童湛言随着车子的剧烈翻滚狠狠撞击在车门上时并不惊讶，他就只有一个想法：终于是来了。
　　他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第80章 
　　001.
　　车子从路上滚到路边，狠狠撞进一家店的橱窗里，玻璃碎了一地，车子也因此停下。
　　“出去……”什么人推了童湛言一把。
　　童湛言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痛，因为剧痛，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本能地向着窗外爬去。
　　几乎是他爬出窗户的瞬间，翻转的车子就被一脚踩扁。
　　童湛言立刻回头看去。
　　血水正快速从车下溢出。
　　童湛言嘴唇翕动，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死了？
　　杨洪他们因为他……
　　“吼——”攻击那人发现他不在车内，弯腰就想往屋里来。
　　“嗷呜——”一头狼猛地从旁边扑了上来。
　　那狼是杨洪。
　　之前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而去，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童湛言朝着门外看去，除了杨洪，还有好几个人都在路边。
　　他们都已经召唤出灵兽。
　　街道上，无关人员受到惊吓快速散去，他们之外，前后左右足有两三百号人正快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他们总共就五六个人，还死了一个，对方却足足两三百人，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根本没有胜算。
　　“杨洪，打不赢的，跑——”
　　杨洪立刻回来。
　　就这片刻，那杀气腾腾的两三百号人距已经他们只有十几米，前头的更是已经进入融合状态冲来。
　　杨洪几人立刻进入融合状态。
　　其中一个没兽化的人拉着童湛言就上了另一个人的背。
　　不等他们坐稳，杨洪一群兽化的人就冲了出去。
　　童湛言一边紧紧抓住身下那人的毛发，一边召唤灵兽。
　　火红的羽翼自他眼前扫过，紧接着，是向后扩散而去的滔天火焰。
　　起初的疼痛后，他现在满心怒火。
　　似乎察觉他的愤怒，那蓝色的火海也沸腾着咆哮着。
　　那些人应该早就调查过他，他们并不惊讶，但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前面十多个人还是被灼伤。
　　可那并没让他们害怕退缩，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吼……”一群人绕开火海，从旁边街道追来。
　　其中两个会飞，直接就从上方而来。
　　火焰凭空出现，瞬间把他们包围。
　　空气中都是惨叫和烤肉香味。
　　杨洪一群人也趁着这机会拉开距离。
　　两三百个兽化后的人全力奔跑在街道上，破坏力一点不亚于异兽进城。
　　一时间附近一片无数建筑被撞裂、车子被踩踏踢飞，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那些人为了杀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
　　杨洪他们是往城外跑的。
　　“去基地。”童湛言大声吼道。
　　这边距离城外很远，但距离基地还不算太远，基地还有很多空地。
　　“不能去基地。”还维持着人形的两人中一人道。
　　那些人明显是冲着童湛言来的，真把他们带回基地，基地瞬间就会被毁于一旦。
　　童湛言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基地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就没了，队伍就突然转向。
　　前方的路被堵住，那些追他们的人绕到前方。
　　他们才转变方向，前方就再一次冒出几道巨大的身影，那些人里不乏速度快甚至会飞的。
　　这一次，带头的杨洪没再转向，而是加快速度要硬冲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加速。
　　童湛言伏低身体，死死抓住身下人的毛发。
　　与此同时，火焰向着堵在前方的那些人而去。
　　一群人立刻闪开。
　　杨洪立刻就要再加速，左边就突然冒出一道身影把他扑飞出去，是之前在店门口被杨洪扑飞那人。
　　眼见杨洪脱队，其他人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他们早就已经私下讨论过，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无论如何都要以童湛言为先。
　　他们很多人本来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是因为童湛言，才多活了这些时间。
　　“杨洪！”童湛言回头看去时，杨洪已经被十多人包围。
　　杨洪并不畏惧，爬起来随便选了个人就冲了上去。
　　要论打群架，他从来不虚。
　　见着他那不要命的架势，本来准备乘人之危的其他人反倒被吓住。
　　不过那也只是瞬间，下一刻更多人围了上去。
　　童湛言看向头顶他自己的灵兽，后者立刻向着杨洪那边飞去。
　　不等它靠近，一阵枪响就传来。
　　追逐童湛言的那些人瞄准它。
　　灵兽和主人两位一体，弄死灵兽一样能把主人弄死。
　　就算不死，主人也会因为灵魂撕裂带来的剧痛而陷入疯狂。
　　童湛言把灵兽收回。
　　那让它脱离那些子弹的攻击范围，但那样一来，杨洪也彻底被甩在后面。
　　眼见都已经看不见人，童湛言心中愤怒不甘的情绪正涌出，几道身影就猛地扑了过去，狠狠撞在那些攻击杨洪的人的身上。
　　紧接着，更多身影从后方跑来，攻击那些追逐他们的人。
　　“是基地那边的人。”童湛言身旁还维持着人形的一人道。
　　他们早在遇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基地那边。
　　除了基地里面，清霁月在基地外面也安排了人手，那些人都极其善战。
　　带着童湛言逃跑的几人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开始在巷道中穿行，要去和过来的援军汇合。
　　面对这一状况，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却并未准备就那样放弃，不少人依旧向着他们追来。
　　那让城市被祸及的范围愈发大。
　　躲闪着，绕过两条街，眼见前方就是自己人，一阵弹雨就向着他们这边扫来。
　　一群人只能转向。
　　那让他们再一次被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包围。
　　童湛言立刻召唤灵兽。
　　火焰还没绽放开，围住他们的那几人就猛地被无形的力量踩趴下。
　　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巷道那头走出来。
　　那是一只老虎，一只右边身体有着一道巨大伤口的白色老虎。
　　清霁月得知消息后，立刻以融合状态跑了过来。
　　沿途的路上，看见那些因为这场慌乱而受伤的人，看见那些倒塌的建筑，看见那些撞在一起的车子，他一颗心就像被人狠狠攥着无法跳动。
　　他很怕，怕下一刻就看见杨洪他们，怕下一刻就看见童湛言的尸体。
　　“吼——”清霁月向着童湛言跑来，然后再靠近后从他们上方一跃而过，冲向后方那些还在追逐童湛言的人。
　　他前爪落地的瞬间，无形的力量就荡漾开。
　　血花飞溅，顷刻间染红整片街道。
　　童湛言回头看去时，空气中都是血色。
　　那让他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见过清霁月清醒状态下的战斗，但那是在视频中，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带着童湛言逃跑那几人也是一愣，下一刻，一群人不再逃跑，纷纷向着他那边而去。
　　清霁月身边是安全的。
　　清霁月一边注意着他们这边一边高速移动，顷刻间就把附近一片所有追逐他们的人清理干净。
　　杨洪也被救了出来。
　　眼见自己这边的人大量死去，跑得慢一些后方的那百来人这一刻终于有了怯意，他们是疯但不是傻。
　　他们立刻向着远处跑去。
　　清霁月立刻追去，眨眼之间又是一片血雾。
　　融合状态太过显眼，反应快些的人直接恢复人形，试图隐入人群。
　　那确实有用，清霁月处理完那些还处于融合状态的人回头时，已经很难再分辨他们。
　　清霁月眼神越发冰冷，但他并未执着地去追，确认安全后，他回头看向童湛言。
　　他恢复人形。
　　大伤未愈，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虽然没再受伤，脸色却依然有些发白。
　　童湛言从带着他逃跑那人身上下去，“你没事吧？”
　　清霁月摇摇头，“先回去基地。”
　　现在未必就安全。
　　至于这边，他会派人来处理。
　　童湛言并无异议。
　　一群人很快再上了杨洪他们的背。
　　城市里是不允许随便兽化的，那会带来相当大的破坏，但现在他们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基地后门。
　　门内门外都是人。
　　他们也想去的，但基地得有人看着。
　　见童湛言回来，一群人都松了口气，旋即眉头都皱起。
　　童湛言满身灰尘，额头上也有伤。
　　特别是他额头那伤口，一看就很深，甚至这会儿了都还在往外溢血。
　　“是什么人？”
　　“抓住了吗？”
　　一群人询问杨洪他们。
　　“不知道，跑了……”
　　一群人说话间进入基地，向着食堂而去。
　　那边空间够大，而且童湛言他们也得包扎伤口做检查。
　　进门，落座，驻扎在后门的医生快速上前，替童湛言包扎。
　　童湛言之前处于极度兴奋中没有感觉，消毒水落到伤口的瞬间，他才发现他不只是头痛，身上每一处地方也都叫嚣着疼痛。
　　特别是头，应该是之前在车里的时候摔到，他不光头晕还恶心。
　　那是脑震荡的迹象。
　　清霁月看得眉头紧皱。
　　周围其他人亦是如此。
　　直播间此刻一片沸腾。
　　之前的袭击动静闹得太大，有人把童湛言他们被袭击的视频发到网上，然后立刻就有人认出童湛言。
　　有人把那条视频发到直播间评论区。
　　紧接着，几乎是五分钟内，那条视频就冲上热搜。
　　直播间也因此而沸腾。
　　002.
　　童湛言，袭击。
　　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攻击。
　　这一切连在一起，让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本种不活的作物突然能种活，这或许是好事。
　　可当童湛言把种活它们的技术一点不藏私地向外公布时，就已经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如果童湛言配合，他们本来可以拥有更多。
　　但到这，童湛言最多也就是让他们不爽，让他们的日子变得艰难而已。
　　毕竟他们没得到别人也没得到，而且作物依旧稀有珍贵。
　　可当童湛言开始降价，甚至是一降再降……
　　那就是直接去他们身上挖肉了。
　　“我要疯了，他们是脑子有病吗？”
　　“我要杀了他们。”
　　“学长没事吧？”
　　“脑袋上那么深一条伤口，怎么可能没事？”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对要杀了他。”
　　“多少人还等着学长那些作物救命，这是什么脑子才能干出这种事？”
　　“我感觉我脑子都已经快炸了，两三百号人，是非弄死学长不可啊。”
　　“受害者联盟的信息你们看了吗？有没有懂技术的？”
　　“什么？”
　　“视频里拍到好几个恢复人形试图逃跑的人，他们的照片应该可以恢复出来，而且那边还有监控，有没有懂技术的？”
　　“我。”
　　“算我一个。”
　　“加群，评论区有群号……”
　　……
　　“童湛言！”
　　宁琅东五人听见消息第一时间从前门过来。
　　见童湛言额头都是血，几人脸上肌肉都不由抽动了下。
　　特别是宁琅东，那一瞬间他眼中都是杀意，他甚至恨不得冲去童湛言遇袭那地方，把剩下那些家伙找出来杀了。
　　那条袭击视频他们都看见。
　　“没事……”童湛言试图笑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逐渐冷静后，他想起那个把他从车里推出来的人。
　　童湛言把事情和清霁月说了，“之前车上……”
　　“我会让人去处理。”清霁月道。
　　童湛言还想说点什么，可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是因为他才死掉的。
　　他知道他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一直很小心，但本质上他是不怎么怕的。
　　因为他觉得他做的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对的事。
　　既然问心无愧，他怕什么？
　　可他从没想过，他做的那些事，到头来会害死身边的人。
　　额头上的伤处理完，接下去是身上。
　　清霁月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他知道他们很关心童湛言，但几十个人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后门的摄像头这会儿也飞了过来。
　　再进门时，童湛言已经在医生的帮助下把上衣脱掉。
　　看见童湛言背上胳膊上大片的青紫，清霁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握。
　　他承诺过的，会替童湛言筑起城墙，现在他却让童湛言受伤。
　　半小时后，所有伤口处理完，童湛言被送回小楼。
　　他需要休息。
　　二楼，清霁月看着童湛言换了衣服躺下。
　　清霁月道：“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去想。”
　　童湛言呼吸轻滞，脸上却茫然，“什么？”
　　清霁月静静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有些装不下去，他移开视线，“……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门那边护卫加杨洪他们八十多号人，他只记得那人和杨洪一样，也是来他这里参加实验治病的。
　　因为是从前线过来的，有战斗经验，所以才被拉来做他的保镖。
　　当时那人应该是有机会爬出去的，但他选择了先推他出去。
　　“你做得没有错。”清霁月以笃定的语气重复道，“那不是你的错。”
　　童湛言只是沉默。
　　清霁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伸手握住童湛言的手。
　　感觉着掌心的温度，童湛言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几分。
　　极度的兴奋之后，睡意很快来袭。
　　感觉着童湛言的沉睡，清霁月不再掩饰，眉头正皱起，终端就响了起来。
　　他连忙出门。
　　“照片已经弄出来了。”联系他的是杨洪。
　　清霁月愣了下，“这么快？”
　　“不是我们的人。”杨洪心情复杂，“是网上……有个叫受害者联盟的群，他们找了一群人，把那一片所有监控都弄了出来，然后恢复截图了那些人的照片。”
　　“一共跑了三十二个人。”
　　清霁月有些惊讶，但想想童湛言那直播间的粉丝人数以及他的特殊性，又释然，“我马上安排人去排查。”
　　杨洪心情越发复杂，连带着语气也复杂，“你动作最好快点，直播间和受害者联盟那些人也在组织人手。”
　　直播间。
　　“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出城。”
　　“照片已经发在评论区。”
　　“这班我今天不上了，不弄死他们我改名姓狗。”
　　“现在是要怎么做？直接找吗？那样会不会太难找？他们随便找个地方窝着我们就没办法。”
　　“先封城。”
　　“别让他们出城，然后慢慢排查。”
　　“已经请假。”
　　“是本城人。我们老板直接组织我们一起上街了。”
　　“我现在坐飞机过去还来得及吗？”
　　“别让我找到他们，找到了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别冲动，你把他们弄死了，还怎么查后面是谁？两三百号人，这要说没个幕后黑手，我不信。”
　　“那就先打个半死。”
　　“我觉得可以先打个三分之二死，只要脑子没坏嘴巴能说话就行。”
　　……
　　清霁月从直播间退出时，人正好到达楼下。
　　徐老王老已经去联系种植联盟那边，要帮忙查到底是谁。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这会儿则正担忧地站在楼下客厅。
　　他们和童湛言不只是雇主和职员关系，更是朋友，这事对他们的冲击也就更大。
　　“他睡着了。”清霁月道，“我会派些人过来跟你们一起。”
　　对方一下就派出两三百号人，是铁了心要弄死童湛言，那对方也可能趁着他们以为没事的关口再派人过来。
　　基地周围他已经让加派人手，但多个心眼总归没错。
　　“你要走？”田新清不安。
　　“就在后门那边。”清霁月语气冰冷，“必须弄明白背后指使的是谁，否则这事不算完。”
　　田新清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确实。
　　目送清霁月离开，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
　　看着童湛言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们其实打心底里自豪。
　　因为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份贡献，也因为他们都知道童湛言在做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那些作物有多值钱，帮着采收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也更加清楚，如果童湛言愿意，他可以把利益巨大化到什么程度。
　　可童湛言并没那么做，他是真的想把作物种活，是真的愿意把种植的技术教出去，是真的想把价钱打下去。
　　他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更加不敢去想象，如果童湛言真的出事……
　　“那些混蛋。”宁琅东少有骂人的时候，这一刻却是想杀人。
　　田新清和苏烟然亦是如此。
　　童湛言睡醒，已经是夜里。
　　他有那么瞬间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直到试图坐起来，脑袋却一阵眩晕和疼痛。
　　童湛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他开了灯。
　　门很快被敲响。
　　童湛言还以为是清霁月，开门的却是宁琅东。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在。
　　三人拿着药端着水，一脸的紧张愧疚。
　　童湛言好笑，想要杀他的又不是他们。
　　“清霁月在后门，要把他叫过来吗？”看着童湛言吃了药后，宁琅东道。
　　“不用。”童湛言拒绝，闹出这么大的事，清霁月那边肯定很忙。
　　“情况怎么样了？”童湛言问。
　　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封城了。”
　　“还在查。”
　　“已经找到了十八个，还有十四个还在逃。”
　　童湛言有些惊讶，“封城？”
　　这动静会不会搞得太大？
　　“……嗯。”田新清不知道该不该和童湛言说，童湛言现在应该休息。
　　宁琅东道：“不是清霁月让封的，是你直播间那些人自发组织的。”
　　“直播间？”童湛言打开终端。
　　直播间。
　　“找到几个了？”
　　“十八个。”
　　“东城这边又已经排查过一次，没看见其他人。”
　　“下水道找过了吗？”
　　“找过了……”
　　……
　　没在直播间看见什么有用信息，童湛言停顿一瞬后，跳转绿荫首页。
　　他本是准备自己搜索相关词条，页面跳转的瞬间就看见一堆相关热搜。
　　童湛言随便点击一个。
　　最上面的是一段视频。
　　漆黑的夜幕下，城市边缘，一群人拿着手电筒，或站或蹲。
　　他们无一例外都面向城市，且脸上眉头都紧皱。
　　视频里，那条由无数人形成的线，顺着城市边缘一路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
　　田新清说的封城，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城市真的被围了起来。
　　童湛言嘴唇微张，心脏鼓动，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宁琅东道：“他们是自发组织的，你出事后半小时不到，外面就围了起来，到现在已经八个多小时。”
　　“城里也到处都是自发组织起来找人的，之前那十八个人都是他们找出来的。”
　　童湛言看去。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看去，宁琅东话有点多。
　　宁琅东喉间一片苦涩，“他们都想帮忙。”
　　童湛言别对他们失望。
　　他们没有那么坏。
　　至少大部分人都没那么坏，至少大部分人对童湛言都是由衷感激的。
　　003.
　　读懂宁琅东眼中的意思，童湛言忍不住苦笑了下，旋即因为醒来再次紧绷的神经随之放松。
　　他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
　　清霁月、徐老王老、金老……
　　正是因为他这一路遇到的“好人”太多，所以他才能做到如今的程度。
　　童湛言又想起之前那个把他从车里推出去的人。
　　童湛言深呼吸，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下一刻，他看向田新清，“你能弄个摄像头上来吗？”
　　二楼他开了防拍摄，摄像头不能上来。
　　他现在脑震荡，头晕恶心得厉害，没力气去解除设置召唤摄像头。
　　“好。”田新清不太明白童湛言想做什么，但还是快速向楼下而去。
　　几分钟后，田新清拿着距离小楼最近的那老摄像头上来。
　　童湛言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把杯子放下。
　　田新清看出童湛言是想讲话，连忙帮着把摄像头调整好对准他。
　　直播间。
　　“学长？”
　　“啊啊啊，是学长。”
　　“你没事吧？”
　　“要好好休息。”
　　“伤口还痛吗？”
　　“你怎么就起来了，快躺下。”
　　……
　　童湛言笑笑，“封城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谢谢大家。”
　　“大家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了。”
　　直播间在线人数在迅速增加。
　　很多人都正帮忙封城寻找，并没时间看直播，直到听说童湛言出现在直播间。
　　对于童湛言的安慰，一群人并不买单。
　　两三百号人追着杀，只是脑震荡是童湛言运气好，并不代表事情就简单了。
　　相反，看见童湛言包着纱布的脑袋，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已经找了七八个小时逐渐冷静下来的他们，心中的怒火瞬间再腾腾燃烧。
　　但凡童湛言之前跑得慢一点没躲开，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我等一下就去休息。”
　　面对直播间那一片关心，童湛言语气更加轻快几分，他找回几分平时的感觉。
　　“我上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说一件事。”
　　童湛言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摄像头，就像是要透过摄像头看向那头对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弄死他的那些人。
　　“作物我会继续种，种出来的我会继续卖，价钱我会继续降，直到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直到两块钱一斤。”
　　他们有本事真的弄死他。
　　他们最好弄死他，不然他肯定说到做到。
　　他一个人要养活所有人或许很难，可他还有那么多的“学生”，他相信，愿意把价钱降下去的不会只有他一个。
　　笑着说完，童湛言没再去看直播间众人的反应，直接关掉光幕。
　　他看向田新清，“麻烦你了。”
　　田新清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把摄像头拿走，要放回楼下。
　　屋内，宁琅东和苏烟然都只愣愣地看着童湛言，直到看见童湛言试图躺下。
　　两人连忙上前，一个帮着盖被子，一个帮着拿枕头。
　　忙完，两人再次怔怔地看着童湛言。
　　“我想再睡一会儿。”童湛言笑着道。
　　绿肥地里这一批的小番茄还不知道感染率怎么样，肥料的问题还没解决，寄生蝇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菜粉蝶，虾和鱼还不知道能不能改善水质，那些小麦还没想到办法……
　　他得尽快好起来，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宁琅东和苏烟然如同木偶，排着队往门外而去。
　　直到关上门，直到田新清再上来。
　　空荡的客厅中，三人面面相觑。
　　“他……”田新清先开了口。
　　“他说他想再睡一会儿。”苏烟然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话。
　　宁琅东也试图说点什么，可他嘴唇张了又张，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母亲现在就关在后门那边。
　　所以他更加清楚童湛言刚刚那一席话，对于他们这些亲人、朋友、爱人感染狂暴的人来说分量有多重。
　　那是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让他心口都沉甸甸的重量。
　　直播间。
　　“两块钱一斤，你也真是敢说。”
　　“我甚至有种他脑震荡了的感觉。”
　　“他本来就脑震荡了。”
　　“……他不会真的伤到脑子了吧？”
　　“你们不觉得这很学长吗？当初他说掐花掐叶对作物好，没人信，后来他说作物沤肥能让作物长得好，也没人信，现在……”
　　“价格会继续降……所以之前的降价真的是学长有意的，他是真的想把价钱压下去？”
　　“学长你……”
　　“我怎么觉得他这话不全是在跟我们说？”
　　“还有那些想弄死他的人吧。”
　　“很好，现在我觉得我一个能打三个了，那些混蛋呢？之前不是那么凶吗，现在怎么躲起来了？”
　　“我知道指使那些人攻击学长的你们肯定也在看直播，我也告诉你们，只要有我们在的一天，就谁都别想动学长。”
　　“你们这群垃圾，给我等着。”
　　“等我们找到那些逃跑的人弄明白你们是谁，你们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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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门，食堂，清霁月静静看着屏幕中那个脸上笑着眼神却锐利逼人的人。
　　他没赶上直播，但童湛言那段话被录下，现在已经挂在绿荫首页最明显的位置反复播放。
　　门口有人进来。
　　清霁月又看了一遍后，关掉终端抬头看去。
　　进来的是杨洪。
　　他身上的伤只草草被处理过，并不影响他的状态，那份疼痛反而更加清楚地提醒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问出来了？”
　　杨洪眼中皆是冰冷血色，“不止一个人，一共六家，据说还组成了个联盟。不过目前就只问出了一家。其他人很聪明，都躲在幕后。”
　　“谁？”
　　“言家。”
　　清霁月眼眸微暗，他记得这个名字。
　　上一次的事情后，言家就被所有人抵制，然后以极快速度破产。
　　那之后他有安排人过去和他们谈过，他们最好就此老老实实。
　　现在看来，他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他们全部扔到防护罩外。
　　“我马上派人过去。”清霁月道。
　　“我也去。”杨洪道。
　　清霁月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之前就已经睡了七八个小时，再睡，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睡着。
　　那让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
　　一连睡了两觉，他脑袋眩晕恶心的感觉稍缓，身上的疼痛倒是更加明显。
　　又躺了会儿后，他这才下床。
　　客厅有人，是宁琅东。
　　见他醒来，宁琅东立刻上前。
　　知道他没事，只是想活动下身体，宁琅东紧张兮兮地跟在旁边，他走一步宁琅东跟一步。
　　童湛言无奈，只得乖乖往卧室走。
　　楼下传来动静，像是什么人过来。
　　童湛言挪去窗口。
　　过来的人是清霁月。
　　见他起床，清霁月上楼。
　　童湛言这段时间天天往医院跑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见来的人是清霁月，宁琅东识趣地下了楼。
　　童湛言在沙发前坐下，“情况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清霁月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想想，他还是如实说道：“查出来了一部分。”
　　童湛言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一部分，那就代表不止一家。
　　“是谁？”
　　“我去处理就好。”清霁月认真地看着童湛言的眼睛，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死灰复燃。
　　“我想知道。”童湛言道。
　　“一家原本是做建材生意后来想转做种植的，他们手里有一款畅销肥料液，另外两家是自己搞种植卖作物的，原本生意都挺好，直到……”
　　后面的话清霁月没再继续说，童湛言却知道。
　　屋内有片刻的沉默。
　　沉默之后，童湛言询问其另外一件事，“逃跑那些人抓到了吗？”
　　那些人明显就是亡命之徒，这次让他们跑了，下一次说不定再干出些什么。
　　“已经只剩两个还没找到。”说起这事，清霁月心情不由复杂。
　　他是见识过童湛言直播间那些粉丝骂人的架势的，知道他们有多凶残。但这一次，他也算是再开了次眼。
　　说围城，那就是真的围城。
　　说抓人，那就是真的上天入地连下水道都翻的抓人。
　　说打个半死，那送到他们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还能自己走的。
　　“那个人，带回来了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立刻明白过来，童湛言指的是那个死掉的人，“带回来了。”
　　“我想去看看。”
　　清霁月没说话。
　　尸体损坏得挺严重。
　　“他家里人知道了吗？”
　　“已经通知了，正在过来的路上。”清霁月道。
　　童湛言很想说一句到时候他也去，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的家人。
　　那人是来他这里治疗的，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现在却又……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清霁月本想让童湛言交给他去处理，话到嘴边又改口。
　　“好。”童湛言稍稍有了几分力气。
　　同时，他整个人也瘫软在沙发里。
　　也许他以后就不应该随便出去。
　　可就算他躲在基地，那些人真要想弄死他，也可能连基地一锅端。
　　童湛言正难受，什么白色的东西就出现在他视野边缘。
　　清霁月不知何时召唤出自己的灵兽。
　　小老虎两只耳朵向后压着，一脸的不情愿。
　　清霁月推推小老虎。
　　小老虎慢吞吞地走向童湛言。
　　童湛言静静看着它，没有动作。
　　它确实很可爱，但他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
　　没有马上被抱住，小老虎眼眸微微瞪圆，有些不可思议。
　　下一刻，它眼中溢出几分担忧。
　　灵兽的智力远超普通兽类，它知道发生了什么。
　　童湛言正准备说声谢谢，就见那小家伙抬起一只前爪抵在他的膝盖上站了起来。
　　然后它开口，发出一声像猫却又不完全像的声音，“喵呜……”
　　童湛言不要难受了。
　　大不了它给童湛言摸摸肚子。


第81章 
　　001.
　　童湛言怔愣了下。
　　下一刻，感觉着膝盖上的触感，听着耳边的余音，看着面前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进大脑。
　　他嘴角止不住地扬起，笑容灿烂无比。
　　那小老虎两只耳朵下意识往后压去。
　　它转身就要跑，童湛言笑得好奇怪。
　　童湛言眼疾手快从腋下一把托住它，然后把它举起来放进自己怀里。
　　作为猫咪，它体型有些过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柔软的毛发，温暖的身体，熟悉的触感，童湛言整个人都抱了上去，脸更是不停地蹭蹭。
　　那一刻，他只觉灵魂都被治愈。
　　“真可爱……”童湛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小猫猫呜呜……”
　　被又抱又摸，小老虎脸上写满抗拒，一只肉垫直接就抵在童湛言额头上，童湛言靠太近。
　　对面，清霁月嘴角也跟着勾起。
　　他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一颗心缓缓放松。
　　童湛言并未因为被拒绝就放弃，蹭蹭不了身体，他就蹭蹭抵在额头上的大肉爪子。
　　猫爪爪可是禁地，绝大多数猫咪都不许摸摸的存在。
　　“嗷唔……”察觉童湛言在做什么，小老虎连忙把爪子收回。
　　童湛言超可怕。
　　它求助地看向清霁月，清霁月救它。
　　清霁月无视那求救的眼神，笑着看向童湛言。
　　笑着笑着，他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
　　童湛言该不会是因为他的灵兽是老虎，才喜欢他的吧？
　　不，更准确来说，童湛言从没说过喜欢他。
　　目前为止，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也不过是牵手。
　　清霁月立刻就想收回灵兽，他心中一片酸涩。
　　临动作，看见童湛言额头上的纱布，又停顿。
　　先让童湛言多高兴一会儿好了。
　　“毛茸茸的……”童湛言满脑子都是毛茸茸。
　　血液都冲进脑袋后，童湛言很快再晕乎乎，他被安排着重新躺下。
　　清霁月很大方地把小老虎借给童湛言抱着，直到他睡着。
　　清霁月又在屋里坐了会儿后，这才下楼。
　　后门的汤诗瑾给他发了信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最后的那几个人也被直播间的人找到，打完一顿后，人已经送到基地后门。
　　杨洪那边已经把之前问出来那三家的相关人员控制住，现在正一边把人带回来，一边审问剩下的参与者都还有谁。
　　清霁月交代宁琅东几人几句后，回去后门那边。
　　三个小时后，后门这边有进展时，杨洪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剩下的三家也问出来。
　　无一例外，他们做的都是和种植相关的产业。
　　六家企业里，除了言家，另外两家是做肥料液相关的，三家是搞种植的。
　　做肥料液的两家原本生意都还不错，可随着童湛言出现，生意立刻一落千丈。
　　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童湛言。
　　可笑的是，童湛言从来没把路堵死，市面上早就已经有了“腐殖土”和“作物肥”的新产品。
　　而且因为这两样东西现在都很难制作，根本不愁卖，现阶段利益也比原来的肥料液还要高得多。
　　搞种植的三家承受的冲击相对来说没那么大，他们之所以做这些，更多的还是未雨绸缪。
　　童湛言自己不想赚钱，凭什么不让他们赚？
　　童湛言想做好人，却要他们死。
　　从杨洪那边听完他问出的所有，清霁月眼神冰冷。
　　这次动手的虽然只有六家，但有这心思的肯定不止这些，所以这次的处理必须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清霁月联络了其它三家和种植联盟那边。
　　两个小时后，四大家以及种植联盟同时发布谴责的公告，并且公布处罚。
　　所有相关人员，全部驱逐出防护罩。
　　驱逐出防护罩不是死刑，却远比直接的处死还要残酷。
　　异兽和阳光不提，光是防护罩外没有食物这点，就足够残忍。
　　就算那些人勉强活了下来，那等待他们的也将是地狱。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为了活下去互相残杀吞食的事发生。
　　这是清霁月早就决定好的，之所以再走这一流程，就是为了这一条正式公告。
　　为了这公告带来的震慑力。
　　四大家加种植联盟的影响力，那绝对是覆盖整个防护罩内的。
　　果然，公告一出，四大家、种植联盟官网立刻迎来前所未有的流量，评论半小时不到就已经二十多万。
　　“活该。”
　　“就应该扔出去。”
　　“钱就那么重要？为了赚钱，就可以不择手段？”
　　“死不足惜。”
　　“可惜我离得太远，不然我高低得过去踢两脚。”
　　“什么时候驱逐？我想亲眼看看。”
　　……
　　一片哗然间，“黑黑一笑”四个字也冲上热搜。
　　他种的作物，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了。
　　黑黑一笑的直播间。
　　黑黑一笑举着手里的三张鉴定单，眼眶通红，声音中满是哽咽和激动，“……虽然学长的作物是第三批就出现感染率降低的情况的，我这已经是第四批了才出现，但感染率确实是降低了。”
　　“货真价实的，降低了。”
　　“我就是想告诉那些人，以及那些想做却还没来得及做的人，学长他真的没有骗我们。”
　　“我们的世界，因为他，真的在一点一点的变好。”
　　“所以想清楚你们在做些什么。”
　　作为最早开始那批学习大六学长种植的主播之一，黑黑一笑如今粉丝都已经五百多万。
　　大六学长直播间的关注数已经逼近四千万，五百万，对比起大六学长来说不算什么。
　　但在防护罩内他们总人数加起来也才大几千万的前提下，已经算是极限。
　　他这时候出来发言，并不是为了蹭流量，而是他觉得这件事必须说出来。
　　“我会永远支持学长。”
　　“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的作物也会和学长那样，感染率降低和没降低的一个价钱卖，打折卖。”
　　“我知道我这大棚也就六百平，合下来也就不到一亩，根本算不了什么，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一份力量。”
　　“我也希望学长能知道，我们和他们真的不一样，我们都很感激也很喜欢你，学长。”
　　“虽然我猜他应该不会看我的直播，毕竟他连自己的都不看……”
　　听到这，直播间一片“哈哈哈”。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六学长确实不会看。
　　“总之，学长加油！”
　　直播间瞬时一片加油声。
　　这一刻，无论是本来就关注了黑黑一笑的，还是因为热搜而点进来看热闹的，都有些触动。
　　他们早就想当着大六学长的面说上一句谢谢，说他们和那些人真的不一样，但他们的声音太小太微弱，根本没有机会传达到大六学长耳朵里。
　　如果所有人的声音聚集起来，如果他们的声音大一些，他是不是就能听见？
　　童湛言确实听见。
　　再睡醒，感觉状态明显有所好转的他本来是准备去地里转转，结果才下楼就被堵了回去。
　　他现在可是伤患。
　　他无可奈何，只能躺在床上玩终端，然后就看见那段截取的视频。
　　“他之后，很多种植直播间、种植基地都出来说了话，他们都支持你，也会跟着一起降价。”床边，宁琅东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被派来盯着童湛言，以防童湛言再下床。
　　童湛言心情复杂。
　　复杂间，他看向宁琅东，“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这样我很难受。”
　　宁琅东想想，默默搬着凳子去了客厅，“那我待在客厅，你有事就叫我。”
　　童湛言很想让他把门关上，想想又放弃。
　　他再看了一遍那视频，然后搜索了一下相关词条。
　　确实就如同宁琅东说的，出来说话的人很多。
　　他们未必全都是心甘情愿的，其中应该也还有带着些其它目的的，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很好。
　　两天后，童湛言被关在屋子里都快闲得长蘑菇时，网上再次热闹。
　　清霁月真的把那些人驱逐出了防护罩。
　　以儆效尤，清霁月甚至还让人录了视频。
　　视频里，无数人呐喊着解气，更多人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就能那么坏。
　　童湛言只看到一半就关掉。
　　并不是他心软了，只是看着他们，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车里那人。
　　那些人被驱逐后的第三天，清霁月回来。
　　也是同一天，清霁月带童湛言去见了那人的家人，他们来领取那人的骨灰。
　　对方才四十不到，父亲已经不在，家里只母亲和爱人，以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他们并未责怪他，甚至说了不少感激的话，如果不是他，他们早就已经失去父亲、孩子、爱人。
　　童湛言却更加难受。
　　临走时，看见骨灰盒上的名字，童湛言才知道那人的姓名，顾回峰。
　　送走那一家子，童湛言找了个角落独自待了会儿后，找了清霁月，希望能再补偿对方一笔钱。
　　此外，之前那袭击造成的损失，他也愿意全力承担。
　　清霁月本想拒绝，特别是城市里的损失，他已经在让人整理那六家的财产，然后全部用作补偿。
　　想想后，他还是同意，如果那能让童湛言好受些。
　　002.
　　事情由清霁月去办，童湛言又在后门那边坐了会儿后就回了小楼。
　　他没让自己一直消沉下去，再休息一夜，第二天就不顾宁琅东他们的阻拦去地里转了一圈。
　　路灯和灌溉系统已经完工，施工队的人知道袭击的事知道他们正忙，未催促验收，忙完就离开。
　　童湛言去看了看，活做得挺细。
　　他试了试，确定并无问题后，付了尾款。
　　此外，作物的采收有条不紊，他自己在管理的西瓜和绿肥地里的小番茄情况都还不错，虾和鱼那边目前也没看出问题。
　　问题还是那些小麦。
　　宁琅东他们的意见是用铲子先把第一排推倒，然后再慢慢推过去。
　　童湛言想了想后，直接求援，“小清清……”
　　几分钟后，清霁月杀过来，脸上是想把童湛言脑袋敲开看看的冲动。
　　清霁月的能力确实好用。
　　那些对他们来说头痛无比的小麦，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没一会儿就被全部连根拔起。
　　宁琅东一群人连忙戴上手套进去割麦穗。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给土和那些麦子都取了样，拿去检查。
　　感染率很快出来。
　　麦子的感染率在80%到85%之间，和他刚带回来时一模一样。
　　土的感染率已经到65%左右。
　　基地的土感染率本来都在30%左右。
　　从外面弄进来的那些树叶感染率在40%左右，掺了那些树叶做成的腐殖土后，土的感染率一定程度变高，但整体还是基地的土多腐殖土少，所以感染率也就增加2%到5%左右。
　　大棚里这些，只一次，感染率直接飙升了35%。
　　这些土肯定是不能要了。
　　他倒是可以拿去净化，可来回折腾的意义不大。
　　宁琅东他们很快忙完，一共摘了五箱麦穗。
　　土和秸秆还要彻底焚烧之后才能弄出去扔，童湛言直接让清霁月再帮了忙。
　　如果只他们自己，六百平的土还不知道要弄多久。
　　清霁月答应得爽快，问题反倒出在童湛言这边。
　　听说童湛言想让它帮忙烧土和秸秆后，那只鸡并不配合。
　　最后是清霁月带着它单独进了大棚，一人一兽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它才勉勉强强答应帮忙。
　　清霁月土全部弄散，那鸡放火烧。
　　清霁月把土弄松散后，童湛言第一次见到那些麦子的根系。
　　它们比他预料的还要夸张，几乎整个地下都被它们盘成一坨。
　　也难怪之前徐老他们就算把土拿去消杀了，它们也能再活过来。
　　反复四五次，确定所有根系都成了灰，他们才停下。
　　处理完的土和灰童湛言让扔到了城外的空地。
　　除了做过消杀净化的大棚、基地，外面随便什么地方的土的感染率都超过50%，这倒也算不上污染。
　　土清理完，一群人又用水把整个大棚仔细地清洗了四五遍，直到干干净净。
　　忙完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童湛言修好以来第一次开了路灯。
　　路灯不算亮，距离也相对较远，但也已经足够把所有路都勾勒出来。
　　基地太宽，再加上在城市边缘，一直以来一入夜就有种瞬间进入深山野林的静谧感。
　　有了那些路灯后，那种感觉瞬间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村落的温馨。
　　宁琅东一群人挺稀奇，甚至跑去远离小楼的路上看了看。
　　直播间一群人则挺感动。
　　“搬到基地都一年多了，我终于能在夜里看清这基地了。”
　　“别提了，一说起来我就想哭。我每天下班回来屏幕里就一片漆黑，然后我还舍不得关，只能把脸都杵屏幕里看。”
　　“我也——”
　　“这一年眼睛都快给我看瞎了……”
　　“这么看来我觉得我们也是挺厉害的，都这样了还在坚持。”
　　“突然想到一句老话：垃圾主播。”
　　“垃圾主播。”
　　“别的主播把粉丝当宝，垃圾主播把我们当草。”
　　……
　　翌日，童湛言带着宁琅东他们抓了一上午屎壳郎和金龟子。
　　寄生蝇和草蛉那边始终没有进展，菜粉蝶幼虫还在继续霍霍草莓。
　　但屎壳郎和金龟子已经隔离得足够久，可以先放出来了。
　　金龟子也吃作物，但相对菜粉蝶它们的繁殖能力没有那么强，问题不大。
　　中午，童湛言刚忙完，古生物保护所那群人就联络他，他们想过来看看蜜蜂。
　　那些蜜蜂在山上的那个新窝已经篮球大，他们早就发现也早就想过来，可不等他们联系童湛言，就爆发了袭击事件。
　　童湛言并无异议，他也想知道那新窝情况怎么样。
　　开荒已经结束，下一批可是足足两百亩地。
　　只靠人工授粉，那他就是再找五百个人来也够呛。
　　等待他们过来间，童湛言再联络了研发团队，提前让他们帮忙研发粉尘分离机。
　　上一次油菜和黄豆量不多，人工过筛就够用。
　　这一次油菜五亩多地，黄豆也快五亩，人工已经跟不上，必须得上机械了。
　　分离机这世界倒是有，但全部都是工业用，无论是改装还是研发都需要些时间。
　　隔天，古生物一群人过来。
　　进门，他们直奔山上。
　　童湛言本来还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但不知是不是受到刺激，一群人爬起树来比年轻人还利索。
　　再加上灵兽的辅助，没一会儿他们就拿到扫描图。
　　情况出乎预料的好，蜂后又已经有生产的迹象。
　　检查完山上的，他们又去山下原来那个蜂巢看了看。
　　新的蜂后也已经是成年体，快的话这一两个月应该也会生产。
　　两个蜂巢现在已经三千多只蜜蜂，这要两个蜂后都生，那数量一下就会过万。
　　一群人开心得老脸通红。
　　他们养了这么多年，所有蜜蜂加起来也不到一万只，童湛言却只用了一年。
　　兴奋完，一群人又去看了看其它虫子。
　　屎壳郎和金龟子刚放出来现在根本不知道在哪，寄生蝇、草蛉和菜粉蝶还是原来那样。
　　蚂蚁那边却再让一群人惊喜了一次。
　　距离他们上次来，那些蚂蚁中间明显生产过一次，数量急剧增加，现在至少都得五六千只，且巢穴里还能看见不少蚂蚁蛋。
　　蚂蚁他们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养活这么多过。
　　一群人围着它们研究半天。
　　临走，他们很努力憋着才没再向童湛言推销蚊子、红蜘蛛那些。
　　童湛言已经拒绝了他们两次，虽然他们觉得蚊子、红蜘蛛也挺可爱。
　　傍晚收工时，童湛言提前和宁琅东以及古云扬他们说了接下去两天的安排，收玉米和南瓜。
　　这两样加起来二十亩，只几个人是收不完的，只能齐上阵。
　　翌日，所有人早早地就过来。
　　清霁月也在。
　　宁琅东先带几个人去把三个仓库清扫干净，其他人从玉米开始收。
　　掰好的用篮子装起来，然后送去西瓜地那边用塑料布晾晒。
　　童湛言脑袋上的伤还没好，也就没去帮忙。
　　不过他也没闲着，他把煮猪食的那个特大号大锅洗了洗，然后烧起水，准备煮玉米。
　　清霁月本来在玉米地里帮忙，帮着帮着就帮到童湛言这边。
　　童湛言没点破，一会儿指挥他帮忙搬玉米过来，一会儿指挥他洗玉米。
　　他自己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箱子前给玉米剥壳。
　　水煮玉米得吃嫩玉米，地里玉米大部分都老了，不过也还是能选出一部分嫩的。
　　算着人数，他足足煮了一大锅。
　　煮玉米一般要加点白糖，这样才更鲜甜，不过他没有，也就作罢。
　　水烧开后，香味很快弥漫，忙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频频看来。
　　又煮了十多分钟，直到玉米彻底软糯，童湛言才停火。
　　他依旧没叫人，而是掀开盖子散热。
　　盖子掀开，香味更加浓郁，一群人望过来的频率顿时更高。
　　半小时后，一群人口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时，童湛言终于招手。
　　一群人几乎是立刻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
　　“一人一根，小心烫。”童湛言退开。
　　直播间。
　　“那锅不是煮猪食的吗？”
　　“洗干净了的。”
　　“煮猪食的又怎么样？我们吃的还不如猪呢……”
　　“有被刀到谢谢。”
　　“感觉隔着屏幕都闻到香味了……”
　　“有那么好吃吗？我怎么记得玉米好像也就那样？”
　　“你以前吃到的玉米有这么大个？我记得以前那会儿的人种出来的玉米最大也就三指宽，好多玉米粒还东一颗西一颗少得可怜。”
　　“煮玉米的水好甜的……”
　　“不是，干活就干活，怎么还干着干着吃起东西来了？我觉得这样不行，态度不端正，得改改。”
　　……
　　童湛言退到屋檐下没人的角落。
　　他没上去拿，玉米的感染率还在20%以外，他也就能闻个味儿。
　　“这个没那么苦。”清霁月不知何时过来，他手里拿着个已经掰下几颗玉米粒的玉米。
　　童湛言看看，没有接，扶着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玉米的香气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苦涩。
　　童湛言摇摇头。
　　苦的，不吃。
　　003.
　　清霁月看看那玉米上被啃过的地方，怔神一瞬，就着童湛言啃过的地方啃了起来。
　　明明很甜。
　　他正啃着，就察觉视线。
　　他看去，童湛言正静静看着他。
　　童湛言依旧是之前带笑的表情，一双眼却莫名地让人心颤。
　　清霁月心脏有瞬间的加速，童湛言啃过又不吃，他总不能再放回锅里。
　　“好吃吗？”童湛言问。
　　“嗯……”清霁月脸颊发烫，人也有些狼狈，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清霁月呼吸正混乱，脸颊上就是一凉。
　　清霁月猛地看去。
　　“是挺甜的。”童湛言点点头，纠正自己之前的说法。
　　清霁月只觉浑身触电般酥麻，特别是被亲过的地方。
　　所有人都围着那锅转，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清霁月稍稍松了口气。
　　“我再尝尝。”童湛言凑上来。
　　清霁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挪去。
　　童湛言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在他手里的玉米上啃了一口。
　　反应过来童湛言的“尝尝”是指玉米，清霁月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随之而来的是被耍的懊恼。
　　童湛言有时候挺坏。
　　清霁月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离童湛言远远的，两只手捧着玉米继续啃。
　　玉米吃完，又分着把玉米水喝了，一群人继续干活。
　　童湛言和清霁月把锅收了。
　　忙完，童湛言去西瓜地那边看了看。
　　晾晒期间的玉米并没剥去外衣，还是绿油油的模样，不过体型已经各顶各的大。
　　玉米太多，五张布已经有些不够用。
　　考虑到之后还有黄豆、菜籽，他再下单了十张。
　　现在基地一共三百来号人，十亩地的玉米也就是一天的事。
　　玉米之后是南瓜。
　　这个体型大数量少，比玉米还好收。
　　一开始众人还挺认真，收着收着，他们就比较起大小。
　　那些南瓜种子的活性已经提上去，再加上它们用的土又是最开始开荒的那二十亩，更松软肥沃，体型比上一次还要夸张。
　　南瓜有两种，一种是长形的，一种是圆形。
　　长的上一次就有四十厘米左右的，但属于少数，这一次却是随便都能找出来。
　　圆形的就更夸张，好些直径也快有四十厘米，抱在怀里时沉甸甸。
　　直播间一群人也跟着闹腾。
　　童湛言只静静看着他们闹腾。
　　他以前世界房子那么大的南瓜都有，不过那也属于特殊品种。
　　傍晚时，他们终于选出满意的。
　　最长的那个长南瓜，有大概七十厘米长，虽然本身有些细，但也已经足够夸张。
　　圆形的，最大的那两个估计都得五十厘米，一个人都有些抱不起来。
　　看着它们，辛苦劳作一天的一群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童湛言也挺开心，然后反手就让人拿刀刨了。
　　正好省得他再去选种。
　　上一刻还高兴着的众人下一刻看着童湛言的眼神都带着责备和控诉，童湛言没有心。
　　童湛言哭笑不得，那不然他先给它们颁个奖再刨？
　　玉米和南瓜之后，一群人花了一天时间采摘其它作物。
　　作物多了，采摘的时间也就变得更加漫长。
　　红薯的采摘比玉米和南瓜要麻烦些，主要看不见，一不小心就会挖断。
　　断得不多倒没什么，断得多了不利于长期保存。
　　红薯的感染率还有些高，不然它们可以做的食物可就多了，例如红薯粉条。
　　童湛言现在已经有鸡蛋、辣椒和盐，要是能再来点粉条……
　　红薯挖完，接下去就是油菜和黄豆。
　　这两样童湛言都是等到果荚彻底熟透开始变色才让收，那让它们一碰就裂开。
　　不想损失太多，一群人收得格外小心，没一会儿就忙出一身一头的汗。
　　光是这两样就折腾了三天。
　　这边才忙完，童湛言绿肥地里那些小番茄就开始红果。
　　绿肥地里的作物都是童湛言自己在管理，这次依旧。
　　童湛言第一时间就给它们做了鉴定。
　　就如同之前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一样，感染率确实降下来，在17%到20%之间。
　　童湛言松了口气，哪怕早有猜测，事情没落地之前也始终有可能出现变数。
　　果子能摘的第一时间，童湛言就让送去了后门。
　　新一批深度感染狂暴的人，清霁月早就已经安排好。
　　之前抽奖来的那四十人宁琅东也已经接待安排好，他们还处于危险期，所以没有过来帮忙，童湛言也并未去刺激。
　　忙完小番茄，童湛言顺便给绿肥地里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做了次鉴定，它们已经是第三批。
　　三次下来，感染率才到12%左右。
　　感染率20%以内的作物，感染率的下降速度没有20%之外的那么快，越往后降得越慢。
　　那让童湛言再次有了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零感染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了上一次20%的关卡，童湛言倒并不惊讶，毕竟以他以前世界作物为标准的话，地里那些作物确实还差着些。
　　那种差距已经不单纯是土和肥料的问题，温度、照度、水，问题方方面面。
　　就算他以前的世界，不同地区种出来的同一个品种的作物也会有所不同。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相比起那个，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扩大绿肥地的面积，后门等着要吃的人现在可是足有二十个。
　　小番茄也能种的话，其它作物肯定没问题。
　　土地多，才能种更多。
　　两天后，童湛言列出要解封的新种子名单，交给了徐老。
　　这已经是今年童湛言不知道第几次解封种子，徐老并未习惯，依旧心情复杂。
　　毕竟五年解封一次，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
　　徐老去走流程间，童湛言也没闲着。
　　随着地里越来越多作物被采摘，新一批的种子又已经可以播下。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放弃一部分作物的假植，那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得多，但这一次的地也比上一次要多得多。
　　优先种下的依旧是玉米、南瓜和红薯。
　　玉米、南瓜育苗，红薯直接种进地里。
　　这三样忙完，童湛言带着一群人收了紫云英、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
　　种子尽可能地收集起来，茎干、藤蔓则全部打成碎末埋进土里，然后浇些水再用塑料膜封了起来。
　　茎干、藤蔓这些他以前的世界是不会特意多此一举去打成碎末的，而是会直接埋。
　　埋的时间也会在开花前，因为那样营养才都在茎干、藤蔓里。
　　不过他现在缺种子，打成碎末腐化得也更快，只能这样。
　　收集的种子，童湛言连同黄豆、花生一起，第二天就全部撒进了新开荒出来的那一百亩地里，然后同样盖上了塑料膜。
　　至此，两百亩地已经种完一百亩，剩下的就是那些要拿去卖的。
　　有了小番茄的经验，上一批其它作物的种子童湛言都特意多留了些，特别是感染率已经接近20%的茄子、黄瓜。
　　这一次种完，茄子、黄瓜感染率也确实到达20%。
　　幸好上一批的种子还有。
　　童湛言正盘算这次要种多少，就迎来了员工的第一次离职。
　　学校那边已经进入假期，戴书达以及几个四年级的学生即将去前线。
　　新的接班人他们已经找好，一切如旧，童湛言不用担心。
　　他们这次来只是跟他告别。
　　他们都很喜欢童湛言，也是因为喜欢才来帮忙。
　　不过童湛言太忙，他们虽然已经帮着送了半年的树叶，却没怎么和童湛言说过话。
　　终于有机会说上话，一群人都很紧张。
　　他们并未耽误童湛言太多时间，每个人只简单说了两句后就离开。
　　童湛言送他们到门口，直至他们走远。
　　他们之所以来告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要去，还因为他们未必回得来。
　　刚毕业的学生不会被派往战线最前方，一般会先在后面待半年，但哨点随时可能被攻破，出事的概率一样很高。
　　而且接下去马上就是兽潮。
　　戴书达一群人离开的第二天，杨洪一群十来个从前线下来的人也过来，他们也准备离开。
　　兽潮在即。
　　他们情况已经稳定，但并不能长期停止食用作物，童湛言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着送他们离开。
　　夜里，童湛言忙完地里的事，回去小楼发现清霁月等在门口时，并不惊讶。
　　清霁月不可能不管。
　　清霁月果然是来告别的。
　　两人绕着小楼附近的空地走了一圈，然后童湛言目送他回去后门那边。
　　翌日，天不见亮清霁月就离开。
　　童湛言没再过去，吃完早饭就张罗着一群人忙起来。
　　前线的事他帮不上忙，他只能做好他能做好的事。


第82章 
　　001.
　　除去新开荒用来种紫云英那些的地，剩下的地一共一百亩。
　　童湛言之前划出三亩做了绿肥，还有大概一亩多的地一直在种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玉米、南瓜以及红薯已经育苗，这次它们还是大头，童湛言每样都种了十亩。
　　算下来，剩下的地也就六十五亩左右。
　　这六十五亩地，童湛言已经做好规划。
　　首先就是萝卜和白菜。
　　更准确来说，是用萝卜、白菜替代掉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樱桃萝卜、小白菜因为生长周期短，是他种得最频繁也最多的作物，那也导致它们的感染率彻底卡死在20%。
　　喂鸡喂猪倒可以，后门那些抽奖而来的人却不能再吃了。
　　童湛言考虑过去买一些感染率高的种子，或者自己人为制造一批，不过最终选择了改种萝卜、白菜。
　　樱桃萝卜、小白菜生长周期在二十天到四十天左右，萝卜、白菜则在五十天到六十天，时间上长了快一个月。
　　但它们整体的体型也要大不少，只要适当错开时间，完全可以取代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因为生长周期变长，它们需要的土地也更多。
　　童湛言准备直接划五亩地给它们，分成四小片，错开时间轮种。
　　萝卜和白菜之后就是油菜。
　　以压制狂暴的前提来看，油菜性价比极低，一是本身的产量就要比其它作物低，二是油菜籽的出油率才在35%左右。
　　童湛言上一批种了五亩地，现在在晾晒的油菜籽估算下来也就一千二百斤左右，也就是四百二十斤左右的油。
　　同样的土地，茄子、黄瓜产量却随随便便都能三四千斤。
　　但童湛言这次却准备比上一次再多种些，种它十亩地。
　　原因无他，为下一批足足两百亩地的作物做准备。
　　油菜在压制狂暴上性价比很低，但它却有个其它作物没有的优点，那就是35%出油率的基础上，剩下的65%都是油菜饼。
　　而油菜籽饼可以做肥料，且肥效仅次于橘子皮水的高。
　　他这一次一次性就开荒了一百亩，就算有紫云英那些在，肥料的缺口也已经不是省一省就能补上的。
　　十亩地，那就是两千四百斤的油菜籽，是一千五百多斤的油菜籽饼。
　　全部做成肥料的话，那就是近万斤的肥水，相当可观。
　　不过这样一来，剩下的土地也就只有五十亩了。
　　他这一批种来卖的作物都快五十亩，下一批还是只有五十亩。
　　之前他都是二十亩五十亩的开荒，这一次看着开了一百亩，实际上真正种用来卖的作物的地，却并没变多。
　　直播间那些人估计要失望了。
　　他们现在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可理解归理解，眼看着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逐渐被狂暴吞噬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这是必经之路，童湛言并不准备妥协。
　　萝卜 、白菜和油菜之外，其它那些童湛言就随便多了。
　　黄瓜、茄子童湛言准备把剩下的种全种下，种完之后就和小番茄一样先把种子收起来。
　　这两样种子挺多，算下来每样都能有个五亩左右。
　　剩下胡萝卜、豇豆那些，则均分着每样都种些就好。
　　把所有人都叫来，童湛言给一群人分了工，一部分泡种子育苗，一部分跟他去地里采收和收作物苗。
　　很多作物之前就已经采摘完，那些苗当时就被拔了沤了肥。
　　童湛言这次要收的，是一些果实所剩不多或者没必要再继续留着的。
　　开始采摘后，他们就没时间再掐花掐叶，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也长出不少新果子。
　　徐老一群人总是不舍得，他却是毫不犹豫。
　　他不只是不犹豫，遇到一大片地就只剩下几棵作物的，哪怕那几棵作物是正常生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薅了。
　　别挡着他种下一批。
　　一口气清掉地里三分之一的苗，收获了一大堆不到成熟期的残次品后，童湛言神清气爽。
　　徐老、古云扬一群人却是一脸的肉疼。
　　直播间亦是如此。
　　“魔鬼，他绝对是魔鬼。”
　　“这怎么也得一百多斤吧……”
　　“每次看学长的直播，都有种我们是在两个世界的感觉。”
　　“要不是我今天才去店里买了作物，我真要以为作物已经这么不值钱了。”
　　……
　　心疼归心疼，土地清出来后，宁琅东一群人还是把那台粉碎机从仓库搬了出来，粉碎起那些作物苗。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去化粪池那边看了看。
　　他本是想看看化粪池够不够用，不够就再修一些，下一批作物更多。
　　过去之后，他看见的却是满池子的作物苗和泥土。
　　那里面不少上一批沤肥作物残留的。
　　童湛言索性让过来了些人，要趁着这机会顺便把化粪池清理了。
　　这不是个好活，一群人脸上都是痛苦。
　　清理出来的土和泥土，童湛言照例让运到他那三块绿肥地那边，准备后续混进土地，也正好借机扩张绿肥地。
　　因为多了一道工序，等他们把新的作物苗全部倒进化粪池时，已经是中午。
　　童湛言正好让一群人回去洗了澡。
　　下午，一群人继续忙。
　　这一次主要是播种。
　　徐老带着大部分人在小楼前育苗黄瓜茄子那些，童湛言则带着大概五十个人种起油菜。
　　油菜这才第二次大面积种，所以还是原来那一片地。
　　它们之前只有五亩地左右，现在却得扩张，童湛言看了看后，让拔了旁边地里剩下那些辣椒。
　　辣椒早就已经在收，刚刚童湛言又拔掉了一批没什么辣椒的，现在地里也就是百来棵的样子。
　　童湛言并不心疼，去拔的一群人却仿佛天塌了。
　　因为没有肥料，他们自己那片地里的辣椒最好的也没这程度。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让其中几人去翻了地。
　　现在小型翻地机足有五辆，五个人一起上，所有土地翻完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
　　土翻完，接下去就是挖沟。
　　这个只能人工来，效率一下就慢下来。
　　他们从下午两点一直挖到五点左右，才终于挖好。
　　油菜种子泡了水之后就不好撒了，所以童湛言让直接撒的。
　　撒种倒是容易，麻烦的是接下去的盖土。
　　盖土看着简单，实际上还是有一定的技巧，少了存不住水发出来的根容易干死，多了容易把种子沤到。
　　一群人干得格外小心。
　　那也花了更多时间。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时，他们也才刚埋完五分之一的土。
　　基地里没有吃种子的虫子和鸟，童湛言直接喊停。
　　夜里，童湛言上网查了查前线那边的情况。
　　今年情况不太对，所以四大家都在提前准备，目前还并未暴发大面积袭击，不过已经有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第二天，童湛言带着一群人继续。
　　他们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种子都盖上。
　　接下去是浇水。
　　因为地太宽，他们把几套灌溉系统都拿了过来。
　　固定喷淋头花了些时间。
　　能从附近取水取电，确实方便很多。
　　因为种子埋得不算深，喷淋头的水童湛言没让开太大，以防水把种子又冲出来。
　　水小，要等种子和土地浇透需要的时间也就更长，确认没问题后，童湛言直接带着一群人回去小楼那边。
　　一下午加一早上过去，徐老他们也才刚把茄子播种完。
　　童湛言带着他那一群人稍作休息后，就又带着他们去了地里，要把萝卜、白菜种上。
　　小楼正前方的那片地是玉米、南瓜、红薯以及童湛言那三亩绿肥地，樱桃萝卜、小白菜种在它们更左边的位置。
　　那两样地里都还有没拔完的，童湛言不准备去动它们，那些鸡和猪还要吃。
　　他带着一群人去了更左边。
　　那边原本是种的茄子。
　　茄子之前种得比较早，现在已经所剩无几，放眼望去稀稀疏疏一片。
　　那方便了童湛言。
　　童湛言粗略划出五亩地的范围做了记号后，选了最空旷的一个角落，清出将近一亩地的空地。
　　小白菜、樱桃萝卜体型小，就算挤在一起问题也不大，童湛言之前都是撒播。
　　萝卜、白菜却不行。
　　它们体型太大，真要挤起来，能互相挤到变形不说，甚至能直接给对方挤出土里。
　　他以前世界，一些大棚倒也会先撒一排种子，等长起来后直接再把弱苗差苗全部拔了。
　　那样种子的成本虽然高了点，但时间上节省了很多。
　　他以前世界，这两样作物的种子也挺便宜，成本一亩地估计也就是高个十几二十块钱的样子。
　　他现在倒是不缺钱，但种子还真没富裕到那程度。
　　童湛言看着其他人把那一亩地用翻地机翻好后，在里面选出大概十来平的区域，分别撒播了种子，然后浇水、盖上塑料膜。
　　他要等苗长起来后再移栽。
　　长起来的苗体型大，远比一颗一颗数种子容易。
　　这样的播种方式比起育苗盘的肯定差着一大截，并不能助长，最多也就是个方便。
　　他现在地太多，再加上这两样作物本来也就是种来喂猪喂鸡顺便喂后面那群人，倒也不必太讲究。
　　忙完，其他人关完喷淋头回去帮着播种，童湛言则去忙其它。
　　有了那些化粪池里的残渣和泥土，绿肥地可以再扩张，小麦也可以再种下。
　　前者倒是简单，后者他却还得先想想该怎么弄。
　　002.
　　上一次的播种，感染率没降下来，土他倒是赔了一大棚的，可以说是失败得彻彻底底。
　　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浇了肥后那些小麦的短暂停止生长。
　　童湛言之前觉得是因为肥水对于那些小麦来说可能等同于“毒”，事后想想，却又觉得未必。
　　他能够把作物的感染率降低下去，是因为他把作物本来的活性、状态提升了上去。
　　那些小麦感染率超标到生长速度都异常，是不是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高活性、状态好？
　　只不过“高活性、状态好”的是有问题的部分？
　　从作物能自己把感染率降低下去来看，它们本身应该是有净化能力的，如果他让那些小麦好的部分的活性提升上去呢？
　　之前的停止生长，是不是就是有那么瞬间好的部分盖过了不好的那一部分？
　　童湛言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也只是觉得，真的想要弄明白，就得实验。
　　问题是怎么实验？
　　持续浇肥肯定不行，多浇个几次那些小麦就有了抗性。
　　可不浇肥，又还怎么提高作物活性？
　　琢磨着，童湛言开来一辆翻土机，在之前那三亩绿肥地旁边，再翻出一亩地。
　　翻完，童湛言去了晾晒着玉米秆的地方。
　　它们已经被砍了有段时间，叶子秆子都已经干得差不多。
　　沤肥作物的残渣，化粪池里的泥土，这两样已经足够肥沃，但地太宽，童湛言还是准备再加一些纤维和草木灰。
　　童湛言推倒一片，把它们拖到一起，召唤灵兽。
　　“点火。”
　　童湛言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鸡就扑了上来。
　　一阵乱战后，童湛言一只手拽着那鸡一边翅膀，把它举得远远的。
　　他觉得他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我承认，之前是我弄错了，你不是鸡，你是凤凰。”童湛言神情严肃。
　　那鸡心中满是怀疑。
　　“我觉得这也不能全怪我，你之前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童湛言其实也怀疑过，毕竟它长得也不怎么像鸡，鸡没它那么潦草。
　　但他确实没往凤凰这方面想过，毕竟那可是神兽，而灵兽都是确实存在的凶禽猛兽。
　　他当时其实更怀疑它是什么不知名的鸟，或者鸡。
　　“咯咯……”
　　童湛言才潦草。
　　灵兽的状态代表着主人的精神状态，它那样，童湛言就没有一点责任？
　　听着那熟悉的鸡叫，童湛言有瞬间差点没绷住。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我道歉。”
　　那鸡狐疑地看着童湛言，并不相信。
　　不过童湛言态度确实还算诚恳。
　　童湛言慎重地把那鸡放回地上，“那我们和解？”
　　他一直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放弃训练，应该保有一定的战斗力。
　　只是搬迁到基地后，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
　　现在他这想法更加坚定，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腾出些时间训练。
　　那鸡又盯着童湛言看了会儿后，抖了抖身上被童湛言抓得潦草的羽毛，移开视线。
　　“那点火吧。”童湛言道。
　　那鸡脑袋上立刻青筋跳起，它越来越觉得童湛言就是在忽悠它。
　　“你的能力很好用。”童湛言理所当然。
　　那鸡盯着童湛言看了会，不情不愿地走向那些玉米秆。
　　蓝色的火苗无声窜起。
　　玉米秆瞬间被点燃，紧接着火势慢慢扩散，火苗也逐渐转化成正常的黄红色火焰。
　　童湛言松了口气。
　　能沟通就好。
　　就是以后得小心不能说漏了嘴，不然肯定很难哄。
　　童湛言突然就想到清霁月那小老虎。
　　还是小老虎可爱。
　　秸秆很快烧完，童湛言直接回去开了挖掘机，连灰带土一起挖走。
　　把灰撒进地里后，童湛言去旁边地里拔了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把它们和一部分玉米秆一起用粉碎机粉碎了。
　　末了，童湛言用挖掘机摊开，用翻地机搅拌埋进土里，再浇了些水，然后盖上塑料膜。
　　腐化需要一个月左右。
　　他忙完时已经是中午。
　　吃完午饭，他开着三轮车去了趟西瓜地里。
　　西瓜也已经熟了。
　　西瓜虽然一亩地多，但整体的果量却并不大。
　　因为无论是从白老板那边买的高感染率种子，还是从联盟那边买到的低感染率种子，都才是第二次播种。
　　整片地加起来恐怕也就两百来个。
　　童湛言之前就已经摘了一部分，现在只剩百多个。
　　童湛言一次性摘了五十多个。
　　回程的路上，他去了一趟后门那边，给那边留了十个，让他们自己分着吃。
　　剩下的童湛言全部运回了小楼，给宁琅东和古云扬他们吃。
　　西瓜的种子都在西瓜里，他还等着要种子，自然不能拿去卖。
　　算上后面抽奖来的，基地现在加起来总人数已经三百五十左右，五十个西瓜只勉强够。
　　直播间。
　　“学长这伙食是不是开得太好了一点？前两天玉米，今天西瓜……”
　　“说好的去学习？天天吃吃吃。”
　　“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红的西瓜，感觉肯定很甜。”
　　“呜呜呜……好想去基地。”
　　……
　　西瓜有感染率低的，童湛言倒是能吃。
　　西瓜那片地的温度早晚温差很大，再加上他自己控制雨水，糖分转化得很足，瓜瓤都已经发沙，吃起来相当甜。
　　童湛言一边吃，一边琢磨买个冰箱的可能，冰镇西瓜和西瓜是两回事。
　　人多西瓜少，童湛言也就分到两小片。
　　吃完，童湛言正准备琢磨那些小麦的事，终端就响了起来。
　　粉尘分离机送到了。
　　童湛言连忙去门口接人。
　　油菜、玉米都还在晾晒中，不过也已经晒得差不多。
　　机器弄进来，童湛言直接就让人去那边装了些油菜籽回来，要试一试。
　　效果不是很好，大的颗粒能分，小的却分得不是很清楚。
　　这世界分离机都是工业用，在此之前他们从没分过油菜籽，而这东西只要数据稍微有点不对，差距就很大。
　　童湛言倒没急着把机器送回去继续调。
　　那些油菜籽已经晒得差不多，先用它们分离掉一部分，剩下的他们自己再来，也能省不少事。
　　夜里，童湛言买了油壶。
　　这一次油菜籽一千两百多斤，油得有四百二十斤左右，就算十斤一个的油壶，他也得买四十多个。
　　买完油壶，童湛言也再联络了施工队的人，让他们过来再修化粪池。
　　除了猪圈下方的，他现在一共也才八个化粪池，光之前那些作物苗就已经把它们占得差不多。
　　这一次的油菜籽饼又得有一千多斤，不修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施工队的人就过来。
　　化粪池他们都已经是第三次修，童湛言跟他们说完要修在什么位置后，一群人直接就开干。
　　化粪池的修建本来也简单，几乎是当天，新的十二个化粪池就修好。
　　这一批作物之后，下一批足足两百亩地，几个化粪池根本不够用。
　　童湛言多修了些。
　　不过足足二十个化粪池，真要全部装满，这一片地方的味道估计也就藏不住了。
　　三天后，油壶送到。
　　隔天童湛言就带人去把那些油菜收了回来，要榨油。
　　一千两百多斤，车子都跑了三趟。
　　机器的东西确实比人力的好用，就算分得不是很清，三遍过下来看着也已经相当干净。
　　且总共也就花了半小时。
　　换成人力，那最少也得是一天的活，还得是二三十个人一起干。
　　再过了一遍后，童湛言人力过筛了一遍，然后打了水直接清洗。
　　油菜籽饼沤肥也需要一个多月，得尽快准备起来。
　　榨油这个过程倒是简单，直接往机器里倒就行。
　　油香味相当浓郁，弄得在播种的宁琅东一群人都忍不住进来看热闹。
　　这一次油菜籽多，榨出来的油也多。
　　复榨也结束时，仓库地上都已经是装得满满的油桶。
　　油太多，只靠宁琅东他们已经吃不完，童湛言联系了白老板。
　　地里的作物还在持续采收，白老板正忙着这些事，闻讯很快过来。
　　童湛言让他带走了三十多桶。
　　油菜和南瓜同一批，感染率都还在20%之外，童湛言不吃。
　　剩下的，童湛言依旧让送去后门那边的食堂。
　　油榨完，当天下午，童湛言就把肥给沤了。
　　油菜饼沤肥饼和水比例是一比七，一千多斤的油菜饼，足足装了六个化粪池。
　　油菜饼很香，再混杂了其它化粪池的味道，产生了一种又香又臭奇异的令人恶心的味道。
　　一群人弄完就赶紧逃。
　　夜里，童湛言和研究团队那边的人说了让他们把分离机再拿回去调试后，顺便上网看了看前线的情况。
　　许家今天遭遇了一场覆盖面极广的袭击。
　　战斗虽然并未持续太久，但造成的动静却很大。
　　防护罩外这个时候正是食物稀缺的时候，一旦什么地方爆发出动静，附近一片的异兽都会被吸引过去。
　　那也是兽潮麻烦的地方之一。
　　网上很多人都觉得这应该是开端，兽潮正式开始。
　　童湛言看了会儿评论区后切换页面，他本事想问问清霁月，想想又放弃。
　　不管是与不是，清霁月那边应该都紧绷着神经，他没必要再去添乱。
　　翌日，童湛言才下楼，就看见田新清正和其他人说着什么。
　　昨夜许家又被袭击了，规模很大，战斗到现在都还没停，且有往两边的林家和清家那边蔓延的趋向。
　　兽潮真的开始。
　　003.
　　战斗一直持续，田新清一群人一边关注一边播种。
　　童湛言跟着忙了会儿后，带了二十多个人去了大棚那边，要把那些小麦再种下。
　　大棚现在连土都没有，童湛言先带着他们去弄土。
　　腐殖土、草木灰、蛋壳粉，他一样不缺。
　　唯一的问题是运输。
　　从大棚里面弄土出来时有清霁月，一切都很容易，要再弄进去，在挖掘机没办法进出的情况下，就相当耗时耗力。
　　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趟，直到下午三点多，他们才总算把整个大棚填满。
　　童湛言放其他人去休息，自己则继续。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准备少种些，至少要保证人能走进去。
　　此外，童湛言也把每一颗种子都单独做了感染率鉴定，并且做了记录。
　　不只是种子，这一次他准备把每个阶段的感染率都进行记录。
　　种得少，种子大，又不需要育苗，童湛言很快忙完。
　　翌日，宁琅东他们采摘。
　　童湛言也去帮忙。
　　这一批采摘已经接近尾声，摘完他们又收获了一批作物苗。
　　第二天，宁琅东一群人继续播种，童湛言则去大棚那边检查那些小麦。
　　它们的生命力依旧旺盛得可怕，仅仅两天，好多就已经把土顶开。
　　童湛言选择了部分能看见的，用刀片割下一小部分，拿去做了鉴定。
　　感染率并无变化。
　　那些幼苗也没像普通作物那样脆弱，即使被割了，也依旧好好的。
　　两天后，童湛言再去时，所有小麦都已破土，发芽得早的那几棵更是都已经快到他脚踝。
　　童湛言拍了照，记录了叶片数量和高度，做了一次鉴定。
　　感染率并无变化。
　　童湛言做了记录后，兑了些肥水，给所有小麦都浇了一圈。
　　忙完，他回去小楼帮忙，顺便打开绿荫看了看。
　　战斗从许家一路蔓延到林家、清家，如今也就处于许家对面的古家幸免于难。
　　那些异兽本身倒并不是特别凶，目前也并未出现防线被攻破的情况，它们甚至互相捕猎。
　　但一想到接下去两三个多月都会这样，童湛言就只觉胃疼。
　　上一次兽潮时，他刚刚搬到基地，根本没去注意过这些。
　　清霁月那时候倒是跟着巡逻队伍在巡逻，还受了伤，但他说得轻描淡写，童湛言也就没多想。
　　现在清霁月在前线，童湛言就总忍不住关注。
　　夜里，童湛言问了问清霁月情况。
　　清霁月回复的依旧轻描淡写。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大棚看那些小麦。
　　就如同之前那次一样，被浇了肥水的它们停滞生长。
　　童湛言连忙采样鉴定。
　　这一次他总共也就种了四十多棵，四十多棵感染率全部不变。
　　童湛言想了想后，再兑了一次肥水，再浇了次。
　　中午时，他再一次做了鉴定。
　　感染率依旧并无变化。
　　夜里，童湛言第三次鉴定。
　　感染率如旧。
　　翌日，童湛言早中晚各鉴定一次，感染率始终没有变化。
　　因为是第一次浇肥，肥水的效果挺好，那些小麦也始终没有生长。
　　童湛言这边毫无进展，宁琅东他们那边进展倒是挺快。
　　茄子、黄瓜后，他们播种起豇豆、胡萝卜那些，期间甚至还进行了一次采摘。
　　童湛言转换心情，去地里看了看。
　　油菜已经发芽，隔着塑料膜一片星星点点的绿。
　　白菜、萝卜亦是如此。
　　玉米、南瓜种得早，这会儿已经十多厘米，童湛言给它们揭了膜，又浇了次水。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不再给它们假植，但它们也还能在育苗盘里面再待段时间，根还能再长长。
　　相比起油菜那三样，它们两样可就茂盛多了。
　　特别是玉米，手指宽的叶片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让人想要伸手抚摸。
　　看完它们，童湛言去了一趟新开荒的种着紫云英的那些地。
　　因为距离远，童湛言自从播种之后还一次都没过来过。
　　这次过来，才发现它们居然都已经发芽。
　　因为是撒播，它们更多几分潦草随意，那也让它们更加像是杂草。
　　花生、黄豆童湛言播种的时候倒是挖了窝，每窝两颗，发起芽来的它们也就规规矩矩稀稀疏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芽率还可以。
　　稍晚点，童湛言再去了一趟西瓜地里。
　　他把剩下的那些西瓜全部收了回来，把西瓜藤蔓全部沤了肥。
　　西瓜他依然分给基地那些人吃。
　　西瓜籽，他清洗干净后进行晾晒，准备再播。
　　忙碌间，他顺便看了看后面花高价买回来的豌豆、高粱和木薯，以及同时收到的上上上批和上上批那些种子。
　　上上上批和上上批的以及豌豆、高粱早就已经进了地里，虽然看着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过总归是在正常生长。
　　特别是长得快的生菜，看着都已经能吃。
　　木薯估计是没了，童湛言打开盖着的布时，是一阵浓烈的水臭味。
　　童湛言回屋拿了把刀，直接把它切开。
　　里面确实已经烂了，且已经烂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芯也已经黑了。
　　童湛言无声叹息一声，随手把它扔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的一千多万啊。
　　忙完这边，眼见着已经中午，童湛言再去了一趟大棚。
　　每次鉴定都得切一小块，这几天他一天鉴定三次，那些小麦都被他切掉小半片叶子。
　　它们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童湛言看着倒有点过意不去。
　　取了样后，童湛言回去小楼。
　　机器一次就能鉴定五十个样品，童湛言把它们弄进去后，就去找自己做记录的笔记本，要把鉴定结果抄上去。
　　结果很快出来，看清的瞬间，童湛言眉头忍不住挑了下。
　　第一个样品的感染率就对不上，低了。
　　童湛言立刻放下笔再回去大棚取了次样。
　　鉴定结果很快再出来，并不是他弄错了顺序，而是感染率确实降低了，虽然总共也就降低了1%。
　　童湛言心跳加速，脑子也飞速运转起来。
　　所以他的那个猜想是对的，只要让好的那部分的活性提升上去，它们就还是能自我净化？
　　思考着，童湛言立刻再兑了一次肥水，做了一次浇灌。
　　上一次他是从中间才开始浇肥，那时候那些小麦本身就已经半人高，但现在还是幼苗，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夜里，童湛言再鉴定了一次，这一次感染率并未变化。
　　童湛言并不失望。
　　翌日，童湛言早中晚各鉴定了一次，感染率并无变化。
　　隔天，童湛言再鉴定三次。
　　夜里那次，其中两棵感染率再次降低，虽然两次加起来总共也就2%。
　　看见希望，童湛言睡醒之后忙不迭地就赶紧再给它们浇了次肥，试图维持住现状。
　　隔天早上，童湛言一进大棚，就看见那些小麦个头往上蹿了一截。
　　童湛言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冷静。
　　他做了鉴定，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感染率又上去。
　　感染率降得比较多的那两棵，不知是不是报复，感染率比之前还高了些。
　　回去小楼，童湛言扔下笔记本，搬了把凳子往屋檐一坐正准备头疼，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绿色。
　　墙角他扔杂物的垃圾桶里，之前被他切得只剩三分之一的那木薯，顶端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一颗小小的绿芽。
　　童湛言无奈，非得挨顿刀才能乖是吧？


第83章 
　　001.
　　童湛言上前，把它捡了起来。
　　那木薯确实是发芽了，不是他的错觉。
　　确认无误，童湛言反倒开始头疼，他该种哪儿？
　　木薯一般都是用枝条扦插的方式繁殖，那样的繁殖存活率高，生长周期也会相对较短，但就算是短，也需要八到十个月。
　　他这木薯从芽开始，再加根块活性问题，最少都得一年才能收获。
　　那样一来，需要经常更换作物的菜地里肯定就不能种。
　　思索片刻后，童湛言看向橘子林所在的地方。
　　木薯严格来说不属于作物，而是灌木的一种，种在水果林里倒也合适。
　　童湛言去仓库找了把小铲子，又找了几根支架，过去。
　　那芽太小，怕被踩到，童湛言把它埋进土里后，用支架在周围搭了个还算显眼的围栏。
　　忙完，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些橘子。
　　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他自己种的那些变化依旧不大，也就再长高了十厘米左右，从徐老那边买的老桩，好些却已经能看见花芽。
　　童湛言少来这边，突然看见挺惊喜。
　　惊喜完，他顺便就掐了花。
　　橘子其实挺能开花，状态好的话一次几千到几万朵都有可能。
　　这些橘子树才被他削过根和叶，状态并不好，不过每一棵也已经有上百朵花。
　　童湛言没有犹豫，薅得只剩二三十朵。
　　树不多，也就花了童湛言二十分钟。
　　薅完，童湛言回去仓库放下小铲子后，顺便就兑了些肥水提过去浇了。
　　橘子童湛言肥浇得并不多，一个月也就那么两三次，但接下去的膨果期需肥量很大。
　　浇完肥，童湛言提着桶回去时，宁琅东他们正好播种完一种种子，准备短暂午休。
　　童湛言放完东西，正准备再去大棚那边看看，就见徐老和王老一脸严肃地向他走来。
　　“初步的教案已经整理好，你看看？”徐老打开终端。
　　童湛言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连忙打开终端接收。
　　文件挺大，少说五六十万字。
　　这大小一时片刻也看不完，童湛言简单翻了翻前面后就先收了起来，“我晚点看看。”
　　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我会顺便整理出一套试卷，你们跟古云扬他们说说。”
　　古云扬他们比斯荻军事学院其他人开学的晚，但算下来也已经来了半年，是该摸个底了。
　　听说要考试，徐老王老瞬间精神抖擞。
　　童湛言并未藏私，但因为一直忙着管理这基地，也确实没什么时间张罗学校这边的事。
　　他要是愿意亲自出一套试卷，那对之后建立学校无疑是提供了莫大帮助。
　　“好。”
　　“我们马上就去告诉他们。”
　　两人说着就去了古云扬他们那边。
　　古云扬一群人或坐或站正休息，听说要考试，不少人都朝着童湛言这边看来。
　　他们里面最年轻的都已经二十多岁，年龄最多的在四十这个阶段，年纪最大的都快七十。
　　他们早就已经脱离学校，考试那更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事。
　　突然要考试，一群人挺新奇。
　　见他们讨论，童湛言转身就进小楼看起那些教案。
　　徐老和王老种植已经二三十年，是他出现之前种植行业中的泰斗级人物，对种植认识本来就挺深。
　　在他这基地待的这快一年里，他们不断学习，现在各种理论知识已经非常扎实。
　　那让他们整理出来的教案相当全面，全面得过了头。
　　例如浇水，像是生怕说得不够清楚看的人看不懂，两人足足列举了七八种分辨作物和土是否缺水的例子。
　　例子童湛言看了看，倒都没问题，但作为教材无疑过于累赘了。
　　类似的问题也存在于播种、假植、移栽里，他们恨不得把每种作物所有可能都列举出来。
　　问题是，种植这东西是没有绝对的定数的，重要的就是学会判断。
　　童湛言复制出一份复件保存起来后，大删特删。
　　总数字太多，童湛言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才终于是把第一遍过完。
　　翌日，童湛言去地里转了一圈后，再次打开。
　　那些例子删除后，剩下的字数也就三十万左右。
　　童湛言删删减减，又做了一次重新排序后，最终只剩二十五万字。
　　就这，童湛言都还觉得有点多。
　　不过考虑到这世界的人对作物匮乏的了解，童湛言也没再继续精简。
　　教材有了，童湛言反手就研究起试卷。
　　他以前都是做试卷的那个人，突然之间要给别人出试卷，感觉挺复杂。
　　他要考虑的地方也随之变多，难了不行，简单了也不行。
　　花了点时间琢磨后，他按照他以前世界，出了一套集合填空题、选择题、对错题、应用解答大题的一百分试卷。
　　试卷出完，童湛言先找来徐老、王老、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让他们五个在终端上做了一遍。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虽然不像古云扬他们那样住在学校，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但也是种植系的学生。
　　题目不算太难，不过做完还是要花些时间。
　　等待期间，童湛言再去地里看了看。
　　古云扬一群人还在播种。
　　紫云英那些已经可以揭膜。
　　童湛言叫了二十几个人，直接揭开。
　　揭膜之后的浇水童湛言没急，一百亩地已经不是喷淋头能覆盖的，他准备晚上直接下一场雨。
　　正好基地也已经很久没下雨。
　　油菜和同时种下的萝卜 、白菜苗都已经五六厘米，萝卜 、白菜再过几天也可以移栽了。
　　木薯芽还没从土里钻出来，橘子倒是又开了不少花。
　　花童湛言顺手就掐了。
　　大棚那边，那些菜粉蝶始终没被控制住，甚至已经开始化蛹。
　　小麦仅仅几天就已经蹿到他大腿高，一副生命力旺盛得能气死他的样子。
　　童湛言没有停下肥水，而是继续浇，要看看有没有可能再压制住。
　　童湛言回去时，徐老五人正好停笔。
　　童湛言收了试卷，立刻批改。
　　五人紧张地站在一旁，童湛言每停顿一下，他们呼吸就也跟着停顿一次。
　　二十分钟后，童湛言把试卷发了下去。
　　五个人成绩都还不错，都在九十分以上，童湛言还算满意。
　　五人知道自己及格松了口气后，眉头却立刻就再皱起。
　　试卷挺简单，他们做的时候就感觉出来。
　　可就算是这么简单的试卷，他们居然还是没能拿到满分。
　　五人对答案间，童湛言起身出了门，和院子里播种的古云扬一群人说了明天早上考试的事。
　　一群人早就在伸长脖子张望，见事情定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兴奋又紧张。
　　因为这，接下去半天的播种一群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直播间一群人则是不嫌事大。
　　“看了学长这么久的直播，好多知识点我觉得我都已经背下来了。”
　　“考完之后学长能不能把试卷发出来让我们也看看？”
　　“看之前考试那五人的神态，试卷应该不算太难。”
　　“没及格的就开了吧。”
　　“楼上的别吓他们了，你没看见好几个脸都白了。”
　　……
　　傍晚时分，童湛言让宁琅东去基地外打印了试卷，自己带着其他人去后门把玉米收了。
　　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场雨。
　　翌日，地面一片泥泞，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气息。
　　考试地点定在了后门食堂，
　　第二天，古云扬一群人到齐后，童湛言直接就带着他们过去，然后分发了试卷。
　　一群人非常自觉，没人交头接耳，拿到试卷后就埋头写自己的。
　　并不参与考试抽奖而来的一群人，全部围在食堂外看热闹。
　　宁琅东他们也在。
　　考试时间四十分钟。
　　童湛言让宁琅东他们监考，自己则出去食堂，问了问那些护卫最近后门这边的情况。
　　后门一直都是清霁月在管理，童湛言除非有事鲜少过来。
　　将近一个月下来，抽奖而来的第二批人情况已经稳定，可以过去前面帮忙。
　　第二批醒来的那两个深度感染的，先醒的那个已经能恢复人形，后醒的那个也已经确实能沟通。
　　他们之外，有一个深度感染两年的人，最近也已经有恢复的迹象。
　　药剂的测试已经进行到第五轮，然而都不理想。
　　四十分钟后，童湛言回去食堂里面。
　　所有人停笔，童湛言收走试卷。
　　“你们考得怎么样？”
　　“我感觉整体不是很难，不过有几道题我有点拿不准。”
　　“最后一道解答题你们是怎么答的？我感觉我好像有点跑题了？”
　　“关于西瓜为什么要控水，以及具体该怎么操作那题？”
　　“对。”
　　“我是……”
　　……
　　试卷童湛言没有马上批改，而是准备等晚上再慢慢看。
　　收完试卷，他就回去小楼那边。
　　稍微晚点，古云扬一群人兴奋劲过去继续播种，童湛言带着宁琅东五人去给萝卜和白菜做了移栽。
　　因为要轮种，这一批萝卜、白菜总共也就一亩地，六个人已经足够。
　　萝卜、白菜童湛言之前也是用育苗盘育的苗，这次没用，苗要细小不少。
　　移栽完后，它们看着也有些无精打采。
　　童湛言浇了水就没再管。
　　002.
　　夜里，童湛言本是准备把试卷改了，却被网上四大家那边的战况吸引注意力。
　　自从兽潮开始，战斗就一直在陆续进行，因为准备充足，防线倒也一直没被攻破，直到今天。
　　被攻破的是清家那边。
　　之前那次袭击，对清家的影响很大。
　　童湛言迟疑片刻，联络了清霁月。
　　清霁月几乎是立刻就回复，“情况已经控制住，不用担心。”
　　“你呢？”童湛言关心的是清霁月有没有受伤，他本来就才大伤初愈。
　　“这次没受伤。”清霁月回复。
　　童湛言松了口气，下一刻他敏锐地捕捉到清霁月话里的问题，“这次？”
　　清霁月没回复。
　　“你之前受伤了？”童湛言追问。
　　他一直有在关注前线战况，但网上没说清霁月受了伤。
　　“不严重。”清霁月回复。
　　“我看看。”
　　“真的。”
　　“我看看。”童湛言坚持。
　　清霁月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中，他右边膝盖有明显的擦伤。
　　在身处前线这个前提下，那伤确实算不上什么。
　　“没了？”童湛言确认。
　　“嗯。”
　　“拍张全身照看看。”
　　清霁月乖乖照做的同时，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照片很快发出。
　　清霁月在一处临时据点，周围有不少正包扎伤口的人，童湛言还在里面看见清随风。
　　清霁月身上都是灰尘，有些狼狈，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那就好。”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松。
　　清霁月身处前线，随时可能处于战斗中，能不打扰他都不打扰。
　　算下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聊过天。
　　难得有机会，清霁月那边看着暂时也没什么危险，童湛言不想就这样结束，“看看猫。”
　　清霁月打开录制视频功能，对准脚边正舔着毛的灵兽，
　　发现清霁月的举动，小老虎默默背过身去，清霁月莫挨它。
　　清霁月把视频发给童湛言。
　　童湛言打开看了两遍，默默下载收藏。
　　许久后清霁月和童湛言结束聊天重新抬起头时，才发现他父亲清随风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
　　“童湛言？”清随风问。
　　清霁月微有些不自在，“嗯。”
　　清随风没说什么，只在脑子里认真思考起一件事，当初他追霁绯时，应该没这么傻气？
　　清霁月虽然是他生的，但也不止他一个人的基因，有问题的可能是霁绯的那部分。
　　想到霁绯，清随风眼中多出几分黯然。
　　翌日，古云扬一群人一进基地就紧张兮兮地盯着童湛言。
　　被注视，童湛言才反应过来他还有试卷要批。
　　两个小时后，分数出来。
　　这次的试卷大概确实是有些简单了，九十分以上的占了六成，其他的大部分也在八十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六十来分的居然也有八个，而且那八个人里，居然还有个他之前就认识的。
　　金道运，金老。
　　小楼，一层大厅中。
　　童湛言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金老八人尴尬地站着。
　　“是我平时讲得不够清楚？”童湛言看向金老。
　　被点名，金老一张老脸迅速通红，连带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很清楚……”
　　“那是你对我有意见？”
　　“不是……”金老老脸更红几分。
　　“那这试卷怎么回事？”童湛言晃晃手里的试卷。
　　试卷每道题都有填，几道大题更是写得满满当当，然而选择题填空题少有错误，大题却和正确答案南辕北辙。
　　金老嘀咕了一句什么。
　　“什么？”童湛言没听清。
　　金老一张老脸红得发紫，好半晌后，他才把话憋出来，“……我读书的时候写作文就总跑题。”
　　他来之前就没想过还要做试卷。
　　他更没想到，他都快七十了，有一天还要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叫来谈话。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这解释……
　　还挺有说服力。
　　童湛言揉揉鼻梁，“那你说西瓜为什么要控水，以及具体该怎么操作？”
　　“果实成熟期间减少浇水，可以有效地提高糖分的转化……”金老张口就来。
　　童湛言认真听完，又问了问其它几道题。
　　金老都能答上。
　　童湛言点点头，看向其他几人。
　　一群人年纪也都不小，至少都比童湛言大，这会儿被盯着看，一个个的脸都红得发紫。
　　童湛言一一问了原因。
　　有审错题的，有太紧张的，有真的没反应过来的，总之不懂得倒是没有。
　　他们也不像是撒谎。
　　童湛言叮嘱两句后，就放了行。
　　一群人逃一般离开。
　　童湛言再出去时，挑着错的比较多的几道题简单讲了讲。
　　一群人边听边继续播种。
　　晚些时候，田新清找了过来，问他能不能把试卷发到直播间。
　　童湛言同意，反正那试卷用完短期内也不能再用。
　　直播间瞬时一片热闹。
　　“我怎么感觉题目好简单？”
　　“是挺简单的，我都能得八十分。”
　　“我觉得我可以得个九十。”
　　“啊啊啊，弄得我都想去弄点土种植了。”
　　“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还是不同吧？”
　　……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再检查了一遍修改过后的教案后，把它们发给了徐老、王老。
　　他也再单独和两人聊了聊为什么要这么修改。
　　教案里删掉的那些东西，倒也不是没有用，可以作为之后试卷的题目参考。
　　徐老 、王老把问题想得挺齐全。
　　教案既然已经有了，自然要印刷。
　　人徐老他们可以帮忙联系，钱这边，童湛言本来是准备自己付，想想还是联络了学校那边，准备让学校出。
　　古云扬他们严格算来是斯荻军事学院的学生。
　　至于那些知识，他平时就没少在镜头下说，这会儿了自然也不会在乎是不是完全被他掌控。
　　署名他也不准备写上自己的名字。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清楚，他做的不过是把从学校学到的，把从他以前世界那些前人那边学到的东西，转授给这世界的人。
　　完全冠上他自己的名字，那无异于鸠占鹊巢。
　　就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也会过意不去。
　　王老、徐老倒是可以把名字挂上去，以整理者的身份，毕竟整理那些知识点并不容易。
　　听说他不准备署名，徐老王老都很惊讶。
　　见童湛言始终坚持，两人复杂地看了童湛言许久，终究没再说什么。
　　就算不留名，“童湛言”这三个字，也终将成为他们这世界的传奇。
　　不，这三个字已经是传奇。
　　事情定好后，童湛言就交给徐老他们去处理，自己则忙起其它。
　　一个星期后，后门那边再传来好消息，又有两个深度感染狂暴的人清醒时，新一轮的播种也进入尾声。
　　播种的结束，伴随而来的就是假植和移栽的开始。
　　玉米、南瓜童湛言这次不准备假植，直接就让种进地里，那节省了不少事。
　　不过这两样每一样都有十亩地，哪怕省了假植这一个步骤，光是移栽进地里，依旧折腾了他们四五天。
　　玉米、南瓜移栽完时，它们之后播种的豇豆那些，也已经到了可以假植的时候。
　　宁琅东一群人开始假植。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带了二十多个人，又播种了一亩地的萝卜和白菜。
　　十天后，童湛言播种第三批萝卜和白菜时，古生物保护所一群人过来了一趟。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山上那些蜜蜂就有生产的迹象，他们想看看它们生了没。
　　童湛言跟着去了山上。
　　“生了，生了。”
　　“怎么样？有多少？”
　　“比上次还多，最少都得五千多只……”
　　一群人兴奋得恨不得连蹦带跳，看得下面兽化后把他们托上去的宁琅东一群人都不由捏了把汗，生怕他们不小心就摔下来。
　　他们年纪可都已经不小。
　　童湛言也挺开心，基地本来就已经三千多只蜜蜂，这一批要是能有五千多，那就是八千多只了。
　　“下面那个蜂巢还要去看吗？”童湛言问。
　　“去。”
　　“肯定要去。”
　　童湛言点点头，在他们下来之后带头往山下而去。
　　二十多分钟后，同样欣喜的声音再次传来。
　　“正在生产中……”
　　“别打扰它们，走远一点再说。”
　　一群人快速远离那蜂巢。
　　走远之后，一群人才把刚刚扫描到的图拿出来查看。
　　“目前应该已经有三千多只。”
　　“生产期应该还有几天，顺利的话，最少都还能生三千多只。”
　　童湛言也过去看了看，扫描图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他头皮发麻。
　　不过这确实算是好消息。
　　八千再加六千，那就是将近一万五千只的蜜蜂。
　　这数量，如果不算紫云英那些，其实已经足够覆盖其它作物。
　　更重要的是，这种数量的新蜂，下一批还有蜂后的可能性会很大。
　　只要有新的蜂后，那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再次分巢，那再下一次生产，就是四只甚至五六只蜂后一起。
　　一只生五千只，五只那就是两万五的新蜂。
　　这再加上现在的，就是足足四万多只蜜蜂，再佐以一定的风力的话，停止人工授粉也不是没有可能。
　　下一批就算不算再开荒的地也足足两百亩地，要全部人工授粉，就算五百个人也得弄一个月左右。
　　这么大的工作量，就算是徐老他们那群把作物看得很重把授粉看得很神圣的人，也笑不出来。
　　知道他们可能被取代，一群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笑了起来。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古生物那群人。
　　这种数量的群体，都已经算得上是完全复苏。
　　他们拉着童湛言说了许久感谢的话，说到动情处甚至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童湛言已经习惯。
　　只要他们不再想着把蚊子和红蜘蛛推销给他。
　　003.
　　也因为太过兴奋，那群人直到夜里八点多才愿意离开。
　　送走他们，童湛言回去小楼后，第一时间就打开终端看了看。
　　随着时间拉长，前线战况越来越紧张，光是这两天就已经传来好几次防线被攻破的消息。
　　清家那边占了两次。
　　绿荫首页最上方是新的战况报告，清霁月在视频中出现了两秒。
　　童湛言放大看了看。
　　清霁月身上又添新伤，这次伤在了右臂上。
　　伤看着倒是不重，但距离兽潮结束还有足足一个多月，这么一天天的下去，童湛言很怕他会再出事。
　　又看了会儿后，童湛言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躺到床上，童湛言发现自己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他以为是清霁月，立刻打开。
　　给他发信息的是种植联盟那边，新一批的款项到账。
　　童湛言看了看，反手转了两千万去清霁月之前给他的那账户。
　　至此，他买基地的三亿全部付清。
　　当初他和清霁月约定分期付款五年，如今也不过是第二年。
　　钱他其实早就已经够了，只是赚得多花得也多。
　　特别是定制各种机器、买翻地机、增加各种基础设施、买种子、买猪、买鱼、买虾这些，最低几十万起步，最高光一次就是几千万。
　　前段时间他又主动承担起了那次袭击的所有赔偿，那又是一大笔。
　　付款完，童湛言想想后还是给清霁月发了条信息说了下，顺便提醒他注意安全。
　　直到童湛言睡着，清霁月都没回复。
　　第二天童湛言睡醒时，清霁月已经回复。
　　基地这边清霁月会安排人做结算。
　　此外，清霁月可能要去一趟防护罩外。
　　随着被吸引来的异兽越来越多，战况越来越吃紧，照这么下去，战线很快就会大面积崩溃。
　　四大家商量了下后，决定派出清剿队伍去外面清剿，以减轻防线这边的压力。
　　带队的人选已经定下，清霁月和楚易。
　　他们主动请缨的。
　　他们都是异能类，且都属于能大面积攻击的类型，最合适不过。
　　看着那信息，童湛言半天不知该怎么回复。
　　他倒是想让清霁月别去，可清霁月不可能不去。
　　“要去多久？”童湛言问。
　　“我们准备各自带一个队向两边同时出发，直到把整个防护罩绕一圈。顺利的话，一个月应该就能结束，不顺利的话，可能就要到兽潮结束。”
　　“别让自己受伤。”
　　“好。”
　　童湛言编辑大段叮嘱小心的信息，想想又全部删除，他道：“我会担心。”
　　清霁月没有马上回复。
　　童湛言等待片刻依旧没等到回答后，起身下床。
　　他洗漱完下楼时，清霁月已经回复。
　　“童湛言，我喜欢你。”
　　童湛言呼吸轻滞，脚步停顿。
　　他盯着那七个字看了许久，就仿佛它们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我也喜欢你。”童湛言回复。
　　他本来准备等清霁月回来再说这些，他更喜欢当面说清楚。
　　清霁月隔了会儿才回复，他回复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童湛言没忍住笑了下，明明才刚刚二十岁，清霁月有时候却像个小老头。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当初他想要租训练室钱却不够时给他打赏的那个人，勇往直前。
　　他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他正好缺钱，那人就突然打赏，未免太巧合。
　　而且那老气纵横的名字……
　　一年多过去，他的打赏名单早就已经不知道刷新多少次，那人他就算想找恐怕也不容易。
　　童湛言立刻就想要问清霁月一句那是不是他，想想又放弃。
　　他要等清霁月回来了再当面问。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下楼。
　　小楼旁边的空地里，宁琅东一群人已经准备继续假植。
　　将近半个月过去，假植已经到尾声。
　　童湛言去大棚那边看了一眼后，选了部分人去了红薯地里，红薯已经可以扦插。
　　红薯的活性已经上来，藤蔓相当密集，因此这次不用像上次那样分两次扦插，只一次就足够。
　　唯一的问题是童湛言本来准备种十亩地，后面却把预留出来的地拿出一亩做了绿肥地。
　　剪红薯藤蔓间，一群人都在商量怎么办。
　　一部分人觉得可以种密集一点，一部分人觉得可以少种些。
　　童湛言想都不想就指出一条其他人并未想到过的路，混种到玉米地里。
　　作物一般不会随便混种，因为种在一起就会抢夺土、肥料、阳光，而弱势的一方只是长势不好都是其次，情况最糟糕时甚至会直接死掉。
　　但有时候他们也会故意混种，因为这能提高产量和增强抗病虫害能力。
　　两者看似矛盾，实际上却不然。
　　并不是所有作物都能混种，而能混种的作物，一般根系情况和对阳光的需求都会不同。
　　玉米和红薯就是典型。
　　玉米的根一般会扎得很深，表面倒少，而红薯的根系一般都在表面。
　　玉米体型高大，会把上面的阳光都抢光。
　　而红薯就算阳光稀缺也依然能生存，甚至玉米地里那种闷热的环境，它们也有很好的抗性。
　　此外，玉米和南瓜也能一定程度混种，因为南瓜花蜜能吸引来玉米螟的天敌黑卵蜂。
　　玉米螟吃玉米，是玉米的主要害虫。
　　用大蒜的味道驱虫，也是一种常见的治虫手段。
　　童湛言这基地目前倒没这方面需求，不过随着他把这话说出口，他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能不能把其它作物和小麦混种，利用其它作物去净化小麦？
　　作物一旦遭受污染，感染率就会直线攀升，这在这个世界算是常识。
　　但作物的活性达到一定高度后就拥有了净化的作用，这也是事实。
　　如果把两者放在一起呢？
　　作物是被污染，还是把污染源净化了？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扔下剪刀跑回小楼那边。
　　答案不用等待，做个鉴定就知道。
　　片刻后，他拿着一堆胶管出来，开始在各个地里采样。
　　基地的土感染率本来在30%左右，混了腐殖土、草木灰、蛋壳粉后，感染率大概在32%到35%之间。
　　可绿肥地的那些作物，目前感染率最低的已经降低到12%左右。
　　感染率32%的土地，种出了感染率12%的作物……
　　他除了刚搬进来那会儿，几乎从来没对基地的土进行过检测，因为作物没问题就已经说明那些土的感染率并未超标。
　　现在想想，一切早就不合理。
　　样品放进机器，等待期间，童湛言心焦如焚。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
　　童湛言立刻看去，其它地里的感染率有高有低，但大部分都维持在25%左右。
　　而绿肥地的五个样本，感染率都在20%左右。
　　明显低了一截。
　　那些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不只是净化了自己，也净化了孕育它们的土地。
　　把小麦和其它作物混种，可行。
　　问题在于应该怎么操作？
　　那些小麦的活性强到可怕，单纯的混种只会污染其它种子……
　　童湛言脑子正飞速运转，苏烟然就脸色惨白急匆匆地跑来，“童湛言，出事了。”
　　童湛言大脑逐渐停止运转，清霁月出事了……
　　“猪要生了。”
　　童湛言有瞬间的茫然。
　　啥玩意儿？
　　“猪圈里的那母猪好像要生了。”苏烟然重复。
　　“出什么事了？”
　　“猪？”
　　旁边正忙着的一群人也被吸引注意力。
　　苏烟然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已经急得火烧眉毛，“它一直叫，好像很痛……怎么办？要送医院吗？”


第84章 
　　001.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宁琅东一群人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向着猪圈那边跑去。
　　童湛言把心放回心窝里后，一边跟着往猪圈走，一边淡定地打开终端联络养殖场那边的人。
　　送医院是不可能了，不过养殖场那边应该有能接生的兽医。
　　养殖场确实有，他们马上过来。
　　任何动物生产都带有一定的风险，而且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隔着很远，童湛言就听见猪叫声。
　　因为那母猪一直叫，旁边其它圈里的猪也都跟着骚动。
　　一群人都挤进过道，把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从没见过猪下崽，更何况这猪还是他们联手从小喂大的。
　　“怎么办？”
　　“要不要进去帮忙？”
　　“怎么帮？你会？”
　　摄像头也跟着人群飞了进来，正从上方俯视一切。
　　童湛言随手抓了个人让他去前门那边等着后，自己挤了进去。
　　那猪确实是要生了，甚至已经在生，后面都已经能看见小猪崽的脑袋。
　　大概是第一次没经验，再加上疼痛，那母猪相当暴躁，一边叫一边不停来回。
　　童湛言把过道中大部分人都赶了出去，“别吓到它。”
　　一群人满心焦急，不过也看出来人确实太多，只得老老实实地向着外面而去。
　　两三分钟后，大概是累了，那猪找了个角落躺下，因为姿势的改变，小猪崽动了动，好像是被压到。
　　还留在过道中的苏烟然倒吸一口冷气，脸都白了。
　　童湛言看了一眼时间，计算养殖场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羊水已经破了却一直生不下来的话，小猪崽是有窒息的可能的，更甚至可能威胁到母猪。
　　躺下后，那猪侧过头试图用鼻子去拱，那挤压到腹部，倒让那小猪崽又跑出来些。
　　“就是这样，用力……”苏烟然趴在猪圈上方跟着用力。
　　那猪试了几次都不行，又试图爬起来，它肚子太大，试了几次都没成。
　　不过随着它这一番折腾，那只小猪倒是顺利落地。
　　猪圈里二十只猪几乎都是没有颜色的长白猪，母猪是，那只小猪崽也是。
　　生完，那猪回头看了看后又用鼻子去拱，它动作一点不温柔，像是完全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眼见小猪崽已经被它拱得滚了好几圈，童湛言都犹豫要不要让人进去把它捡起来时，他的终端响了起来。
　　童湛言打开前门的监控看了眼后，连忙打开大门。
　　一群人小跑着上了代步车，以最快速度向着这边而来。
　　猪圈里，那母猪已经走开。
　　几分钟后，养殖场的人过来。
　　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还带了两个箱子，箱子里有麻药枪还有药。
　　进门，看见猪圈地上那只湿漉漉红彤彤耗子大小的小猪崽，四人吓得一哆嗦。
　　“得赶紧拿出来，它们会把崽咬死。”
　　说着，其中两个人就往猪圈半墙上爬。
　　他们才上去，那母猪就如同感觉到危险般，极度不善地看向他们，喉间也发出威胁的叫声。
　　“我吸引注意力。”
　　两人默契十足，一个往远离了小猪崽的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一个靠近那小猪崽。
　　母猪并未理会调虎离山那人，见另外一个试图靠近那小猪崽，暴脾气上来，猛地冲向那边墙壁然后狠狠撞了上去。
　　墙壁都让它撞得震动。
　　隔壁猪圈的猪吓了一跳，连忙闪到对角去。
　　踩在墙上试图去捡那小猪崽的人也吓了一跳。
　　撞墙不够，那母猪两只前脚扶着墙壁就站了起来，要咬人。
　　“你们先下来。”童湛言赶紧开口。
　　不懂的事童湛言一般不会随便插手，但那猪刚刚都还没这么凶，明显是因为被刺激到才会这样。
　　两人也察觉些不对，连忙下去。
　　“它生下来多久了？”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人中一人问道。
　　“有五分钟左右了。”苏烟然赶紧道。
　　“五分钟？”
　　“你们确定？”
　　养殖场的四人异常惊讶地看向童湛言几人。
　　“确定。”童湛言点头。
　　四人对视一眼，愈发惊讶。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母猪我们都不敢让它们自己生产，因为一旦生下来，它们马上就会弄死。”其中一人道。
　　“它们脾气本来就暴躁，再加上疼痛，这时候攻击性会比任何时候都强。”另一人补充。
　　童湛言朝着猪圈里面看去。
　　把威胁者吓走，那母猪又冲着他们这边叫了两声后，低头拱了拱那小猪崽，又开始踱步。
　　它心情明显不好，但也并没有要攻击那小猪崽的意思，甚至有明显的保护意图。
　　“就先这样吧。”童湛言道，“实在不行再抢救。”
　　养殖场四人神情都颇为复杂。
　　他们自己养的猪，哪怕骟过的，脾气也没有不暴躁的，养殖员被咬伤那是常有的事。
　　童湛言这里二十头猪，暴躁的就只有没骟的一公一母两头种猪，而且就算是它们也只是普通打架的程度。
　　甚至就连伤亡率很高的生产，也只是格外暴躁的程度。
　　“那就这么等着吗？”苏烟然不安，那猪看着好痛。
　　“它能自己生下来最好。”童湛言说话间看向养殖场那四人。
　　四人中一人道：“实在不行就把它弄倒半晕，我们带了药。”
　　苏烟然稍稍松了口气。
　　就几人说话这会儿，那母猪又躺下。
　　这一次它没再试图回头去看，躺下后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叫。
　　两分钟后，第二只小猪崽出来。
　　生完，那猪缓了缓后爬了起来。
　　靠近，它在一群人紧张的注视下闻了闻那小猪崽后，把那小猪崽拱到老大旁边就不再管。
　　来回踱步，焦躁地叫声，几分钟后它再次躺下。
　　第三头小猪就顺利多了。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了经验，那猪生完之后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爬起来，而是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很快第四只也出来。
　　“之前做过扫描吗？有几只？”养殖场一人问。
　　“没做过。”童湛言道。
　　养殖场那人立刻回头去翻箱子，他们有带扫描机，“一胎一般也就四五只，应该是差不多了。”
　　扫描机找出，那人就要上前。
　　他才靠近，母猪就抬头看来。
　　他只能快速过了下，就赶紧退出那母猪的视线范围，然后到一旁去看扫描图。
　　确认安全，母猪回头闻了闻那两只小猪崽，想想，又试探着舔了两下。
　　它没什么经验，刚出生的幼崽又比成年耗子大不了多少，那幼崽差点被它卷进嘴巴里。
　　看见这一幕，过道中，养殖场另外四人肌肉立刻紧绷，随时准备冲进猪圈救小猪。
　　见他们那样，本来就紧张的苏烟然紧张得脸色发青。
　　舔了两下，那母猪却又躺下。
　　“嗯？”拿着扫描仪那人出声。
　　“怎么了？”
　　“好像……还有五只？”
　　养殖场另外三人立刻过去，要看看扫描图。
　　“你搞错了吧……”
　　“我看看。”
　　母猪一般一胎也就四五只，这里都已经四只了，怎么可能还有五只？
　　就在四人查看扫描图这会儿，那母猪又已经开始发力。
　　“再扫一次。”养殖场中一人拿过扫描仪，找准那母猪忙着生产的工夫，快速扫描。
　　扫描完，其他三人都围了上去。
　　苏烟然亦是如此。
　　“真的还有四只……”
　　确认无误，养殖场四人都复杂地看向童湛言。
　　他们自己的母猪一胎也就四五只，童湛言这儿的却一胎九只，而且这还是第一胎……
　　童湛言倒并不是太惊讶。
　　他以前世界，个别品种一窝能生到十五只，常见品种一般也能有个十只左右。
　　养殖场那些猪明显才属于有问题的。
　　猪圈里再次传来动静，童湛言立刻看去。
　　第五只已经出来。
　　生完，那猪只抬头看了看就又躺下，然后继续用力。
　　见它如此，过道中几人都安静。
　　第六只、第七只很快出来。
　　生完它们，那猪起来活动了下，就再去舔舐那些小猪崽。
　　刚出生的小猪崽是需要被舔舐的，一来去除身上的黏液，二来能让母猪留下气味建立母子关系。
　　就算童湛言以前的世界，刚生产完的母猪也是有一定攻击性的，没有自己气味的东西会让它们觉得有威胁。
　　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能刺激小猪崽血液循环和排泄。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那母猪动作顺畅了很多。
　　把已经出生的七只小猪崽都舔了一遍，那母猪很快又躺下。
　　最后两只小猪崽出生时，它已经没什么力气，连叫声也沙哑。
　　不过它还是挣扎着起来把剩下那两只舔了一遍。
　　“要弄出来吗？”
　　养殖场的四人直接看向童湛言。
　　他们的经验明显不管用，所以只能童湛言自己拿主意。
　　童湛言看看那母猪再看看那些还没睁眼颜色还很红的小猪崽，摇摇头，“就这样吧。”
　　养殖场四人中一人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
　　又看了会儿后，一群人出去。
　　围观的古云扬一群人并没离开，无法亲眼看见，他们就从直播间看。
　　这会儿他们都已经知道生产结束，也知道一共生了九只。
　　直播间也因此更热闹。
　　“我觉得是那些作物的原因，学长这里其它那些猪就不暴躁。”
　　“所以那些家禽家畜那么凶，是因为它们也狂暴了？”
　　“很有可能，只不过它们没有灵兽，所以狂暴的方式和我们略有不同？”
　　“比起这些，你们不觉得刚出生的小猪挺可爱的吗？”
　　“是挺可爱的，和老鼠一样。”
　　“前面的你还是别说话了。”
　　……
　　002.
　　离开猪圈后，养殖场的四人简单和童湛言说了说之后的养护。
　　刚生产完的母猪不宜喂食，一是它们没力气吃，二是它们这时候身体虚弱，消化功能也减弱，喂了容易积食。
　　不过产后四到六小时后，倒是可以适当补些水，毕竟生产消耗了相当多体液。
　　之后两天内也以流食为主，且最好少量多次。
　　两天之后，就可以逐渐增加食物。
　　一个星期后正常喂食的前提下，再根据小猪的数量和情况添加些更营养的食物，以保证母乳能跟上。
　　童湛言听完就琢磨起该怎么补充营养，苏烟然却是又拉着四人问了好些问题。
　　童湛言把鸡、猪这一块交给他负责，他就得负责好。
　　问完，苏烟然把四人送到门外。
　　童湛言又回猪圈看了看那些小猪崽后，回去小楼。
　　晚点苏烟然回来后，童湛言把他叫去单独说话。
　　“蛋壳粉？”苏烟然惊讶。
　　童湛言道：“对，尽量磨细一点，然后混在食物里喂，每次三大勺左右就行。”
　　“此外每天再喂二十个鸡蛋，南瓜和玉米也多添些。”
　　“记得前期不要喂，一个星期之后再这样喂。”
　　蛋壳粉里面富含钙质，不只是作物，猪能吃，人其实也能吃。
　　刚生产完的猪需要的是易消化高能量高蛋白的食物，不过他这没有，也只能有什么用什么。
　　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杀两只鸡煲个汤，但那猪长这么大就没尝过油水，鸡蛋就算了，突然这么油，反而容易积食。
　　苏烟然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苏烟然一时间不知还说什么好。
　　作物就算了，蛋壳粉他虽然惊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鸡蛋，还是每天二十个？
　　基地现在鸡足有三百只，母鸡大概一百五十只，两天下一个蛋每天就是七八十个。
　　童湛言一个人吃不完，就拿去后面食堂给他们吃。
　　杨洪他们八十个人，他们五个，算下来也就是每个人两天一个的量。
　　就这，直播间那些人每次看见都要痛心疾首。
　　现在童湛言却要拿去喂猪，而且还是每天二十个……
　　苏烟然突然就有了一种认知，他们这些人，是真混得不如那些猪。
　　虽然这话他早就已经在直播间听腻。
　　不过心情复杂归复杂，苏烟然倒没什么意见，那母猪可是一下就给他们下了九只小猪崽。
　　童湛言这基地之前总共才二十只，这一下就多了二分之一。
　　猪并不便宜，就算是小猪，一只下来怎么也得两三百万。
　　这可比买划算多了。
　　而且那母猪之后还能继续生。
　　这么想着，苏烟然顿时恨不得立刻就去给它加餐。
　　不过他到底按捺住。
　　童湛言说了，前期只能喂流食。
　　交代完，童湛言又去猪圈那边看了看，确定那几只小猪崽好好的，忙起其它。
　　稀奇完，宁琅东他们已经回去假植。
　　童湛言带着人回去红薯那边，要赶紧完成扦插。
　　红薯全身是宝，除了根块能吃，藤蔓叶子也能吃。
　　特别是藤蔓叶子，能一直生长，简直喂猪利器。
　　两天后，红薯扦插完。
　　翌日，童湛言带着几十个人去了大棚那边，那些小麦又已经成熟。
　　这一次的试验依旧是失败的，感染率并无变化。
　　童湛言带着一群人，用铲子把它们推倒割了麦穗又把秸秆割断，再挖了桩后，一桶一桶往外装土。
　　快五十个人，折腾了足足三天。
　　而上次，清霁月只用了一下午。
　　清理干净，童湛言第二天就往里面填起土。
　　两天后，土再重新填好时，那些小猪满一个星期，开始睁眼。
　　刚出生的小猪还是很可爱的，个头小小，颜色粉嫩，一双眼睛既清澈又黑黝黝。
　　那让每个人都想去看看。
　　基地现在三百五十多号人，一次去十个也得轮三十五次。
　　怕那母猪被吓到做出应激反应，苏烟然严格管控，每个人三天最多只能看一次。
　　那让猪圈那边相当热闹。
　　假植已经结束，移栽倒也不急这么一两天，童湛言也就随他们去。
　　趁着这机会，童湛言给大棚育了苗。
　　并不是育苗那些小麦，而是玉米。
　　这一次他准备尝试混种，但混种也不是随便种就能种的。
　　那些小麦的根钻得很深数量也多，单一棵就能覆盖十平左右的土，普通作物根本不是对手，
　　唯一有一战之力的，就是根系同样能钻很深且相对强壮的玉米。
　　但如果小麦数量太多根系太多，就算玉米能活也只有被感染的份，所以他准备给整个大棚种满玉米，然后再在玉米里混种八棵小麦。
　　用六百平的玉米，围剿八棵小麦。
　　玉米移栽完后本来还剩了些弱苗差苗，不过都被那些学生拿走。
　　好在现在仓库里玉米还有几千斤，最多也就是花点时间。
　　忙完，童湛言也去猪圈那边看了看。
　　主要是看伙食，要确保能跟上。
　　苏烟然做得还不错。
　　看完小猪崽，童湛言又让一群人休息两天后，正式安排起移栽。
　　地里还有不少作物没拔，有些长势还挺好，童湛言让全部拔了。
　　浇了一年多的肥，除了新开荒的那些，大部分土都已经相当松软肥沃，就算接下去不浇肥，那些作物也能长得不错。
　　但留着它们翻地机就没办法进场，而且下一批作物还等着它们的作物苗沤的肥。
　　也只有这样高效轮转，他才能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累积出尽量多的优势。
　　两百亩的地，一百亩的紫云英那些，南瓜、玉米、红薯、菜籽各十亩，绿肥地和云种萝卜白菜加起来又去掉十亩，剩下的其实也就五十亩左右。
　　三百多号人，移栽五十亩地，相比起之前算得上是轻松。
　　地里，一群人有说有笑。
　　童湛言正一边忙一边听着，终端就响了起来。
　　联络他的是魔鬼王。
　　他上次去了前线之后就一直没再回来，带四年级临时支援之后，他就又去清家那边帮忙，后来四年级又毕业……
　　童湛言接通通讯，“王老师？”
　　一年级过得太惨，近距离看着魔鬼王那张脸，童湛言本能地就有逃跑的冲动。
　　“清家主又开始出现狂暴的症状了。”魔鬼王开门见山。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眉头皱起。
　　清随风、楚易自从离开基地后就一直没再回来，算下来已经停止吃作物两个多月。
　　狂暴的感染本身就更倾向于长期战斗和高压环境，他们又是在战况激烈的战场上。
　　童湛言稍作思考，很快拿定主意，“我会尽快送些作物到前线去。”
　　魔鬼王点点头，就要结束通讯。
　　这些事本来是清霁月在负责，但他现在在外面。
　　“你怎么样？”童湛言问了句。
　　魔鬼王上次离开后也没再回来，不过他情况本来就要比前两者轻些。
　　王延洲愣了下，没想到会被关心，“我没事。”
　　童湛言叮嘱一句，“小心些。”
　　“嗯。”
　　通讯结束，童湛言想想，联系了研发团队那边，向他们定制了一口新的大锅以及一幅配套的五层蒸笼。
　　然后他上网买了一堆食品级的密封袋、塑料瓶，和一堆可以用于晾晒的托盘。
　　前线现在乱作一团，楚易现在更是在防护罩外，普通食物肯定不行。
　　“出什么事了？”宁琅东他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他这边。
　　童湛言简单说了一下。
　　夜里，童湛言先采摘了些更耐于储存、携带和食用的小番茄、黄瓜送到后门，要先送一部分过去顶上。
　　两天后，童湛言买的密封袋、瓶子和托盘送到。
　　他弄了大概三百来斤的玉米，清洗干净，又晾晒干水分后，把它们打成了粗颗粒，装进了瓶子。
　　这样一来，有条件的话清随风他们就可以当成小米煮来吃。
　　这边忙完，童湛言要的锅也送到。
　　锅他之前就定制过，蒸笼没什么难度。
　　东西一到，童湛言立刻再带人去了仓库。
　　他挑选出了大概五百来斤体型匀称的红薯，让一群人清洗干净、切成手指宽的条，然后放进蒸锅。
　　三十分钟后，红薯熟透。
　　童湛言把它们转移进托盘，利用晾晒布晾晒开。
　　末了，他找出风扇对着它们吹，以快水分蒸发。
　　期间每两个小时就翻一次面。
　　这样制作出来的红薯干是可以直接吃的，而且能放很久。
　　三天后，随吃随取的红薯干制成。
　　童湛言用袋子把它们分装好，然后连同那些玉米小米一起送去了后门。
　　八百斤的干粮，不只是清随风、楚易，杨洪、魔鬼王、汤诗瑾他们十多个人的份也都在里面。
　　送完，童湛言主动联络了一次清随风，跟他说了干粮的事，顺便问了问清霁月。
　　清霁月已经出去半个多月。
　　防护罩外没有信号，终端无法使用，不过他们会利用无线电定期联络。
　　上一次联络在三天前，一切都好。
　　童湛言松了口气。
　　忙完这边，童湛言给那些玉米做了假植，它们已经十多厘米高。
　　这次的地不多，一个星期后移栽就进入尾声。
　　最后一点苗也移栽完后，古云扬一群人立刻把剩下的差苗弱苗哄抢一空。
　　同时，他们地里那些作物也进入采收阶段。
　　他们移栽的时间本来就比他地里的晚，而且又没有肥料，生长周期自然被拖长。
　　童湛言去看了看，作物整体情况都还不错，甚至比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当初第一次种植时都还要好些。
　　他们毕竟有六年经验。
　　收获的作物，童湛言让那些人全部带走。
　　他不缺这点东西，而且开学这几个月来一群人每天跟着他从早干到晚，也挺辛苦。
　　移栽完到掐花掐叶中间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童湛言索性再给一群人放了十天假。
　　从开学到现在，他们只有忙和特别忙的时候，很少有能完全停下休息的时候。
　　突然有了假期，一群人顿时喜笑颜开，有要回家看看的也有商量要去什么地方玩的。
　　003.
　　他们之后，童湛言给宁琅东五人也一起放了假。
　　他们五个因为要协助童湛言管理基地，比其他人还要更忙，难得有机会休息，也都挺开心。
　　徐老、王老当天下午就离开，田新清和苏烟然定了第二天早上的票，他们都准备回家看看。
　　苏烟然的家在外城，他已经很久没回去。
　　田新清更是上一次学校放假就没回去。
　　宁琅东没走。
　　他母亲就在后门那边，而且他怕童湛言一个人忙不过来。
　　童湛言无奈，无奈间也确实因为他的存在而轻松不少。
　　二十只大猪，光是煮猪食都要煮两大锅，更何况还有一堆鸡、鸭、鹅、鱼、虾。
　　放假的当天夜里，童湛言就让下了一整夜的雨。
　　雨后的第二天，整个基地一片泥泞，童湛言索性也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两天里，他待在小楼里，什么都不干。
　　忙习惯了，突然停下他还挺不习惯。
　　两天后，他一边关注清霁月那边，清霁月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一边把玉米移栽进了大棚。
　　小麦他还是没急着种下，因为生长周期的不同，现在种下玉米肯定打不过它们。
　　玉米之后，童湛言翻出那些他后面解封的更适合炎热天气种植的种子，和西瓜一起进行了播种。
　　一同种下的，还有他之前就买到种子但一直没种的梨。
　　和橘子不同，梨并不能制作肥水，偏偏它也同样得好几年才能结果，童湛言也就没急。
　　不过看着它，童湛言倒是又想起一件事，随着情况越来越好，他其实已经可以考虑种些作物之外的东西了。
　　例如甘蔗。
　　他现在除了盐就是辣椒，而甘蔗可以做红糖。
　　再例如香蕉、枇杷、葡萄等等水果。
　　夜里，童湛言就再翻起那份种子清单。
　　十天的时间听着挺长，但换成假期的话，又会格外短。
　　童湛言种子的事还没决定好，田新清、苏烟然、徐老、王老就陆续回来。
　　徐老、王老一回来，就告诉他第一批书已经印刷好，问他是要送去学校分发还是送来基地分发。
　　童湛言让直接送基地，反正那些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
　　事情定下，徐老正准备去联络，苏烟然就开着代步车急匆匆地杀来。
　　回来之后，苏烟然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了自己负责的鸡、猪那些。
　　其它的都没问题，可鱼翻了好几条。
　　一群人立刻过去。
　　临走，苏烟然去仓库找了几根特别长的支架。
　　湖面上，两条鱼肚子翻白，正随着瀑布时起时沉。
　　“你们之前喂食的时候没看见吗？”苏烟然试图用支架把那两条鱼弄过来。
　　“没。”宁琅东脸色不太好，因为这几天都是他在喂鱼。
　　几分钟后，鱼被弄到岸上。
　　两个多月过去，那些鱼个头长了不少。
　　“这是……蚯蛇？”徐老眉头紧皱，因为那两条鱼身上都有被啃食的圆形洞口，且看样子整个肚子都被吃空了。
　　“那东西还能跑水里？”童湛言看去。
　　“长期肯定不行，但短时间就未必了，变异生物生命力都很强。”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那些小麦。
　　“那怎么办？”苏烟然着急。
　　宁琅东四人都沉默，岸上就算了，水里也没办法抓。
　　“没事，晚点买几条鲤鱼放进去就行。”童湛言道。
　　一群人都看向他。
　　“鲤鱼吃虫。”童湛言看向湖面，“实在不行就放鲶鱼。”
　　鲤鱼、鲶鱼都是杂食，吃水草也吃虫，相对来说鲤鱼攻击力要弱些，鲶鱼则更强，它们甚至连小鱼也吃。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被解决，宁琅东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心情复杂。
　　“这也是生态？”宁琅东问。
　　童湛言没想到会听见这两个字，有些惊讶，旋即笑着点点头，“没错。”
　　生态不单纯是养点蜜蜂帮着授粉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大的循环，也只有循环起来了，一切才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五人都松了口气。
　　难得他们这么好学，童湛言又补充一句，“它们也吃虾。”
　　五人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童湛言哭笑不得，“所以光放鲤鱼不行，还得再放点其它可以做食物的进去。”
　　说着，童湛言就联络了养殖场那边，让他们帮忙问了问鲤鱼。
　　对方很快回复，鱼有。
　　“螃蟹和螺蛳呢？”
　　这次对方等了会儿后才回复，“那是什么？”
　　童湛言直接被问愣住。
　　片刻后，他直接让对方再发了一次市面上有的水产清单。
　　清单很快发来，里面并没有螃蟹和螺蛳。
　　童湛言上网搜了搜。
　　网上的信息也少得可怜，且那少数几条，也都是从什么文献中看到觉得稀奇的感慨。
　　童湛言立刻明白过来，这两大聪明也给自己搞灭绝了。
　　童湛言无奈，他本来还准备用这两样来喂鲤鱼，这一下都没了，那食物链最底层就成了虾了。
　　虾的繁殖能力可比不上螺蛳，食物链底层真要只剩它们，那被吃到没有是迟早的事。
　　童湛言只觉头痛。
　　想想，他翻出古生物那群人的联系方式，能作为鲤鱼食物的还有一样东西——蚊子。
　　蚊子的繁殖能力超强，而且它们的幼虫生活在水里，作为鱼食再好不过。
　　古生物那群人之前一直给他推销这东西，他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他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东西就应该从这世上消失。
　　没想到才没多久，他就得主动要。
　　信息框打开，童湛言快速输入说明来意。
　　听说童湛言终于想开愿意要蚊子，对面隔着屏幕都让他感觉到那份喜悦。
　　他们明天就送来。
　　童湛言满心抗拒，却也只能道谢。
　　确认完，童湛言回头就要联系养殖场那边跟他说他要二十条鲤鱼。
　　临动作，他多问一句，“你们那边有螃蟹和螺蛳吗？”
　　“没有。”古生物那边的人明显知道螃蟹和螺蛳是什么。
　　童湛言失望。
　　“不过我们大概知道哪里有。”
　　就要去联系养殖场那边的童湛言动作一顿，他连忙问道：“能帮我弄一些吗？”
　　“这个有点难。我们也只是大概知道哪一片区域出现过，但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
　　童湛言哑然。
　　想想，他道：“我可以赞助你们一笔活动经费。”
　　“我们商量下。”
　　顿了顿，对面又道：“我们明天一早就把蚊子送过去。”
　　童湛言嘴角抽了一下，他可以退货吗？


第85章 
　　001.
　　早知道有螃蟹和螺蛳，童湛言说什么都不可能要蚊子。
　　不过想想，童湛言还是把退货的话咽了回去。
　　螃蟹和螺蛳未必真的有，就算真的有，看样子也不是一两天能弄到的。
　　蚯蛇却是真实存在的，发现鱼能吃，它们下一步很可能全部往湖里去。
　　他总共才五十条鱼，这一下就死掉两条，晚了说不定就全死没了。
　　和古生物这边聊好，童湛言切换到养殖场那边，定了二十条鲤鱼。
　　忙完，他一抬头就对上五双眼。
　　童湛言简单把情况说了下。
　　“那就是还得几天才能到……”
　　一群人忧心忡忡地看向湖面，地里还能守夜，湖里守夜也没用，这几天可怎么办？
　　湖里童湛言之前撒进去的水草早就已经完全长开，湖底一片绿油油，湖边的芦苇更是已经快到成人胸口。
　　湖里不见鱼，也不见虾。
　　再绕着湖转了一圈后，一群人回去小楼。
　　假期结束，第二天基地就再次热闹。
　　进来，众人讨论着这十天假期的同时第一时间向着地里而去，要看看那些作物。
　　十天过去，那些作物变化挺大。
　　最早移栽进地里的玉米、南瓜，玉米已经与人齐高，南瓜藤蔓则完全展开，最大的叶子比篮球都还大。
　　它们好多花甚至花都已经开出来。
　　红薯最早用根块播种的那批，被剪掉的叶子也又已经长出，远远看去厚厚一层。
　　后面扦插的那些已经度过最初的适应期，叶片都立了起来，看着已经发根。
　　后面移栽的那些，他们走的时候还只是稀稀疏疏不到膝盖的幼苗。如今再看，好些都已经到大腿，长得急的甚至已经长出花芽。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属油菜和紫云英那些。
　　油菜比玉米、南瓜种得还要早，他们走之前就已经人高，如今再看，已经是一片黄色的花海。
　　这一次油菜种得比上一次还要多，足足十亩地，那让花海给人一种一望无际的错觉。
　　隔着很远，他们也都闻见油菜花的清甜香味。
　　同样变成花海的，还有紫云英、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那些。
　　它们是撒播，长得更为凌乱也更为密集，它们大多又是勤花的品种，花一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最好看的又当属紫云英，它们足有四十多亩，花全部都是白底紫红色尖儿的渐变色。
　　别说宁琅东、古云扬一群就没见过这架势的人，就算放童湛言以前世界，也能吸引大批人驻足停留。
　　一群人兴奋间，徐老找来，书到门口了。
　　童湛言叫了几个人，让他们去把书弄回来。
　　听说书到了，早就已经在期待的古云扬一群人立刻再顾不上看花，纷纷跑去帮忙。
　　十来分钟后，一群人满眼期待地围在小楼附近的空地里。
　　人群中间，童湛言走到三轮车前，抽出一本看了看。
　　书A4大小，不算太厚，但大概是用的合成纸好，拿在手里时挺有分量。
　　书里面四十多个小节，排版干净整洁，一些地方还配了彩色的图。
　　那些图片都是徐老、王老从基地里拍的。
　　书的封面也是他们拍的，童湛言才开荒到二十多亩地时，基地的俯瞰图。
　　基地上千亩地，哪怕有种树和草，从高处看去也都是一片荒芜，他那二十亩地却是截然不同的生机勃发的绿色。
　　那形成鲜明对比，也给人一种强烈的未来可期的感觉。
　　书名倒是朴素，一共就四个字：《种植指南》
　　看完，童湛言让开两步，让一群人自己领取。
　　一群人立刻蜂拥而上。
　　直播间一群人这会儿却是只能干瞪眼。
　　“我也好想要。”
　　“高价求购。”
　　“前面的别想了，你觉得谁会卖？”
　　“复印件也可以。”
　　“我也好想要呜呜呜……”
　　“历史性的一刻，已经录屏。”
　　……
　　一直以来，他们种植都是毫无章法全凭运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了一本可以作为参考的书。
　　领到，基地一群人也是看了又看，半天不舍得收起来。
　　童湛言又等了会儿，等所有人都稀奇够，这才张罗着让他们去干活。
　　十天下来累积的活可不少。
　　鸡圈、鸭圈、鹅圈的粪便都已经可以铲了，猪圈也该洗了，地里该掐花掐叶的作物一堆，开花需要授粉的那更是百多亩地。
　　又吵了一阵后，一群人分散开各自忙碌。
　　童湛言收好属于自己的那本，向着萝卜、白菜那块地而去。
　　第一批种下的萝卜白菜还有个十天左右就成熟了，童湛言准备种下最后一批，这样循环就完成。
　　九点多，童湛言刚把种子撒进地里，古生物一群人就联络他。
　　童湛言还以为对方是送蚊子来了，对方却是和他说螃蟹、螺蛳的事。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去帮童湛言找，不过童湛言不要抱什么希望，因为能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保护所里的那些生物全都是他们一点一点从外面收集回来的，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那些生物会跑，也因为它们数量本来就稀少。
　　他们听见消息过去，结果却什么都没找到是常事。
　　而找到的，他们打过最长的一场仗，是在同一片区域反复寻找了将近五年。
　　螃蟹、螺蛳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有人在山里拍到了螃蟹，觉得那东西很奇怪，还以为是什么变异生物，就发到网上。
　　他们发现后马上联络了对方，弄明白情况和地点后，立刻派人过去。
　　那会儿他们人比现在还少，再加上资金严重不足，前后折腾了半年依旧一无所获后，只能放弃。
　　那一行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收获就是他们找到了一颗空掉的螺蛳壳。
　　从那壳的情况来看，那颗螺蛳死掉应该也就是两年之内的事。
　　“我明白，你们尽力就行。”童湛言道。
　　保护性质的工作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有时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看见成果。
　　他们仅凭着一腔热血坚持到现在，能把这么多生物保护起来，就已经很了不起。
　　蚊子除外。
　　见童湛言明白，和他沟通那人松了口气，结束通讯。
　　童湛言打开网页，搜索他们的主页，资助了三百万。
　　只是找螃蟹和螺蛳肯定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当他资助他们完成其它保护项目了。
　　两个小时后，古生物那群人再联络了童湛言，这次是蚊子真的到了。
　　童湛言亲自过去接的人。
　　大概是知道他能养活，对方这次直接就带来了他们基地里三分之二的蚊子。
　　全部都是长脚蚊，足足三百来只。
　　它们有成虫也有幼虫，装在一个下面是水上面有半隔断的透明箱子里。
　　那些人给童湛言看的时候，他强忍着才没一巴掌拍上去。
　　蚊子童湛言让直接养到了湖那边。
　　听说他养蚊子是为了喂鱼，上一刻还感动得两眼翻红声音哽咽的几人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有寄生蝇的先例，他们倒也没太失态，聚在一起嘀咕半天，又联络了一下其他人后，就狠下心一脸肉痛地把箱子安置在了湖左边靠悬崖较隐蔽的位置。
　　走时，他们一步三回头，就好像被他们送来喂鱼的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来都来了，他们顺便看了下蜜蜂那些。
　　屎壳郎和金龟子依旧处于失踪阶段，蚂蚁、蜜蜂刚生完一轮目前没什么变化，草蛉、寄生蝇依旧没起到作用，倒是菜粉蝶很多都已经化蛹。
　　那让他们瞬间忘记那些可怜的蚊子，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
　　童湛言由着他们乐呵间，脑子里都是徐老王老那两张努力憋着才没说什么的脸。
　　这一批的草莓他们只是摘了很少一部分，其它的连同果子一起全部喂了菜粉蝶。
　　那让两人现在看待这些菜粉蝶就像看待杀父仇人。
　　特别是在想到童战言还准备把它们放进基地后，他们看着那些菜粉蝶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童湛言甚至担心过他们会不会趁着他不注意，半夜偷偷进去杀死那些菜粉蝶。
　　值得庆幸的是草莓是多年生，都能活两三年，倒也不用特意再种其它来喂那些菜粉蝶。
　　临中午，来送蚊子的几人才离开。
　　他们走后，童湛言回去继续忙。
　　两天后，鲤鱼送来。
　　因为是买来对付蚯蛇的，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要鱼苗，而是买的接近四指宽的半大鱼。
　　他考虑过买成鱼，可成鱼体型太大，食物稀缺以及这世界的生物都格外暴躁的前提下，它们也可能会攻击那些草鱼。
　　童湛言照例先把它们养在水箱里，准备清清肠胃。
　　鱼安排好，童湛言去看了看他后面育苗的那些玉米。
　　它们已经可以假植。
　　童湛言去仓库找了些假植盆，搬了把小凳子，独自换起盆。
　　六百平的玉米数量不少，但他并未叫其他人帮忙，因为其他人这会比他还忙，而且是他喜闻乐见的忙
　　随着地里的土在一次又一次粪肥的浇灌下越来越肥沃，那些草终于彻底爆发。
　　之前它们还只是走个几步才能看见一棵，就算看见也是刚长出来的模样。
　　现在却是走个四步就能踩到三棵，再加上之前的十天假期，好多草甚至都已经比作物都还高。
　　草是会跟作物抢肥料的。
　　他们接下去半个月都要忙着掐花掐叶和授粉，根本没空移栽，这样的数量也根本没办法移栽。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又讨论了好几轮后，徐老、王老终于是下定决心，拔。
　　第一个下手的徐老痛心疾首。
　　然后痛着痛着，他们就发现别说一棵一棵移栽，就算是拔，两百亩地，也足够他们三百多号人拔个四五天了……
　　童湛言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去提醒他们这玩意拔完了也会再长。
　　那多少有点不厚道。
　　虽然他很想那么干。
　　002.
　　三天后，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叫了两个人，把那些鲤鱼带去了湖边。
　　这几天湖里倒没有鱼再翻肚子，但这始终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不尽快解决不行。
　　鱼放进去之前，童湛言照例先往水箱里装了些湖里的水，让它们提前适应。
　　等待间，童湛言去看了看那些蚊子。
　　盒子是敞开的，会飞的成年蚊子早就不见，水里只剩一些正扭动着的幼虫。
　　半小时后，童湛言把鱼倒进湖里。
　　蚊子不可能这么快扩张到喂饱所有鲤鱼的程度，前期还是得靠那些虾。
　　虾可只有两百只。
　　童湛言担忧间联络了古生物那群人，询问了下进展。
　　对面很快回复，他们已经到地方，正在排查，末了，对方还发给他一堆图片、视频。
　　没什么人迹的树林草地，帐篷营地，以及不远之处的那条小溪，他们看着像是跑到什么深山野林里去了。
　　童湛言不好再说什么，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后就没再回复。
　　他又着重看了看图片里那条小溪。
　　那图倒是提醒到他一件事，基地是以种植为基础建立，没有几样作物是长在石头上的，所以基地只有泥土没什么石头。
　　他那湖里也是，而这不行。
　　石头不光能让鱼、虾有地方躲避危险减轻心理压力，更是它们繁殖的主要场地。
　　特别是后面一点，有些鱼、虾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是不会繁殖的。
　　他想要让它们形成生态链，繁殖肯定少不了。
　　又看了会儿后，童湛言联络了施工队那边，问了问石头的事。
　　放到湖里的话，首选鹅卵石，而且不能全是大的，得大大小小都有。
　　这东西倒是挺常见，问题是要放到基地，就只能要感染率不超过50%的。
　　这就有问题了。
　　防护罩建立起来前，这世界就已经到处都充满污染，建立起来后的几千年里，污染虽然没再继续加重，但被污染的部分也并未好转。
　　情况比童湛言预料的要好，感染率本身很低的鹅卵石难找，但降低泥土感染率那一套也能在它们身上用，只不过效果相对较差。
　　童湛言立刻订购了十车。
　　既然要放，就不可能只放湖里，童湛言准备把那条溪整个覆盖。
　　要把整条河覆盖那怎么也得两三百车，童湛言暂时不考虑。
　　付完定金，童湛言带着一群人上车。
　　其他人回去小楼，童湛言则去后门那边转了一圈。
　　清霁月之前告诉他顺利的话一个月就能回来，现在已经一个月。
　　他问过清随风，清随风说是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要糟糕些，所以清剿行动进行得比较缓慢。
　　清随风是清霁月的父亲，清霁月要是出事他不可能不管，但童湛言还是有点担心。
　　后门很多人都是从前线过来的，消息更灵通。
　　童湛言问了一圈，知道清霁月他们那边确实没出问题后，这才把心放回心窝。
　　下午童湛言跟着授了一下午的粉。
　　傍晚他从油菜田里钻出来时，满头都是花瓣。
　　夜里睡觉时，他都能闻到油菜花香。
　　翌日，童湛言正准备再去，田新清就找来。
　　“直播间？”
　　“好多人想要那书，弹幕评论里都刷了好多天了，你看……”
　　童湛言稍做犹豫后点头，“那你先统计一下具体有多少人要，晚点我让徐老再去印刷一批。”
　　拿出去卖，肯定是不能让学校出钱的。
　　自己印刷印刷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发货，包装、填单、核对、发货，事情挺多。
　　不过基地现在人多，问题倒也不大。
　　“我这就去。”田新清瞬间喜笑颜开。
　　傍晚，田新清欢天喜地地跑来告诉他，预约的人已经有二十六万。
　　童湛言瞬间打消了从基地发货的可能，直接甩锅给徐老、王老，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二十多万本，除非接下去半个月他们什么都不用干，不然根本发不完。
　　他可没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打发走田新清，童湛言回头就移栽起那些玉米。
　　种子活性已经提上来的它们就算不假植也已经能长得很好，假植让它们长得更快。
　　底下没有地下水系统的大棚，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底部没打孔的花盆。
　　很可能上面的土都已经干裂开了，下面的土还是湿漉漉的，极其容易沤根。
　　这就更需要种植经验和技巧。
　　童湛言倒不担心种不活，他更担心那些玉米能不能打赢那些小麦。
　　为这，他特意先花了点时间排兵布阵，然后才开始松土挖沟。
　　挖完，童湛言又再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移栽。
　　六百平已经接近一亩，他一个人栽了快一天。
　　移栽完，童湛言照例给它们浇了一次定根水，然后回去仓库把所有风扇都找了出来，最大马力对着它们吹。
　　头顶的通风系统他也开到最大。
　　那些玉米适应良好，五天后，它们度过缓苗期，正式开始生长。
　　那些麦子二十天就能成熟，现在种下去还太早。
　　童湛言忙完这边，去给那些橘子浇了水肥掐了花。
　　最早开花的橘子很多都已经挂果，但它们从开花到果子成熟需要半年左右，所以哪怕已经快过去一个月，挂的果也不过黄豆大点。
　　橘子林距离猪圈近，童湛言顺便去看了看那些小猪崽。
　　二十来天过去，那些小猪崽体型已经是之前四五倍左右，它们皮肤也不再像刚出生时通红，变成白里透粉。
　　随着长大，它们精力也开始过于旺盛。
　　童湛言过去时，那母猪正被烦得满猪圈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直哼哼，一副要不是它生的它早就打它们的模样。
　　童湛言哭笑不得，琢磨起断奶、分栏和劁猪的事。
　　刚出生的小猪只能靠母乳生存，会有二十多天的哺乳期。哺乳期结束后，小猪就会和母猪分栏。
　　时间上是已经够了，看那母猪的状态，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
　　断奶、分栏倒是不难，麻烦的是劁猪。
　　他以前世界，猪崽出生五到七天就会劁，这个阶段猪崽体型小伤口小再加上还受到母源抗体保护，恢复起来更快。
　　但这母猪刚生小猪崽那会儿的状态，别说伤害那些小猪仔，靠近都不行，也就只能作罢。
　　这次分栏，倒是正好一起进行了。
　　童湛言看完那些小猪崽，又出去绕着猪圈转了一圈。
　　五个猪圈一排，基地现在一共四排，也就是二十只刚刚好。
　　要给小猪分栏，那就得再建猪圈。
　　附近空地倒是够，问题是要再建多少。
　　童湛言琢磨了下后，联系了施工队那边。
　　隔天，一群人过来。
　　他们来时，顺便带来了童湛言之前定下的鹅卵石。
　　石头童湛言让直接倒在了门口那片空地上，没让进基地。
　　石头明显是特意挑选过的，大大小小都有，但每一车都干干净净不含任何杂物。
　　童湛言让弄了台抽水机牵了水管到门外那片空地，又叫了几十个人过去，要把它们都冲洗一遍后再拉进来。
　　其他人忙碌间，童湛言带着施工队那些人去了猪圈那边。
　　猪圈这都是第三次修了，听完童湛言的要求后，一群人很是熟练地就开干。
　　小猪崽一共九只。
　　现在种猪就只有一对，没办法继续繁育，所以童湛言准备趁着这机会再养一对。
　　这样加起来就是十一间猪圈，五间一排，那就是三排。
　　紫云英、肥田萝卜那些已经开花，要不了多久就能收种了，收完种童湛言是准备马上再开荒的。
　　紫云英那些结种能力都还不错，一棵一次性就能有两三百颗种子。
　　一百亩地的紫云英、肥田萝卜，如果种子全部用上，下一批够他开三百亩了。
　　如果开，那到时候就是足足五百亩地。
　　两百亩到五百亩，那可不是单纯地翻个倍那么简单，特别是肥料这一点。
　　就算这一批油菜种得多，就算有两百亩的作物苗可沤肥，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准备在那些地能种之前，把鸡、猪、鸭、鹅的数量再往上提一提，之前想养但没养上的羊、兔子那些，也准备买些回来。
　　所以猪圈他这一次直接就让修了六排，足足三十间。
　　交代完，童湛言让苏烟然看着后，去了前门。
　　鹅卵石已经清洗好一部分。
　　童湛言装了车，准备亲自带人去放。
　　湖里溪里已经有水草和鱼、虾，投放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而且得尽量把石头铺平，不能堆在一起。
　　到了湖边，童湛言示范了一遍后，一群人慢慢上手。
　　石头很重，为了尽量铺平还不得不下水，童湛言本以为这会是个很辛苦的活，结果一群人玩得相当开心。
　　防护罩外到处都是变异植物生物，防护罩内狂暴是压在所有人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他们少有机会能下水玩，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一起。
　　要不是水里有鱼有虾，一群人能直接打起水仗。
　　一群人玩得开心，童湛言更开心，他转身就回去门边拖来更多石头让他们玩。
　　湖里，山上山下的溪里，十车石头童湛言原本还觉得会有多余，实际上要不是后面控制住可能还差点。
　　一群人衣服全部湿透，放完石头，童湛言直接让他们回去学校。
　　水到第三天才完全清澈。
　　童湛言三天里每天早晚都过去转了转，要看看有没有鱼和虾被吓死。
　　这对它们来说，也算是天翻地覆的大动静了。
　　003.
　　忙完鱼这边，眼见着新修的猪圈也干得差不多，童湛言联络了养殖场那边，跟他们预约了劁猪。
　　稍晚点，童湛言和苏烟然说了这事。
　　听说要断奶、分栏，苏烟然松了口气，那母猪最近几天天天打小猪，看得他都害怕。
　　能分开是好事。
　　听说要劁猪，苏烟然脸色瞬间精彩无比。
　　和猪生仔一样，他也没见过劁猪，而且这东西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同样面色精彩的还有宁琅东一群人，他们也没见过。
　　第二天一大早，养殖场之前那四个人就过来。
　　古云扬一群人立刻丢下手上的事围过去看热闹。
　　抓猪的时候，那母猪有些烦躁，但反应不算激烈。
　　劁猪在猪圈外进行。
　　因为猪已经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控制，所以那四个人给它们打了麻药。
　　到这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那主刀的那人开始动刀。
　　打了药，猪没反应，那刀子却像是划拉在周围那群人身上，四周一片倒吸冷气声。
　　负责养家禽家畜的苏烟然看见那一幕，先是一怔，旋即一颗心像是也被人划拉了一刀，瞬时痛得不行。
　　“……一定要这样吗？”苏烟然如同一个老父亲哀求地看着童湛言，“要不算了？外面买的那些猪养一段时间就不凶了，它们肯定更温和。”
　　其他人闻言，也都哀求地看向童湛言。
　　那些小猪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看不了一点这画面。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不劁不行。”
　　这不是性格温不温和的问题，他也不准备吃肉，所以也不是肉质的问题，这是不劁就会发情的问题。
　　他现在养的这些猪，除了那两头种猪，其它都是劁过的，所以苏烟然他们没见过。
　　没劁的猪，一旦进入成熟期，平均每个月都能发一次情，而且每次都要持续两到四天。
　　换算下来，基本等于一年四季都得闹。
　　这些小猪仔是第二批，性格可能会好些，可那是在没闹的时候，真要闹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样。
　　他以前世界那些没有感染率问题的猪，闹起来时也是很凶的。
　　见童湛言态度坚决，苏烟然立刻就想再说两句，旁边的宁琅东和田新清就赶紧上前带走他。
　　他们也看不得这画面，可童湛言肯定有他的道理。
　　看不了这画面的不止苏烟然，也还有那些学生和后门的人，没一会儿原本围得满满当当的空地就只剩下二三十号人。
　　童湛言哭笑不得。
　　两个多小时后，所有小猪崽都劁完。
　　童湛言把它们分别放进一个新的猪圈。
　　“它们可能会叫一段时间。”养殖场的人提醒。
　　童湛言点点头，他以前没养过但也有一定的印象。
　　他送几人离开。
　　晚点他再回去时，苏烟然一群人又已经围了上去，要看看那些小猪崽的情况。
　　它们还睡着。
　　童湛言也去看了看后，转身忙起其它。
　　傍晚时，那些小猪陆续醒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叫。
　　苏烟然一群人本来就难受，看见它们那副模样，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戳成筛子。
　　新猪圈就在旧猪圈隔壁，那母猪听见小猪的惨叫，相当暴躁。
　　它不停撞击墙壁和门，试图出去。
　　听见它的声音，那些小猪崽叫得也更欢。
　　见着这一幕，苏烟然他们更是难受。
　　他们守在猪圈那边，半步不愿意离开。
　　晚点那些学生离开，苏烟然几人就和后门那些人继续守着。
　　翌日，苏烟然一群人顶着带黑眼圈的眼睛看向童湛言时，眼中都是控诉和委屈。
　　童湛言没有心。
　　他不只是对那些作物残忍，对小猪崽也同样残忍。
　　童湛言好笑。
　　不想再刺激他们，干活时童湛言独自一人去了紫云英那边。
　　紫云英那些也要授粉，不过它们数量太多不可能每一朵都单独授粉一次，所以几次下来都是用棍子拍打的震动授粉。
　　这种方式授粉简单，童湛言倒也乐得轻松。
　　吃午饭时，田新清和徐老一起来找了他一趟。
　　那书太特殊，甚至算是记录历史的存在，所以哪怕根本不种植，只是买回去放着，一群人也开心。
　　那让书本的预约几天下来直接增加到六十多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那已经不是能发快递的数量，所以徐老已经和印刷厂那边谈好，让直接上架书店。
　　童湛言并无意见。
　　确认完，两人就继续忙。
　　童湛言本准备去给大棚那些玉米浇肥，就发现终端有一条未读信息。
　　信息是清霁月发来的。
　　看见那名字的瞬间，童湛言一颗心就跳动起来，清霁月回来了？
　　他立刻打开查看。
　　清霁月确实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进入安全区域就给童湛言报了平安，现在他正在和其他人做后续交接，要稍晚点才能回他信息。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手上则快速回复，“有受伤吗？有空了马上联络我。”
　　清霁月没回复。
　　童湛言心情却相当不错，连带着走向大鹏的脚步都轻快。
　　一段时间过去，那些玉米已经到大腿，再要不了多久，小麦就可以种下了。
　　浇完肥，童湛言看了看，清霁月还是没回复，他索性又去猪圈那边看了看。
　　母猪正断奶，有些焦躁，不过并未大闹。
　　小猪崽已经缓过最开始那阵疼痛，不再叫。
　　童湛言心情顿时更好几分。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再看了眼终端，清霁月还是没忙完。
　　想想，童湛言干脆联系了养殖场那边，跟他们说了要再买些家禽家畜的事。
　　猪圈现在他一共五十个单间，但猪目前加上那九只小猪仔也才二十九只，所以他准备再买二十一只。
　　十九只劁过的，一对新的种猪。
　　羊、兔子，他准备各要十只。
　　兔子繁殖能力强，要不了多久就能泛滥。
　　羊粪是很好的肥料，童湛言倒是想养它个一两百只，但它们体型大吃得多，只能先养个十只看看。
　　对面很快回复，会尽快安排。
　　童湛言再看了看清霁月那边。
　　清霁月已经回复，他忙完。
　　童湛言立刻发送通讯请求。
　　画面几乎立刻就跳转，清霁月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看清的瞬间，童湛言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一个月高强度行动对清霁月造成的影响比他预料的还要大些，清霁月瘦了不少，脸色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缘故还是因为伤口复发，没什么血色。
　　清霁月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有点吓人，他主动挑起话题，“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
　　“你最想要的。”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猜到，那让他看着清霁月的眼神愈发深邃，“你吗？”
　　清霁月举起手里的袋子，“是水稻，附近本来是没有的，应该是之前做试验的人失败后扔出去的——”
　　惊喜给完，清霁月正准备再多说两句，就猛地回过神来。
　　他脑子迅速充血，本来惨白的脸都有了血色，他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早点回来。”童湛言道。


第86章 
　　001.
　　清霁月直直看着童湛言那双带着淡淡担忧的眼睛，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好。”
　　童湛言并未和清霁月聊太久，虽然他已经太久没见到清霁月，但清霁月需要休息，需要调养。
　　通讯结束，童湛言又盯着面前的光幕看了好一会儿后，起身下楼。
　　他去了一趟楼下存放鸡蛋的屋，确认了下还有多少鸡蛋后，又去了一趟鸡圈那边。
　　鸡蛋和鸡肉中都富含丰富的蛋白、维生素、矿物质以及有益脂肪，在他以前的世界早已经成为日常的食物之一，但在这里，在他这基地，也算是他最拿得出手的“补品”了。
　　鸡蛋随时都有，鸡……
　　童湛言琢磨着偷偷杀几只的可能。
　　他不过就是劁个猪，苏烟然一群人就心疼成那样，要是知道他准备杀鸡……
　　童湛言有想要给小楼再上两把锁的冲动，他怕被人半夜套麻袋。
　　初步地交接完成后，四大家立刻发了清剿活动的结束的公告。
　　今年情况不太对，清剿能否顺利完成，对防护罩内所有人意义都非凡。
　　公告已发出，网上立刻是一阵高过一阵的讨论热潮，三小时不到，就已尽人皆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基地一群人亦是如此。
　　夜里，临睡前，童湛言联络了研发团队那边，定制了一批兔笼，又上购物网站买了一堆养兔子、羊需要的东西。
　　兔子可以和鸡一样圈养也可以笼养，圈养活动空间大肉质、皮毛质量都更好，笼养则方便管理且有利于控制疾病。
　　童湛言准备笼养。
　　倒不是因为方便管理，纯粹是为了方便收集粪便。
　　兔子算是比较典型的有食粪行为的动物，笼养粪便会直接掉落到笼子下方，圈养的话，还得和它们抢粪。
　　相对兔子，羊那边就要简单不少，给它们弄个圈就行。
　　不过它们体型远比鸡鸭大，不够牢固的围栏很容易越狱，得上粗栏杆。
　　这两样都既需要建材也需要一定的技术，童湛言索性直接联系了施工团队那边。
　　那团队涉猎范围挺广，上到楼房、仓库、路灯、水管，下到木屋、羊圈，都能修。
　　童湛言预约了时间后，付了定金。
　　第二天，童湛言一大早就拿着剪刀去了苜蓿那片地里。
　　他避开有花的枝条，剪了大概三十斤的苜蓿枝条。
　　紫云英、苜蓿这些除了是开荒利器，也是很好的牧草饲料，很多人甚至专门养这东西喂家畜。
　　童湛言之前没用它们喂猪，是因为地里更缺。
　　羊买回来后，童湛言也准备让它们和猪一样吃樱桃萝卜、小白菜加玉米、南瓜。
　　兔子却不行，它们肠胃敏感，含水量过高的作物会导致腹泻腹胀甚至死亡。
　　兔子的主食是干草。
　　而苜蓿草在他以前的世界也是兔子的主食之一，不过都是晒干后的。
　　剪完后，童湛言把它们弄回小楼，从仓库找出之前用来晾晒玉米的那些布，晒了一地。
　　宁琅东一群人看见，都过来看热闹。
　　童湛言顺便和他们说了一下养兔子的注意事项，特别是不能随便喂含水量丰富的作物的事。
　　知道自己那边又要添新成员，苏烟然脸上都带着红光。
　　忙完这边，童湛言时隔许久地去了一趟西瓜那边。
　　西瓜这已经是第三次种，童湛言倒不担心它们，他主要是要去看这一次新种下的那些更适合在炎热天气种植的作物。
　　这一次他解封了芥菜、秋葵、丝瓜，空心菜、冬瓜、甜瓜之前就有但没种。
　　它们和西瓜同时种下，种下都才一个多月，温度已经爬升，但还没到炎热的夏季。
　　因为都是第一次种，它们都又细又弱，不过总归是还活着。
　　童湛言绕了一圈，确定并无问题后回去。
　　路过那条溪，他顺便去看了看鱼。
　　鱼翻了一条。
　　他本以为是之前的动静吓死的，花了点时间弄到岸边后，却在它身上看见孔洞。
　　死掉的还是一条鲤鱼。
　　童湛言有些无奈，这是没打过？
　　琢磨着，童湛言把它埋进旁边的土里，鱼肉腐化后是很好的肥料。
　　第二天，施工队的人过来。
　　兔和羊，童湛言也准备放在鸡圈猪圈那边。
　　化粪池在猪圈鸡圈右边，兔和羊，童湛言安排在了更靠近小楼的左边。
　　羊一共十只，五十平已经足够。
　　兔子体型小，二十平左右就够用。
　　羊圈就是一堆木条钉成木栏杆，然后埋进土里，倒是容易。
　　兔屋就算简单，也需要顶棚和墙壁，倒是花了些时间。
　　临近中午时，一群人才忙完。
　　下午，养殖场那边把童湛言新订的猪送了过来。
　　童湛言带着苏烟然又叫了十几个人，花了点时间才把那些猪崽弄进猪圈。
　　外面买回来的猪都相当暴躁，特别是刚经历了一路的颠簸后，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它们撞击笼子和吼叫的声音。
　　相比起来，他们自己繁育的那九只小猪崽就可爱多了。
　　猪送来的第二天，童湛言订购的兔子和羊也送到。
　　两者童湛言买的都是刚出笼的，它们看上去毛茸茸的格外可爱，特别是那些兔子，缩起来后就是个雪白的毛球。
　　一群人排着队想摸，童湛言没让。
　　这个阶段的幼崽抗病能力很差，细菌多了容易生病。
　　它们也挺暴躁，不过比起猪，它们只是焦躁了些。
　　安顿好它们，童湛言又着重跟苏烟然讲了讲需要注意的事项后，离开。
　　童湛言才走出没多远，徐老王老就追了上来。
　　“抽奖？”童湛言有些惊讶。
　　“对……”
　　“人手实在不够。”
　　徐老王老皆苦笑。
　　这一批和上一批真正需要管理的作物数量差不多，上一批他们自己就忙完，这一批他们本来也可以的，但现在多出一件事来，拔草。
　　“我们准备先整体过一遍。”
　　“拖得久了，肥料就都被那些草抢走了。”
　　掐花、掐叶、授粉，这些都是抢时间的活，不能拖。
　　现在多出来的拔草也是。
　　“可以，我晚点和田新清说。”童湛言没什么意见。
　　虽然他早就在期待他们拔草拔到哭的那一天，但那只是个玩笑，而且他和地里那些作物可没仇。
　　闻言，两人都松了口气。
　　下一刻，两人都复杂地看着童湛言。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那些草……”徐老不知该如何诉说心中那份复杂。
　　当初这基地就是他们种植联盟在种，那些草那些树，很多也是他们两个商量后决定种的。
　　当时他们也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然而基地里还活着的那些与其说是他们种活的，不如说是死剩下的。
　　他们种成那副惨样，他们特意去种都没能种活的东西……
　　现在在童湛言这，居然泛滥，居然成了一种“灾害”，居然到了让他们都头痛的程度。
　　一切真的好起来了。
　　因为童湛言，一切真的慢慢好起来了。
　　童湛言只当是两人后悔当初对草心慈手软，笑了笑后就离开。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注意看了下地上那些草。
　　复苏的不只是浇灌了肥料的那些地里的草，山脚下、树林里那些原本要死不活的草状态也明显好了起来。
　　他们浇灌进地里的肥料，随着雨水和地下水系统进入了河水中，再由河水化成雨水，灌溉万物。
　　那些树目前倒没有太大变化，多年生的植物反应大部分都要慢些。
　　稍晚点，童湛言就和田新清说了抽奖的事。
　　自从有了那些学生，童湛言就不怎么抽奖，突然之间要抽，直播间顿时沸腾。
　　随着这基地的作物越来越多，随着外面很多人也逐渐能种活作物，他们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惊讶、激动童湛言居然能把作物种活。
　　可他们想要来看看的心却并未减弱，反而越发强烈。
　　如今他们甚至已经有了几分朝圣的心态。
　　一切都是从那个阳台开始。
　　阳台他们已经去不了，基地却还在。
　　而且基地里有童湛言。
　　哪怕说不上话，哪怕没办法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看看也好。
　　这一次抽奖直接抽了一百人。
　　接待有宁琅东，农活的指导有徐老、王老，童湛言只在一群人刚进来的时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去忙自己的。
　　湖里、西瓜地，刚刚买回来的羊和兔子，童湛言事情挺多。
　　它们之外，随着那些玉米到达童湛言胸口的高度，根彻底扎进地，童湛言也准备正式把小麦种进大棚。
　　八颗种子他都精心挑选，全部选择了感染率80%的。
　　每一棵也都和其它的隔得很远，以确保它们不会互相“扶持”，也确保那些玉米有足够的体量。
　　播种完，童湛言随机抽取了两百棵玉米，给它们做了鉴定和标记，要时刻关注战况。
　　那些玉米现在的感染率在35%到20%之间。
　　童湛言忙完抬头时，大棚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童湛言有那么瞬间还以为是又遇到袭击，下意识就要召唤灵兽。
　　下一刻，看见那些人脸上复杂的笑容，以及他们后方的夕阳，他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童湛言出门。
　　“打扰到你了？”靠得近的一人歉意地笑笑。
　　“没。”童湛言环顾一圈，“要走了？”
　　“嗯，我们来告别。”
　　“学长，一直以来谢谢你。”
　　“学长加油。”
　　“书我已经拿到了……”
　　……
　　一百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热闹无比。
　　能和童湛言说上话，一群人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连他们身后余晖璀璨的夕阳都黯然失色。
　　“礼物拿到了吗？”童湛言问。
　　“拿到了。”
　　“嘿嘿……”
　　一群人笑着拿出自己的礼物给童湛言看。
　　有小白菜、有樱桃萝卜，也有草。
　　拿着草的人还挺多，都占了三分之一。
　　“怎么拿这个？”童湛言不解。
　　“感觉挺好看。”
　　“听说这个好养，而且这可是基地里长大的。”
　　“我这一棵都快开花了，就这样死掉多可惜。”
　　“作物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好了，而且这个也挺漂亮的，绿油油的，好有生命力。”
　　……
　　童湛言哑然，旋即失笑。
　　他又想到之前那次袭击，这世界不乏自私自利的人，但也有许多温柔的人。
　　那让他觉得，他做的这一切有意义。
　　002.
　　夕阳落下，只剩漫天余晖。
　　童湛言跟着他们一边漫步向着门口而去，一边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知道深度感染狂暴的人也能醒来后，已经没有人再放弃亲人、爱人、朋友，那让收容所最近一段时间生意火爆。
　　很多人都在尝试自己种植。
　　他们未必是有需求，而是看多了童湛言降价、打折的事后，也想帮上一点忙。
　　想把作物降到两块钱一斤那太难，就算是童湛言，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如果种的人多了，降个一半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加入的人多了，那光杀童湛言一个就不够了，有本事那些人把他们全部杀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童湛言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看着他们离开基地进入街道消失在城市中，童湛言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回去。
　　翌日，童湛言一大早就得知一个好消息，清霁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傍晚就能到。
　　童湛言早就在等待，闻讯本就不错的心情顿时更好几分。
　　吃完早饭，童湛言去了大棚。
　　只一个晚上，那些小麦还并未发芽。
　　童湛言检查了一下那些玉米，玉米还未出现感染的状况。
　　童湛言趁着那些小麦还没发芽，再给那些玉米浇了次肥。
　　因为是要做实验，那些玉米他一直都是按照他以前世界的比例在浇肥。
　　也因此，它们体型比外面地里那些虽然并无太大变化，状态却明显要更好。
　　忙完，童湛言看了看时间后，去了一趟紫云英那些那边。
　　距离第一次授粉已经过去十多天，它们很多都开始结种，那就代表可以收种可以再开荒。
　　这一批紫云英这些就已经是一百亩地，以它们的结种能力，下一批开个三百亩完全没问题。
　　童湛言看完它们后，回头就去仓库找了能作为标记的棍子和红色塑料袋。
　　直播间众人见他拿出那两样东西，几乎是立刻猜到他要做什么。
　　“居然又到了要开荒的时候？感觉距离上一次开荒才没多久。”
　　“确实没多久，也就三个多月的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次怎么也得开个两百亩，那就是足足四百亩……”
　　“这基地总共也才一千多亩吧？”
　　……
　　一群人讨论间，童湛言已经依照之前开荒过的那些土地，插好一部分标识。
　　末了，他上了车，向着下一片区域而去。
　　一百亩，两百亩……
　　走走停停，眼见着童湛言已经划出两百亩的区域了还在继续往前，直播间一群人心跳都不由加速。
　　看见童湛言划出足足三百亩地的区域时，一群人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
　　童湛言这基地可是总共才一千多亩。
　　这要一下就开荒三百亩，加上之前的，那可就是足足五百亩地了。
　　五百亩，可就是半个基地了。
　　想当初童湛言刚刚搬进基地时，他们还觉得童湛言把这基地种满是不可能的事，是美好的幻想。
　　现在才多久，童湛言居然就已经开荒到五百亩……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一次应该会开得很多，但这一下就三百亩……”
　　“下一批的肥料真的够吗？”
　　“我现在是真的开始担心这基地够不够他种了，按照以往惯例，下次怎么也得翻个倍……现在五百亩，那下次不得直接开完？”
　　“一千亩地呀……”
　　“我突然觉得两块钱一斤也不是不可能了。”
　　……
　　插完标，童湛言开车顺着预留的主路绕了一圈，确定并无问题后，回去小楼那边换了翻地机。
　　大的翻地机体型巨大，翻起地来效率极高，但即使如此，三百亩地也已经不是小数目。
　　童湛言本来还准备一天内过完一遍，结果直到傍晚也只翻了两百亩左右。
　　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回去小楼。
　　他本是准备换车，然后去后门那边等着清霁月，回去时，小楼门前却已经站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修长，齐腰黑发高高束起，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英气逼人。
　　听见动静，清霁月回头看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他身体明显顿了顿。
　　他想起童湛言不久之前说的话，也想起更之前他脑子一热和童湛言的表白。
　　外出很危险，就算是他和楚易，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那时他脑子一热就把话说了。
　　童湛言给他的回复他也看见，那让他现在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童湛言。
　　上前线杀异兽，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在干了，喜欢一个人，他却还是第一次。
　　童湛言下车，自然而然地开口，“回来了？”
　　“嗯。”清霁月走向屋檐下，那边地上放着个包，包鼓鼓囊囊，里面装着的是他给童湛言的礼物。
　　童湛言接过，但并未马上打开查看，而是近距离打量清霁月。
　　亲眼看去，清霁月身上因为外出行动多出来的病气和虚弱愈发明显，特别是他的皮肤，几乎没什么血色。
　　“之前的伤口有裂开吗？”童湛言问。
　　“没。”清霁月眼神下意识闪躲。
　　清霁月明显撒谎，童湛言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却又气不起来。
　　清霁月是清家未来的家主，是肩负着无数人期待的明日之星，是肩负着未来的存在。
　　他选择并不多。
　　童湛言无声叹息一声，道：“我看看。”
　　谎言被识破，清霁月有些没底气，“就是刚出去的时候有点不舒服，队医开了药。”
　　童湛言没动，依旧看着他。
　　清霁月被他注视得越发心虚，他妥协，乖乖脱起衣服。
　　童湛言赶紧打断，“去楼上。”
　　随着天色暗下来，宁琅东他们已经进入收工阶段，那让很多人都注意到清霁月。
　　见他们聊着聊着清霁月就开始脱衣服，一群人都瞪大眼。
　　田新清已经贴心地开始转移摄像头。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转身进门，把那一包水稻种子放进空屋后，带头向着楼上而去。
　　清霁月默默跟随。
　　楼上是童湛言的私人领域，摄像头不会上来，宁琅东他们也是。
　　走到沙发前，童湛言回头看去。
　　清霁月继续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脖颈、锁骨、胸口……
　　清霁月动作越来越慢。
　　童湛言等着看伤口，视线都停留在清霁月衣服缝隙处，见他动作越来越慢，抬头看去。
　　看见清霁月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那逐渐泛起的粉色，童湛言才猛地反应过来现在这状况有多奇怪。
　　楼下人多就算了，楼上只有他们，好像更说不清了。
　　童湛言看看清霁月红得已经快滴血的耳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下一刻他又看了回去，“只是看看伤口。”
　　正低头解扣子的清霁月动作停顿一瞬。
　　童湛言不说什么还好，他这话一说，气氛反倒有点奇怪。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清霁月硬着头皮抬头。
　　童湛言上前一步，微微掀开清霁月身前的衣服，露出他身上那条从肩膀到侧腹的伤口。
　　伤口已经彻底愈合，痂也已经完全掉落，但受过伤的皮肤和其它皮肤不同，始终通红且狰狞。
　　医生有给开祛疤的药，但能去到什么程度难说。
　　童湛言努力集中注意力去看伤口，带着清霁月体温的气息却还是划过他挑开清霁月衣服的手，进入他的鼻子涌进他的大脑。
　　清霁月身上不只是之前的疤，右下腹的位置明显还多了道新疤。
　　童湛言反应过来时，已经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那伤口的瞬间，清霁月如同被电触到般身体瞬间紧绷，童湛言呼吸也不由轻滞。
　　“深不深？”童湛言问。
　　“不……”
　　“也不痛？”童湛言看去，清霁月是木头吗？
　　清霁月明显不是木头，他耳尖的红已经扩散到脖子，“有一点点……”
　　童湛言收回手，“阳光的影响呢？”
　　“要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清霁月扣上扣子。
　　他动作很快，带着几分狼狈。
　　空气好像都被他们吸完，整个客厅都让人喘不过气。
　　“有什么忌口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茫然，“什么？”
　　“晚上就在这边吃饭吧。”童湛言反应过来，这世界连作物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忌口？
　　他向着楼下而去，要煮些鸡蛋给清霁月吃。
　　门打开，楼道里是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田新清一群人。
　　童湛言吓了一跳，旋即笑眯眯地开口，“你们很闲？”
　　一群人立刻逃之夭夭。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路灯亮起。
　　看完热闹，古云扬一群学生组团回去学校，宁琅东他们则向着后门那边而去。
　　童湛言去地里拔了些低感染率的小白菜，又去放鸡蛋的屋拿了五个鸡蛋后，向着厨房而去。
　　十分钟不到，两碗水煮鸡蛋和小白菜就做好。
　　清霁月已经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童湛言把碗放到客厅桌上。
　　其他人离开后，基地又恢复那种远离城市的安静。
　　两人安静吃饭。
　　“晚上要住这边吗？”寂静中童湛言突然问了句。
　　“咳咳……”清霁月一口汤差点呛进鼻子里，好不容易恢复颜色的耳朵也再迅速通红。
　　“我就是想问问你外面的情况，想跟你多聊会儿天。”童湛言一脸无辜，清霁月想什么激动成这样。
　　003.
　　清霁月缓过劲，“后门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药剂的测试一直是他在负责，他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童湛言有些失望，不过人都回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时片刻。
　　吃完东西，童湛言再问了问杨洪他们的情况后，就送清霁月到门外。
　　黑暗中，代步车的车头灯格外亮眼。
　　清霁月盯着那灯，大脑放空。
　　车子穿过鸡圈鸭圈那片拐过山脚后，前方就是大片空地。
　　远处，后门那边的灯星星点点。
　　清霁月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临到山脚，他又拐了回去。
　　再次折回，清霁月一脚油门踩到底，他一定是疯了。
　　清霁月正走神，终端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后门那边的人问他怎么还没回去，终端打开，给他发信息的人却是童湛言。
　　童湛言问他：“忘拿东西了？”
　　清霁月心脏狠狠跳动了下，下一刻差点冲进沟里。
　　基地大部分地方都挺平，但也不乏有起伏的地方，他忘了自己还在开车。
　　稳住车子，清霁月回头看去。
　　猪圈鸡圈那边也有路灯，但他距离那边已经很远。
　　路灯下不见童湛言。
　　清霁月掩耳盗铃地关掉终端，集中注意力开车。
　　他没看见，没看见就是不存在。
　　后门，一群人正等着他。
　　小楼，童湛言又盯着山脚那边看了会儿，没再看见灯光，这才回屋。
　　稍晚点，洗碗时，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没忍住笑出声。
　　一整个晚上，童湛言心情都很不错。
　　翌日面对宁琅东一群人奇怪的眼神，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他照例第一时间去了大棚。
　　小麦一半都已经发芽，大概是因为根系还没长开的原因，玉米那边感染率并无变化。
　　检测完，童湛言回去小楼做了早饭，然后犹豫起是叫清霁月过来吃还是送过去。
　　片刻后，他向着后门而去。
　　回来的还有楚易，他准备顺便看看楚易，毕竟也是认识的人。
　　时间还早，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只少数已经吃完的正向前面小楼而去。
　　童湛言一眼就看见清霁月，他刚刚准备吃饭。
　　后门没感染狂暴的人吃的依旧是营养液，作物要留给有需要的人，清霁月也不例外。
　　童湛言上前，把手里的两个鸡蛋塞给他，“你现在身体太差，吃这个补补。”
　　清霁月并未拒绝，“谢谢。”
　　旁边，楚易一边把碗里的玉米面粥吸溜得哗哗作响，一边期待地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无视。
　　楚易还活着，挺好。
　　“别太累。”童湛言提醒一句。
　　清霁月乖乖点点头。
　　交代完，童湛言回去前面，他事情挺多。
　　食堂，目送童湛言出门后，清霁月把那两个鸡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鸡蛋上还带着童湛言的余温。
　　“小清啊，咱们好歹师生一场……”楚易开口。
　　清霁月无视他的存在，向着门外而去。
　　上午，童湛言把昨天没开荒完的那一百亩地开荒了。
　　中午，他直接把清霁月叫过来吃饭。
　　吃完饭，他带着清霁月去看了看那些羊羔和小兔子。
　　清霁月一下就被那些小兔子吸引注意力，童湛言牵着他的手让他摸了摸。
　　那小兔子挺不好惹，转身就跑开。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想好该怎么煮，兔肉也挺补，他还有辣椒。
　　清霁月倒是挺开心。
　　晚上童湛言干脆自带食材去食堂那边蹭了锅，然后和清霁月一起吃。
　　回去的路上，路过鸡圈时，童湛言停下进去看了看。
　　一年多下来，那些鸡都已经挺肥。
　　因为他们经常进去铲屎，那些鸡并不怕人，童湛言都把它们拎起来看了，它们也只是扑扇两下翅膀。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依旧是检查小麦。
　　剩下那一半小麦也已经发芽，而之前就发芽的那几棵，现在都已长出地面五厘米。
　　玉米那边依然没有变化。
　　检查完它们，童湛言去了紫云英那片地。
　　开荒他自己过完第一遍后，剩下的准备等过段时间交给宁琅东他们。
　　小翻地机的效率远比不上大翻地机，为了保证土够细最少都得过三四次，而且之后还得混一次腐化后的树叶，他一个人最少也得折腾一个多星期。
　　宁琅东他们人多，五辆车一起操作更快。
　　他这次去，是为了收种。
　　因为种得多，时差也就拉开，紫云英那些有些种荚已经发干，有些却才刚开花。
　　童湛言把发干得和差不多成熟的种子连同花枝一起剪了下来，要像油菜那样晾晒后再脱壳。
　　其它作物正是授粉的关键时候，宁琅东他们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人对付一百亩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童湛言连收了三天结果却越收越多后，果断抽了次奖。
　　紫云英那些有一定的高度，再加上是撒播长得比较凌乱，采集只能弯着腰。
　　一百多号人从早忙到晚，离开时一个个的都有些直不起腰。
　　童湛言没比他们好多少，因为他这都已经是第四天。
　　只一天的时间，他们也没能把所有种子收完，不过剩下的童湛言一个人也能撑一撑。
　　三天后，童湛言把剩下那点也勉强过完一遍时，宁琅东他们那边正好结束。
　　童湛言赶紧把他们叫来帮忙。
　　与此同时，小麦那边也开始有变化。
　　只种下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些小麦就已经到他膝盖上方，那让它们藏在泥土里的根系也开始向外扩展。
　　离它们最近的那几棵玉米感染率变化，且只一次就直接飙升了6%。
　　那看得童湛言忧心忡忡。
　　心中不安，第二天童湛言脸都没洗就跑去大棚采了样。
　　感染率又飙升7%。
　　童湛言估算了下，照这进度下去，等小麦成熟，这些玉米感染率也全都超过80%了。
　　而且这一次第二排的玉米感染率也开始增加。
　　稍晚点，古生物保护所那边倒是给了童湛言一个好消息，他们已经发现螃蟹。
　　更准确来说，是发现了螃蟹壳。
　　“壳看着很完整，根据鉴定，也就是最近一年的事。”
　　“我们准备以发现那壳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寻找。”
　　负责和童湛言联络的那人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他们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这也多亏了童湛言，因为他赞助的经费，这一次除了两个留守喂食的，其他人全部都来了，而且还买到了最新的扫描设备。
　　听见这消息，童湛言心情好了不少，那也让他有了心情再想那些鸡的事。
　　半小时后，苏烟然就看见童湛言偷偷摸摸一手鸡一手刀。


第87章 
　　001.
　　“你在干嘛？”苏烟然怔怔地看着那把刀。
　　刀就在鸡脖子边上，童湛言拿远一点，这样会伤到鸡，就算没伤到，吓到也不好。
　　童湛言本来想偷偷杀了再说，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他低头看看那鸡，如实回答，“……杀鸡。”
　　苏烟然脸上肌肉有瞬间的失调，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童湛言，童湛言刚刚说什么？
　　杀什么来着？
　　“清霁月身体太虚弱，我想给他补补。”童湛言说着就要动手，长痛不如短痛。
　　苏烟然满脸担忧，“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杀鸡？
　　童湛言怎么可能杀鸡？
　　那些鸡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而且那些作物可都等着它们的粪便去浇灌，童湛言绝对不可能杀鸡。
　　童湛言肯定是不小心撞到脑子了，又或者之前的脑震荡一直没好？
　　苏烟然思索着脑震荡有没有可能隔个几个月再发作的可能。
　　童湛言一眼识破他那点小心思，好笑又好气，“我没撞到脑子也没疯，而且鸡本来就是养来吃肉下蛋的。”
　　苏烟然哑然。
　　外面养殖场养出来的鸡，确实是用来吃肉下蛋的，而且卖得还都很贵。
　　可是这些鸡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还为基地做了那么大贡献……
　　“鸡肉很香，可以煲汤，可以做成炸鸡，还可以清蒸。”童湛言试图诱惑。
　　苏烟然完全不为所动。
　　童湛言改变策略，直接放大招，“鸡蛋你们不也在吃？母鸡生鸡蛋可不是为了给我们吃。”
　　苏烟然血条瞬间被清空，直接愣在原地。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赶紧拿了刀和鸡走人，要到苏烟然看不见的地方去杀。
　　对自己养出来的鸡鸭有感情，所以不舍得杀掉它们，这并不奇怪。
　　但人是杂食性动物，除非他们继续回去吃营养液，否则扩展食物种类是必须的。
　　常年只吃素，营养很容易不够。
　　眼见着童湛言就要带着那只鸡走远，苏烟然嘴唇翕动几次试图说点什么，可都没能说出口。
　　苏烟然失魂落魄地回去地里。
　　宁琅东一群人很快发现他的异常。
　　苏烟然并未隐瞒。
　　童湛言他没有心。
　　宁琅东一群人正忙，听说童湛言要杀鸡，立刻就急了，想都不想就要去阻止。
　　听完苏烟然后面的话，一群人都沉默。
　　吃鸡蛋的时候他们可开心了。
　　一个小时后，童湛言提着扒光了毛的鸡去了后门，借用了食堂。
　　童湛言杀的是后面用鸡蛋孵化出来感染率更低的鸡，公鸡。
　　那鸡已经养了七八个月，早就已经是成鸡，再加上后面有了南瓜玉米后伙食跟上，体型颇大，足有五斤左右。
　　去除内脏羽毛后也有四斤多。
　　内脏和血考虑到感染率的问题，童湛言没要，他倒也没浪费，扔进了化粪池。
　　肉发酵出来的肥，营养物质也相当丰富。
　　换他以前的世界，两个人吃一只完全吃得完，但他现在的身体和清霁月的都是喝营养液长大，胃小消化功能也差。
　　这世界倒是一直有家畜家禽卖，但那是作为稀有物在卖。
　　清霁月就算吃过应该也就是偶尔，突然吃太多反而容易胀气和消化不良，所以童湛言准备拿去食堂每人分点。
　　古云扬他们一群学生不在基地吃饭，在基地吃饭的只有抽奖而来的那些人和宁琅东他们。
　　百来号人，只一只鸡，单从数量来算完全不够，但苏烟然他们一时片刻也接受不了。
　　因为是用来补身体，童湛言选择了煲汤。
　　他这一基地的作物，能用来煲汤的也就玉米，不过地里并无新鲜的嫩玉米。
　　这世界倒是有合成酒，但童湛言不太确定它们能不能去腥，又或者把那些鸡肉也染上苦味，所以没敢用。
　　他只用热水过了一遍去了去血沫，就加了正常三倍量的清水开始炖。
　　水开之后，童湛言转小火。
　　煲鸡汤是个需要耐心的活，他特意从前面搬了把凳子坐在厨房煲。
　　两个多小时后，黑暗降临，路灯亮起。
　　宁琅东一群人收了工向着食堂而来时，远远地就闻见那完全不同于作物，令人毛孔都张开的诱人香味。
　　他们从没闻过那样的味道。
　　一群人下意识地就用力呼吸，想要吸吮更多。
　　深吸气完，一群人才猛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那让他们脸上都不由多出几分尴尬。
　　环顾一圈，发现大家都是这样，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挺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反正我是不会吃的。”另一人立刻道。
　　说话间，一群人涌进食堂。
　　负责做饭的几人提前回来，这会儿正往外端菜。
　　随着基地种的作物越来越多，再加上油和辣椒以及童湛言的传授示范，他们的菜单已经相当丰富，那让他们每天最开心的事就莫过于这一刻。
　　今天的菜也相当丰富，黄瓜蛋汤，清炒白菜，辣椒茄子，水煮豇豆……
　　一群人立刻排队，然而他们的注意力却始终有些无法集中，因为那香味实在太过浓郁。
　　特别是他们进入食堂后。
　　一群人饭打到一半时，童湛言端着锅出来。
　　他把锅放到黄瓜蛋汤旁边，找出一个干净的托盘，把已经炖得都散掉的那只鸡捞了出来。
　　等待鸡肉晾凉间，他给汤里加了适量的盐，顺便尝了尝味道。
　　怕太油腻吃了难受，童湛言加了足足三倍量的水，那让颜色本就透明的鸡汤看着更加通透，味道也淡。
　　可对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尝过鸡肉味的人来说，也已经相当香浓。
　　准备好汤，童湛言回头用筷子把肉撕开，然后淋上了一层烫油，放了盐。
　　稍微晾凉，又搅拌均匀后，一切就算完成。
　　童湛言叫来清霁月，给他装了一份肉和汤，又给自己打了一份后，带着清霁月坐到角落。
　　“尝尝。”童湛言看向清霁月。
　　清霁月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童湛言为他杀鸡的事，他对那些鸡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因此更多的是心口泛暖。
　　他喝了口汤。
　　鸡肉炖出来的汤和作物、蛋煮出来的汤，是完全不同的香甜。
　　“好喝吗？”童湛言问。
　　“很好喝。”清霁月诚实回答。
　　童湛言笑笑，低头吃起自己的。
　　家禽家畜这些虽然也存在感染率，但它们的肉不会有苦味涩味，童湛言也能吃。
　　一口汤下肚，童湛言感觉整个人都温暖。
　　做法简单是简单的些，味道还不错，大概是那些鸡一直吃素，汤也没什么腥味。
　　童湛言和清霁月吃得开心，食堂其他人则是食不知味。
　　那些鸡好可怜。
　　可香也是真的香。
　　一群人天人交战，楚易却是从心，立刻就上前。
　　片刻后，整个食堂都是他稀里哗啦地喝汤声。
　　“哈。”喝完，他还不忘重重来一句，“好香。”
　　众人杀人的心都有了，口水却是越发不受控制地溢出。
　　部分后面抽奖而来没见过那些小鸡仔小时候的人见状，实在没忍住诱惑，硬着头皮起了身。
　　见状，食堂内没动的那些人看向那些人的眼神中都是被背叛的愤怒。
　　可那汤实在太香，他们一动，立刻就又站出十多个人。
　　童湛言原本还担心吃不完，锅却是很快就空掉。
　　稍晚点，童湛言回去的路上就琢磨起再孵化一批鸡崽的可能。
　　基地人多，真要把那些鸡加入菜单，就算一个月就吃两回，这么多人消耗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直播间。
　　“……鸡该不该杀的问题咱们就先不提，你们觉不觉得那些人吃得太好了一点？”
　　“你们是去治病的呀，作物就算了，鸡蛋也算了，现在连鸡都吃上了？”
　　“可恶……他们真的是去治病的吗？这日子过得都赛神仙了。”
　　“嫉妒使我发疯。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我怎么就没感染狂暴？”
　　“多少人因为狂暴家破人亡，楼上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打……虽然我现在也这想法。”
　　“呜呜呜……感觉好香啊，有人吃过鸡吗？什么味道？”
　　“三年前跟老板出差的时候吃过一次，和作物完全不同的香，三年了，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前面的别说了，我真的听不得一点。”
　　……
　　接下去几天，童湛言除了收种，注意力几乎都在大棚。
　　随着那些小麦疯狂生长，它们周围的那些玉米感染率疯狂增加，且被污染的范围也见着天的越来越大。
　　小麦种下七八天，它们长到童湛言胸口高度时，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些玉米感染率全部超过60%。
　　感染率超过50%的作物就已经有毒，童湛言之前连沤肥都不愿意要，更别提超过60%的。
　　玉米已经是他这些作物里面根扎得比较深的，如果它们都不行，其他的估计更加不行。
　　童湛言满心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相比起它们，地里其它那些作物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度过掐花掐叶的阶段，第一轮粉也授完的它们，随处可见的挂果，特别是最早种下的玉米、南瓜，极个别看着甚至已经能吃。
　　它们长得好，连带着地里的杂草也跟着疯长，那让徐老一群之前还心情复杂的人，复杂的心情逐渐转向暴躁。
　　那些作物可是关键时候，肥料都被草吃了，作物吃什么？
　　为这，一群人甚至成立了专门的拔草小组，每天专门拔草。
　　002.
　　童湛言早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见他们抓狂还挺开心。
　　但他笑着笑着也有点笑不出来，下一批可是五百亩地。
　　这里又没有除草剂，这要全部靠人工去控制……
　　小麦和草都不太顺，古生物一群人那边却是好消息不断。
　　发现那螃蟹壳后五天不到，他们就在溪边的草丛里发现一只活着的螃蟹。
　　他们拍了图片和照片给童湛言看。
　　那螃蟹看着像是溪蟹，就矿泉水瓶盖那么大点。
　　古生物一群人颇为激动，毕竟那对他们来说可是重大进展，更重要的是他们又知道一样古生物没有灭绝。
　　童湛言却有些失望，溪蟹的话，就算成年了也只有两个矿泉水瓶盖那么大点。
　　那就代表他没有蟹膏吃了。
　　溪蟹倒也有膏，可它们体型太小根本没办法单独挑出来吃，所以一般都是爆炒或者油炸。
　　童湛言看过之前那螃蟹壳的照片，照片比那螃蟹要大一圈，但也没大多少。
　　他当时并未往溪蟹方面想，毕竟螃蟹成长过程中也会不停换壳。
　　一群人把进展汇报给童湛言后，就继续忙碌。
　　一般这种情况其实最好是不轻易干扰，以原地拉开保护圈为主，毕竟随意介入也可能导致死亡。
　　但外面的一切都被污染得太严重，那些溪蟹现在虽然活着，可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滑坡又或者上游的水被污染就又灭绝。
　　相比下来，童湛言那基地情况反而更稳定。
　　一个星期后，紫云英那些种子差不多收过半时，玉米、南瓜之外，地里那些作物最早开花的那批正式进入采收阶段。
　　宁琅东他们全部回去采收。
　　紫云英那边立刻又只剩童湛言一个人。
　　童湛言索性放弃努力，准备等新一批的种子又可以采摘直接抽奖。
　　第一批作物不多，加起来也就五十多箱。
　　采摘完，白老板把东西运走前，和种植联盟的负责人一起找了童湛言一趟。
　　被袭击后，童湛言那一番降价的话他们都听到，同样听到的还有童湛言直播间那几千万个时刻关注着童湛言的粉丝。
　　那就代表，这件事不再只是童湛言一个人的事。
　　“降吧，这次再降些。”童湛言爽快点头。
　　白老板深吸一口气，“那九折？”
　　童湛言道：“八点八吧。”
　　他觉得八点五折也可以，不过这事确实急不得。
　　作物降价的话，和作物相关的很多东西价钱也肯定会受影响，他自己无所谓，但总归得给别人一点准备时间。
　　不愿意降价的不提，愿意降价的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白老板深深看了童湛言许久，这才回头看向旁边种植联盟那边的负责人和田新清。
　　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过，童湛言这边一点头，他们马上就可以把公告发出去。
　　公告他们已经提前写好。
　　不过他们商量出的折扣是九点二。
　　但那也只是改改的事，要不了多久。
　　直播间一群人早就在等待。
　　公告发出的瞬间，原本屏息等待的一群人沸腾。
　　“啊啊啊——”
　　“学长我永远爱你。”
　　“感谢。”
　　“学长你是我的神！”
　　……
　　九点二折到八点八折降的并不多，可从第一次打折到现在总共也不到一年。
　　一年12%，那力度就相当大了。
　　毕竟一年前，这东西还属于他们连种都种不活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一年就能降低12%的话，那明年岂不是就能到七折？
　　那后年就是六折？
　　大后年呢？五折？
　　直播间。
　　“五折……一天最低十五克的话，原本一个月最少也得花十三万五，五折就是一半，那就是少了将近七万……”
　　“少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价钱真的要压到那程度的话，很多原本买不起作物的人都能买得起了。”
　　“少掉的这些钱，基本等于是学长在贴，毕竟就算他不打折也肯定会有一堆人抢着买。”
　　“你们算漏了一件事，真要到了大后年，能种活那些作物的人肯定已经比现在多，那钱说不定还能再往下压一压……”
　　“感觉跟做梦一样。”
　　“我总感觉要不了那么久……学长刚搬迁到这基地时，我们根本不相信他能种满，就算种满也得要个五年十年，可现在才两年不到他就已经把地开荒完一半。”
　　“我也有这种感觉。”
　　……
　　童湛言也确实在盘算。
　　算上这次，这都已经是他第四次降价，时间上也七八个月。
　　他给的反应时间已经足够多。
　　下次再降，他就不准备再这么慢慢来了。
　　就如同基地的那些地，刚开始他什么都没有，就算想要大面积开荒也没那能力，现在却不同。
　　商量完，白老板一群人就去忙。
　　童湛言跟着过去看了看那些作物后，也忙起其它。
　　他去湖边、西瓜地、大棚都转了一圈后，安排起抽奖的事。
　　两天后，人到门口。
　　其他人太忙，童湛言亲自跟着宁琅东去门口接人。
　　基地早已经不是刚开始的那个基地，鸡、鸭、鹅、猪、兔子、羊以及后门的农家乐，项目已经多到不可能让他们每一个地方都排着队打卡参观的程度。
　　所以现在都是选择性参观。
　　一群人中奖那一刻就已经在想要参观些什么，进入基地后，很快就分好队。
　　去看鸡和猪的人最多。
　　其次就是后门食堂，那个地方现在充满了直播间一群人的仇恨。
　　人气第三的项目是化粪池，童湛言也是真的没想到。
　　童湛言和宁琅东分别带队。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回到小楼附近。
　　稍作休息，童湛言带着他们去了紫云英那边，要争取今天之内就把所有种子收完。
　　童湛言抽奖的次数已经数不清，奈何关注数实在太多，因此目前为止都还并未出现过有人二次中奖的情况。
　　难得有机会进来，难得有机会帮忙，一群人干劲十足。
　　地太多，哪怕之前已经收过几轮，哪怕来的人足有一百个，天色暗下来前还是没能收完。
　　眼见着剩的已经不多，童湛言本是准备让他们先回去，之后再自己慢慢收，一群人却没同意。
　　童湛言最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边忙，他们都从直播间看见。
　　他们来都来了，也并不急着回去，所以都想帮忙收完再走。
　　童湛言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状况，再次对上众人那一双双眼，心口还是不由自主沉甸甸。
　　他并未拒绝他们的好意，开了头顶的大灯。
　　三个小时后，夜里八点多时，一群人总算忙完。
　　安排着吃完晚饭，再把他们送到门口，童湛言再回去小楼时都已经夜里十点。
　　他把新采摘的种子收好，赶紧睡下。
　　地太宽，几轮采摘下来那些紫云英还在开花，童湛言却已经不准备再等。
　　第二天他就让正好忙完一轮的宁琅东他们帮着弄了粉碎机过去，然后拔苗、粉碎。
　　随着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一台粉碎机已经不够，童湛言直接再买了四台。
　　粉碎机有现成的，童湛言早上下单，第二天下午东西就送到。
　　机器增加，粉碎的效率也随之提升，再是两天后，之前种紫云英那些的一百亩地就全部再被盖上塑料膜。
　　之前紫云英这些种植的时间比其它作物都要早，现在其它作物才刚进入采收阶段，接下去还有将近两个月的采收期，紫云英它们就已经开始腐化。
　　腐化的时间只需要一个月左右。
　　那就代表，地里这批作物收完之前，紫云英那一百亩地就已经可以用。
　　那就代表，现在就可以开始育苗。
　　基地一般两个时候最忙，一个是播种育苗，一个就是采收期。
　　最开始的时候地不多，忙完育苗，要等采收，中间还能有一个多月的农闲。
　　后来地越来越多，育苗花的时间越来越长，采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农闲的时间就慢慢被压缩到只有十天左右。
　　现在，明明地里的作物才刚进入采收期，播种育苗却已经得开始。
　　而且这已经不是调整能调整过来的，毕竟土地的数量在哪。
　　那也让童湛言头痛。
　　宁琅东他们采摘都忙不过来，又哪还有时间帮他播种育苗？
　　更新一批那三百亩地也已经开完，紫云英那些也已经可以种。
　　特别是接下去的那些紫云英，那可是得住三百亩地，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忙过来。
　　童湛言正犹豫是要再抽奖还是怎么样，傍晚时，后门第一批抽奖而来的那些人就找来。
　　兽潮已经接近尾声，参与战斗的杨洪、王延洲、汤诗瑾他们也已经可以离开。
　　他们最近一直在后门的小群里讨论这件事。
　　他们并不准备回来基地。
　　并不是他们不喜欢这基地，相反，他们非常喜欢，甚至恨不得立刻丢下所有事情回来。
　　可他们不能。
　　狂暴的感染，更高概率发生于高压环境和长期使用灵兽的环境下。
　　他们还年轻，正是拼命的时候，可也正是因为太拼，所以都感染狂暴。
　　他们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童湛言却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再回到那战场。
　　他们喜欢基地的安逸，可那里有他们的战友，活着的死去的都有。
　　他们无法坐视不理。
　　第一批参与实验的，四分之三都是前线下来的。
　　前线下来的一群人中一人道：“我们也想回去。”
　　“我们的情况都已经得到控制，之后只要坚持食用作物应该就不会有问题，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必要一直赖在基地。”
　　“我们想把名额留给其他人。”
　　003.
　　并不是前线下来的那些人，也跟着开口，“之前说好只待半年，现在时间早就已经超过。”
　　童湛言人好，并未驱赶他们，他们却无法装作不知道继续赖在这里。
　　他们很多人如果不是中奖根本买不起那些作物，就这样离开，他们的日子立刻又会变得艰难。
　　可他们依然不想继续赖在这里，因为还有很多人等待着这机会。
　　童湛言喉间有些发苦，“你们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童湛言视线在一群人脸上一一扫过，“清霁月那边你们去说了吗？”
　　“说了，他让我们过来问你。”
　　“他没有意见。”
　　一群人笑着道。
　　童湛言和清霁月的事他们都知道，毕竟基地说大大说小也小。
　　童湛言深吸气，驱散喉间的苦涩，“我准备招工。”
　　一群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并非战场上下来的那几人精神都是一震。
　　他们不愿意留下，是因为不想占抽奖名额，但如果童湛言这里招工……
　　“有经验者优先。”童湛言顿了顿，补充，“可以包吃住，但包吃住的话工资就不会太高。”
　　一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期待。
　　期待之后，他们又有些犹豫。
　　“放心，招工和抽奖并不冲突。”童湛言向着身后那片新开荒的地看去，“基地地多了，就现在这点人手已经远远不够，就算不是你们，我也会再去招些人。”
　　闻言，几人脸上立刻洋溢出灿烂笑容。
　　直播间一群正关注这边的人，却只觉那笑容无比刺眼。
　　“‘包吃住的话工资就不会太高’？那就是说他们以后不光有吃有住还有工资？”
　　“不是，我怎么觉得他们日子还蒸蒸日上越过越好了？”
　　“有被气到，谢谢。”
　　“……我是真的要生气了。”
　　“虽然马上又能有新的抽奖我挺开心，可一想到马上又会有一批人过上这种好日子，我就好生气。”
　　……
　　小楼前。
　　童湛言再看向旁边那些决定要回去前线的人，“之后你们要是愿意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作物我会跟清霁月聊聊，看能不能给你们一个内部价。”
　　只是这么几个人，价钱他还是决定得了的。
　　作物不好运输，也没办法每个星期送一次，但他可以像之前杨洪他们那样，多给些干粮。
　　唯一的问题是那样一来玉米、南瓜消耗量就大了，鸡、猪那边可能就不够吃。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那小麦，无法冷冻的前提下，还是得种主粮才行。
　　“谢谢。”
　　“学长……”
　　一群人立刻跟着笑了起来。
　　前线士兵的工资并不高，他们提出要离开之前，其实也做好了再复发的准备。
　　童湛言笑着点点头，“好好活着，有空了多回来看看。”
　　“嗯。”
　　“我们会的。”
　　童湛言又交代几句后，就让几人回去后门那边。
　　天已经黑了，他们又已经累了一天。
　　目送他们走远后，童湛言去了趟鸡圈抓了只鸡，然后也去了后门。
　　他得和清霁月商量下抽奖的事。
　　现在煲汤有点晚，不过也没人规定鸡汤只能晚饭时喝，就当是夜宵了。
　　听说他过去后门，清霁月直接跑来厨房，两人一边煲着汤一边就把事情商量了。
　　两小时后，汤煲好。
　　童湛言盛了些，吹了吹，然后递给清霁月，“尝尝。”
　　清霁月就着童湛言的手喝了一口，“好喝。”
　　童湛言嘴角勾起，清霁月挺好养，给啥吃啥还啥都好吃。
　　“那你去叫其他人——”童湛言说话间端着锅就向着食堂里面而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满满一食堂眼睛泛着绿光的人。
　　两个小时前，一听说童湛言要煲汤，他们就已经守在食堂。
　　他们一开始是抗拒的，可是之前喝了的人天天吹嘘那汤有多好喝，弄得他们也开始心痒痒。
　　童湛言按照之前的步骤把鸡肉和汤分开，又给他和清霁月各盛了一份后，退到一旁。
　　他才让开，食堂中那群人就涌了上去。
　　汤可不多，晚了就没了。
　　食堂外，苏烟然咬牙切齿地看着食堂里的盛况，“一群叛徒。”
　　田新清咽咽口水，“就是，可恶。”
　　听见吞咽声，苏烟然立刻看去。
　　田新清立刻停止动作。
　　苏烟然收回视线。
　　“可是闻着真的好香……”田新清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童湛言就让田新清把抽奖的事公布出去，并且开通审核。
　　稍晚点，童湛言和后门抽奖而来的一群人都说了说招工以及内部价的事。
　　早有耳闻的一群人瞬间讨论开。
　　第二批抽奖而来的四十人情况也早就控制住，他们也在担忧之后的事，现在童湛言把后路也给他们准备好，一群人甭提有多开心。
　　开心之余，他们心情也同之前那些人一样复杂。
　　如果不是童湛言，他们早就要么死要么疯，童湛言却硬生生把他们拉了回来。
　　如今，童湛言甚至愿意为他们做到这程度。
　　和他们说完，童湛言回头就琢磨起另外一件事，人他是留下了，可住哪儿？
　　之前的那栋小楼现在已经快住满。
　　地现在越来越多，人手肯定还得增加。
　　童湛言联系施工队那边，准备再弄两栋小楼出来，规格就按现在的来。
　　忙完这边，童湛言正准备继续回去头痛播种的事，终端就响了起来。
　　古生物的那群人联络他。
　　他们一共抓住四只螃蟹，抓住之后他们按照查到的资料给那些螃蟹喂了些虾肉，可那些螃蟹并不吃。
　　它们不但不吃，甚至还同类相残。
　　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只小螃蟹已经让其它的弄断了好几只腿，那让一群人心疼得不行。
　　新的物种要弄明白吃什么以及该怎么养需要时间，他们怕那些螃蟹等不到那时候。
　　童湛言这里养什么活什么，所以他们问他能不能直接把螃蟹送到他这里来。
　　童湛言爽快同意。
　　第二天下午，一群人就到门口。
　　童湛言把人接进来后，第一时间看了看那些螃蟹。
　　看清的瞬间，他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也一下就明白那些螃蟹为什么会打架。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品种的螃蟹，而是河蟹和溪蟹。
　　古生物那群人估计是把它们当成同类的成年体和幼年体了，所以直接把它们放在一起，可在它们看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螃蟹是吃螃蟹的，这听起来残忍，可在自然界却并不稀奇。
　　“两种？”来送螃蟹的人十分惊讶。
　　“对。”童湛言忍着才没咽口水。
　　蟹黄的美味，懂的人就没有能拒绝得了的，他本来都放弃了，没想到又峰回路转。
　　古生物那人又盯着那些螃蟹研究了好一会儿，确实看出些不同，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走他们，童湛言回了小楼。
　　螃蟹他依然准备先隔离，不过具体要怎么养，他却有些犹豫了。
　　螃蟹是杂食，从肉到藻类都吃，倒是好养。
　　童湛言本来是准备用来喂那些鲤鱼，可它们也只有几只的话，喂完可就绝种了。
　　童湛言想想那些蟹膏，毅然决定先在溪里单独给它们开出一片地。
　　鲤鱼可以饿着，他不能。
　　反正还有虾，大不了他再买一批虾。


第88章 
　　001.
　　琢磨着，童湛言把那些螃蟹在隔离水箱里安顿好后，就上购物网站买了一堆网和作为柱子的铁棍。
　　怕它们再打架，童湛言特意买了两套，准备到时候分开养。
　　它们之外，童湛言再买了一批塑料膜，下一批地可是足足多出三百亩。
　　买完东西，童湛言顺便开了抽奖，要尽快把紫云英那些种下。
　　网和铁棍第二天就送到门口。
　　那些螃蟹还在隔离中，童湛言没急。
　　他也没喂吃的。
　　淡水螃蟹和鸡、猪那些不同，没有环境影响的前提下，一到两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死。
　　而且螃蟹这东西理论上来说虽然也吃菜叶，可它们到底不是鸡、猪那些，胡乱喂危险很大。
　　童湛言之前解封的那些水草种子也是有藻类的，他准备等度过隔离期后直接让它们去溪里吃藻。
　　网和棍子送到的第二天，抽奖的人到来。
　　一百个人，为期三天。
　　童湛言如同上次一样和宁琅东一起去接了人，又带着他们去到处看了看后，就给他们安排起活。
　　地早就已经翻好，腐化树叶、草木灰、蛋壳粉也都混上，他们只需要播种就好。
　　紫云英、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直接撒播就好，因为是开荒，他也没浪费时间去挖沟划区。
　　教了两遍后，童湛言选出二十个人在前面撒种，剩下的八十个人则在后面撒土。
　　童湛言自己也在后面撒土，一边撒一边盯着些其他人，土不宜过厚也不宜过浅，这还是需要一定的技术。
　　难得有机会来这里，一开始众人挺兴奋，有说有笑。
　　但这活实在太枯燥，再加上地太多远不像从屏幕里看见的那样轻松，三个小时不到，一群人就慢慢安静下来，只埋头苦干。
　　临中午，童湛言算着时间喊停的瞬间，一群人立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他们其实早就想叫停，只不过没好意思。
　　倒不是因为有摄像头跟在旁边，怕被直播间那群人笑话，而是因为童湛言。
　　童湛言一个人管理这么大个基地，哪怕有宁琅东他们帮忙，每天需要做的事依旧多不胜数。
　　他们之前在屏幕前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真轮到自己上了，才发现那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累得多。
　　而童湛言就是日复一日地在这样劳作。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
　　吃作物的只有感染狂暴的人，没感染的依旧是营养液。
　　近距离看着那些食物，嗅着空气中的香味，看着那群人吃得很香的画面，一群抽奖而来的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他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想掐死童湛言，现在，他们只想掐死那群吃作物的人。
　　童湛言给所有人分完营养液后，又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有人趴在桌上小憩，有人去外面四处看看。
　　童湛言去了一趟清霁月那边。
　　回来半个月，清霁月气色明显好转，他也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实验中。
　　童湛言找到他时，他正在山后单独关那些彻底狂暴的人那边。
　　第二批醒来的那两个人早已经能够维持人形，清霁月早就让他们住到食堂那边去，正好杨洪他们离开。
　　他们之后，又一批人陆续醒来。
　　这一次，足足六个人。
　　第一批清醒的那人是感染只半年的，第二批清醒的是一年左右的。
　　这一批全是一年到两年的。
　　童湛言到时，医生正和其中一人沟通。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之前醒过来的人也花了些时间才恢复过来……”
　　童湛言站到清霁月身边，“怎么样？”
　　清霁月心情不错，“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深度感染半年以内的，只要连续吃上两个月感染率降低中的作物就能恢复意识，三个月就能恢复人形。”
　　“感染半年到一年之间的，恢复意识需要三个月，完全恢复人形则需要四个月。一年到两年，恢复意识则需要四个月……”
　　童湛言看向另外几个笼子，如果每半年只需要增加一个月的食用量，那算下来，深度感染狂暴两年到三年的那几个人最近也该醒了。
　　“已经有一个在恢复中了。”清霁月道。
　　“什么时候的事？”童湛言讶然，他之前并未听说。
　　“就这几天，因为还没真的沟通上，所以还不太确定，也就没告诉你。”清霁月道。
　　童湛言点点头，旋即看向关押着清霁月他爷爷的那个笼子。
　　清霁月他爷爷是最早送进来的那一批人之一，但因为感染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年，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如果规则在他身上同样适用，那就是得超过一年半的持续食用。
　　这听着挺长，算下来却已经不久，他被带进基地已经大半年。
　　“感染时间比较长的，我分了两批，我爷爷、宁琅东他母亲他们那些最早进来的还是吃的普通的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后面进来的几个人，则吃的感染率20%以内的。”
　　感染率降低的作物有用，那感染率20%以内感染率还处于降低中的作用效果肯定更好。
　　清霁月打心底里想让他爷爷快点恢复，但这是重要的实验数据，对以后的人帮助很大。
　　就两人说话这会儿，今日份的例行检查已经结束，那些医生收拾东西离开。
　　童湛言和清霁月也回去食堂。
　　之前和童湛言说要离开的那些人已经离开，本来住在笼子里的人接手他们之前的房间。
　　童湛言那监狱风的大单间目前一片空。
　　童湛言看了一眼时间，开奖时间就在今晚。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童湛言领着那一百个人回去地里。
　　清霁月下午没事，稍晚点也过来帮忙。
　　抽奖而来的一群人早就知道清霁月也在基地，但一直没机会正面见到。
　　突然看见，清霁月还跑来和他们一起干活，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清霁月无视他们的存在，屁颠屁颠跟在童湛言屁股后面。
　　童湛言地里那些活他很多也都干过，不过干得并不熟练，所以童湛言做什么他做什么。
　　对于这尾巴，童湛言挺受用，忙一会儿就得回头去看上一眼。
　　地太宽，直到太阳彻底下山路灯亮起，他们也只来得及把紫云英的种子撒完，而后面撒土的人更是连一半种子都还没盖完。
　　众人本来还准备再干会儿，因为看这样子三天未必能把活全干完，童湛言却拒绝了。
　　接下去还有两天，他们第一天就把自己累坏，那后面两天怎么办？
　　夜里，童湛言安排着众人吃完饭，又把他们送到门口后，正准备回去休息，就发现小楼门前有道人影。
　　清霁月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熟悉的小袋子。
　　靠近，童湛言接过看了看，是盐。
　　“谢谢。”童湛言的盐确实快吃完了，清霁月明显一直替他算着。
　　“嗯。”清霁月点点头。
　　抽奖而来的人离开，宁琅东他们也在后门那边，童湛言这小楼一下就安静下来。
　　那弄得清霁月有些不自在。
　　“那我先回去——”
　　“要不要去看螃蟹？”童湛言往屋里走去，难得有机会单独相处。
　　清霁月到了嘴边的话停顿。
　　“再过两天我就要把它们放到溪里了。”童湛言把盐放到桌上，拿了手电筒，重新出门，走向仓库左边靠近小楼的那片空地。
　　白天小楼人太多，容易吓着那些鱼、虾、螃蟹，童湛言把水箱安排在了那边。
　　仓库在小楼右边，童湛言之前都是把沤肥的桶放在仓库右边，不过现在那些桶都已经搬到化粪池那边去。
　　清霁月跟了上去。
　　几天下来，那些螃蟹看着比刚送来时要精神不少。
　　怕它们没有安全感，童湛言还在箱子一角用鹅卵石搭了避险屋。
　　入夜后大概是觉得安全，那些螃蟹正在箱子里到处探索，听见动静，它们吓得赶紧躲到石头后。
　　之前被夹断腿的那只溪蟹跑得慢，两人看去时，它正一歪一扭地跑着。
　　清霁月从小就生活在前线附近，因此早就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兽，但看见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惊奇。
　　那些螃蟹长得很奇怪，至少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横着走路的东西。
　　它们那两只钳子看着也挺吓人。
　　“小的清理掉腮和蟹脐、蟹心那些后，裹上一层面粉，油炸到金黄，再撒上一些生姜、辣椒炒入味。大的可以对半切开后炒着吃，也可以清蒸然后蘸酱。”童湛言说着都快流口水。
　　清霁月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美味，不过他倒是一下就想象出古生物那群人听见这些话时的表情，“他们会哭。”
　　童湛言没忍住笑了下。
　　清霁月嘴角也跟着勾起，他再低头去看箱子里那些螃蟹。
　　它们正从缝隙里紧张地看向他们。
　　那些螃蟹的眼睛长得也很奇怪。
　　清霁月正研究，就发现童湛言许久没说话，他抬眸看去。
　　童湛言正静静看着他。
　　附近没有路灯，只童湛言手里那个电筒照亮，他把电筒对准箱子里，他们脸上都是箱子里反射上来的余光。
　　那衬托的童湛言一双带笑的眼格外深邃。
　　清霁月心脏没有来加速一拍。
　　002.
　　气氛有些奇怪。
　　童湛言向着清霁月跨出半步，脑袋向着清霁月的脑袋而去。
　　清霁月搭在箱子上的手臂被触碰的瞬间，浑身肌肉立刻紧绷，大脑也随之空白。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吓得向旁边挪去。
　　两人距离瞬间拉开。
　　清霁月呼吸停滞，他立刻抬头看去。
　　童湛言没想到他会躲开，明显愣了下。
　　清霁月有瞬间的慌神。
　　下一刻，他强忍着那种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触电般的酥麻感，重新站回刚刚的位置。
　　然后他侧头，缓缓靠近童湛言，在童湛言唇角的位置轻轻碰了下。
　　做完这些，清霁月大脑空白地看向童湛言，童湛言别误会。
　　他就是被吓了一跳。
　　看着清霁月躲开又回来，感觉着唇瓣上那微弱的触碰丁点儿的温热，童湛言没忍住笑出声。
　　他看去。
　　清霁月一张脸包括耳朵、脖子都已通红，他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正努力地分辨他为什么要笑。
　　“就是觉得你很可爱。”童湛言道。
　　清霁月睫毛轻颤，下一刻移开视线。
　　“接吻不是那样的……”不等清霁月彻底把视线移开，童湛言就再跨前一步吻了上去。
　　这一次，童湛言没再给清霁月逃走的机会，他直接把人搂进怀里死死禁锢住。
　　唇瓣相触的瞬间，清霁月身体明显轻颤了下，肌肉也随之紧绷。
　　童湛言立刻把人抱得更紧的同时，吻了上去。
　　他并未急着攻略城池，而是细细描画，以此见识清霁月更多他从未见识过的那一面。
　　清霁月察觉童湛言的故意，他试图做点什么，可童湛言每描画一点他身心就跟着颤抖一次，身体里也仿佛一团火从脚底板烧到头盖骨，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清霁月只觉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那让他缺氧。
　　他试图呼吸，可周围的空气却像是燃烧着般，滚烫得他根本无法吸入。
　　他试图告诉童湛言，他快喘不过气，视线看去对上的却是童湛言一双仿佛要把他吞噬的黑眸。
　　一吻结束时，清霁月耳朵里都是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
　　那声音犹如惊雷，大得吓人。
　　清霁月试图控制，可根本做不到。
　　两人不知何时退到仓库墙边。
　　手电筒则在地上。
　　灯光倾斜着打在左侧墙壁上，反射的余光把附近一片都照亮。
　　童湛言缓了缓，又在清霁月嘴角落下一吻后，弯腰把电筒捡了起来。
　　清霁月整理了下衣服，末了偷偷抹抹嘴角，他唇瓣滚烫。
　　入夜后的基地很安静，也很适合散步。
　　童湛言带头向着玉米南瓜地那边而去，清霁月默默跟在一旁。
　　绕了小半圈，眼见着时间渐晚，童湛言才带头回去。
　　清霁月回去后面。
　　童湛言目送他的代步车消失在拐角处，上了楼。
　　临睡前，童湛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可又半天没想起来。
　　第二天，童湛言照常忙碌，田新清一群人看着他的眼神却透露着明显的暧昧。
　　看见他们那模样，童湛言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摄像头。
　　童湛言立刻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摄像头并未直接拍到，但昨夜两人去那边待了很久，再出来时气氛明显不对的事却被捕捉。
　　因此直播间已经热闹了一晚上。
　　田新清负责管理直播间，后门也有不少人时不时会上去看一眼，事情自然也被后门那些人发现。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脸上笑容灿烂背地里却忍不住咬牙切齿，以后摄像头连他的小楼都不许靠近。
　　琢磨着，童湛言带着抽奖而来的那群人去了地里。
　　地里的活还得干。
　　直播间。
　　“虽然但是，学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摄像头？”
　　“开奖啊开奖！”
　　“那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晚点就晚点呗。”
　　“前面的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那些中奖的人有机会去基地。”
　　“……什么时候感染狂暴也成了需要嫉妒的事了？虽然我还真有点嫉妒。”
　　……
　　直到中午，童湛言才想起来还有抽奖这回事，他领着其他人去吃午饭的工夫，顺手就开了奖。
　　名单出来后，童湛言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管，剩下的宁琅东和清霁月会负责。
　　下午一下午，第二天再是一天，播种终于结束。
　　夜里，童湛言送走抽奖而来的那些人后，安排了一场绵绵细雨。
　　三百亩的地，已经不是喷淋头能覆盖得了的，幸运的是其它那些地里的作物基本已经过了授粉期。
　　翌日，雨停。
　　童湛言穿着雨靴去那边转了一圈，给土没铺够的地方又补了点土后，叫了几个人，带着他们和螃蟹以及那些铁棍和网去了溪边。
　　他没急着盖膜，这会儿水汽还太重，种子容易捂着。
　　昨夜的雨不大，但下得久，溪水比平时更为湍急。
　　溪水依旧清澈。
　　溪边杂草水草混杂，叶片上都是晶莹剔透的水珠，人一走过，鞋子立刻湿透。
　　养螃蟹的地方童湛言就选在了湖边上。
　　草鱼他们依旧在定期投喂，那些鱼没能吃完的草叶可以飘到下游成为螃蟹的食物。
　　此外因为湖里的那些鱼、虾的粪便，这一片的水草本身长得也比其它地方好，更适合养螃蟹。
　　拉网花了些时间。
　　溪虽然不算宽也不算深，但也有一定的深度和宽度，要全部围起来并不容易。
　　特别是水下，他们还得挨着用石头把网压住。
　　螃蟹并不需要过水，网拉好后，童湛言直接就把它们扔进了溪边的草里。
　　螃蟹总共也才四只，且就算大点的那两只河蟹壳也不过三指宽，一进草里几乎是立刻就不见。
　　一群人又在旁边看了会儿，纷纷离开。
　　忙完螃蟹这边，下午童湛言叫了宁琅东他们一起去把塑料膜拉了。
　　正好昨夜刚下了雨，地里也没什么活需要干。
　　忙完，五百亩地就算是种完三百亩。
　　剩下的那两百亩还处于收获阶段。
　　隔天，抽奖而来的人到门口。
　　他们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有些甚至无法自己独自过来，童湛言也就没过去刺激。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大棚那边。
　　一个多星期过去，那些小麦现在已经超过他也超过那些提前种下的玉米，在一片玉米里格外显眼。
　　它们的状态也似乎并未受影响，依旧是能把他气死的模样。
　　童湛言叹息一声，认命地穿上防护服和鞋套，要再给它们做一次采样。
　　两百多个样品，童湛言来回跑了好几趟。
　　检测本身倒是快，二十分钟所有样品的检测结果就出来。
　　童湛言对照着顺序抄录到笔记本，顺便做了对比。
　　情况确实如看见的那样，那些小麦以一己之力硬是让周围那几十几百棵玉米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靠它们最近的那几排玉米，感染率都已经70%左右。
　　感染率超过50%就有毒，超过80%那直接就会异变。
　　不知道是不是童湛言的错觉，他总觉得小麦周围的那些玉米已经开始不对。
　　小麦这边没什么进展，隔壁菜粉蝶那边进展却是颇大，大量进入化蛹阶段后，它们开始大量破蛹。
　　童湛言看去时，整个大棚里一片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如果不看下方被啃得千疮百孔的那些草莓，画面还颇为唯美。
　　可惜下面那些草莓实在太惨，想要忽略都不行。
　　童湛言绕着大棚转了一圈后，没去招惹它们，转身回了小楼。
　　两天后，之前隐约有清醒迹象那个深度感染了两年多的人确认清醒。
　　宁琅东他们第一时间过去看热闹。
　　清家和田新清那边，第一时间发了公告。
　　基地内外一片热闹。
　　童湛言没跟着过去，他在给那些小麦、玉米做了次检测。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靠得最近的那几排感染率超过80%，中间几排，感染率也超过60%，甚至最外围那些也已经40%左右。
　　再有一个星期那些小麦就要成熟了，而它们目前感染率依旧80%，一点没变。
　　这次实验无疑是失败的。
　　童湛言仿佛看见面包、馒头、面条在向他挥手永别。
　　清霁月后面带回来的水稻，小麦这边还没有进展，他连种都还没开始种。
　　不过看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了。
　　夜里，童湛言带了只鸡过去找清霁月，寻求安慰。
　　尝到鲜，童湛言盛完自己和清霁月的一走开，一群人就一拥而上。
　　鸡汤、鸡肉是不够所有人都喝上吃上的，反应慢一些的直接连锅都没看见。
　　而后面刚抽奖来的那些，因为童湛言过来他们情况又还没稳定下来，更是就只闻着个味。
　　坚决抵制那些鸡肉鸡汤的，只剩苏烟然。
　　田新清也坐到屋里。
　　因为抢到汤，他满脸皆是灿烂笑容。
　　翌日，童湛言正准备去紫云英那些地里看看，它们应该发芽，田新清就找了过来。
　　童湛言本以为是直播间那边的事，田新清却带他去了基地右后方的树林里。
　　那边，树上，是一团足有两个篮球大小的蜂巢。
　　这个大小的蜂巢，不是一两天能修出来的，显然是之前就有只不过他们并未发现。
　　“直播间的人发现的，说是每天都看见有蜜蜂往这边飞，让我们过来看看，我就来了。”田新清道。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这些天天在基地来来回回的人都没发现，直播间那些人却隔着屏幕都发现……
　　他们怕不是在拿放大镜看？
　　不过这是件好事。
　　三个蜂巢的话，下一次分封那就是六个巢，那总数量直接就能上五万。
　　五万只蜜蜂的话，下一次他就可以尝试脱手不再人工授粉了。
　　五百亩地都人工授粉，哪怕紫云英那些只需要拍打，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003.
　　夜里，童湛言主动联络了古生物一群人，问了问进展，顺便跟他们说了蜜蜂的事。
　　螃蟹、螺蛳童湛言不急，蜜蜂这边他却希望古生物来个人扫描检测下。
　　距离上一次生产已经几个月，顺利的话它们又该生产了，这关系到他下一次能不能脱手授粉。
　　螺蛳他们依然没找到，螃蟹倒是又找到了一只。
　　听说又发现蜂窝，古生物一群人比童湛言还兴奋。
　　童湛言能养活能让它们这么快就繁殖开，本来就已经很惊喜很意外，这算是惊喜之上的惊喜了。
　　他们尽快过来。
　　两天后，人到门口。
　　他们把新找到的螃蟹一起带了过来。
　　进门，把螃蟹交给童湛言，他们直奔新发现的那个蜂巢。
　　童湛言把螃蟹安顿好过去时，他们已经扫描完。
　　“已经在生产，之前的加上新的，这蜂巢现在最少都得六七千只，而且状态都挺好。”
　　“看样子应该是我们最开始带过来的那些蜜蜂里就有两只蜂后，它们到基地后就分了家。”
　　检查完这边，一群人又去了山上和橘子林。
　　就如同童湛言预料的那样，这两个蜂巢的蜂后也正处于生产中，不过一个早些一个才刚开始。
　　这两个蜂巢，特别是最开始的那个蜂巢蜜蜂的数量本来就已经相当可观，现在加上新发现的那个蜂巢以及新生产的，总数直接就已经超过四万。
　　四万只，那是古生物一群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数量。
　　如今一切摆在眼前，哪怕早有预料，几人还是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童湛言也挺开心，毕竟脱手授粉在望。
　　临走时，几人又去看了看菜粉蝶。
　　他们早就在直播间里看见那些蝴蝶。
　　那些蝴蝶很漂亮，直播间的人都还是第一次见，被吸引注意力的不少，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更心疼那些草莓。
　　古生物一群人却不同，他们很努力忍着才没拍手叫好。
　　就算他们已经努力忍着，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无比。
　　徐老、王老受不了这样的气，听说他们过来，直接就甩手走得远远的。
　　菜粉蝶童湛言依旧没准备放进基地，毕竟化蝶完的它们马上就能在生产。
　　这时候让它们出去，那无异于放虎归山。
　　大棚里有那些草莓在，倒也不需要童湛言担心什么。
　　送走古生物一群人，童湛言头痛地看向隔壁大棚里那些小麦。
　　二十天下来，玉米才刚过开花阶段，它们却已经可以收。
　　那些玉米大部分感染率都已经超过50%，留着也没用。
　　童湛言转身回去小楼拿了胶管，准备做最后一次鉴定，然后把麦子收了把玉米全部拔掉。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最靠近小麦的那几排感染率倒是没变，毕竟那些小麦的感染率也才80%。
　　中间几排感染率已经超过70%。
　　让童湛言有些意外的是，最外围那些之前就已经40%左右的，居然都没什么变化。
　　童湛言一一做了最后一次记录后，回头看向最后鉴定的那些小麦。
　　看清的瞬间，他动作不由一顿。
　　之前感染率还锁死在80%的那八棵小麦，有一棵感染率居然只有78%。
　　童湛言心跳猛然加速，他赶紧向着大棚那边而去，要再采样。
　　十分钟后，同样的鉴定结果呈现于他眼前。
　　那棵小麦的感染率确实是降低了。
　　童湛言那瞬间兴奋得都快跳起来，他仿佛看见才刚刚离他而去的那些面条、馒头，又组团向着他而来。
　　兴奋之余，童湛言赶紧再去了一趟大棚，这一次他着重检查了下感染率降低那棵小麦周围的玉米。
　　玉米数量多，童湛言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忙完。
　　那棵小麦周围的玉米，最里面一排的感染率和其它小麦周围的没有区别，但从中间那些开始，感染率明显要比其它小麦周围那些玉米的感染率低些。
　　其它那些玉米输得彻底，它们却是打赢，虽然赢得也相当惨烈。
　　童湛言急不可耐再向着大棚而去，要把那些小麦采收了，然后再种新的。
　　嫌弃其他人不够快，童湛言直接把清霁月叫来。
　　清霁月的能力确实好用，仅一个下午大棚就被清空，再半个上午大棚就被填满。
　　清霁月忙碌间，童湛言也没闲着，他把玉米播种上。
　　忙完，童湛言也终于冷静几分。
　　育苗需要时间，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把这段时间跳过。
　　冷静下来后，童湛言去紫云英那些地里转了转，又去看了看那些螃蟹后，把目光集中到了西瓜那片地里。
　　随着地里其它作物全面进入采收阶段，他之前种下的那些空心菜、冬瓜、芥菜、秋葵 、丝瓜、甜瓜，也已经到了成熟阶段。
　　它们这还是第一次种，量不多，不过这么多品种，下一批种子也已经足够种一两亩地。
　　西瓜这一批数量也已经相当可观，下一批最少都可以再种个七八亩地。
　　那就代表这边也得开荒了。
　　开荒现在有翻地机，倒是容易，可大翻地机容易，小翻地机那边却麻烦，只他一个人的话，怎么也得折腾个两三天。
　　童湛言稍作琢磨，索性打开终端，准备再来一次小范围抽奖。
　　宁琅东他们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地里的樱桃萝卜小白菜那些多得是。
　　童湛言正编辑抽奖内容，远处田新清就急匆匆过来。
　　童湛言赶紧把抽奖公布出去，然后看去。
　　“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田新清车子没停就大声问道。
　　“什么？”
　　“蚂蚁窝。”田新清把车停下，“第二个蚂蚁窝。”
　　童湛言悬起的心落回心窝，只觉哭笑不得。
　　蚂蚁窝而已，田新清那架势他还以为又出事。
　　“你不过去看看吗？”田新清问。
　　“不了。”童湛言拒绝。
　　田新清没想到童湛言会这么冷淡，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童湛言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很快又回神。
　　田新清调转车头，回去。
　　目送他离开，童湛言再次看向那些西瓜。
　　他上前，选择熟透的开始摘，要拿去喂田新清一群人。
　　果肉吃完了他才有种子。
　　四十多分钟，车子装满，童湛言回去。
　　地里，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田新清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神情相当严肃凝重。
　　童湛言把车在小楼前停下后上前，“怎么了？”
　　“你看直播间。”田新清皱着眉头道。
　　童湛言停下动作，打开终端，从快捷入口进入直播间。
　　直播间一片漆黑。
　　更准确来说，是整个绿荫一片漆黑。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切换页面，打开搜索软件。
　　果不其然，所有需要联网的软件都无法使用。
　　“没事，应该就是网络出了问题，过段时间就好了。”童湛言安抚。
　　一群人都看向他，眼中都是茫然。
　　“网络出问题？”
　　“网络会出问题吗？”
　　童湛言噎住，网络出问题不是很常见的事？
　　想想，他又释然。
　　这里的网络不是他以前世界那种每个家庭牵一根线的网，而是覆盖整个防护罩内所有地方的公用网络。
　　看田新清他们的反应，他们长这么大应该就没有断过网。
　　“就是可能出了故障……”童湛言试图解释，同时也有些疑惑，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故障了？
　　被攻击了？
　　被谁？


第89章 
　　001.
　　心中疑惑间，童湛言赶紧打开基地的防御系统，要查看周围的监控。
　　软件打开，看见那一片黑，童湛言才反应过来基地的防御系统也是靠网络维系。
　　童湛言哑然，旋即眉头紧皱。
　　不会又是冲着他来的吧？
　　这么大手笔，对方也是费了心了。
　　童湛言稍作思考，然后做出安排，“田新清，你把所有人都叫回来，然后全部去后门那边。”
　　田新清一开始还茫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童湛言的意思，他立刻变了脸，旋即赶紧叫上旁边还在愣神的一群人分散开去叫人。
　　童湛言直接上了代步车，向着后门那边而去，要尽快去清霁月那边。
　　如果基地被攻击，他绝对是那个主要目标，他乱跑所有人都会危险。
　　车子才开出没多远，童湛言就看见清霁月，发现情况不对后清霁月第一时间向着小楼这边而来。
　　两人汇合，一起向着后门那边而去。
　　“什么情况？”路上，童湛言问。
　　“已经让人去外面看过，基地附近一片都是这样。”清霁月神情凝重，“你跟我待在一起。”
　　“嗯。”童湛言并未逞强。
　　小楼一群护卫平时除了帮着种种地，每天日子优哉游哉，一点看不出来是前线过来的。
　　这会儿他们却是完全不同，后门沿河一片早就布好防御。
　　好些人还全副武装，准备去很远之外清家的联络点，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去，避免真的出事后他们被困死在这里。
　　他们长这么大以来，还第一次遇见在防护罩内终端却无法使用的情况，颇为难受。
　　不过防护罩外一直没网络，他们很多人都去过外面，所以适应得倒也快。
　　童湛言目送一群人离开后，跟着清霁月进了食堂，要静观其变。
　　十分钟不到，整个基地所有人就都聚集到后门处。
　　清霁月做了统一的部署，所有人分成两班，轮流去河边看守，一有情况立刻以兽吼示警。
　　没有战斗力的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受伤，有战斗力的尽量错开。
　　一群护卫和一半抽奖而来的人是前线过来的，他们更适应这种情况，立刻就行动。
　　古云扬一群学生都还是第一次遇见，反应慢半拍。
　　不过他们脸上并不见慌乱，而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上一次的袭击他们只能远远看着，这一次不同，那些家伙赶来，他们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半人离开后，剩下的人全部进入食堂。
　　时间缓慢流逝，所有人屏息等待那一声兽吼。
　　一个小时过去，外面毫无动静。
　　两个小时过去，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三个小时过去，天色逐渐暗下时，去外面那群人回来一半。
　　他们带回来了一条让众人都有些茫然的消息。
　　他们原本以为是基地被攻击，断网的也就基地这一片，可实际上却是整座城都断网。
　　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会不会真的单纯是出了故障？”有人猜测。
　　“可之前都好好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
　　一群人讨论开。
　　食堂中，清霁月看向童湛言，“时间已经不早，你先休息吧。”
　　童湛言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漆黑的天色，又看了看后门大门的方向，没拒绝。
　　距离出事已经几个小时，对方却一直没动手，很可能就是想先消耗他们的精力，硬撑只会让对方如愿。
　　食堂中到处都是人，并不适合休息。
　　“去我房间。”清霁月往门口走去，他就住后门这边。
　　童湛言跟上。
　　后门除了最开始那栋小楼，现在一共三栋可以住人的宿舍楼。
　　清霁月住在最开始修的那一栋顶楼的其中一间。
　　一半人都在河边盯着，小楼现在相当安静。
　　童湛言还是第一次进清霁月的房间。
　　进门后，童湛言第一时间看去。
　　房间的布局是统一的，两室一厅，家具也是他统一购买的。
　　清霁月已经在这住了一年多，屋子里还是挺多他的痕迹，例如那满柜子的书，例如靠墙而放的银白色长枪，例如卧室床头柜上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眼睛含笑眉目温柔的女人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
　　拍照时，她正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
　　童湛言一眼认出那孩子是清霁月。
　　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差别挺大，现在的他五官轮廓深邃颇具锋芒，小时的他却是手短脚短白白净净软乎乎的。
　　他努力板着脸故作成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满是灵动，一看就是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里。
　　把童湛言领进卧室，清霁月正准备让他睡下，就注意到童湛言的视线。
　　“她就是……”童湛言看去。
　　他从没听清霁月提起过他母亲，但身为万众期待的未来清家家主，清霁月家里的事也算尽人皆知。
　　清霁月的母亲，在清霁月四岁的时候就死了，死于异兽，死于防线被破。
　　“嗯。”清霁月垂眸。
　　童湛言在床边坐下。
　　清霁月向着门口而去，“我就在客厅。”
　　童湛言叫住他，“你不睡？”
　　清霁月迟疑一瞬。
　　袭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耗着只会如对方的愿。
　　就这片刻，童湛言已经躺到床上。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只脱了鞋子和外衣。
　　清霁月盯着童湛言特意剩下的那半张床看了会儿，默默关上门，走了过去。
　　床挺宽，但躺下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局促。
　　清霁月躺下的瞬间，就嗅见童湛言身上的气息，他肌肉紧绷的同时下意识看去。
　　童湛言正看着他。
　　就仿佛看破他的紧张，童湛言一双眼深邃。
　　“能跟我说说她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他看向屋顶，酝酿该如何描述那个他记忆不多却记忆深刻的女人，“她死了……为了救我。”
　　童湛言没有打断，只静静听着看着。
　　“前线一直不太平，我家就在防护罩转换装置旁边……那天我父亲不在家，头天夜里不远处有一个地方被袭击，他过去看看……”
　　“外面突然就热闹起来，紧接着负责保护我们的那几个人也冲了进来，要带我们去地下避难所。”
　　“我本来在学写字，知道出事后她抱着我就跟着他们往门外跑，我们才刚出门，房子就塌了，十多只异兽冲到附近……”
　　“我们一直在跑，不断有人牺牲，异兽却因为我们的激烈反抗越聚越多……我们本来是要去避难所的，但追着我们跑的异兽太多，我们过去的话反而会牵连其他人，所以只能往其它地方跑……”
　　“保护我们的那些人都死掉后，我母亲她就开始战斗，她也是战斗人员，她很厉害……但是异兽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她很快一身伤……她让我跑。”
　　“我很害怕，拼了命地跑……可我跑不赢，那些异兽太大，它们一步能抵我跑半天……她拼了命地去拦住那些异兽……”
　　后来的事清霁月其实也记不太清了，他就记得满天的火光、无处不在的血腥味、不断的兽吼，以及他每次回头都能看见他母亲身上更多的伤口。
　　后来他跑掉了，那些异兽不再追着他。
　　可他也到处都找不到他母亲了。
　　他那时候还小，但因为就是在前线出生长大，所以已经隐约有了死亡的概念。
　　他知道，死掉的人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又或者干脆被吃掉再也找不到。
　　他们不会再回家。
　　那让他很害怕，比之前还要害怕。
　　他害怕他母亲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以后都不会再抱抱他和他说话，又或者被吃掉……
　　他那时已经成功召唤出灵兽，但那时候他的灵兽和他一样，也才一丁点大。
　　但他还是把它召唤了出来，然后鼓足了勇气回去找他母亲。
　　他没看见他母亲，那里只有一地的血和沾满血的衣服，有几只异兽还在那边舔舐。
　　他见过其他人被吃掉的画面，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很害怕，也很生气……
　　他父亲赶回来时，他已经快把那一片所有建筑包括防护罩转换装置全部拆掉，他暴走了。
　　他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他认出他父亲，让他昏迷过去。
　　“我醒来之后，一直闹着要找我母亲……我那时候才刚把灵兽召唤出来，灵兽不稳定，再加上我自己也还不会控制力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当混乱。”
　　“后来我父亲就找来了楚易，他的灵兽也是异能类，它能释放一种神经毒素，让范围内所有的生物都瞬间昏迷。”
　　“我父亲想要让他教我控制力量，但我并不配合，我只想要我母亲回来……”
　　清霁月顿了顿，“楚易就把我带去了防护罩外，然后把我扔到了异兽巢穴里，让我闹个够。”
　　童湛言嘴唇翕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清霁月那时候才四岁。
　　童湛言蓦地就想起之前清霁月对楚易的形容，神经病。
　　他当时还挺惊讶清霁月会用那样的词去形容一个人，毕竟清霁月不是那种会骂人的人。
　　真惹到，他一般都是直接动手。
　　现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只有一个想法，打今以后楚易一口作物都别想从他这里得到。
　　楚易确实是个神经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愤愤完，童湛言也忍不住心疼。
　　整个讲述过程，清霁月语气一直很平淡，只时不时会停顿下。
　　但童湛言觉得那应该并不代表他已经放下，他只是深深明白，无论他怎么闹他母亲都不会再回来。
　　他闹够了，所以就安静下来。
　　002.
　　“抱歉……”童湛言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
　　他只是想更了解清霁月一些，而且这事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他还以为……
　　清霁月又盯着屋顶看了会儿后道：“这不是谁的错，就算有错也是那些异兽的错。”
　　那之后他父亲也跟他说过这两个字。
　　他父母感情一直不错，那时候除了他，他父亲应该也很难受，只是他还是个父亲还是清家家主，所以只能压下。
　　童湛言往清霁月那边挪了些，把人搂过来抱进怀中。
　　一切都已经过去太久，安慰的话语太过苍白，他只能紧紧把人抱住。
　　他一直觉得清霁月挺了不起，他训练从不偷懒哪怕根本没人监督，他有能力还愿意去前线，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很高的觉悟。
　　现在那种感觉更加深刻。
　　经历了那种事，换成是他，他未必还有勇气再回去。
　　这一点，杨洪他们也是。
　　清霁月把头埋进童湛言怀中，他闭上眼，静静吸吮着童湛言身上的气息。
　　童湛言的气息有一种魔力，仿佛能抚平一切，那让他一颗心跟着安静下来。
　　感觉着那份平静，清霁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童湛言察觉，并未惊动他，只跟着闭上眼。
　　基地太宽，隔绝尘世中的喧嚣，入夜后格外安静。
　　寂静的环境下，格外好睡。
　　一夜好眠。
　　翌日，童湛言睡醒时都有些茫然。
　　袭击呢？
　　天色已经完全亮起。
　　童湛言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后，起身下床。
　　床上屋里都已没人，桌上放着洗漱用具，旁边还留了张纸条，清霁月在楼下。
　　童湛言洗漱完，下了楼。
　　其他人也都陆续醒来，再加上正是早饭时间，食堂里这会儿正热闹。
　　童湛言很快在食堂外找到清霁月，他正一边查看终端一边和人说着话，神情有些怪异。
　　“童湛言。”童湛言正准备上前，田新清就发现他。
　　童湛言看去。
　　听见他的名字，食堂内外原本正热闹的一群人都纷纷停下看来。
　　他们眼神也相当奇怪。
　　童湛言莫名其妙，“怎么了？”
　　田新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极其复杂地看着童湛言，
　　“宁琅东？”童湛言看向旁边的宁琅东几人。
　　“……清家的人好像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宁琅东顿了顿，“不是袭击。”
　　“那是怎么回事？”童湛言讶然，然后愈发不解田新清他们那奇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眼神明显针对他。
　　他怎么了？
　　“他们出去打探了下……很多人都说断网之前他们在参与抽奖，一开始很流畅，后来突然就开始卡顿，紧接着就黑屏了。”田新清道。
　　抽奖？
　　童湛言愣了下，不会是指他直播间的抽奖吧？
　　他出事前不久确实是刚公布了一次新的抽奖，但他也就想找几个人来帮着开荒而已，不至于吧。
　　田新清表情极其复杂，“你是不是设置错了？”
　　“错了什么？”童湛言没明白。
　　“例如抽奖人数，又或者……参与抽奖的资格。”
　　突然断网，不止基地里的人，外面的人也乱作一团。
　　起初的惊讶之后，一群人都纷纷下楼，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后一群人聊着聊着就发现问题，上网之前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参与抽奖。
　　“据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断网之前那抽奖的参与人数已经有一千六百多万，而且还在疯狂增加……”田新清道。
　　童湛言那直播间的粉丝人数早已经四千万。
　　在他们防护罩内总共也就大几千万人的前提下，那几乎已经覆盖所有人。
　　而且哪怕那些粉丝平时都要上班，不会时时刻刻守在直播间，一个星期上去看个一两回还是会的。
　　因为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所以自从开始协助童湛言管理直播间，他每次设置抽奖都只会选取其中特定等级的粉丝进行。
　　他倒不是因为担心会把网络卡瘫痪，那时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认知，他只是觉得如果不设置中奖概率太低。
　　他也想过不设置会是什么情况。
　　以童湛言如今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和号召力，他相信十分钟内参与抽奖人数就能过二十万，二十分钟内百万绝对有。
　　要是超过半小时，那怎么也得四五百万。
　　半小时四五百万，田新清觉得这已经是很大胆的想法，但四十分钟一千六百多万？
　　听说这数字的瞬间，基地一群原本还挺不理解网为什么会断的人，突然就理解了。
　　这谁绷得住？
　　童湛言努力回想，试图记起当时到底是怎么设置的，但任他怎么想都完全想不起来。
　　他就记得他正忙着，田新清就急匆匆过去，然后告诉他他们发现了个新蚂蚁窝……
　　想不起，童湛言头皮逐渐发麻，人也不由心虚。
　　他还以为是又遭遇袭击，还紧张半天……
　　面对童湛言那满是心虚的脸，附近一群关注着这边的人都不由苦笑。
　　所以真的是因为抽奖？
　　“我不知道会这样……”童湛言哭笑不得。
　　而且正常情况不应该是绿荫炸了就结束了，怎么还把公用网络服务器给烧了？
　　想想，童湛言又反应过来。
　　这不单纯是在绿荫的界面点一点。
　　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现在平时也就维持在百万左右，肯定是抽奖公布出去那些人发现所有账号都能抽奖后，立刻发信息发通讯请求告诉了所有亲朋好友。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热闹，得知消息的人还全部在同时联网上绿荫……
　　“你并不知道会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清霁月过来。
　　他已经听说这事，看着童湛言的眼神也颇为奇怪。
　　童湛言没去计较清霁月的护犊子行为，他苦笑，“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应该已经在抢修，这可不是小事。”清霁月道。
　　“前线那边……”童湛言有些担忧，如果因为网络不能用导致前线崩溃……
　　“前线有无线电。”清霁月道，“虽然平时只有到防护罩外之后才有用，但每个哨点都有配备，短期应急不是问题。”
　　童湛言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头再次皱起。
　　“医院那边也不用担心。”清霁月道，“电力系统和网络系统是分开的，虽然可能造成困扰，但问题不会太大。”
　　童湛言彻底放松下来。
　　环顾一圈，旋即他愈发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起，他的一个小失误，居然已经能影响到整个世界？
　　那让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清霁月误会，他低声道：“那些参与抽奖的人也有责任。”
　　童湛言好笑，清霁月这心都歪到没边了。
　　不过童湛言还是挺受用，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旁边宁琅东一群人有些看不下去，强忍着才没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他们一边商量着地里的事，一边回去食堂。
　　他们倒是想立刻回去地里，那些作物又该采收了，不过想想后他们还是继续轮班看守基地。
　　这虽然是一场意外，可意外发生之后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那就难说了。
　　本来正是农忙时节，却突然有了时间休息，一群人心情都不错。
　　热闹间，一群人准备起早餐。
　　基地吃作物的只有感染狂暴的人，没感染的依旧是吃营养液，因此基地中有储存一部分营养液，这种关键时候倒不需要出去买。
　　半小时后，童湛言和清霁月端着属于他们的那顿早餐，回了清霁月的房间。
　　清霁月吃的是营养液。
　　童湛言看着他两口就喝掉。
　　“你以后不要再吃那东西吃作物吧，我一直觉得狂暴和只吃营养液有关。”童湛言道。
　　清霁月看看手里已经空掉的营养液袋子，童湛言一直都相当抗拒营养液，“还是不了。”
　　童湛言不解，“为什么？”
　　“基地人多。”
　　童湛言这基地，现在就算不算古云扬他们那群学生也一百多号人，里面有感染狂暴的也有没感染的。
　　群体生活，搞特殊，不妥。
　　“你不算外人。”童湛言道。
　　清霁月睫毛轻颤，却还是坚持，“以后吧。”
　　宁琅东他们也还是吃的营养液，他不想童湛言难做。
　　童湛言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
　　归根到底还是作物太稀缺的问题。
　　感染狂暴的人吃那是治病是活命，没感染的天天吃，那就是浪费。
　　这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扭转过来的。
　　琢磨着，童湛言突然就有点想回去地里，等这一批紫云英那些长起来，下一批他就能把基地剩下的那五百多亩地全部开荒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考虑产量的问题。
　　只要产量提上去，那问题自然又缓和许多。
　　在那之前……
　　童湛言看向书架上清霁月那些书。
　　吸取了大灾变的教训，现在纸质书挺常见。
　　清霁月那一屋子书有关于急救和作战的，也有关于治疗狂暴的。
　　童湛言随便抽了本看了看，清霁月看得很认真，甚至还做了笔记。
　　童湛言问：“你这里有徐老他们整理的那本教案吗？”
　　“有。”清霁月走向一旁的书柜，从里面抽出一本书。
　　童湛言接过看了看后，又道：“借一下书桌。”
　　清霁月让开。
　　童湛言在书桌前坐下，在终端上打开一个新的本地文档。
　　之前他一直忙着地里没什么时间管这些，难得有机会，他准备出两套试卷。
　　古云扬他们学完赶紧给他回去自己种。
　　种的人多了，产量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003.
　　一个多小时后，古云扬一群人玩得正开心，就听说了要考试的噩耗。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上次考得也还不错，可对考试的恐惧并未因此而消散。
　　特别是上次没考好那些人，那瞬间脸都白了。
　　“考虑到上次的试卷太简单，所以这次的试卷我特意出得比上一次难些。”童湛言补上一句，“不过你们的话，及格应该并不困难。”
　　一群人脸色顿时更白几分。
　　“可是没有网络，没办法打印试卷。”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一群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没关系，可以手抄。”童湛言笑笑。
　　一群人脸上的笑容消失。
　　“可是我们也没有笔和纸。”另一人道，事发突然他们毫无准备。
　　一群人脸上笑容再现。
　　“没关系，清霁月那边多的是。”童湛言笑眯眯。
　　旁边，清霁月默默抱着一大摞笔记本进门。
　　一群人立刻再笑不出来。
　　“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在看守基地……”有人道。
　　一群人满含期待。
　　“没关系，他们可以等换班了再考一次。”童湛言道。
　　一群人彻底笑不出来。
　　片刻后，食堂被清空。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和徐老、王老往外走，童湛言笑眯眯地拦住他们，然后递给他们一套笔和纸。
　　宁琅东三个是要一直协助他管理的，懂得多没有坏处。
　　至于徐老、王老，无论是留下帮忙还是回去种植联盟那边，懂得多都是好事。
　　五人对视一眼。
　　他们在这基地的时间远比其他人长，一直以来也是他们在给其他人安排活做，很多东西他们也有在指导其他人。
　　这要是没考好，要是考得比其他人差太多……
　　五人只觉胃疼。
　　胃疼间，五人也只能苦笑着坐下。
　　考试正式开始。
　　食堂内一片安静，只童湛言隔段时间后的念题声以及笔落在纸上的唰唰声。
　　因为是手写题目，考试时间延长到一小时。
　　一小时后，童湛言收走所有答案。
　　他并未离开食堂，而是直接就在食堂开始批改。
　　本来因为考试结束而松了一口气的众人见状，片刻都不敢在食堂久留，纷纷出门去。
　　有一半人在看守基地，童湛言批改完剩下的试卷，也就用了一小时不到。
　　距离午饭还有点时间，童湛言本是准备把试卷讲讲，一群人就主动提出他们可以先去把看守的那些人换回来考试。
　　有苦不能只他们吃。
　　这次童湛言倒并未拒绝，一套试卷讲两次也挺累。
　　然后半小时后，本来正庆幸在轮班的一群人就被叫了回来。
　　一小时后，童湛言再收到一批试卷。
　　他批改试卷间，其他人吃午饭。
　　童湛言让宁琅东去了趟小楼，那边还放着他昨天下午采摘的西瓜。
　　半小时后，西瓜运到。
　　一群人却没什么心情吃。
　　除了抽奖而来那些。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他们也就一直忙着看热闹。
　　食堂要吃饭，童湛言就回去清霁月的房间批改。
　　一小时后，他才忙完，面前就多出一份午餐和一人份的西瓜。
　　童湛言看去，清霁月不知何时也回来。
　　童湛言拿了块西瓜。
　　西瓜有感染率高也有感染率低的，他吃的那个是感染率低的，少了那份苦味，格外甜。
　　童湛言把西瓜递到清霁月嘴边。
　　“我吃过了。”清霁月道。
　　童湛言没收手。
　　清霁月只能咬一口。
　　“甜吧？”
　　“嗯……”
　　清霁月看看那些试卷，童湛言心情不错？
　　吃饱喝足，童湛言没下楼，睡了个午觉后就编写起新的试卷。
　　久等不到童湛言，楼下整个午饭都吃得食不知味的古云扬一群人越发坐立难安。
　　夜里，童湛言都准备睡觉了时，终端突然就响了起来。
　　一起响起来的，还有清霁月的终端。
　　童湛言打开看去，果不其然，终端已经联网。
　　本来都已经安静的楼下顿时热闹。
　　虽然断网稀奇，但他们都习惯了有网络的生活。
　　童湛言第一时间上绿茵后台。
　　他本是准备把之前那抽奖关掉，只要有网，就算直播间他不连摄像头不开直播评论区依然能使用，抽奖功能也是。
　　网络这才刚修好，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如果不够稳定，如果再来一次，他怕想杀他的人又会多一批。
　　上去之后，童湛言才发现抽奖已经被直接关闭作废。
　　绿荫那边的人比他更怕。
　　童湛言一口气正吐出，就收到田新清的询问，摄像头要现在连上吗？
　　童湛言想都不想就距离，明天再说。
　　这时候再把摄像头连上，还不知道要热闹成什么样。
　　他切换到直播间主页看了看。
　　果不其然，直播间下方的评论区已经讨论起来。
　　童湛言关掉终端，准备睡觉。
　　回头间，他才发现清霁月却已经到客厅去联络清随风。
　　哪怕猜到不会有事，不确认一遍清霁月还是无法安心。
　　童湛言听了会儿，听着不像是有事后，索性先躺下。
　　他本是准备躺下了等清霁月，可直到他睡着，清霁月也没忙完。
　　翌日，童湛言起床时，清霁月又已经下楼。
　　童湛言下楼后，找到清霁月，问了问他前线那边的事。
　　确定并未出事，他上直播间看了看。
　　摄像头已经连上，直播间已经重新打开，目前正热闹。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网络原来还能坏。”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在家里研究了足足三个小时为什么我的终端突然不能用……”
　　“我也是，我都做好重新再买一个的准备了，结果一下楼发现大家都一样。”
　　“一千多万的人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盛况。”
　　“所以之前的抽奖就那么作废了吗？难得有机会可以参与。”
　　“我也，好多人天天守在直播间，在线时间都近万个小时，粉丝等级好高，我得上班，真的没时间，可我也真的好想去看看。”
　　……
　　确定直播间正常运行，童湛言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作物上。
　　他们忙碌间，地里那些作物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步伐走。
　　紫云英那些大部分都已经发芽，虽然芽点都还很小很细。
　　育苗盘里那些玉米也都冒芽。
　　因为种子活性高，哪怕后种下，它们的芽点看着也不比紫云英那些差。
　　地里那些玉米、南瓜、菜籽，距离收货又已经近了一步。
　　童湛言巡视完一圈时，宁琅东他们已经开始新一轮的采摘，很多作物熟透了就会软掉，那不方便运输。
　　童湛言也去帮忙。
　　他正忙着，古生物一群人就联系他，螃蟹和螺蛳他们可能无法继续寻找了。
　　因为断网的这一两天，他们遇见了一件超级恐怖的事情。
　　山里有怪兽，它们会说话，声音奇大，却根本找不到身影。
　　童湛言第一反应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些会模仿人穿衣服说话的异兽，如果是那东西，那古生物一群人就危险了。
　　童湛言立刻询问细节以及他们具体在哪，他看能不能让清霁月安排人过去。
　　古生物一群人闻言，无比惊恐地告诉他，那些怪物说的是，“豌豆苞谷。”


第90章 
　　001.
　　童湛言一颗心本来都提到嗓子眼，突然听见那四个字，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古生物一群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却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异兽或者怪物，而是四声杜鹃，也就是所谓的布谷鸟。
　　在他之前的世界，因为那特色的叫声，它们也算是尽人皆知的存在了。
　　哭笑不得后，童湛言很快又反应过来一件事，四声杜鹃吃菜粉蝶。
　　那些菜粉蝶一直没被控制住，弄得他一直不敢放出来，要是能再加上四声杜鹃，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童湛言连忙把四声杜鹃的事和古生物一群人说了。
　　大灾变前已经没什么人用纸质书，大灾变后，储存在网上的资料基本没了，找回来的也断断续续掺杂无数乱码。
　　关于作物的几乎没剩任何东西。
　　不过看古生物一群人的情况，关于古生物的资料应该还是找到了不少。
　　古生物一群人对这些古生物已经是执念，惊吓变成惊喜，一群人顿时乐不可支。
　　结束通讯之前，童湛言不忘提醒一句四声杜鹃是巢寄生鸟类。
　　它们不会自己筑巢孵养后代，而是会把蛋下到和它们的蛋颜色大小相似的其它鸟类窝里，并把鸟窝里原本的蛋推出去，让别的鸟类误以为那是它们自己的，然后代为孵化抚养。
　　也就是说，有四声杜鹃，那就代表那附近最少还有一种其它鸟类。
　　没想到惊喜还是双份的，隔着屏幕，童湛言都感觉到他们的那份激动。
　　知道他们已经急不可耐，童湛言又叮嘱两句后就结束通讯。
　　因为抽奖的事采收延后，这一次的采收折腾了两天半。
　　忙完时，宁琅东一群人都已经累瘫。
　　童湛言直接宣布提前收工。
　　没人不爱放假，上一刻还蔫了吧唧的一群人顿时精神，整个基地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能休息，童湛言却不能，那让他们的笑容多少有点刺眼。
　　想想，童湛言叫住他们，把之前那份试卷发了下去。
　　一群人本来都忘了这回事了，突然分发试卷，一颗心瞬间高高悬起。
　　考完之后他们就已经对过答案，情况并不乐观。
　　试卷到手，他们眉头也确实紧皱，因为大部分人的分数都下降了，而且降得不少。
　　分完，童湛言故意什么都没说，板着脸就走开。
　　走远，他嘴角才抑制不住地勾起。
　　其实整体来看他们成绩还可以。
　　上次的试卷很简单，这次的试卷却有些难度，所以分数有所下降很正常。
　　夜里，童湛言睡得不错。
　　翌日，看着古云扬一群人那眼下的青色，童湛言确定，古云扬他们昨夜应该是没睡好。
　　那让童湛言心情更好几分。
　　采摘完却并不代表地里的活干完，浇肥、授粉，现在还要再加上个拔草，事情挺多。
　　童湛言还是抽了两个小时把试卷讲了讲。
　　特别是一些错得比较多的题，他着重讲了讲。
　　讲完，又给了一个小时让他们自由讨论后，童湛言这才安排活。
　　浇肥、授粉、拔草还是要的，此外童湛言带走二十个人，让他们帮着去西瓜地那边开了荒，又去大棚帮忙栽了玉米。
　　忙完已经是夜里。
　　翌日，童湛言又带着他们去把紫云英那片地的膜揭了。
　　三百亩地，光是揭膜他们就忙了大半天。
　　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场雨。
　　下完雨的第二天地面一片泥泞，地里很多活不方便干，童湛言琢磨了下后，索性带着一群人准备起干粮。
　　杨洪他们那些干粮应该已经吃完，后面离开的人他也承诺了要给内部价。
　　随着新一批的玉米、南瓜即将成熟，仓库已经见底。
　　童湛言带着一群人整理了一遍，把状态更好的全部选了出来。
　　玉米粒掰下来，清洗干净，晾干水分，然后打成粗细两种颗粒，再分别装好。
　　上次还处于兽潮阶段，前线战况紧张，童湛言只打了粗颗粒，这样杨洪他们就可以直接煮粥。
　　现在兽潮已经过去，他就再打了些细粉，让杨洪他们也可以试着制作馍馍。
　　玉米这边相对简单，红薯那边就比较麻烦。
　　洗干净，切成条，再花两三个小时全部蒸熟后，是长达两到三天的晾晒风干。
　　这次人多，除了玉米和红薯，童湛言又让人切了三十多个南瓜，制成了南瓜干。
　　南瓜水分相对红薯更足，南瓜干的制作要再多个步骤，蒸煮之前就必须先晾晒到脱水一次。
　　脱水之后，再是蒸煮和长达两三天的晾晒风干。
　　南瓜干的吃法和红薯干类似，可以再蒸煮，也可以直接吃。
　　南瓜干不像红薯干那样天然带甜，直接吃一般会加些辣椒之类的佐料。
　　切块切片蒸煮一天就弄完，晾晒却太耗时。
　　手里的晾晒着，童湛言另一边直接找研发团队买起大型风干机。
　　要长期制作的话，肯定还是风干机更方便。
　　风干机之外，童湛言顺便让他们帮忙制作了油菜籽脱粒机。
　　地里的油菜差不多又该收了。
　　油菜籽脱粒机和分离机不同。
　　油菜籽脱粒机主要用于把油菜籽和果荚分开这个步骤，一般无法完全分离粉尘。
　　他之前都是人工进行这一步。
　　现在地里的油菜越来越多，人工脱籽已经不太现实。
　　粉尘分离机则主要用于把已经和果荚分离开的油菜籽，再进一步和粉尘、残余果荚分开，一般用于榨油前的最后清理。
　　风干机容易，油菜籽脱粒机却是全新的存在，童湛言光是和研究团队的人解释就花了两三天。
　　三天后，一千五百多斤的干粮送到后门。
　　后面的分发运送清霁月负责。
　　忙完这边，童湛言再回去忙地里时，大棚里那些玉米已经度过缓苗期，开始扎根。
　　童湛言很想它们能快点长大，那样他就可以把麦子种下，不过这个阶段的它们并不适合施肥，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接下去一个星期，童湛言把西瓜、空心菜、冬瓜那些更适合在夏季生长的作物做了播种。
　　忙完，童湛言回去给那些玉米浇了水和肥，它们已经到他膝盖上方。
　　童湛言这边刚忙完，苏烟然就找了过来，他带来两个好消息。
　　鸭子下蛋了，那母猪好像又发情了。
　　鸭子那边，更准确来说是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开始下蛋了，只是苏烟然今天才发现。
　　鸭子快的话和鸡一样，三个多月就会开始下蛋，童湛言之前有和苏烟然说过。
　　不过因为这一批鸭子是第一批，比不上童湛言以前世界那些，所以蛋下得晚了一个多月。
　　现在养的家禽家畜太多，喂食、铲屎再加上定期的清洁工，苏烟然每天忙得连轴转，也就没有精力每天去翻鸭窝。
　　苏烟然发现的时候，窝里已经有四颗蛋。
　　“放放蛋那屋吧，和鸡蛋分开放，攒一段时间，然后看看能不能孵化出一批。”童湛言道。
　　鸭子他买得不多，当初买的时候本来也是想作为种鸭。
　　“好。”苏烟然小心翼翼地把那四个蛋捧着。
　　鸭蛋比鸡蛋大得多，拿在手里时格外沉，那也让他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猪那边，苏烟然已经有经验，所以很快就分辨出来。
　　他来找童湛言，是想问问要他们自己来配种还是再请养殖场的人？
　　“你想自己配？”童湛言一眼看出苏烟然的跃跃欲试。
　　苏烟然面上一红，“看着挺简单的，上次之后我也查了很多资料做了系统地学习……以后这样的事会很多，每次都请人也挺麻烦。”
　　童湛言点点头，“那就自己配吧。”
　　末了，他叮嘱一句，“多叫两个人在旁边看着，真要打起来就强行分开。”
　　这世界有灵兽这东西，很多东西都变得简单。
　　得令，苏烟然连忙向着小楼跑去，“好，那我现在就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童湛言心情有些复杂，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他们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倒是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
　　配种的时候童湛言还是过去看了眼。
　　那两头猪对对方应该有一定的记忆，这次倒没像之前那样打起来，不过整个过程也花了快两个小时。
　　期间苏烟然一直蹲在半墙上看着，神经高度紧绷。
　　结束后，他们把两头猪关回猪圈里时，他背上都是汗水。
　　其他来帮忙的人亦是如此。
　　趁着他们忙碌间，童湛言进圈看了看其它那些猪。
　　最开始买来的那些猪随着伙食质量提升，个个膘肥体壮，童湛言看去时它们或睡或躺，安逸得很。
　　后面买回来的那些小猪崽以及母猪自己下的那九只崽，现在也都已经是半大猪，早没了当初的可爱。
　　买的那些小猪崽还是有些暴躁，母猪自己下的性格一看就温顺许多。
　　最让人欣喜的莫过于猪圈下那些化粪池里的粪水，每一个池子都已经半满。
　　最近用的都是油菜籽饼沤的肥，还没到它们。
　　之前地少肥少，肥根本攒不了，现在地多肥用得快，但肥料的总量也上去，看着倒是富裕不少。
　　同样好起来的，还有那满地的杂草。
　　如果说之前它们还只是随处可见，那现在化粪池、猪圈这一片已经是一片看不见泥土的草地。
　　徐老他们不是没有因为心疼肥料拔过，但这片区域土地的肥沃程度都抵上那些绿肥地了，就算拔了隔两天也会再长。
　　童湛言看着他们拔了两次后，索性让他们不要再拔，要等那些草长起来了之后统一烧成草木灰。
　　草虽然讨厌，烧成灰之后营养物质还是挺丰富的。
　　更重要的是，随着地越开越多，草木灰又已经开始不足，哪怕学校那边每个星期都会送十来车过来。
　　002.
　　十天后，西瓜那些可以假植时，大棚里的玉米又已经拔高一截。
　　童湛言再给它们浇了次肥。
　　西瓜那些假植完后，童湛言安排起玉米、南瓜、油菜以及红薯的采摘。
　　这四样，童湛言这次每样都种了十亩地，加起来就是四十亩。
　　他们种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采摘起来就更是麻烦，童湛言直接让所有人停下其它活一起上。
　　首先摘的是玉米。
　　玉米一颗上面也就两三个颖果，再加上玉米比人还高些也用不着弯腰，看着很是省事。
　　实际却不然。
　　玉米长大之后，因为植株太高林子里基本进不去风，所以里面相当闷热。
　　再加上他们需要一直走动一直劳作，没一会儿就是一身一头的汗。
　　玉米的叶子边缘还是锯齿状的，就跟一把把锯子似的，一不小心就能在身上划拉出一条口。
　　口子本身倒不深，可又闷又热的环境下，那伤口就是又痒又痛。
　　十亩地，三百多个人足足折腾了一天。
　　摘完之后，童湛言直接让把玉米秸秆也砍了，那又是一天。
　　南瓜就容易多了，虽然需要频繁的弯腰，虽然叶子藤蔓也都是刺，但至少空气不闷人。
　　摘南瓜时，一群人如同上次那样举行了一次选举比赛，要选出最长和最大的南瓜。
　　童湛言没阻止，只默默准备好刀。
　　南瓜、玉米这些童湛言都是等到已经变老之后才摘的，但地太多，不可能所有玉米、南瓜都刚好全部老掉。
　　而嫩南瓜是放不了多久的。
　　童湛言让把两者分开存放，要把嫩的先拿来喂猪。
　　傍晚时，最后几个南瓜也入库后，一群人欣慰地看着被他们选出来的那几个南瓜。
　　最长的南瓜倒是和上次差不多，八十厘米左右。
　　最大的那个南瓜却远超上一次那个，直径最少也得六十厘米，一个人甚至都有些抱不起来。
　　一群人轮流上阵，玩得正开心，就发现童湛言拿着刀在旁边笑的也很开心。
　　知道那南瓜是注定逃不掉，一群人虽然还是很心疼，但也没像之前那样嗷嗷叫，而是一脸凝重地接过刀主动帮忙刨开。
　　末了，住在后门那群人还厚着脸皮问童湛言能不能分一点给他们吃。
　　这么大一个，肯定很好吃。
　　童湛言本想解释清楚，南瓜并不是越大越好吃。
　　一些本来不是大南瓜的品种，突然出现的巨大南瓜纤维反而会很重，糖分却会很低，吃起来就跟草疙瘩似的没味道。
　　不过见众人兴致勃勃，他也就没拒绝。
　　第二天，一群人果然一脸菜色。
　　古云扬一群没能吃上的人听说不好吃，脸上都是不理解。
　　南瓜摘完，他们把藤蔓也全部拔掉。
　　南瓜的藤蔓得沤肥，那又是一天。
　　南瓜也摘完后，宁琅东一群人回去地里摘了一天的其它作物。
　　童湛言趁着这机会，把大棚、紫云英、西瓜地和绿肥地该忙的都忙了。
　　隔天，一群人收油菜。
　　油菜的采收就相当麻烦了。
　　油菜一熟透果荚就会迅速干枯，干枯后的果荚一碰就会裂开，那就会掉落很多油菜籽。
　　而就算同一棵油菜，果荚也会有长得快和长得慢的之分，这是无法调和的。
　　对这，童湛言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无法避免。
　　徐老一群人却是无法避免地心疼，一碰就哗啦啦掉，这谁受得了？
　　他们动作也因此格外小心。
　　那让效率变得极低。
　　十亩地，光是上面部分的果荚采摘，就足足用了三天。
　　摘完后，一部分人把它们弄去西瓜地那边晾晒，一部分人则把剩下的秆拔了粉碎沤肥。
　　油菜秆老了之后里面和泡沫一样，没什么沤肥价值，不过现在也没得选。
　　下一批可是五百亩地。
　　夜里，童湛言算着再买了一次油壶，这一次他足足买了两百多个。
　　油菜摘完，一群人再次摘了地里那些作物，旋即才是采摘红薯。
　　红薯的采摘也很麻烦。
　　得先把藤蔓割掉，把红薯挖出来，再清理掉上面的泥土，最后才能装走。
　　挖坏掉的还得单独装，要优先拿去喂猪那些。
　　忙完，又已经是两天后。
　　他们刚忙完，童湛言之前买的油桶就送到。
　　两百多个桶，一群人开了三辆车子去拖都足足跑了两趟。
　　彻底忙完后，童湛言让一群人去把西瓜地里剩下那些西瓜全部摘了，然后分了吃了。
　　末了，他给一群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休息了一天。
　　一天后，其他人继续忙地里那些作物，童湛言则抽奖移栽西瓜那些苗。
　　西瓜那些加起来也十亩地，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弄完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抽奖童湛言格外小心。
　　西瓜地距离后门那边不算太远，清霁月本来也要过去的，但后门那边却有事。
　　又有四个深度感染狂暴的人先后恢复意识，而且这一次其中两个是深度感染已经超过三年的人。
　　虽然他们早就已经猜到只要时间够那些人都能醒来，可猜测终究是猜测，真正看见那些人恢复意识，一群人还是颇为激动。
　　特别是刚被童湛言抽奖而来帮忙那些人，童湛言在他们满含期待的注视下带着他们远远看了眼后，他们甚至红了眼眶。
　　童湛言这基地，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童湛言这里作物多到采摘都忙不过来，外面却依然是供不应求，而且很多人根本买不起，所以直到现在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童湛言这基地直播也已经两年多，各种种植技巧他早就已经教得差不多。
　　之所以到如今每天的在线人数依旧能有百万，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童湛言承载着那部分人所有希望。
　　西瓜那些移栽完后，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场雨。
　　雨下完的第二天，古生物那群人联络了童湛言一次。
　　他们不光找到了四声杜鹃和灰喜鹊，还在溪里发现了贝壳。
　　这是一件喜事，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螃蟹、螺蛳、贝壳、四声杜鹃、灰喜鹊，那片地方能生存下来这么多古生物，环境可见确实不错。
　　这种情况下，主动地捕捉反而是一种破坏。
　　童湛言本以为对方联系他是要跟他说他的螃蟹没了，对方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准备把新捕捉到的螃蟹、螺蛳、贝壳、四声杜鹃、灰喜鹊一起送过来。
　　“低污染的就只有那条溪上游和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我们探测过了，那条溪的源头是一条地下河，而且地下河相当深，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上游的水质才相对安全。”
　　“虽然事情现在还没发生，但地下河随时可能因为地质运动而改道，而一旦溪没了，那一片所有生物都会在短时间内全部死去。”
　　“等发生了再补救肯定来不及。”
　　说到后面，负责联络他的那人语气格外沉重。
　　听着那份沉重，童湛言不由触动。
　　他养那些东西或许还存在其它理由，古生物一群人却是纯粹地想要保护。
　　两天后，东西送到。
　　螃蟹三只，贝壳五个，四声杜鹃两只，灰喜鹊四只。
　　螺蛳依旧没找到。
　　杜鹃和灰喜鹊，童湛言并未隔离，看了看后直接让放飞了。
　　鸟大部分都是很胆小的生物，特别是野鸟，强行关在笼子里是很容易应激死掉的。
　　螃蟹和贝壳，童湛言还是选择了隔离。
　　来都来了，来送货那人顺便去看了看之前送过来的那些螃蟹。
　　他守了半天，一只螃蟹也没看见。
　　总共也才五只螃蟹，体型又都小，溪边现在又都是水草石头，它们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一窝，凭肉眼也很难发现。
　　送走那人后，童湛言把草莓那大棚的门打开，把那些菜粉蝶、草蛉、寄生蝇全部放了出去。
　　那些鸟得吃东西。
　　菜粉蝶很多已经开始产卵，晚一点的也差不多到时候，童湛言之前挺担心控制不住，但现在他倒更担心那些菜粉蝶够不够吃。
　　以四声杜鹃的体型，它们每天都能吃十只左右的菜青虫，在没有其它虫子食物的情况下，一个月下来最少都得三百多条菜青虫。
　　这还没算草蛉、寄生蝇和灰喜鹊那些……
　　也许他应该给那些菜粉蝶加点餐催个产？
　　放完，童湛言不忘给徐老他们说了一声。
　　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哪怕有那些四声杜鹃在，一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严阵以待。
　　那些草莓的惨状他们可都见过。
　　菜粉蝶数量现在确实多，但刚放出来，距离大面积爆发也还早得很。
　　相比之下，那些鸭子倒是挺争气。
　　自从开始下蛋，它们就以两天一个的速度一直在下，只半个月就已经攒齐五十个。
　　童湛言特意腾了一个早上时间，把所有蛋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把它们放进孵化箱。
　　孵化器一次刚好能孵化五十个蛋。
　　鸡蛋孵化需要二十到二十二天左右，鸭蛋却需要二十八天左右。
　　童湛言把它们放进去，又调节好湿度温度，就只每天早中晚固定去看看。
　　鸭蛋开始孵化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把新送来的螃蟹和贝壳，分别扔进了隔离带和湖里。
　　难得过去，童湛言顺便绕着那边转了一圈。
　　003.
　　养了鲤鱼后，最近一段时间倒没再看见翻肚子的鱼。
　　就是不知道在没有其它食物的前提下，河里的虾还剩多少。
　　童湛言琢磨着再放些虾进去的可能。
　　不知是因为肥料从地下水系统进入河水里滋养了那些水草，还是因为湖水里有了鱼虾，水里那些水草看得见的越长越旺盛。
　　童湛言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当初扔草种扔太多。
　　他之前扔的时候，是考虑到可能会死掉三分之二的前提扔的。
　　现在看来它们并没死掉那么多，而是大部分都活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苏烟然。
　　鹅也下蛋了。
　　鹅蛋比鸭蛋还要大，大到苏烟然一只手都快握不住。
　　鸭子和鹅是同时养的，鹅下蛋的时间比鸭子晚一个月左右。
　　“猪好像受孕成功了。”苏烟然跟着童湛言进了放蛋和孵化器的那屋，小心的把鸭蛋单独放在其中一个箱子里。
　　猪是否受孕成功，一般根据二十多天后是否再发情判断。
　　“那伙食记得改改，就按上次的来就行。”童湛言提醒。
　　“好。”
　　童湛言说话间，随机抽查了一下孵化器里那些鸡蛋。
　　苏烟然也凑上来。
　　童湛言干脆让他去检查，自己则去了大棚那边，小麦已经可以进地里。
　　这一次他还是只准备种八颗小麦，而且这一次的小麦都是上一次那棵感染率降低了2%的。
　　小麦种子大数量少，童湛言种完它们总共也就只用了五分钟，之后给周围那些玉米做鉴定倒是花了点时间。
　　童湛言忙完时，研究团队那边正好把他之前定制的风干机和油菜籽脱粒机一起送来。
　　风干机他们早就做好，童湛言这期间没急着用，也就没送来。
　　油菜籽脱粒机却是直到最近才做好。
　　童湛言定制的，不是小型家用的那种，而是足有人高的中大型，他地太多。
　　机器有了，油菜籽也已经晒了有一段时间，童湛言隔天就安排起给油菜脱壳。
　　油菜籽脱粒机不太好用，油菜籽倒是能被分出来，里面却混杂了很多果荚壳。
　　好在他们还有粉尘分离机，倒也能用。
　　即使不好用，机器的东西也远比人有效率，一群人捧着油菜轮流投喂，只一天就过完。
　　翌日，他们又用粉尘分离机再过了两遍后，油菜籽就彻底干净。
　　油菜籽有了后，考虑到沤肥还需要一个多月，童湛言直接就让炸了油。
　　油菜籽清洗之后还需要把水分晾干，之前他们都是靠等，现在有了风干机，倒也更省了些事。
　　这一次的油菜籽足有两千四百多斤，那就是八百多斤的油，一千五百多斤的油菜籽饼。
　　油童湛言还吃不上，油菜籽饼却足够他开心，毕竟换算成肥水那就得一万多斤了。
　　榨完油，童湛言立刻就带着人去清理了化粪池。
　　上一次沤肥的那些作物残渣和沉积在底部的泥土，又已经可以清理。
　　而清理出来的垃圾，正好可以让他扩大绿肥地。
　　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特别是现在除了猪圈下方的化粪池，单独作物沤肥的化粪池都有二十个的情况下，那简直要命。
　　童湛言甚至认真思考起配备一套防毒面具的可能。
　　化粪池清理干净后，童湛言直接就让沤了肥。
　　刚榨完油的油菜籽还带着余香，混杂了化粪池里的味道后，堪称生化武器。
　　童湛言愈发坚定了购买防毒面具的心。
　　那些油菜籽饼占据了十六七个化粪池，本来还算宽裕的化粪池瞬间又不够用。
　　地里那些作物好多都还没开始拔苗。
　　这一批地多，就算猪圈下方那些化粪池也能用，不新建的话也不够。
　　估算着，童湛言稍晚点就再联系了施工团队那边。
　　翌日一群人早早地就过来。
　　考虑到下一次就是足足五百亩地，童湛言直接让再修了二十个化粪池。
　　单独修的化粪池本来就比猪圈下方的大，之前二十个就已经相当可观，再修的话，那占地面积都已经好几亩。
　　这要放在之前他还在大棚时，那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他做梦估计都得笑醒。
　　化粪池这边安排好后，童湛言回头给那些油做了安排。
　　一半送去后门，一半让白老板拿去卖。
　　八百斤油，他以前世界差不多也就是百来个人吃四个多月左右的量，但这里的人胃小，而且吃的也没那么油。
　　玉米、南瓜、油菜、红薯这四样收完，地里一下就空出四十亩地。
　　看习惯了那些地满满当当的模样，它们突然空掉，一群人挺不习惯。
　　所以童湛言稍晚点就琢磨起要怎么种。
　　要制作干粮的话，玉米、南瓜、红薯就得多种些，特别是淀粉多的玉米、红薯。
　　油菜籽饼能作肥，下一批五百亩地，下下批可就是一千多亩，肯定是要种得更多……
　　每一样都要多种的话，现在这四十亩地就不够。
　　童湛言还没想好先种哪些，西瓜苗那些就该掐花掐叶。
　　童湛言直接抽了奖，一百个人，一天。
　　空心菜、芥菜、秋葵不需要掐花掐叶，西瓜、冬瓜、丝瓜、甜瓜，却需要管理，冬瓜、丝瓜还需要搭架子。
　　人多效率高，下午四点多事情就忙完。
　　好不容易来一趟，一群人不舍得走，东看看西看看后集中到紫云英那片地前拍起照。
　　紫云英那些已经有一定的高度，长得急一些的甚至都看见花苞，因此也已经相当壮观。
　　其他人看见它们，满脑子都是花海。
　　童湛言看见，满脑子都是授粉。
　　三百亩地，就算震动授粉也已经相当可怕，童湛言思考着直接放手让那些蜜蜂来的可能性。
　　稍微晚点，送走那群人后，童湛言去了一趟大棚。
　　感染率下降2%后的它们并无变化，依旧是那生命力旺盛到能气死他的模样。
　　十天过去，它们又已经跟他差不多高。
　　那些玉米也和上一次一样，仅仅十天感染率就已经狂飙一大截，最靠近那些小麦的甚至都已经超过60%。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童湛言没急，只定期做鉴定定期浇水施肥。
　　翌日，童湛言正准备再去大棚看看，就看见徐老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童湛言在旁边听了会儿后才明白，那些菜粉蝶开始发力了。
　　菜粉蝶产卵后，菜青虫孵化也就是一个星期左右的事。
　　很多人是没见过菜青虫的，突然间近距离看见，浑身汗毛都竖起。
　　特别是遇到那种一棵菜叶片上满满都是的情况，简直要命。


第91章 
　　001.
　　童湛言抬头看了看。
　　之前放飞出去的四声杜鹃和灰喜鹊打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过放都已经放出来了，现在再捉回去也来不及，童湛言只得放宽心。
　　童湛言照例再给大棚那些玉米小麦做了次鉴定后，就去了放玉米南瓜那些的仓库，要开始下一批的播种。
　　目前空出来的地只有四十亩，其它地最少都还得再等两个月左右，童湛言准备先种二十亩油菜和十五亩玉米、五亩红薯。
　　油菜籽饼能沤肥，必须增加面积也必须早些种。
　　玉米、南瓜和红薯，现在不光家禽家畜要吃，还得做干粮，也得加。
　　红薯还有个扦插的过程，那还得等叶子先长出来，所以得先种。
　　至于南瓜，地不够，也只能再等等。
　　仓库这会儿没人。
　　刚刚才采收完，仓库里面满满当当，看着格外有成就感。
　　童湛言找了个大箱子，进去放玉米的那仓库，挨着翻找查看，要寻找玉米粒格外饱满的。
　　玉米童湛言并未让全部把玉米粒剥下来，因为他喂猪的时候并没分开。
　　玉米芯也是很好的饲料，再加上之前饲料不够的问题，他都是让直接扔进机器和玉米粒一起打粉机打成粉。
　　半个小时后，门前的水泥地上，已经是半人高的一座玉米小山。
　　童湛言搬了个小凳子，开始掰玉米粒。
　　玉米也有脱粒机，不过那东西相当粗鲁，会把玉米粒根部的芽点也全部打烂，那样一来就没办法做种。
　　再加上目前喂猪喂鸡都是连玉米芯一起，他也就还没买。
　　等基地所有的地都开荒了，泥土第一遍改造结束了，产量提上去了，到时再买也来得及。
　　仓库前面是空地，后面是山是橘子林，宁琅东他们在忙其它，这一片也就相当安静。
　　十五亩地的种子，不是一个人一两个小时就能弄出来的，而且手动掰玉米看着轻松，实际上却相当累人。
　　主要是掰多了手疼。
　　想想，童湛言打开终端，联络清霁月。
　　地越来越多，他已经不存在什么农闲时间，只有忙和更忙。
　　而一旦开始播种，接下去的每一天都会比现在更忙，那也让他不会有太多时间和清霁月相处。
　　清霁月正在自己房间写什么。
　　“有空吗？”童湛言问。
　　“嗯。”
　　“过来橘子林这边的仓库，给你看个好东西。”童湛言道。
　　“什么？”清霁月看看童湛言，古生物那群人又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你过来就知道。”童湛言故作神秘。
　　清霁月放下笔，起身。
　　十多分钟后，仓库门前。
　　童湛言把提前准备好的凳子往旁边一放，笑着指指面前的那堆玉米，“又粗又大的玉米见过吗？”
　　清霁月无奈。
　　下一刻，他认命地走向童湛言，在旁边坐下。
　　有了人帮忙，效率一下就提升上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倒也快，不到十一点就忙完。
　　作为种子的玉米粒一共六箱，清霁月帮着一起弄去小楼那边。
　　玉米童湛言不准备再假植，但育苗还是要的，那需要相当量的人手。
　　翻完地，下午童湛言没再去动那些玉米粒，而是带着清霁月把之前空出来那四十亩地全部翻了一遍。
　　清霁月少有机会开翻地机，童湛言没让他一个人，和他呆同一辆车上。
　　傍晚，童湛言和清霁月忙完时，宁琅东他们也正好收工。
　　夜里，童湛言抓了几只鸡犒劳清霁月。
　　肥料依旧紧缺，童湛言最终还是没把鸡放到菜单上，因此什么时候能吃上鸡，完全取决于童湛言什么时候想投喂清霁月。
　　见童湛言提着鸡过来，后门一群人顿时喜笑颜开。
　　唯一笑不出来的就只有苏烟然，目前也就只有他还在坚持不吃鸡。
　　香味很快飘散开，食堂中一片热闹。
　　童湛言照例先给清霁月和他自己盛了一份后，就带着清霁月坐到一旁角落去吃。
　　一段时间下来，清霁月气色逐渐恢复，看着顺眼许多。
　　吃完饭，童湛言没马上回去前面，两人又去附近山脚下散了个步。
　　直到九点多，童湛言这才离开。
　　翌日，童湛言张罗起播种。
　　玉米、油菜那些已经在现在的地方种了好几轮，童湛言这次准备给它们调个个，油菜种到小楼前，玉米、红薯则种去原来油菜的位置。
　　他首先播种的是油菜，因为撒播更快。
　　上一次十亩，这一次二十亩，那需要更多时间外，种子也已经足足四大箱。
　　二十亩地，只靠喷淋系统已经很勉强，播完种后童湛言没让马上盖上塑料膜，而是就那样先扔着。
　　第二天，一群人育苗了那些玉米。
　　玉米的播种就麻烦多了，足足折腾了两天。
　　盖好土后，童湛言依旧没让盖塑料膜，然后在夜里直接安排了一场雨。
　　雨下完，第二天中午，童湛言才带着他们把塑料膜盖上。
　　忙完这边，童湛言立刻再去了一趟大棚。
　　小麦二十天就能熟，这一批的小麦又已经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
　　表面来看，它们体型上依旧没有变化，远比那些玉米高得多。
　　童湛言给它们做了次鉴定。
　　鉴定结果一出来，童湛言第一时间看那些小麦的。
　　八棵小麦，四棵没有变化，一棵感染率反而涨了1%，另外三棵，一棵76%，两棵75%。
　　看见那两个75%的瞬间，童湛言心跳不由加速一瞬，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勾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的意义和之前那次完全不同。
　　只一次的话很有可能是巧合，现在他却肯定办法确实有用。
　　而且上一次只降低了2%，这一次却是降低了3%，那下一次是不是会降低得更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降回50%内后，它们和原来的还是不是一个东西。
　　如果到时候回不到原来的样子，那一切就毫无意义。
　　童湛言立刻再看了看那棵小麦周围那些玉米的鉴定结果。
　　最靠近那小麦的那些玉米感染率和那棵小麦一样，中间的在55%到65%之间，最外围也在40%左右。
　　和上一次比变化倒是不大。
　　琢磨着，童湛言立刻就联络了清霁月，大棚那些活清霁月干更有效率。
　　玉米前不久才刚刚育苗，童湛言这次倒是赶上，他也就没再另外育苗。
　　不过西瓜地那边很多作物已经开始开花，清霁月忙碌间，童湛言抽了一次奖，把那边的花全部授了粉。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紫云英那些彻底进入盛花期。
　　足足三百亩的花田，别说直播间一片热闹，基地里面一群人也跟着兴奋不已。
　　看他们那兴奋样，童湛言干脆带着他们去后门搞了次团建。
　　说是团建，其实也就是把晚饭搬到那边去吃。
　　童湛言做的，也就是把晒玉米的那些布翻出来，给他们提供了个座位。
　　童湛言不是没想过再多做些好吃的，不过他现在佐料就只有辣椒和葱，就算做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月色下，其他人打闹间，童湛言翻看着之前那份作物清单，寻找还剩下的佐料。
　　生姜是十多年前解封的，现在已经没了，香草、紫苏、花椒树倒是还有……
　　黄豆他倒是有，可现在感染率还很高，酱油就算做成了他也吃不了。
　　醋也是。
　　甘蔗他之前就想解封，但一直没解。
　　酒的话，高粱这已经是第二次播种，下一次应该就能大面积种，不过要等感染率降下去也还需要些时间。
　　蚝油之类的，短时间内是不用想了，毕竟原材料都还没着落。
　　童湛言一口气整理出了近三十样种子。
　　这些种子感染率倒是低，但同样得养种，要能吃最少也得三轮之后……
　　整理完，童湛言一抬头，就对上清霁月那双眼。
　　清霁月正静静看着他，且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他看去，清霁月移开视线。
　　童湛言收起终端，往清霁月那边挪了挪。
　　月色，花海，清霁月，他却忙着玩终端，多少有点辜负。
　　察觉，清霁月看了看童湛言，继续看向前方打闹着的一群人。
　　“清霁月……”童湛言凑向清霁月。
　　清霁月面上并无变化，睫毛却轻颤，身体也下意识紧绷。
　　两人很快近在咫尺，那让清霁月都嗅见童湛言身上的气息，也让他感觉到童湛言喷吐到他脸上的滚烫呼吸。
　　童湛言缓缓开口，道：“看看猫。”
　　清霁月鼓点逐渐密集的心脏停跳，下一刻他蓦地就有些火大。
　　他愈发怀疑童湛言就是看上了他的灵兽。
　　他回头看去，“没有——”
　　视线看去的瞬间，他却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眼。
　　清霁月心跳加速一拍，同时就反应过来，童湛言就是故意的。
　　童湛言有时候挺坏心眼。
　　“生气了？”童湛言一脸无辜。
　　清霁月移开视线，“没有。”
　　“明明就生气了。”
　　清霁月起身向着小楼而去，要走。
　　童湛言见状，起身屁颠屁颠跟上。
　　清霁月停下回头看看，改道向着代步车而去，要回去宿舍楼，童湛言莫挨他。
　　清霁月才上车，童湛言就坐到另一边。
　　清霁月看去。
　　童湛言本来就是故意招惹，见人气得差不多，不等清霁月开口就吻了上去。
　　清霁月本来还想躲，可没一会儿就忘记原来的想法，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月色冰凉，童湛言的唇瓣却滚烫。
　　一吻结束，清霁月清醒过来时，他已经从车上下来，正被童湛言牵着绕着那片花海漫步。
　　童湛言步伐慢悠悠，就仿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连带着清霁月才刚恢复清醒的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人多，众人玩得又正开心，他们本来又坐在没什么人的角落，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002.
　　明天还有很多活要干，他们并未玩得太晚，十点左右，一群人就各自散去。
　　童湛言和清霁月目送他们离开后，也各自回去。
　　翌日，童湛言把要解封的那三十多样种子名单都发给徐老他们后，还是安排了人工授粉。
　　蜜蜂已经足够多，但这些紫云英结种的情况直接关系到他下一批开荒，不能有闪失。
　　紫云英这些本来也是震动授粉，所有人一起上阵倒也快，三天就忙完。
　　与此同时，之前种下的那些油菜和玉米也已经到了可以揭膜的时候，一群人揭了膜。
　　之后童湛言和宁琅东他们一起移栽了玉米，只是宁琅东他们是往地里栽，童湛言却是往大棚里栽。
　　十五亩地的玉米，就算三百多个人，那也已经不是两三天能完成的事。
　　童湛言忙完时，宁琅东他们连一半都还没栽完。
　　童湛言打开绿荫，设置了抽奖。
　　设置完，童湛言正准备去帮忙，终端就响了起来，绿荫的人联系他。
　　童湛言看见那来电显示，眉头立刻狠狠一跳，他又弄错什么了？
　　联系他的人是李元琛，之前联系过他一次那个绿荫后勤部总管，对方联系他并不是因为他的抽奖出了错，而是时隔将近一年后，绿荫终于商量好他的奖励
　　“什么奖励？”童湛言茫然。
　　李元琛沉默片刻，“最具价值主播活动的奖。”
　　童湛言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绿荫说要给他下一批种子作为奖励，可没等他们把种子送到，徐老他们就先把种子库的清单送到了他手里。
　　绿荫那边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联络过他。
　　“你之前在直播间求购种子，好像很多都没求购到，我们经理知道后就特意去问了问，然后问到了一些之前的种子。”李元琛面上认真，心情却是极度复杂。
　　联系童湛言的事本来是轮不到他的，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绿荫之前曾经想过拉拢童湛言，还做过一些小动作。
　　童湛言有些回过味来，绿荫现在这是在主动向他示好？
　　童湛言只觉好笑，当初绿荫可不是这样的。
　　他张嘴就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
　　绿荫当初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无关紧要，但他们要是真的有他没有的种子，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柠檬、芋头、油菜、生姜……”
　　“柠檬生姜？”童湛言眼睛亮了亮。
　　“对。”见童湛言感兴趣，李元琛稍稍松了口气，“我们明天就让人把东西送过去？”
　　童湛言并未拒绝。
　　柠檬就算了，生姜无可取代，他之前本来还头痛。
　　通讯结束后，童湛言就开始等待。
　　等来生姜之前，他倒是先等来古生物那群人，他们又抓住了些螃蟹那些，准备一起送过来。
　　螺蛳这次他们也找到，而且一找到就是一大片，足足五六十颗。
　　东西送到后，童湛言该放放该隔离隔离。
　　这边忙完，绿荫那边的种子也送到，同时送到的还有他自己解封的那些。
　　这一次他足足解封了三十多样，那足足几十斤。
　　东西一到，宁琅东一群人立刻凑过来看热闹，一同热闹的还有直播间。
　　“好奇都有些什么。”
　　“三十多样……学长那基地现在本来也得四五十样种子了吧，再加上这些，他是准备把所有作物都种上吗？”
　　“七八十样作物，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种植基地，而是一个种子库了吧？”
　　“你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我好想要紫云英那些的种子，可是学长解封的种子好像外面并没有卖？”
　　“我也想要……”
　　“我看有的人从作物里面弄了种子在种，不过很多作物采摘时都还很嫩，种子都不是太好。”
　　“要不问问学长？”
　　……
　　夜里，田新清就把这事和童湛言说了。
　　之前种植联盟解封种子后，因为要研究，感染率不超过20%是不会对外出售的。
　　童湛言接手名单后倒没了这层顾虑，不过徐老他们没提，他也就没想起这回事。
　　听说有人要，童湛言想了想后，让田新清去问了徐老他们。
　　他自己是无所谓，毕竟卡死种子对他也没好处，种的人多了他降价的目的反而能更快实现。
　　但种子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也还得看看种植联盟那边的意思，而且就算要卖卖多少怎么卖也是问题。
　　徐老王老也做不了主，夜里两人联系种植联盟那边开了次会。
　　翌日，两人把种植联盟的意思转达给童湛言，全部童湛言说了算。
　　一年多前，任何一颗种子对他们来说都极为重要。
　　可如今，感染率都能降低下去了，种子的重要性自然也就没那么关键。
　　种子不再那么关键之外，童湛言本身在这件事情上的分量也足够，那让他们尊重也相信童湛言的选择。
　　至于钱，种植联盟对外出售种子本身也不是为了钱
　　得到回复，童湛言一时间反倒有些头痛。
　　紫云英那些现在还不到收种期，就算要卖也得再等等。
　　他新到手的那三十多样种子，倒是可以现在就卖掉一些。
　　刚解封出来的种子活性也很差，依然得养种，初始种子只要不是太少对他来说并无影响。
　　这些之外，他之前解封外面没有的种子就麻烦了，有多少能卖、感染率的鉴定都需要整理。
　　而他之前，就算不算水草那些也已经解封了三四十样种子。
　　那绝对是个大工程。
　　他这基地现在每天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没时间去弄这些。
　　想想，童湛言干脆快刀斩乱麻。
　　所有种子一律六折，不做鉴定，感染率随机。
　　而且发货也不走网购，他会让白老板他们如同作物那样平均分到所有分销点去，能不能买到那就全看他们自己。
　　童湛言这决定一出，徐老王老和田新清几个过来商讨的人都不由沉默。
　　作物才八点八折，种子却六折，而且还是里面还有很多以前求都求不来的原始种子的情况下……
　　他们倒不心疼，不过童湛言这一步迈下去，那历史也是真的要被逼着往前迈出一大步了。
　　这和作物打折降价不同，这是更深层次地在把价钱往下压。
　　以前他们买不起种子也种不活，现在种活的办法童湛言教了，种子价钱也压下去了……
　　夜里，种植联盟和直播间，同时发出公告。
　　“六折……”
　　“可是低感染率和高感染率的混在一起，这要买到高感染率的不就亏了？”
　　“想啥呢，现在低感染率的根本就不值钱，值钱的是感染率降低的。”
　　“低感染率的反而不好吧……”
　　“也不能这么说，低感染率的效果还是要比普通高感染率的好很多的。”
　　“比起这些，我现在倒是更担心学长那基地，种活的办法有了，种子价钱也降了，如果所有人都种活了，那学长那基地……”
　　“什么？”
　　“那基地那么大，头顶的灯又是长期开着，每个月光是电费估计都得几十万，再加上其它维护费用，每个月基础费用估计都得上百万。”
　　“基地不会有一天……”
　　“你这么一说……”
　　“不是没有这可能，如果价钱真的降到学长说的几块钱一斤，如果基地不再被需要……”
　　“别胡说。”
　　“别啊……”
　　“基地不会关的，绝不会。”
　　……
　　这一夜，直播间时隔许久地热闹了一夜。
　　童湛言之前就不怎么关注直播间，现在更加不怎么关注，自然并不清楚。
　　可基地一群人全都看见，那让他们也一夜没能睡好。
　　特别是来学习的古云扬一群人。
　　按照当初的约定，他们只需要在这学习的三年时间一直在基地帮忙干活，三年之后他们就自由了。
　　而他们这些人，离开之后是肯定会去自己种植的。
　　他们之前并未考虑那么多，现在再看，那无异于是给童湛言捅刀。
　　如果基地有一天真的因此关闭……
　　接下去几天，宁琅东一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终于是把所有种子都整理出来。
　　足足四十多斤。
　　玉米、南瓜、红薯这些他自己当初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他也弄了一部分进去。
　　整理好后，他全部交给了白老板。
　　“童湛言……”白老板并未马上离开，他也看见直播间关于基地的讨论。
　　童湛言不解地回头看去。
　　“谢谢你。”
　　童湛言只当他是在感谢那些种子，笑笑，就去忙自己的。
　　003.
　　大棚里那些玉米已经快到童湛言胸口，那代表小麦已经可以种下。
　　童湛言还是按照之前的来，几百棵玉米围攻八棵小麦。
　　地里那些作物，部分当初种得早的已经接近尾声，那代表新的种子已经可以开始育苗。
　　这部分事现在是徐老王老他们在负责，童湛言只需要定期检查，倒是轻松。
　　此外，他孵化的那些鸭子也破壳了。
　　鸭子小时候和鸡一样，都是鹅黄色毛茸茸的，格外可爱。
　　一群挤在一起，可爱就更是翻倍。
　　量是童湛言看见眉眼也不由柔和。
　　刚孵出来的小鸭子不能和大鸭养在一起，会被抢食也会被欺负，童湛言又把仓库那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泳池翻了出来。
　　安顿好它们，童湛言换了鹅蛋进去继续孵化后，立刻上网买了两套做鸭圈鹅圈的铁棍和网。
　　等待期间，童湛言去自己管理的那些地里转了转。
　　西瓜那些已经开始结果，油菜籽已经十多厘米，授完粉后紫云英那些也已经开始结种。
　　那代表新的开荒已经可以提上行程。
　　基地现在剩下的土地一共也就五百多亩，紫云英那些现在就已经三百亩的前提下，种子是完全可以覆盖的。
　　不过草木灰就不够了。
　　学校那边他正式招工，第一个负责人戴书达直接就把范围扩大到了学校外，那让他每个星期都有了十多车的叶子。
　　可短短三个月，叶子肯定不够覆盖五百亩地。
　　玉米秆童湛言倒是留着，烧掉的话应该又能覆盖一部分，但要完全覆盖依然不够。
　　童湛言准备到时再去割些野草砍些树枝。
　　至于实在不够的，也就算了。
　　紫云英那些用来开荒的话，最佳的填埋时间其实是开花前，那时候它们的枝叶中营养最丰富。
　　但之前他需要种子，就都是等到开完花结了种之后。
　　这一次不同，大不了到时他把没加草木灰那片地的提前填埋了。
　　紫云英这些倒是简单，难的是规划。
　　要把剩下的地全部开荒的话，那鸡圈猪圈、湖边溪边和后门那一片也都在范围内。
　　湖边溪边还好，短期内他不准备扩宽河床，所以只要预留出一定的空就行。
　　鸡圈猪圈那边，鸭、鹅已经在孵化新的，兔子、羊他也是准备扩大群体的，再加上越修越多的化粪池、猪圈，要预留多少空就是问题。
　　后门那边也是。
　　清霁月的试验需要地方，他那监狱风豪华大单间更是每个笼子都快百平。
　　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拿了支架就去地里，而是先找了笔和本子，画了张草图。
　　鸡圈那边他再预留了一倍的空，那将近五亩地。
　　后门他则画出一片规则的长方形，其它地方全部开荒。
　　忙完，童湛言这才拿着做标志的支架出了门。
　　五百亩地，童湛言光是插标就折腾了一天多。
　　第二天，把剩下的那一点弄完后，童湛言开着车顺着预留出来的道路走了一圈。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直播间一群人心情都颇为复杂。
　　为他们之前的担忧，也为这历史性的一刻。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
　　“这也还不满三年吧？”
　　“不满。”
　　“想当初我还和同事打过赌，觉得他绝不可能种满……”
　　“啊啊啊——”
　　……
　　确定没问题后，童湛言直接回去换了大翻地机。
　　这么宽的面积，就算是大翻地机，没个十天也弄不完，能干掉一点先干掉一点。
　　抽奖人来帮忙也得等他把第一遍过完，以避免抽奖而来的人弄错标识。
　　第五天时，童湛言停了一天。
　　上午，他给大棚里那些玉米浇了次肥的同时，也给它们做了一次鉴定。
　　那些小麦已经到他胸口。
　　和之前两次一样，玉米的感染率激增，小麦的感染率却并无变化。
　　下午，他用小翻地机把之前清理化粪池弄出来的那些作物残渣和泥土，混了两亩地。
　　之前那边的地都种着作物，现在终于空出来。
　　混完它们，绿肥地的面积也就扩大到五亩，接下去无论是种什么数量都将相当可观。
　　童湛言也顺便给那些种在绿肥地里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做了次鉴定。
　　上一次他鉴定时，感染率就已经在3%到5%左右，这一次依旧是。
　　感染率明显是卡住。
　　童湛言早有预料，记录好结果就回去继续开荒。
　　再是五天后，剩下那些地第一遍也翻完。
　　至此，整个基地一千多亩地全部被开荒完。
　　面对这，就算童湛言心情也不由复杂。
　　从阳台到训练室，从训练室到大棚，再从大棚到基地，然后再到现在，这一路走来看似漫长，其实也不过两年多。
　　这两年里，刚开始那段时间，他时不时就有一种他不是穿越了而是疯了的错觉。
　　现在这种感觉倒是少再出现，那也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一件事，这不是梦，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童湛言熄了火，静静坐在车上看着面前他亲手缔造出来的这一切。
　　直到天色渐暗，这才回去。
　　他并未用太多时间去感怀，夜里就安排了抽奖，要找人帮忙继续翻地。
　　宁琅东他们光是忙播种就已经快疯，根本没空帮他。
　　两天后，人到门口。
　　一共一百人。
　　小翻地机只有五辆，用不了那么多人，但紫云英那些也差不多该收种了。
　　童湛言分了十个人给宁琅东去翻地后，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去收种。
　　三百亩的花海，只是远观那美轮美奂，要收种，那就是纯粹的折磨。
　　一开始一群人还挺开心，但不到中午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傍晚童湛言把人送到门口时，一群人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目送一群人出门，童湛言又叮嘱两句后正准备关门，上一刻还神情恹恹的一群人就突然回头。
　　“学长，我们永远支持你。”
　　“直播间我会一直去的。”
　　“我也是，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肯定会记得。”
　　……
　　面对一群人突然而来眼眶泛红的表白，童湛言一脸懵。
　　他看向旁边的宁琅东。
　　“价钱如果真的降下去了，你这基地……”宁琅东复杂地看着童湛言。
　　他母亲就在后门那边，童湛言和这基地对他们这些人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但理智上他却很清楚，如果童湛言真的执意要降价，那一天大概不会太远。
　　一个月上百万的运行费用，一年就是一千多万，十年就是一亿多。
　　就算童湛言现在赚到了些钱，那也终究有用完的一天。
　　更让人难受的是，钱花完了，基地运行不下去了，童湛言这三个字也逐渐被人淡忘。
　　想象着那画面，想象着那可能，宁琅东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指尖都插进掌心。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有瞬间的怔愣，怔愣之后却是哭笑不得。
　　“真到了那一天，那就找别的出路呗，人还能让地捆死？”童湛言笑着看向门外那群恋恋不舍的人。
　　从考核没希望兜里就剩三万块，到兜里揣着几个亿，从无到有，一千亩地他都种出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第92章 
　　001.
　　听着童湛言的话，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宁琅东有瞬间的怔愣。
　　旋即，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很童湛言。
　　当初也是，谁也不相信他能把那些小番茄种活，谁也不相信他能把基地种满，谁也不相信他能把价钱打下去。
　　可他什么都做到了。
　　以前他能，以后他也一定能。
　　“回去吧。”送走那群人，童湛言关了门，向着代步车而去。
　　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田新清一群人也已收工。
　　小楼前，夜色下，一群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回后门的回后门。
　　抽奖而来感染狂暴的那群人，满面红光地讨论着夜里会吃什么。
　　以前没得吃，现在选着吃，他们每天过得像过节。
　　童湛言看见，只觉好笑，他们那是根本就没吃过好的。
　　火锅、炸鸡、麻辣串、螺蛳粉、红烧鱼、卤味……
　　随便一样都能把他们香迷糊。
　　笑着笑着，童湛言就笑不出来。
　　感染率20%以内他能吃的作物倒是越来越多，可油菜他没赶上趟，是从高感染率种回来，且这次采摘的感染率也才30%左右。
　　他要想吃，现在地里这些熟了也得再种一轮。
　　也就是说，他连那些人都还不如，毕竟他连油都还没吃上。
　　琢磨着，夜里的水煮豇豆水蒸蛋，童湛言吃得越发没滋没味。
　　第二天，童湛言一大早就把这次解封的种子全部翻了出来。
　　大蒜、花椒、薄荷、芝麻、香菜、紫苏、八角、桂皮……
　　这一批解封的种子大部分都是佐料、香料，且因为是初始种子，感染率很低，只要种活他就能吃。
　　花椒、八角、桂皮生长周期长，短期是不用想了，但大蒜、紫苏、薄荷、芝麻、香菜这些，却是两三个月就能吃上。
　　种子卖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多，童湛言全部给它们播进了育苗盘。
　　浇了水，盖上塑料膜，童湛言绕着它们看了好几圈后，这才舍得离开。
　　他去看了看那些小麦。
　　要论吃，小麦是绝对不可少的。
　　一个星期过去，它们又往上爬了一大截，且一半都已经开花。
　　童湛言给玉米那些交了次肥。
　　末了，童湛言收了心，把注意力集中到新开荒出来那五百亩地上。
　　开荒现在有翻地机倒是容易，接下去的播种却成了大难题。
　　童湛言没准备为难自己，直接就再抽了次奖，两百个人，为期两天。
　　童湛言之前抽奖一次最多也就抽一百人，这还是第一次抽两百个，那让直播间一群人都打了鸡血似的。
　　“两年多了，足足两年多，这次总该有我了吧？”
　　“这次要是再没有我，我就去基地门口哭。”
　　“求求了，让我中吧。”
　　“说真的，祈求能中还不如祈求学长哪天改主意愿意收费参观。”
　　“我也觉得，但是我还是好不甘心，两年多了啊！”
　　……
　　三天后，人到门口。
　　这一次抽奖两百人，再加上基地本来就有的三百多号人，基地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百多号人。
　　整个基地就都是人声。
　　两百多号人，只童湛言和宁琅东已经管理不过来，童湛言把徐老、王老也叫了过来。
　　采摘那边，田新清他们已经做了无数次，就算没人盯着也出不了错。
　　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后，童湛言带着一群人去了地里。
　　地已经翻好，因为是开荒也不需要挖沟，三十个人在前面撒种，剩下的一百七十个都在后面盖土。
　　两边凭借着悬殊的人数，进度刚刚好。
　　紫云英、苜蓿、田菁、苕子、肥田萝卜这些结种能力强，三百亩地的种子采收下来，已经完全够覆盖五百亩地。
　　这次童湛言也就没再用花生和黄豆和开荒。
　　花生和黄豆他准备之后种到其它地里，作为普通作物。
　　特别是黄豆，必须尽快把感染率压下去，这样他才能有酱油吃。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时，最后一点地播种完。
　　剩下的时间童湛言也没浪费，带着他们去把已经采摘了种子的那些紫云英拔了打成渣。
　　童湛言抽奖的时候没说还要干这个，那对一群人来说是惊喜，特别是那些花海里还有很多花正处于盛开中的情况下，一群人就更是激动。
　　花了半个小时平复心情后，一群人才开始认真干活。
　　胜在人数多，临近夜里时，三百亩地也已经空了一百多亩。
　　那对童湛言来说也是意外惊喜。
　　送走他们，夜里，童湛言整理了下剩下的种子。
　　因为结种能力强，种子剩了挺多，全加起来最少都能再种个百来亩。
　　童湛言留了大概二十亩地的种，其它的全部打包，要交给白老板。
　　隔天，白老板一大早就过来。
　　童湛言顺便问了问他之前那些种子的情况。
　　“比作物还好卖，一送出去马上就没了，要不是我们特意分散开给，估计很多地方的人见都见不到。”白老板道。
　　童湛言点点头，“那就好。”
　　白老板把种子放到车上就准备离开。
　　童湛言想起白老板也种植的事，“你那大棚怎么样了？”
　　白老板也是个爱种植的，不过他主要负责外面的买卖，也就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跟着一起种。
　　白老板脸色瞬间奇怪。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我最近……”白老板欲言又止，“之后再说吧。”
　　他不想说，童湛言也不好勉强，只叮嘱一句，“有需要的种子可以直接来跟我拿。”
　　宁琅东、古云扬他们他从来没吝啬过，白老板也算内部人员。
　　“谢谢……”白老板表情愈发复杂，复杂间更多几分落寞。
　　目送他离开后，童湛言回去把剩下的种子再分出大概十亩地的份，准备晚点给古云扬他们。
　　这东西能固氮能改变土壤，之前没有多余的，也就没办法。
　　现在既然有多余的，自然不会少了他们的。
　　中午午休时，拿到种子，面对这意外的惊喜，古云扬一群人开心地连蹦带跳，性子急的更是直接就往后门那边跑。
　　他们和童湛言一样，是从无到有的在学种植，因此更加清楚肥料的重要性。
　　童湛言用紫云英那些开荒出来的地，第一批种下的作物确实要比就只混了草木灰、蛋壳粉那些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
　　下午，童湛言把剩下的那些种子沿着河边那片树林撒了一圈。
　　几座山山脚下他也撒了些。
　　不长在他地里的前提下，童湛言还挺喜欢那些树和草，毕竟除了这基地外面几乎看不见它们。
　　适应的污染的其它品种的倒是有，但到底不一样。
　　那些树和草，随着他基地的肥越来越多，看着要比刚开始时好些，可也远不到他以前世界的程度。
　　撒完种，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场绵绵细雨，顺便把开荒地里那些一起浇灌了。
　　翌日，宁琅东一群人齐上阵，花了整整一天才把膜盖完。
　　塑料膜童湛言仓库常备，用过的还算完好的他也没扔，偶尔也会拿出来用。
　　这一次地太多，直接把整个仓库都清空。
　　盖完馍，宁琅东他们大部分人回去继续播种采摘，童湛言则带了二十个人继续拔紫云英那些。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这边把残渣埋进土里，再盖上新买的塑料膜时，小麦又已经可以收。
　　有了之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童湛言直接就只鉴定了那八棵小麦。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三棵没变依旧是75%，剩下的五棵两棵73%，两棵71%，一棵68%。
　　看见那个68%的瞬间，童湛言没忍住挑了下眉。
　　有了之前两次的经验，他早就知道这一次感染率也肯定会下降，但他以为也就是70%左右。
　　68%比70%就差了2%，可却是两回事，毕竟感染率到了六十多，那距离60%以内就不远了。
　　而理论上来说，59%虽然有毒，却已经能吃。
　　童湛言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清霁月，顺便跟他求援。
　　清霁月的能力真的超好用。
　　半个小时后，清霁月过来。
　　被带到大棚，看着大棚里那些玉米、小麦，清霁月忍不住回头看去。
　　童湛言满脑子都是要赶紧再播种。
　　看着那样的童湛言，清霁月有那么瞬间都想问童湛言一句，猫、作物和他掉水里，童湛言先救谁？
　　他总觉得他在童湛言心里的地位有点微妙。
　　心口略有些发酸，清霁月还是乖乖帮着把大棚清空，又弄了新的土进去。
　　忙完，清霁月回头时，童湛言已经不见。
　　他看向小楼，果不其然，童湛言已经在忙着播种。
　　玉米育苗还需要些时间。
　　清霁月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个工具人。
　　忙完，他没去小楼，转身上了代步车，直接回去后门。
　　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童湛言现在也不需要他。
　　车子开出一段，他又绕了回来。
　　片刻后，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童湛言身边，帮着一起播种填土。
　　猫、作物，他都已经排第三了，再不努力，那连第三怕是都要被挤掉。
　　002.
　　“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清霁月主动说话。
　　童湛言整天睁眼闭眼就是农活，突然听见这消息，有些惊讶。
　　他都快忘记他还是学生这件事。
　　“楚易让你有空去学校转转。”清霁月道。
　　想起学校，童湛言颇有些怀念，“好。”
　　清霁月低头忙碌。
　　童湛言看看身边坐着的人，心情挺好，“我们也三年级了。”
　　他这大六学长，今年也大八了。
　　“嗯。”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学校外面那一片，还一次都没参加过实战训练。”
　　“你想去？”清霁月看去。
　　“有点。”童湛言道，“宁琅东他们都去过，我也挺好奇是什么样。”
　　他的灵兽也是异能类，能力看着还挺好用，如果当初他没选择种植，而是坚持训练，说不定现在又走在另外一条路上。
　　清霁月静静盯着童湛言看了会儿后，垂下眸，“等有空了，我陪你去。”
　　这基地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枷锁，因为有了它，童湛言才哪里都去不了。
　　清霁月顿了顿，又道：“你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可以陪你去。”
　　童湛言看去，清霁月怪怪的。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童湛言还是一脸认真的开口，“清霁月。”
　　清霁月抬头。
　　“基地已经开荒完，等再过段时间，我应该就会逐渐空下来，到时候咱们到处走走吧，只我们两个人那种。”
　　清霁月明显愣了下，下一刻眉眼舒展开，动作也明显轻快了，“好。”
　　童湛言暗暗松了口气，同时思考起刚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想不明白，童湛言心情却是依旧不错。
　　他之前没完没了地忙，是因为基地一无所有，而从无到有总归要辛苦些。
　　但随着所有土地都开荒，基础设备逐渐完善，接下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特别是肥料。
　　之前他都是靠着上一批的地滋养下一批，但随着基地一千多亩地全部开荒完，只要种上一轮，在下一批没有更多地要开荒的情况下，那肥料肯定一下就会变得富裕。
　　到时，富裕出来的那些肥，就可以更好地滋养地里的作物，连带着土地也会变得更加富裕。
　　多种个两次，整个基地都变成“绿肥地”都指日可待。
　　真到了那时候，掐花掐叶的管理也就不用那么严格。
　　他现在掐花掐叶，除了必要的管理之外，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肥料的不足。
　　他以前世界，肥料充足的情况下，大部分农户根本就不会去掐，因为作物自己就会调节。
　　它们可没傻到一直开花开到把自己累死的程度。
　　肥料之外，第二大难题的授粉，童湛言准备这一批就尝试脱手。
　　肥料和授粉之外就是播种、施肥和拔草、采收。
　　施肥肥料充足了，也是可以考虑直接用喷淋系统的。
　　肥料足了，部分作物的假植也是可以省略的，那样播种也会变得容易。
　　那样的话，除了部分农忙时节，其它时间他们应该挺有闲。
　　大棚只有一亩地左右，有了清霁月的帮忙，种子小半天就播完。
　　想象着那美好的未来，忙完自己的事，童湛言加入宁琅东他们。
　　算上正在腐化的紫云英那片地，这一批真正在种作物的地已经足有五百亩。
　　油菜、玉米、南瓜、红薯他这次准备各种二十亩，算下来就是八十亩。
　　这听着挺多，可在五百亩地的基础下，连五分之一都没占到。
　　西瓜那边已经种下，那边倒是占了十亩。
　　算下来，剩下的地还有四百一十多亩。
　　这换算成作物，少说一两百万斤，光是听着就让人振奋，可换算成播种，那就有些要命了。
　　宁琅东他们从童湛言开始开荒就已经在播种。
　　如今童湛言活都忙了一圈了，他们也还没播种完。
　　更让人头痛的是，他们这里还没播种完，最开始播种的那些苗已经十多厘米，差不多可以假植了。
　　童湛言直接抽奖，然后带着两百个人入场。
　　两百个人，就算不熟练，效率还是不可小觑。
　　两天之后，所有种子都进了育苗盘。
　　宁琅东他们休息一天。
　　童湛言正好换了批人。
　　隔天，一群人开始假植和移栽。
　　随着地越来越多，除了玉米、南瓜和红薯，童湛言把辣椒、豇豆、苦瓜那些已经种了很多轮，种子活性已经上来的作物的假植也都省略。
　　那样一来，事情直接就再省了一半。
　　三天换一批人，一次两百个，童湛言换到第四批人时，所有作物都进了地里。
　　宁琅东他们休息一天，童湛言则赶紧把玉米移栽进大棚里。
　　不知道是不是从直播间看见他忙完，夜里古生物那边的人就联络他。
　　他们那边的搜查活动差不多已经结束，这两天就会把后面找到的螃蟹那些送来。
　　两天后，人到门口。
　　有了之前的经验，后面的搜寻简单很多，因此这一次送来的生物数量相当可观。
　　螃蟹两种加起来二十二只、贝壳十三个、螺蛳四十二个、四声杜鹃六只、灰喜鹊七只。
　　童湛言把四声杜鹃和灰喜鹊放了，把其它的隔离。
　　古生物一群人则赶紧去看蜜蜂、蚂蚁那些。
　　特别是菜粉蝶，之前它们被关在大棚里时状态很好，放出来之后因为地方宽了分散开了，反倒少见了。
　　那让他们有些担心，别是出事了。
　　童湛言只觉好笑，菜粉蝶要是那么容易出事，他以前世界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头疼。
　　不过这种事说了他们也不会听，他也就随他们去。
　　这一次，童湛言没跟着他们，而是跟着宁琅东他们去给后面播种的紫云英那些揭了膜。
　　它们已经发芽。
　　傍晚，一群人拖着塑料膜回去小楼时，童湛言顺便去河边绕了一圈。
　　他撒在树林里的紫云英那些也发了芽，不过因为没有埋土也没有塑料膜，长得稀稀疏疏，最高的也不过四五厘米。
　　古生物一群人等在小楼门口。
　　菜粉蝶的情况明显不错，一群人脸上都是笑容。
　　徐老、王老最看不得他们笑，他们一笑准没好事，所以放下东西后就走开。
　　童湛言过去。
　　情况确实不错。
　　菜粉蝶下一批估计能翻个五六倍，草蛉、寄生蝇、金龟子他们都没找到，不过问了古云扬他们，他们平时有看见。
　　屎壳郎宁琅东他们之前在化粪池那边有发现两个巢穴，一群人做了扫描，数量都有增加。
　　蚂蚁和蜜蜂是最早放进基地的，如今每一次生产，最少都能翻个一倍，群体已经相当可观。
　　童湛言最关注的蜜蜂，如今已经确认超过五万只。
　　螃蟹那些他们也去看了，不过除了螺蛳，他们其它的都没找到。
　　童湛言划给它们的地挺快，而且一部分还在水里，就算想找也难。
　　四声杜鹃和灰喜鹊这两个会飞的就更是如此。
　　蚊子太小，他们也没找到。
　　汇报完情况，一群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满含期待地看着童湛言，要再给童湛言推销他们基地剩下那些古生物。
　　他们看出来童湛言不喜欢红蜘蛛，这次也就没提它，不过除了它之外其它的他们也还有。
　　例如蟑螂。
　　童湛言差点没骂人。
　　送走他们后，童湛言倒是认真思考起把古生物基地那些剩下的东西都弄过来的可能性。
　　益虫古生物那边也还有些，例如蜻蜓。
　　害虫当然讨人厌，但害虫也能作为食物，例如草蛉和金龟子就吃红蜘蛛。
　　从生态的角度来讲，这些东西也不分好坏，只是各自的作用不同。
　　童湛言没急着下决定，而是先安排了一场雨，紫云英那些刚揭膜，需要灌溉。
　　夜里，雨正下着，童湛言睡得正香，门就被敲响。
　　敲门的人是苏烟然。
　　猪快要下崽了。
　　他本来是用终端联系童湛言的，但大概是雨声太大，童湛言并未听见。
　　童湛言连忙穿上衣服跟着下楼，“多久了？”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是这几天，一直在关注，睡觉前我看过一次都还好好的，刚刚我定闹钟起来看的时候，它已经在徘徊，估计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了……”
　　到了楼下，童湛言翻出雨衣穿上，然后冒着雨向着猪圈那边而去。
　　几分钟后，他一进入猪圈，就听见那母猪的叫声。
　　童湛言朝着猪圈里看去，那母猪已经躺下。
　　童湛言连忙打开终端，联系养殖场那边的人。
　　配种就算了，生产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没有专业知识就别逞强。
　　夜里两点多，养殖场那边的人正在睡觉，被吵醒后要过来也还需要些时间。
　　联系完，童湛言朝着猪圈里看去。
　　第一只小猪已经看见脑袋。
　　母猪有了经验，没再像之前那样焦躁，乖乖躺在地上。
　　苏烟然眉头紧锁，“我想去学养殖。”
　　童湛言看了他一眼。
　　“总这么请人也不是办法，而且隔得太远，真要有事等他们来也来不及了。”苏烟然认真地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又看了一眼猪圈里那母猪后，点点头，“行。”
　　就是不知道养殖有没有班可报。
　　而且他对这世界的养殖技术充满不信任。
　　第二只小猪都出来时，童湛言的终端终于响起，他赶紧去前门那边接人。
　　基地雨未停，只路灯隐约可见。
　　代步车有顶，省去很多麻烦。
　　防护罩内温度一直维持在十五到二十五度间，下雨后温度降低，有些冻人。
　　童湛言联系时就已经提醒过养殖场几人，几人穿得还是有些少了。
　　好在猪圈里倒没什么风。
　　进门后，他们优先扫描了下。
　　这一次的猪崽比上一次还要多，足足十一只，那把几人看得都瞪眼。
　　瞪眼完，一群人赖着性子等待。
　　那母猪比上一次更加没什么攻击性，他们也就不好去插手。
　　十一只猪崽，就算整体的生产还算顺利，也花了足足三个小时。
　　最后的胎衣排出来时，已经接近四个小时。
　　那时，母猪早已经把所有小猪崽都舔得干干净净。
　　刚出生的小猪崽还没睁眼，但已经会凭着本能吸吮，母猪也不像上次那样陌生，把它们舔干净后就躺到一旁。
　　画面看着颇为温馨。
　　童湛言把养殖场几人送去门口，顺便问了问他们关于学习的事。
　　养殖还真有学校，和斯荻军事学院一样四年，但收费不低不说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
　　毕竟这东西价钱也就比作物差点，算得上是奢侈品。
　　苏烟然是为了基地才去学，钱当然是童湛言出。
　　童湛言倒不心疼钱，但四年时间，等苏烟然学完，那猪都不知道已经生了几轮了。
　　童湛言琢磨了下后，问了问养殖场的人苏烟然能不能去他们那边学。
　　理论的知识可以不用太多，主要是实用和实践方面的。
　　一只鸡十平方的豪华小单间什么的，苏烟然要学成那样，他也头痛。
　　几人没有马上给他回复，只说回去商量下。
　　回去后，童湛言就把这事和苏烟然说了。
　　苏烟然并无异议。
　　童湛言这基地的猪、鸡和外面那些人养的完全不同，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
　　003.
　　半个小时后，雨停，后面一群人天亮起床过来帮忙喂猪喂鸡时，才知道猪下了崽。
　　一群人踮着脚尖小心地上前查看。
　　刚生产完的母猪不宜吃太多东西，苏烟然只给它准备了些水。
　　童湛言又在旁边看了会儿后，回去小楼。
　　中午时，养殖场那边回复童湛言，苏烟然可以过去学，学费就免了，他们想再向童湛言买些鸡蛋、鸭蛋和鹅蛋。
　　他们之前从童湛言这里买回去的蛋孵化出来的鸡，感染率明显要比其它的低很多，最低的一只更是只有15%左右的感染率。
　　那在养殖圈也已经算是很低，是会被作为母体小心保护起来的存在。
　　童湛言爽快同意，蛋他多的是。
　　他们其实也想过跟童湛言买两只猪崽，可同一批的猪崽不能互相配种，用他们自己养的配的话，感染率又成问题。
　　商量妥，晚点童湛言就把这事和苏烟然说了。
　　具体的学习时间和细节，童湛言直接让苏烟然去和他们谈。
　　苏烟然性格一直沉稳，倒不用他担心什么，童湛言回头就忙起另一件事，猪圈。
　　基地开荒过的土越来越多，多养几只猪是好事，不过猪圈已经住满，新的小猪就代表又得修新的猪圈。
　　童湛言直接联络了施工队那边。
　　之前开荒时他就预留了地方，既然准备动工，他准备直接再修四排五十个猪圈。
　　考虑到下一批的地就是一千多亩，他干脆再让修了三十个化粪池。
　　这样一来，他就有一百个单间猪圈，五十个化粪池。
　　这两样施工队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修，童湛言交代完就去忙其它。
　　童湛言联络了古生物那边，跟他们说了他准备接手他们基地所有古生物的事。
　　闻讯，隔着屏幕童湛言都听见和他对接那人腾的一声站起来的声音，“真的？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那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跑去叫其他人。
　　童湛言等了会儿，等他们那股兴奋劲过去，这才继续说话。
　　东西他可以养，但还是老规矩。
　　怎么养，他说了算。
　　一群人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
　　那些古生物在他们那里只能可怜兮兮地吃些不合口味的合成食物，到了童湛言那却是作物随便吃，这任谁看了都知道该怎么选。
　　至于养蚊子喂鱼什么的，只要整体是对它们有利的，他们都可以接受。
　　“此外你们也可以再试着去找一些益虫，只要能找到，我这边都可以接手。”童湛言道。
　　生态这东西，混进去的东西越多越不容易被破坏，因为自然而然就会有其它替代品出现。
　　“这……”
　　“好，我们明天就去找。”
　　童湛言本想说一句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不过看着一群人有泛红趋势的眼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又交代两句后，童湛言结束通话。
　　两天后，眼见后面送来的螃蟹那些已经隔离得差不多，童湛言叫了几个人帮着搬了东西一起去了湖边。
　　还没靠近，本来正说笑着的一群人就都安静，眉头也随之皱起。
　　因为童湛言用来隔离鱼、螃蟹那些的网不知什么时候倒了一片，水更是直接就连通。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一根快有成人手臂粗两三米左右长的枯枝。
　　枯枝应该是从山上被溪水冲刷下来的，掉进湖泊后，再顺着水流一路冲到隔离网这边。
　　网当初就埋得并不深，特别是在河水中那部分，更是只用石头压着，根本经不起冲撞。
　　看完河里的惨状，一群人都担忧地看向童湛言。
　　随着湖里的水草藻类长起来，鱼他们现在两天才喂一次菜叶，网根本不知道倒了多久，现在就算想要分开也难。
　　水里找东西可不比岸上。
　　那些鱼虾已经游到河里去都有可能。
　　对这，童湛言确实有些头痛，但很快又释然。
　　他直接让人撤掉了所有的网。
　　新带过来的螃蟹那些，他也直接让扔进了湖里湖边。
　　他本来是准备先隔离个半年或者一年，等它们各自的群体都扩大到一定程度，有了抗风险的能力，这才撤掉隔离。
　　现在既然已经这样，那索性顺水推舟。
　　至于部分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会不会被吃到灭绝，那就只能看它们自己了。
　　就算他一直隔离，它们也可能因为一个心情不好全部死掉。
　　收了网，一群人回去。
　　童湛言绕着湖走了一圈，又沿着溪走了一段后，去了西瓜地里。
　　湖离西瓜地不算远，开车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之前两地中间是大片荒芜的黄土地，随着基地所有土地都开荒，现在路上都是紫云英那些幼苗，风景截然不同。
　　西瓜那些种得早，现在部分已经接近成熟，西瓜就在列。
　　这一批种子多，光是西瓜就种了七八亩地，他准备拿一部分去卖掉。
　　转了一圈，盘算了下还有多久能采摘后，童湛言回去小楼。
　　他到时，宁琅东一群人正好收工。
　　童湛言看见金老，那让他想起白老板。
　　白老板一直没来他这里拿种子。
　　童湛言上前，问了问情况。
　　“他？”金老脸色奇怪。
　　“他出什么事了吗？”童湛言有些担心。
　　白老板早期帮了他很多，如今更是在给他打工，如果白老板出事他却不知道，那他这老板多少有点不尽责。
　　“那倒不是，就是……”金老五官越发扭曲，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要不你还是去问他？”
　　“到底怎么了？”童湛言追问。
　　“他也在种植，你知道吧？”金老问。
　　“知道。”童湛言点点头，当初他还去白老板那大棚看过。
　　“他最近在想……放弃种植。”
　　“放弃？”童湛言错愕，“为什么？”
　　金老嘴角抽抽，“……他一直在跟着你学种植，我们那些朋友都是……然后，我们那些朋友种得都还不错，他……”
　　童湛言蹙眉等待。
　　“……他到现在了都还种不怎么活，哪怕是最基础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顿了顿，金老补充，“我们都觉得他就扔了不要去管，活着的可能还比较多。”
　　金老再补充一句，“因为这，他好像受了很大打击，就想放弃了。”


第93章 
　　001.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要不……你去劝劝他？”金老满含期待。
　　作为唯一一个被童湛言亲临过大棚亲自指导的人，白羽一段时间里可是备受他们这些人羡慕。
　　结果现在他们所有人都越种越好了，白羽却依旧和原来一样，甚至越来越惨。
　　那让他们都有些不敢面对白羽，因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童湛言应下。
　　金老又看看童湛言，转身离开。
　　童湛言打开终端，主动联络了白老板，他准备在后门古云扬他们那边给他划片地。
　　“会不会太麻烦……”对于被童湛言知道自己要放弃，白老板有些尴尬。
　　不过听说童湛言要在基地给他划片地，他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
　　“不麻烦，你忙完手里的事就过来吧。”童湛言道。
　　“好。”
　　交代完，童湛言正准备回小楼，终端就响起，他看了看，是古生物那边的人。
　　童湛言本以为是他们已经把东西送到门口，通讯接通后，对方却是想跟他谈另外一件事。
　　他们想把他们基地所有的古生物全部送过来，不只是童湛言这基地之前没有的蜻蜓那些，他们自己留种的那些蜜蜂、蚂蚁也都送来。
　　他们之前之所以留下，本是为了保护，可现在看来，被他们留下的反倒活得异常艰难像是在受罪。
　　不过这样一来，问题也随之而来。
　　送进童湛言基地的古生物就归童湛言了，有什么都是童湛言说了算，就算是他们也只有偶尔的探视权。
　　负责和童湛言交接那人斟酌用词，“你这基地现在古生物挺多，也没个人帮忙管理，你有没有兴趣请几个人……”
　　“可以。”
　　“我们可以替你监控那些蜜蜂、菜粉蝶——”负责交接那人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童湛言刚刚说了什么，他愕然地看去。
　　童湛言道：“又或者你们把古生物保护研究所划到我这做附属部门。我可以给你们在基地建个专门的工作区，让你们时刻监管那些古生物，也可以出钱资助你们研究和寻找更多古生物。”
　　“但以后你们也归我管。”
　　“而且进了基地的东西，除了你们研究出来的学术上的东西，其它也都归我。”
　　随着基地养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专门监管的队伍，而他之所以如此强势，则纯粹是为了杜绝麻烦。
　　蜜蜂产蜂蜜，它们现在正处于关键的发展阶段，童湛言也就没去折腾它们，但以后他还是想尝尝蜂蜜的。
　　螃蟹、贝壳、螺蛳味道也都不错。
　　养蚊子喂鱼、养寄生蝇养鸟吃菜粉蝶的事现在不少，以后也不会少。
　　更甚至之后任何一样泛滥成灾控制不住，他都是会进行人为清理的。
　　他不希望到时候再进行无谓的争吵。
　　“附属部门……”来交接那人之前并未往这方面想过，一时间都愣住。
　　“你们可以先商量下再做决定。”童湛言不急。
　　“好。”交接那人没坚持。
　　通讯结束，那人怔了好一会儿后，才急匆匆地向着休息室而去。
　　休息室里，一群二三十个人正等待。
　　见他进门，一群人都看来。
　　“怎么样？”
　　“他怎么说？”
　　负责交接那人深吸一口气，“他说……”
　　基地。
　　童湛言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后就去忙其它。
　　猪圈和化粪池已经修好，童湛言过去看了看。
　　一排五间一共十排的猪圈，两排并列共五十个化粪池，再加上鸡圈鸭圈那些，看着已经相当可观。
　　检查完，童湛言转了尾款。
　　临走，童湛言顺便看了看那些小猪崽，它们正是可爱的时候，一个个白里透粉。
　　它们精力也颇为旺盛。
　　母猪一脸生无可恋。
　　童湛言出门的功夫，预约了劁猪。
　　因为那母猪的攻击性，他还是准备等断奶分圈时进行，那还有几天。
　　大棚的玉米已经到童湛言胸口，小麦已经可以种下。
　　上一次感染率直接就下降了7%，童湛言这次抱着极大的期待。
　　小麦一共就八棵，也不需要育苗，童湛言转一圈的功夫就种完。
　　忙完这边，眼见着天快黑，童湛言最后去他种那些大蒜、薄荷、芝麻的地里看了看。
　　因为是第一次播种种子活性差，一整片地的作物都长得参差不齐，不过总归是都活着。
　　童湛言看见它们心情就好，然后口水也没断过，蒜苔炒肉、芝麻酱、紫苏烤肉……
　　隔天，古生物一群人就联络了童湛言。
　　童湛言本来还以为他们应该要花些时间去商量，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联络时，负责和他交接那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和迫不及待，“全票通过……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
　　“我们需要带什么东西？”
　　“我们明天就能收拾完。”
　　“要不我们订今晚的飞机票？就是时间赶了点。”
　　“他们让我问问，是包吃吗？”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可以包……目前没感染狂暴的人吃的都是营养液。”
　　“这样啊……”交接那人脸上都是失望。
　　因为要关注那些古生物，他们也都看直播，后门食堂可是目前整个直播间最受关注的地方。
　　童湛言揉揉鼻梁，“东西可以先送过来，人先不用急，研究所你们想要什么布局？画张草图给我，我先让人修起来，还有需要些什么设备，列个清单给我。”
　　基地宿舍现在已经三栋楼，倒是随时都能入住，不过研究所那边就比较麻烦。
　　“我们可以先把旧的带过去用着，地点的话只要有桌子就行，宿舍楼里也行……”
　　童湛言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那也行。”
　　一群人之前来只能短时间看看，突然有机会仔细观察，应该早就迫不及待。
　　得到同意，负责交接那人赶紧去通知其他人。
　　两天后，人到门口。
　　古生物研究所的人加起来也就不到两百个，而且因为没什么人关注，年龄都偏大。
　　这次来，他们不光带上自己的行李，还带上了一些需要用到的设备以及基地里那些古生物。
　　那让他们大包小包的，看上去跟刚从什么地方逃难过来似的。
　　童湛言开了门后，直接把他们带去后门宿舍楼。
　　因为东西多，足足来回了两趟，而且每次都是五十多辆代步车，浩浩荡荡。
　　地里宁琅东一群人正忙着掐花掐叶和拔草，听见动静，都不由抬头看来。
　　宿舍楼里的家具早就备齐，直接入住就好。
　　童湛言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栋宿舍楼里。
　　放下东西，童湛言正准备催促图纸，一群人就兴冲冲地提着检测装备向着楼下而去。
　　童湛言索性随他们去。
　　他带着其它那些一起过来的生物回去小楼那边，该隔离的隔离。
　　一个星期后，大棚里那些小麦都快过童湛言膝盖了时，古生物一群人终于过了最开始的那兴奋劲。
　　一群五六个管事的人过来小楼，他们带来了研究所的草图、需要的仪器清单以及一份检测方案。
　　因为不再需要喂养室，研究所占地面积不大，童湛言之前预留在后门那边的空间完全够用。
　　仪器清单倒是很长，而且价位都不低，不过童湛言现在不缺钱，他也就看了两眼就放下。
　　检测方案童湛言仔细看了看。
　　基地始终以种植为主，生态只不过是辅助，不能影响到种植。
　　基础的确定好后，一群人又聊了聊童湛言之前提过的搜寻更多古生物的事。
　　他们倒是还知道几样古生物的消息，不过之前资金太紧张，也就一直没什么进展。
　　童湛言问他们要了详细的资料，又大概看了看后，很爽快地就给了一笔启动资金。
　　古生物吃上了作物，他们住进了基地，现在活动还有人资助，一群人离开时满面红光。
　　看见他们那副嘚瑟样，徐老、王老却是牙都咬碎。
　　那群人住进基地，童湛言现在又给了活动资金，之后还不知道要弄来多少吃作物的东西。
　　他们相信童湛言，可他们种了大半辈子的作物，对作物的感情远超其他人，那就像他们自己的孩子。
　　童湛言没敢去招惹，他去地里看了看。
　　宁琅东一群人十天前就已经开始掐花掐叶，如今地里只剩下几十亩没掐，而最早种下最早开花的那些，如今已经开始大面积开花。
　　往常这时候，宁琅东一群人就要分成两批，一批继续掐一批回去授粉了。
　　但这次童湛言准备脱手授粉。
　　夜里，宁琅东一群人收工时，童湛言特意跟他们说了说。
　　他怕有人忍不住，那会影响实验结果。
　　“这样真的行吗？”宁琅东担心地看向地里那些花。
　　“试一试就知道了。”童湛言道。
　　作物根据自身情况不同，授粉成功后有马上就掉落花叶的，也有果子成长出来之后花叶才缓慢蔫掉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最多半个月就都能看出变化来。
　　不过授粉是否成功虽然能看出来，授粉失败的花朵却无法挽回，产量被影响是必然。
　　要等它们再开花，在肥料有限的前提下，种子活性高的作物影响可能相对较小，一些种子活性还不是那么好的影响就大了，搞不好颗粒无收。
　　旁边，古云扬一群人也都忧心忡忡。
　　一群人心中虽然不安，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授粉是个精细活，五百亩地，就算抽奖凑齐五百个人，也未必来得及。
　　很多花过了时间就会凋谢，而下一批地更多。
　　002.
　　其它那些作物陆续开花，最早种下的油菜这会儿则是已经完全盛开。
　　油菜花是有味道的，有人觉得香有人觉得臭，童湛言早就习惯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这一次他把油菜种在了小楼前，白天夜里都能闻到，就有点熏人了。
　　第二天，宁琅东一群人把剩下那点地的叶子和花芽掐完。
　　这一次不用授粉，接下来他们也就闲下来。
　　可一群人并未感觉到开心，反而时不时地就得去地里转一圈。
　　见他们那副孩子断奶的焦虑模样，怕有人控制不住，童湛言还特意找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谈了次话，让他们盯着些。
　　徐老、王老比古云扬一群人还要焦虑。
　　第一天，地里都是人。
　　第二天，地里依旧到处都是巡逻的人。
　　第三天，见着地里的人越来越多，童湛言直接下达了禁止进地里的命令。
　　他们一直在地里来来回回，那些蜜蜂都不敢进去。
　　不能进去，一群人就远远地守在地外面，要看着那些蜜蜂授粉。
　　童湛言哭笑不得。
　　稍晚点，白老板过来。
　　种植不行，做生意白老板还是很有一套的，生意上那些事情就没让童湛言操心过。
　　这次他也是刚刚从几个大的分销点回来。
　　童湛言正好有空，从仓库找了一把锄头后，直接把他带去后门那边。
　　古云扬一群人的作物也已经种到第三轮，数量无论是土地情况还是种子活性都已经提升上去。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地里的作物，除了他们自己一点一点培育起来的那些，也还有很多他地里那些淘汰下来的弱苗差苗。
　　那让它们高高低低各种各样都有，不仔细看比起农地倒更像是杂草堆。
　　不过总的来说长势都还不错。
　　白老板有来过这边，从直播间也有看见，但亲眼看见心情还是不由复杂。
　　当初童湛言开学，他也有报名，可并没能进入最终阶段就被刷下去。
　　他以前种得也不好。
　　童湛言把锄头递给他，然后在旁边划出一片和古云扬他们一样大小的地。
　　地总共也就二十平左右，翻地机反倒不方便。
　　白老板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接过锄头，然后一脸庄重地挖了起来。
　　这片地基地有了翻地机后彻底翻过一次，泥土还算松软，倒不难挖。
　　白老板到底种过近十年，基础的功底还是有的。
　　他挖得挺深。
　　童湛言在旁边看了会儿没挑出什么毛病后，转身进了古云扬他们那片地，要顺便做个检查。
　　因为什么都想种一点，古云扬一群人的地里五花八门，那也带来很多问题，例如有些作物就不能混种。
　　童湛言一边检查，一边把问题记下，准备等下一次说说。
　　半小时后，童湛言在地里转完再回去时，白老板正好把地挖完。
　　腐殖土、草木灰倒成了问题，之前那五百亩地已经把基地有的全部用完。
　　之后学校那边倒是有再送来，但还不到能用的时候。
　　想想，童湛言直接带白老板去了化粪池那边，要分他一些腐化好的猪粪。
　　“这不太好吧……”白老板有些受宠若惊，肥对基地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
　　“用不了多少。”童湛言道。
　　见童湛言都开了口，白老板不再犹豫，连忙帮忙。
　　二十平的土，也就是人高的一桶肥的量，几分钟后两人就回去。
　　直播间一群本来注意力都在授粉上的人注意到他们。
　　“那人是谁？”
　　“好像是基地管买卖的，之前都是他把作物拖去门口清点。”
　　“这是改行学种植了？”
　　“学长这是要亲自指导？真好……”
　　“他改行的话，原来的职位是不是就空出来了？”
　　“前面的别想了，就算空出来等你过去也没了。”
　　“可恶。”
　　……
　　二十平地，就算只有白老板一个人在做事，也就是半小时的事。
　　忙完，童湛言带着他去了小楼自己储存种子的房间，让他自己选种子。
　　这也是别人没有过的待遇，白老板一张脸从耳朵尖红到脖子。
　　几分钟后，他拿着樱桃萝卜、小白菜和小番茄的种子出来。
　　“就这三样？”童湛言有些惊讶，他现在可是七八十样种子，白老板却选了最普通的三种。
　　“这三样就很好。”看着它们，白老板有些怀念，特别是小番茄，当初童湛言就是靠着它起家。
　　童湛言点点头，转身就带他去仓库拿了育苗盘和一次性杯子。
　　杯子装上水，种子倒进去。
　　到这里一切都没问题。
　　泡种子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童湛言确认没问题后，转身出了门。
　　地里那边他也得盯着些，宁琅东三人也不完全可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心软？
　　少了古云扬一群人一直在地里瞎逛，那些蜜蜂明显活跃许多。
　　特别是油菜花上方，格外多。
　　童湛言绕着走了一段后回去。
　　才到门口，童湛言看见白老板把装着种子的那杯子举起来放在眼前摇啊摇的。
　　童湛言脚步有瞬间的停顿，心中也有了猜测，十个种不好的人九个都是因为管不住手。
　　“还不到时间。”童湛言道。
　　白老板尴尬地笑笑，然后赶紧放下，“我就是看看。”
　　三个小时后，时间泡够，童湛言看着白老板把种子放进育苗盘盖上土、浇了水，然后盖上塑料膜。
　　事情到这一步就已经没什么可做，白老板可以先回去。
　　他一步三回头。
　　下午四点多时，古云扬一群人终于舍得回去。
　　他们一走，地里的蜜蜂顿时更加活跃。
　　不过蜜蜂入夜之后除非月光特别明亮一般不会出来，两个小时不到，它们就也回巢。
　　眼见天黑，童湛言正准备去地里看看今晚吃什么，远远地就看见古生物几个人过来。
　　一是这两天他们把基地所有古生物做了估算列了表，准备把表也给童湛言一份，二是跟童湛言说一部分人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寻找古生物了。
　　童湛言接过那表看了看，蜜蜂、蚂蚁数量远甩其它生物，菜粉蝶位列第三。
　　童湛言之前对这些只是大概有数，现在有了更为明确的数据，心安不少。
　　至于寻找古生物，童湛言只叮嘱两句小心。
　　交流完，古生物几人揉揉鼻子就离开。
　　童湛言看向那片油菜花。
　　入夜之后湿气重，味道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郁。
　　童湛言向着地里而去，要早点吃完饭早点上楼关门关窗。
　　琢磨着，童湛言脚下步伐停顿一瞬，下一刻他走得更快。
　　蒸茄子、水煮蛋，吃饱后，童湛言快速收拾了些日用以及两套换洗衣服。
　　关了门，上了代步车，他尾巴一甩一甩地就去了后门那边。
　　后面一群人也已经吃完饭，有的正到处走动消食，有的则聚在食堂说笑，一片热闹。
　　童湛言在楼下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后，向着清霁月住的房间而去。
　　门很快打开，清霁月刚洗漱完，正穿着睡衣擦拭他那一头长发。
　　看清是童湛言，清霁月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童湛言要来后门，一般也是吃晚饭的时候才过来。
　　“油菜花太臭了。”童湛言大尾巴甩甩。
　　“什么？”清霁月不解。
　　“油菜花太多距离小楼太近，味太大，臭。”童湛言可怜兮兮。
　　清霁月擦拭头发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下一刻，他往旁边让了让。
　　童湛言进门。
　　清霁月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沐浴露的气息。
　　房间还是和童湛言上次来一样，桌上都是书。
　　童湛言把自己带的背包打开，把里面的牙刷毛巾拿出来，放在清霁月的旁边，又在他衣柜划出一小片地，挂上自己的换洗衣物。
　　忙完，童湛言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清霁月刚用完，空气中都是他身上那沐浴露的气息。
　　童湛言觉得挺好闻，拿起来看了看。
　　他们之前住宿舍时用的也是同一个浴室，不过那会儿沐浴露各是各的。
　　童湛言洗漱完出门时，清霁月刚好把头发吹干，他随意把它们挽在脑后。
　　童湛言过去，接手他的吹风机。
　　时间还早，清霁月坐到书桌前。
　　童湛言头发短，几分钟就吹干。
　　收好吹风机，童湛言站到清霁月身边，清霁月在写后门那些感染狂暴的人的治疗日记。
　　内容本身普通，清霁月一手字却写得极其好看，就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笔一画都带着锋芒。
　　写完，清霁月把本子合拢，自己则起身。
　　童湛言四下看看，坏心眼起来，“今晚怎么睡？我睡沙发？”
　　正准备向着卧室而去的清霁月步伐顿了顿，他回头看来，“可以，我给你拿被子。”
　　童湛言怔愣。
　　下一刻，眼见着清霁月真的要去翻衣柜，他赶紧跟着进门。
　　打开衣柜，清霁月煞有其事。
　　童湛言眼见这茬还过不去了，赶紧把人拦腰搂住然后推倒到床上，“睡觉。”
　　“你不是要——”清霁月欲要说话。
　　童湛言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堵住他的嘴。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可童湛言总是太忙，上一次还是看花那天晚上。
　　肌肤突然相触，还是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触电的感觉立刻袭遍清霁月全身，那也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听见那声音，童湛言浑身血液都涌进大脑，他本准备浅尝即止，这一刻却有些收不住。
　　从描画到气息交融，他不停攻略城池。
　　一吻结束时，两人呼吸都已有些急促。
　　“你——”清霁月正欲旧事重提，他难得抓住童湛言的尾巴，抬眸间就对上童湛言那双漆黑得幽幽看不到底的眼，那让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加速。
　　“清霁月，可以吗？”童湛言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已沙哑。
　　回应童湛言的，是清霁月仰头的一吻。
　　一开始，他以为童湛言不喜欢他，所以才总是和他保持距离。
　　后来知道是童湛言误会，他也不敢太高兴，因为那并不代表童湛言就也喜欢他。
　　知道童湛言以为他出事后立刻去找他，被童湛言牵住手时，童湛言都不知道他有多开心。
　　童湛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追随清霁月而去。
　　他浑身血液都在那一刻沸腾，抓住清霁月的手不由握紧，恨不能把他吞吃入腹。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看着清霁月在他身下紧绷身体，看着他一身皮肤变得粉红变得愈发漂亮，童湛言大脑也在那一刻跟着空白。
　　一切结束时，已是深夜。
　　基地在城市边缘，面积又大，因此远离喧嚣。
　　入夜之后就更是静的可怕。
　　两人相拥着，耳边都是对方的心跳声，鼻翼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一夜好眠。


第94章 
　　001.
　　童湛言第二天到小楼时，宁琅东一群人已经围在菜地周围。
　　童湛言不允许他们进去看，他们就围在周围转着圈地看。
　　童湛言直接把人全部赶走。
　　没了他们，菜地里蜜蜂果然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见两只翩翩起舞的菜粉蝶。
　　白老板九点多时过来。
　　他那些种子才刚播下，就算种子活性好，没个两三天也发不了芽，没个十天根本揭不了膜，但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童湛言怕他动手，直接把人丢给徐老、王老，要让他们随身携带帮忙看着。
　　脱手授粉，徐老王老是一群人里最焦虑的两个，给他们找点事做也缓解他们的焦虑。
　　看着许老王老把人拖走，童湛言满意地去了大棚，准备给那些玉米浇次肥。
　　进门，他第一时间看向那些小麦。
　　那些小麦的生长速度依旧远超玉米，仅仅一个星期就已经快追上它们，但不知道是不是童湛言的错觉，它们好像要比之前同期时的矮一些。
　　想想，童湛言回去小楼找到他最开始把玉米和小麦混种时做记录的本子，然后拿着卷尺去了大棚。
　　数据和之前差不多，童湛言不免失望。
　　如果体型无法变回之前的，就算感染率降下去了，就算鉴定结果也没问题，童湛言也不会吃它们。
　　失望之余，童湛言还是给那些玉米浇了水。
　　不用授粉，拔草、浇肥又会惊扰那些蜜蜂，宁琅东一群人需要做的事就只剩下喂鸡、喂猪。
　　那根本用不到三百多号人，因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基地到处都是发呆的人。
　　忙习惯了突然停下，他们还挺不习惯。
　　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更是时隔许久地去学校待了两天。
　　看着他们去，童湛言有那么片刻也颇为动心。
　　不过没等他下定决心，那些猪崽就可以分圈，他预约的劁猪时间也到了。
　　童湛言联系苏烟然。
　　第二天，养殖场的人过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一切也就有条不紊。
　　不敢看的人依旧很多，但这一次他们提前就躲开。
　　这一次的猪比上一次还多了两只，那花了更多时间，他们从早上九点就开始，直到快十二点才总算忙完。
　　新的猪圈早就已经准备好，劁完的猪直接放进新的猪圈。
　　因为劁得晚，小猪崽打了药，刚刚开始药效没过，猪圈那边也一片安静。
　　送走养殖场那边的人，又过了两个小时，药效过去后，那边是一片叫声。
　　本来就看不得这画面的一群人脸色惨白，然后躲得更远。
　　苏烟然脸色也发白，但他放心不下，所以不停的来来回回，弄得旁的人看了更加担心。
　　童湛言眼不见为净，直接躲去清霁月那边。
　　因为不需要授粉，后门人挺多。
　　童湛言先是去了宿舍，没找到人，这才向着关深度狂暴那些人那边而去。
　　清霁月果然在那边。
　　又有人恢复意识了，而且这次是已经失去理智三年多快四年的。
　　规律他们早就找出，但看着那些人醒来，清霁月还是不由自主地触动。
　　清霁月道：“最开始醒来的那几个人已经没什么问题，他们提出想要回家。”
　　“基地人太多，住在基地每个月只有两天的探视时间，他们已经失去对方太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再见……”
　　“那是好事。”童湛言道。
　　清霁月停下脚步看向童湛言。
　　片刻后，他继续往前走去。
　　感谢的话他已经说了太多次，连他自己都已经说累。
　　说话间，两人顺着山脚漫步向着湖边而去。
　　湖在山更后面。
　　随着地里的情况逐渐好转，山里河边树林里的野草状态也越来越好。
　　再加上之前童湛言还撒了不少紫云英那些的种子，它们也都发芽。
　　如今的基地虽然还是有些贫瘠，却早已经不是当初满眼黄土地的模样。
　　那让散步都变成一种享受。
　　两人走得也就不急。
　　“你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我可以代为转达。”清霁月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才做这些。”童湛言有些无奈地侧头看去，清霁月现在了还和他说这些？
　　清霁月知晓，但该转达的话还是得转达，“这是他们的意思。”
　　童湛言做的不只是把他们从混乱中拉回那么简单，更是拯救了他们的家人。
　　他们其实是想自己过来的，可从童湛言这基地出去的人都已经两大批，他们只不过是其中几个，如果每个人都要单独找童湛言聊聊，那他得忙死。
　　而童湛言为了照顾好这基地，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
　　童湛言哑然。
　　就这片刻，已经能看见湖泊和溪流。
　　童湛言当初解封水草种子的时候，解封的不只是生长在水里的，也还有长在岸边的，那里面就有芦苇。
　　芦苇从发芽到开花需要四到六个月左右，如今正好半年，因此湖边一片白皑皑。
　　那画面，颇有些像是防护罩外的世界。
　　两人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漫不经心地绕着湖转起圈。
　　童湛言折了芦苇，凭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编织了蚂蚱、蝴蝶、小灯笼，然后全部送给清霁月，直到把清霁月两只手都塞得满满的。
　　清霁月每收到一样新的礼物，都要认真看上半天。
　　童湛言手挺巧。
　　忙完，童湛言找了一处没芦苇的位置，蹲下洗手。
　　水非常清澈，就是有些凉。
　　基地的温度基本在十五到二十五度，水的温度又要更低些。
　　童湛言正洗着，一条一指宽的小鱼苗就从他面前优哉游哉地游过。
　　童湛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因为鱼背的颜色和水草、泥土太相似，直到看见它甩尾。
　　“怎么了？”见童湛言蹲在地上半天不动，清霁月过来。
　　“鱼。”童湛言指向水里那一点不怕人的小鱼。
　　清霁月也还是第一次看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他的印象里，鱼和作物一样都属于需要精心照料才能存活的物什，像这样直接在水里悠哉游哉地游着的，图片他都没见过。
　　“应该是那些鲤鱼生的小鱼。”童湛言道。
　　草鱼从鱼苗到成鱼一般需要三年左右，鲤鱼稍微快点，但就算长得快也需要两年多。
　　草鱼童湛言之前买的是三指宽的鱼苗，鲤鱼因为是买回来对付那些蚯蛇的，所以买的四指宽。
　　四指宽已经算是半大鱼了。
　　再加上现在距离刚买回来又已经过去半年左右，算下来也差不多了。
　　那小鱼已经不见。
　　童湛言甩甩手上的水，起身，“大鱼应该能吃了，鲤鱼的话，红烧、水煮、煮汤都不错，就是刺有点多。”
　　清霁月嘴角没忍住勾了下，他发现在童湛言这里，基地那些作物、生物都有同一套区分标准，那就是能不能吃。
　　“早知道当初多放点了。”童湛言颇为惋惜，大鱼才刚到产卵阶段，这时候捞起来吃无异于杀鸡取卵。
　　鱼的生长周期长，出于长久考虑，它们也该养起来了。
　　童湛言作势就要打开终端，养殖场的人之前给他发过一份水产清单。
　　终端打开，童湛言又关掉，难得有时间和清霁月出来走走。
　　因为看见小鱼，两人又在溪边逗留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漫步回去。
　　清霁月把童湛言编织的那些小玩意全部挂在书架前，风一吹，它们就摇摇晃晃。
　　下午，童湛言只过去地里看了一眼。
　　夜里，清霁月忙着写今天的记录时，童湛言联系了养殖场那边，定了一批新的水产。
　　水产主要是鱼，十多个种类的鱼，此外虾也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品种。
　　鱼虾外就是小龙虾、泥鳅、黄鳝、河蚬、蛙。
　　鱼虾常见，小龙虾、泥鳅、黄鳝、河蚬、蛙就算在水产界里也属于稀罕货，养殖场那边只答应帮忙问问，有没有或者什么时候有他们说了不算。
　　吸取之前的经验，这一次童湛言买的都是半大的，而且每一种数量都五十只起步。
　　体型小的例如虾，童湛言直接每样要了五百只。
　　主要现在整个水里就它们处于食物链最底层，少了都不够吃。
　　螺蛳、贝壳那些短时间内是别想了，它们不被吃到灭绝就已经很不错。
　　童湛言报单得豪迈，付钱时却时隔许久的狠狠肉痛了一把。
　　这些东西的单价可不便宜，数量也上去后光是定金就好几千万，尾款更是还得再翻三倍。
　　心疼着，童湛言转身投入清霁月的怀抱寻求安慰。
　　安慰着安慰着，两人就滚到床上去。
　　刚开荤，两人干柴烈火，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反应过来时整个房间内都是他们极力压制的呼吸声。
　　002.
　　第二天童湛言是被苏烟然的通讯吵醒的，有一只小猪崽情况不太对。
　　童湛言赶紧穿了衣服过去。
　　十一只小猪，其它十只虽然因为刚和母猪分离还是有些焦虑，但已经不怎么叫，苏烟然说不对那只却是明显的不舒服。
　　童湛言连忙联系了养殖场那边。
　　两个小时后，人过来。
　　小猪崽伤口有些感染，他们给它打了一针。
　　家畜家禽这一块的技术还是比较成熟的，不过那猪还太小，看着也挺遭罪。
　　童湛言看完它后，顺便去看了看后面买回来配种的那一对猪。
　　那对猪也已经成年，发情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童湛言琢磨着等它们也下崽了，就留几对作为种猪，然后把现在的这四只种猪劁了。
　　他自己养出来的小猪崽因为吃作物的缘故脾气要好很多，那样的话小猪出生之后七天左右就可以劁。
　　那个时候伤口小愈合快，再加上还有母源抗体保护感染的概率小，能少遭很多罪。
　　家禽家畜这些，要说可怜那也确实是可怜，出生死亡都由不得自己。
　　但这不是童湛言能改变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虐待让它们少遭些罪。
　　中午时童湛言再去看了看，药效上来，那小猪崽昏昏欲睡。
　　傍晚童湛言再去看了眼，大概是药起作用，它终于是有力气起来走动。
　　苏烟然看着心疼，单独给它煮了些玉米、南瓜更多的猪食。
　　属于断奶期的小猪也已经会学着母猪吃一些食槽里的猪食，但更多的还是吃奶，它闻了闻就走开。
　　隔天童湛言再去时，它明显已经恢复过来，开始和其它小猪一样有力气到处找妈。
　　童湛言和苏烟然都松了口气。
　　又看了会儿后，童湛言去了小楼那边。
　　白老板正在徐老和王老的监视下看他那些种子。
　　种子已经发芽，不过距离揭膜还有几天。
　　童湛言没过去，他上购物网站再买了一堆隔离鱼虾的箱子和水泵后，向着大棚而去。
　　又是几天过去，那些小麦明显再往上涨了一截，这一次童湛言那种它们好像比以往矮了些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再测量了一次。
　　高度和之前大差不差。
　　童湛言有点茫然，他太紧张太期待所以出现错觉？
　　弄不明白，童湛言也不纠结，收了东西就准备回去后门那边。
　　至于地里，他准备再过几天再去看。
　　蜜蜂授粉不像人，会按照顺序一排一排过下去，它们完全就是随机的，那也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看见结果。
　　临走，童湛言趁着苏烟然注意力都在那小猪上，偷偷摸摸进了鸡圈抓了三只鸡。
　　离开时，他还顺便去了一趟橘子林。
　　又是半年过去，童湛言自己播种的那些苗基本已经到他胸口，徐老那边买来的老桩，果子则大多接近成熟。
　　童湛言之前控花控得狠，每一棵也就留了百多个果子。
　　也因为控得狠，果子长得都还算饱满，只是外皮还是绿色没开始变色。
　　这个阶段的它们酸得童湛言光是想想唾沫就不停。
　　童湛言是不敢吃了，但清霁月好像挺喜欢吃酸。
　　童湛言选择性摘了几个皮薄果子大的，然后赶紧离开。
　　见他带了鸡过来，后门一群人马上就围了上来，要帮忙。
　　性子急的，更是已经咽起口水。
　　因为没上菜单，鸡汤鸡肉都是不管够的，每次吃手脚不够快的都抢不到，那也让他们至今一想起就流口水。
　　童湛言没坚持，仔细交代一遍后，就揣着橘子去找了清霁月。
　　清霁月正在小楼那边和那群医生说话。
　　规律他们已经掌握，清霁月准备再出个详细的说明，好方便外面那些家里有深度感染者的人自己来。
　　童湛言这基地现在百分之八十都是感染率降低中的作物。
　　那就代表只要是童湛言这基地出去的作物，只要坚持食用，都是能起到效果的，只是感染时间不同食用作物的时间不同。
　　详细的教程，也能很大程度减轻众人心中的不安，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有足够多的钱随便实验。
　　童湛言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待，直到他忙完才上前，“把眼睛闭上。”
　　清霁月早就注意到童湛言。
　　闻言，他狐疑地看了童湛言一眼，不过还是乖乖把眼睛闭上。
　　童湛言拿出一个橘子在他鼻子前晃了晃，“猜猜是什么。”
　　清霁月睁开眼，“橘子。”
　　童湛言把手里的橘子塞给他，又从兜里掏出另外三个全部塞给他，“都是你的。”
　　“咳咳。”有人咳嗽。
　　童湛言看去。
　　是楚易。
　　他不知何时站在清霁月后面。
　　“小月叫我一声老师，算起来你——”楚易看看清霁月手里的橘子，童湛言有好东西就只紧着清霁月。
　　他话没说完，清霁月就拉着童湛言走开，“别理他。”
　　楚易嘴角抽了抽，半晌后摇摇头，“徒大不中留，唉。”
　　走得远远的后，清霁月拿过一个橘子看了看，“还没熟。”
　　他之前帮童湛言买的都是橘黄色的。
　　“也能吃，就是会偏酸。”童湛言道，“我记得你挺喜欢吃酸，就先摘给你尝尝。”
　　清霁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然后选了一个最小的，小心剥开皮。
　　橘子独特的香味随着果皮中汁液的溅开，瞬间扩散开。
　　童湛言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清霁月剥好，掰了一半给童湛言。
　　童湛言摇摇头，“闻着就酸。”
　　清霁月没勉强，小心地掰下一瓣尝了尝。
　　“酸吗？”童湛言吞咽唾沫间问。
　　清霁月表情并无变化地摇摇头。
　　童湛言有些心动。
　　他以前的世界，其实已经很少能买到果香味这么足的橘子。
　　不只是橘子，为了利益最大化，很多蔬菜水果都换成了高产、方便运输以及存放时间更长的品种，而这样的品种往往都会失去蔬菜蔬果原本的风味。
　　清霁月再把刚刚那一半递给童湛言。
　　童湛言没再拒绝。
　　他肥浇得虽然少，但留的果子也少，味道应该还可以。
　　果肉到鼻前时，香味就袭来。
　　果肉进嘴后，果香味顿时占据满童湛言整个鼻腔口腔。
　　童湛言咬下，带着浓郁橘子香味的汁水立刻在他口中溅开，同时袭来的，还有一股酸到他五官扭曲的酸味。
　　那些橘子倒是原始种子，可它们生长周期太长，感染率早就上去，因此也带着苦。
　　那让那酸味更加折磨人。
　　童湛言一张脸都充血。
　　他弯下腰，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清霁月管这叫不酸？
　　童湛言抬头看去，刚刚还脸色如常的清霁月，不知何时也皱起眉头一副被酸到的模样。
　　童湛言瞬间明白过来，清霁月是故意的，清霁月学坏了。
　　“好呀……”童湛言咬牙切齿，清霁月跟随学的？
　　童湛言扑上去，要教训清霁月，清霁月在他动作的同时一个侧身就躲开。
　　论战斗经验，清霁月经验远甩童湛言几条街。
　　童湛言不死心，立刻就要再扑。
　　清霁月再是一退。
　　一直玩闹到鸡汤的味道飘出来，两人才停下。
　　橘子皮童湛言还是留下，下一批的肥依旧紧缺，一两个橘子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但几千个就有了。
　　食堂中一群人早就已经排上队。
　　童湛言带着清霁月进门后，厚着脸皮直接插队去了最前面。
　　地里肥还缺着，鸡他本来就是杀给清霁月补身体的，虽然清霁月现在已经痊愈。
　　两人最早拿到餐，自然也是比较早吃完的那一批。
　　出门时，童湛言正好看见宁琅东和田新清正一边咽口水一边给苏烟然做工作，他们就只抢到一碗汤。
　　目前也只有苏烟然还在坚持不吃鸡肉。
　　苏烟然倒不是反对吃肉，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那是他看着长大的。
　　两天后，童湛言之前下单的那些水产陆续送来。
　　这一次主要是鱼。
　　童湛言之前买的箱子水泵早就已经送到，宁琅东他们去门口接鱼的功夫，他全部翻出来冲洗了一遍。
　　鱼虾他依旧放在小楼右边仓库左边平时少有人去的角落，所有鱼虾都安顿好时，那边已经十多个箱子。
　　确认无误，童湛言付掉一部分尾款。
　　水产类到底不是童湛言的本行，他也是凭借着印象在养，那也带来一定损耗。
　　夜里童湛言再去看时，已经有好几条鱼翻了肚子，状态不佳要翻不翻的也好几条。
　　童湛言直接把翻了的埋土里，并且警告了要翻不翻那几条，不努力活就只能进土。
　　翌日，不知道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它们自己想通了，那几条鱼看着状态倒是好了起来。
　　童湛言松了口气。
　　童湛言忙碌间，已经闲了快十天的徐老、王老终于是给一群人找到活干，紫云英那些可以浇水了。
　　小楼附近一片的作物正处于授粉的关键时期，是不能用大棚自带的雨水系统的，但紫云英那些也确实到了该浇水的时候，所以他们决定用灌溉系统。
　　五百亩地，就算一千个喷淋头，也足够折腾。
　　一群人倒是挺开心，他们都忙习惯了，而且那能让他们停下不要去想那些该授粉的作用。
　　再是两天后，算着让那些蜜蜂授粉超过十天后，童湛言去了地里，要看看情况。
　　实在不行，人工授粉还能补救一部分。
　　徐老、王老他们见状，也赶紧跟着进了地里。
　　一开始众人只是不安紧张，然后很快他们眉头就都皱起。
　　十天过去，往常这时候最开始授粉的那些果子可能都已经指头大，但现在地里却少有看见果子的。
　　五百亩地，一群人选择性地看了些后，就聚到一起忧心忡忡地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还在地里。
　　再是半小时后，童湛言才终于回来。
　　然后不等宁琅东一群人开口，他就抢先道：“再看五天。”
　　徐老跨前一步，王老嘴唇翕动，但话到嘴边两人又咽了回去。
　　宁琅东一群人也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现在抢救最多只损失三分之一，但再拖，那可就不是损失一半能收得住的了。
　　直播间一群人也颇为着急。
　　“别啊，我还等着买作物呢。”
　　“要不咱们授粉一部分保个底？”
　　“我觉得可以，真没必要硬抗。”
　　“五百亩地一半的产量，那怎么也得上百万斤作物吧，也真是大手笔……”
　　“这种心悸的感觉，这熟悉的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说明学长还是那个学长。”
　　……
　　惨状童湛言也看见，他不是不心疼，只是既然已经决定实验，那这条路就必须得走下去。
　　五万只蜜蜂，仅仅半个月，换他以前世界也就能覆盖个两百亩地左右。
　　但基地现在仅靠人力确实是已经忙不过来，而且他这些作物掐了花，掐得都挺狠，五百亩地也就他之前世界两百亩地左右的花量，因此理论上是可行的。
　　这些蜜蜂也明显要比童湛言之前世界的大很多，理论上来说授粉能力应该会更强。
　　此外，为了不沤根，基地童湛言是长期让吹着微风的。
　　风也能帮忙授粉，虽然那是在自然风的前提下。
　　蜜蜂、花量、风、感染率、土地、肥，问题太多可能性太多，已经不是靠推测能解决的。
　　这对童湛言来说也是第一次，他也是在尝试。
　　而且这不只是关系到这一次授粉，也还关系到之后的每一次。
　　至于保底，只要花朵里还有花粉和花蜜，蜜蜂就还是会去，那样一来产量或许确实保住了，可实验数据却是被影响了。
　　003.
　　“都回去吧。”童湛言道。
　　见童湛言坚持，一群学生骚动。
　　“好了，都走吧。”
　　“也不差这么五天。”
　　“放假还不高兴？”
　　徐老、王老和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后，回头看去，要做代表。
　　一直以来，童湛言都是靠着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而他们，不添乱就算是做了好事。
　　见他们五个如此，其他人这才挪动。
　　目送他们走远，童湛言吐出一口气再次向着地里而去，要把剩下的没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一遍。
　　两个多小时后，他把所有作物都大概看完时，一抬头就在不远处的路上看见清霁月。
　　清霁月应该是听见后门那些人的讨论所以过来的，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童湛言过去。
　　“你在忙。”清霁月看向地里，“情况很不好？”
　　“还不好说……”童湛言摇摇头，“蜜蜂授粉不像人工授粉，时间上是完全错开的，我刚刚估算了下，有五分之一应该是授粉成功了的。”
　　清霁月不太清楚种植的事，但也大概知道这个比例有些低。
　　“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些已经授粉成功，只是时间还不到所以果子还没长出来。”童湛言道。
　　两人上了清霁月开过来的代步车，向着小楼那边而去。
　　路上，清霁月神情比童湛言还要凝重严肃。
　　他倒不是担心那些作物，而是担心童湛言。
　　随着黑黑一笑第一个种出感染率降低的作物，这大半年里不断有人出来说自己也做到。
　　但那并不影响童湛言以及这基地在众人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更甚至随着基地的地越来越多，卖出的作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人因为吃了这基地的作物控制住情况，童湛言这三个字越来越有分量。
　　那是一件好事，同时那也是一件相当有压力的事。
　　看着那样的清霁月，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心口也暖洋洋。
　　回到小楼，童湛言带着清霁月去看了新到的鱼后，带他去了橘子林那边，然后大手一挥，“想吃多少，随便摘。”
　　清霁月四下看了看，随手摘了两个看着大些的，向着山上而去。
　　童湛言跟上。
　　基地这几座山挺高，不过因为光秃秃没什么可看，童湛言也就很少上去。
　　两人并未往上爬太久，到山腰的位置就找了处视野开阔能坐人的地方停下。
　　从高处看去，基地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特别是紫云英那些，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嫩叶看着格外治愈人心。
　　它们还不到开花的时候。
　　两人在上面待了挺久，直到夜色袭来空气微凉。
　　五天后，不等童湛言开口，宁琅东一群人就早早地跑去地里。
　　童湛言过去时，清霁月也跟了过去。
　　油菜玉米那些授粉与否不太明显，番茄、豇豆那些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童湛言花了两个多小时，耐着性子把所有作物都抽片检查了一圈。
　　两个多小时后，他从地里抬头时，宁琅东一群人早已等在一旁。
　　相比起上一次的紧张不安，这一次众人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几分，因为地里的情况相比上一次好了不少。
　　就如同童湛言猜测的那样，很多花已经授上，只是他们上一次看时时间还不够所以并无变化。
　　再是五天过去后，变化就逐渐明显。
　　总的来说，授上粉的大概有三分之二左右。
　　比不上他们自己来，产量也肯定受影响，但也已经符合童湛言的预期。
　　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些蜜蜂的授粉能力，接下去该怎么种每一批的花量控制在多少，他也已经有数。
　　一千亩地，一次性播种一次性收获的可能性不大，后期肯定还是要分批错开的。
　　“回去吧。”童湛言还是之前那句话，语气却也明显轻快不少。
　　这一次无人迟疑，纷纷随着童湛言移动。
　　走动间，童湛言看向徐老、王老几人，“晚点还是给油菜、玉米、南瓜再授次粉。”
　　这三样一样是下一批作物的肥料的大头，两样是那些家禽家畜的主要食物，必须尽量减少损失。
　　玉米和油菜都是震动授粉，哪怕地多，倒也不难。
　　“行。”
　　“好。”
　　几人立刻点头。
　　童湛言看向清霁月。
　　察觉视线，清霁月回头看来。
　　童湛言跨前两步和他并肩，顺便牵起他的手。
　　清霁月平时不怎么管他地里的事，这次却也跟着过来。


第95章 
　　001.
　　确定蜜蜂授粉能行后，童湛言之前下的不许进地里的禁令也就取消，因此第二天宁琅东一群人就忙碌起来。
　　除了童湛言之前交代的玉米、油菜，徐老、王老也安排了拔草。
　　半个月过去，地里的那些草如今前所未有的茂盛，一些植株本身就比较矮的作物地里，草已经比作物都高。
　　童湛言对这场面见怪不怪，许老王老一群人却是心疼得不行。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再去了一趟大棚。
　　这一次，童湛言肯定。那些小麦就是没上一次长得快。
　　它们种下已经十七八天，以往这个时候麦粒早就已经开始灌浆，再有两天就能采收了，这一次却才刚刚开花。
　　算下来，晚了得有三四天。
　　童湛言赶紧回去小楼拿了卷尺，要把数据记录下来，好方便下一次做对比。
　　几分钟后，数据出来。
　　那几棵小麦的身高并无太大变化。
　　童湛言再度哑然，因为它们看着确实矮了很多。
　　夜里时，童湛言躺到床上时都还在琢磨这事。
　　清霁月察觉，“怎么了？”
　　“那些小麦……”童湛言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童湛言的话，清霁月想想后，在童湛言唇上落下一吻。
　　童湛言呼吸轻滞，眼神也随之微暗。
　　清霁月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吻了上去，这一次他没再如同之前那样一触即分，而是逐渐加深那吻。
　　“清霁月……”童湛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然后回以深吻。
　　清霁月的吻就像只猫儿不停在他腿边来来回回，弄得他嘴唇发痒，也让他一颗心跟着发痒。
　　感觉着童湛言一路往下吻去的动作，嗅着空气中童湛言的气息，清霁月呼吸逐渐加速，嘴角也微微勾起。
　　他没办法解决童湛言遇到的问题，但有办法让童湛言暂时不去想。
　　五天后，地里的杂草一拔完，不等休息，徐老王老就赶紧再安排了浇肥。
　　如今可是关键时候，肥可得跟上。
　　这一批因为授粉的缘故产量本来就会低，授上粉的可不能再耽误了。
　　童湛言本来也准备去帮忙，还没等他进地里终端就响了起来，养殖场那边已经把第二批水产准备好。
　　童湛言赶紧带着清霁月把之前送来已经隔离得差不多的鱼虾全部弄去了湖边，然后放进湖里。
　　湖挺大，当初几个挖掘机一起上都忙了一两个小时，几百条鱼一放进去一点波澜都没有，它们立刻就消失不见。
　　放完两人回去时，养殖场的人正好到门口。
　　第二批水产就比较杂了，虾、鱼、黄鳝、泥鳅、蛙、小龙虾、河蚬什么都有点。
　　鱼虾依旧是大头，其它数量要少很多。
　　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换进他自己的水箱时，已经是半下午。
　　他看看地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徐老一群人，索性没再去凑热闹，而是联系起研究团队那边。
　　随着基地一千多亩地开荒完，很多原本人工能完成的活已经越来越难靠人工完成。
　　事实上，在他以前的世界，翻地、挖沟、播种、插苗、浇水、浇肥、采收、粉碎作物秸秆，从播种到收获都已经可以靠机器完成，而且大部分技术都已经很成熟。
　　童湛言有大概的理论，这世界科技又发达，真要研发并不困难。
　　童湛言倒也不是不想，而是之前土地、种子都太差，他又承担不起器械带来的损失，所以才放弃。
　　不过随着基地的土地都开荒完，种子的活性也上去，他承担风险的能力也增强，这些慢慢地也就可以提上行程。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研发挖沟机和作物秸秆粉碎回收机。
　　挖沟机有两种，一种小型农户用，一种大型农场用。
　　前者一般就摩托车大小，需要人在后面推，一般还兼具翻地的功能。
　　也因为小，一般一次也就犁一道沟，一亩地怎么也得折腾半小时。
　　后者是车子后面挂一排间隔固定的铁犁头的模样，车子开动时，后面的铁犁头就会把土犁出整齐划一的土沟。
　　这种根据需要，最多一次性可以犁十多米的宽度，一亩地都还不够它调两次头。
　　童湛言要的是后者。
　　挖沟机一般不负责松土，还是得用翻地机把土翻松，所以挖沟机技术方面也相对简单。
　　唯一需要技术的，是童湛言想要的是那种能够调节沟宽度、深度的。
　　这个一般一次性就能过完，不需要反复。童湛言只订购了三台。
　　挖沟机简单，作物秸秆粉碎回收机就比较麻烦了。
　　严格来说，这是两个东西。
　　把作物秸秆从地里割下粉碎的粉碎机，以及和粉碎机并排开动负责盛装那些粉碎后残渣的货车。
　　货车有现成的，只需要配合改装成合适的大小就行，粉碎机就比较麻烦了，毕竟需要完成从地里割下作物枝干、粉碎、排出的三个步骤。
　　而且这里面又还涉及作物有高有矮有粗有藤蔓的问题。
　　之前这一步他们是半人工，人工割下、机器打碎，再人工装车运输到化粪池。
　　有了作物秸秆粉碎回收机，以后只需要开两辆车在地里走一遍，作物残渣就能直接运去化粪池，能节省不少时间。
　　这东西也有大有小，小的一般农户就在用，大的也是大型农场才用的，一般一次就能装几吨的残渣。
　　童湛言选择了中大型，订购了两套。
　　因为他的地不像他以前世界那些大型农场，上千亩地都种同一种作物，他种得杂，也就不一定能在同一时间采收。
　　此外，作物秸秆粉碎回收机只能回收作物地面上的部分，地下的桩和根它们是没办法的。
　　他以前世界，也还有根茬粉碎还田机，这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威力巨大的粉碎机，会连土和土里那些根系全部搅碎打成粉。
　　这个童湛言暂时还用不了，因为根系就算被打碎，自然腐化时也还是会产生热量，这段时间里就不宜播种，且那最少都得一个月。
　　他以前世界这点时间不算什么，可这里，指着他基地那些作物压制狂暴的人太多，经不起浪费。
　　童湛言决定到时候用小型翻地机把那些根系挖出来，人工拾捡，再看是要粉碎了沤肥还是晒干了烧灰。
　　这虽然也会花些时间，但时间总归比直接弄地里要短。
　　花了些时间说明后，童湛言付了定金。
　　两天后，童湛言准备采收小麦。
　　这一批小麦的生长周期比上一批长了五天，虽然这听着不多，却是从无到有的巨大变化。
　　拿到样本后，童湛言直奔小楼。
　　几分钟后，鉴定结果出来，童湛言看去时，掌心都已因为紧张有些发烫。
　　八棵小麦，三棵感染率65%，三棵64%，一棵60%，一棵62%。
　　看见那个60%，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人也长长吁出一口气。
　　童湛言回去大棚时，早就已经被他叫过来帮忙的清霁月正摆弄着那些小麦的叶子。
　　“小心些，很锋利。”童湛言提醒，“而且还有毒。”
　　“软的。”清霁月并未收手，而是一边摆弄一边看向童湛言。
　　“什么？”童湛言茫然。
　　“叶子变软了。”清霁月再晃晃手里的叶片。
　　闻言，困扰已久的童湛言猛地就回过神来。
　　他一直觉得那些小麦变矮了，测量之后却发现并无变化，因为那些小麦并不是变“矮”了，而是它们原本如同刀片直立的叶子软了也就耷拉了，视觉上也就比之前矮了。
　　他测量时测的是麦穗到地面的距离。
　　弄明白怎么回事，童湛言忍不住捏了捏鼻梁，都说灯下黑，他也算是体验到了。
　　在他的印象里，小麦的叶子本来就该是往上长一段然后往下耷拉的，它们变得正常了，他反而没发现。
　　“你帮了大忙了。”童湛言恨不得抱着清霁月亲上一口。
　　“什么忙？”
　　“没什么，帮我拔了它们……”童湛言决定不告诉清霁月自己犯的蠢，那有损他高大聪明的形象。
　　清霁月越来越熟练，原本还需要一天多的活，如今一天就能干完。
　　童湛言趁着他忙，把玉米播了种。
　　白老板最近每天都在基地，童湛言干脆把他也抓来帮忙，那让效率提高不少。
　　忙完他这边，童湛言顺便看着白老板把他自己那些种子做了假植。
　　夜里，童湛言趁着苏烟然没注意，再去偷了几只鸡，要犒劳清霁月。
　　临路过兔笼时，童湛言朝里面看了看。
　　兔子的生长周期很短，从出生到能吃肉也就两到三个月，笼子里那些兔子都已经是成年兔。
　　兔肉和猪、鸡这些的肉味道不同，质地更为细腻还带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干辣椒爆炒，要是能再就两瓶冰饮，童湛言一个人就能吃掉一大盘。
　　麻辣兔头那就更是一绝。
　　童湛言强忍着才没伸出魔手。
　　那些兔子是买回来育种的，要吃也得等它们生完崽。
　　以兔子的繁殖能力，童湛言相信那一天已经不远。
　　兔子是双重妊娠的生物，简单来说就是双子宫，是可以在一侧子宫怀孕时另一侧继续受孕的。
　　而且它们的妊娠周期也很短，从受孕到生下也就一个月。
　　兔子一次虽然只能生四到十二只，但生完之后马上就可以再受孕。
　　这些加在一起，两对种兔，它们生下的兔子也加入繁殖的话，仅仅一年群体就可以达到七十多万只。
　　也因此，童湛言以前世界有地方兔子泛滥到都成灾，甚至需要特意花钱去请人猎杀以控制。
　　因为看兔子，童湛言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等回过神来时，苏烟然已经不知从哪冒出来，正幽幽盯着他。
　　更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鸡。
　　童湛言尴尬地笑笑，然后赶紧逃之夭夭。
　　002.
　　后门一群人已经会熬鸡汤，童湛言把鸡交给他们后就去找了清霁月。
　　清霁月正在客厅看评论。
　　他已经把总结出来的规律公布出去，最近一段时间网上都在讨论，连带着问题也不少。
　　这事关系重大，清霁月准备总结一些问得比较多的问题，做一次统一的解答。
　　童湛言没有打扰，只靠着他坐着然后看着他忙碌。
　　稍晚点，闻着肉香后，两人一起下楼。
　　肉汤好喝是好喝，就是味道有点寡淡，童湛言琢磨着之后少加点水的可能。
　　地已经开荒完，该抓起来的就得抓起来。
　　吃饱喝足，两人开车去山后湖边散了个步。
　　那里风景挺好，主要是安静，后门现在几百号人，就没有一个地方没人。
　　童湛言顺便看了看不久之前投放进去的那些鱼虾。
　　湖太宽，再加上溪也挺长，那些鱼虾一进去就没影，童湛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好再也没看见翻肚皮的。
　　湖边没有路灯，七点一过就漆黑一片。
　　代步车有路灯，倒也足够照亮一片地方。
　　两人临十点才回去，那时食堂那边已经没什么人。
　　地越来越多，哪怕事少了，真忙起来也还是挺累。
　　两天后，童湛言把后面送来的那些鱼虾也放进了湖里。
　　加上它们，就算数量最多的虾不算，水里也七八百样活物。
　　童湛言回去之后就找了苏烟然，让他每天多喂些食，投喂的地点也再增加分散成五个。
　　交代完，童湛言又开车去河边转了转。
　　河围绕基地边缘而建，河面挺快，河水也深，有的地方估计都得近十米。
　　之前童湛言刚来的时候，河水清澈得五六米的地方都能清楚看见，现在却已经不行。
　　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大部分水草、芦苇成熟，它们的种子顺着水流飘到河里，再因为河水自然流动的系统扩散到整片河，如今河里不少地方都已经能看见水草苗。
　　再加上他们投喂时直接扔进水里的菜叶，以及鱼虾那些的粪便，如今河水可见度明显变低。
　　那是好事，那说明水里的微生物微成分在变多。
　　不过接下去也需要注意了，这些河水虽然在流动，但到底是死水。
　　如果污染过重，鱼虾那些死掉就算了，也是有可能让地里的作物生病的。
　　鱼虾那些吃微生物那些，顺利的话它们自己就能控制住。
　　童湛言转完一圈回去时，宁琅东一群人正好浇完肥。
　　地里才拔完的杂草又开始冒，一群人正头痛地商量是要继续拔还是再过两天再拔。
　　草太小拔起来也费力。
　　枝干太嫩一掐就断，根拔不起来，那马上又会再长。
　　童湛言没让他们继续头疼，直接给他们安排起另外一件活，给紫云英那些做粉碎填埋。
　　紫云英那些已经陆续冒起花芽，这个阶段的它们正是营养成分最丰富最适合埋进土里肥地的时候。
　　童湛言之前都是等种子出来再埋，这一次却不用。
　　童湛言倒也没准备全部埋了，每一种都留了大概二十亩地的量，准备收种。
　　那加起来也快两百亩。
　　紫云英那些也不是只有开荒才能用，种过的土地隔一段时间也可以再种一次，这样能养土。
　　特别是他这种播种采收频繁的土地，更需要养。
　　粉碎机童湛言之前就已经加买过一次，所有机子一起运作，效率相当高，再加上人也多，三天不到就忙完。
　　盖完塑料膜，宁琅东一群人正好回去拔草。
　　下午，养殖场那边把最后一批水产送来。
　　童湛言全部隔离，并且付了最后的尾款。
　　五天后，童湛言正准备给那些玉米假植，苏烟然就找来，后面买回来的那对种猪发情了。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后，直接交给苏烟然。
　　苏烟然已经去养殖场那边学了一段时间，之前也已经配过一次种，有经验。
　　配种并不顺利。
　　两头猪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脾气差，一见面就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而且是打到见血那种。
　　苏烟然本来还想等等，结果它们却越打越来劲。
　　实在没办法，一群人赶紧插手，把它们赶回了各自的圈里。
　　两天后，苏烟然安排了第二次尝试。
　　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让养殖场的人过来人工操作。
　　它们上次见面打了一架，再次见面气氛一下就变得紧张，不过生理反应的催化下倒也没再打起来。
　　结束时，都已经是三四个小时后。
　　成不成要等下个月才能知道。
　　忙完这边，苏烟然顺便和童湛言说了下之前那对种猪的事，它们差不多也可以再配了。
　　童湛言全权交给苏烟然。
　　临离开，童湛言看着那两只猪身上的伤口，越发坚定了等小猪崽出来就把它们劁了的想法。
　　下午，童湛言带着白老板把他自己那些玉米做了假植。
　　忙完，童湛言去地里转了一圈。
　　随着花期逐渐过去，授粉成功的作物果子开始膨大。
　　因为授粉时间的不同，那些果子长得参差不齐，再加上有三分之一没授上粉，情况看着有些惨淡。
　　与此同时，留下收种的紫云英那些陆陆续续开始开花。
　　原本围着这边地里转的那些蜜蜂，转移向那边。
　　童湛言才忙完，苏烟然就又找了过来，那些兔子情况不太对，好像是也发情了。
　　苏烟然提前跟养殖场那边的人请教过。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确实是开始了。
　　兔子发情挺好分辨，最为人所知的就是频繁跺脚这点。
　　这世界的动物都有点神经质，兔子也不例外，不过它们攻击性没那么大。
　　童湛言让找了些大箱子，把它们一对对分开关在一起。
　　它们忙碌间，童湛言直接就在旁边琢磨起是要爆炒还是红烧。
　　雌兔不能杀，雄兔却已经完成它们的使命。
　　姜是高感染率的，暂时是没得吃了。
　　蒜却是原始种子，而且现在都已经二十厘米左右，少量掐点叶片没问题。
　　琢磨着，童湛言倒也没急着立刻就杀，毕竟受孕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
　　夜里，童湛言抓着清霁月，极为深刻地和他讨论了下这两天他都忙了些什么。
　　一个星期后，紫云英那些开始大面积爆花时，童湛言定制的挖沟机送到。
　　宁琅东一群人听说，全都围过来凑热闹。
　　围着它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试试，奈何目前没有地需要用到。
　　用不上，一群人也就更加稀奇。
　　看着这一幕，徐老王老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复杂。
　　同样复杂的还有直播间一群人。
　　“曾几何时搞种植的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特别是一些主播，鞋套防护服手套，搞得跟做实验似的，现在挖沟居然都有机器了……”
　　“是啊，这才多久……”
　　“感觉就跟在做梦一样。”
　　“我一直有种感觉，学长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那基地跟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
　　“但是有了翻地机挖沟机这些会更方便吧？一千多亩地，总不能指望全部人工来，那得累死。我希望学长轻松点。”
　　“我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就是觉得种植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我懂。之前学长说要把作物的价钱降到两块钱一斤，我一直觉得夸张觉得不可能，毕竟那都不知道要种多少亩地才够。但看见那些机器，我就觉得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基地那一千亩地有点少了？机器那么大，来回两趟就没了……”
　　“我有，我之前就在想了，如果种得少了，那些机器估计都进不去，到时候还得要人工，反而麻烦……”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比起这些，翻地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挖沟也有机器了，那是不是代表我们连去挖沟的机会都没了？”
　　“……”
　　“前面的你别说话。”
　　“叉出去，哪里来的逆子，马上叉出去！”
　　……
　　挖沟机送来得快，粉碎机那边却还连图都没出来。
　　童湛言问了问送货的人后，主动联系了一下研究团队那边，实在不行按照作物的高矮分开做几种型号也行。
　　地里的作物已经膨果，加上这一批授粉的问题，采摘期会比之前几次都要短。
　　如果可以，童湛言想这一次采摘后就用上，不然到时候做这些善后都得忙大半个月。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差钱。
　　研究团队的人嘴上答应着，但明显没听进去，他们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童湛言之前让他们研发的东西他们都做到了，这一次他们就不信了。
　　因为替童湛言做了这一系列的研发，现在他们在业内甚至业外可都鼎鼎有名，他们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童湛言想要的。
　　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们赴汤蹈火。
　　童湛言哭笑不得。
　　挖沟机让宁琅东一群人稀奇了两天，但也就两天，两天后一群人就把注意力再集中到地里那些作物上。
　　随着一年多的粪肥浇下去，童湛言最开始开荒的那五十亩地已经接近他绿肥地的肥沃，那也让那些野草疯了似的往里钻。
　　五天前他们才拔过一轮，五天后，那些草就又冒了出来。
　　甚至他们拔的时候明明连根都挖了，隔段时间也能再冒出来。
　　那让宁琅东一群人都抓狂。
　　徐老、王老找到童湛言。
　　“就没有其它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研发除草的药，不过那些东西很有可能跟之前的肥料液一样，会污染土地。”童湛言强忍笑意。
　　徐老、王老他们好歹也是在替他干活，偷着乐就算了，真要笑出声多少不合适。
　　徐老、王老眉头立刻蹙起，他们是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的。
　　想想，两人放弃再继续追问，要回去继续拔。
　　“不过总归要试一试，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童湛言补充道，“实在不行再放弃也来得及。”
　　闻言，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不过我不认识这方面的人。”童湛言道。
　　“我们认识，推荐给你？”徐老道。
　　“好。”
　　稍晚点，名片发到童湛言终端里。
　　徐老、王老明显已经和对方打过招呼，但通讯时那人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童湛言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他们原本是协助种植联盟研发治疗感染狂暴药剂的团队，和徐老、王老他们一样，是医药行业顶尖的存在了。
　　医药行业顶尖团队，给他研究除草剂……
　　童湛言时隔许久的有那种他不是穿越了，而是疯了的错觉。
　　童湛言对除草剂就不像翻地机那些有大概印象了，这东西只能靠他们自己研发。
　　交流结束时，对方问他能不能送几株盆栽的草过去。
　　童湛言这基地野草泛滥，但在外面能把作物种活依旧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只是了不起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逐渐普遍。
　　童湛言同意。
　　晚点，童湛言特意找了王老、徐老，把这事交给他们去办。
　　他们现在对那些草恨得牙痒痒，听说还要特意去种，五官都扭曲。
　　童湛言交代完走出很远之后才开始笑，让他们当初心疼。


第96章 
　　001.
　　童湛言这边刚忙完，白老板那边就一脸愁苦地找来。
　　童湛言一看他那模样，就猜到是怎么回事，没等白老板开口他就上车向着后门那边古云扬他们的种植基地而去。
　　一个月过去，白老板种植的那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果然已经成熟。
　　和童湛言预料的不同是，它们大部分都长得歪歪扭扭，看着不像是他那里的种子，反而像是外面那些活性还没养上来的种子。
　　还不到开花期的小番茄看着也萎靡。
　　“你做了什么？”童湛言看去。
　　白老板苦笑，“我什么都没做。”
　　童湛言不信，“我没让你做的都算。”
　　白老板脸上苦涩更重几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信你可以去问徐老和王老，他们一直盯着我。”
　　童湛言挑了挑眉。
　　想想，他还是用终端联系了王老。
　　几分钟后，确认白老板是真的什么都没做，童湛言结束通讯在看去时，神情异常复杂。
　　十个种不好的人九个都是管不住手，而剩下的那一个，是天克。
　　童湛言能拯救前面九个，但最后那一个……
　　白老板苦笑着看着童湛言，“我是不是就不适合种植？”
　　之前方怡光说他要是不种植分店都开了不知道多少家了时，他只觉无奈，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童湛言。
　　如果童湛言都觉得他不合适……
　　童湛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想想，他道：“这批土是刚开荒出来的，情况差点很正常。”
　　顿了顿，童湛言硬着头皮补充，“等忙完了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盯着你。”
　　白老板欲言又止，不过见童湛言一脸认真，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几分。
　　童湛言跟着松了口气，同时也开始头痛，好在授完粉后距离采收就不远了。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刚把那些玉米移栽进地里，徐老他们就做起采收的准备。
　　两天后，这一批作物正式开始采摘。
　　到底五百亩地，哪怕这一次因为授粉产量受影响，第一批成熟的作物加起来也摘了足足两百多箱。
　　那已经是之前五十亩地丰收期的数量。
　　对这，宁琅东一群人心疼损失掉的那些花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止不住。
　　这一点直播间亦是如此。
　　这一次，童湛言让他们把西瓜那些也一起摘了卖，它们也已经成熟。
　　采摘开始，白老板就回去工作。
　　第一次正式采摘之前，白老板和种植联盟的人再来找了童湛言一次。
　　这一次童湛言没等他们开口，直接就把自己早就已经决定好的折扣说了，七点八折。
　　八点八折到七点八折，足足10%的跨度，这是童湛言开始降价以来单次降的最多的一次，同时也是远超所有人预料的一次。
　　童湛言是铁了心要把价钱压下去，所以白老板他们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童湛言态度太坚决，他们甚至都想过八折的可能。
　　但他们没想到，这一次会直接到七开头。
　　“你确定吗，七点八折的话，那就是22%的降价了……”白老板深吸一口气。
　　“确定。”童湛言顿了顿，提前提醒一句，“下一次折扣会更低很多。”
　　他已经给足外面那些人准备的时间。
　　交代完，童湛言就离开。
　　被留下的白老板和旁边种植联盟的人对视一眼后，几人同时深吸一口气。
　　童湛言都说更低很多，那得多低？
　　六折？
　　还是……
　　再往下，就算是如今的他们，也有些不敢想。
　　毕竟两年前作物别说是降价卖，甚至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虽然现在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但……
　　直播间。
　　“七点八折……”
　　“我之前还在和朋友打赌会不会到八点二折……”
　　“我和人堵的八点六。”
　　“学长，你永远是我的神！”
　　“呜呜呜……”
　　“我不行了，我要去哭一会儿。”
　　“莫名有点控制不住。”
　　……
　　童湛言并未去帮忙采摘，玉米摘完，他就把最后一批水产拖去湖边，然后全部放进了水里。
　　这样一来，除非古生物那边找到新东西，否则他这基地，也算是囊括所有水产了。
　　至于它们能不能活下来，之后又会成长成什么样，那就不是童湛言能控制的了，得交给时间。
　　回去的路上，童湛言顺便去了趟养殖区那边。
　　他准备调整一下养殖区这边家禽家畜的数量，少养点鸡，转而增加猪的数量，让猪成为主要粪肥来源。
　　他最开始多养鸡少养猪，除了鸡相对便宜、繁殖速度快、生长周期短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饲料不够。
　　现在不同。
　　基地的土地已经开荒完，等第一批一千亩地都种上作物后，肥料那边的压力就会下来。
　　有了肥料，花也就可以不用控得那么狠，花多了，产量自然而然就能上去。
　　而养殖区这边之前一直困扰着童湛言的饲料不足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被解决。
　　饲料之外，猪也比鸡好养。
　　鸡他是散养，除非改笼养，否则就需要人一点一点地去铲粪，那太麻烦。
　　猪就简单多了，它们自己就会往粪坑边缘拉，其它地方隔个几天冲洗一次就行。
　　母猪是否配种成功要下个月才能知道，不过如果成的话，两胎就是二十只左右的小猪崽。
　　猪现在有一百个小单间，之前已经有五十只左右，再加二十只，那就是七十只。
　　童湛言这次准备直接再修两百个小单间，凑个三百间。
　　如果之后基地不再扩张，那也是童湛言准备养的最终数量了。
　　五十到三百，那已经是相当大的跨度。
　　猪圈的地方他之前就已经预留上，倒是够，但猪这边却需要些时间。
　　小猪从出生到能配种最少都需要六个月，猪怀孕到生则需要三个月，转一下来就是九个月。
　　再加上目前这一批也才刚配种完，到生产也还需要三个月，就算他小猪全部留下做种猪，凑齐三百只也需要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
　　这是个大工程，不过基地所有基础设施都已经上来，倒也不麻烦。
　　猪之外，童湛言也准备陆续把其它市面上还有的其它家畜，也都买一些回来。
　　不过它们和兔子、羊一样，他都不准备养太多，而是准备让它们和水产那些一样成为生态圈中的一员。
　　那样一来，万一哪天猪出事，也能有其它家禽家畜迅速补上。
　　以这世界到处都是污染源的情况，这不是没可能的，可能性甚至相当大。
　　就算他以前的世界，猪瘟也是很常见的。
　　鸡之前最多的时候三百来只，随着他开始杀，到现在已经只剩两百五十只左右。
　　猪作为粪肥主力的话，童湛言准备把它们控制在一百只左右。
　　鸭和鹅之前就已经孵化过一次，童湛言准备再孵化一次，让它们每一样都凑齐一百只。
　　鸡圈、鸭圈这些之前是活动的，童湛言准备趁着修猪圈的机会做一次改建，做成固定铁网的类型。
　　兔子童湛言准备养五十只左右。
　　兔子妊娠时间短，童湛言去看的时候它们肚子已经很明显。
　　童湛言估算了下，上购物软件再买了一批兔笼。
　　兔笼可以叠起来摆放，现在的小屋倒也放得下，不过童湛言还是准备趁着修猪圈一起重建扩建成最终形态。
　　看完它们，童湛言又去看了看那些羊。
　　羊生长周期长，现在比刚买回来时体型倒是大了不少，不过距离成年最少也还有三四个月。
　　羊和之后买的一些大型家畜，童湛言只准备养二十只左右，太多养起来占地方。
　　做完安排，童湛言回去就画了草图，给鸡圈、兔笼那些重新做了一次整体的规划，让它们大小统一更加整齐。
　　同时他也预建了些之后家禽家畜会用到的圈，以方便后面直接使用。
　　草图画完，童湛言联系了施工队那边。
　　这一次改动大活多，他们没有直接开工，而是先过来看了看。
　　童湛言拿着草图，带着他们把整个区域按照草图走了一遍。
　　同时，童湛言开始孵化鸭、鹅那些。
　　两天后，施工队正式开工后，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做甩手掌柜，而是一直跟在旁边，随时纠正问题。
　　养殖区外，童湛言也让他们再把后面开荒的那些地的地下水和路灯系统安排上。
　　这些活倒都不难，奈何事多且杂，哪怕施工队那边派了足足三倍的人手过来，忙完时也已经是快二十天后。
　　那时，地里的作物已经进入丰收期，大棚里的那些玉米也已经到童湛言胸口。
　　童湛言把小麦种了。
　　隔天，苏烟然就找来，那些兔子到预产期了。
　　因为是第一次，童湛言还是请了养殖场的人过来帮忙。
　　宁琅东一群人都没见过兔子生崽，听说后纷纷围过去看热闹。
　　童湛言也去看了看。
　　刚出生的小兔子就比拇指大点，浑身无毛通红眼睛紧闭，跟老鼠崽是真的差不多。
　　没有预料中的可爱，宁琅东一群人有些失望，不过看着那一下就翻倍的数量，一群人立刻又开心起来。
　　地里的作物正处于丰收期，这短暂的小插曲也只让众人开心了几个小时，很快他们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回地里。
　　他们忙得昏天暗地间，童湛言抽了次奖。
　　他带着抽奖而来的一群人把沤着紫云英那些残渣的地里的塑料膜揭了，然后用翻地机把土翻了两遍。
　　末了，他用挖沟机把其中两百五十亩都挖了沟。
　　下一批，他准备把玉米、红薯、南瓜直接各种两百亩地。
　　这三样产量都挺高。
　　他以前的世界两百亩地一个季度，玉米能产出十六到四十万斤，红薯能产出五十到二百四十万斤，南瓜则在三十到一百五十万斤，加起来那就是两百到四百万斤的产量。
　　就算他这基地情况差点，两百万斤的产量还是有的。
　　两百万斤，就他基地那点家禽家畜，一年都吃不完，所以他准备到时候直接把多出来的拿去卖。
　　正好这几样东西都是特别能放也耐运输的，能缓解采收期外的时间作物不够的压力。
　　这三样就占掉六百亩的话，剩下四百亩种起来也就简单许多。
　　五百亩地正采收，留种紫云英那些又留了一百亩地，真正空出来的只有四百亩左右。
　　红薯需要时间长藤才能扦插。
　　童湛言准备玉米先种两百亩，南瓜一百五十亩，剩下的五十亩用来种红薯。
　　现在翻地挖沟都有机器，南瓜那一百五十亩又不需要挖沟，忙完也就是一天的事。
　　第二天童湛言换了批人，然后直接就开始播种。
　　地太多，特别是玉米、南瓜、红薯这三样，已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用育苗盆育苗。
　　童湛言这次准备直接把种子种地里。
　　直接种进地里肯定没有育苗盘里育过苗的长势快和好，但也因为地多，他已经能承受一定量的损失，问题倒不大。
　　种之前，童湛言还是提前把种子泡了水。
　　玉米的种子需要现掰，南瓜则在之前喂猪时就一直在慢慢攒积，早就足够。
　　抽奖的人到之后，童湛言留了一部分人掰玉米，就带着另外一部分人去种南瓜。
　　南瓜需要一定间隔，童湛言每隔两米左右定一个种植点，每个种植点种五到八棵。
　　这个密度有点高，童湛言准备等芽发起来后，直接把最差的两棵拔掉。
　　他已经能承受一定量的损失，而这些都是计算在内的。
　　种子进地里后，还需要用塑料膜把它们盖了起来，这样也能起到催芽保温保湿的作用，能让幼苗长得更快更壮。
　　但这之前还得浇一次透彻的水，童湛言准备播种完之后直接下雨，倒不急。
　　这种种法远比之前的简单，但一百五十亩地，一群人还是忙碌了两天。
　　夜里，童湛言单独给南瓜那片地下了次雨。
　　因为地多，而且远离宁琅东他们正在采收的那片区域，完全可操作。
　　003.
　　隔天，童湛言换了批人，给南瓜那边盖膜和种起玉米。
　　南瓜那边简单，童湛言示范了两次后就交给那些人，他自己则去种玉米。
　　玉米的沟早就挖好，一部分人在前面挖坑，一部分人在中间播种和填土就行。
　　种子活性和土都逐渐好起来后，大部分作物其实都挺容易活，玉米也是。
　　童湛言把种子扔进坑里后，直接就用脚把坑边的土拔回去，然后踩着它们向着下一个坑而去。
　　玉米种子直接下地的种法是第一次，一群人本来还满含期待，见童湛言直接就踩上，脸上笑容直接就僵住。
　　那一瞬间他们脑子里涌现出无数问题，例如种子会不会踩坏，例如土太紧会不会发不了芽……
　　那些问题排着队闪过后，倒无人为那些玉米发声。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知道，童湛言很多做法或许一开始看起来很不合常理，但他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而且他通常才是对的那个。
　　一群人心疼着，还是按照童湛言教的做。
　　玉米的播种要比南瓜麻烦，但胜在人多，所有人都上手后种起来倒也快。
　　每一个坑间隔六十厘米左右，每个坑里三到四颗种子。
　　这个密度有点高，所以等芽发起来了，童湛言也准备和南瓜一样进行一次疏苗。
　　三天后，童湛言在夜里下了一场雨，然后再抽了次奖，给它们盖上了膜。
　　玉米和南瓜种完后，就剩下红薯。
　　红薯的种植又要麻烦些，因为需要先把红薯根据芽点切开。
　　不过一共也就五十亩地，同样的人数，也就是一天多的事。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地里的作物已经采摘过半，大棚里那些小麦又已经人高，兔子也已经可以分笼。
　　这个阶段的兔子已经毛茸茸，看得人心软软。
　　童湛言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活就被宁琅东他们揽走。
　　忙完这边，宁琅东一群人回去继续采摘，近两个月下来，采收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童湛言则忙起另一件事，一件让他开心的喜事。
　　地里后面种下的那批佐料很多也都已经成熟，例如蒜。
　　童湛言抽了奖，进行了采摘，然后把要种下的立刻再种下。
　　种子之外，童湛言也留了一部分用来吃。
　　刚到手的种子前一两批他一般都不卖，毕竟数量不多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宁琅东他们那边地里的作物也已经只剩下原来的五分之一不到，大片土地逐渐空闲下来。
　　见状，童湛言中午时直接喊停。
　　下午，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养殖区，抓了鸡，逮了兔，然后带着一堆佐料和玉米打成的粉去了后门那边。
　　这一次，鸡他让抓了三十只，兔子则包括所有雄兔，那也十多只。
　　鸡一群人已经会杀会处理，童湛言直接交给他们去做，自己则带人处理起那些兔子。
　　兔子的处理其实比鸡还要简单些，内脏因为这世界有感染率的缘故直接不要，皮则全拔了就行。
　　人多，童湛言这边忙完时，鸡那边也正好忙完。
　　童湛言让拿了其中十只鸡焯了水然后拿去炖汤。
　　这次他没让再像之前那样加三倍量的水，而是准备煲个浓汤。
　　鸡多水多，一般的锅根本装不下，好在食堂一直是大锅饭，厨具都是大号的。
　　汤煲上后，童湛言把一部分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一部分帮忙。
　　肉全部切丁，分开盛放。
　　干辣椒新鲜辣椒各半，也都切丁。
　　再有就是蒜，童湛言让剥了一大盆，然后亲自动手一半切片一半剁成泥。
　　准备工作做完，童湛言让剩下那些人准备他们夜里吃的其它的菜后，独自做起玉米馍馍和炒起菜。
　　玉米他之前主要是用来喂猪喂鸡，后门这些人也少有机会吃到，自然也就不会做只能他来。
　　不过这也简单，他只需要前面的准备部分，后面的蒸煮其他人可以帮忙。
　　忙完这边，童湛言正式抄起鸡肉和兔肉。
　　肉只有两种，也没个其它佐菜，能做的菜有限，不过童湛言还是把它们各自分成了四个菜。
　　一个爆炒，一个水煮，这两样又各分为带辣和不带的。
　　因为生姜还不能用，炒之前，童湛言用焯水的方式给它们各过了一遍，去腥。
　　炒菜时童湛言没放油，而是把两样肉里油多的部分先挑出来煸炒出了油，再用它们去炒其它肉。
　　这两样都是油要多才好吃的类型，但他现在不能吃那些菜籽油，也只能这样。
　　因为只有一个人，童湛言一次只能做一样菜，那让时间变得相当长。
　　他第一个菜香味炒出来后，前面食堂守着的一群人就开始派人进来看情况。
　　他第二道菜开始时，他们都已经进来看了五六次，唾沫那更是直流。
　　童湛言把四个菜都炒好时，一群人早就已经坐不住，全部聚到后门厨房外的空地里伸长脖子朝里望。
　　特别是平时连作物都没机会吃上的古云扬一群人，这会儿更是眼睛都冒着绿光。
　　见他们这样，直播间一群闻不着的人，这会儿也情不自禁地开始溢起口水。
　　“感觉好香。”
　　“这得有多香，才能把这么多人都香成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我不信，除非让我尝尝。”
　　“三十只鸡，十多只兔子，这拿去卖钱怎么也得卖个千万了吧，学长也真是舍得。”
　　“学长对他们一直很不错好吧。”
　　“几百块的作物都随便吃了……”
　　“别说了，说得我又要酸了。”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学长那基地交钱就能进去，进去之后可以喂鸡喂猪也可以种植，还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
　　“做梦的时候。”
　　……
　　童湛言洗了个手，确定其他人把他们负责的菜都做好，又检查了一下馍馍确定已经能吃后，对着窗外的一群人递了个眼神。
　　下一刻，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着门口涌来，要帮忙把菜端出去。
　　五分钟不到，一群人全部转移到食堂。
　　童湛言从后门出来时，他们甚至连队都已经排好。
　　天色还有些早，不过也已经五点多。
　　童湛言点点头，“开饭吧。”
　　他声音落下的瞬间，打饭点里面轮班的几个人就赶紧上前。
　　童湛言在他们忙碌间，堂而皇之地拿了两个餐盘，给他和清霁月打起餐。
　　四个口味的炒肉，煲汤的鸡肉，童湛言每一样都装了些，汤也是各一碗。
　　此外，童湛言还给清霁月拿了个馍馍。
　　打完餐，童湛言照例带着清霁月去了角落的位置，那边更安静。
　　坐下，童湛言没有直接开吃而是看向清霁月，“尝尝看，看喜欢哪种口味，以后我多做些。”
　　清霁月动筷。
　　煲汤的鸡肉和馍馍他之前就已经吃过，所以这一次他最先尝的是水煮的鸡肉。
　　鸡肉切得很小，因为煎炒过，表面金黄肉质极富弹性。
　　清霁月明显是喜欢的。
　　吃完鸡肉，清霁月尝了尝水煮兔肉。
　　兔肉和鸡肉不同，相对没那么有嚼劲，更偏向细腻有纤维感。
　　清霁月应该也是喜欢的。
　　辣子鸡丁，清霁月选了块最小的尝。
　　童湛言原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那么快吃完，直到他看见肉进清霁月嘴里后他一张脸迅速通红。
　　“不能吃辣？”童湛言之前还真没注意到，毕竟清霁月吃到辣椒的机会也不多。
　　“太辣……”清霁月倒吸冷气，但那并未缓解情况，他低头就要喝汤。
　　“别——”童湛言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刚出锅的鸡汤可是很烫的，特别是这次他又没特意多加水油脂丰富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汤上加辣，清霁月一张脸瞬间从脸红到脖子红到耳朵，甚至眼中都氤氲水汽。
　　童湛言赶紧起身去旁边拿了瓶水递给他。
　　清霁月一口气灌下半瓶水，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淡去些。
　　“那我的不辣的给你，辣的我吃？”童湛言提议。
　　清霁月并未同意，“不用。”
　　童湛言有些惊讶，他本来都准备换了。
　　视线看去，童湛言才发现清霁月正盯着那些辣子鸡丁，他明显是有些上瘾。
　　童湛言很快反应过来，清霁月不是不能吃辣，而是以前就没什么机会吃辣。
　　童湛言朝着周围看去，果不其然，古云扬一群人也几乎都是一脸通红却越战越勇的模样。
　　见他们那副模样，童湛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也早就馋得不行。
　　“还是不要吃太多，不然夜里胃难受。”童湛言又提醒一句后，低头吃起自己的。
　　鸡肉特有的香味，兔肉特有的纤维感，童湛言尝到那熟悉的味道的瞬间眼泪都快流下来。
　　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他都吃上肉了，还是有盐有辣椒有蒜的那种。
　　想着地里那些距离感染率二十以内越来越近的作物，想着那些陆续成熟的佐料，想着大棚里那小麦以及小楼放着的水稻的种子，童湛言只觉越来越有盼头。


第97章 
　　001.
　　三百多个人，三十只鸡十多只兔子无疑是少的，但他们现在胃也小，再加上古云扬他们还有营养液，感染狂暴的一群人还有玉米馍馍以及其它菜，完全够吃饱。
　　童湛言和清霁月比较早拿到餐，他们吃完时，很多人才吃到一半。
　　两人并未在食堂逗留，收了碗筷就出门。
　　穿过食堂时，童湛言意外地看见苏烟然。
　　杀鸡又杀兔，还一下就杀了快五十只，童湛言本来以为他肯定会躲起来难过。
　　苏烟然面前是一碗鸡汤。
　　童湛言看见他时，他正一脸凝重地端着那碗汤。
　　旁边，宁琅东和田新清一边吃着自己的，一边频频偷瞟他。
　　童湛言脚步只停顿一瞬就继续离开，没去看热闹。
　　童湛言一语成谶，夜里清霁月胃果然不舒服。
　　清霁月也不说，童湛言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清霁月第五次在他怀里翻身。
　　“胃痛？”童湛言打开灯。
　　清霁月摇摇头，“不是痛，胃里辣辣的。”
　　清霁月之前没遇到过，难以描述那种感觉，童湛言却一下就明白，烧胃了。
　　清霁月之前就没怎么吃过辣椒，而且长期喝营养液，突然间吃那么多辣的，胃本来就容易难受，还吃的是比较油腻的肉食。
　　也怪他之前态度不够坚决，他应该阻止的。
　　“会反胃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再摇摇头。
　　“那就好。”童湛言起身去倒水，喝水能一定程度缓解，虽然作用也不大。
　　后门这边倒是有常住医生，但这世界的人少有这样的困扰，就算叫他们过来也没什么用。
　　片刻后，童湛言端着温水进门来，然后看着清霁月一口气喝下。
　　做完这些，童湛言重新躺回床上。
　　关了灯，他伸手覆盖在清霁月肚子上，轻轻揉按。
　　清霁月本来因为胃难受身体一直有些紧绷，感觉着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整个人很快放松。
　　夜已深，他也露出困意。
　　童湛言嘴角勾起，清霁月像只被摸肚子摸舒服了的猫，“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清霁月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五分钟不到，清霁月呼吸就变得平缓绵长。
　　童湛言又替他揉了会儿肚子后，这才缓缓收回手。
　　清霁月睡的还不是特别沉，他一停，清霁月就向着他这边翻身而来，要挨着他。
　　童湛言只能把人抱进怀里，然后这才打开终端，把喝热水能一定程度缓解烧胃的事发在了基地的大群里。
　　清霁月少有机会吃辣，古云扬一群人更是如此，今晚估计有些人要睡不着觉了。
　　果不其然，童湛言那条信息才跳出，下面就冒出一堆回复。
　　童湛言抱着人不方便聊天，粗略看了看后只回了一句“早点睡”，就关掉终端。
　　屋内恢复黑暗，童湛言再替清霁月揉了会儿肚子，直到睡意来袭。
　　翌日，童湛言睡醒时，清霁月已经在洗漱。
　　童湛言挤进洗手间，“还难受吗？”
　　清霁月摇摇头，他正刷牙。
　　童湛言点点头，站到他旁边，也开始刷牙。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下楼。
　　正是起床时间，路上食堂都是人。
　　住后门这些人每天吃作物，负责做饭的人也学着童湛言时不时放些辣椒，他们倒是没什么感觉。
　　清霁月留在食堂吃营养液，童湛言回去小楼那边煮自己的早饭。
　　稍微晚点，古云扬一群人过来时，果然大部分人都一脸菜色。
　　好在采摘已经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玉米、南瓜那边童湛言也已经忙完，地里倒没什么活需要做。
　　童湛言索性没让他们下地。
　　童湛言自己也没下地，而是找养殖场那边要了外面有的所有家禽家畜的名单，准备再预定了一批。
　　他这基地已经有鸡、鸭、鹅、兔子、羊、猪，其实已经囊括了大部分家禽家畜，市面上他没有的就只剩下牛、鹌鹑、驴，以及另外几个不同品种的鸡、猪、鸭、牛。
　　它们之外，倒是还有几样后面驯养的这个世界才有的家禽家畜。
　　童湛言最开始在学校食堂垃圾桶找到的蛋就不是鸡蛋，而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体型更大的类似鸡的生物的。
　　这一类的生物，价钱上倒是和童湛言以前世界才能见到的那些家禽家畜一样，毕竟它们同样难养。
　　童湛言上网搜索了下，又思考片刻后，最终决定不养它们。
　　一是他养鸡、猪那一套未必能用，毕竟那些东西出现在大灾变之后，是真的就没吃过作物。
　　二是他不确定它们的粪便会不会污染作物。
　　有些污染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才能发现。
　　童湛言不准备冒这个险。
　　有了决定，童湛言直接联系养殖场那边，把他没有的那几样都定了些。
　　付定金时，童湛言再心疼了一把。
　　这一次那些家禽家畜数量上远不如上一次的鱼虾多，可体型上却要大得多。
　　驴和牛哪怕买小的，一头也足以抵几十条鱼。
　　特别是牛，它们足足三个品种，常见的黄牛、水牛、奶牛，再考虑到配种每一种的数量都不能太少，因此光它们就花了童湛言快七千万。
　　鹌鹑童湛言准备圈养。
　　鹌鹑下蛋的能力比鸡还强，鸡一年也就两百多颗，鹌鹑却差不多能产到三百颗，甚至更高都有可能。
　　而且鹌鹑肉营养也相当丰富，甚至有“动物人参”的说法。
　　最重要的是，它们清蒸、红烧、爆炒、油炸、煲汤、烧烤都可以，而且味道都相当不错。
　　鹌鹑体积小，童湛言准备到时看情况养它两百只，这样鸡吃腻了就可以吃鹌鹑。
　　忙完，童湛言去新修的圈那边转了一圈，新修的圈已经干透可以使用。
　　隔天，童湛言带着一群人把鸡、鸭、鹅、羊以及兔子换到新的圈和屋。
　　因为重新规划了位置，有的新圈和旧圈中间隔着一段路，需要一定的人手才能赶过去。
　　最早那批感染率高的鸡、鸭、鹅，童湛言都没让动，准备之后先把它们吃了。
　　鸡、鸭那些都换到新的圈后，童湛言把旧的全部拆了，铁棍和网放回仓库，地面则做最后一次清理。
　　因为长期铲屎，鸡圈鸭圈那些圈地面都被铲得比其它地方低一截，圈现在虽然没了，那片地方却依旧显眼。
　　忙完这边，宁琅东他们回去继续采摘和收作物苗，童湛言则去了大棚。
　　小麦又已经到了灌浆的阶段。
　　上一次那些小麦的生长周期比之前晚了五天。
　　那听着不多，可它们本来的生长周期也才二十天，换算一下都多了四分之一了，变化其实已经相当大。
　　再次播种，它们的生长速度明显更慢。
　　播下到现在都已经快一个月也才刚到灌浆，而且看样子距离成熟最少都还得一个星期，那就是得四十天才能成熟。
　　那比之前足足慢了二十天，慢了一倍。
　　不过最让童湛言开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一次那些小麦的体型明显有了变化。
　　它们明显变矮了。
　　不是叶子耷拉造成的错觉，而是真的变矮了。
　　以往这个时候它们早就已经两米五左右，这一次它们却只两米左右，看着也就只比玉米高一点点。
　　玉米个别品种以及状态好的也能长到两米五，不过他这儿的玉米目前少有那么高的。
　　转了一圈后，童湛言给所有玉米浇了肥，也给它们浇了些。
　　忙完这边，童湛言去仓库找了两个箱子一把剪刀，带着它们去了橘子林。
　　橘子已经变色，可以收了。
　　橘子总共也才十几棵，童湛言也就没叫其他人。
　　他到时，之前鸡圈鸭圈那片地里正站着个人，苏烟然。
　　他正发呆。
　　童湛言过去，“发什么呆？”
　　苏烟然回神，看来。
　　“怎么了？”童湛言多问一句，苏烟然平时少有这样的时候。
　　“鸡汤……”苏烟然顿了顿，“很好喝，很香。”
　　童湛言立刻就想笑，果然没有人能逃得过真香定律。
　　嘴角临勾起，他又压了回去。
　　苏烟然正看着他，眼中都是茫然，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童湛言拍拍苏烟然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橘子林。
　　这一批的枝条都是今年才发出来的，很多都还嫩，因此支撑力没那么强。
　　橘子都成熟后，它们都被压得向下坠去，再加上橘子成熟后一下就变得明显，颇有点当初小番茄“硕果满枝头”的味道。
　　古云扬一群人已经组团来这边看过好几轮，直播间最近一段时间的话题很多也都围绕这边，不过童湛言见过他以前世界的那些橘子树，也就没什么感觉。
　　总共也就十多棵树，童湛言没一会儿就摘完。
　　果子足足两箱，童湛言走了两趟才搬完。
　　搬回小楼后，童湛言把少的那箱搬进屋里放着，剩下多的那箱放在屋檐下。
　　临入夜收工时，童湛言把多的那箱全部分给基地一群人吃。
　　他不准备卖，因为他要种子和皮。
　　这点橘子皮对如今的他来说意义已经不大，可有总比没有好。
　　“怎么感觉有点甜？橘子不是酸的吗？”
　　“你以前吃过？”
　　“听说的。”
　　一群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一边讨论。
　　古云扬小心地看了一眼徐老，他虽然没吃过徐老种出来的橘子，可见过人吃。
　　那人被酸到五官都扭曲的模样他现在都还记得。
　　可他手里的这橘子，虽然带着几分高感染率的苦，虽然也有些酸，但总的来说还是偏甜的。
　　徐老并未注意到古云扬的视线，因为他真吃过他自己种的橘子。
　　那让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心情复杂。
　　直播间。
　　“他放在屋檐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
　　“我就知道。”
　　“可恶……”
　　“我觉得学长你真的应该改一改你这毛病了，他们是去学东西和治病的，对他们那么好做什么？作物、蛋、鸡、兔子，现在是橘子……”
　　“今天又是破防的一天。”
　　“所以剩下的那一箱是要拿来卖吗？”
　　……
　　多的那箱童湛言分给基地其他人，剩下少的那箱，他稍晚点搬回了后门那边，搬到了清霁月的宿舍。
　　清霁月喜欢这东西，那他就让他吃个够。
　　清霁月晚点回来时，看见那都能装下两个成人的大箱子，好半天才缓过神。
　　他怀疑童湛言在把他当成养殖区圈里的某种东西在养。
　　“一天最多只能吃四个。”童湛言提醒一句，这东西吃多了同样烧胃。
　　002.
　　两天后，童湛言订的那批家畜家禽送来一部分。
　　猪、鸡这些基地之前就有，这次只是补齐品种，其他人早就已经见过并不稀奇。
　　新的牛和鹌鹑，一群人却是颇为好奇。
　　特别是童湛言带着人牵着黄牛去养殖区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动作看来。
　　这世界活物都有些暴躁，牛也一样。
　　被围观，它们鼻子喷气，蹄子更是几次打在地上。
　　还好它们现在体型小，没什么攻击力，童湛言倒也不怕。
　　怕它们打架，童湛言把它们领进圈后没有解开绳子，而是分开拴好。
　　末了，童湛言让苏烟然带人去割了些紫云英那些回来，喂它们吃。
　　紫云英那些很多本来也是饲料。
　　忙完，童湛言回去小楼附近时，一辆代步车突然就以极快速度猛地冲了出来。
　　童湛言吓了一跳，正准备开口让那人小心些，就见那人刹车的同时就赶紧冲着地里那群人大喊，“宁琅东？”
　　不少正忙着的人都抬头看来。
　　也因为人太多，那人没能看见宁琅东，“宁琅东？你母亲好像醒了，你快去后面——”
　　童湛言怔愣。
　　地里那群人也都是一愣，下一刻纷纷看向同一个方向。
　　不等他们看清，一到人影就猛地冲出人群，以极快速度向着后门那边跑去。
　　“开车！”童湛言赶紧提醒一句。
　　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宁琅东赶紧回来，他选了一辆最近的代步车，启动，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路并不完全平整，他速度太快，车子都被震得飞起。
　　来叫人那人赶紧启动车子去追。
　　童湛言迟疑片刻，也跟着上了车。
　　一同上车的还有田新清和苏烟然。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后门时，宁琅东已经站在笼子前。
　　他面前的笼子里，一只瘦骨嶙峋的肋骨都清晰可见的狮子，正一边痛苦地低吟一边甩动脑袋。
　　它的举动和只会疯狂攻击的那些深度感染的人不同，可也明显还没完全清醒。
　　“……”宁琅东忍不住跨前一步，他试图发出声音，可喉间苦涩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笼子里的狮子根本不认识他，察觉有人靠近下意识就撞向笼子，喉间也发出危险的怒吼。
　　“别过去。”就在旁边的一个医生连忙把宁琅东拉离笼子，“这个阶段还很危险。”
　　一群医护人员也很激动。
　　因为宁琅东的母亲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深度感染八年，再加上基地这一年多，已经足足九年多，是这基地深度感染时间较长的几个人之一了。
　　因为来到基地的时间不同，上一个清醒的人，才深度感染四年左右。
　　如果她能醒，那这个记录就将被刷新。
　　深度感染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发狂，再加上体型过大无法被很好地照料，一般都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而越来越虚弱。
　　能撑过十五年的人很少，能撑到二十年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感染近十年的人都能清醒，那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囊括大半深度感染的人了。
　　那就不只是刷新纪录那么简单了。
　　发现童湛言过来的人，纷纷回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没过去，只远远看着。
　　看完宁琅东那边，他看向清霁月。
　　清霁月爷爷深度感染的时间比宁琅东的母亲长，已经十五六年。
　　他爷爷和宁琅东的母亲是同一时间送来，也是最早送来实验的人，宁琅东的母亲醒了的话，他爷爷应该也不远了。
　　清霁月并未注意到童湛言的到来，正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爷爷所在的那个笼子。
　　因为这边的动静，笼子里的大老虎正骚动。
　　它深度感染的时间太长，比宁琅东的母亲还要虚弱，甚至连攻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如今这份希望更是已经近在眼前。
　　刚开始清醒，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也不会太清醒。
　　宁琅东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还未完全平静，笼子里的狮子就已经开始发狂。
　　那些医生见状，连忙让把笼子上的布拉上，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
　　田新清和苏烟然上前，把宁琅东带走。
　　宁琅东频频回头。
　　童湛言又看了看已经在忙的清霁月后，跟了上去。
　　走出许远，宁琅东才放弃回头。
　　他像是从梦中惊醒，停下脚步看向童湛言，“童湛言……”
　　“接下去你就不要去地里了。”童湛言道。
　　宁琅东嘴唇翕动，试图说点什么。
　　他妈妈是不愿意留下的，为了不拖累他，当初她甚至试图自杀过，是他一意孤行强行把她留下。
　　他抱有希望，可实际上他也绝望。
　　种子库都解封五十多年了，他们连种活都还做不到，又拿什么去治疗？
　　他知道的，他其实没有希望。
　　可他就是不甘心那样放弃。
　　那是他仅有的亲人了，那是他的妈妈啊。
　　报考斯荻军事学院后，他不得不一边上课一边打工。
　　看着自己的成绩一点点下滑，他也不是不着急，但即使最痛苦的时候他也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做好了被退学的准备……
　　但就是在那时候，在距离考核都已经只剩不到十天时，童湛言向他伸出了手。
　　他一开始以为，童湛言只是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
　　后来他才发现，童湛言向他伸出的那只手里，还放着希望。
　　童湛言不只是拉了他一把，还拉了他母亲一把，拉了所有人一把。
　　“多陪陪她，说不定能好得更快。”童湛言在宁琅东开口之前道。
　　进了基地后，宁琅东被他安排负责后门这边的事，他不能经常看见他都在忙些什么，可他从来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宁琅东肯定会把一切都做好。
　　宁琅东也确实做好。
　　后门这边的事之外，童湛言也经常在傍晚其他人都离开后，在小楼前仓库那边看见他。
　　放回仓库的工具他会整理，用过停到处都是的代步车他会开到一起，脏了的箱子他会洗……
　　宁琅东的母亲能醒，童湛言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我没关系——”宁琅东反应过来，马上就要播种了，会很忙。
　　“都说让你别去了。”田新清打断他。
　　“基地现在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苏烟然也开口，“大不了我们加点油把你的那份也干了。”
　　宁琅东看去。
　　他试图说点什么，可没等组织好语言，视线就模糊，紧接着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宁琅东连忙侧过头去抹了把脸，“……谢谢。”
　　他不想让三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可这一刻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
　　苏烟然拍拍宁琅东的肩膀，“有我们呢。”
　　田新清走到宁琅东另一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你小子……”
　　童湛言跟在后面。
　　走出一段路，像是有所察觉，童湛言回头看去。
　　后方，清霁月正独自一人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童湛言停下脚步，要等他一起。
　　片刻后，清霁月到达童湛言所在位置，童湛言准备带着他去追宁琅东他们时，才发现宁琅东三人已经停下等他们。
　　童湛言和清霁月连忙加快脚步。
　　靠近后，五个人一起向着前方而去，一如当初在学校时。
　　“等有空了，我准备去学校待一段时间，我还没参加过野外训练。”童湛言突然想起。
　　清霁月早就知道，也说过要陪童湛言一起去。
　　宁琅东三人闻言，纷纷回头看来。
　　“行啊，到时候带我一个。”田新清第一个道。
　　“我也去。”宁琅东深吸一口气，他眼眶依旧通红，眼中却已有了笑意。
　　“咱们现在都已经三年级，等他有空，搞不好我们都已经毕业了。”苏烟然幽幽提醒。
　　童湛言这两年有多忙，他们这些过来帮忙的人最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为清楚童湛言每天有多忙，所以在基地这段时间，哪怕他们累到早上都爬不起来，也还是会咬牙坚持。
　　“实在不行咱们就自己去，权当度假了。”田新清道。
　　“自己怎么去？”
　　“你就说你去不去？”田新清看去。
　　“当然去。”苏烟然道。
　　“那不就结了……”
　　走在后方，听着宁琅东三人的对话，童湛言看向身边的人。
　　宁琅东的母亲能醒，对清霁月意义也不同。
　　夜里，童湛言忙完地里的活回去清霁月的宿舍时，一进门就看见清霁月正和清随风通讯。
　　清霁月背对门口而坐，童湛言直接就入镜。
　　那让气氛有瞬间的尴尬。
　　因为死亡率居高不下的缘故，这世界的人对同性的事并不排斥，他和清霁月的事他也就并未隐瞒，可他这当着人家父亲登堂入室的……
　　清霁月倒没什么感觉，他父亲早就知道他对童湛言的心思，而且两边都是对他来说最亲近的人。
　　清随风先反应过来，他看向清霁月，“那我先去忙了。”
　　“嗯。”
　　看着通讯结束，童湛言松了口气。
　　童湛言一口气才吐出，就听清霁月说道：“他会尽快过来。”
　　童湛言瞬间头皮发麻，“过来？”
　　清随风要过来，那不就得每天见？
　　童湛言瞬间连手脚都有点不知该怎么摆放。
　　沉默片刻，童湛言硬着头皮问道：“他之前都住的哪？”
　　“隔壁。”清霁月道。
　　童湛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98章 
　　001.
　　“怎么了？”清霁月不解。
　　童湛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以前一直觉得清随风挺好相处，现在却有种本能的畏惧感。
　　这就是岳父的压迫感？
　　童湛言看向清霁月。
　　清随风是岳父的话，那清霁月就是……
　　清霁月愈发不解，“我怎么了？”
　　童湛言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他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就向着清霁月而去，“累了一天了，我们睡觉吧。”
　　清霁月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多，还早——”
　　童湛言不等清霁月把话说完就吻了上去，不早了。
　　夜长一点才好。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兽潮的季节，但清家那边事情依旧挺多，清随风也就没能马上过来。
　　童湛言松了口气，一边做起心理建设，一边继续忙地里的事。
　　地里的作物已经采摘得差不多，那就可以再进行新一轮的播种。
　　玉米、南瓜、红薯因为种子活性已经上来，再加上种得多，他连育苗盘这个步骤都放弃，可其它作物还是得老老实实育苗。
　　它们里面不乏还没度过养种阶段的。
　　感染率已经卡在20%的，他则收了起来。
　　等这一批一千亩地作物成熟，在下一次没有更多土地需要开荒的前提下，肥料一下就会变得富裕。
　　到时他准备把所有土地再从头养一遍，让整个基地都慢慢变成“绿肥地”。
　　正好他现在已经有不少作物感染率都卡在20%，到时就可以卖感染率20%以内的作物。
　　琢磨着，童湛言找了纸和笔，画了张基地的草图，把所有已经种上作物的地涂黑剩下没种的，做起规划。
　　地越来越多，作物种类也越来越多，凭感觉来已经不行。
　　而且随着作物种类越来越多，作物生长周期上的时差也越来越明显，还是统一规划下比较好。
　　这样采摘时方便，后期要再播种，空出来的地也能集中在一起，否则就是东一片西一片。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徐老他们正好结束一轮采摘，正粉碎新拔的作物苗沤肥。
　　童湛言把徐老、王老、田新清和苏烟然叫了过来，仔细地跟他们说了说接下去的安排。
　　地太多，指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几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些，弄明白要种些什么后，很快就张罗开。
　　他们忙着泡种子装土间，童湛言带了一百个人去了紫云英那些的地里。
　　紫云英那些他之前留了大概一百亩用来留种，现在已经到了可以收种的时候。
　　人多效率高，再加上紫云英那些前期的采摘只需要把种荚剪下来，只一天半，事就忙完。
　　收完种，童湛言正好试了试新送过来的作物秸秆粉碎机。
　　时隔一个多月，研究团队那边终于把东西做好。
　　外形上，它们和童湛言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依旧是卡车的形状。
　　只不过车头前方多了一排十米相当锋利的切割刀刃，车厢的位置则是粉碎机，以及上方多了个排出臂。
　　因为之前连作物都没有，这东西他们花了目前为止最长的时间，童湛言因此不抱什么希望。
　　机器运作起来之后，情况倒是让童湛言惊喜了一把，效果意外的还不错。
　　试着开了两个来回后，童湛言停车换人。
　　古云扬一群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见状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因为那些紫云英并不需要弄去化粪池那边沤肥，而是要直接埋进地里，童湛言也就没让开配套的卡车。
　　车子很快重新运作起来。
　　一百亩地，如果是之前的他们，怎么也得折腾一天。
　　现在那车一次就能覆盖十米的宽度，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粉碎车进行间，童湛言点了几个没能抢赢的人，让他们回去开了小的翻地机过来，要直接把根系和残渣粉碎了埋土里。
　　翻地机他们好多人都已经开过，但人太多，每个人开的时间也都不算长，还是稀奇。
　　闻言，一群人立刻又争先恐后地往小楼那边跑，车子都停在河边的水泥地。
　　见他们玩儿得开心，童湛言叮嘱一句小心后，回去忙起其它。
　　紫云英那些所在的土地在基地上方，童湛言回去时路过养殖区，顺便进去看了看那些新买的牛和鹌鹑。
　　刚来，它们还吃不惯饲草和作物，看着有些焦躁，不过都还算精神。
　　地里的紫云英那些全部粉碎了，河边树林里却还有，实在不行地里还有小白菜那些。
　　小楼左边那片空地里，田新清他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童湛言去了大棚，小麦已经可以采收。
　　童湛言给它们各自采了样，然后叫来清霁月。
　　清霁月早就已经在等待这次的采摘，过来后，无需童湛言说什么就熟练地忙了起来。
　　童湛言带着样本回去小楼，做了鉴定。
　　这一批种子他选的全部是感染率60%那棵的，之前两次感染率分别降低的7%和8%，顺利的话，这一次应该已经进55%以内，运气好说不定直接50%。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感染率分别是56% 、57%、58%。
　　最低的一个都没能进55%，童湛言有些惊讶。
　　不过想想他又释然。
　　之前那些玉米和它们感染率相差巨大，所以压制的效果明显，但随着感染率越来越接近，这种压制自然也就不再那么强势。
　　而且这一次它们感染率虽然降得不多，体型上和生长周期却变化明显，总的来说进步还是很大。
　　小麦的麦粒也明显变小了些，不过比起体型和生长周期上的变化，它们变化不算太大。
　　童湛言小心地把种子收好。
　　童湛言去养殖区那边的仓库弄了些玉米粒回来，泡了水，然后去了清霁月那边。
　　清霁月还在忙。
　　童湛言去隔壁另外一个大棚看了看。
　　古生物那群人搬过来时，把他们基地所有的古生物都一起带了过来。
　　这事上童湛言毕竟不是专业的，在确定它们不会互相把对方吃到全灭后，就一股脑全扔进大棚做了隔离。
　　算下来，也已经快一个月。
　　童湛言把门敞开，准备全放出去。
　　最先有反应的就是那些会飞的蜻蜓，童湛言转个身的功夫就飞了好几只。
　　其它的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可以出去，童湛言也懒得管，把门敞开着就去了隔壁。
　　他帮不上忙，不过可以看着清霁月忙。
　　清霁月五官长得挺不错，认真起来后就更是好看，特别是想到这样一个人现在属于自己后，童湛言心情就更好几分。
　　清霁月察觉看来，以眼神询问。
　　“就是觉得有你真好。”童湛言道。
　　被清霁月控制着，正不断向着门外车上漂浮而去的那些泥土，明显停顿了下。
　　下一刻，它们继续往外。
　　童湛言靠在玻璃壁上，继续欣赏。
　　清霁月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想想，召唤灵兽。
　　经过长期的训练，他就算不召唤灵兽也能一定程度使用力量。
　　童湛言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小老虎一看见童湛言，两只耳朵立刻向着后方压去。
　　童湛言立刻追了上去，“喵呜……”
　　小老虎转身就跑。
　　绕着大棚跑了十几圈，童湛言也只摸到个尾巴尖，不过那也已经足够他乐呵一整天。
　　清霁月把大棚里的土弄出来后，去山脚边预留下来埋树叶的地里挖腐殖土。
　　那边距离这边挺远，清霁月准备一次性把土带回来，所以把小老虎也带走。
　　童湛言算着时间差不多，恋恋不舍地回了小楼。
　　田新清他们还在忙，童湛言趁着他们不注意，偷了些他们刚刚装好土的育苗盘给玉米播上种，浇了水，然后盖上塑料膜。
　　忙完，童湛言手都还没来得及洗，养殖场那边就联系他，第二批家禽家畜送来。
　　童湛言赶紧安排人跟他一起去门口接。
　　这一批里有驴，大部分人之前只在网上看过，突然看见依旧稀奇不已。
　　童湛言付了尾款后，花了点时间才把它们处理好。
　　这一批送完，所有家禽家畜就都送完，他这基地也算是收集齐了市面上所有水产和家禽家畜。
　　整个养殖区被挤得满满当当。
　　养殖区都是活物，和地里那些的作物不同，它们能走动能发声，很是热闹。
　　那也让因为远离城市而有些过于安静的这基地，更多了几分生命的气息。
　　童湛言再回去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清霁月已经忙完回去。
　　随着宁琅东的母亲清醒，他那边事情也挺多。
　　童湛言收了心，乖乖跟着田新清他们播起种。
　　两个多小时后，夕阳彻底下山，路灯亮起时，一群人收工。
　　童湛言看着他们把工具放回仓库，然后或去后门或向前门而去后，去了地里，准备早点吃完饭早点去后门。
　　他拿着两根丝瓜回到小楼时，客厅里多了个人。
　　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是徐老他们，他们有时会在忙完后单独留下和他说点事，靠近了才发现那人是清霁月。
　　“你怎么来了？”童湛言并未进门，直接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冲洗起手里的丝瓜。
　　丝瓜虽然目前还没度过养种期，但因为是他自己解封的种子，他也能吃。
　　清霁月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袋营养液。
　　那是他的晚餐。
　　他来找童湛言一起吃晚饭。
　　后门厨房也有锅灶，不过因为煮的是大锅饭锅太大，并不方便童湛言用，所以很多时候童湛言都是在小楼吃完饭再回去后门那边。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等着。”
　　说着他把手里洗干净的两根丝瓜放下，再向着地里而去。
　　002.
　　几分钟后，他捧着一堆土豆回来。
　　土豆是他自己解封的种子，已经度过养种阶段，不过因为感染率本来就低，所以目前还并未大量种植。
　　土豆也是主食之一，等肥料多起来土的情况再好些了，他肯定是要大量种植的。
　　童湛言把它们洗干净扔锅里，然后加了些盐和水，开始煮。
　　等待间，童湛言把那两根丝瓜削了皮，切成大块。
　　丝瓜煮了会变软就会变小。
　　因为作物稀缺，这世界连个削皮器都没有，此外榨汁机、厨房用打粉机、微波炉、烤箱之类的也都没有。
　　童湛言琢磨着让研发团队的人研发的可能。
　　他能吃的作物已经多起来，油菜籽运气好这一批感染率就能到20%，下一批他单独种点在绿肥地就也能吃上，到时候菜谱可就大量解锁了。
　　土豆煮透后，童湛言把它们盛到一旁晾凉，然后敲了两个蛋，和丝瓜一起煮了丝瓜蛋汤。
　　童湛言还挺喜欢丝瓜的口感。
　　丝瓜汤煮好时，土豆也凉得差不多。
　　童湛言把它们剥了皮，用勺子一点一点碾压成泥，末了撒了些蒜末和葱进去增加口感。
　　这样一来，土豆泥和丝瓜蛋汤就做好。
　　“尝尝看。”童湛言把它们端上桌，然后看向清霁月。
　　清霁月有些无奈，作物是用来治疗狂暴的，童湛言却总喜欢拿来喂他。
　　土豆泥入口，清霁月那点无奈瞬间荡然无存，土豆粉质细腻的口感他从未尝试过。
　　“好吃。”清霁月道。
　　“放心吃，再过个一年半古云扬他们就学完了，到时候我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自己去种，作物的压力自然而然就小了。”童湛言吃起自己的。
　　清霁月那点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被提醒，清霁月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古云扬他们是童湛言亲自教出来的，而且一下就是一百五十个人。
　　要是他们都能像童湛言这样大面积种植，哪怕不是这么大面积，那也绝对能种出不少东西。
　　不过这也让清霁月想起之前网上关于这基地以后的事的担忧。
　　现在外面种得越来越好的人本来就已经越来越多，下场的企业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再加上古云扬他们……
　　童湛言道：“等情况好起来了，我就不像现在这样紧赶着种了，到时候多重点生长周期长的果树之类的，只留一片地用来种菜。”
　　顿了顿，童湛言补充，“就种点我们自己爱吃的。”
　　想象着那画面，清霁月本来还有些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好。”
　　那样也好，那样童湛言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至于基地的运营费用，大不了他多努力些。
　　清家除了维护前线的产业，也是有些私人产业的。
　　“快吃吧，都凉了。”童湛言提醒一句。
　　“好……”清霁月低头认真吃饭。
　　因为清霁月也过来，吃完饭童湛言倒没再急着往后门那边而去，而是带着清霁月围着基地漫无目的地绕起圈吹起夜风。
　　作物正在采摘阶段的，种得晚或者生长周期相对较长还在开花的，刚发芽，没发芽的，土地还空着的，又或者盖着塑料膜的……
　　那一幕幕，挺治愈人心。
　　夜里，两人早早睡醒。
　　之后二十多天，田新清他们一边继续播种一边继续采摘。
　　童湛言有空时也去帮忙，但更多时候都在满基地跑。
　　养着蜻蜓那些的大棚，会飞跑得快的虫子早早地就跑掉，剩下那些笨的，童湛言只能带着人人为“请”它们出去。
　　把它们请出去后，童湛言把里面的那些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走茎繁殖到第几次，长得凌乱无比的草莓全部拔了，又把土翻了一遍备着，准备晚点种些其它。
　　养殖区那边，苏烟然经验已经相当丰富。
　　不过新来的那些牛、鹌鹑、驴，苏烟然也是第一次见，童湛言还是得时不时过去看一眼，否则出了问题都发现不了。
　　牛、鹌鹑、驴之外，那两只母猪也先后到了预产期。
　　已经生过两胎的那母猪生产过程很顺利，另一只第一次生产，折腾了一整天。
　　去养殖场学习了一段时间，见识了养殖场里面那些母猪的凶残后，苏烟然夜里还带着人盯了新下崽的那头猪一夜。
　　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童湛言还抽了次奖，带着两百个人去给那些玉米、南瓜和红薯做了个小手术。
　　他把它们头顶的塑料膜划开了个口子。
　　因为没有育苗，它们的体型明显要比育苗的矮小些，不过大半个月下来最矮的也已经十多厘米。
　　塑料膜已经阻碍它们成长。
　　这个阶段的它们，按算下来其实也就是假值的时候。
　　直接把塑料膜揭掉，土地中的水分会大量蒸发，再加上早晚温差，它们的生长速度立刻就会变得更慢。
　　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把膜划开一条小口，让土地继续保温保湿，让叶片探出头。
　　这个阶段的幼苗已经开始需要阳光，这样也能让叶片得以直接照射阳光。
　　割膜的时候，童湛言顺便让做了疏苗。
　　抽奖而来本来挺高兴的一群人，听说要把长得最差的那些拔了，脸上的笑容直接就僵在原地。
　　紧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心疼。
　　那些苗都活了下来，而且它们只是长得差了一点，也一样能开花结果。
　　童湛言早有准备，直接把抢肥料和土地不够的事说了。
　　一群人对他这一套早就打心底里接受，但那无法冲淡他们心中的愧疚，好些人甚至红了眼眶。
　　效率两三个小时后才提上来。
　　大棚、养殖区、玉米那些外，童湛言还抽奖采摘了之前的玉米、南瓜、红薯和油菜，并且新播了油菜种。
　　童湛言优先采摘的油菜，因为它们要脱粒还需要晾晒。
　　不过西瓜地那片的阳光温度都足，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
　　这一个星期里，童湛言正好把玉米、南瓜、红薯都收了，
　　油菜籽有了后，童湛言直接就把小楼前原本就种油菜那片地翻了，然后顺便播了种。
　　地他特意在扩大了五十亩，那样就有足足一百亩地。
　　油菜这次童湛言没像玉米那些一种就是两百亩。
　　油菜籽饼虽然是很好的肥料，但油菜产量相对要低许多，再加上出油率又只有35%左右，其实并不划算。
　　他之前实在太缺肥，就算不划算也得种。
　　现在不同，养殖区越来越大，地里能用来沤肥的作物也越来越多，加上所有土都已开荒完情况不再像之前那样糟糕，慢慢地已经得开始考虑产量问题。
　　油菜的播种倒是简单。
　　挖地有翻地机，浇水他直接开了雨水系统下了一夜绵绵细雨，唯一麻烦的就是盖膜。
　　童湛言彻底忙完时，田新清他们已经播种完，转而进行起假植。
　　宁琅东也过来。
　　深度感染的人从刚开始清醒到彻底恢复人形，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他知道现在忙不过来，所以过来帮忙。
　　一轮折腾下来，已经累得不轻的童湛言把自己那些玉米放到他们手边，试图鱼目混珠，让他们帮忙一起假植了。
　　然而无人搭理。
　　现在地越来越多，作物种类也越来越多，还一个不小心就会搞乱。
　　忙到后面，就算是把那些作物当成心肝的徐老、王老都一脸生无可恋，他们自然也就没心情搭理童湛言。
　　童湛言无奈，只能认命地自己搬个小板凳，独自忙碌。
　　好在大棚也就六百平，没一会儿就忙完。
　　忙完自己的，童湛言夜里就抽了奖。
　　随着地越来越多，每次抽奖的人数越来越多，地里的小白菜、樱桃萝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童湛言甚至不得不紧急加种一轮。
　　两天后，田新清他们继续假植间，童湛言带着抽奖而来的人直接移栽。
　　假植得早的那些作物已经可以进地里。
　　一个星期后，田新清他们假植完，加入移栽的队伍。
　　童湛言把事情交给他们，再回头去忙起红薯那边。
　　红薯已经可以扦插，扦插的地方就是后面留种的紫云英那些的地。
　　那些地已经能用。
　　之前还差五亩地的南瓜，童湛言也补种上。
　　半个月后，童湛言这边忙完时，田新清他们那边也正好忙完。
　　长达近两个月昏天暗地的忙碌后，基地开荒完后的第一次种植，彻底完成。
　　童湛言直接给一群人放了五天的假。
　　五天后，一群人回来的当天下午，童湛言让去抓了鸡逮了兔，准备犒劳他们。
　　基地开荒以来，他有多忙，宁琅东一群人就跟着有多忙。
　　如今一千亩地第一次正式在同一批种上，不只对他来说有意义，对宁琅东他们也是。
　　这一次，鸭和鹅也没能逃脱魔掌。
　　这两样当初买的第一批是做种的，数量不多，这一抓直接就没剩几只，众人颇为心疼。
　　他们口水也没少流。
　　如果不是在童湛言这基地，他们或许一辈子都吃不上几次这些东西。
　　最主要的是，肉真的很好吃。
　　到了后门，童湛言指挥着一群人做初步处理的同时，自己神神秘秘地又回了小楼那边。
　　两个多小时后，田新清一群人都急得到处找人时，童湛言才回来。
　　童湛言把大部分人赶出去，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准备其它菜和帮忙后，这才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个密封得很紧的小罐子。
　　里面装着的，是孜然。
　　孜然生长周期需要八十到九十天，远比大蒜那些久，上次童湛言就想摘，可根本没到时间。
　　田新清他们放假的那五天，他就已经提前采摘晾上，刚刚他去小楼，则是为了烘烤。
　　孜然吃的是种子的部分，这又是第一批种，童湛言也就没敢弄太多。
　　不过就算只有一小瓶，也已经足够把清霁月一群从来就没尝过这东西味儿的人香迷糊。
　　把东西放好，童湛言挽起袖子就开干。


第99章 
　　001.
　　一个多小时后，童湛言忙完端着菜出门时，一群人又已经排上队。
　　他们早就已经凭着香味察觉这一次的菜和之前的又不同，这一次的菜透露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不同于辣的深入灵魂，这一次的香勾动着他们身上每一个细胞，让他们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
　　童湛言拿了餐盘就去盛他和清霁月的。
　　其他人见状，立刻跟着动了起来。
　　吃饱喝足，童湛言照例领着清霁月去湖边散了个步。
　　随着童湛言撒在湖边、山脚下的紫云英那些都长起来且陆续开花，现在基地除了地里和山上，基本已经看不见裸露的土地。
　　特别是还洒了水草的水湖边、溪边，如今早已绿草成荫。
　　天还未完全暗下，湖面倒映着两岸的芦苇水草，微风袭过，沁人心脾。
　　一路走来，童湛言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幽深的湖面就突然溅起水花。
　　童湛言看去，只瞥见一抹白。
　　童湛言瞬间没了坐下休息的心情，视线转了一圈后，领着清霁月就向着山脚的树林里而去。
　　树林里比外面更黑，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清霁月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进去。
　　童湛言视线都在那些树枝上，一路走走停停，直到都绕到关宁琅东的母亲和清霁月的爷爷他们那片区域。
　　那便现在一片空。
　　更准确来说，除了几个分开放的大笼子，就只有宁琅东一个人。
　　他应该是吃完饭后过来散步，顺便看看。
　　两个月下来，他母亲已经确实清醒过好几次，而且维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大概是深度感染得太久，目前还未恢复人形过。
　　所以宁琅东并未靠近，只远远找了个地方坐下。
　　童湛言从树林里看了一眼，转身往回走。
　　“你找什么？”清霁月开口。
　　“鱼竿。”
　　“什么？”清霁月没明白。
　　“就是用来钓鱼的杆子……”童湛言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清霁月应该理解不了，毕竟鱼在这世界也是个宝贝，“一根比较直比较长但不要太粗的棍子。”
　　清霁月完全想象不出来童湛言说的“钓鱼”，不过后面那句话他倒是听懂。
　　清霁月往更里面走了些，要帮着一起寻找。
　　虽说是山里，但有草的地方都集中在比较外围，树林里也没能伤人的蛇虫，童湛言也就由他去。
　　半个小时，清霁月声音门从更里面传来。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
　　清霁月找到几簇竹子。
　　“这个行吗？”清霁月。指着其中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问。
　　童湛言挺惊讶，他都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竹子，不过退后两步抬头一看，他又释然。
　　建造这基地时，徐老他们弄了挺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但他们对这些东西其实也并不了解，所以基本是混种。
　　这几簇竹子就混种在树林中，再加上营养不够体型不大也不够高，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
　　“可以。”童湛言上前，“再找一根。”
　　清霁月走向旁边另外几簇竹子。
　　上前后，他才发现自己没带刀。
　　想想，他召唤自己的灵兽。
　　“帮帮忙，从这里烧断。”童湛言对着竹子根部指了指，“别烧到其它地方。”
　　那鸡看看童湛言，抖抖羽毛，并不搭理。
　　童湛言嘴角勾起，有想带它去看杀鸡的冲动。
　　“这个可以吗？”清霁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童湛言过去，清霁月找到另外一根差不多大小的，“可以。”
　　顿了顿，童湛言补充，“我们明天带了刀再来弄。”
　　竹子和树不同，纤维太重，不把其它部分弄坏的情况下很难折断。
　　清霁月看向童湛言的灵兽，“能帮我们弄断吗？”
　　那鸡看看清霁月又看看童湛言，昂首挺胸地走向童湛言刚刚指的那棵竹子。
　　一小窜蓝色的火苗腾起，那竹子立刻断掉。
　　那竹子长在边缘，再加上细和体型不高，上方的叶子并未和其它的缠绕在一起，根部一断，直接就向着旁边倒去。
　　那鸡并未回头看，而是悠哉游哉地走向另外一根。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打定主意下次杀鸡一定带它。
　　另外一根竹子长在偏中间的位置，上方的竹叶和其它的缠绕在一起，并未直接倒下。
　　不过因为营养不良，枝丫不多，童湛言把它扯下来倒也没花什么力气。
　　把它和另外一根拖到一起后，童湛言把它们扛到肩上，带着它们向着代步车而去。
　　几分钟后，食堂后门。
　　童湛言把那两根竹子上方的枝丫全部削掉，只留下主杆。
　　不得不说，那两根竹子长得挺漂亮。
　　怕被人拿走，童湛言直接把它们拖上楼。
　　好在它们也就三米多，客厅完全放得下。
　　钓鱼线就比较难找了，毕竟平时少用到。
　　清霁月也帮着想，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
　　童湛言只好上网搜索。
　　网上也没有专用的，不过童湛言找到了做手工的透明丝线。
　　鱼钩，童湛言直接买的绣花针。
　　鱼漂，童湛言买的乒乓球大小的玩具泡沫球，准备到时候自己串在上面用。
　　休息够，又吃到好吃的，第二天一群人干劲十足。
　　童湛言去小楼时，徐老已经给他们安排起活，一部分拔草和掐花掐叶，一部分浇肥。
　　童湛言没去参与，他把那些玉米移栽进大棚，顺便再去收了些佐料。
　　佐料那些都是他在管。
　　忙完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童湛言简单吃完饭，立刻向着后门那边而去。
　　靠近，他才下车还没来得及上楼，就在楼道里看见正提着行李上楼的清霁月。
　　童湛言立刻明白过来，清随风终于是来了。
　　童湛言已经做了两个多月的心理准备，这一刻还是打起退堂鼓。
　　他选择从心，上车回去小楼。
　　油菜早就采收，早已经没味。
　　上楼后，童湛言给清霁月发了条信息。
　　清霁月并未说什么。
　　隔天下午，童湛言买的渔线和绣花针送到。
　　他赶紧联系清霁月，要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取竹子，以及他自己那些衣服。
　　因为基地来往的人多，一次性洗漱用具很多，不过衣服他得拿回来。
　　清霁月很快回复，他送过来。
　　童湛言让清霁月送去湖边，他正好带他玩个好玩的。
　　交流完，童湛言看了眼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田新清他们，拿了个桶，带上绣花针和线、球，有些心虚地向着湖边而去。
　　半小时后，童湛言刚好把绣花针掰成鱼钩的模样，就听见代步车的声音。
　　“清霁月，这里。”童湛言赶紧开口。
　　芦苇太多太高，不注意找根本找不到人。
　　片刻后，脚步声在童湛言背后响起。
　　童湛言回头，“带你玩——”
　　童湛言脸上笑容僵住，因为站在他身后提着他的行李拿着竹子的人虽然也是一头长发，却并不是清霁月，而是清随风。
　　一段时间不见，清随风倒没什么变化。
　　清随风浅浅一笑，“小月在忙，就让我送过来了。”
　　说着，清随风把行李放在远离湖边的地方，把竹子拿到童湛言正坐着的水边。
　　童湛言瞬间明白过来，清霁月是故意的。
　　童湛言头皮发麻，不过倒也没怂到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程度，“您钓过鱼吗？”
　　清随风摇摇头。
　　童湛言拍拍旁边的草地，拿过鱼竿，开始给鱼钩、竹子捆线和上鱼漂。
　　清随风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忙。
　　钓鱼也是需要些技术的，童湛言就是个业余的。
　　不过忽悠连钓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清随风，和湖里那些同样不知道钓鱼是什么的那些傻鱼，还是够的。
　　做好钓鱼竿，童湛言又随手拔了两根草捆成小小一团，并把它们挂在鱼钩上后，把其中一根杆递给清随风。
　　“这样……”童湛言说着，把自己那杆上的鱼饵扔进水里。
　　鱼钩带着草直接就沉进湖里，三个鱼漂被拉下去一个半，不过总归是稳住。
　　草鱼买回来时就已经三指宽，买回来到现在也已经快一年，已经能吃。
　　清随风颇为稀奇地学着童湛言的模样抛竿出去，“你是想抓水里那些鱼？”
　　清随风虽然离开基地已久，可他也看直播，更准确来说就没人不看童湛言这基地的直播。
　　这已经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日常。
　　“嗯。”童湛言应声，“如果有鱼咬钩，那几个小球会动，你也能感觉到。鱼上钩后，记得把线绷直，一旦松了力道它们就会跑掉。不过也别绷得太紧，那样线容易断。等它们折腾累了，再收线。”
　　“这样能行？”清随风不可思议，那些鱼是不是太傻……
　　“试试就知道了。”童湛言没去解释，就像他说的，试试就知道了。
　　湖边一时间安静。
　　水里的那几个球也安静。
　　“你和小月吵架了？”清随风突然来了句。
　　“没……”
　　“哦，那就是因为我来了？”
　　童湛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童湛言硬着头皮侧头看了眼，清随风静静看着湖面自己那鱼竿上的球，就仿佛在说天气不错。
　　那瞬间，童湛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忘了他这基地全程直播。
　　他和清霁月那点子事，清随风估计早就已经知道，不光知道，他可能还全程围观……
　　002.
　　“您不介意？”童湛言半天后才憋出一句。
　　清随风嘴角勾起，“我其实挺高兴的，他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清家，霁绯的死，他和清霁月爷爷感染狂暴的事，他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加诸在清霁月身上的东西太多太多。
　　如果童湛言没有出现，如果所有人都走在原来既定的路上，那清霁月的余生注定会是悲壮的。
　　毕竟越是高压的环境越容易感染狂暴，而清霁月未来的路早就定下。
　　但童湛言出现了。
　　他就那么突然地就出现了。
　　然后他凭着一己之力，用一些就算现在再回头去看依旧不可思议的方式，硬生生撕开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来。
　　他不光撕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还蛮横的把他们的世界也搅得天荒地乱，蛮横的把他们也拽着走向了一条全新的通往生的路。
　　“我也很高兴，他遇到的那个人是你。”清随风看向童湛言。
　　被喜欢的人的父亲夸奖认同，这种事童湛言两辈子加起来也还是第一次，那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清随风移开视线，看向湖里。
　　“谢谢……”童湛言道。
　　“动了。”清随风突然就紧张起来。
　　童湛言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看向湖里。
　　果不其然，清随风拿着的那鱼竿上挂着的鱼漂正被扯得向下而去。
　　“别动，稳住——”童湛言话未说完，鱼漂就被扯的往旁边而去，“拿稳——”
　　清随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手忙脚乱。
　　童湛言怕鱼跑掉，赶紧上前帮忙。
　　一阵兵荒马乱后，鱼被拖到岸边。
　　童湛言赶紧拿了桶上前，装了水，把它抓进桶里。
　　彻底忙完，两人都松了口气，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事发突然，两人都吓了一跳。
　　缓过劲，清随风来了兴趣，自己拔了草就要学着童湛言刚刚做饵。
　　童湛言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两句。
　　鱼钩再次扔进湖里后，两人很快再聊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没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说起杨洪他们。
　　杨洪、王延洲他们的回归，不只是让前线多了几个战力那么简单。
　　狂暴越来越严重后，前线的招兵其实也逐年变得困难，毕竟那不只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事关整个家庭。
　　可现在不同。
　　今年，前线招兵的数据明显上升。
　　在前线感染狂暴的人四大家是会给一些补偿的，可那点钱对于那些人的余生对于他们的家庭毫无意义。
　　但现在不同。
　　四大家正在商讨建立一个通道，由四大家统一购买作物，再以内部价供给前线感染狂暴那些人。
　　这还是学的童湛言。
　　对这，童湛言表示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例如拿出一定比例的作物专供给前线。
　　他给杨洪他们的内部价，因为人不多，因为不用担心影响外面那些利益相关的人，所以是直接按照两折给的。
　　给四大家的话，只要他们是真的把作物用在前线那些人身上，他也可以按照这个价钱给。
　　不过考虑到外面还有很多人需要作物，目前比例他不能给得太高，最多一轮作物的三成。
　　量是少了点，不过再有一年多古云扬他们就毕业了，虽然他无法控制他们的价钱，但到时候外面作物肯定会更多……
　　童湛言算得很认真，清随风听着听着却沉默。
　　网上关于基地的顾虑，清随风当然也看见，也是因此，这一刻才更为触动。
　　从一开始的感染率降低的作物和普通作物一样卖，到一次次打折，童湛言是真的在努力让这世界变好。
　　他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凝聚成六个字，“谢谢你，童湛言。”
　　大概是见他们一直没回去，两三个小时后，傍晚五点左右，清霁月过来。
　　童湛言把自己的鱼竿让给他，准备让他也体验一把。
　　有新手保护期在，鱼很快上钩。
　　鱼最终不是被钓起来的，而是被清霁月用能力抓上来的，他太慌乱，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地用上能力。
　　清霁月动静闹得太大，水里其它鱼估计是被吓到，之后再也没有咬钩。
　　临近六点，田新清他们该收工时，童湛言也喊停。
　　折腾半下午，他们一共钓起来了六条鱼。
　　草鱼整体算下来已经快两年，加上他们定时投喂，基本已经有七八斤，还挺大。
　　不过就算不算古云扬他们，只吃作物那些人也足足百来个，吃肉是不可能的，只能熬个汤。
　　童湛言三人回去时，后门厨房正忙着，已经快开饭。
　　其他人不会，童湛言亲自上手。
　　四十多分钟后，童湛言把汤端进前厅时，一群人早就已经吃上。
　　不过那并不影响他们排队尝鲜。
　　童湛言照例先装走三份。
　　夜里，童湛言没再回去小楼那边。
　　翌日，听说童湛言昨夜熬了鱼汤，古云扬一群人立刻眼巴巴地望着童湛言。
　　童湛言以前有好吃的都会叫上他们的。
　　童湛言哭笑不得。
　　那些鱼正处于繁殖期，少量钓几头尝尝鲜就算了，大量吃还得再等等了。
　　童湛言只能先画个大饼。
　　知道没得吃，古云扬一群人看着吃上那群人的眼神都不对，而后者，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
　　接下去一个星期，他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都是那鱼汤有多鲜，那鱼肉有多好吃。
　　在此之间，童湛言翻出之前收起来的紫云英那些的种子，把基地几座山山上都撒了些。
　　山加起来也才六七座，不算多，但真要按面积算也已经不小。
　　童湛言没把种子全部用完，只很稀疏地撒了些。
　　那几样都很能活，过段时间自己就能繁衍开。
　　童湛言也把小麦种进了大棚。
　　那些小麦的生长周期已经长达四十天，上一次它们成熟时，好多玉米都已经结出颖果。
　　所以这一次童湛言在玉米才长高到他的腰时，就提前种下。
　　一个星期后，地里的杂草过完一遍，其它作物的肥也浇得差不多时，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玉米、南瓜、红薯那边。
　　这三样加起来足足六百亩地。
　　童湛言没再偷懒，跟着上。
　　六百亩地全部都需要手动浇肥，就算是人多，也相当耗时。
　　忙碌间，童湛言满脑子都是灌溉系统，只可惜目前肥还不够浪费不起。
　　一个星期后，忙完时，童湛言累得腰都已有些直不起来。
　　浇肥需要频繁弯腰。
　　浇完一轮，之前其它作物的地里杂草又已经长起来，肥也到了可以再浇的时候。
　　休息一天，一群人再次上阵。
　　两轮后，再轮到玉米、南瓜、红薯那边时，玉米已经快人高，南瓜早就已经爬满地，红薯藤蔓也厚实一片。
　　那让浇肥变得更加困难。
　　同时，它们开始大量开花。
　　之前靠着河边山脚下紫云英那些的花过活的蜜蜂见状，立刻一拥而上。
　　童湛言放弃人工授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徐老一群人都有些心疼，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红薯不需要授粉，南瓜的花不像其它作物那样小且多，而且这几个月里蜜蜂也有再繁殖。
　　最主要的是，就算让他们上他们也已经忙不过来，花有花期。
　　玉米、南瓜那些童湛言种得早，比其它的早了快有四十天，虽然因为没有育苗所以前期长得慢了些，但总的来说也还是有二十天的差距。
　　也正好是那二十天，让其它作物的花期和它们错开。
　　二十天后，玉米、南瓜那些粉授得差不多时，那些蜜蜂立刻转移向其它作物。
　　见状，童湛言直接不再去管。
　　徐老他们除了固定的拔草施肥外，选了比较边缘的两三样作物，抽空人工授粉了一遍。
　　蜜蜂授粉可不会保证每一朵花都成功，而损失掉的那些就是损失掉了，他们舍不得。
　　这边忙停，童湛言去给大棚里那些玉米浇了次肥。
　　这一批的小麦涨势比上一批的还要慢，而且慢了很多，比他预料的都还要多。
　　上一次它们四十天就能采摘，这一次它们四十天了却才刚到他大腿。
　　这也是第一次，它们生长过半了都还没追上那些玉米。
　　童湛言特别高兴，反手就奖励了它们一些高浓度肥水。
　　至于那些玉米，他也没亏待。
　　忙完，童湛言刚从大棚出来，就看见宁琅东。
　　他身后不远处，是几个穿着斯荻军事学院校服的四年级学生。
　　他们很激动，也很紧张。
　　看着他们，童湛言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又到了毕业的时候。
　　童湛言想到之前的戴书达。
　　那次见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果不其然，宁琅东上前问童湛言有没有时间，那些人来告别。
　　童湛言虽然和他们一个学校，但几乎不去学校。
　　他们每个星期都有机会来一次基地，可大部分时候都见不到童湛言，就算见到，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因为童湛言总是在忙。
　　所以，这一刻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
　　他们也格外紧张，说起话来都磕磕绊绊，脸更是红到脖子。
　　童湛言笑着和他们聊了会儿，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后，看着他们无比开心地奔跑着向着车子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童湛言回头看向宁琅东，问了戴书达他们的事。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因为每个学期末都有考试，有空也会回去学校看看，所以和学校那边的人还挺亲近。
　　闻言，宁琅东脸上露出有些悲哀的表情，“上一批一共八个人，现在就只剩下四个了。两个是在之前兽潮的时候就没了的，剩下的两个是这一年间陆续出的事。”
　　童湛言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斯荻军事学院很多都是外城来的，他们抱着希望而来，但往往撑不过三年兵役。
　　童湛言早就知道，但真的发生在身边又是另外一回事。
　　宁琅东试图安慰，可半晌后也只憋出一句，“……这种事挺常见。”
　　顿了顿，他又补充，“其实今年情况已经比往年好了很多，有了希望，大家精神状态都不错，所以整体的死亡率也低了许多。”
　　“我听说今年招兵情况也不错，等人多了，情况应该又会再好些。”
　　“其实狂暴出现之前防线一直挺稳的，很少出现大范围的伤亡，只是最近这些年人心惶惶，参军的人也少了，才变成这样……”
　　后面宁琅东在说什么童湛言没去听，他看向刚刚那群人离开的方向。
　　他刚刚应该再多跟他们说会儿话的。


第100章 
　　001.
　　又聊了会儿后，宁琅东回去后门那边。
　　童湛言想想后，也跟着去了后门。
　　那些四年级学生毕业的话，就代表兽潮又将来临，代表清霁月又将去前线。
　　童湛言回到后门时，清霁月和清随风正说话，且聊得正好就是前线的事。
　　兽潮来袭只剩大半个月左右。
　　今年没有那些猴子异兽的捣乱，到现在都还没有过大面积的袭击，再加上这段时间兵力的补足，今年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清随风的意思是清霁月可以先不用去，等到了情况控制不住的时候再说。
　　他们当初约定好了的，清霁月在斯荻军事学院读完四年书，目前还剩一年。
　　清霁月却并不同意。
　　清随风一个人他不放心，而且兽潮很危险，万一出事他再回去就来不及了。
　　见说不动清霁月，清随风看向童湛言，“你说说他。”
　　童湛言看去。
　　清霁月也看向童湛言，他眼中皆是坚持。
　　有了去年的经验，童湛言其实并不想清霁月去，因为谁也不知道危险会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来临。
　　不过清霁月想去他也能理解，所以他叹息一声，然后叮嘱道：“小心些。”
　　清霁月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
　　清随风却是一噎。
　　他想说点什么，但看看童湛言又看看清霁月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无声叹息一声后就转身离开。
　　童湛言最近事相对较少，清霁月那边也正好忙完一个阶段，两人索性漫无目的地散起步。
　　“后门这边的实验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我准备等这一批人都醒了就结束。”清霁月道。
　　后门一共两批实验的人，一批童湛言在管，管吃管住那些人则帮他干活。
　　另一批是深度感染连人形都无法恢复的人，平时都是清霁月在管。
　　清霁月指的是后者。
　　“那药剂方面呢？”童湛言有些惊讶。
　　“会继续研发，能有最好，没有的话——”清霁月看向童湛言，“每个人每天都能吃上作物的话，那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痊愈了。”
　　童湛言哑然，旋即失笑。
　　这话是他之前说的。
　　不过清霁月的试验结束的话，那清霁月……
　　“毕业之后你准备回去清家那边？”童湛言问。
　　学校又放假的话，那再开学他们就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只剩最后一年。
　　“嗯……”清霁月早就有决断，甚至就连斯荻军事学院都不是他自愿来的，但现在有了童湛言……
　　清霁月停下脚步看向童湛言，“抱歉。”
　　如果他要回去清家，那他们见面的时间就会减少很多。
　　童湛言倒并未放在心上，“基地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接下去只要没有大动作，我应该会挺闲，大不了到时候我多跑跑。”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也不可能总待在基地等着清霁月来找他，而且他平时注意力都在地里，能出去走走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童湛言正准备往前走，清霁月就突然抱了上来，他抱得很紧，紧得像是要把童湛言勒进自己的身体和他融为一体。
　　童湛言回以拥抱。
　　“童湛言。”清霁月埋首在童湛言颈间，声音有些闷。
　　“嗯？”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童湛言笑了下，手也在清霁月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好一会儿后，清霁月才舍得松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就算清霁月回去清家，清随风也不可能直接就退休，毕竟他家就在那里，而且算下来他也不过四十多，还挺年轻。
　　清家有清随风，基地有徐老他们。
　　以后他们的闲暇时间或许会比预料的还要多许多。
　　知道清霁月很快就会离开，正好这段时间又不怎么忙，童湛言第二天就偷偷带清霁月去钓了鱼。
　　去时，童湛言还特意揣上了刀和盐。
　　不知道是不是新手保护期已经过去，再次钓鱼，一个多小时过去愣是没有一条鱼咬清霁月的钩。
　　童湛言倒是收获了一条。
　　“我的鱼竿也让给你，别急，慢慢来。”童湛言说着就向着旁边的山而去。
　　十多分钟后，童湛言抱着一堆柴火回来时，清霁月正在整理鱼钩。
　　“怎么样？”童湛言过去。
　　桶里多出一条鱼。
　　“钓到了？”童湛言挑眉。
　　清霁月明显有些心虚，“嗯。”
　　童湛言瞬间明白过来，清霁月的能力确实好用，问题是他刚刚也没听见什么大动静，清霁月怎么抓住的？
　　“它一直在我脚边游来游去……”清霁月说起这事都郁闷，鱼钩它不去咬，却跑到他脚边游来游去，这分明就是挑衅。
　　童湛言强忍着才没笑。
　　“那你先把鱼钩收好，然后过来帮忙烤。”童湛言说着就到一旁去准备篝火和刨鱼。
　　那两条鱼每一条都有七斤多，作为烤鱼实在有点大了，一个人一条根本吃不完。
　　童湛言选了一条状态更好的放掉，杀掉了另外一条。
　　去鳞去内脏后，童湛言把它切成两半，用竹子串起来，
　　清霁月正好过来后，童湛言分他一半，然后把鱼架到火边烤。
　　清霁月有样学样。
　　鱼有些大，烤起来比较费时间。
　　童湛言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翻面，直到两面都金黄焦脆，最后撒上盐。
　　鱼是野生的，而且是草鱼，再加上很新鲜，腥味相对较少，因此也不需要太多佐料，光是盐就已经足够。
　　烤完，童湛言迫不及待地就尝了一口，鱼肉的细腻加上表面已经焦脆的表皮，让他忍不住微微眯眼。
　　清霁月见状，吃起自己的。
　　清霁月已经吃过一次鱼，但这一次的味道截然不同，他花了点时间去品味。
　　“好吃吗？”童湛言问。
　　“嗯。”清霁月说话间又咬了一口。
　　“有刺，小心些。”
　　“嗯……”
　　七斤多的鱼，就算去掉内脏、鳞片、骨头和脑袋也有四斤多，分成两半，那就是一人两斤。
　　那对于童湛言以前世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却还是有些多。
　　吃饱，两人在斜坡上躺了好一会儿后，才有力气爬起来漫步回去。
　　正值晚饭时间，食堂中正热闹。
　　看见他们，童湛言正准备打个招呼，一群人就幽幽看来。
　　看着他们那模样，童湛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们吃独食的事被发现了。
　　烤鱼烟挺大。
　　童湛言哭笑不得，下一刻又理直气壮，这整个基地都是他的，他带自家人偷吃点东西怎么了？
　　童湛言脸皮厚，清霁月却是脸皮薄，特别是幽幽盯着他的人里还有清随风的情况下。
　　清随风一群吃作物的人尚且如此，古云扬一群人就更是委屈。
　　童湛言已经两次吃好吃的不带他们了。
　　下午，童湛言没再去小楼那边，而是和清霁月窝在宿舍。
　　一个星期后，清霁月和清随风一起离开。
　　一同离开的，还有楚易以及半年之前抽奖而来前线的那批人。
　　他们的时间已经到了，而且马上又是兽潮，他们索性一起离开。
　　童湛言送他们到门口。
　　抽奖而来的那批人，前线来的离开，并非前线而来的人有的回家，有的则留下作为员工继续帮忙照料基地。
　　他们一走，基地后门这边立刻就在空出位置来，童湛言让田新清再抽了奖。
　　随着越来越多人把作物种活，随着清霁月把关于治疗狂暴的详细资料公布，有能力的人都已经开始自己尝试。
　　因此，参与抽奖的人相比之前少了不少，但依然有几十万人。
　　几十万人参与的抽奖，有多热闹可想而知。
　　几十万人参与却只抽四十个人，名单出来的那一刻有多少人哀嚎，也可想而知。
　　抽奖之后的事，田新清和宁琅东会负责，童湛言也就没去费神。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地里那些作物上。
　　距离玉米南瓜那些授粉成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距离其它作物授粉也已经半个月。
　　玉米、南瓜、红薯要熟透了才能摘，因此要晚些，但其它作物长得快的却已经能摘。
　　徐老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白老板那边亦是如此。
　　“五折。”童湛言在白老板开口之前就开口。
　　话都已经到嘴边的白老板闻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旁边，种植联盟的另一人在深吸一口气后，忍不住开口，“你确定吗？”
　　上一次从八点八折到七点八折，才10%的跨度，这一次如果到五折，那就是28%的跨度了。
　　上一次的10%就已经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这次的五折要是传出去……
　　一群人下意识就朝着周围看去。
　　因为事发突然，并无摄像头在周围。
　　负责维护直播间的田新清已经猜到他们在聊些什么，正一边从地里过来一边让摄像头向着他们而来。
　　“确定。”童湛言道。
　　白老板嘴唇翕动。
　　“不过这一次基地三成作物会送到四大家那边去，由四大家统一分发给前线的人。”童湛言看向几人，“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们。”
　　白老板和种植联盟的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却又不是那么惊讶。
　　童湛言一直挺照顾前线那边。
　　002.
　　“那就这样。”交代完，童湛言走开。
　　“什么？”田新清刚到附近就见童湛言走掉，顿时有些急。
　　这么重要的时候要是错过，直播间那群人非得撕了他不可。
　　直播间一群人确实已经开始着急，他们早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
　　白老板看去，心情复杂，“新的折扣确定了。”
　　“多少？”田新清立刻问道。
　　直播间亦是一片热闹。
　　“五折。”白老板道。
　　“多少？”田新清愣了下。
　　“五折。”白老板重复，“不过有三成……”
　　直播间。
　　“多少？”
　　“是我听错了吗？他刚刚好像说的是五折？”
　　“是五折，我也听见了……”
　　“他来真的？”
　　“你到现在了才知道他是来真的？”
　　“五折啊，如果按照之前的价钱来算，那就是降了一百五，一克一百五，他这基地这一次少说得上千万斤，那得多少钱……”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还在和朋友说这次就算降到六折我都不会奇怪……”
　　“刚开始看他种植，我成天被他气得嗷嗷叫，现在看他降价，我怎么感觉也没差？”
　　“谁不是呢？”
　　……
　　直播间众人讨论，基地一群人也都纷纷停下看向童湛言。
　　察觉，童湛言看去，“看我干啥？快干活，这一批人可比之前少。”
　　刚走的那批人，四十多个虽然也留了十多个，可基地人手本来就不够。
　　一群人又深深地看了童湛言一眼后，这才收回视线。
　　五折，那就是一半。
　　童湛言最开始说要把价钱打下去的时候他们是不相信的，就没有人会相信。
　　现在，价钱却已经被压到一半。
　　而且童湛言越降越多，这一次五折，那下一次呢？
　　三折？
　　还是两折？
　　想象着那可能，一群人忙碌间忍不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激动。
　　下一刻，他们速度明显提升。
　　不管下一次会降到多少，前提都是作物能种出来，他们摘快一点，那一刻说不定就会更早到来。
　　一群人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第一次采摘作物不多，但地越来越多，一群人依旧忙到傍晚。
　　最后一点东西都送去门口后，一群人离开。
　　童湛言见状，也收了工。
　　吃完晚饭，他没再去清霁月宿舍那边，而是直接就住在小楼。
　　翌日，天才亮，古云扬一群人都还没来，白老板就急匆匆地过来。
　　见面，他发送给童湛言一份作物感染率的鉴定报告。
　　童湛言一开始还以为是作物被什么污染感染率变高了，看清后却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为感染率并未变高，反而是变低了，低于20%的低。
　　他这基地，作物感染率到了20%都会卡住，之后再想要让感染率降低，就得把作物种在营养物质更为丰富的绿肥地里。
　　但他现在绿肥地还不多，所以那些作物都是优先供给清霁月那边，还并未卖过。
　　绿肥地的作物之前采摘并没摘，但卖的作物里却有低于20%的。
　　“有多少？”童湛言问。
　　“不算多，而且只有胡萝卜有这情况。”
　　童湛言朝着地里看着，然后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有问题的不是胡萝卜，而是胡萝卜所在的那片地，它们有一部分用的是他最早开荒的那五十亩地。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浇肥，随着那些土地越来越蓬松肥沃，虽然他并未特意去做绿肥，但却已经达到绿肥地的标准。
　　胡萝卜它是种得比较早的作物之一，感染率最近差不多也正好到20%。
　　这是童湛言并未预料到的，不过也是必然。
　　粪肥本来就有养土的作用，否则当初他也不至于说什么都要养鸡。
　　“那现在怎么办？要召回吗？”白老板问。
　　感染率20%以外和以内的作物，效果不同，再加上绿肥地不多，珍惜程度也就不同。
　　“不用，价钱也不用变，就按现在的卖。”童湛言关掉终端。
　　白老板讶然，“可是……”
　　“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多的。”童湛言笑着提醒，“记得盯紧了，可不许溢价。”
　　童湛言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
　　如果最开始那五十亩地已经能达到绿肥地的标准，那随着肥越浇越多，其它地肯定也能达到。
　　而且这一次不用开荒，所有肥都能回馈到本来的土地中，效果又会更好。
　　白老板眼神复杂，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环节弄错，所以才大清早就急匆匆地跑来……
　　白老板离开。
　　稍晚点，他还是把这事和田新清说了。
　　童湛言卖的作物之前是没有感染率低于20%的，这次却有，得统一做个说明。
　　而且童湛言可以不在乎这些，他们这些人却必须在乎，至少要让外面那些人知道童湛言都做了些什么。
　　直播间。
　　“价钱也一样？”
　　“我才和朋友聊了一整个通宵的打折的事，现在人还没清醒，就又告诉我这？”
　　“我也，我现在兴奋劲都还没过……”
　　“我就一个感觉，又来。”
　　“我就想知道在哪里能买到？”
　　“只能靠运气吧，毕竟学长那里的作物现在不做鉴定直接运走，要到了小经销商手里才会鉴定。”
　　“其实也不用特意去找，其它作物一样有用，而且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样的作物就会到处都是。”
　　“我赌半年。”
　　“你也太看不起学长了，我赌下一批。”
　　“我也赌下一批。”
　　“下一批+1”
　　“下一批。”
　　“你们全都选下一批还怎么赌？”
　　……
　　因为白老板来得太早，徐老他们都还是之后才从直播间那边知道。
　　听说胡萝卜感染率自己就降到20%以内，听说那片地变成绿肥地，一群人无比激动地就跑过去又是查看又是鉴定。
　　一个多小时，一份更加精确的鉴定书出来。
　　那五十亩地里有30%的胡萝卜，感染率都降低到20%以内。
　　徐老他们颇为心疼，因为五十亩地只有几亩是种的胡萝卜，其它则全部种的油菜花。
　　油菜产量低，又还有出油率的问题，实在有些不划算。
　　他们心疼，童湛言心情却一下就变得不错，因为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说不定不用等下一次，这一次收获时就能吃上菜籽油了。
　　那些胡萝卜感染率都能降下来，油菜花当然也能。
　　那些油菜虽然种的要比胡萝卜晚，但也没有晚太多，而且它们开始种时基地已经有一定的规模，因此肥水相对最早期的胡萝卜充足些。
　　它们这一次的感染率比那些胡萝卜要高些，但一部分应该也能到20%以内。
　　有了感染率的事，一群人心情都不错，效率也随之提高。
　　正式采摘近十天左右，采摘进入高峰期时，童湛言直接抽了一次三百人一星期的奖。
　　这是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
　　人到之后，童湛言没让他们去帮徐老一群人，而是带着他们去收起玉米、南瓜和红薯。
　　那三样本来就种得比较早，虽然等老透花了些时间，但也已经到了能摘的时候。
　　有作物秸秆粉碎机在，童湛言只让摘玉米和南瓜没让砍秸秆，那节省了不少时间。
　　一个星期后，玉米、南瓜正好收完。
　　玉米拖去西瓜地那边晾晒，南瓜先堆在地里。
　　送走那些人，夜里童湛言再抽了一次奖，三百个人五天。
　　红薯的采摘要麻烦些。
　　五天后，红薯摘完。
　　红薯同样先堆在地里。
　　第二天，童湛言带着白老板一群人，把所有摘出来的玉米、南瓜和红薯做了一次大的清点。
　　产量和他预计的差不多，总计大概两百万斤左右。
　　他划出大概三成，按照之前和清随风说好的，让送去四大家那边。
　　剩下的七成，他留了三成用来喂鸡那些，四成直接让白老板他们拖走。
　　先拖走的是南瓜和红薯，因为这两样不需要晾晒。
　　再是一个星期后，南瓜、红薯都运完时，玉米正好晾晒得差不多。
　　其它的拖走后，童湛言带着一部分人把剩下的搬去了仓库。
　　童湛言忙完，立刻就去了大棚那边。
　　他忙碌间，大棚里的那些小麦也已经接近成熟。
　　这一次它们用的时间比上一次再多了三十天左右，总计七十天左右。
　　这一次就算成熟，它们也没能超过那些玉米，甚至最高的一棵都只到童湛言下巴。
　　因为体型比起最初缩小得明显，麦粒也跟着变小许多，已经只剩食指大。
　　童湛言给它们做了次鉴定，感染率依旧没怎么变，还在55%左右。
　　童湛言把麦穗剪下收好后，下意识就要联络清霁月。
　　终端打开，看见他们昨夜的聊天内容，他才想起清霁月现在不在基地。
　　前线那边这次有惊无险。
　　没了清霁月，这些土就成了麻烦。
　　童湛言给那些土做了鉴定，那些小麦的污染性还是有的，大部分地方的土感染率都已经超过50%。
　　这个程度的土倒也不是不能种，但童湛言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把它们换掉。
　　其它作物的采摘分多次进行，也远比玉米那些麻烦，所以田新清他们到现在都还忙着。
　　童湛言只能抽奖。
　　大棚面积有限，人海战术用不上，童湛言抽了三十个人，为期三天。
　　换土的同时，童湛言顺便带着他们把玉米那些秸秆收了。
　　有机器，那就是一天的事。
　　玉米童湛言没烧，而是准备全部烧成灰，然后混进地里。
　　草木灰不宜过多，因为它们本身能调节土地酸碱性，过多会导致土地偏酸，很多作物不能种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他这基地之前什么都缺，仅这两百亩玉米的量，完全容纳得下。
　　火童湛言是自己放的，他已经不指望那只鸡。
　　那鸡的火焰温度非常高，让它烧，童湛言也怕烧过头。
　　童湛言再次忙完时，徐老他们那边也正好忙过最忙的那段时间，逐渐进入收尾阶段。
　　新一轮的播种已经可以开始。
　　童湛言把田新清几人都叫了过来，做了统一的说明。
　　这一次，玉米、南瓜和红薯依旧是大头，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童湛言准备自己一手抓，因为这一次他准备让气候也轮换起来。


第101章 
　　001.
　　春天是适合种绝大多数作物的季节，但过于稳定的气候也有很多问题。
　　例如玉米和小麦这一类需要灌浆的作物，就需要累积淀粉、干物质才能让颗粒变得饱满，番茄、西瓜则需要糖分，而这些东西都需要一定的温度和温差。
　　想要把产量提上去，除非他就只种适合春天种的那些作物，不然温度是肯定要跟上的。
　　听说童湛言要做什么，徐老几人心情都复杂。
　　上古时期的天气四季轮换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之前也不是没尝试着模仿。
　　这基地当初就是为了模仿上古时期才建立。
　　然而那对种活作物毫无帮助，反而增加了把作物种活的难度，他们也就只能放弃。
　　他们早就放弃，童湛言却准备尝试。
　　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担忧，如果失败那代价可就大了，但那份担忧仅在众人心中停留一瞬。
　　紧随而来的，就是兴奋。
　　因为那个人可是童湛言。
　　童湛言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就做起安排。
　　季节要轮换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种子进行分类。
　　春季是适合大部分菜播种的季节，他之前在种的那些生菜、茄子、黄瓜、番茄、油菜、玉米，全部都能种。
　　夏天气温偏高，就更适合温差大和喜热耐热的，例如苋菜、西瓜、番茄、空心菜、冬瓜……
　　秋天相对干燥凉爽，温度相对春天也要高些，但总的来说也是很适合植物生长的季节，对不喜潮湿的作物格外友好。
　　花菜、莴苣、芹菜、豌豆这些都很合适。
　　适合冬天的相对少些，但冬小麦、胡萝卜、萝卜、白菜、蚕豆这些产量也都不错。
　　“清单我已经发给你们，你们把种子全部筛选出来，然后我们从春季开始，和之前一样播种……”童湛言说话间发给众人一张早就整理好的清单。
　　轮换的事他早就已经在筹备。
　　收到，几人迫不及待地就打开。
　　粗略看了看后，徐老几人再抬头时，眼中皆是兴奋。
　　“那我们先去忙了？”
　　“好。”童湛言点点头。
　　徐老一群人立刻向着小楼那边而去。
　　基地现在种子都已经上百种，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收在了同一个屋子，虽然每一样种子都有标识，但要分类还是需要些时间。
　　几人忙碌间，古云扬一群人继续地里的采摘和收苗。
　　要等地腾空了，才好中其它。
　　午饭时，古云扬一群人从田新清他们那里听说童湛言的打算，立刻有些坐不住。
　　这可是以前都没学过的新东西，他们也想来帮忙。
　　可他们足足几百号人，根本不可能一起上，种子的房间根本装不下他们。
　　徐老、王老商量后，决定把从童湛言这里知道的再做一次整理，发到共同的群里，再由他们做统一的问题整理，然后统一反馈给童湛言。
　　童湛言乐得轻松。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抽了次奖，带着抽奖而来的人收获了油菜。
　　收获前，童湛言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给种在他最开始开荒那五十亩地里的部分油菜做了一次鉴定。
　　它们里面确实出现感染率已经降到20%以内的，但因为才刚到临界点，比例不高，只有5%左右。
　　童湛言硬是凭借着足够的耐心，鉴定出了大概五十斤菜籽的量，单独做了采收。
　　有了那些菜籽，他之后就有油吃了。
　　五十斤菜籽，也就十七斤左右的油，虽然还是少得可怜，但省一点撑到下一批油菜成熟还是可以的。
　　油菜和玉米一样，春天就可以播种，入夏后正好采收。
　　油菜的采收工序颇多，再加上为了方便脱粒机使用油菜都晒得相对较干，一碰油菜籽就掉，众人都小心翼翼。一百亩地折腾了两天。
　　两天后，送走抽奖而来的那些人，童湛言带着古云扬一群人，把油菜籽全炸了油。
　　这一次油菜籽空前的多，出来的油亦是如此。
　　童湛言算着量让拿了一部分去后门那边后，剩下的全部让白老板拖走。
　　末了，古云扬他们把油菜籽饼拖去沤肥，童湛言自己则榨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些油菜籽。
　　因为榨油机里面还残存了之前那些油菜籽的油，前面那些童湛言没敢要，预计十七斤的油，缩水成十六斤。
　　童湛言心疼无比。
　　他这边忙完时，田新清他们那边也正好把种子分好。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大袋小袋大箱小箱的种子堆得一地都是，看着颇为凌乱。
　　童湛言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出门时就上起购物网站，要买一批专门用来储存种子的收纳袋和箱子。
　　他之前对这些不怎么讲究，因为在他心里能把种子装起来不会漏掉方便拿取就是好袋子。
　　但随着种子越来越多，收取越来越频繁，普通塑料袋明显已经不合适。
　　童湛言忙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他打开绿荫看了看，确定今天清家那边并未出现大面积袭击后，打开和清霁月的聊天框。
　　因为这一次的兽潮并不是太凶残，他们一直有联络。
　　童湛言把油和轮换的事说了说。
　　说完，他正准备关终端睡觉，就收到回复。
　　清霁月并未睡觉，而是正在轮守。
　　童湛言瞬间毫无睡意，“还有两个月？”
　　“嗯。”清霁月看看日历，他早就标注好了能回基地的时间。
　　“那等你回来，基地应该就该慢慢热起来了。”童湛言道。
　　清霁月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荒城，试着去想象，但他并未见过那场面，着实有些难以想象。
　　清霁月正准备说点什么，童湛言的信息就再次发来。
　　童湛言道：“清霁月，我想你了。”
　　清霁月呼吸轻滞，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就开始狂跳。
　　“我也想你。”清霁月再看向前方漆黑的世界时，只觉得剩下的两个月越发难熬。
　　两人并未聊太久，因为清霁月很快就喊停，童湛言该睡觉了。
　　童湛言每天有多忙他是知道的。
　　梦里，童湛言梦见天气热了清霁月回来后，他带着清霁月去偷西瓜，然后到湖边利用湖水冷冻偷吃……
　　基地人太多，干啥都有一群人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痛。
　　翌日，童湛言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后才舍得起来。
　　徐老他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见证气候轮换，童湛言下楼时他们都已经把育苗盘搬出来准备上。
　　后门后面抽奖而来的那些人，目前情况已经逐渐稳定，这次都过来帮忙。
　　因为是第一次，徐老几人正在教他们。
　　童湛言交代两句后就去忙自己的，大棚里的玉米又该播种了。
　　上一次那些小麦的生长周期就已经到达七十天左右，这一次肯定会更长，而玉米的生长周期总共也才三个月左右。
　　算下来，两边已经快同步。
　　童湛言依旧不准备把它们同时种下。
　　因为那些小麦体型生长周期虽然都趋近正常，可也只是趋近，这时候放松警惕它们说不定就又变回去。
　　童湛言这边播种完时，徐老一群人第一样种子才刚开始进育苗盘。
　　所以说这一次种的种类少了，可每一样的数量却都提升上去，所以事情并未变少。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正琢磨要从他们里面选一批人还是抽奖去种红薯时，宁琅东急匆匆地就跑来。
　　“童湛言。”靠近，宁琅东直接在车上开口，“清霁月的爷爷好像醒了。”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赶紧往宁琅东那边跑。
　　上车，车子向着后门而去，童湛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去也没用。
　　清霁月的爷爷并不认识他。
　　童湛言立刻就联络清霁月。
　　通讯一接通，童湛言就知道清霁月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因为他正和清随风说话。
　　清随风脸上都是惊讶。
　　“我们这边会尽快安排一个人回去。”清霁月道。
　　“好。”童湛言点点头后就结束通讯。
　　就这片刻，他们已经到达后门那边。
　　笼子里瘦骨嶙峋到毛发颜色都暗淡的大老虎浑浑噩噩，不过正努力配合外面的医生作出反应。
　　童湛言没过去，那很可能会刺激到它。
　　他远远看了会儿，然后松了口气。
　　他答应清霁月的事，算是完成。
　　心情复杂间，童湛言注意到另外一个笼子好像空了，那笼子里装着的是宁琅东的母亲。
　　童湛言立刻仔细看去，这次他看清，笼子并未变空，里面坐着个人。
　　距离太远，童湛言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但隐约能分辨出来是个女人。
　　童湛言看向宁琅东，宁琅东也正看向那边。
　　“什么时候的事？”童湛言问，宁琅东怎么也不说一声？
　　“昨天下午。”宁琅东脸上是童湛言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她想见见你，想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但她现在还……”
　　刚恢复的人，情绪稍一波动立刻就会再失控，根本经不起刺激。
　　童湛言再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他们相隔遥远，对方应该是认出了宁琅东，正朝着这边看来。
　　童湛言道：“你去忙吧，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宁琅东也注意到。
　　闻言，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童湛言，“童湛言，谢谢你。”
　　他知道这句话童湛言已经听过很多次，哪怕他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和童湛言讲这些了。
　　可是他还是想说。
　　童湛言笑笑，“去吧。”
　　宁琅东母亲深度狂暴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他这些年经历的东西远比他们看见的要多得多，恐怕也残酷得多。
　　能有这样的一个好的结果，童湛言打心底里替宁琅东开心。
　　宁琅东自己也是开心的，小跑着就向着那边而去。
　　童湛言一直目送，直到他到达笼子边缘和他母亲说上话。
　　童湛言又看了看清霁月爷爷那边后，转身上了车。
　　002.
　　夜里八点多时，清随风出现在基地后门。
　　关于谁回来，两人有过争论，不过最终还是清霁月赢了，因为他爷爷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爷爷深度狂暴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而如今的他都已经一米八多。
　　他爷爷又正处于还混沌的状态，清随风回来明显更合适。
　　“抱歉。”终端里，清霁月歉意地看向童湛言，他们本来有机会见面。
　　童湛言张嘴就想要安慰，他又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话到嘴边他却改口，“我要补偿。”
　　清霁月愣了下，“你想要什——”
　　清霁月话未说完，就看见童湛言眼底深处藏不住的笑意，他瞬间明白过来童湛言的意思。
　　一股触电的感觉从背脊直蹿头顶，清霁月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童湛言有时候挺坏……
　　清霁月心脏用力跳着，视线却并未从童湛言脸上移开，“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确实亏欠童湛言挺多。
　　“你觉得呢……”童湛言向着地里无人的角落而去，他觉得这个话题他们可以深入地聊一聊。
　　清霁月对待感情一直都挺率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了就会主动靠近。
　　不过这份率直却并未带到床上。
　　清霁月倒并不讨厌那些能让他们都开心的事，他也挺享受，但他也不是那种能完全放任自己做出过火行为的人。
　　童湛言和他聊了足足半小时。
　　通讯结束时，屏幕中的清霁月一张脸已经红到脖子，眼中更是呆愣和不可思议。
　　童湛言心情却是相当不错，嘴角更是都快咧到耳朵根。
　　靠近小楼，童湛言收起终端一抬头，就对上几百双满是八卦的眼。
　　古云扬一群人一边忙着手里的一边看向他，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聊些什么，但童湛言聊得挺开心这一点他们都看出来。
　　基地乐子不多。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
　　下一刻，他直接无视一群人，往小板凳上一坐就研究起抽奖的事。
　　他这一批主要种的是春天的作物，玉米、南瓜、油菜、红薯都更适合春种夏收，也就都得晚点再种。
　　可养殖区那些家禽家畜不可能饿着。
　　所以童湛言还是准备先种些红薯顶着。
　　两天后，人到门口。
　　童湛言先是带他们把地里之前玉米那些作物根系挖了捡了，又用翻地机和挖沟机把地整了，然后这才回去弄红薯。
　　几次种下来，红薯早已经不是他刚拿到手时小孩拳头大小又或者细细长长一根的模样。
　　现在他那些红薯，大的都已经快有成人手臂粗长。
　　童湛言种了这么久红薯以来，也就这一次卖过。
　　再加上红薯都已经是好几批之前的作物，除了童湛言外面几乎没有。
　　抽奖而来的一群人突然看见，兴致挺高，甚至想举办个选最大红薯的活动。
　　童湛言没让。
　　做种的红薯并不一定挑大的，重点是芽点，毕竟只有有芽点才能发芽。
　　一群人有些失望，但也只失望了一会儿，很快他们又找起芽点最多的红薯来。
　　红薯的种植也简单，沟挖好后，直接扔进地里再埋上土就行。
　　细致些的会把芽点朝上摆放，但童湛言这基地作物越种越多，自然也就细致不起来。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把抽奖而来的那些人送走时，地里已经五十亩地的红薯。
　　红薯主要还是得靠后期扦插。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种两百亩。
　　玉米、南瓜的延后，让地里有了更多空间。
　　不过玉米、南瓜的延后也就是两个多月的事，所以种完红薯，童湛言回头就大面积种起白菜和萝卜。
　　它们的生长周期恰好两个月左右。
　　如果之前气候就已经在轮换，这个季节地里应该还有冬天种下的花菜、莴笋那些正待采收，可他这才刚开始。
　　白菜和萝卜种植办法也简单，撒播后期再疏苗，不过童湛言还是抽了奖。
　　他们现在占用的地之后是要用来种玉米、南瓜、油菜的，那足足五百亩。
　　也就是说，它们也得种五百亩。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这边再一次忙完时，徐老他们那边的初步播种，终于忙完。
　　童湛言安排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一天后，一群人做起假植。
　　童湛言把他之前播种的那些玉米移栽进大棚，顺便浇了水。
　　半个月后，徐老他们这边假植也结束时，大棚里那些玉米已经度过缓苗期往上蹿了一截，都快到童湛言大腿。
　　童湛言把小麦种了进去。
　　还是八棵，还是同样的位置。
　　小麦一般分为两种，冬小麦和春小麦。
　　冬小麦因为要度冬，生长周期相对缓慢，需要两百三十到两百五十天，也就是八个月左右。
　　春小麦长得就快了，一般一百天到一百三十天就能收，算下来也就四个月左右。
　　他这基地的温度，让那些小麦属于春小麦。
　　它们上一批就已经花了七十天才成熟，如果这一次速度再慢，说不定就需要正常小麦的时间。
　　那样的话，它们体型上应该也会再变化不少。
　　因为有所期待，这些小麦播种下后，童湛言再次开始频繁关注记录。
　　童湛言忙碌间，徐老他们那边也没停。
　　十天后，童湛言带着抽奖而来的人去给那些萝卜白菜割塑料膜和疏苗时，他们开始把作物往地里移栽。
　　与此同时，之前种下的那些红薯开始大面积长出藤蔓，已经到了可以扦插的时候。
　　童湛言换了批人后，就带着他们开始扦插。
　　两百亩地，一群人忙了一个星期。
　　忙完后，童湛言联系了研究团队那边，让他们帮忙研发了新的灌溉系统。
　　之前肥一直不够，这一次却是管够。
　　因此童湛言也不准备再像之前那样人工一棵一棵地去浇，而是准备直接用灌溉系统。
　　不过他目前有的灌溉系统还只有喷淋的一种，那会喷在叶心上。
　　就算浓度低，长期使用也是有烧苗的可能的，还是得再准备一套贴近根部的灌溉系统。
　　这种灌溉系统倒也简单，买些水管在上面隔一段扎一个洞就是。
　　但他这基地面积太大，自己来不靠谱。
　　最主要的是，除了水管之外，整套系统还得是能容纳粪水的。
　　化粪池猪圈里的那些肥杂质可是相当多，就算过滤也不可能完全过滤干净。
　　而且过滤掉的那些残渣对作物土地本身也是一种肥，如果可以，童湛言还是希望能把它们浇进地里。
　　说清楚需求后，童湛言付了定金。
　　童湛言这边刚忙完，宁琅东就过来一趟，他母亲想见见童湛言，他想问问童湛言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母亲现在已经能够长时间维持人形，不过在外走动还是太危险，所以只好童湛言过去。
　　铁笼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笼子里就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装了些日用衣服的箱子，看着很是简陋。
　　宁琅东像他母亲，特别是眉眼，一看就是母子。
　　童湛言过去时，她正坐在床上休息，近十年的癫狂状态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
　　恢复人形后她看着越发瘦，脸色也白得没有血色，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
　　童湛言做好了对方会说很多感激的话的准备，时间久了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但对方并未说这些。
　　她问了问他和宁琅东在学校的事，又说了说宁琅东小时候的事，说她当初是不愿意留下的……
　　直到最后，她才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童湛言救了她，也谢谢童湛言救了宁琅东。
　　如果不是童湛言，以宁琅东的性格，他都不知道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才愿意放弃。
　　童湛言听过很多次谢谢，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谁谢谢他救了没感染狂暴的人，那让他颇为触动。
　　夜里时，童湛言把这事和清霁月说了。
　　清霁月只静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后门很多人的感谢都是通过清霁月告诉童湛言的，因此他很清楚童湛言想要表达的意思，但那些话清霁月听来感觉又不同。
　　他父亲当初为了不拖累他，还想连他爷爷一起杀了。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切都在变好，一切也都已经变好。
　　童湛言说完后，清霁月告诉了他一件好事，兽潮已经快结束。
　　童湛言一直在算着，并不惊讶，但听说之后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
　　清霁月是在徐老他们把所有作物都移栽进地里后回来的，那会儿童湛言正教他们用新的灌溉系统浇肥。
　　知道有新的灌溉系统，知道以后连肥都不用人工浇后，一群人心情既复杂又兴奋。
　　复杂的是童湛言这基地种植越来越便利，兴奋的是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那些该死的草。
　　仅仅是他们移栽的这段时间，地里那些草就已经疯长到随手一薅都能拔下来好几棵的程度。
　　那搞得就好像他们不是在种作物，而是在种草。
　　他们当然不可能忍。
　　就算这次肥料足够，那些草的根系也会阻碍植物生长。
　　童湛言没去阻止，教完他们怎么用新的灌溉系统后就甩着大尾巴去了后门。
　　清霁月说好了的，会有补偿。


第102章 
　　001.
　　童湛言到后门时，清霁月刚从他爷爷那边回来，正一边走一边询问那几个基地常驻医生最近基地一群人的情况。
　　这一次清霁月没再去外面清剿，因此不像上次那样狼狈，整个人看着除了疲惫些和离开时并无两样。
　　童湛言松了口气，上前。
　　清霁月又和那几个医生聊了两句后，那几个医生离开。
　　清霁月看向童湛言。
　　视线对上的瞬间，清霁月眉眼柔和几分，“我回来了。”
　　童湛言没说话，直接上前把人拥进怀中。
　　清霁月的气息涌入鼻腔，让童湛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同样反应的还有清霁月。
　　嗅着童湛言身上的气息，清霁月只觉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都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他回拥童湛言。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放开对方。
　　“爷爷那边听说情况还不错？”童湛言问。
　　他有在关注，不过这方面的事情霁月懂得更多。
　　“嗯，清醒的次数逐渐增加，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变长，再有两个月应该就能恢复人形了。”清霁月说起这事朝着笼子的方向看了眼。
　　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心情明显不错。
　　他和他爷爷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对他的记忆也不多，他父亲却不同。
　　那是他的父亲。
　　“那就好。”童湛言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上了楼。
　　清霁月明显是一回来马上就去看了他爷爷，他的行李还放在门口。
　　进门后，他拿了行李开始整理。
　　童湛言也去帮忙，清霁月刚回来，肯定很累。
　　清霁月把他的长枪拿去书柜旁边放时，童湛言整理他的衣服。
　　其中一件衣服背上，是一条快有巴掌长的口子。
　　童湛言本来没发现，直到把衣服挂进衣柜才发现不对，那让他一颗心瞬间就高高悬起。
　　伤口就在脊椎的位置，而且看样子不浅，清霁月从没跟他说过他受过这伤。
　　童湛言出门去找人时，清霁月正准备进门，童湛言抓住他就把他转过去然后撩起他后背的衣服查看。
　　清霁月吓了一跳，“童湛言？”
　　清霁月背上并无伤口。
　　“你有件衣服破了，我还以为你受伤瞒着我。”童湛言手指触碰在清霁月背脊上，清霁月是厉害，但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也会死。
　　清霁月身体在被触碰的瞬间如同触电般震颤，喉间也发出一声闷哼，他回过头，“没，就是衣服破了。”
　　童湛言本来还没想做什么，清霁月才刚回来，但看着清霁月这副模样，他反而被勾起心思。
　　他的指尖顺着清霁月的背脊一路往下，然后再顺着腰线往前往上……
　　“别。”清霁月抓住童湛言的手，“等下还要下去吃饭。”
　　距离天黑已经不远，基地又是吃食堂，他们不下去立刻就会被发现。
　　童湛言吻了上去，因为清霁月嘴上拒绝着，声音却明显沙哑，身体也震颤的更加厉害，那分明就是邀请……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自己的补偿。
　　晚饭是童湛言下去取的。
　　他已经很久不喝营养液，但这东西确实方便。
　　也直到他去取，他才知道外面居然已经发展到有按他基地食堂那些菜命令的营养液。
　　童湛言给清霁月拿了个鸡汤味，他自己犹豫半天，选了个青炒小白菜。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那些营养液。
　　童湛言本以为小白菜味的味道会很清淡，一口下去，却是天灵盖都差点被那糖精味冲翻。
　　清霁月倒是没什么感觉。
　　“你就不觉得这东西很难喝吗？”童湛言问。
　　清霁月坐在床上，身上是还未完全散去的暧昧气息，被询问，他抬眸看来，然后摇摇头又点点头。
　　童湛言没懂。
　　清霁月把最后一点营养液喝完后道：“太甜。”
　　童湛言那瞬间眼泪都快出来，清霁月终于喝出不对了？
　　“吃食堂那些人说的。”清霁月道。
　　事实上，食堂那些人说的是甜的恶心，但他们这些不能天天吃作物的完全没感觉。
　　童湛言所有感动瞬间噎了回去。
　　清霁月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吃营养液，只在少数时候才能吃上肉或者作物。
　　童湛言一脸认真地看去，“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喝营养液了，跟我一起吃点正常东西。”
　　清霁月张嘴就想要拒绝，作物应该优先给感染狂暴的人，就听童湛言继续道：“宁琅东他们那边我也会尽快安排的，之前是作物太少没办法，现在不一样。”
　　“而且既然我要让所有人都吃上作物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自己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清霁月哑然。
　　见清霁月不说话，童湛言颇为强势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落，他不给清霁月再开口的机会就扑了上去，“刚刚那个我们再试试……”
　　“说好了就一次——”清霁月话未说完，童湛言的吻就已经袭来。
　　翌日，难得的童湛言起得比清霁月早。
　　童湛言没打扰，下楼给他端了份早餐后，就去了地里。
　　昨天徐老他们学完怎么用后，剩下几个小时都在铺管子。
　　基地太大，因此光是那些管子就拉了足足十多车，铺起来也就相当耗费时间。
　　童湛言到时，他们才刚铺完一半地方。
　　看见童湛言，一群人眼中都不由流露出几分暧昧。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吃大锅饭就是这点不好，人太多。
　　童湛言无视众人的注视，直接宣布了之后宁琅东他们也一起吃食堂的决定。
　　古云扬他们早晚他是不管饭的，只中午在基地吃，因此他们中午那顿也改成吃食堂。
　　闻言，一群人立刻顾不上再去思考清霁月昨晚今早为什么没下楼，全都兴致勃勃地讨论起童湛言公布的内容。
　　徐老和王老对视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心疼，但作物是童湛言种出来的，甚至这基地都是童湛言的，童湛言有权力决定那些作物的事。
　　宣布完，童湛言就也去帮忙。
　　临中午时，水管总算铺完。
　　下午，童湛言带着几个人清理出一个化粪池，又把抽水机安装上。
　　机器浇灌始终没办法像人那样精准，是有可能喷洒到叶片和作物枝干上的，所以哪怕这一次肥已经够了，肥水的比例也还是不宜过高。
　　但比起之前肥不够时，还是可以再做些提升，浇肥的次数也是。
　　童湛言带着一群人按照新的比例兑了一次肥后，开了抽水机。
　　水管放在作物与作物中间的沟壑里，水一通水就流出，很快整个沟壑都是。
　　出水口的位置都不是单纯的孔洞，而是能自由调节出水量的小型管状接头。
　　水够了就会自动关闭，没水的地方则会提醒，并不用担心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肥水通上后，一群人还是散开去各个地方检查了一遍。
　　东西挺好用。
　　一群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直到稀奇够，这才收了心摩拳赫赫向杂草。
　　临出发前，徐老顺便交代了下掐花掐叶的事。
　　往期都是交完肥之后再掐，这一次不用他们自己浇肥，那节省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
　　掐花掐叶还有点早，但一小部分长得快的也已经可以掐。
　　闻言，童湛言却叫住他们，“不用掐花了。”
　　“什么？”徐老茫然。
　　“主要把根部的老叶片撸下就行，花就先不用掐了。”童湛言指指旁边正在运作的大型抽肥机，“肥已经够了。”
　　一群人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一直听童湛言说是因为肥不够才掐花掐叶，但他们从来没见过肥够是什么样子，反倒是见多了因为肥不够而产生的落花病……
　　他们觉得之前那些作物的产量就已经很高，至少目前为止就没有任何人能达到和这基地同样的产量。
　　见众人眼中都是担忧，童湛言索性多说两句，“分枝这一次的掐法也和之前不同，会尽量多保留些，具体哪些要掐等能掐了我再交代。”
　　说完，童湛言不再等众人提问就离开。
　　他去了趟大棚。
　　小麦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越长越慢也越长越正常了。
　　一个多月过去，玉米现在都已经快到他胸口，那些小麦却才到他膝盖上方些。
　　这是好事。
　　童湛言从大棚出来时，徐老一群人已经忙上。
　　一开始足够强势的优点就是，就算徐老他们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至于他们心中的担忧，和之前一样，结果才是最好的说服。
　　童湛言回去宿舍一趟。
　　清霁月已经起来。
　　大概是昨晚折腾得有些狠了，再加上刚从外面回来身心都放松下来，清霁月少见的有些无精打采。
　　童湛言把他收拾收拾，拎下楼，放到车上，然后带着他绕着河转了一圈。
　　时隔大半年再看，河边又已经大变样。
　　童湛言上一次绕河观察时，水里只偶尔能看见几棵水草苗，岸边则基本光秃秃。
　　这一次却不同，原本种在树林脚下的那些普通杂草已经长到水边，水边更是长满芦苇、香蒲、菖蒲这一类适合长在岸边的水草，两边颇有些争地盘的意味。
　　也因为数量太多，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经无法通车。
　　岸边如此，水里也到处都是冒头的草叶以及隐约可见的水草。
　　反倒是之前随时可见的河底泥土，现在少之又少。
　　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澈。
　　更准确来说，它们依然干净并无臭味，但颜色却明显开始偏透彻的绿。
　　那是生命的颜色。
　　那些水产肉眼就看不见了，不过环境他已经替它们创造出来。
　　童湛言时隔许久地想起古生物一群人。
　　他们搬到基地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主动找过他。
　　至于原因，童湛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一门心思研究基地那些虫子去了。
　　童湛言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主动过去看看，顺便鞭策鞭策他们。
　　毕竟他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他们却如同掉进米缸的耗子幸福快乐每一天的话，也挺让人不舒服的。
　　琢磨着，童湛言就准备往后门那边而去。
　　“再待一会儿吧。”清霁月突然开口。
　　童湛言看去，之前还迷迷糊糊的清霁月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
　　“这边挺漂亮。”清霁月还记得这基地最开始满目荒芜黄土的模样，如今整个基地却是绿意盎然。
　　“去那边吧。”童湛言四下看了看后，选中一个草叶厚实视角更好的地方，开车过去。
　　几分钟后，两人躺在河边。
　　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流动的河水，微风拂过，整个世界都透露着安逸的气息。
　　无人说话，两人就那么安静地躺着。
　　002.
　　两人回去时，远远地就看见清随风正急匆匆地开车向着山后而去。
　　清霁月的爷爷好像是出事。
　　童湛言没停车，直接跟了过去。
　　到达附近，看见那空掉的笼子，童湛言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朝着笼子下方看去，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清霁月的爷爷深度感染的时间实在太长，身体早就被消耗得相当虚弱，恢复人形后直接虚弱到爬不起来。
　　几个医生已经进去，正给他做检查。
　　清随风先一步到附近，立刻就想要进去笼子，却被外面几个医生拦住。
　　清随风别去刺激。
　　童湛言把车停下后，两人走向清随风，然后和他一起远远看着。
　　那几个医生检查完就快速离开。
　　也差不多是他们离开笼子的同时，清霁月的爷爷就再兽化。
　　这还是他第一次恢复人形，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清随风和清霁月立刻上前。
　　童湛言也跟了上去。
　　清随风很是开心，话因此多了不少，童湛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清霁月相对冷静，很快就带他离开。
　　他爷爷需要休息。
　　接下去半个月，清随风一有空就往那边跑，清霁月亦是如此。
　　童湛言跟着去了几次后，在他能维持超过十分钟的理智后，被正式介绍给他认识。
　　也是这时童湛言才知道他的名字，清镇海。
　　听说他是谁后，趴在地上的清镇海立刻好奇地打量他。
　　深度感染狂暴的人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在他的印象里，清随风才三十多岁，清霁月那就更是个小娃娃。
　　可一眨眼的工夫，清霁月都已经有爱人了……
　　打量完，清镇海冲着童湛言呜咽了两声。
　　因为是兽形，童湛言并未听懂，不过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就站在笼子边，清镇海趴在笼子里面，那让他和清镇海毛茸茸的大脑袋只隔着半米左右。
　　他少有机会近距离看见这么大只的猫。
　　哪怕瘦骨嶙峋，猫就是猫。
　　他正笑着，就注意到清霁月正幽幽看着他。
　　童湛言立刻收起脸上笑容。
　　他就是看看，没想摸。
　　那可是他老丈人他爹，他就是想摸也没那熊心豹子胆。
　　半个月后，徐老他们第二轮杂草拔完时，童湛言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地里。
　　分枝已经可以掐。
　　这一次的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足够，本身没度过养种阶段的不提，其它作物在肥料的供养下长势明显要比之前好得多。
　　它们再加上地里那些永远拔不完的杂草，放眼整个基地，就算是童湛言，也根本分不清这里和他之前世界谁是谁。
　　童湛言开着车沿着主路绕了一圈，心中有数后，把所有人召集过来，一一讲了新的掐法。
　　可以不掐地直接不掐，需要掐的数量放宽。
　　讲完，童湛言又带头掐了些给他们看后，就让一群人忙起来。
　　新的掐法简单，很多甚至根本不需要掐，时间上也就大大节省。
　　原本每次都要折腾将近一个月的掐花掐叶，这一次半个月就忙完。
　　这一次掐完也跟没掐似的，地里依旧绿茵茵一片。
　　与此同时，最早冒花芽的那一批开始开花，之前种下的萝卜白菜可以收获，基地的温度也逐渐变高。
　　花一开，那些蜜蜂就蜂拥而至。
　　萝卜白菜这一次足足五百亩的地。
　　这一次的肥也够，白菜个个都快篮球大，萝卜更是快有小腿粗，再加上之前是撒播的种子数量本来就多，产量相当可观。
　　童湛言让拔后，一群人齐上阵也拔了三天。
　　至于装了多少箱送了多少次，别说直播间的人，基地里都没人能数清。
　　拔完时才下午四点多，见还有点时间，徐老一群人讨论间就翻起地。
　　白老板和种植联盟的人则再次找到童湛言。
　　虽然这次采摘距离上次也就两个月，但也已经算是下一批。
　　而童湛言每种出一批新的作物，价钱就会调整一次。
　　白老板做足心理准备后开口，“那这一次……”
　　“两折。”童湛言道。
　　白老板深呼吸一口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
　　“确定。”童湛言笑着点点头。
　　两折，听着已经很低，可三百一克的话两折也还需要六十元，而且这还是按克卖。
　　一斤五百克，六十元一克的话，那一斤就还是得三万块。
　　他当初说的，可是两块钱一斤。
　　“我知道了。”再看了童湛言一眼后，白老板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路后，白老板又折了回来，“你已经很久没看过直播间了。”
　　童湛言有瞬间的茫然，“出什么事了吗？”
　　他以前就不怎么看直播间，后来有了田新清，他就看得更少了。
　　抽奖他一般都是后台操作。
　　他之前倒是经常去回复一些种植相关的问题，但随着他那一套越来越被接受，稀奇古怪的问题逐渐变少，懂的人越来越多，没什么值得回复的，他就也不怎么回复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看看。”白老板深情复杂地再看童湛言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没再回来。
　　童湛言看向田新清。
　　田新清明显是明白白老板在说什么，神情瞬间复杂，但对上童湛言询问的视线后却并未回答，“我本来想等你自己发现的。”
　　童湛言被他们弄得颇为好奇，直接就打开终端。
　　直播间粉丝超过六千万之后就不怎么涨了，毕竟除了还不会用终端的，已经没几个人没关注他这直播间了。
　　童湛言看去时，直播间在线人数一百二十多万。
　　大部分人白天都需要上班上学，这个数字已经不低。
　　白老板说话时，种植联盟和田新清、摄像头就在旁边，因此弹幕里都是关于这次降价的讨论。
　　童湛言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特殊。
　　童湛言往下划去。
　　评论区，是大片高楼。
　　并不是提问的高楼，而是感谢的高楼。
　　随着清霁月把试验数据公布出去，外面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尝试自己治疗。
　　一开始，清醒的只是刚刚深度感染一两个月的人，然后是半年一年的，紧接着是两年三年的……
　　这段时间童湛言几乎就没出过这基地，所以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外面的人这段时间里却是一直在天翻地覆中度过。
　　那天翻地覆间，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有家人清醒了就到评论区发帖感谢记录。
　　一开始清醒的人不多，帖子也就不多，但慢慢地清醒的人多了，帖子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大半年下来，如今评论区这一类的帖子最少都已经十多万个。
　　而这数量，正随着清醒的人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多。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爸了，我们之前本来是商量好了的，放弃，但是……”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学长你直播间的那天。我刚刚和我妈因为到底要不要继续吃作物而大吵一架，我已经深度感染没救了，我不想再坚持，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你正把一堆长势很好的樱桃小萝卜剁了要沤什么肥，我当时那个气，终端都差点让我给砸了……”
　　“我没想到我还有能再醒过来的那一天，那让我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很不看好学长你，觉得你就是在博眼球，所以当时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学长，也谢谢你，学长，是你救了我哥哥……”
　　……
　　评论有的很长，有的很短，有的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家人的事，有的则是翻来覆去的感谢……
　　但无一例外，那些评论下方都附带了照片。
　　那些照片有一家人幸福合照的，有一群人哭得不能自已的，有还没完全恢复躺在笼子里的，有已经在回家的欢迎仪式上的……
　　童湛言看着那一张张陌生或哭或笑的脸在面前一一滑过，直到手指都翻累，都始终没能翻到尽头。
　　停下，童湛言再回到评论区主页时，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做什么。
　　他心口胀胀的沉甸甸的，还有些烫，有些酸涩，他说不来那是个什么感觉，但他应该是开心的。


第103章 
　　001.
　　童湛言再抬起头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田新清不知何时走开。
　　基地那高高矮矮一汪绿色中，古云扬他们的人影时隐时现，间或间还能听见说笑声。
　　童湛言深吸一口气，收了终端，向着小楼而去，准备去看看种子。
　　白菜、萝卜收了之后，接下去就应该种玉米、南瓜、油菜这些春种夏收的作物了。
　　等它们播种完，温度逐渐升上去时，地里现在这些春天的作物就又可以收了。
　　收了它们，就是夏种秋收、秋种冬收，最后是冬种春收。
　　等到春收，那整个循环就算建立完成。
　　到那时，基地就不再像之前那样统一播种统一收获，而是一年四季都有播种都有收获。
　　那样一来，播种采收的压力都会减轻，再加上设备的逐渐完善，之后的种植会越来越简单。
　　小楼中，徐老、王老正往桶里装南瓜种子。
　　萝卜、白菜的地正在翻，有了翻地机，翻完也就是下午的事。
　　那就代表他们夜里把种子泡上的话，明天早上就能播种。
　　见童湛言进门，两人手上动作不停。
　　徐老一边忙一边说道：“塑料膜没了，得再买一些，这一批种的豇豆那些多，搭架子的支架也不够，也得再买……”
　　他正说着，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就提着一堆玉米粒出现在院子里。
　　他们从养殖区那边的仓库过来，那边已经有人在掰玉米粒。
　　“让让。”宁琅东看向站在屋檐边的童湛言，童湛言挡住他们了。
　　童湛言连忙往旁边让去。
　　宁琅东几人把手里装玉米粒的桶放下，然后转头就往仓库而去，五百亩地，种子可不止这么一点。
　　童湛言目送他们离开，再看看正忙着的徐老、王老，心情复杂。
　　他回来小楼本来就是准备干这些的，结果宁琅东他们已经先干上……
　　复杂间，童湛言也不由欣慰。
　　宁琅东他们早就已经不是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如今就算没有他，他们也已经能独当一面。
　　童湛言蓦地就想到古云扬他们。
　　古云扬他们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年。
　　他们开学的时间要比斯荻军事学院其他学生晚两三个月，但就算把那两三个月补上，离毕业也已经只剩七八个月。
　　那听着挺长，可也就够地里那些作物熟个两茬……
　　童湛言向着楼上而去。
　　他突然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该教的东西都教给古云扬他们了，毕竟他更多时候都在忙着开荒的事。
　　上楼，他花了点时间才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那本拿到之后就没翻开过几次的教科书。
　　他找了笔和本子，在书桌前坐下，认认真真地翻看起来。
　　当初说好了的，古云扬他们在这三年里替他干活，他则把自己会的东西都教给古云扬他们。
　　古云扬他们干活从不偷懒，那他也得说到做到。
　　再次翻看，童湛言还是挺满意书里的内容，徐老、王老整理得相当仔细，该有的都有。
　　不过书里的内容也相对基础。
　　对两年前的古云扬他们足够，对现在的他们就有些过于基础了。
　　想想，童湛言提笔整理起古云扬他们以后可能会用上，但他这基地目前用不上的知识，例如嫁接，例如品种的培育。
　　童湛言忙完抬头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童湛言看了眼终端，终端里好几条清霁月的未接通讯。
　　他连忙收了东西，清霁月肯定等急了。
　　一回头，他就在身后的沙发里看见清霁月。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童湛言吓了一跳。
　　“看你在忙，就没打扰。”清霁月确实是等急了，所以他直接就过来找人。
　　童湛言松了口气，“抱歉，忙忘了。”
　　清霁月起身，“你还没吃饭。”
　　被提醒，童湛言肚子立刻咕噜叫了一声。
　　清霁月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楼下桌上，清霁月已经准备好锅洗好菜，就等着童湛言忙完。
　　站到桌前，他学着童湛言开了火就准备往锅里面放菜。
　　童湛言赶紧接手，“不是这样的，要先放油。”
　　清霁月现在也吃作物，但食堂是抽奖而来的一群人轮班做饭，轮不到他。
　　“油烧热了，先放蒜末辣椒这一类的调料炒出香味，然后再……”童湛言一边示范一边解说。
　　清霁月学得极其认真。
　　等他学会了，以后童湛言忙的时候，他就可以做饭给童湛言吃。
　　童湛言炒完青菜后，又煎了两个蛋。
　　末了，他分别装进两个碗里。
　　他一直没回去，清霁月大概率也没吃饭。
　　清霁月果然并未拒绝。
　　吃饱喝足，两人回去后面宿舍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
　　翌日，一群人播种了玉米、南瓜、菜籽。
　　这三样童湛言都彻底放弃育苗，播种起来也就快。
　　定根水童湛言夜里直接用的雨水系统。
　　翌日，等水汽散去些后，他们把塑料膜盖上，播种就算完成。
　　忙完，童湛言叫住准备回去地里拔草的古云扬一群人，跟他们说了说品种培育和嫁接的事。
　　品种培育是很复杂也很深奥的事，其中主要包含三大方向，选择育种、杂交育种、诱变育种。
　　选择育种，简单来说通过选择品质更为优良的个体培育种子，然后随着一次又一次地播种，累积有益基因，让品种拥有更多优质基因。
　　他大棚里那些小麦其实就是选择育种，只不过他选择的标准是原本的小麦的那些品性，例如低感染，个子矮小，生长周期长。
　　杂交育种，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不同品种交叉授粉杂交，创造出新的变异品种，再选育优良品种进行种植。
　　例如长两个生长周期本来就短的品种的小麦培育生产周期更短的小麦，例如给皮薄容易裂开的小番茄杂交皮厚的。
　　诱变育种则是利用物理或者化学因素诱发基因突变，最后选择优良品种进行种植。
　　这里面包括了基因编辑、细胞工程育种等等普通人想接触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三种里面，对普通人来说最简单最具有操作性的就是第一种。
　　杂交育种和诱变育种就算是他以前的世界也是专人在做，普通农民几乎不会接触。
　　童湛言主要讲的也是第一种。
　　他们以后回去了，自己管理种子了就能用上。
　　至于嫁接，童湛言直接带他们去地里实操了一遍。
　　农业上嫁接还挺常见，因为嫁接能很大程度提高抗病能力、产量、优化生长特性等等。
　　例如辣椒嫁接到茄子上，橘子嫁接到橙子上，西瓜嫁接到南瓜或者葫芦上，就都能提高抗病能力和产量。
　　童湛言示范的是如何把黄瓜嫁接到丝瓜上。
　　作物的根系直接关系到营养的汲取和生长状态，丝瓜的根系比黄瓜更强，所以嫁接之后黄瓜的产量会提高。
　　此外，丝瓜相比黄瓜也更耐低温和高温，对一些常见病症的抵抗力也更强。
　　童湛言把三种嫁接手段都示范一遍后，直接让他们自己也上手试了试。
　　包括徐老、王老在内，一群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一个个的都颇为惊奇。
　　童湛言让他们自己上手时，一群人神情更是如同在做什么大手术般颇为凝重。
　　不过这么多次掐花掐叶下来，他们早就已经过了不敢再伤害作物的阶段，教学倒也顺利。
　　忙完，童湛言又把自己昨夜整理的一些之前没提过或者书里没有的知识点，发在了群里。
　　一群人对这些知识一直都相当看重，如今有了新的，立刻沉浸其中。
　　童湛言没去打扰，默默离开。
　　这些知识其实现在都还用不上，毕竟就算状态最好的他这基地产量也还没提上去，外面就更是还在努力降低感染率的阶段。
　　真要用，那也得是五年十年之后。
　　不过知道和不知道是两回事。
　　接下去半个月，古云扬一群人注意力都在这些上面。
　　童湛言注意力则在那些小麦上。
　　那些小麦距离播种已经两个月左右，但到现在也才刚开花，高度更是到现在也才到他腹部。
　　那让它们无限接近童湛言以前世界那些小麦。
　　童湛言给它们授了粉，又仔细做了一次鉴定。
　　它们的感染率全部都在45%左右。
　　作物成长过程中感染率随时都可能会增加，所以一般都是等到成熟再做，但这个阶段也已经能看出些东西。
　　顺利的话，这一批小麦的感染率应该也会降低。
　　接下去的问题就是从变异状态降低回来的小麦，本质是否被改变。
　　不过那要等到麦子出来了才知道。
　　忙完这边，童湛言去了一趟古生物那边，准备敲打敲打他们。
　　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童湛言用终端联络了才知道，一群人都去山里研究蜜蜂去了。
　　一年多的花粉花蜜吃下来，那些蜜蜂的体型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它们刚送到基地时每一只都快拇指大小，可如今却已经只有食指大。
　　此外那些蜜蜂的状态也明显变得更好，它们自己感染率都已经降低到30%以内不说，蜂蜜的感染率更是已经降到20%以内。
　　那让一群人颇为振奋。
　　童湛言也挺兴奋。
　　他几乎是立刻就放弃敲打古生物一群人的打算，转而夸奖了他们的勤奋能干。
　　蜂蜜可是很好吃的，除了可以兑水喝，还可以做烤鸭烤鹅。
　　如果不是他们，他都还不知道那些蜂蜜已经能吃。
　　002.
　　萝卜、白菜收了，地里其它那些作物也就快了，童湛言教完嫁接那些的一个星期后，开花得早的就已经可以采摘。
　　宁琅东他们严阵以待，童湛言亦是如此。
　　受蜂蜜的刺激，这一批的作物童湛言准备都做一次感染率检测。
　　随着基地的作物越来越多，种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清楚每一样作物的感染率。
　　那对白老板他们那边没有影响，对他影响可就大了，因为那样一来他就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他可是还等着黄豆做酱油，等着甘蔗熬糖，等着高粱酿酒，等着玉米做醋，等着红薯做红薯粉……
　　宁琅东他们正式开始采摘后，童湛言就也做起鉴定。
　　他也不是每一棵都鉴定，而是每一个品种抽一部分进行随机鉴定。
　　这一次种的品种挺多，其中他比较早得到种子的豇豆、胡萝卜一类，感染率都已经突破20%的关卡。
　　此外让他最惊喜的是，高粱的感染率，也已经到了30%左右。
　　童湛言并不嗜酒，可酒能去腥，是很重要的佐料。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宁琅东他们那边也刚好忙完，一群人正好去给那些玉米、南瓜割了塑料膜疏了苗。
　　疏完苗后，宁琅东一群人回去继续采摘，童湛言则抽了奖带着人铺了浇肥的水管，给那些玉米、南瓜浇了一次肥。
　　童湛言这边再忙完时，研究除草剂的团队那边，时隔好几个月的终于联络了童湛言。
　　他们研发出了一款除草剂，它们挥发性很强，不会在土里有什么残留，而且除草的效果也很好。
　　童湛言让对方寄了些过来。
　　稍晚点收工时听说这回事，宁琅东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随着地里的杂草越来越多多到让人崩溃，现在的他们自己都怀疑他们当初脑子坏了，才会觉得那些草生存不易。
　　除草剂是第三天寄到的。
　　东西拿到后，试用童湛言却有些犯了难，因为直接用在地里万一出事会很麻烦。
　　想想后，他选择用在种小麦的大棚里。
　　他按照比例兑了水，然后按照那些人说的均匀地喷洒在土面上。
　　结果第二天就出来。
　　效果很好，好到敌我不分。
　　不小心粘到的玉米无一例外都黑了杆。
　　童湛言拍了照录了视频，发了回去。
　　对方颇为头疼。
　　单纯的除草剂其实不难，问题在于童湛言“尽量不在土里有残留”的要求。
　　这一点就算童湛言以前的世界也基本没有农药能做到，部分甚至能造成持续几十年的影响。
　　除草剂不能用，宁琅东一群人颇为失望，失望之余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拔。
　　看着他们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童湛言哭笑不得。
　　他并不信任这世界的合成技术，但如果实在不行，他当然也会降低要求。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再等等看。
　　再是半个月后，地里那些作物全面进入丰收阶段时，基地的温度有了明显的提升。
　　之前一直是十五到二十五度，现在全面进入二十到三十度。
　　那让干活变得相当痛苦，因为没一会儿他们就会汗流浃背。
　　特别是去一些作物比较高比较密不透风的地方拔草时，简直就像洗桑拿。
　　随着温度变化，童湛言也安排起新一批的育苗，这一次种的主要是夏天的作物，它们就喜欢这种温度。
　　二十天后，地里那些作物采收差不多结束时，育苗盘里的作物正好可以移栽。
　　童湛言抽了次奖，和宁琅东一群人一起，在十天内完成了清理秸秆、翻地、移栽的整个过程。
　　等他们忙完时，玉米、南瓜、油菜那些正好开花，比它们早种下的红薯，则正好到达采收阶段。
　　因为其它地里的活正好忙完，童湛言也就没抽奖，直接带他们过去挖。
　　红薯其实是很喜欢高温的作物，因为高温更利于它们累积淀粉。
　　之前它们一直是春种春收，这一次却在后面有了一个多月的相对高温，再加上肥也足，它们体型有了明显的变化。
　　之前有成人手臂粗的红薯也有，但相对少见，偶尔看见一个一群人都要稀奇半天。
　　这一次挖红薯，那样大小的红薯却比比皆是。
　　看着它们，宁琅东一群人乐得合不拢嘴的同时，也终于是有些理解童湛言的坚持。
　　同样的地，同样的种法，仅仅是因为条件的改变产量就变多，这换谁不得坚持？
　　童湛言也挺开心，因为红薯感染率终于降低到20%以内。
　　确定这一点的下一刻，童湛言就立刻联系了研究团队那边，跟他们定制了一台能把红薯打成碎渣的中小型厨房用粉碎机。
　　末了，他上网买了能作为滤网用的纱布以及十好几个大号食品级塑料盆。
　　粉碎机对方已经做过，再做很快，五天后，地里的红薯正好收完时，东西就送到门口。
　　拿到那粉碎机，哪怕当时已经是五点多，童湛言还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就做起红薯淀粉。
　　红薯淀粉的制作挺简单。
　　把准备好的红薯洗干净后全部打成渣，兑上一定量的水让淀粉全部融到水里后，利用纱布把残渣筛出来。
　　把水静置一晚，等第二天淀粉沉底和水彻底分离，再把表面的水倒掉，剩下的就是了。
　　童湛言之所以夜里急着做，就是为了不再特意花一天时间去等待沉淀。
　　翌日，童湛言得到足足八个大盆的红薯淀粉。
　　到了这一步，一般会把红薯淀粉拿去晾干，以方便储存等后期想吃时再拿出来用。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全部做成红薯粉，也就略过这一步，直接就带着它们去了后门食堂那边。
　　红薯粉条的制作也挺简单。
　　把红薯粉加水加盐兑好，再烧一锅开水，把兑好的红薯粉在搅拌过程中一点一点倒进去，直到它们变得半透明变得黏稠，就可以倒在长盘里晾凉。
　　倒进长盘时，只需薄薄一层就行。
　　等晾凉后，就可以拿去蒸。
　　蒸的时间不用太长，粉条变得更为透明表面起泡且不粘手就可以。
　　蒸完之后就可以脱模，脱模之后就可以放入冷水中冷却，等温度降下来，就可以切成手指宽的长条。
　　到这，红薯粉的基础制作也就完成，最后的步骤就是晾干。
　　刚制作完的红薯粉其实也能吃，只不过口感上相对再次晾干的要差些，没那么筋道弹牙。
　　童湛言强行压制着肚子里的馋虫，硬是再等了一晚上。
　　翌日，童湛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往食堂跑，他把那些红薯粉晾在了食堂后面的空地里。
　　确认那些红薯粉已经能吃后，接下去整整一天，童湛言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午，童湛言更是三点时就带着人去地里拔了菜去小楼拿了鸡蛋去养殖区抓了鸡，然后去了后门。
　　鸡肉童湛言全部剁成丁，然后分成辣和不辣的口味做了红烧。
　　鸡蛋一人一个，童湛言煎了足足三百多个。
　　作为配菜的青菜和胡萝卜丝，童湛言也提前捞上。
　　最后就是红薯粉，因为基地还没有酱油醋那些，童湛言选择的是最简单的水煮。
　　所有东西准备好，最后就是装盘。
　　清汤红薯粉打底，青菜胡萝卜丝做配菜，每人一个煎鸡蛋，再来半勺红烧鸡肉做添头……
　　童湛言宣布开饭时，口水都已经不知道吞了多少次。
　　童湛言先是喝的汤，红烧鸡肉里的油脂已经散在碗里，那虽然比不上专门的鸡汤，可一口下去，也还是香味十足。
　　童湛言第二个吃的是鸡蛋，刚煎出来的鸡蛋还没被烫水泡软，咬下去焦脆鲜香。
　　童湛言第三个吃的，才是红薯粉。
　　被煮透的它们再次变得半透明，一口下去，表面丝滑实则弹性十足，再加上红烧鸡肉的肉香和辣，童湛言只觉整个人都香迷糊。
　　他看向对面的清霁月。
　　清霁月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东西，正皱着眉头和那些滑来滑去的粉条做斗争。
　　童湛言环顾一圈，宁琅东一群人也是，好几个急得甚至都快直接上手。
　　等清霁月终于吃到时，童湛言碗里都已经只剩一半。
　　他老早就已经在馋红薯粉，毕竟这算是他到这里来之后的第一顿正是主食。
　　“好吃吗？”童湛言问。
　　“很奇怪的口感……”清霁月难以描述那种感觉，“但挺好吃。”
　　童湛言看看自己碗里已经剩得不多的粉，再看看清霁月那满满一碗，他放慢速度不再急着吃。
　　清霁月察觉童湛言的视线，默默把碗往童湛言那边挪了挪。
　　童湛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清霁月这是准备分给他吃。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我够吃了，就是不想那么快吃完，想陪你一起慢慢吃。”
　　他算着量煮的，每人一碗，吃到饱。
　　不过清霁月愿意分给他，他还是很开心。


第104章 
　　001.
　　对于作物，无论是感染狂暴抽奖而来的一群人，还是没有感染狂暴的古云扬他们，一开始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
　　不过随着童湛言不断变着花样做吃食，而且越做越好吃，那份虔诚，慢慢地也就有些变了味道。
　　面条吃完，把汤也喝得一点不剩后，一群人没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面前空掉的碗摸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
　　“已经完全尝不出红薯的味道。”
　　“没想到红薯还能这样做，以前听都没听说。”
　　“真好吃，特别是那些鸡肉，就是少了些……”
　　“有的吃就不错了。”
　　“我感觉我都还没吃饱，要是能再来一碗……”
　　……
　　直播间，看着众人那回味的表情，听着他们的讨论，一群人熟练地开始抓狂。
　　“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可恶……”
　　“好想打他们。”
　　“学到了，我下次也试一试。”
　　“看得我也好想吃，现在作物价钱挺低……”
　　“还是别了吧，好多感染狂暴的人还需要。”
　　“其实也还好，前段时间黑黑一笑那边不也采摘了一批作物，除了他，我关注的另外几个主播也是最近一段时间……”
　　“我最近也看见好几个企业开始搞种植基地，而且都是大型基地，好像是肥土都已经累积够了。”
　　“现在就算种得差一点，种活还是没问题的，作物早就不像当初那么紧张了。”
　　“说的我也想试一试，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
　　童湛言和清霁月吃完后，并未在食堂久留，他们向着山后而去，准备去散步。
　　今天晚饭吃得早，天边还能看见些许夕阳，微风中也还带着明显的燥热，两人速度也就放得更慢。
　　童湛言后面也往山里撒了些紫云英那些的种子，算下来现在早就已经半年，那足够它们生长开花再扩散一轮。
　　走动间，童湛言朝着山里面看去。
　　果不其然，原本光秃秃的树林，如今也已杂草丛生。
　　紫云英那些能固氮，除了本身能在贫瘠的土地存活外，也会让周围的作物获利。
　　随着它们长起来，河边山上那些树新长出的枝叶，也明显变得大片和茂盛。
　　特别是河边那些，枝叶前所未有茂密。
　　“后门这边的实验差不多要结束了。”清霁月突然道。
　　童湛言看去，“具体还有多久？”
　　“两个月左右。”清霁月道。
　　清霁月之前说过，等实验结束了，就会把所有相关人员撤走。
　　古云扬他们已经只剩五六个月，清霁月那边撤走，古云扬他们也离开的话，那基地一下就会冷清下来。
　　童湛言心口蓦地就有些空落落。
　　“之后你准备怎么办？古云扬他们也快毕业了。”清霁月改道走向湖边，然后坐在水边的草地上。
　　那里有一片地方没有芦苇，童湛言之前带他来钓鱼也是去的那里。
　　古云扬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他那边护卫队的人也离开的话，基地的人手一下就会少掉两百多个。
　　那样一来，基地就会只剩下感染狂暴抽奖而来的那群人。
　　他们总共也才一百多号人。
　　童湛言在清霁月身边坐下，也有些头疼。
　　徐老、王老他们之后应该也会离开。
　　徐老、王老来得比古云扬他们还要早半年，因此已经在基地待了快三年。
　　三年，对于年轻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年纪本来就已经不小的他们来说，却已经是相当长一段时间。
　　特别是最近天气逐渐变热后，他们体力明显跟不上古云扬一群人，干一会儿就得停下歇半天。
　　徐老、王老自己没说，童湛言却都看在眼里。
　　古云扬他们是第一批学生，当时各方面都不完善，再加上他这基地缺人，所以才让他们过来帮忙，然后在基地学习。
　　但这样的模式并不是长久之计，真的要系统地学习，还是得去学校。
　　徐老、王老一直想把种植学校正统地办起来，现在他们有了足够的知识储备也有了足够的经验，正好可以去斯荻军事学院那边做老师。
　　这是好事。
　　就算他们不主动提，童湛言也会主动说。
　　不过斯荻军事学院那边有了正式的老师和系统的教学的话，学生应该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每天来他这基地帮忙了。
　　他们之外，宁琅东、苏烟然应该不会离开，田新清就不好说了。
　　能随便借出三千万的人，家里肯定不缺钱。
　　而种植，挺苦挺累的。
　　就算田新清自己无所谓，他家里的人也未必愿意让他就这么蹉跎下去。
　　田新清这三年也没少学，他愿意的话，也已经能撑起一个种植基地。
　　不过这一变动下来，他这基地也就只剩下百多号人。
　　一千多亩的基地，一百多号人，根本忙不过来。
　　看出童湛言的头痛，清霁月道：“要不那些护卫我晚点再撤离？”
　　“不用。”童湛言拒绝，“实在不行我就真的办个农家乐。”
　　清霁月看向童湛言，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童湛言笑着道：“按人收费，包吃包住，还能每天去地里玩个够。”
　　清霁月愣了下，旋即没忍住勾了下嘴角，想来童湛言这基地的人确实挺多。
　　就两人聊天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温度也随之降低，不再燥热而是宜人。
　　童湛言往后仰去，躺在草地上。
　　清霁月见状，有样学样。
　　知道他们经常往这边走，附近少有人来，只随着天气变热偶尔有蛙声响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这才回去。
　　解了馋，之后几天童湛言又制作了一次红薯淀粉，一部分放到食堂那边，一部分则自己储存。
　　剩下的红薯，童湛言留下足够养殖区那些家禽家畜吃的份后，其它全部让白老板拖走。
　　这一批红薯虽然地依然只有那些，但产量却明显比之前高不少，白老板他们忙了一天。
　　忙完红薯这一茬时，地里那些玉米、南瓜和油菜已经完全进入盛花期。
　　与此同时，大棚里那些小麦也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
　　这一批小麦到了最后高度也才到他腰部，叶子完全瘫软，麦粒最大的也不过玉米粒大小。
　　虽然整体比他之前世界的还是有所不同，但比起最开始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童湛言给它们做了次鉴定，这一次它们的感染率也比之前降了不少，基本在52%左右。
　　因为这一次那些小麦花了足足三个多月才成熟，比它们早种下大半个月的玉米全都已经可以采摘。
　　童湛言也给它们做了次鉴定，感染率高的和小麦一样52%左右，低的则在23%左右。
　　那些玉米这么多次种下来，感染率也已经接近20%，运气好的话童湛言这一批就能吃上。
　　大棚里那些玉米，童湛言想了想后把它们全部留了下来。
　　包括那些感染率超过50%的。
　　毕竟在他这基地，感染率低的没什么好稀奇，反而是感染率高的越来越少见。
　　万一什么时候用上了呢？
　　大棚里的土，因为那些小麦本身的感染率降低，这一次污染最严重的部分也就在50%左右。
　　考虑到他准备把小麦的感染率继续往下降，所以还是换了。
　　这一次有清霁月在，换掉旧的装进去新的总共也就是半天的事。
　　清霁月忙碌间，童湛言照例播种了玉米，清霁月这边忙完时，他那边也正好收工。
　　新的作物才种下，玉米、南瓜、油菜又还不到收的时候，这个阶段没什么事做，童湛言直接就和清霁月回了宿舍。
　　半个月后，童湛言把玉米移栽进大棚里的同时，播种了小麦。
　　之前他是怕那些玉米打不过小麦，所以才错开，好让那些玉米先把根铺开。
　　以现在那些小麦的生长速度，这份担心也就省了。
　　这一次，童湛言也多种了些小麦。
　　之前它们的根太霸道，八棵就已经足够铺满整个基地，现在它们的根系也就比普通小麦稍微夸张些，已经不足为惧。
　　童湛言这边忙完时，地里那些玉米、南瓜、油菜授粉已经接近尾声。
　　大半年过去，那些蜜蜂又已经经过两次繁殖。
　　本来就已经有好几个巢穴的它们，两次繁殖下来，数量直接就再翻倍，如今最少都已经十万只。
　　数量上的提升，也让授粉成功的比例变得更大。
　　再加上童湛言这次就没怎么掐花掐叶，整体算下来，成功授粉的花总数可能比他们之前掐花掐叶自己授粉那段时间还要多些。
　　花的数量直接就决定产量。
　　那就代表，这一批玉米、南瓜和油菜的产量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高。
　　玉米、油菜因为本来就没办法掐花掐叶，区别相对较小，南瓜则把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长一段时间里，宁琅东他们和直播间一群人最热衷的事，就是去南瓜地里数南瓜。
　　之前掐花掐叶，一窝五六棵南瓜最多也就七八个果子，现在最少都能十五六个。
　　随着玉米、南瓜这些授粉结束，基地的温度也再一次提高，从原本的二十到三十度，变成二十五到三十五度。
　　这看似只提高了五度，可体感上差别却相当大，之前有风时好歹还能感觉到几分凉意，温度上了三十五度后，连风都是滚烫的。
　　防护罩内的温度基本在十五到二十五度，所以基地里除了从前线下来感染狂暴的那部分人，宁琅东他们从来没感受过这种高温。
　　突然间感受到，一个个的就如同上了岸的鱼，热得眼睛都翻白。
　　童湛言好笑间，紧急找研究团队的人研发了空调。
　　这世界倒不是没有制冷器，不过一般都用于营养液保鲜和工业上，人用的还真没有。
　　因为有类似的，制作起来倒也快。
　　有了成品后，童湛言直接定制了几百台，把宿舍楼所有房间、食堂甚至养殖区那边的家禽家畜圈都安装上。
　　空调开始运作后，对比就越发明显，那也让一群人更加不敢随意出门。
　　他们被高温打败，地里那些作物，却个顶个的精神。
　　同样精神抖擞的，还有那些草。
　　很多杂草的生命力旺盛的都跟变异了的那些小麦似的。
　　也正是因此，当初发现这世界的人连杂草都种不活，童湛言才会那么惊讶。
　　002.
　　因为温度太高，白天出去干活说不定就中暑，所以童湛言把干活时间调在了早上晚上，中午则休息。
　　拔草的次数，童湛言也适当减少。
　　总不能不要命。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浇肥已经有灌溉系统，不需要他们再一颗一颗去浇，不然那才真的要命。
　　温度变高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而最让童湛言开心的，莫过于他终于可以吃上冰镇西瓜。
　　为这，他还特意买了三个大型冰柜。
　　忙完一个早上，十一点太阳烈起来，空气都因为炎热而扭曲时，一群人一股脑地涌进开着冷气的食堂，然后一人来上一片……
　　因为巨大的温差，那些西瓜果瓤都发沙，一口下去，冰凉的糖分十足的汁水瞬间直击灵魂。
　　“啊……”
　　“好甜。”
　　“好像比之前一批的更甜了。”
　　“是更甜了。”
　　“我感觉我一个人都可以吃掉半个。”
　　……
　　食堂中，一群人一边吃一边感慨着。
　　直播间。
　　众人尝不着味，大部分也没感受过那种高温，可看着食堂中一群人脸上的满足，他们似乎也感觉到那份甜。
　　“一个人吃掉半个，你也真是敢想。”
　　“我前几天自己做了红薯粉条试了试，真的超好吃。可惜鸡肉太贵了我没舍得买……学长啥时候把鸡肉的价格也打下来吧，求求了。”
　　“我喜欢玉米馍馍。”
　　“我也想吃肉……”
　　“我想吃蛋。”
　　“你们够了，学长是搞种植的，而且作物是用来压制狂暴的……”
　　“可是真的好香，特别是加了辣椒的，那味道，简直绝了。”
　　“说得我也想试试看了。”
　　……
　　西瓜能吃后，童湛言让采摘了一次，全部让白老板拖走。
　　西瓜不能存放太久，久了水分蒸发，味道也就没那么好了。
　　随着西瓜成熟，很多作物也都陆续进入采摘期，例如玉米、南瓜。
　　三十五度接近四十度的高温去钻密不透风的玉米林，那是真的会死人。
　　童湛言索性抽了三天把高温暂时关掉，然后开了大风天气，专门用来采摘。
　　为了能在三天内采摘完，童湛言甚至还抽了一批人来帮忙。
　　不想冒着炎热天气干活，三天里古云扬一群人铆足了劲地干。
　　三天后，他们顺利地把玉米、南瓜、油菜收完。
　　这三样每一样都有将近两百亩地，收完之后，童湛言直接就让在原本种的地里铺开布晾晒。
　　晒了足足几百米地。
　　高温之下，油菜变化看着不大，玉米南瓜变化却颇为明显。
　　南瓜数量变多，玉米则表现在玉米粒上。
　　玉米是需要高温来转换淀粉和干物质的，之前种植出来的玉米很多玉米粒在晒干之后都会凹陷，这一次很少出现那种情况，且玉米粒本身也变得格外饱满。
　　玉米本身的大小没变，可拿在手里时却沉甸甸。
　　童湛言早有预料并不稀奇，宁琅东一群人却颇为兴奋。
　　这一批的油菜感染率已经全面降低到20%以内，玉米、南瓜也是。
　　玉米、南瓜食堂一群人之前就已经在吃，但童湛言是一点没尝到的，这次一采摘完，他就立刻安排起来。
　　水煮玉米、玉米馍馍、玉米粥、玉米鸡蛋卷以及玉米鸡汤、玉米鸭汤……
　　清炒南瓜、南瓜炖肉、蒸南瓜、南瓜干、南瓜玉米粥……
　　童湛言一口气吃到看到玉米、南瓜都怕。
　　宁琅东一群人则是意犹未尽，离开这基地，他们可没多少机会再这样放开了吃，有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采摘完，温度重新回去。
　　天热也有天热的好处，例如晒玉米、油菜籽会快很多。
　　一个星期后，玉米、油菜籽晾晒得差不多。
　　玉米卖的卖收进仓库的收进仓库。
　　油菜籽外面没有榨油的设备，童湛言全部榨了油，留了一部分在仓库又留了一部分自己吃后，剩下的才让拖走。
　　忙完这边，一群人刚缓过劲，在玉米、南瓜之后种下的那些作物也已经进入采收期。
　　它们可就不像玉米南瓜那些能在几天内集中采完了，需要多次长期的采摘。
　　一群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宁琅东他们忙着采摘间，童湛言也忙起播种。
　　随着玉米、南瓜采摘完，基地的温度开始慢慢下降，那也代表新一轮的播种已经可以开始。
　　秋天因为温度也在十五到二十五度之间，能种的作物其实挺多。
　　童湛言一个人是忙不完的，所以直接就抽了奖。
　　人到基地，他把任务分派下去时，清霁月过来一趟，他那边已经到了可以着手准备撤离的时候。
　　宁琅东的母亲醒来已经大半年，清霁月的爷爷醒来也已经好几个月。
　　他们两个身体都很虚弱，也就没有到处走动，但早就已经度过随时会失控的阶段。
　　他们已经是基地感染狂暴的人中时间比较久的，他们清醒后，另外三个比他们时间更久也仅剩下的人也在这几个月里陆续醒来。
　　他们也醒来后，清霁月那边也就没了实验目标无事可做。
　　童湛言早有准备，宁琅东一群人也都已经听说。
　　夜里，童湛言安排了一次团建。
　　说是团建，其实也就是聚在一起吃一顿送别饭。
　　童湛言掌勺，基地有啥吃啥。
　　这样的聚餐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气氛最为悲伤，因为这次离别以后，他们大概率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他们有的是因为感染狂暴才来，有的是因为护卫的工作，有的是医生，有的是来学习……
　　他们来的目的不同，离开之后也天南海北。
　　抽奖而来的那些人，有的来得晚，和要离开的那些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感情不深。
　　可古云扬一群人和他们，却是已经朝夕相处了近三年，饭吃到后面，部分人直接就红了眼眶。
　　吃完饭，一群人也没像之前那样各自散开，而是在食堂中逗留许久，直到该睡觉直到不得不离开。
　　五天后，一群人正式撤离。
　　他们走时，古云扬一群人都到后门送别。
　　童湛言也去了。
　　他看着一群人一一从身边走过，然后穿过大门，上去门外早就准备好的车子。
　　他听见每一个人在从他旁边路过时都和他告别，他也听见自己告别。
　　他试图记住每一个人的脸，他也早就已经记住。
　　毕竟他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比古云扬他们和他们还要久。
　　车子开走好一会儿后，童湛言才关上大门。
　　他回头时，对上的是一双双通红的眼。
　　童湛言无声叹息一声，索性没再安排活。
　　他自己兴致也不高，毕竟对于古云扬他们来说离别已经结束，对他来说这却才是开始。
　　古云扬他们留在基地的时间也已经不多。
　　那群护卫撤离，清霁月和清随风以及清镇海却没走，童湛言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清霁月。
　　清霁月正看着他。
　　其他人不明白，清霁月却很清楚这对童湛言来说才是开始。
　　两人离开人群，向着无人的湖边而去。
　　随着温度最高的时间点过去，现在基地温度已经只剩三十度左右，走在路上时还是热，但也已经不是那么难熬。
　　路上无人说话。
　　直至湖边。
　　清霁月停下脚步，“我不会走。”
　　顿了顿，清霁月补充，“就算偶尔离开我也会回来，很快就回来。”
　　童湛言看去。
　　清霁月眼中皆是坚定，“就算未来你想赶我走，我也肯定不会走，我会一直跟着你。”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这一点他倒是相信清霁月，毕竟清霁月是那种认准了就不会变的人。
　　“那……摸摸猫？”童湛言开口。
　　清霁月脸上的坚定有瞬间的僵硬，那一刻，他似乎是在思考现在把刚刚的话收回还来不来得及。
　　童湛言绝对是看上他的猫了。
　　心中纠结，清霁月看看童湛言后，还是把灵兽召唤出来。
　　灵兽和主人两位一体，小老虎之前虽然不在，却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看看童湛言，没像之前那样转身就跑，而是乖乖坐着。
　　童湛言就只准抱一会儿，一小会儿。
　　童湛言没直接抱上去，蹲下后，他摸摸脑袋又捏捏耳朵。
　　没等来拥抱，小老虎担忧地看看童湛言。
　　下一刻，它跨前一步，一只爪子搭在童湛言膝盖上，然后努力学着清霁月教它的模样叫道：“喵呜……喵嗷……”
　　童湛言别难过。


第105章 
　　001.
　　感觉着膝盖上的重量，童湛言大脑空白，一同空白的还有他本来低沉的心情。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扑上去抱住那小老虎一阵揉，毛茸茸的触感，柔软温热的身体，“小猫猫真可爱……”
　　童湛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看着童湛言那本性暴露的模样，清霁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童湛言怀中，正被蹭蹭的小老虎则一脸生无可恋。
　　那群护卫的离开，让基地一群人低沉了足有一个多星期。
　　倒不是一个多星期后众人就放下，而是一个多星期后，随着之前播种的种子可以移栽，一群人又要采摘又要移栽，根本没时间去想其它。
　　少了护卫队那些人，基地人更少，就算童湛言抽了奖，安排也依旧颇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度逐渐降下来后，干活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汗流浃背。
　　半个月后，移栽一结束，童湛言第一时间就琢磨起增加人手的事。
　　新来的人还得花点时间学习，等古云扬他们也离开再安排，就来不及了。
　　之前基地人手太杂，童湛言也准备趁这机会重新做次整理。
　　首先就是感染狂暴抽奖而来的那群人，童湛言准备继续抽奖，并且把人数增加。
　　外面很多人都已经在尝试自己治疗狂暴，但就算是作物已经六十一克，也肯定有买不起的人。
　　而他缺人手，一举两得。
　　然后就是他之前和清霁月提过，直播间很多人一直在期待的“收费农家乐”。
　　童湛言之前就想过，但却放弃，因为那时候他要忙着开荒忙着提升产量还要忙着把价钱压下去，根本没有精力去做这些。
　　现在不同，就算他不怎么关注外面那些事，光是从古云扬一群人偶尔的聊天中他也知道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能把作物种活。
　　其他人也能种活，那他这里压力自然也就小了。
　　没有压力，如果那些人愿意来玩，顺便再帮他干点活，那他何乐而不为？
　　最后，也最重要的，是基地的正式员工。
　　他这基地虽然三百多号人，但真正算是员工的，却只有宁琅东五人和深度感染狂暴抽奖而来后面选择留下的那五十多个人。
　　这里面，他主要的助手更是就只有宁琅东五人。
　　徐老、王老也离开的话，那就只剩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
　　基地一千多亩地，又要种地又要养那些家禽家畜，还要招呼抽奖而来的人，这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童湛言准备让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在原来各自负责的养殖、直播间和后门人员的基础上，一起从留下那五十多人里各自选一部分人，组成小队，跟他一起负责地里的种植。
　　这样一来，等后面新人来了，他们四人就可以作为主要负责人只抓大头，也能轻松些。
　　至于直接招一批固定的人手，童湛言也是考虑过的，但最终却放弃。
　　主要问题在于他准备继续抽奖，而且准备让那些抽奖而来的人成为之后基地的主要人手。
　　那样的话，固定员工现在那五十多个人就已经够用。
　　规划好，稍晚点童湛言就主动找了徐老、王老，和他们谈了次话。
　　徐老、王老已经六七十，他们精神头都很不错，但身体不支持他们在长时间干农活也是事实。
　　这一点，他们自己知道得比其他人更清楚。
　　听说童湛言要和他们谈什么后，两人都沉默。
　　童湛言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现在种植的人很多，作物价钱也一定程度压下去，可狂暴并未被治疗，随着时间流逝，有需求的人会越来越多。”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所有人都能吃上作物，甚至完全取代营养液。”
　　“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了，还需要更多人参与。”
　　徐老、王老对视一眼，旋即都苦笑。
　　所有人都吃上，完全取代营养液，童湛言这话说得就好像今天天气不错，可在他们看来，那是完全不输给“两元一斤”的荒唐。
　　防护罩内可是足足几千万人，一天三顿的吃，还是吃饱……
　　童湛言真的有算过那需要多少作物吗？
　　他们很想问一句，可却连问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同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多到他们都已经没力气再去不可思议。
　　“你们觉得呢？”童湛言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主动问道。
　　“就这样吧。”王老点点头。
　　徐老也颔首，“其实我们之前就在商量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们是真的老了，哪怕我们都不愿意承认……能去斯荻军事学院教书，也算是我们能为这世界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你们做得已经很好。”童湛言这话并不是安慰，而是真心这么觉得。
　　徐老、王老之前或许种得不好，但他们是真的在努力，而且他出现后，他们也为他做了很多。
　　身处那种位置，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童湛言是真的打心底里敬佩。
　　看见童湛言眼中的真挚，徐老、王老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徐老道：“以后农忙的时候，我们可以带那些学生过来帮忙，就当是实践活动了。”
　　王老也道：“我想他们会很开心的。”
　　“好。”童湛言想想，也挺开心，毕竟那可是免费劳动力。
　　随着基地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他现在每次抽奖送出去的小白菜、樱桃萝卜都能有百来平，就算那东西长得快，也终究是要时间去生长。
　　长期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这也是他愿意尝试“收费农家乐”的主要原因。
　　和徐老、王老这边说定，第二天夜里收工后，童湛言就再单独找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三人聊了聊。
　　田新清没提要走，童湛言也就没主动提。
　　童湛言是希望他能留下的。
　　听说王老、徐老的事，宁琅东三人并不惊讶，他们也已经看出两人体力不支的事。
　　听说童湛言准备尝试“收费农家乐”，三人瞬间就兴奋起来，因为他们已经想象到直播间那群人听说这事之后的反应。
　　他们绝对得乐疯。
　　听说小队的事，三人冷静几分，他们依旧兴奋，但兴奋中却更多了几分思考。
　　他们现在虽然也是在协助童湛言管理基地，但也就是光杆司令，最多算是每个人有个负责的方向。
　　可要是每个人手下都有了小队，那可就真的成了管理层了。
　　童湛言之前刚起步缺人所以让他们帮忙，和现在真的让他们成为管理，还是不同的。
　　那不只是信任，也还有对他们能力的认同。
　　“我可以。”宁琅东第一个表态。
　　“我也。”
　　“我也可以。”
　　田新清和苏烟然紧随其后。
　　知道宁琅东和苏烟然愿意留下，童湛言松了口气。
　　末了，他看了田新清一眼。
　　田新清有些茫然。
　　和宁琅东他们也说定后，第三天，童湛言找那五十多个人聊了聊。
　　一是确认了下他们是否愿意继续留下，毕竟现在作物已经挺便宜，他们回去了也未必会像之前那样吃不起。
　　无人提出要离开。
　　对于他们来说，这基地不只是一个工作的地方。
　　二童湛言和他们聊了聊薪资待遇的事，既然作物的价钱已经降下去，那用作物底薪资就不合适。
　　童湛言准备给每个人都涨些工资。
　　他之前也是给工资的，不过不算多。
　　对这，一群人反应倒是挺激烈，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他们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食物，还学到了很多东西，每天过得也很开心。
　　童湛言颇为触动，但还是坚持。
　　因为这是两回事。
　　他对他们或许确实给予过帮助，可情谊不能当饭吃，就算他们自己不介意，他们也还有家人。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缺这点钱。
　　这两点之外，就是分队的事。
　　虽说童湛言是想让宁琅东三人选，可也得尊重这些人自己的意愿。
　　童湛言准备让他们自己先想想然后提交份意向表，再让宁琅东他们选，最后再根据情况调和。
　　一群人并无意见，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讨论。
　　他们这边也确定下来后，第二天田新清、宁琅东和苏烟然就主动找到童湛言。
　　抽奖那边一切照旧，收费农家乐却是全新的。
　　既然他们真的成了管理，那就得负起责任来。
　　童湛言对农家乐倒没什么要求，因为他们其实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抽奖，而不是赚钱的工具。
　　只不过不像之前抽奖那样，来个一两天就得离开，而是可以小住一段时间。
　　至于吃食，直接跟着吃食堂就好。
　　童湛言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后，宁琅东三人就到旁边去商量。
　　半小时后，他们给出一份方案。
　　童湛言看了看，倒真的和他以前世界的农家乐越来越像。
　　童湛言同意。
　　方案确认，夜里田新清就发了一条公告，把这事说了。
　　直播间。
　　“终于是来了……”
　　“呜呜呜，我等的花都谢了。”
　　“怎么报名？”
　　“还没开始呢，只是一个公告。”
　　“啊啊啊——”
　　“不敢想象到时会有多少人报名。”
　　“不是，报名的人多了，那岂不是又得排队？”
　　“我觉得收费可以多收些，这样可以筛选掉一部分。”
　　“那不就变成只有有钱人才能去？”
　　“我觉得学长应该不会那样做，那可是学长。”
　　“我也觉得……但我倒挺希望他能那样做，毕竟真要拼手速真要排队，我估计难度不会低于之前的抽奖，毕竟那可是学长的基地。”
　　“你们说得我好担心。”
　　“就算现在作物价钱已经下来，想要去的人应该还是不少。”
　　“别啊，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哪怕只是看看……”
　　……
　　002.
　　公告之外，田新清也开通了新一轮的抽奖。
　　这一次直接抽一百人，正好补足之前离开的护卫队那些人。
　　护卫队那些人离开时，并没带走那些笼子，现在正好用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农家乐上，只部分人讨论新的抽奖，不过那并不影响什么。
　　两天后，童湛言开了奖。
　　名单出来后就是宁琅东和田新清的事，童湛言把注意力集中到大棚里那些小麦上。
　　大棚是可以调节温度的，童湛言定的温度是十五到二十五度。
　　这一次的它们生长速度比之前还要慢些，将近两个月过去，连花苞都还没看见。
　　体型上只肉眼看去的话，也已经和童湛言之前世界的没什么差别。
　　童湛言对它们抱有颇大期待。
　　一个星期后，抽奖的那群人到后门。
　　童湛言只远远看了眼，没去刺激。
　　他们安顿好时，地里作物的采摘也终于告一段落。
　　宁琅东他们立刻安排起翻地和播种，童湛言则立刻折腾起那些黄豆。
　　随着这一次的播种结束，那些黄豆的感染率也终于降低到20%以内。
　　他准备做酱油和醋。
　　这两样东西的制作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于过程并不复杂，复杂在于他没有小麦和酒曲。
　　制作酱油，如果有酒曲和小麦，那就只需要将黄豆泡发蒸熟后，与酒曲、面粉混合，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放置至长出黄绿色的霉菌，再配以盐水发酵三到六个月就行。
　　如果没有，就只能用同样含有一定糖分的玉米粉去代替，那也就代表培养霉菌的这个步骤失败的概率会很大。
　　那就得一次又一次地实验，直到成功为止。
　　因为不知道要第几次才能成，童湛言制作酱油的同时，也制作起玉米醋。
　　常见的醋一般是用大米制作，但童湛言这里也没有米，所以只能用玉米做。
　　没有酒曲的玉米醋的制作也挺简单，将玉米粉调成糊煮熟，再放到干净的容器里自然发酵就行。
　　顺利的话，七到十天就会长出霉菌并散发酒香，这个阶段加水，然后再发酵半个月到二十天，就会变成醋。
　　玉米的感染率之前就已经降下来，童湛言之前没急着做醋，就是因为不知道要第几次才能成功。
　　而理论上酱油和醋只要其中一样能成，那它们发酵过程中产生的霉菌就可以混进另外一种中，让另一种也成功发酵。
　　这会节省不少时间，重要的是也能节省不少粮食。
　　童湛言把这两样都处理装瓶好等待发酵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那时，后面抽奖而来的一群人已经勉强能出笼子。
　　童湛言过去看了眼。
　　都是些生面孔，且脸上无一例外都是兴奋和期待。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在屏幕前看着，这一次好日子终于轮到他们。
　　地里那些活宁琅东他们熟悉，再加上徐老、王老也都还在，童湛言直接交给他们。
　　他自己去了大棚，因为那些小麦，已经到了开花阶段。
　　这次种得多，再加上玉米如今已经比他还高，风扇不管用，他钻进林子自己一一授了粉。
　　他这边忙完时，地里后面种下的作物又已经到了盛花期，蜜蜂整天在头顶盘旋。
　　基地的温度，也重新降回十五度到二十五度。
　　因为是秋天，空气干燥风多，倒是挺舒服。
　　与此同时，宁琅东他们也把小队分好，正式进入适应阶段。
　　地里那些活一群人早就已经熟练无比，现在分了小队，有了竞争对手，一个个的更是干劲十足。
　　看着他们那副模样，古云扬一群人颇有些难受，因为那无疑是在提醒他们，他们留在基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童湛言的玉米醋是在第三次制作时才成功的，一成功，他立刻把酱油那边也安排上。
　　忙完，没等玉米醋能吃，他就琢磨起菜谱。
　　醋熘黄瓜、酸辣红薯粉、酸辣白菜、醋熘土豆丝……
　　二十天后，醋正是能吃时，他口水都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
　　确定能吃的当天下午，童湛言早早地就安排起来。
　　五点多，太阳还在天边挂着，童湛言就宣布开饭。
　　一群人排队间，童湛言已经替自己、清霁月、清随风安排上。
　　清随风拿到属于自己的份后，再替清镇海打了份清淡营养的，就回了他自己的宿舍。
　　清镇海还不能随便下楼，十多年深度狂暴带来的虚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食堂中，童湛言看向对面的清霁月，“这次的味道你肯定喜欢。”
　　清霁月喜欢酸。
　　果不其然，清霁月眼睛很快亮起，“酸的。”
　　童湛言一边吃自己的一边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酱油得半年才能吃。”
　　有了酱油，那人生才算完整。
　　可惜味精暂时做不了。
　　味精可以用海带、虾皮做，也可以用香菇、干贝做，但海带和香菇的种植都不容易，而且虾皮、干贝他现在也缺着。
　　不过基地其它东西都已经起来，这些也都是迟早的事。
　　清霁月不知道酱油是什么，但醋确实和他口味，童湛言遗憾这一会儿他已经一口气吃掉大半。
　　童湛言见状，也赶紧吃起自己的。
　　吃完，两人照例去湖边散了步。
　　湖里的水草岸边的芦苇都越长越茂盛，茂盛到甚至已经有些麻烦。
　　特别是那些芦苇，多到甚至把他们经常走的那条小路都遮住。
　　童湛言一边走动，一边琢磨着找机会让他那只鸡烧掉一部分的可能。
　　这东西根扎得挺深，而且通常是一大簇一大簇的长，不把根彻底处理掉很快就会再长。
　　当初种不活的时候它们是宝贝，现在却怎么看怎么惹人嫌。
　　他们经常去的那片草地倒是还在。
　　两人在那边坐到天黑。
　　天黑之后他们就回去，秋天的夜里挺冷，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上楼后，两人去隔壁清随风的房间坐了会儿，主要是看看清镇海。
　　半年过去，老爷子已经从最开始的瘦骨嶙峋变得有了些肉，气色也好了不少。
　　两人过去时，他正扶着轮椅在客厅活动身体，他走得很慢，但心情明显不错。
　　逐渐恢复过来的老爷子和清随风、清霁月越来越像，看着他们，童湛言有时都有种同时看见中年老年清霁月的错觉。
　　“来了。”老爷子主动打招呼。
　　“嗯。”童湛言环顾一圈，“叔叔呢？”
　　屋里没看见清随风。
　　“屋里，处理清家那边的事。”老爷子停下。
　　因为清霁月和清随风都在基地，清家那边的事只能远程处理，好在最近倒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距离上一次兽潮又已经快一年，再有两个月，清霁月他们又该回去了。
　　清霁月进屋去找清随风，要看看是什么事。
　　童湛言在客厅待了会儿后，先回隔壁洗漱。
　　片刻后，清霁月回来时，童湛言已经换好衣服躺到床上。
　　“在想什么？”清霁月洗漱完回来时，童湛言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野外训练的事。”童湛言道。
　　他之前说想去的时候，苏烟然吐槽等他有空去了，说不定他们都毕业了。
　　他当时还跟着发笑，现在却是成真。
　　兽潮将近，也就代表毕业将近。
　　“那明天就去。”清霁月说着就要打开终端。
　　“酱油不能离人。”童湛言苦笑。
　　清霁月停下动作。
　　“而且马上就是秋收了，秋收完就是入冬前的播种……这还是第一次冬播，我得盯着。”
　　清霁月无奈地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也满脸无奈。
　　等一整轮轮换下来，他应该又会再轻松些，不过那会儿古云扬、徐老他们应该都走了，他短时间内就又脱不开身了。
　　清霁月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童湛言往床上躺去，正准备睡觉，终端就响了起来，有人给他发信息。
　　童湛言看了看，看清名字的瞬间他挺惊讶，因为对方是杨洪。
　　自从离开，杨洪一般只在基地的大群里冒泡，而童湛言一般是不怎么在那里聊天的。
　　杨洪小心翼翼地问他关于收费农家乐名额的事，如果可以，他想问问能不能订一些位置。
　　他有一些朋友，已经认识好几年，却从来没正式见过面。
　　他们都很喜欢童湛言喜欢这基地，如果可以，他想在基地安排一次聚会。
　　收费农家乐还在筹备中，童湛言本来是准备等古云扬他们离开后再开始的。
　　被问，童湛言想了想后同意。
　　都收费了，规则自然会有所改变。
　　而且收费的话就可以长期开放，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倒也没区别。
　　得到答案，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心态尝试的杨洪迫不及待地就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受害者联盟最开始创建时那个二十多人的小群。
　　他深吸一口气，在群里发言，“我们见一面吧，现实里。”
　　长歌：“好啊。”
　　爱吃鱼的小猫：“什么时候？”
　　仲夏疯好凉：“在哪儿？”
　　想吃涮火锅：“算我一个。”
　　杨洪嘴角疯狂扬起，“在学长的基地。”


第106章 
　　001.
　　“学长的基地？你是说之后的农家乐？”
　　“我倒是想去，可也要能去得了才行。”
　　“就算有一两个人能中奖，也未必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
　　上一刻还颇为开心的一群人，下一刻都忍不住说起丧气话，毕竟那可是大六学长的基地。
　　“放心，我来安排。”杨洪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发明显，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他从没说过他曾经在基地住过这件事。
　　一开始是为了避免麻烦，那会儿基地作物感染率降低的事对外面都还瞒着。
　　后来童湛言公开感染率的事后，他倒是想过说，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次不同，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安排？”长歌挑眉，十年云入坑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
　　“群主你来真的？”
　　“你有门路？”
　　“可是农家乐的报名不还没开始？”
　　……
　　杨洪没解释，只道：“总之你们放心，我来安排。”
　　顿了顿，杨洪补充一句，“记得先不要说出去。”
　　话音落，杨洪就关闭聊天框，转而联络起田新清和宁琅东。
　　童湛言应该是已经和两人打过招呼，杨洪去联络时，两人明显已经知情而且有了方案。
　　对外就说是正式营业之前的试营业，名额以杨洪那边的人数定。
　　农家乐分三种模式，一种以十天为一期，一种一个月为一期，后期还会扩展三个月一期的长期模式，不过考虑到前期人会很多，所以目前只开放第一种十天一期的。
　　收费按人数算，十天一千五。
　　十天一千五，算下来一天就是一百五。
　　包吃包住，吃的还是作物的前提下，绝对算不上贵甚至可以说是倒贴钱。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一群人都觉得有些低了，童湛言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些人来了还要帮忙干活。
　　童湛言都没有意见，宁琅东一群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下。
　　“童湛言说，可以再给你打个八折。”田新清道，“你算是咱们基地的内部人员。”
　　杨洪和童湛言相处过，一开始就知道童湛言的定价应该不会太高，但真的听到价钱时还是惊讶。
　　他去其它景点旅个游，收费都比这高。
　　听说还能再打折，他哭笑不得，童湛言还是一如既往。
　　听到那句“内部人员”时，他眼眶则瞬间就滚烫。
　　他蓦地就想起最开始接触到童湛言那段时间，那会儿他没少被气到摔键盘，也没少骂童湛言。
　　他甚至一度觉得他迟早会被童湛言气死。
　　田新清道：“报名网页我发你，你让他们登记一下，我这边做个记录。”
　　说着，田新清把地址发送到三人的小群里。
　　报名网页是他联系绿荫那边后，绿荫专门替童湛言制作的，目前正处于测试阶段。
　　绿荫自己的网页，后期也方便直接在直播间下方公布。
　　“打折就不用了，我尽快把名单整理出来。”杨洪切换页面。
　　群里，长歌一群人已经聊出99+。
　　那可是大六学长的基地，他们心中的圣地。
　　杨洪深吸一口气，上传报名地址，“都填一下表。”
　　原本正热闹的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点击打开地址。
　　片刻后，一群人回来。
　　“居然还是绿荫的页面，弄得好像真的一样。”
　　“群主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样我会当真的。”
　　“好像真的是绿荫的网页，能点进绿荫主页……”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真别拿这个开玩笑。”长歌也劝说。
　　她是唯一一个中过奖去过大六学长那基地的人，以至于至今在他们那两百多个大群都是传说。
　　就算去过，基地在她心中的位置也一点没改变，如果有机会能再去一次，就算让她倾家荡产她也愿意。
　　所以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是不是真的你们把表填了就知道了，快的话明天应该就会通知你们。”杨洪心口有些泛酸。
　　他当然知道这对众人来说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如果不是感染了狂暴，如果当初他没幸运地被选中，恐怕他现在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群里再是一阵安静。
　　他们都不觉得这是真的，可他们和十年云入坑认识也已经三年多，以往相处的经验告诉他们，十年云入坑不是那种会开这种恶劣玩笑的人。
　　可如果不是玩笑……
　　众人的心脏在那一刻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它们怦怦直跳，跳得就如同密集的鼓点。
　　如果不是玩笑，那就代表，他们可能真的有机会去基地了。
　　反应过来时，一群人都已经回到刚刚那网页，他们迫切地查看，然后仔细地填写。
　　资料并不长，主要是一些联系方式和身份证明，一群人填完也就几分钟的事。
　　填完后，一群人再回到小群里时，纷纷逼问十年云入坑怎么回事。
　　杨洪留下一句“见面了再说”就不再说话。
　　群里一群人抓心挠肝了一夜。
　　不少人更是直接就没睡，不停地刷新起自己在绿荫的页面。
　　十年云入坑说过绿荫会有通知。
　　然而直到早上十点，他们也没等来通知。
　　眼见都快十一点，一群人都急得火烧眉毛，急得恨不得立刻冲去十年云入坑那边问个清楚时，绿荫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一条农家乐试运营的消息，以公告的方式在大六学长的直播间公布。
　　看见那公告的瞬间，急了一夜的一群人就再坐不住。
　　“我怎么看着像是真的？”
　　“啊啊啊——”
　　“群主呢？群主你出来说话呀，你别这样，你说清楚……”
　　“@群主。”
　　“公告里说，因为是试运营，所以暂不公开报名，而是采取其它报名的方式……”
　　“越来越像是真的。”
　　“你们有没有群主的通讯号码，他今天必须出来说清楚，不然我真得疯。”
　　“我有。”长歌发言。
　　“快联系他。”
　　“啊啊啊快问问是不是。”
　　“我昨夜就联系过他了，他没接。”长歌无奈。
　　“……突然好想打人。”
　　“可恶。”
　　“等真的见面了我绝对揍他。”
　　……
　　随着那条公告公布，直播间也热闹。
　　他们对试运营不公开报名倒没什么意见，毕竟都说是试运营了。
　　相较之下，他们注意力更多的都在农家乐本身上，既然已经开始试运营，那就代表正式开放应该已经不远。
　　“钱我已经准备好。”
　　“我也。”
　　“不知道到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报名。”
　　“为了能更快报名，我已经斥巨资买了一个最新款的终端。”
　　“说得我也心动了。”
　　……
　　公告发出，田新清又和杨洪做了次确认后，正式通知起名单里的人。
　　通知内容他自己编写的，但号码却是官方的。
　　第一个刷新出通知的是爱吃鱼的小猫，看清的瞬间，他本是想通知群里其他人，可兴奋让他都无法言语，出口的话就只剩一片尖叫，“啊啊啊——”
　　“啊啊啊——”
　　同样的尖叫，群里一下刷新出四五条。
　　一直在刷绿荫的，不止爱吃鱼的小猫。
　　“怎么了？”也有不明所以的。
　　“快看绿荫。”
　　“通知。”
　　“真的是通知，学长直播间的正式通知。”
　　“啊啊啊——”
　　……
　　基地，地里。
　　古云扬看着群里那一片兴奋的嚎叫声，陷入沉默。
　　十年云入坑……
　　到底是谁？
　　作为最早发现童湛言这直播间的人之一，受害者联盟建群之初他就已经在群里。
　　之后群不断扩大，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管理人员，理所当然的有被拉进小群。
　　而身为群主的十年云入坑，他更是打了无数次交道，但三年多下来对方从未表露过他也在基地这点。
　　当然，他也是。
　　古云扬环顾一圈，地里绝大部分人都正弯腰拔着草，只少数几个正说话聊天。
　　一群人里并未看见玩终端的。
　　不是学生里的？
　　古云扬心跳不由加速一拍。
　　以童湛言的性格，是不可能把名额拿去卖的，能拿到试运营名额的，就只能是他自己也认识的人。
　　童湛言认识的人基本都在基地。
　　如果不是学生，那是之前那群护卫，又或者感染狂暴抽奖而来然后离开的人？
　　古云扬看向远处正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向着这边过来的宁琅东三人，犹豫要不要上前询问。
　　他们关系还不错，问的话，三人应该不会瞒着他……
　　古云扬盯着那边看了会儿，终究还是放弃。
　　如果对方真的如同他猜测的那样也是在基地待过的人，那应该认识他。
　　他好歹也是学生代表。
　　那也让他开始期待真正见面那一刻，到时候对方表情肯定很精彩。
　　想象着那场面，古云扬瞬间雀跃无比。
　　002.
　　农家乐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后。
　　因为带着行李，田新清和宁琅东把集合地点安排在了后门。
　　杨洪提前三天请了假，提前一天就住到基地外的酒店里。
　　正式集合的时间是早上九点整。
　　杨洪八点就过去。
　　他以为他已经去得很早，到的时候门口却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几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相当兴奋，好几个眼下更是一片漆黑，看着像是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
　　一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他们在等待人齐，再一起拆开这份惊喜。
　　七点二十时，二十四个人到齐二十三个。
　　忧郁的研究狗之前在群里说过，他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
　　见人到齐，见距离开门还有些时间，杨洪深吸一口气后站到楼梯上，“大家都看过来。”
　　一群人立刻看去。
　　“我叫杨洪。”杨洪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群昵称和绿荫的ID是十年云入坑。”
　　人群瞬间骚动。
　　十年云入坑，那就是群主，是当初受害者联盟的发起人，是这几年来大六学长最忠诚的拥护者，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杨洪？你是古家那个杨洪吗？”有人认出杨洪。
　　随着狂暴被压制，随着杨洪再回去古家，他的名字也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一同出现的，还有王延洲、汤诗瑾、楚易他们的名字。
　　甚至有人笑称这是最好的时代，毕竟他们现在不光有了童湛言，杨洪一群曾经的英雄曾经的人物也都回来。
　　“是，我就是古家那个杨洪。”杨洪坦然道。
　　人群一阵骚动。
　　他们之前谁都没在群里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都对其他人抱有想象，可他们之一是名声响彻整个防护罩内的英雄这种事，还是不曾想过。
　　更让他们抓狂的是，杨洪在基地接受治疗的事他们早就听说。
　　“你一直在基地居然不告诉我们？”
　　“骗子！”
　　“所以你才能拿到名额……”
　　“我就说，一般人怎么可能拿到名额？”
　　“都快四年了，你居然一直没告诉我们……”
　　面对众人红着眼的指责，杨洪尴尬地咳嗽一声，“一开始是有保密协议不能说，后面……”
　　“骗子。”
　　“亏我们还把你当群主。”
　　“就是。”
　　众人并不领情，并且越想越气。
　　杨洪理亏，只能笑着任由众人骂个够。
　　好一会儿后，一群人才终于缓过劲。
　　“我这不是一有机会就想到你们了。”杨洪摸摸鼻子。
　　一想到马上就能进基地，一群人脸色好了几分。
　　“趁着还没到时间，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已经认识快四年了。”杨洪转移话题。
　　环顾一圈，一群人里走出一个二十五六扎着高马尾的女性，“我的ID是长歌，真名也叫常歌，不过是经常的常，我是做监测的，监测防护罩的……”
　　本来正安静的人群瞬间人声沸腾。
　　防护罩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和防护罩相关的工作，在一群人看来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就是个小员工……”长歌哭笑不得。
　　和防护罩相关的工程很多，例如前线，例如看守转换装置的四大家，她不过是其中一粒齿轮。
　　不过她多少也习惯这种反应，毕竟这职业听上去确实挺了不起。
　　长歌自我介绍完后，一个三十来岁看着挺热情的男人小跑上台阶，他嘿嘿一笑，“爱吃鱼的小猫，真名王硕。我就比较普通了，就是个打工的。”
　　一群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要是个个都杨洪、常歌这样，他们还活不活了？
　　第三个人站上台，他四十来岁，身材紧实有力一看就是长期运动的，“郑听涛，目前是许家那边的战斗人员，我的ID是涛声依旧。”
　　防护罩内总共也就几千万人，战斗人员并不少见。
　　郑听涛下来后，一个穿着西服戴着金边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上去，“仲夏疯好凉，真名叶枫。”
　　顿了顿，叶枫补充，“学制药的，目前在林家那边的医药研究所工作。”
　　叶枫说得随意，下方一群人却都不由挑眉。
　　因为狂暴的缘故，各种研究所层出不穷，能进四大家的研究所的人，那绝对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叶枫看着又很年轻，他这个年纪就能进去的话，绝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叶枫看似斯文，却莫名地和他的网名很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介绍完，叶枫就下去。
　　同时动作的，是一个看着年纪挺小的女性，“大家好，我叫吴尹，因为我一直想吃涮火锅，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叫作想吃涮火锅的网名……”
　　一群人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可早就已经认识几年，过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很快就适应过来。
　　最后一个人也介绍完后，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就讨论起接下去的事，他们早就想来这基地，也有很多想去看看想去体验的事。
　　十天的时间听着挺长，可在他们看来却远远不够。
　　最主要的是，他们马上就能见到大六学长了。
　　杨洪没去打断，看了一眼时间后看向基地里面，时间已经快到了。
　　有个人正向着这边而来。
　　杨洪以为是童湛言，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别人。
　　靠近，古云扬冲着门外的一群人挥挥手。
　　杨洪莫名其妙，古云扬来做什么？
　　没等杨洪明白，远处宁琅东三人和童湛言就向着这边而来。
　　门外一群人都发现，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童湛言身上。
　　那可是大六学长，活着的真正的大六学长。
　　随着直播间尽人皆知，童湛言的一些真实信息也早就已经尽人皆知，可是他们还是习惯叫大六学长。
　　靠近，童湛言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在旁边等着的古云扬，开了门。
　　“你们好。”童湛言笑着打招呼。
　　除了杨洪，无一人说话，只全部红着眼睛看着童湛言。
　　他们早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过来的这一路，他们更是在心里无数次演练过这一刻，可等这一刻真的到来，他们还是大脑空白。
　　那可是大六学长，他们心心念念了几年的大六学长。
　　“先进来吧。”童湛言习以为常，说话间他带头向着基地里面而去。
　　一群人下意识动作。
　　杨洪落在最后，直到所有人都进去，这才跟上。
　　虽然他已经在这基地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可能再来，他心情还是复杂。
　　古云扬跟在杨洪身后，“你就是十年云入坑？”
　　杨洪正感动，步伐就是一顿，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你——”
　　他从来没跟人说过他这网名，至少没跟基地里的人说过，会知道的就只有群里的。
　　“忧郁的研究狗。”古云扬报上自己的网名。
　　“你是忧郁的研究狗？！”杨洪几乎是大吼着重复。
　　古云扬居然就是忧郁的研究狗？
　　听见吼声，走在前方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全部回头看来。
　　“忧郁的研究狗？”
　　一群人都看向古云扬。
　　他们当然知道忧郁的研究狗，而且个个都印象深刻，毕竟忧郁的研究狗明显就是搞种植的，早期的时候甚至还指导过长歌。
　　忧郁的研究狗不是说会晚点过来？
　　杨洪旁边的那个人就是忧郁的研究狗？
　　可他刚刚不是站在基地里面？
　　什么意思，忧郁的研究狗也一直在基地里面？
　　杨洪就算了，忧郁的研究狗也一直在？
　　“咳……”面对众人满是怒火的注视，古云扬尴尬地笑笑，“你们好……”
　　“骗子。”长歌没忍住开口，她看看古云扬再看看杨洪，她觉得她受到一万点伤害。
　　她仅仅是因为中奖过一次，就成了无数人羡慕的存在，结果杨洪和古云扬居然就住在基地里。
　　而且一个杨洪就算了，古云扬居然也是。
　　“绝交。”
　　“骗子……”
　　其他人也愤怒不已。
　　古云扬和杨洪对视一眼，两人越发尴尬。
　　长歌一群人收回视线，打定主意要冷落他们。
　　人群正前方，正努力笑着的童湛言嘴角的笑容僵硬，他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却还是被那句“忧郁的研究狗”勾起回忆。
　　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忧郁的研究狗是他那直播间最先给他留言的人，也是一度让他光是看见就忧郁的人。
　　童湛言忍不住多看了古云扬一眼。
　　古云扬之前确实跟他坦白过他骂过他的事，但那会儿看他直播却没骂过他的人才少，所以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但古云扬就是忧郁的研究狗？
　　片刻后，一群人到达食堂外的空地。
　　“欢迎大家来到这里……”童湛言熟练地说着欢迎的话，“这是宁琅东，他主要负责后门相关的一切，你们有事都可以找他，等下他也会带你们到处逛逛。”
　　一开始招待童湛言还紧张，来的人多了也就习惯。
　　该说的话说完，童湛言看向宁琅东。
　　后者了然地跨前一步，“我先带你们去宿舍。”
　　“等等。”杨洪开口。
　　一群人都看去。
　　杨洪深深看了童湛言一眼，鼓足勇气，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杨洪看向长歌一群人，“现在正好他们也在，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听着杨洪的话，上一刻还茫然的长歌一群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心跳加速，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
　　最开始创建受害者联盟的时候，他们其实就是单纯地想要个直播间外聊天的地方。
　　那会儿很多人都在创建群，偏偏最应该创建群的童湛言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就顺势而为……
　　那时候，他们其实一直都想告诉童湛言，这样一来他们的群说不定还有机会转正，成为真正的大六学长的粉丝群。
　　可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
　　后来，随着童湛言被越来越多人注意到，随着童湛言深陷危机，群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保护童湛言的民间组织。
　　到了那个阶段，他们其实就已经放弃转正的想法，因为那样一个组织，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注定是要招人恨的。
　　童湛言的处境本来就危险，他们不想再给童湛言添麻烦，更不想让童湛言反过来担心他们。
　　再再后来，童湛言有了这基地。
　　他们看着基地逐渐壮大，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看着童湛言成了谁都不敢动成了被所有人簇拥的那个存在。
　　他们也就变得不再被需要。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很开心，他们为童湛言开心，更为自己开心。
　　他们很开心他们曾经为童湛言做过那些事，哪怕童湛言并不知道。
　　“童湛言，我们——”杨洪看看身边一群人，“曾经创建过一些群，群里都是喜欢你的人。”
　　“群？”童湛言惊讶。
　　“嗯，一开始只有一个，后来十多个，再后来几十个，现在已经两百多个……”杨洪笑笑，“我是群主，他们是最早加群的人，也是那些群的管理。”
　　杨洪这时候提这件事，并不是想要在童湛言面前邀功，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童湛言能知道。
　　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喜欢着他的人。
　　这就足够。
　　“叫什么？”童湛言问。
　　“叫——”杨洪到了嘴边的话卡住。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一群眼睛都已泛红的人也都噎住。


第107章 
　　001.
　　“……”杨洪嘀咕一句。
　　“什么？”他声音太小，童湛言没听清。
　　“就是……”杨洪看了一眼旁边一群都心虚地移开视线的人，“咳，要不还是先带他们去宿舍？折腾一路，应该挺累的。”
　　童湛言莫名其妙，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向宁琅东。
　　后者连忙上前带路。
　　长歌一群人全部离开。
　　童湛言并未在后门待太久，长歌他们离开后就回去小楼那边，地里的活挺多。
　　杨洪和古云扬目送童湛言离开后，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再提群的事。
　　稍晚点，长歌一群人放好东西下楼，两人立刻迎了上去，然后接过宁琅东的活，决定亲自带长歌他们在基地逛一逛。
　　宁琅东并未拒绝，只交代两句后就去忙自己的。
　　“走吧。”杨洪带头走动。
　　首先就是后门一片，宿舍楼、食堂以及童湛言这基地别具一格的监狱风大单间。
　　“饭菜都是基地的人轮流做的，公共区域的卫生也是，大家都挺友好也挺自觉。”
　　“至于具体吃什么，要看基地有什么。”
　　“农活的话，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他们会在早上统一通知，具体怎么做他们也会教。”
　　“前面就是湖了，不过我们平时不怎么来这边，原因你们知道的……”
　　“养殖区现在养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是分开负责，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找苏烟然报名养自己喜欢的，他负责这一片。”
　　“看见虫子要小心，千万别弄死了，弄死了的话就赶紧埋了，千万别让古生物那群人发现，不然他们就会啰嗦个不停。”
　　“基地有代步车，车子没有锁，谁都可以开，不过千万小心别开进地里。”
　　“那边就是小楼了。”
　　说话间，一群人都朝着前方看去。
　　童湛言后面买的摄像头画质挺高，基础功能也都有，他们又是每天守在屏幕前那一批人，所以对基地相当熟悉。
　　可从屏幕中看和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视频中，因为小楼旁边就是放农具的仓库，小楼一楼更是公共区域，楼里还存放着很多种子，所以总是热闹。
　　现实中看去，因为周围除了那小楼就都是作物，更多几分冷清。
　　“那接下去你们自己逛逛？”杨洪回头看去。
　　一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纷纷点头。
　　好不容易愿望成真，他们当然要把每一个地方都逛上一遍。
　　“那晚点食堂见。”
　　一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散开。
　　长歌先是绕着小楼转了一圈，没看见童湛言后，立刻又去大棚看了看。
　　童湛言果然在大棚里。
　　那些小麦已经过了灌浆期，叶片都已开始发黄，那是成熟的标志。
　　麦穗太重，它们都被压弯了头。
　　童湛言正一棵棵检查，神情认真而眼带笑意，显然那些小麦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长歌没有去打扰，只静静地隔着玻璃墙看着。
　　那身影她已经看过无数次，到后面时甚至都成了她的习惯，只要下班无论做什么她都习惯有个人在旁边安静地忙着……
　　好一会儿后，长歌默默离开。
　　她重新回到小楼前时，小楼前的空地里已经不见杨洪他们的人影。
　　地里倒是挺多忙碌着的人。
　　长歌想想，看向小楼右前方那片地，那里种着的是小番茄。
　　随着开荒结束，随着越来越多地因为浇灌够了足够的肥水而变成绿肥地，之前因为感染率卡住而暂时停种的那些作物，如今又已经开始大面积播种。
　　小番茄就是其中之一。
　　小番茄不只适合在春天种，也适合在秋季种，这还是基地的气候开始轮换后她才知道的。
　　靠近，长歌在那片小番茄前蹲下。
　　小番茄底部的叶片和分枝已经掐过，目前正处于开花阶段。
　　近距离看去，那些花朵如同繁星点点，让人看花眼。
　　空气中弥漫着番茄特有的味道。
　　长歌一下就想到当初自己学着童湛言种小番茄的事，那时她一天恨不得看上上百遍。
　　那时，光是能够种活，她就高兴得不行。
　　长歌伸手，摸了摸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小番茄的枝干。
　　冰凉的触感，让她终于有种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来到基地的真实感。
　　长歌心情正复杂，一个圆圆的东西就从头顶飘来。
　　长歌看去，那是一个明显比基地其它摄像头老旧，颜色款式也都不同的摄像头。
　　长歌一眼就认出它，童湛言最开始的那个摄像头。
　　“你好啊。”长歌打招呼。
　　正飘动的摄像头停下，它转向长歌。
　　看见球体中伸缩的镜头，长歌才反应过来摄像头还连着直播间。
　　她一张脸迅速通红。
　　下一刻，她又放松下来。
　　因为那摄像头固执的永远只拍小番茄，直播间很多人都嫌弃，所以只有从训练室就关注童湛言的一群人才会定期上它连接的页面看看。
　　那页面人一直不多。
　　“你就这么喜欢小番茄？”长歌就像在和朋友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那摄像头居然并未离开，而是就那样悬停在她面前看着她。
　　“我也挺喜欢的。”长歌看向面前的番茄地，“特别喜欢……”
　　说着说着，她视线就模糊。
　　她眨了眨眼，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看去，发现裤子被打湿，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落泪。
　　她有些茫然，因为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
　　但很快，什么滚烫的压制许久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深处喷涌而出，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泪水。
　　这基地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只是一块地一个直播节目，更是一份希望一份念想。
　　如果童湛言能早点出现，如果当初她选择把她的家人留下……
　　长歌没有让自己在那份情绪中沉浸太久，哭够后，很快就擦干泪水站了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重点是以后。
　　十一点，长歌回去食堂和其他人集合时，那边已经聚集了些人。
　　无一例外地，他们眼眶也都泛红。
　　长歌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太奇怪，看见他们那模样，一下就放松下来。
　　一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问，谁也没提。
　　十一点半时，地里干活的一群人陆陆续续过来。
　　宁琅东也回来。
　　他趁着所有人都在，简单地说了下农家乐的事，顺便把一群人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基地的人各个地方各个阶层各个年龄的都有，但就像杨洪之前说的那样，大家都很友好，那让氛围也相当舒服。
　　吃饭时，长歌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的。
　　这是他们到基地的第一顿，更是他们很多人第一次正式吃上作物做的饭。
　　一群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吃饭时更是时不时就得停下仔细品味会儿。
　　时不时地，他们还要偷偷讨论两句哪个好吃。
　　食堂其他人早就已经吃了无数回，基本没有人讨论这些，那让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并无人嘲笑，因为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午饭之后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有人回宿舍午睡，没有午睡习惯的则聚在食堂聊天玩闹。
　　长歌一群人入乡随俗。
　　午休结束后，其他人继续回去地里忙碌，宁琅东把长歌一群人聚在一起，跟他们讨论了下接下去的安排。
　　除了必然地去地里帮忙，现在基地其它项目也很多，特别是养殖，足足几十个品种的家禽家畜。
　　他们是不可能把每一样都体验一遍的，那样也太乱，所以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一个上午的闲逛下来，一群人都已经有了打算，因此这部分很快完成。
　　确定好，宁琅东给一群人分了组又分别引荐给相关的负责人后，带着他们去了地里。
　　徐老一群人正在菠菜地里拔草。
　　长歌一群人加入其中。
　　从视频里看时，拔草是个相当简单的活，毕竟不怎么需要力气，而且世界一片绿油油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真正上手，一群人两个小时都没坚持下来，弯着的腰就开始酸痛。
　　感觉着那份酸楚，一群人并未叫苦，反而都挺亢奋。
　　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杨洪心情也挺复杂，基地和前线，他选择后者时，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心理准备的。
　　如今，他却又回来。
　　002.
　　杨洪他们小团体有自己的节目，童湛言眼见着那些小麦马上就可以采收，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一次，那些小麦的生长周期已经完全正常，从播种到采收用了将近一百天。
　　更重要的是，它们无论是叶片还是麦穗又或者麦粒，至少肉眼看去已经完全正常。
　　童湛言耐着性子等了五六天，直到那些麦子的叶片彻底干黄，直到麦粒变硬，他才采摘。
　　这一次的麦子种得比之前多，可也就是三十多棵，他一把剪刀一个塑料袋就摘完。
　　摘完之后，他第一时间取了样品做了鉴定。
　　感染率都在48%左右，那是已经可以吃的程度。
　　童湛言立刻向着后门而去。
　　他找到清霁月，然后给了他一部分样品，要让他帮忙找人做更详细的鉴定。
　　小麦他们已经没有，可原始种子的数据他们还是有的，毕竟当初种植作物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疗狂暴，所以一开始就有研究。
　　清霁月早有准备，当天就把东西送出去。
　　样品送走后，清霁月跟着童湛言去了趟大棚，帮着把里面的玉米和土都做了处理。
　　玉米这一次的感染率也都在50%以内，因此童湛言都留了下来。
　　土这一次感染率比上一次还低，基本在45%以内，童湛言也就没再让扔到外面去，而是直接运到山脚边。
　　作物除了自我净化，也有净化泥土的作用，那些土种几次作物感染率就会降下来。
　　大棚里，童湛言让换上了感染率更低的新土。
　　如果小麦能吃，他就必须尽快把感染率降到20%以内。
　　此外水稻的种植也得尽快提上行程。
　　从外面带回种子到如今，小麦花了他快两年的时间，如果水稻也需要这么长时间，那就又将是个长期工程。
　　水稻外，之前他一直没找到种子五十多年前的那些作物，也可以尽快安排去外面找种子了。
　　不过这些都得等到小麦的具体鉴定结果出来。
　　心中有事，童湛言接下去几天都有些坐立难安。
　　详细报告出来之前，童湛言先等来长歌一群人为期十天农家乐的结束。
　　临结束的头天夜里，童湛言在食堂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以感谢他们这些年的支持。
　　杨洪那一席话之后，他特意上网去搜索过所谓的“两百多个群”的粉丝群。
　　那群挺有名，几乎是一搜就搜出来。
　　童湛言在看清群名的那一刻，就默默关掉搜索页面。
　　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不过他也一下就相信，长歌他们是真的已经关注他许久，毕竟不是老粉也取不出那样的名字。
　　宴会持续到很晚，宴会结束时，好些人都是边抹眼泪边回宿舍。
　　翌日，童湛言送一群人到门口时，一群人眼睛都还红着。
　　“以后有机会可以经常来玩。”童湛言道。
　　“嗯，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的。”
　　“有机会……”
　　“我肯定会再来看你的，学长。”
　　一群人眼中都是不舍。
　　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住在这基地。
　　“放心，以后机会多得是。”童湛言安抚。
　　能种活作物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已经开放收费农家乐，起初几年的兴奋过去后，这基地肯定会慢慢冷清下来的。
　　如果长歌他们到那时还愿意来的话。
　　一群人笑着来，哭着走。
　　童湛言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他们上了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车流中。
　　清霁月也陪他在旁边站着，直到童湛言愿意回去。
　　因为长歌一群人的到来，夜里童湛言和清霁月聊了许多当初的事。
　　当初他可没少挨骂。
　　当初他也没想过他能走到如今的程度。
　　因为聊天，童湛言睡得有些晚，第二天起床时已经十点多。
　　清霁月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面前是一份文件。
　　“小麦的。”清霁月把文件递给童湛言。
　　童湛言心跳蓦地就加速。
　　他连忙接过，然后打开查看。
　　前面是一堆各种数据对比，那已经超出童湛言的知识范围，他粗略看了看后就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
　　看见那相似度98%的结论后，他本就狂跳的心脏顿时更快几分。
　　童湛言赶紧又再看了看那不一样的2%。
　　做对比的是原始种子，不一样的那2%属于正常情况，因为其它存在“感染率”的作物也都有这情况。
　　也就是说，小麦是可以吃的。
　　至于那2%的差距，想要完全抹去，除非他把感染率降低到0。
　　“怎么样？”清霁月询问。
　　童湛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没问题，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清霁月嘴上没说，眉眼却明显柔和几分，童湛言为那小麦花了多少心思他看在眼里。
　　“不过这种哪……”童湛言才高兴完就开始头疼，
　　玉米、南瓜、红薯、油菜，这四样每一轮播种占地面积都最少五百亩。
　　小麦、水稻也都属于主食，真要能种是肯定要大种特种的，可它们要是把剩下那五百亩地也占了，那其它的菜怎么办？
　　扩建基地？
　　这念头冒出的瞬间，童湛言心跳就加速，旋即则是头痛。
　　钱他倒是不缺，这基地处于城市边缘要扩建倒也不是太麻烦，问题是之后的事。
　　扩建可不便宜，就按一千亩来算，少说也得几十亿。
　　终有一天这基地将不再被需要，把钱都花在扩建上，那时他该拿什么去维系支撑它？
　　想想，童湛言暂时收起那份心。
　　所幸小麦和水稻现在也还没到能大面积种植的程度。
　　小麦的鉴定有了结果，童湛言立刻就琢磨起下一批该怎么种。
　　感染率已经降到50%以内，也就不用再担心再变异回去，那代表它们可以种在大棚外面了。
　　可马上就是冬天，冬小麦要过冬，需要比春小麦多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成熟……
　　童湛言还是决定把它们种在大棚里，这样可以自己调节温度。
　　他之前种草莓的那大棚现在也还空着，而且那大棚有地下水系统，更适合种植。
　　正好现在下方完全密封的大棚可以用来种水稻，不然他还得专门去建一个。
　　琢磨着，童湛言立刻就下了楼。
　　大棚里用不了翻地机，翻地、挖土、播种、浇水，童湛言一通忙下来再抬头时，基地的最高温度都已经不到十五度，最低温度更是已经不到五度。
　　和盛夏高温的磨人不同，寒冷是另一种酷刑。
　　防护罩内的温度一直恒定，所以市面上也没有太多厚大衣，就算有也是四大家在用，那让购买变得困难。
　　看着古云扬一群人冻得嘴唇都发青的模样，童湛言大手一挥直接定制了一批。
　　同时，宿舍楼食堂里的空调也再次运作起来。
　　感受着那难得的暖意，一群人正开心，童湛言就时隔许久地收到了楚易的联系。
　　楚易是以斯荻军事学校校长的身份联络他的，他询问他关于毕业典礼的事。
　　古云扬他们开学得晚，距离毕业还有三四个月，可距离童湛言、宁琅东他们毕业，却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每年毕业，学校都有安排毕业典礼，童湛言后面三年基本就没去过学校，但到底是斯荻军事学院的学生。
　　楚易希望童湛言能去一趟。
　　童湛言一直知道自己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但真的听说自己毕业那一刻，还是有些恍惚。
　　上辈子他毕业了两次都没能成功，这辈子倒是毕业……
　　童湛言很快回复，他会去的。
　　不只是因为终于毕业这件事本身，更是因为他也想再去学校看看。
　　斯荻军事学院也承载着他很多美好的记忆，他和清霁月就是在学校认识的，还有宁琅东他们……
　　事情定下后，童湛言找机会问了问宁琅东三人。
　　三人是肯定要去的，他们和学校其他人一直有联络。
　　知道童湛言也要去，三人挺开心，因为那样他们的毕业仪式才完整。
　　他们相识于斯荻军事学院。
　　至于清霁月，童湛言当天夜里就询问了他，清霁月对学校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当初就不是自己愿意去的，后面三年也基本没去过。
　　不过童湛言如果想去，他可以陪童湛言。
　　一个星期后，毕业仪式的时间正式定下，楚易第一时间通知了童湛言。
　　半个月后，仪式正式举行那天，童湛言、清霁月、宁琅东、田新清和苏烟然，一大早就去了学校。
　　斯荻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有三年兵役，能活下来的人不多，所以这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也是一件不那么值得高兴的事。
　　毕业仪式也因此简化。
　　仪式在操场举行，早上九点开始，校长和老师代表上台讲话，之后就是拍照和各种自由交流。
　　下午，一群人就可以各自回家。
　　正式的兵役会在之后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通知，然后他们就必须再到校，之后就是去前线。
　　童湛言几人到学校时，操场中已经搭好讲台。
　　一年级的学生正等待成绩公布，注意力都在成绩上，根本无人注意这边。
　　二三年级的，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回了家，有的则好奇围观。
　　童湛言几人先去了一趟宿舍，又去他们一年级上过课的教室楼转了一圈，时间差不多后，才去的操场。
　　童湛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班级位置在哪，还是跟着宁琅东三人才找到。
　　他们是算准了时间卡在最后关头过去的。
　　看见他，班里不少人还是看来。
　　不过因为之后兵役的事，众人都兴致缺缺，也就没引起什么骚动。
　　楚易讲完话后，作为老师代表的是五班班主任源悦鹏。
　　童湛言在讲台下一堆老师里看见了魔鬼王。
　　从基地离开后，他就回了前线，学校这边好像是辞职。
　　这次明显是特意回来的。
　　童湛言打量时，魔鬼王似乎察觉视线，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童湛言头皮下意识就发麻，一年级的经历太刻骨铭心，以至于现在他都发怵。
　　童湛言赶紧集中注意力注意听。
　　这已经不是源悦鹏第一批学生，他知道接下去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因此尽量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
　　一群人根本笑不出来，气氛依旧凝重。
　　那份凝重，一直持续到讲话结束自由活动开始。
　　“那我们……”田新清指指旁边的同学。
　　童湛言点点头，“之后终端联络。”
　　“好。”
　　田新清三人离开。
　　童湛言环顾一圈，不少人想要上前和他拍照说话，却因为和他不熟而犹豫。
　　童湛言正准备露出和善的笑容，这已经是最后一次，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其他老师周围都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唯独魔鬼王身边空落落。
　　他只教了一年，那些学生毕业时又走掉一半的人，第二年剩下的人还重新分班，而且他当初可是凶名在外，不然也不会有魔鬼王的外号。
　　童湛言假装看不见。
　　魔鬼王又站了会儿，见依旧无人上前后，转身向着老师办公室而去。
　　童湛言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追了上去，“王老师。”
　　魔鬼王人不坏，就是凶了点。


第108章 
　　001.
　　王延洲回头，认出童湛言，他有些惊讶，“有事？”
　　童湛言打开终端，“我能和你拍张照吗？”
　　王延洲神情逐渐复杂。
　　他本来是不想回来的，毕竟这一批学生他也就带了一年，但源悦鹏说什么都要让他回来一趟。
　　“那我拍了？”童湛言站到魔鬼王身边。
　　王延洲下意识挺直背脊，脸上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
　　童湛言快速按下拍摄键。
　　“谢谢您之前的照顾，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童湛言收起终端，虽然他最终走的不是之前那条道，但那一年他确实学到很多。
　　“那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和我无关。”王延洲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王老师……”
　　他才动，旁边就围上来一群人。
　　他们都是童湛言之前的同学，如今分散在各个班级的同学。
　　“能和您拍张照吗？”
　　“谢谢您之前……”
　　“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
　　面对周围越围越多的学生，王延洲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配合地看向镜头。
　　面对这一幕，童湛言正惊讶，宁琅东三人就凑了上来。
　　“你们……”童湛言看去。
　　“我们早就想过去和他说说话了，但没人敢，你不觉得和他说话他下一刻就会让我们先跑个二十公里……”田新清一脸后怕。
　　童湛言看看魔鬼王那张严肃到有些狰狞的脸，没忍住笑出声，“确实。”
　　几人正说笑，就有人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来找童湛言拍照。
　　他们到底同学一场，而且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童湛言笑脸相迎来者不拒。
　　童湛言的好脾气，周围跃跃欲试的人瞬间有了勇气，不过片刻他就被包围。
　　预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足有三四个小时，可今天的时间却流逝得格外的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中午。
　　宁琅东三人和清霁月早就忙完。
　　童湛言有和一群人聊了会儿，和他们告别，向着四人而去。
　　“要直接回去吗？”苏烟然问。
　　“走吧。”宁琅东起身，“地里还有好多活没干。”
　　童湛言环顾一圈，“再去食堂和训练室那边看看吧。”
　　已经过了中午最热闹的阶段，食堂和操场中现在人都不多。
　　几人先去的食堂，然后才去的训练室。
　　食堂和之前并无变化，不同的是里面贩卖营养液的机器上，贴的都是和童湛言那基地相关的广告。
　　以他基地食堂那些菜和作物命名的营养液，现在可是相当畅销。
　　他们都还没吃饭。
　　清霁月、宁琅东四人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直接买了些营养液。
　　童湛言犹豫半天，选了个原味。
　　味道一如既往地让人绝望。
　　喝完，童湛言去食堂后门垃圾桶那边转了一圈后，就向着他租的训练室而去。
　　因为后面需求变大，再加上学校有了固定的收集树叶的小队，训练室已经从一个扩大到三个。
　　都在他原来住的训练室的旁边。
　　童湛言过去时，那边正好有人在收拾。
　　四年级的学生毕业，毕业之前他们就已经找好接手的新人。
　　因为和基地相关，那边现在已经不像他刚租住时那么冷清，看得出来来往的人挺多。
　　特别是他最开始租的那间训练室，门前长期有车子来往，地面都已经磨出痕迹。
　　童湛言那基地现在已经不缺这些树叶，毕竟玉米秸秆是更好的草木灰。
　　童湛言已经决定取消学校的队伍，不过不是现在。
　　几人并未在那边待太久，很快便离开。
　　临出门时，童湛言回头看了一眼。
　　学校还是和之前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
　　回程的路上，他们顺便去了一趟白老板那家店所在的街道。
　　几年过去，白老板的电和之前并无变化。
　　他们路过时，店里没什么人员工玩儿着终端，白老板并不在店里。
　　童湛言本来还想进去坐一坐，但那些员工他已经一个都不认识，想想也就放弃。
　　他们回到基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外面阳光正好，温度在二十五度左右，甚至有些许热。
　　一进基地，初冬的冷气立刻袭来，冻得几人直哆嗦。
　　一群人连忙上了代步车向着后门而去。
　　童湛言换上厚衣服再出门时，清霁月正站在窗口朝下张望。
　　“怎么了？”童湛言过去。
　　古云扬一群人都在地里，楼下的食堂不见人。
　　“我们毕业了。”清霁月看向童湛言。
　　当初他来斯荻军事学院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时他根本没想过仅仅是四年时间，一切就翻天覆地地改变。
　　“童湛言，谢谢——”
　　清霁月话未说完，童湛言就吻了上去，这话他已经听得太多。
　　一吻结束，童湛言指腹在清霁月嘴角摩挲了下后，看向楼下远处的古云扬一群人。
　　他们毕业了，古云扬他们的毕业也就近了，更近的是兽潮。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童湛言问。
　　“再过半个月。”
　　童湛言点点头，“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
　　“嗯。”
　　半个月后，清霁月和清随风离开时，基地的平均温度已经只有不到五度。
　　这个温度呼出的气体都呈白色，哪怕室内有空调，依然相当难熬。
　　这个温度能活的作物也不多，所以地里的事相对也少。
　　也因为冬天不适合大部分作物生长，童湛言并未给冬天设置太长时间，持续了半个月五度以下的低温后，温度就开始回升。
　　与此同时，新一轮的播种开始。
　　等这一批种子播下，等温度回升，等它们发芽，那一整轮的轮换就完成。
　　那也代表古云扬他们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
　　童湛言在温度回升的同时，就提前做起准备。
　　基地正式开放收费农家乐，同时深度感染狂暴的抽奖也再次开启，农家乐一百人，抽奖两百人。
　　基地现在本来就有三百多人，再加上这三百人，足足六百多个人。
　　人到齐的那天，基地前所未有的热闹，也前所未有的安静。
　　热闹的是新来的那群人，这对他们来说是幸福的开始。
　　安静的则是古云扬他们，因为他们很清楚新来的那些人是来接他们的班的。
　　第二天，古云扬一群人就带着那些人去了地里，然后试图一下教会所有人该怎么播种、怎么拔草、怎么施肥、怎么养鸡养猪……
　　童湛言去大棚那边转了圈后，就回了宿舍楼，研究起该怎么办毕业典礼。
　　他对这些没什么经验，斯荻军事学院那一套也明显不合适，思来想去，他决定请所有人大吃一顿。
　　养殖区的鸡、鸭、兔子……
　　地里那些作物。
　　有的都算上。
　　有了打算，他不再着急，注意力都集中到地里和清霁月那边。
　　地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再加上这一次基地人多，效率很高。
　　清霁月那边就比较波折了。
　　大前年那些猴子异兽的出现让防线一度差点崩溃，前年清霁月他们的外出清理，让去年得以安稳度过。
　　今年那些异兽又聚集起来，因此比去年危险不少。
　　清霁月的能力童湛言是相信的，不过每每看见什么地方防线被破，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
　　清霁月也知道，所以一忙完都会给童湛言报个平安。
　　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眼见情况并未被控制住反而越发严重，清霁月、楚易又打起了外出清剿的主意。
　　决定下来后，夜里清霁月主动联络了童湛言。
　　“现在和之前不同，杨洪、王延洲他们都回来，战力有很大的提升，所以我们准备分成四支队伍一起行动，那样时间会短很多，危险度也会低很多……”清霁月道。
　　这些事总归得有人去做，童湛言很清楚，所以哪怕心中担忧，也只是叮嘱一句小心。
　　“我一回来就联络你。”清霁月道。
　　“嗯。”
　　清剿的队伍正式出去那天，春播正好结束，温度也回升到十五到二十五度。
　　最后播下的是玉米、南瓜、红薯、油菜这些，它们播下时，种得早的那些菜都已经快开花。
　　童湛言种在大棚的那些小麦，则到了可以采收的时候。
　　因为体型已经正常，这一次播种童湛言没再把它们和玉米混种，整个大棚就只有小麦。
　　不过小麦的种子不多，就算整个大棚都是，加起来也不过三五百棵的样子。
　　童湛言一个人一小时不到就摘完。
　　这一次小麦已经是正常播种，感染率也如同其它作物那样明显有再下降。
　　收完种后，童湛言直接再播种。
　　再次播种的小麦种子就多了，整个大棚都种满。
　　小麦这边现在简单，水稻那边却麻烦。
　　童湛言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水稻。
　　看见那足有手指粗如同树根般的根茎，以及不比小麦个头矮的高大秸秆，他只觉头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水稻变异之后已经不需要太多水就能活，因此依然能和玉米混种。
　　清霁月不在，水稻的根又粗，那让换土变得更加麻烦。
　　童湛言叫了三十多个人来帮忙，也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弄好。
　　采摘完后，童湛言直接再种下。
　　童湛言这边忙完，已经是半个月后。
　　清霁月一群人正好从外面回来，古云扬一群人也正好把地里的草都过了一遍。
　　清霁月他们回来后没多久，徐老、王老就过来一趟，和童湛言说了提前离开的事。
　　新学期马上就要开始，他们要去学校那边做准备了。
　　往后，斯荻军事学院那边会有专门的种植系，他们和战斗系的人一样，一共四年。
　　童湛言爽快放行。
　　临走，徐老、王老两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唇几次翕动都没能说出话来。
　　童湛言送他们到门口。
　　徐老、王老离开后，古云扬一群人一如既往地忙着，但气氛明显低落许多。
　　连带着，农家乐和抽奖而来的一群人情绪都跟着有些低沉，他们也迟早要离开。
　　察觉那份低沉，童湛言哭笑不得。
　　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能一路走来，能相处这么长时间，就已经值得开心。
　　002.
　　一个月后，斯荻军事学校那边正式开学。
　　不用再去学校，童湛言倒没什么感觉，宁琅东三人却挺不习惯。
　　童湛言几次听他们聊起。
　　也是从他们的聊天中，童湛言听说了不少关于斯荻军事学院种植系的事。
　　那现在可是最热门学科。
　　再加上因为刚开始报名年龄更为放松，可以说是防护罩内满足条件的人几乎都报上。
　　为此，徐老、王老和斯荻军事学院那边的人，连着熬了一个多星期的夜，才终于筛选出一批合适的人选。
　　因为是正式开学，足足十个班，且每个班都足有五十人。
　　为这，斯荻军事学院还专门为他们建了十多个大棚。
　　学校那边步上正轨，古云扬他们毕业的时间也终于到达最后。
　　夜里，古云扬一群人忙完收工时，童湛言叫住他们，宣布了毕业典礼的事。
　　这块石头早就已经悬在众人心中，终于要落下，不少人直接就红了眼眶。
　　人太多，童湛言根本无法一一安慰，只简单说了两句具体时间后就离开。
　　童湛言也通知了徐老、王老。
　　两天后，童湛言大清早就操办起来。
　　抓鸡的抓鸡，拔菜洗菜的拔菜洗菜，红薯淀粉他早就已经备上，各种佐料也早就已经能吃。
　　这些之外，童湛言甚至还带人去抓了些鱼，猪也杀了一头。
　　杀猪童湛言是让养殖场的人来的，古云扬一群人早就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不敢看，而是所有人都围上去。
　　童湛言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从没见过去看稀奇，忙完手里的过去，发现所有人都哭红了眼，才反应过来他们就是借着杀猪掩饰狼狈。
　　基地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养殖场的几个人却不明所以。
　　他们大概也没见过杀头猪能杀哭这么多人的，走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因为要做的菜多，童湛言把所有准备工作都交给了古云扬一群人，他只负责炒菜。
　　从下午两点开始，他就没停过。
　　直到夜里六点多，天色暗下，路灯亮起，童湛言才终于忙完。
　　那时，食堂前面的饭厅，橱窗里外都已摆满食物。
　　食堂里面位置不够，童湛言索性让人去弄了些玉米秸秆回来，在院子里烧起篝火，然后到院子里吃。
　　菜很丰盛，但耐不住人多。
　　基地其他人也在。
　　一开始古云扬一群人还有心情客气、低落，才没吃几口就发现菜已经少了一半，一群人就再顾不上难过，集中注意力大快朵颐。
　　童湛言没去和他们抢，找了个角落坐下后静静看着众人吃。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们能留下。
　　吃饱喝足，又给篝火添了些柴火后，毕业典礼才正式开始。
　　一群人告别、拍照、互相留联系方式，忙得不行。
　　也有不少人找到童湛言，要和童湛言拍照。
　　童湛言全都配合。
　　一直闹腾到夜里十二点多闹腾到累，一群人才慢慢安静。
　　见差不多，童湛言出来说了话。
　　他没长篇大论，只说了些祝福的话，希望他们往后的人生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至于作物压价的事，他并未提，因为他相信，从他这基地走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会故意和他对着干的。
　　童湛言宣布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一刻，无人动弹，黑暗中只火光摇曳。
　　“还站着干嘛，都回去睡觉。”童湛言招招手。
　　依旧无人动弹。
　　“那我走了。”童湛言转身向着宿舍楼而去。
　　“童湛言……”古云扬的声音传来。
　　童湛言回头看去。
　　古云扬一群人都正静静看着他。
　　“谢谢你。”古云扬努力微笑，声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哽咽。
　　童湛言笑笑，脚步不停，向着宿舍楼而去。
　　走进楼道，脱离众人视线，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以后基地要安静了。
　　这么说也不对，考虑到抽奖而来和农家乐的人都不熟练，他之后甚至准备把人数长期维持在五百人左右，应该会更热闹才对……
　　进门，童湛言简单洗了个脸就往床上倒去。
　　他什么都不想，只放空大脑要睡觉。
　　敲门声突兀响起。
　　童湛言还以为是古云扬一群人，连忙起身，门打开，看见的却是风尘仆仆的清霁月。
　　童湛言颇为惊讶，清霁月应该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也是因此他才没特意通知清霁月。
　　旋即他又释然。
　　“抱歉，没早点回来。”清霁月问。
　　清霁月进门，放下行李，召唤灵兽。
　　童湛言并未特意通知他，他还是从群里听说童湛言要给古云扬他们举办毕业典礼的。
　　他一听说，立刻就筹备起回来的事。
　　童湛言看看清霁月脚边乖巧蹲坐着的小老虎，嘴角没忍住勾了下，是什么让清霁月觉得安慰他就得小老虎……
　　童湛言跨前一步抱住清霁月，“这次小猫猫安慰不好了……”
　　清霁月回以拥抱。
　　翌日，童湛言再下楼时，又已是平时那温和沉淀的模样。
　　古云扬一群人昨夜却明显没睡好，眼睛一个肿的比一个厉害。
　　他们没急着离开，而是又去地里转了一圈，把该干的活都干完，又和抽奖而来以及农家乐的一群人仔细交代一遍后，这才慢慢收拾起东西。
　　童湛言没去地里，一直守在后门，要送他们离开。
　　一部分人认真地和他道别，一部分人偷偷地从前门就跑掉。
　　他们不敢和童湛言道别，怕一开口就会落泪，那太狼狈。
　　童湛言知道的时候，偷偷走掉的人都已经有三分之一。
　　上午走掉一部分，中午吃饭时食堂的人明显少了。
　　下午剩下的那些人也走得差不多后，夜里的食堂就更是安静。
　　隔天，仅剩的那几个人也离开后，基地就只剩下一片陌生面孔。
　　看着他们，童湛言一时间都恍惚。
　　童湛言本以为古云扬他们离开后基地应该会乱一阵子，毕竟之前基地大部分事情都是古云扬他们在处理。
　　混乱却并未发生。
　　古云扬他们离开之前，花了相当多心思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
　　作为正式员工留下的抽奖而来的那些人，也担起古云扬他们之前教学监督的责任。
　　而其他来这基地的人，向来自觉。
　　童湛言去地里转了一圈，又去养殖区转了一圈，发现无事可做，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回去吧。”一直跟随在侧的清霁月开口。
　　童湛言又回头看了眼地里正忙着的一群人后，点点头。
　　童湛言平时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少有机会休息。
　　回到宿舍，他反倒浑身不自在。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又去床上躺了会儿后，他时隔许久地打开直播间看了看。
　　直播间的人都在讨论古云扬一群人离开的事。
　　杨洪他们离开，古云扬一群人也离开，现在的基地，除了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和清霁月都已经是新人。
　　童湛言不太想看这些，关了直播间。
　　想想，他索性琢磨起扩大基地的事来。
　　现阶段，就算古云扬他们也大面积种植，短时间内作物依旧是稀缺的。
　　基地扩大后，只要能种出作物就不愁卖。
　　扩建的钱他也是够的。
　　不过扩大之后维护的费用也会跟着翻倍，短期内倒没什么问题，时间久了就未必了。
　　作物价钱降下去的话，再想要赚钱就难了，可运营费却不会降低，反而可能随着器械老化而增加。
　　那样算来，为了一点小麦水稻去冒险，多少有些任性了……
　　童湛言正盘算着，蓦地就想起直播间还有打赏绿荫还给发工资这件事。
　　他账户里的钱按忆算后，就再也没关注过直播间的打赏。
　　童湛言再次打开直播间。
　　打开后台，看清那串数字时，童湛言有瞬间的怔愣。
　　他花了些时间数，才清到底有多少位数。
　　数清，看见打赏总数下方那一排一排留言，杨洪、徐老、古云扬他们离开时他都控制住的情绪，突兀间就失控。
　　那些打赏大多金额都不大，五块十块的比比皆是，可就是那一小笔一小笔的打赏在这四年里累积出来的总数，却远超他预料的大。
　　大到就算他再把基地扩建两倍都够了，大到别说未来二三十年的维护费用，就算五六十年，也绝对够了。
　　“学长，我真的超级喜欢你。”
　　“学长，加油！”
　　“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学长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一定要把基地运行下去，我都还没去过。”
　　“谢谢你，学长。”
　　“我有一天一定要去基地看看。”
　　“七点八折打卡。”
　　“庆祝开播四年整，垃圾主播你倒是看看评论区啊，想跟你说声谢谢怎么就那么难？”
　　“学长你到底什么时候开放参观啊啊啊——”
　　“今天我们去接妈妈回家了。”
　　……
　　看着那一条条留言，童湛言视线逐渐模糊，直至热泪盈眶。
　　“童湛言？”清霁月不知何时进门，他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地就上前抱住童湛言。
　　童湛言坐在床上，埋首于他腰间。
　　未来的路还很长，而他刚刚发现，在那条通往未来的路上，就算他偶尔任性些也没关系，因为有无数人也会替他撑起一片天。
　　这世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而他，有幸成为了那个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