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总对我垂涎三尺 作者:无牙子 内容简介: 林苏瓷穿进了一本书里,还是一只刚刚修炼成人型的小奶猫。 幼崽时期被大好人捡了回去做徒弟,却不想师父居然让本书第一反派BOSS的师兄抚养他? 反派师兄太可怕,没事了就把他装进盘子里端详,整天对他搂搂抱抱揉揉捏捏不说,甚至经常花式咬猫一百招! 捂着猫屁股的林苏瓷含泪顿悟,师兄他这是想吃我呀! 几次三番迈着小短腿试图逃跑的小奶猫第无数次被抓回后,林苏瓷猫爪子捂着脸只得认命。 不就是做反派BOSS旗下的首席小弟么?把你的手从我尾巴上拿开,这个猫腿子我当就是了! 无脑苏苏苏甜甜甜宠宠宠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好饿啊。 林苏瓷四仰八叉躺在竹篮里,竹篮摇摇晃晃,他跟着平稳的节奏弹了弹后腿。 青草芳香的树林,鸟雀枝头跳跃鸣啼,拎着竹篮的沙沙脚步慢慢停下,林苏瓷小爪子搭在肚皮上,抖了抖眼皮,只见一张犹犹豫豫的脸,出现在竹篮上空。 “小少主,这里灵气充足,有许多吃的,你在这里吃得饱饱的,小的之后就来接你啊。”那人逆着光看不清具体容貌,声音里的心虚,都快冲破云霄了。 那人根本不等林苏瓷有所反应,哐的一声放下竹篮,忙不迭的转身就走。 随着愈走愈快的脚步沙沙消失后,林苏瓷慢吞吞从空『荡』『荡』的竹篮里爬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深处,苍翠青郁,遮天蔽日的大树密布,抬头不见天空。 林苏瓷抖抖耳朵,看清楚环境后,想‘啧’一声,出口却是一声『奶』里『奶』气的喵叫。 林苏瓷挺『迷』茫的。 死后重生这种事让他给遇上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只小『奶』猫。这也就罢了,偏偏,他好像还不是什么良家好猫,处境不怎么对劲,『迷』『迷』瞪瞪中,被人从猫窝偷了出来,扔到了这荒郊野外。 难道他林苏瓷,就要从此做一只流浪猫,浪迹山野? 林苏瓷左右环顾四周,丛林中飞鸟鸣啼,除此之外连动物的痕迹都没有。 流浪猫不提,眼下活下去可能才是他的问题。 还是该找些吃的,填填肚子才行。 林苏瓷绕山半圈,只找到了几片野草叶子,干巴巴嚼着,一脸沧桑蹲在悬崖边,盯着一串野果发呆。 命运多舛,如今连野果他都吃不到嘴,活得也太艰辛了。 林苏瓷试着伸了伸爪子去扒拉野果子,距离太远,他连个草叶都没有挠动。 一阵劲风吹来,抬着前爪的林苏瓷重心不稳,直接被狂风吹得前扑,林苏瓷吭都来不及吭一声,一个倒栽葱坠下了悬崖。 完犊子了!这到底是做梦还是重生?一日游礼包么! 不忍看自己摔成肉饼的林苏瓷紧闭双眸,等待着剧痛袭来的瞬间迎接死亡。 ‘扑通’一声闷响,林苏瓷狠狠然栽进了柔软一片,把他直接陷了进去的东西里,埋了个严严实实。 林苏瓷脑袋一懵,好半天反应过来,四肢小爪子在柔软草叶里扒拉了几下,小短腿踩到了底,伸出头,呸呸呸吐出口中的草叶。 眼前是一排竹编篓的边沿,以及青衫布衣的发白衣领,往上,是簪着一根木棍的白发单髻。 他两个小爪子搭在竹篓边沿,看着那人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五官清秀,带着一份俊雅。与竹篓里呆滞的林苏瓷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苏瓷发誓,他清清楚楚看见了青年眼睛一亮。 “从天而降皆无主……太好了!这个月的伙食有了!” 伙……伙食? 林苏瓷表情逐步定格:“……喵喵喵?!!!” 眼看青年罪恶之爪伸向他,林苏瓷腿一蹬,抢先一步飞扑,犹如飞饼一般啪叽一声紧贴在青年的脸上。 “哎呦!”青年拉扯着林苏瓷,手忙脚『乱』的,动作却不重,没有伤到小『奶』猫。 “小东西我不吃你,你快松开我!好歹是个灵兽,你要点尊严!” “喵喵喵!”林苏瓷呸,尊严个屁! 青年撕不过小猫,只得慌慌张张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举着瓶子摇晃:“小东西,这是龙息丸,开智的灵兽吃一颗就能开口说话了!让你少修炼一百年!” “外头卖几千灵石的宝贝!今儿我赔本送你一颗了!松开我啊!” 林苏瓷听到这话,精神一震,任由青年把他从人脸上摘了下来。 说话?!他现在急需与人沟通的能力,这可是个好机会! 林苏瓷粉红肉垫往前一伸,摆出了讨要的姿势。 这会儿的白发青年已经狼狈不堪,头发凌『乱』,满脸抓痕。青年拎着『奶』猫后颈,一脸无语:“你是从哪个山头上下来讹人的碰瓷猫,也就是遇上我了……” 而就在此刻,不远处噔噔噔跑来了一个挽起袖子满头大汗的蓝衣青年。 蓝衣青年一看见白发青年,眼睛一亮,大声嚷道:“师父!玄心门的人来了!说要抓了三师兄去伏法呢!” 伸着爪子的林苏瓷一愣。玄心门,好熟悉,怎么听着有些像他看过的小说里,一出场就被反派灭了满门的宗派? 林苏瓷二话不说蹭蹭跳回青年背上竹篓里,碧玉似的眼睛盛满好奇与探究:“喵喵喵!” -- 青年叫轻缶,是这附近山头一个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宗派掌门,整个宗门连他,喘气的就七个。 蓝衣服的是他五徒弟,一路絮叨,还三番五次想伸手『摸』林苏瓷,都被他一爪子拍了回去。 不过也亏着这个叫做小蓝的青年,林苏瓷一路上听说书一样,听了不少。 他们这个门派叫四方门,三师兄被人下了套,给人找上门来了,而最有能耐的大师兄在闭关,能打的二师兄不在家,没有一个能应付的,才赶紧来找挖草『药』的师父。 小蓝对那个玄心门怨念挺深,多说了几句,而就靠着那几句里的信息,林苏瓷确定了,眼前的这个世界,还真他曾经看过的小说,《凌空剑》的世界。他这是穿进书里来了。 等林苏瓷拼命回想书里头的门派,怎么也没有搜刮到什么四方门,安心了。这个四方门,和主角反派剧情都没有关系,看样子是个安全的地方。 或许他可以在这个小宗门蹲着,当看4d电影一样去围观剧情? 林苏瓷有些兴奋。 山野开阔,峡谷流水,这个坐落在山间林前的巴掌大宗门,就像是农家散户一样,几间矮墙土房,简陋的一览无余。 篱笆桩前,一堆人正在大声争执,穿着整齐白衣广袖的,压着一个黄衣裳的青年,周边还有几个少年少女,挽着袖子竖着眉『毛』,气氛僵硬的战事一触即发。 “回琏!” 背着林苏瓷竹篓的白发青年像是没有发现紧张气氛,笑眯眯招手:“来,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好东西’林苏瓷从竹篓里扒着边沿站起来,伸脖子看戏。 “师叔祖,”一个白衣广袖的倨傲青年过来勉强拱了拱手,“回琏师叔骗了小师弟的三千灵石,如今让掌门知道了,掌门要拿回琏师叔去问话。” “呸!什么骗!分明是你们设的圈套!” 被压着的回琏一脸愤愤,怒不可遏。 林苏瓷精神一震,看得更认真了。 “小师叔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么会用三千灵石来骗您?”又一个白衣青年皮笑肉不笑道,“毕竟谁都知道四方门……刮干刮净,也凑不到一百灵石。给你们?岂不是肉包子……” “失礼了,长辈面前,混说什么呢。”为首的青年不轻不重呵斥了声。 轻缶假装没有听出来对方的恶意,含着笑:“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这样好了,改日我去找我那掌门师侄聊聊。今次你们都是小辈,来这儿动手我也就不追究了,改明儿你们回去好好学学礼仪就是了。” 为首的青年脸『色』涨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轻缶的辈分压得开不了口,最终悻悻道:“三千灵石不是个小事情,还请师叔祖说到做到,莫要欺负小辈。” 白衣青年们脸『色』都不太好,敷衍着给轻缶行了一礼后御剑而起,很快消失在这一片山林平地之间。 带着笑的白发青年这才垮下脸来,叹气:“三千灵石啊……” 正嘀咕着,轻缶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把装着林苏瓷的竹篓拿过来,盯着他仔细打量。 “回琏,这只灵猫自天儿降,怕是祥瑞吉物,你看他值三千灵石么?” 刚被松开的回琏怒冲冲道:“三个灵石都嫌多!” 连三个灵石都不值的林苏瓷:“……” 不等林苏瓷嫌弃这个小宗门,回琏先嫌弃了他:“师父,我们够穷的了,您就别在外头瞎捡东西,费粮食。这玩意我替您扔了。” 林苏瓷:“……喵喵喵!”他受够了,伸爪子拨弄着轻缶的衣服,讨要之前说的什么龙息丸。 还好轻缶拒绝了回琏,抱起竹篓甚至看懂了他的意思,塞给他一颗『药』丸子。 “捡都捡回来了,将就养养吧,指不定长肥一点还能换些钱贴补家用。” 『药』丸子对于林苏瓷来说有些大,他两只爪子捧着,用牙一圈圈咬着,吃得极其认真。 零『乱』的外头被整理了下,几个徒弟跟在轻缶的身后进了正堂,看起来面『色』都不太好。 所有人中,只有被放在桌子上的林苏瓷最为轻松,啃着『药』丸子发出噌噌噌的声音。 叫做回琏的青年,正在愤愤说着什么,轻缶低语了几句,林苏瓷都没有听清。 他这会儿听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模模糊糊的,不单单是听力,视力也有些模糊了。 他手上的『药』丸子刚啃完,林苏瓷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太对劲,说话还说不出来,小爪子勾了勾轻缶。 轻缶看了林苏瓷一眼,只见巴掌大的小『奶』猫眼睛一眨一眨,看起来晕乎乎的,不由揣摩道:“是想睡觉?这里没有准备你的房间。” 林苏瓷努力了半天,只从轻缶的唇形中读到了睡觉两个字。 轻缶怕林苏瓷听不懂,又加了一句:“不过这里都是四方门的地盘,你去哪儿都行。” 都行。 林苏瓷抓重点抓的很好,板着猫脸认真点了点头。 这会儿旁边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的少女抬头,把一个简陋的粗链子挂在了林苏瓷身上,笑眯眯道:“好歹是我们四方门的猫崽子,总要给个牌子,免得他瞎跑给人抱走了。” 林苏瓷顾不上猫牌子这种东西了。他全身跟起了火一样,烧得他抓心挠肝的。 听不清,看不清,身体也轻飘飘的。 完犊子了,他是不是太信任这个轻缶,吃错『药』了? 跌跌撞撞跑出门的林苏瓷努力辨认着方向,一路朝最向阴温度低的地方跑。 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这么难受?该不会是毒|『药』吧?! 奋力奔跑的林苏瓷不知道,身后正堂里,回琏冷不丁问道:“师父,您刚刚给那玩意儿吃的是什么东西?” 轻缶一脸坦然:“炼丹失败的『药』丸,成分挺好的,算是补品。” 想了想,他又慢吞吞道:“不过对那小猫崽,可能会补过头。” 毫不知情的林苏瓷眼前发黑,完全凭借身体的本能,找到了犹如冰窟一般寒冷的地方,一头闯了进去。 舒服多了。 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的林苏瓷,『摸』瞎『乱』找,在这片滴水成冰的寒冷领域里,硬生生找到了一个好似大冰块的存在,二话不说跳了上去,四肢摊开平铺成一张猫饼,感受到冰冷的寒意后,惬意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烧心烧肺的炽热感终于降了降。林苏瓷意识也有些『迷』『迷』瞪瞪,睡着前一刻,还在认真想着,等他活下来了,一定要挠轻缶这个卖假『药』的杀猫凶手! 阴暗『潮』湿的寒冷环境中,依稀有滴水凝结,滴答跌入积水中的响动。 林苏瓷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身侧的温热身体,砸吧了下嘴。 咦,他的病床上,什么时候有人了? 睡着睡着忽然觉着不对,林苏瓷脑袋蹭了蹭,越蹭越不对,他意识慢吞吞回笼后,身体一僵。 他该不会被人抱走,当宠物暖床了吧?! 林苏瓷头皮发麻,小心翼翼掀了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漆星灿然的桃花眼,却意外的冷冰冰。 这个视觉效果,完全不是『奶』猫的时候感觉啊?林苏瓷一愣,慢吞吞低头,只见自己浑身赤|『裸』,腿搭着那人大腿,胳膊搂着那人肩膀,亲密无间。 他瞪大了眼。 变回人形了?! 欣喜不已的林苏瓷一抬头,喜悦的眸对上了那桃花眼青年,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一道低磁沉沉的声音,在他耳畔温柔响起。 “是你自寻死路,去了阴曹地府,就怪你自己吧。” 林苏瓷干脆利落伸手捏住了青年的脸颊,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假『药』后遗症怎么还带幻觉……” 青年:“……” 眼神幽幽的青年一把按住林苏瓷的脖子,狠狠将他压翻在冰床上! 第2章 林苏瓷第一反应是一把牢牢抱住眼前危险的青年,把人拖到自己怀中,两条手臂紧紧箍着对方。 开玩笑,修真|世界里,杀人不犯法,他才不能给对方出手的机会咧! 青年浑身的冷冽被紧紧缠住他的林苏瓷给打断,被迫与赤|『裸』的少年再次四肢纠缠,纵使青年再冷静自制,也有一分错愕。 而林苏瓷就抓紧了这一份机会,与青年近近儿就差脸贴脸了。他依旧保留着兽瞳,碧玉似的眸中写满了真挚:“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我们都有一万年的情谊了,你怎么好意思杀我?” 眼前少年的眸子太清澈,头顶藏在发间的一双半月猫耳给他增加了兽类的单纯,明明是他在强词夺理,看上去还格外委屈。 “……你擅闯禁地,杀你又何妨。” 万年情谊的胡说八道让青年眸光一闪,直接给林苏瓷套上了一个术法,掰开他僵硬的手臂,站了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闯入他洞府的生客。 躺在他冰床上的少年黑发披散,浑身赤|『裸』,唯独刚刚被他掐着的脖子上,有一圈粗糙链子。他还保留着黑『色』兽耳兽尾,眸子也是碧玉般的翠『色』,幼兽的懵懂之外,又有些人类的绯『色』。 青年的目光在林苏瓷脖子上的链子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林苏瓷人在屋檐下,身体都被对方的术法冻结无法动弹。见共枕眠的情谊打动不了眼前的淡漠青年,他换了一种说法:“你说是禁地,但并未拦着我,可见是你放我进来的,怎么能来怪我。” 少年振振有词,明亮的眼神让宴柏深有一阵恍惚。 可等他回过神来,投到林苏瓷身上的目光,更幽深了。 “你放开我,让这个错误随着我的离开回归原处。” 林苏瓷一脸诚恳劝道,“做错事不丢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林苏瓷认真盯着对方,本来只是戒备,可他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忍不住分了神。 眼前的青年生着极好的相貌,特别是他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星若点漆,沉溺的深幽。桃花眼本勾人心弦,他眸中又是一片深海般的广寂,直勾勾看着他时,林苏瓷骤然生出一种被浓郁酒香熏染的醉意。 林苏瓷顿时忘了自己是在戒备眼前的人,警惕变成了欣赏,堂而皇之打量起对方来。 他的目光太正大光明,热辣辣得让人无法忽视。 青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迎着林苏瓷的目光,让他吃不太消,不知不觉间移开了目光,心神微微晃动。 同一瞬间,林苏瓷身上的僵硬消失。他一能动,赶紧儿爬起来看一看自己。结果他一低头,哦豁,全身赤果果的,自己小兄弟都『露』在外头,冻得垂头丧气。 见自己术法消失,青年错愕,盯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不语。 林苏瓷没有注意对方,他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屁股上多了个东西,反手一『摸』,拽到了小尾巴,这会儿正费尽心思试着把小尾巴伸到面前,盖住了他的小兄弟。 忙活完了小兄弟,林苏瓷又『摸』『摸』脖子,『摸』到脖子上一圈粗链子,他隐隐约约想起来,那个少女给他挂的猫牌子。 林苏瓷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就脖子上一圈项圈,而眼前的青年衣衫整齐一丝不苟,正垂眸不语静静打量着他。 林苏瓷上辈子看得杂书太多,脑袋里不是时候的钻出了一些不怎么积极向上的内容,眼下的情况,就算他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赧然,再加上青年放开了他,他也懂得眼前境况,立即堵了青年的话:“多谢多谢,在我走之前,作为同床共枕的情谊,可以给件衣裳么?” 对方的理直气壮让青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时没有回答,到让林苏瓷误会了。 眼下唯一能求助的人不理他,林苏瓷直接把刚刚的羞赧丢到一边,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他,不怕丢脸。羞耻心本就不重的林苏瓷果断选择放飞自我,大大方方站起身来。 他打算先靠着尾巴蔽体,出去找到那个卖假『药』的,好歹能混件衣裳来。 冰窟窿一样的洞府幽深阴暗,不远处有隐隐若若的光线,林苏瓷走进了一看,像是个屏障样的流动光罩。 一看就是个人领域的结界。 林苏瓷指了指那个流光屏障,还以为是青年刚设下的禁锢:“我来的时候没拦着,我走的时候也别拦着,先将错就错,等我走了再弥补。” 青年目光别有意味,看着林苏瓷站在流光屏障处,面上表情不似伪装,顿了顿,淡淡开口:“你自便。” 林苏瓷一听这话,以为青年解除了禁制,笑眯眯摇了摇手:“谢了,美人儿!” 一开心,他就嘴皮子滑了,身后的小尾巴就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扭着弧度甩来甩去,『露』出了刚刚藏起来的小兄弟。 重新卷起尾巴的林苏瓷一脚踏出流光屏障,见果然没有任何桎梏,轻轻松松从冰窟窿似的洞府一步走出。 出来看见外界的太阳,林苏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脱离了猫的身体,他终于有了一种全新的活着的感觉。 笑眯了眼的林苏瓷头顶猫耳动了动,打算去找卖假『药』的,混个饭票。 他没有看见的身后,只见青年下颌绷紧,眸中透『露』着一种林苏瓷看不懂的光。 “果真如此……” 他低声说了句,林苏瓷没有听清楚,而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别的声音。 “小猫崽?小猫崽你跑哪去了?” 林苏瓷一听这个声音,精神一震,抬起手就兴奋喊着:“哎卖『药』的!我在这!” 绕过浅林从草跑过来的,果真是一头白发的轻缶。 不等轻缶跑到面前,林苏瓷眼前一黑,从上而降一件衣服,牢牢裹严实了他。 衣服?!林苏瓷欢欢喜喜把这件暗纹流动的银灰『色』外衫裹在身上,左右系带,虽然松松垮垮,好歹能遮体。 长处一截的袖子被他挽了起来,林苏瓷一回头,对上褪去一件外衫的青年真诚道:“多谢了!” 他虽然不介意无路可走的时候『裸』那么一『裸』,可他又不是暴|『露』狂,有人的面前,肯定是能穿整齐最好了。 别看这人冷冰冰的,心地挺好的嘛。林苏瓷打量了淡然的青年一眼,心里头给他竖了个好人牌子。 青年并未说什么,只目光幽幽看着他生疏的动作,掩去眸中深思。 轻缶第一眼根本没有看见招着手的林苏瓷,目光落在他身后,站在洞府门口的青年,一愣:“柏深,你出关了?” “师父。” 穿着灰『色』内衫的宴柏深朝轻缶行了一礼。 轻缶面有欣慰的同时,隐藏着两份不易察觉的心虚,干笑着:“哈哈,比想象中要早很多嘛。” 宴柏深目光落在身前猫耳少年身上,若有所指:“徒儿也本以为,还要些时候。” 闭关的洞府毫无察觉人闯入,迫使他提早结束修行,出来一探究竟。 轻缶的目光顺着宴柏深,落在了林苏瓷身上。 而后他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林苏瓷,『摸』着下巴犹豫道:“这股气息和小猫崽一样,就是多了一层你的味道……柏深,你帮助这个小妖崽化形的?” 宴柏深摇头。 “徒儿还以为,是师父的手笔。” 少年脖子上的那个粗链子,上头缠绕的灵气,分明是自己师门,这才是让他放手的原因。 “咦?”轻缶也有些诧异。 高高挽起袖子的林苏瓷这会儿发现了卖假『药』的和这青年的师徒关系,脑袋里转了圈,把这个叫做宴柏深的,和小蓝口中师门扛把子大师兄,对上了号。 宴柏深与轻缶面对面站着,嘴皮不动,已经进行了几道传音。而随着宴柏深的传音,轻缶的表情变了变。 “小猫崽。” 他朝着林苏瓷招招手,一脸认真:“你是不是吃了我给你的『药』,才化形的?” 林苏瓷闻言,回想了下,他就记得那个『药』吃下去难受了,没把化形跟『药』联系在一起。可轻缶这么一问,林苏瓷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化形,是靠着卖假『药』……哦不对,掌门大人的灵丹妙『药』? 这么一想,林苏瓷眼睛里闪着星光:“是啊!” 救了他一生命运走向的掌门大人,如今在他眼中,是犹如万丈高楼般巍峨的尊敬。师父和徒弟一样,都是大好人啊! 林苏瓷回想自己一口一个卖假『药』的,不由赧然,刚要想轻缶道谢,只见眼前的白发青年忽地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捂着胸口指着他,哎呦连天:“完了!我给你给错了『药』了!” 林苏瓷一挑眉。他抬头飞快扫了眼一侧站着的宴柏深,只见青年淡淡看了眼他师父,目光平移投向远方,淡然如水。 “小猫崽啊小猫崽,我给你的,本来该是龙息丸,”轻缶捂着胸口,一脸心疼,“可我递给你的,却是……” 轻缶目光一漂移,落在不远处的树林草丛,目光一凝,盯着一株长叶青草张口就来:“比龙息丸贵了十几倍的龙舌丸!” 搞错『药』了?轻缶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想让他吐出来吧?林苏瓷忍不住想,自己要是建议等他拉粑粑,轻缶会揍他么? 轻缶目光炯炯:“小猫崽,你欠了我三万下品晶石!” 瞬间背负巨债的林苏瓷立即反驳:“那是你与我交易的!本就不该算价钱。给错『药』是你的问题,后果不该我承担。” “可是好处你却是得了。”轻缶才不肯让林苏瓷轻易甩脱这包袱,警惕道,“得了好处就要付出,这是规矩。” 林苏瓷刚想说话,忽地他心中一动,眼前一花,身体顿时缩小数倍。 宽大的衣衫中,小『奶』猫挣扎着『露』出头来。他茫然了片刻,眼中一亮,四肢小短腿奋力奔向轻缶的位置,小爪子勾着他衣衫,噌噌爬上了他肩头。 『奶』猫浑身还遍布着绒『毛』,小脑袋歪了歪,眸子清澈如碧玉,颤巍巍冲着轻缶喵了一声,『奶』声『奶』气,抓心挠肝的。 “卖『药』的,你这是强买强卖!你『摸』『摸』良心,欺负一个刚出生的幼崽不懂事,你好意思么?”『奶』猫的声音稚嫩而清脆,与他人形是有所差异,如同稚儿,『奶』里『奶』气的,充满着幼崽对成年人的控诉。 林苏瓷牢牢记得他这个猫身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一个新生幼崽的位置,理直气壮。 轻缶目光对上林苏瓷的,碧眸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眼神光明亮干净,一看就是刚出生的单纯,不惹尘世的纯净。 裹在嘴里的话转了个圈,面对林苏瓷『奶』猫稚嫩的模样,轻缶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轻缶不禁反思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堕落到欺负一只『奶』猫的地步了?这也太有负罪感了。 林苏瓷歪着小脑袋,清澈的眸写满稚嫩的懵懂,细细的绒『毛』在风中颤动,弱小的身体看上去可怜无助,令人充满怜惜。 轻缶不敢直视林苏瓷的眼了,他求助般去看宴柏深。然而这位大徒弟看起来并不想卷入这场纠纷之中,抿着唇沉默不语。 “咳……”轻缶目光飘移,手虚虚搂着小猫崽的身体,抵抗良久,最终在林苏瓷清澈的眸中败下阵来,嗫嗫道,“那算了。” 甩掉巨债的林苏瓷满意地点了点头,顿了顿,他从轻缶肩头轻巧跳下去,昂头看见一侧的宴柏深,想了想,趴回到跌落在地的衣服里,蹲的乖乖巧巧,嘴上却不乖巧:“卖假『药』的,你要算账,那我也要向你算账。” 轻缶一愣:“等等,你要向我算什么账?” “第一,你与我交易的是开口说话的龙息丸。”林苏瓷有条不紊,“而你给错了『药』,吃错『药』多严重啊,不管你最终给我的是什么,我都要承担这个风险。” 轻缶瞪大了眼:“可是你占了便宜……你这猫怎么这样?!” “第二,我还是个刚出生的幼崽,”林苏瓷一脸大义凛然,“根本没有做好化形的准备,你给错『药』害得我强制化形,又无法控制变回原形,给我的心灵造成无可磨灭的创伤,这又是一笔账。” “这第三……” 白发青年大开眼界:“还有第三?!” 林苏瓷微微颔首:“吃错『药』害得我走错路,被这位……”他手一划,指向宴柏深,“误会了。” 他委委屈屈用小爪子比划着:“我还是个幼崽呢,被误会心里头难受,可难受可难受了!” 宴柏深垂眸看着小猫崽一脸无辜的控诉,饶有兴趣。林苏瓷外表看起来柔弱无助,却毫不含糊的把处于弱势的局面掰回来了,就这不够,还机灵的给自己揽好处。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落在林苏瓷身上的目光,微微认真了些。 仰着头的林苏瓷目光炯炯,带给了轻缶极大的压力。 轻缶这会儿都懵了。明明对方占了便宜,怎么还委屈的这么凛然直气? 总觉着哪里不对。 轻缶觉着不能任由『奶』猫这么强势,决定教教他规矩。一低头,他与地上蹲坐着的小『奶』猫四目相对,翡翠般的兽瞳眨巴着闪闪星光,干净璀璨,像是最清澈的一汪泉水晶莹透彻。 忘了自己是要来叫林苏瓷做猫的轻缶,声音弱弱:“……那你要怎么办?” 这却是把主动权,完全递回给了林苏瓷。 林苏瓷眼珠子转了两圈,面上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感慨道:“你也说了,我是天降祥瑞,那我这个天降祥瑞,就纡尊降贵,让你们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照顾好我,就当你赔罪了。” 他本来就打算留在这里,一个小门户,和主线剧情不沾边,肯定安全。人少还清闲,是他学习入世的最好去处。 而且,这个掌门人其实不错,这个大师兄……林苏瓷的目光落在身侧的宴柏深身上,粉嫩小舌头『舔』『舔』唇,心情不错。 美人相伴,总是心旷神怡的。 轻缶定定看了眼林苏瓷,而后一扭头:“……柏深,这位祥瑞就交给你照顾了。” 一侧看好戏的宴柏深猝不及防被甩包,还未反应过来,师父已经面『色』沉重,捂着眼唉声叹气离开了。 宴柏深:“……” 蹲在地上的小『奶』猫仰着头,与高挑青年面面相觑。 这会儿两个人之间身份立场颠倒,林苏瓷笑眯了眼,咧开嘴『露』出一口糯米小牙,喜滋滋道:“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柏深师兄啊,那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了哦。” 宴柏深静静看着嘚瑟的小猫崽,而后意味深长道:“我会的。” 第3章 林苏瓷刚落户就变回原形,还没有寻思到怎么变回去,肚子就饿了。 他初来乍到,这种问题,只能去找他新上任的铲屎官解决。 宴柏深显然没有一个作为饲养人的自觉,林苏瓷就没有在洞府找到一星半点有关他的衣食住行物品。没法,只能自食其力。 四方门不大,林苏瓷从山腰的洞府一路『摸』下来,正午的阳光普照大地,正是炊烟袅袅,烧水做饭的时候。 炊烟…… 林苏瓷蹲在篱笆桩外仰头到脖子都酸了,只看见冷冰冰干巴巴的土屋矮墙,没有等到袅袅炊烟和饭菜香。 “啧。” 林苏瓷左看右看也没有人,正巧距离他最近的,就是一个三面栅栏简陋的小厨房,他二话不说溜溜跑进去,搓搓小爪子,决定大展身手。 小厨房不但看着简陋,实际也简陋。特别是林苏瓷爬上灶台后,看见结了蜘蛛网铁锅,都懵了。 合着四方门的大家,都是喝『露』水的仙人么? 可他不是啊。 林苏瓷兴奋地搓搓小爪子,看样子,果然还是要他来拯救大家的胃啊! 良久。 轰的一声巨响,震彻山谷。 被巨响惊动的宴柏深大步而来。 厨房里到处都是焦黑,烟熏火燎的。 他环视一圈,在已经烧黑了的木架上,看见了蹲成一团的黑『色』小『奶』猫。 林苏瓷的眼睛不受控的缩成一条线,碧绿的眸这会儿是焦黑厨房里唯一的亮『色』,水波涟涟的湿润,带着惊吓过后的呆滞,看起来极其无辜。 只消一眼,宴柏深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饶是他,也忍不住道:“你专门练过炸厨房?” 林苏瓷歪了歪脑袋,大眼睛懵懵懂懂,『奶』声『奶』气叫了声:“喵?” 宴柏深:“……” 明明之前看了那么多美食节目,怎么『操』作起来,就差了这么多? 林苏瓷从架子上溜下来,看着一片狼藉,心也略虚。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太饿了……”林苏瓷翕了翕鼻子,眼珠子一转,『奶』声『奶』气怪上了人,“你说好的照顾我,一点吃的都不给我,我才被迫自己做饭的。” “我一只小幼崽,什么也不会,『操』作失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林苏瓷故意委委屈屈。 宴柏深深深看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林苏瓷顺势看去,绷着脸的青年带着一脸刻薄,看清厨房里一脸狼藉,他脸上浮起隐忍,额头青筋跳起。 林苏瓷羞羞答答地朝回琏招了招手:“不好意思,饿了来做饭,发现你们家锅不认我。” 回琏眼神沉沉,这时宴柏深开了口:“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出走。 林苏瓷眼睛一亮,赶紧努力迈着优雅的猫步,卷着小尾巴从冒着火气的回琏身边溜出去。 他的正经饲主宴柏深没有走远,正站在不远处,投来的目光深晦。 好心的饲主啊!林苏瓷眼睛一亮,蹭蹭蹭跑过去,小爪子直接勾着他衣摆,准备往上爬。 “柏深柏深你真好~~” 撒着娇的林苏瓷刚挂在人衣服上,他就浑身僵住不能动了。 这种略显熟悉的感觉,让林苏瓷嘴角一抽。 “放开我呀。” 小『奶』猫的声音稚嫩,生气听着都跟撒娇似的。宴柏深眸中微动,低着头看挂在他脚腕上的小猫崽,伸出手指,轻轻在猫崽脸上……一戳。 浑身僵硬的林苏瓷背超地啪嗒一声,掉在他靴面上,四脚朝天,猫脸懵『逼』。 林苏瓷:“……”好气哦。 宴柏深欣赏了片刻无能为力小『奶』猫的怒火,慢吞吞弯腰,修长的手指在林苏瓷的额头,又是轻轻一点。 下一瞬,能动弹的林苏瓷翻身而起,粉红垫子的小肉爪虎虎生威拍了过去。 没拍着。 宴柏深长腿一迈,已经走到小『奶』猫够不着的地方了。 林苏瓷啧了一声。 是不是自己也该找个师父,学一下修真界的生存之道了? 林苏瓷蹲在椅子上,他身边坐着宴柏深,为首是轻缶,正对面是一脸睡不醒的少女,四师姐阮灵鸪。 这会儿四方门中,二师兄,六师弟都不在,连他一起,也才六个人。 “居然开火烧饭了……”阮灵鸪斜斜靠着椅子,一脸不可思议,“咱们家有一年没有生过火了吧。” 轻缶也有些感慨:“可不是。为师还以为,再也吃不到回琏的手艺了。” 一年没有开火……林苏瓷慢吞吞扭头,看向宴柏深。 宴柏深抬眸,落在身侧巴掌大『奶』猫身上,平静地移开。 回琏的手艺具体如何,林苏瓷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会儿从厨房那边,已经飘来了香味,扑鼻而来,诱人得很。 林苏瓷翕动鼻子,肚子都饿的咕啦了一声。 “来了来了!” 外头小蓝端着两个托盘,上面堆着冒着热气的几个菜,喷香扑鼻而来,林苏瓷直接站了起来,抬着两只爪子,热情招呼:“来来来放这里放这里!” 一桌子的香喷喷的菜摆的满满当当,小蓝身后,板着脸的回琏端着托盘进来,依次放下饭碗。 林苏瓷馋得咽了口口水,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扬着猫脸给落座的回琏道谢:“回琏大哥你真棒,我闻着这个饭香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回琏对林苏瓷的夸奖,只抬头看了眼宴柏深,没有说话。 林苏瓷跟着抬头看向宴柏深。 宴柏深看向林苏瓷的眼神,多了些意味深长。 回琏能下厨,可是正经饲主发了话的。林苏瓷特别上道,大眼睛一眨,脆脆的声音甜甜冲着宴柏深道:“柏深柏深,有你真好,这顿饭都是看你的面子呀~。” 宴柏深慢吞吞收回视线,低声道:“小马屁精。” 林苏瓷掏掏耳朵,丝毫不觉着得到这个评价有什么不对。反而喜滋滋搓着小爪子,准备吃饭。 等他想捏筷子的时候,盯着自己小肉垫,慢吞吞反应过来,自己是猫型,好像没法捏筷子啊。 林苏瓷使了半天劲儿,也没法从猫型变成人形,抬头看向轻缶,正要请求支援,只见轻缶放下筷子,微微蹙眉。 “来了啊……” 什么来了? 林苏瓷只好奇,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 “晚辈望梨陈,特来为师叔祖送请函。” 望梨陈……林苏瓷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玄心门灭门之后,唯一留下的独苗苗,远走天下修了魔的,苦情孩子? 他不由伸着脖子,等待这位目前为止,唯一书中有姓名的角『色』。 得了轻缶的首肯,外头的人比较规矩,推了栅门一步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站在门外逆着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踏过门槛进来。 “师叔祖,丁也师伯顺利结丹,将在五日后举行结丹庆典,邀请师叔祖与诸位小师叔出席庆典。” 林苏瓷蹲在椅子上,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是个身着白衣,看起来干净乖顺的少年郎,与之前的玄心门弟子的嚣张截然不同的恭敬有礼。 望梨陈恭恭敬敬递上了请函,低头抱拳告辞时,正巧对上了林苏瓷的眼睛。 林苏瓷蹲在椅子上,仰着头好奇打量着这个未来修魔的小苦情,好巧不巧与人低头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乐滋滋抬了个爪子,喵了一声打招呼以示友好。 望梨陈眼前一亮。 或者说,瞬间被火焰点亮般,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猫……崽?” 望梨陈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仔细打量林苏瓷几眼,满脸都写着渴望,口里头问:“师叔祖,这只小猫崽真可爱,是您刚养的么?” 轻缶摇头,指了指宴柏深:“你师叔养的。” 望梨陈看了眼宴柏深,明显瑟缩了下,一脸迟疑。却在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林苏瓷的时候,终于咬了咬牙。 “宴师叔,晚辈心喜您这只灵兽,想请您割爱,晚辈愿意用三千灵石来换,不知宴师叔……意下如何?” 他面对宴柏深明显有些小心翼翼。 刚准备给这个小苦情『露』一个笑脸,赞扬他眼光好的林苏瓷猫脸一僵。 这是把他当做玩物买卖了吧?! 林苏瓷看向望梨陈的眼神逐步危险起来。亏他刚刚还小小心疼了一下这个未来的可怜孩子,合着他就是个小魔头,居然想买卖他! 三千灵石,姑且还算他有点眼光,没有辱没了他的身价,只是……这钱到不了他手上,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想空手套白狼,他可不答应! 林苏瓷侧了侧脑袋,目光炯炯盯着宴柏深。 侧身的青年也正好,低眸看向他。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你想跟他走么。” 宴柏深的目光幽幽,声音更是低磁沉沉,落在林苏瓷耳中,让他抖了抖耳朵。 想跟望梨陈走么?林苏瓷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能跟他走! 距离玄心门被灭门也没有多久,望梨陈这倒霉孩子也要沦落修魔,如果他跟着走了,以后就要浪迹天涯去追杀反派宴然? 不要命了他才这么干! 林苏瓷毅然决然一爪子抓在宴柏深的袖子上,仗着他巴掌大,身体小,滋溜一下缩进宴柏深袖中,躲在他袖里抱着他胳膊,『奶』声『奶』气:“不要,我要跟着你。” 四方门是个安静的世外桃源,穷也不怕,他最会挣钱了,在这里蹲着肯定比什么都强。 不过宴柏深是长辈,若是对晚辈的要求抹不开面儿怎么办?林苏瓷『舔』了『舔』小『乳』牙,小爪子牢牢勾住宴柏深的衣袖,身子一翻,抱着宴柏深的胳膊摇晃着,吊着身子蹭着他:“我要是离开你,就死定了!” 片刻后,林苏瓷听见外头传来宴柏深淡漠的声音:“我的猫。” 他多余的话,没有说,但是落在外人耳中,明晃晃在说,别惦记了。 望梨陈脸上难掩失望,踟蹰了半天,还是没敢要第二次,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出来吧。” 宴柏深的袖子抖了抖。林苏瓷踩着他袖口往出爬时,只见一只手,托在袖口下,手心朝上。 他小脚丫慢悠悠踩上去,见宴柏深手没有动,又整个身子都爬了过去。 宴柏深的手很大,稳稳托住了他。 林苏瓷仰着头。 抱着他的宴柏深垂眸,眸中依稀有些别的东西。 “小东西,跟着我?” 林苏瓷把这个当做了契约的结缔,大大方方抬起爪子,猫脸认真:“那可不。” 他要在四方门落户,宴柏深这个四方门大师兄,又是他的铲屎官,他肯定要跟紧了。 宴柏深慢吞吞把他放回椅子上,轻声道:“你这话,我记下了。” 第4章 林苏瓷穿着一身烟紫『色』的长衫盘腿坐在冰床上,反客为主似的热情招呼着宴柏深:“过来坐呀,站着干嘛。” 他磕着从轻缶那儿弄来的『药』丸子,猫耳朵舒坦地一抖一抖,配合着身后盘着的小尾巴甩来甩去。 吃饭的时候,为了他化形,轻缶又奉献了一堆『药』丸子。直到这个时候,林苏瓷才确定下来,他啃的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宝贝,只是报废的补丹。 只是这个补丹里的灵气很充足,助他化形有用,轻缶给了他几大瓶,他索『性』当成了糖豆子吃。 洞府里除了他,还有新饲主宴柏深。林苏瓷霸占了唯一能坐人的冰床,后他一步而来的宴柏深,只能站着。 听见林苏瓷大大咧咧的这话,宴柏深看了他动来动去的耳朵,见林苏瓷毫无自觉,索『性』一抬手,控制着林苏瓷腾空飞起。 “哎哎哎?!”林苏瓷忽地被抬起了身体虚虚浮起,吓了一跳。而下一刻,他从失控之中找到了乐趣,盘着腿拍了拍手兴奋吆喝,“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宴柏深:“……”深深发觉自己用错招了。 被放下来后,林苏瓷还意犹未尽,双眼亮晶晶盯着宴柏深,大有主动要求再来一次的架势。 宴柏深避开了林苏瓷眼神,主动说道:“你我且约法三章。” 眼前的这只『奶』猫,活泼过头了,不控制控制,只怕他忍不了两天。 “行啊。”林苏瓷拍拍手上不存在的渣滓,盘着腿颔首大大咧咧道,“我跟着你过日子,那肯定是需要点章度的,你说我听。” 他没有和人合租过,可也听说,两个人住在一起,没点规章制度肯定不好磨合,还是有条有例比较好。 林苏瓷老老实实坐在那儿,等着饲主宣告他们的合租条例。 “第一,”宴柏深面无表情道,“要听话。” 林苏瓷错愕,耳朵都竖起来了:“我还不够听话?!” 宴柏深闻言,微微挑眉。 他哪里听话了? 林苏瓷从宴柏深的眼神中看出质疑,他瞪圆了眼,鼓着腮帮子:“我除了对厨房造成了一些轻微的爱抚痕迹,之外一直很乖吧。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这还不是听话么?” 宴柏深回忆了下,不确定的发现,林苏瓷还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可是由于他活泼跳脱过了头,短短两天时间造成了一种他无处不在的满满存在感,导致误导了他。 仔细来看,他还真的……听话? 宴柏深沉默了下,无视了第一条,提出第二条:“恪守一切我提出的规矩。” 林苏瓷抬眸打量了宴柏深一眼,双手不自觉抱着肩膀,犹豫着问:“不会有比如要陪|睡这种要求吧?” 宴柏深一手指过去,指尖一道白光戳向林苏瓷,下一瞬,抱臂的少年在白光之中缩小成一团,啪嗒一声掉进衣服堆里。 黑『色』的小『奶』猫挣扎着从衣服里伸出头来,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小胡子跟着一颤一颤。 “哦哟,心虚了~” 小『奶』猫踢着小短腿乐撇撇嘲笑着宴柏深。 宴柏深决定不和小『奶』猫计较,淡淡提出第三条:“不得干扰我。” “我肯定不干扰你。”林苏瓷抱着自己小后腿躺倒在衣服堆里,摇来晃去玩得开心,他想了想,补充道,“只要你照顾好我,我就像你的宝贝只存在你心里,绝不在你面前影响你。” 他把宴柏深的定义放在一个半饲主的位置上。变成猫的时候,他需要宴柏深的照顾,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宴柏深对此没有异议。 一人一猫就此达成共识。 重新化形的林苏瓷一穿上衣服,就前前后后把这个洞府跑了个遍。 他精力旺盛到能把洞府每一块岩壁都能『摸』一边,全程没有和宴柏深说一句话,可他的存在感充斥着整个洞府。 林苏瓷被兽『性』影响了,撒着欢儿熟悉着洞府的味道,等他终于玩够了,额头都浮起了薄薄一层汗。 幼崽精力旺盛是旺盛,伴随着旺盛精力的,还有消耗精力后铺天盖地的困意。 而洞府,只有一张冰床。 宴柏深正盘腿坐在其上,闭眸静坐。 林苏瓷跑得脸冒热气,脸蛋红扑扑滚烫的,他身上穿着宴柏深多余的衣衫,烟紫『色』的外衫已经被他掀起来,『露』着胳膊腿儿,光着脚跑过来,一眼就看见闭眸的宴柏深。 他脚步一顿。 坐在冰床上,被寒气包裹着的男人,闭着眸的眸线弧度弯弯,纤长睫『毛』微翘,袅袅寒气升起,模糊了他的五官,削弱了他睁眼时隐隐带着威压的凌厉,凸显了他本来的相貌。 林苏瓷看着他发呆。 和好看的人能同居,随时能看见美人如画的场景,还真是不错的待遇。 他也不打扰宴柏深,吭哧吭哧把宴柏深给他的一些衣服叠在一起,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铺了个窝,躺上去就睡。 林苏瓷闭着眼听着不远处岩壁水滴嗒嗒,拧着眉『毛』翻来覆去。 他身体里就像是有一把火,烧的他热血沸腾,身体疲倦而大脑亢奋,没有一处舒服。 林苏瓷又一个翻身。 不行,实在是睡不着。 他一头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冰床。 洞府里光线昏暗,而又安静寂静,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并看不清别的,只能凭借模糊的轮廓,依稀看出宴柏深已经平躺了下去。 林苏瓷二话不说抱起一件可以当被子使唤的衣裳,起身大步走过去。 冰床上平躺着的宴柏深双眸紧闭,头垫玉枕,玉冠未拆,身上的烟灰『色』衣衫未脱,双手交叠放在小腹,身体躺的笔直。 林苏瓷困得眼睛睁不开还睡不着,浑身都憋着一股劲儿,这会儿见宴柏深不是在修行,没有打扰一说,直接把他小被子扔上去,膝盖往冰床上一跪,手撑着宴柏深腰侧往上爬。 他刚一爬上去,低头,对上了宴柏深幽深的眸。 清醒,不见丝毫睡意的眸,眸中隐隐带着一种意料之内的平静。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苏瓷嘴角一弯,小尾巴一摇一摇,笑眯眯抠着脸颊害羞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来陪你睡觉,不用谢了。” 说罢,林苏瓷吭哧吭哧跨过宴柏深的腰,在他身侧寻了一处勉强能躺下一人的地方,躺下去拉上他的小被子,蜷成一团,心满意足闭眼入睡。 宴柏深目睹了眼前少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的一切后:“……” 他沉沉看着身侧睡得香甜的猫儿少年,缓缓伸出了手。 下一刻,盖着一件浅灰『色』衣衫的猫儿少年瞬间缩水,大大的衣衫下,多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崽。 闭着眼的小猫崽睡得香甜,耳朵胡须一颤一颤,小小的呼吸声中还伴随着嗲嗲喵音,『奶』里『奶』气的。 宴柏深伸出去的手一僵。 眼前的小家伙认真说来是一个刚出生的幼崽,身形才堪堪及他手掌大。 睡得乖顺的小『奶』猫丝毫没有危机感,睡得四仰八叉。 宴柏深犹豫半天,只得收手。 重新躺倒睡下的他闭上眼,心里头默默念着。 如今且先让让这小东西,等他长大,迟早有他好看的。 来日方长,不急。 第5章 林苏瓷打了个哈欠。 今日阳光微暖,金光撒地,饭余茶后,正是补觉的好时机。 阳光照在身上,晒得林苏瓷暖烘烘的。他又打了个哈欠,小爪子揩去眼角的生理泪水,身后细长的小尾巴随着节奏慢悠悠摇着。 和宴柏深同住的这几天,他每天睡得比宴柏深早,起的比宴柏深晚,还比他更容易犯困。林苏瓷思来想去,觉着肯定是因为自己是幼崽,还在长身体,需要大量的睡眠。 郁郁葱葱青草叶围着庭院篱笆桩,微风拂过,送来一阵清新气息。 林苏瓷张着嘴打着哈欠,迈着小猫步,跳上篱笆桩边的小木墩,在暖暖温度的木墩上趴下来,瞌上眼舒舒服服午睡。 林苏瓷刚睡着,梦见了面容模糊的人给他送了一台游戏机,他正玩得开心呢,那人坐在他身边,却开始动手动脚。 林苏瓷浑身一震,抬手打了过去。 “哎哟!” 一声清晰的低叫在他身边响起。 这个感觉可不像是梦里。林苏瓷睁开眼,一看,哦豁,蹲在他面前的白衣少年捂着腮帮子,指缝中『露』出了一丝红印。 一看清来人,林苏瓷乐了。 这不是小苦情望梨陈么,他怎么又来了? 林苏瓷饶有兴趣看着望梨陈『揉』了『揉』脸颊很快松手,对他『露』出个紧张兮兮的微笑:“小猫,还记得我么?我之前来过。” 见林苏瓷慢吞吞点头,望梨陈结结巴巴道:“我亲手做了小鱼干,专门给你送来了。” 望梨陈手边有一个竹篮,被白『色』帕子盖着,掀开来,里面放了许多的灵果酿酒,还有一碟喷香扑鼻的小鱼干。 望梨陈取了一条出来递到林苏瓷嘴边,哄着他:“这是我去未『潮』湖抓的小吞鱼,没有刺肉质鲜还灵气足,你该喜欢的,来尝尝?” 放到嘴边的小鱼干的确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林苏瓷嗅着鱼香味,翕了翕鼻子,眼珠子一转,落在眼前少年身上。 他蹲坐起来,避开了那口小鱼干,抬起爪子摇了摇,客客气气问:“这条鱼多钱?” 望梨陈笑容一僵:“……不要钱。” 顿了顿,望梨陈不敢置信道:“小猫,你不会以为……我是用小鱼干来骗你……哄你钱的吧?!” 他涨红了脸,咬着牙:“你是不是听他们说了什么?你别信,回涟师叔那件事,当真不是我设计骗他钱的!” 林苏瓷慢悠悠摇着尾巴,轻飘飘道:“这话和我说没用的呀,你要给回涟说才行呀。” 望梨陈抓了抓头发,苦恼:“可回涟师叔又不信我……” 顿了顿,望梨陈颓然:“算了,先不提这个,你别担心小鱼干,我就是给你的。” “骗我吃鱼抢钱证明你是『奸』商,请我吃鱼不要钱,代表你所图更多。” “现在我相信你不是来骗钱的,不过……” 林苏瓷歪了歪脖子,圆溜溜的眸盯了小鱼干片刻,义正言辞道:“不过真可惜,我可不是什么好猫。” 他爪子直接按下了那条小鱼干,拢入自己怀里后,对着望梨陈笑眯眯颔首:“谢谢你的鱼干,除了小鱼干以外你的一切要求,请容我都拒绝。” 望梨陈:“……” “小猫,我不是坏人……”望梨陈见林苏瓷扒拉了小鱼干也没有吃,想了想,索『性』把那一碟子都拿了出来,放在林苏瓷面前,一屁股坐地上,真情实意道,“我就是喜欢猫崽,你是我见过猫崽里最可爱的,所以想养你罢了。” 林苏瓷摇着尾巴,猫脸『露』出喜滋滋的表情:“谢谢谢谢,我也觉着我最可爱。” “你看,我给你的小鱼干,在外面是要卖十个灵石一条的上等猫粮,比这好的猫粮我还有很多。”望梨陈干咳了声,左右看看附近没有人,厚着脸皮暗踩了四方门一脚,“四方门我清楚,师叔祖和师叔们一心向道,不在俗物,所以过的清贫,养你肯定养不好。小猫崽,我是真心喜欢你,想把你养好的。你跟我走,回玄心门。我们玄心门很有钱,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我还可以请人收你为徒,教你修行,让你以后能化形,能修炼,做一方妖修,如何?” 林苏瓷碧玉的眸亮晶晶地,兴奋地盯着望梨陈:“我可以修行,做妖修?!” “当然可以了!”望梨陈被这清澈的小兽瞳眸盯着,不由自主裂开笑容,拍着胸脯道,“我有位师叔就是妖修,他修为很厉害,如今已经快结丹了!你要是跟我走,我请师叔收你为徒,如何?” “多谢多谢!”林苏瓷小爪子往望梨陈的手上拍了拍,笑得合不拢嘴,真挚而衷心道,“你真是个好人呐!” 望梨陈一听这话,眼前一亮,身体前倾:“那不如我们现在就……”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林苏瓷已经按捺不住自己体内的熊熊火焰,小鱼干也顾不上了,整只猫弓着腰,蓄势待发,目光略过望梨陈,用『露』骨而礼貌的方式,送别他。 望梨陈:“……???” “回见!” 林苏瓷打完招呼,相信自己是一只有礼貌的小猫崽这一个形象稳定了,这才小腿一蹬,哒哒哒宛如一道旋风冲走。 端着小鱼干的望梨陈张着嘴目送小猫崽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懵了。 “等等,你这是答应了没有?!” 林苏瓷冲回洞府时,洞府内空无一人。 他一个跟头翻到在冰床上,下一瞬,猫崽化形为半兽少年。 晃着耳朵的林苏瓷套着裤子衣服,按捺不住自己哼起了曲儿,欢快雀跃的仿佛过大年。 左右系了衣带,林苏瓷挽起袖子,想拔腿往洞府深处跑,想了想,按捺了下来。 他坐在冰床上,摇头晃脑,眼睛直溜溜盯着岩壁另一处通向后面的幽道,眸子里闪着星光,眨巴眨巴着熠熠光芒。 不久之后,从那幽光黯然的曲径洞道,走出来了一脸淡『色』的宴柏深。 宴柏深脚步才刚一踏过转弯处,『露』出一片衣角,林苏瓷已经按捺不住,疯狂摇着尾巴扑了上去。 “教练,我想学法术!” 干脆利落的宣告,响彻洞府。 宴柏深猝不及防被猫崽抱了个满怀,还未来得及把这兴奋的两眼冒光的猫崽推出去,就听见他的宣告,愣了愣。 林苏瓷双手紧紧抓着宴柏深的腰,比对方矮了一个头的他仰着脸,耳朵跟着尾巴同步摇着,是难得的讨好意味。 他刚刚被望梨陈点醒了。 他是灵兽,是可以修行的! 靠饲主养一时罢了,总不能靠着人养一辈子吧!林苏瓷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他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的,起了的心,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柏深柏深!你教我怎么修炼吧!” 宴柏深迟疑了下,还是不习惯地先推开怀里的猫儿少年,问:“怎么突然有了想法。” 被轻飘飘推开的林苏瓷眼珠子一转,耳朵尾巴同时耷拉下来,垂着眸,『露』出了两份委屈。 “还不是为了自保。” “你那个师侄,就是之前想买我的,今儿又来了。”林苏瓷心里头悄悄对望梨陈说了声抱歉,表面上,『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手指委委屈屈,“你不知道,他深深『迷』恋我的美『色』,为了夺走我,做出了何等过分之事。而我,一个刚出生的小崽崽,毫无自保之力,险些就在他的手段中被夺走了!” 没错,是望梨陈先用小鱼干诱『惑』他的,他抵御了来自对方的诱『惑』,着实不易。 越是这么想,林苏瓷越是理直气壮。 宴柏深微微一怔,而后仔细打量了眼前低头垂眸的林苏瓷几眼。 “被欺负了?” 林苏瓷闻言,眼含水花,欲语还休:“哎,如果我也有修为,他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用这种手段羞辱我,欺负我,蹂|躏我么?肯定不会的!” “柏深柏深,我被欺负,就代表你被欺负,你被欺负,那可不是四方门被欺负了么!”林苏瓷义愤填膺道,“堂堂四方门,怎么可以被一个小辈欺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杜绝这种现象,我们四方门要上下团结一致,把唯一的短板祥瑞——也就是我,要拉扯起来!” 宴柏深听他扯了这么一大堆,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 林苏瓷眼睛一亮,下一瞬,宴柏深手一指过来,他顿时重新变回小猫崽。 宴柏深一弯腰,从衣服里剥出蒙圈的小猫崽,拎在手上。 四脚腾空的林苏瓷眼见宴柏深抬脚走出了洞府,有些懵:“去哪儿啊?” “去该『操』心四方门形象的人那儿。” 宴柏深好整以暇,拎着林苏瓷只说了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 过了一会儿,宴柏深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 而后不等林苏瓷反应过来,捏着他的手松开,他被放在那扇门门口。 宴柏深事了拂衣而去,头也不回。 蹲在地上还在蒙圈的林苏瓷与应声而来开门的轻缶四目相对。 “……喵?” 轻缶一看见林苏瓷,『露』出了个头疼的表情,不等林苏瓷开口,他二话不说,刷刷刷在空中画符,一把按在林苏瓷身上。 下一瞬,林苏瓷腾空而起,咻的一声,横穿四方门,穿云过海般急雷之速,撵上了走到后山小径的宴柏深。 ‘啪叽’一声。 林苏瓷整只猫成大字型,狠狠拍在了宴柏深脸上。 飞的头晕目眩的林苏瓷被宴柏深摘了下来,拎在手里。 林苏瓷想了想,抬起爪子礼貌『性』胡说八道:“『操』心四方门形象的那人说,该你的,躲不过。勇敢接受现实吧!柏深。” 沉着脸的宴柏深深深看了他一眼。 小猫崽适当地『露』出了傻笑。 宴柏深:“……” 头疼。 林苏瓷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一只灵兽,若是就这样只会化形,以后的照顾还是要靠他来。若是入门修行,日后做了妖修,就彻底不用管了。 宴柏深决定两害相较取其轻。 一只灵兽如何修行,宴柏深花了两天时间整理方案。 刚把教授方式『摸』到点眉目,之前望梨陈送来的请柬,丁也师伯结丹庆典就到了。 林苏瓷本以为和他没有关系,等着轻缶他们出去吃酒席回来带点小零嘴,还捡着木棍有模有样在庭院里假装练武。 “小猫崽。” 换了一身新衣的轻缶从正堂走出来,他身后,宴柏深,回琏,阮灵鹄和小蓝都在。 只是看起来,除了轻缶和宴柏深,其他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嗯?” 林苏瓷抬手『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眼睛亮晶晶的。 轻缶深深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身侧的几个徒弟,干脆利落道:“你收拾收拾,和柏深随我去玄心门。” 第6章 四方门距离玄心门不算远,御剑飞行要不了多点时间。 但是他们一行,却稍微耽误了下。 因为林苏瓷晕高了。 他穿着一身阮灵鸪给他做的合身新衣,梳着攥髻头。他平日在四方门邋遢肆意,也都有两份可爱的,今儿再这么收拾打扮,瞧着分外讨喜。 轻缶开始还觉着,带看着乖巧可爱的林苏瓷出来,脸上倍儿有面儿,刚御剑而行没半刻,他就后悔了。 林苏瓷这会儿正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死死抱着皱眉的宴柏深,面无血『色』,软着腿趴在宴柏深身上,浑身无力。 碧云清空一无尘埃,轻缶脚下踩着巨剑,停滞在半空中,无奈:“小猫崽,你恐高?” 跟着宴柏深踩着一把剑的林苏瓷,一改先前得知可以御剑的兴奋,气息奄奄:“我不是恐高,可能是……身体受不了。” 他的情况不是恐高的迹象。只是在跟着宴柏深腾空飞起之后,兴奋褪去,他开始呼吸困难,胸腔发闷,坚持了片刻,脑袋里晕乎乎的,实在是无法忍受了,才拍了拍宴柏深。 被他当做支撑柱子的宴柏深定定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林苏瓷一眼,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 片刻后,宴柏深收回了手。 “师父,他身体内灵气紊『乱』了。” 轻缶『摸』着下巴,御剑靠近林苏瓷这里,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忽地一拍头:“是我疏忽了,平日你活蹦『乱』跳的,差点忘了你只是个幼崽灵兽,没有修为。” 林苏瓷哀怨地看向宴柏深,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控诉,无声指责着饲主的失职。 宴柏深与他对视了眼,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这种时候,也没法把林苏瓷扔下去不管,若是要继续,那他的这个状态,必须要改善才行。 一行人半路落在了附近的山头。 师侄的结丹庆典,轻缶没好意思邋里邋遢的来,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手上难得套了个芥子须弥戒。也算是巧了,还真让轻缶从里面翻出来需要的东西。 一张巴掌大的流光软甲,轻薄盈透,折叠整齐放在轻缶的手掌。 轻缶伸手递给林苏瓷,比划着教他:“灵罗甲不够大,你变回原形,对,穿上,别管你尾巴,自己套上。” 林苏瓷跟着轻缶的指挥变回巴掌大的小『奶』猫,从衣服里抖抖耳朵站出来,伸腿儿裹上了这个小小的灵罗甲。 小猫在软甲中挣扎翻滚,宴柏深看不过去了,蹲下来帮他整理软甲边缘,提着他的腿儿,塞了进去。 林苏瓷钻进去后,一低头,『毛』都要炸起来了:“我的身体不见了?!” 他扭着脑袋左看右看,身体的位置,是透明的,直接能看见身后的草地。 “灵罗甲有隐形的能力,别大惊小怪的,只是保护弱小的罢了。”轻缶解释道。 宴柏深抬手把灵罗甲的边缘覆盖在林苏瓷的头上,刹那间,地上蹲着的小猫崽彻底消失了。 而后,他轻轻捞起透明的灵罗甲中间位置,托在掌心,塞进了自己袖中。 林苏瓷被这个灵罗甲覆盖之后,身体的一切不适反应统统消失了。不但如此,这个灵罗甲包裹着他的位置,源源不断传递来一股舒服的灵气循环包围,刺激着他的身体,浑身绒『毛』竖起,『毛』孔都舒张了。 林苏瓷眯着眼躺倒在宴柏深袖子,沉浸在这一波充裕灵气的包裹中,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稀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劳动轻缶师叔远道而来,晚辈不胜荣幸!师叔,还有这位师弟,快快请进。” 陌生的声音在与轻缶不住寒暄着,周围还有不少吵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苏瓷判断,已经进入玄心门了。 他抖了抖耳朵,想顺着宴柏深袖子往出爬,才踩着袖子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宴柏深的袖口被轻轻按住了。 林苏瓷一愣,伸爪子去挠了挠,果真挠不动。 只是不让他出去? 林苏瓷听见外头的声音,蠢蠢欲动,奈何袖口被拦着,出不去。又伸爪子抓了抓后,他眼珠子一转,嘴角裂开一抹笑容,一口小尖牙笑得分外狡黠。 林苏瓷二话不说,调转方向,顺着宴柏深袖根,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往里头钻。 宴柏深浑身一僵。 林苏瓷还在吭哧吭哧顺着袖根爬。梅花垫的小指甲还算有用,勾着衣衫,成功从肩膀下过渡,滋溜一下,顺着衣襟跌进宴柏深怀中。 林苏瓷摔了一跟头,甩甩脑袋,踩在宴柏深腰封上调整了姿势,小爪子勾着宴柏深衣衫,刚打算爬出来,被一只手以迅雷之势按了下去。 忽然被按头的林苏瓷:“……”喵喵喵? 宴柏深把他按回来了?跌坐在宴柏深腰腹处的林苏瓷抬爪子抠了抠腮帮子,鼓起了腮。 自己现在是透明的,别人看不见,爬出去看一眼外头的风景也没有什么吧? 林苏瓷调整了下姿势,,收起指甲的小梅花垫勾着宴柏深胸膛,整只猫紧紧扒着,保证宴柏深无法穿过衣服把他再次摁下去。他坚持了片刻,见宴柏深果真没有动静,这才缓缓顺着宴柏深衣领交襟之处,探出头来一脸笑眯眯。 他一抬头,就怼上宴柏深复杂的目光。 看得见么?林苏瓷咧开嘴,对着宴柏深做出了一个吞噬的表情。 宴柏深精准的捏住了林苏瓷耳朵,面无表情把他往怀里塞。 林苏瓷四脚扑腾,牢牢记得自己现在别人看不见,不敢发出声,对于宴柏深捏耳朵的反击,只能是小爪子紧紧抱着他手腕,死活不肯回到他衣服里头。 一人一猫角着力,僵持不下,那边含笑与人谈笑风生的轻缶一回头,笑脸一僵,眼睛一瞪,差点没叫出来。 饶是他反应快,也『露』出了两分异样的表情。 “师叔?” 轻缶被身边的人已经迎入正厅,周围都是玄心门的人。这会儿他被围着,那个结丹的中年男子满脸笑意,对着他絮絮叨叨,发现了轻缶的目光投向了宴柏深,话题又转向了宴柏深。 “师叔此次前来,怎么只带了一位师弟,其他的师弟师妹怎么不见?” 林苏瓷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长相,已经被宴柏深再次按回了怀中。 “带了两个徒弟,小徒弟不太舒服,等会儿就来。” “可惜了,回琏师弟没有来。” 轻缶敷衍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苏瓷这会儿正在和宴柏深的衣服挣扎。他一时不察,又一次被按了回去。这次他有些恼了,一口咬在了宴柏深的小腹肌肉上。 宴柏深浑身一颤,下一刻,他退开了两步,避开众人视线背过身去,从怀里掏猫。 林苏瓷这一口咬下去就知道,他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饲主,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咬的一时爽,被抓火葬场。 他脑袋里警钟鸣笛,趁着宴柏深拉开衣襟捞起他的时候,小短腿在宴柏深手掌一蹬,扑倒在地上,滚了一个骨碌骨碌的跟头,林苏瓷猫身柔软,没摔着,一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扭头看了眼宴柏深后,四脚『乱』弹飞快狂奔。 宴柏深在身后眼睁睁看着那团裹着灵气越跑越远,无奈轻叹,手指之间捏了个诀,抛向林苏瓷的方向。 林苏瓷踩着坚硬的地板,冲出不知道多远,脚下一软,踩进草丛之中后,他才停下脚步。 仰头一看,这里距离前方的正厅距离算不得远,眼前就是广阔的中庭,穿着白『色』衣衫的弟子手持各样器物,来来回回穿梭。 还有不少御剑而来的宾客,落脚在此地,被那玄心门中有身份的人,含笑迎了进去。 林苏瓷看了几眼,一扭头,往更深的草丛里跑。 灵罗甲里还有他的衣裳,这会儿他身体已经没有不舒服,原型限制了他不少,还是变回去得好。 这里人来人往,林苏瓷可没脸化形的瞬间『裸』|奔,自发往没人的地方钻。 他体轻脚软,跑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短腿扒拉着,哼哧哼哧跑了好远,眼看着位置已经卡到了一个只有粗枝树木,茂密连天的林子,他才停下脚步。 “四方门的人真来了?那个竟回琏来了没?” 林苏瓷脚步一顿,竖起的耳朵抖了抖。 这里还有人,不单单是有人,还是背后说人的……小人。 “竟回琏哪里会来!就他那个脾气,来了肯定会起冲突,轻缶师叔祖除非要和咱们撕破脸皮,不然肯定不带他。” “六师兄,竟回琏的符箓可是一绝,没有他,真的能成么?” “只是他没有来罢了,反正那笔账是他头上的,今日是什么日子,轻缶师叔祖无论如何,也得认下这笔账。四方门穷的连一百个灵石都拿不出来,这件事只要他们认下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样一来,可就要恭喜六师兄了!有竟回琏给您做替死鬼……啊不是不是!是为您——冲锋陷阵,六师兄此次大典,一准能夺得头等!” “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夺头等!谁让我爹太心疼我,怕我在那个秘境出事,还是有个人代替我受罪比较好。” “说来梨陈师弟也真是的,局都给他做好了,他犯什么混,死活不肯接受。” “三千灵石,换四方门三个劳力,他不要,我要!” “六师兄高瞻远瞩……” 脚步声逐步走远了,蹲在树背后的林苏瓷一动不动,藏在灵罗甲下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哦豁,有人算计他的窝? 小猫崽『舔』了『舔』尖尖的『乳』牙,兽瞳闪过一丝幽光。 须臾。 树根下,卷着尾巴的猫耳少年慢条斯理穿戴着衣衫,抬手拢起长发,随意挽了个攥髻,长长的发带一系,两根发带飘在后脑勺。 猫耳猫尾藏不住,林苏瓷也就不藏了,收起灵罗甲,整理好表情,圆溜溜的眸子清澈如水,嘴角抿着一道弧度,脸颊微粉,似害羞,又似欣喜。 与宴柏深同『色』的银灰『色』衣衫袖袂随着他的走动,泛起一层层涟漪推波,脸上带着温柔表情的林苏瓷一进入中庭,就被周围的人目光包裹围观。 粉扑扑脸颊的少年,头顶一对黑『色』|猫耳,兽化的标志十分鲜明,他才走出几步远,从正厅内就走出来一个小仆,朝着他而来。 “可是轻缶师叔祖家的小师叔?” 那小仆带着笑弓腰问。 四方门中全部都是小猫崽小祥瑞混喊一气,至今也没有让林苏瓷名字发挥光彩的地方。还好轻缶辈分高,含糊个徒弟的身份,这里一大半的人,都没法问他名字。 林苏瓷脸上带着干干净净的笑颔首,跟着小仆走了进去。 正厅宽大,玉砌而成,厅内正中摆着筵席,分叠灵果灵酒,左右分宾客而坐,主位坐着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侧位是那个结丹的金丹修士,丁也。 这会儿宾主分了位已经坐下,厅中推杯换盏之际,敞着的门一眼能看见外头中庭,故林苏瓷跟着那小仆缓步而来时,全程被厅中所有人投以目视。 林苏瓷跨步缓缓而来,他扑闪的睫『毛』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翡翠似的晶莹剔透,尚且稚嫩的面庞在抬眸看见厅中众人时,脸颊微微泛粉,他抿着唇,薄薄的红唇勾起一个略带羞涩的浅笑。 随着他的脚步走进,喧闹的正厅逐步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猫儿少年所吸引。 轻缶与宴柏深也不例外。 看见走来的少年步伐优雅,面带赧然,举手投足尽显风雅之姿,轻缶手中酒杯都差点甩出去。 林苏瓷扫了眼轻缶后,目光落在席中宴柏深的位置上,他的饲主这会儿也正盯着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两分幽暗。 林苏瓷不好意思似的移开了眼神,迎向众人的视线,勾起一个怯怯的笑容弧度,脆生生的声音中含着两份赧然:“四方门,林苏瓷,来迟一步。” 第7章 从林苏瓷出现,到他在宴柏深身侧预留的位置落座。正厅内四处打量的眼神,在他与轻缶宴柏深之间来回交替,尤其是为首的玄心门掌门与丁也,更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面坐在弟子之位的望梨陈,一看见林苏瓷就愣了,在他耳朵尾巴上来回打量了许久,慢吞吞把林苏瓷与小『奶』猫对上号,眼睛一亮,朝着林苏瓷『露』出一个咧嘴笑脸。 林苏瓷没有看见。 他这会儿垂着眸,端坐筵席,双膝并拢,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半低着头,视线的余光仅仅能扫到身侧宴柏深的大腿。 安静下来的猫崽摆出的样子十分唬人,讨喜的相貌与彬彬有礼的姿态,任是谁也想不到,他不过是刚化形没几天的小猫崽。 宴柏深侧眸看了他一眼。 身侧端坐着的猫儿少年嘴角抿着一抹浅笑的弧度,低眉垂眸,尚且未长开的轮廓弧度温润,白皙的脸庞透『露』着似害羞的微粉。 这是他与在四方门的活泼顽劣,截然不同的腼腆乖顺。从未见过林苏瓷这个模样的宴柏深,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林苏瓷纤长的睫『毛』扇动,下一刻,他似有所感,睫『毛』一抖,慢慢掀起,侧过脸的他碧玉似的眸子直直对上宴柏深的眸,清澈如水的兽瞳中,清晰倒映着宴柏深的脸庞。 宴柏深微微一怔,侧眸避开了与林苏瓷的对视。 林苏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会儿正厅中人太多,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像是在四方门能随意他放肆,林苏瓷分得清轻重,只跟着垂下眸,看似一动不动,被宽大袖袂遮盖住的手,却悄悄在小几的遮掩下,『摸』索到宴柏深的掌心,一把抓住。 宴柏深手一僵,飞快看了林苏瓷一眼。 林苏瓷还保持着刚刚那副乖顺的样子,手下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执着地把宴柏深的手往自己怀里拽。 宴柏深僵硬了片刻,慢慢卸了力道,任由林苏瓷把他手拉了过去。 “师叔新收的小师弟么,长得真乖巧!”作为结丹宴主人的丁也率先夸了夸林苏瓷,口风一转,笑呵呵着,“就是怎么看着好像还……未入门呢?” 林苏瓷面上保持着乖巧的笑容,闻言适当『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微微低头,手下抓着宴柏深的手,摊开他掌心,趁机一笔一划在他手中写着字。 轻缶轻飘飘道:“我这小徒弟不足三个月大已经能化形,入门筑基什么的,还远么。” 丁也微微错愕:“……难怪看着小师弟稚子童心,原来还是个幼兽啊。如此说来,恭喜师叔了,小师弟天分真高。” 轻缶客气了几句,那掌门也开始顺着林苏瓷一个劲儿夸着四方门其他的弟子。 林苏瓷没管他们的话语机锋,埋头猛写。握着宴柏深手腕的位置都已经发烫,他甚至觉着,宴柏深掌心已经要被他的一行行字划破皮了。 好不容易收了最后一笔,林苏瓷侧脸对着宴柏深挑了挑眉。 宴柏深深深看了他一眼,摊开的掌心慢慢握紧,攥成拳头,垂在袖下,而后抬眸,锋利的目光落在了那为首的,还在与轻缶热情客套的丁也身上。 林苏瓷一看就知道,宴柏深把他写的字读懂了。这才悠哉悠哉松开手,左右看看周围,剥了个果子吃起来。 轻缶是长辈,任是那玄心门掌门和丁也怎么变着花儿哄他说话,他只稳如泰山,点点头嗯啊两句,不时还递过去一个身为长辈的慈爱眼神,让玄心门掌门一句话卡半天壳,抹了一把脸,热情寒暄的话说不下去了。 正厅里,唯独轻缶辈分最高,其他弟子们也没有能『插』嘴的地方,只一边咬着筷子,一边打量着四方门三人。年轻弟子们的眼中,更多的都停留在林苏瓷身上,还有好事的小弟子,悄悄捏一个诀,一张符纸化作纸鹤,悄悄顺着地垫飞过来。 林苏瓷埋头苦吃,根本没注意到。 宴柏深一眼就看见了,更是看见那放出纸鹤的玄心门弟子嘴角算不上善意的坏笑。他藏在袖下的手掌一翻,下一瞬,那只纸鹤飞行的轨迹一变,迅雷之势返回那弟子身边,轰的一声炸开,包裹在其中的果核残渣炸了那弟子一头一脸。 “怎么回事?” 那弟子席间的『骚』动传到上头,引起了丁也的注意。 而他只一看,就认出了那满头脏兮兮的弟子,目光一闪,笑骂道:“小孩子家家的玩得什么,你们师兄弟聚在一起就是胡闹。” 转而笑着对轻缶道:“说来惭愧,晚辈手下弟子不少,可都是顽劣孩子,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让师叔见笑了。” 轻缶纵使没看见过程,只扫了这么一眼,目光在懵懂抬头的林苏瓷身上绕了一圈,落在垂眸饮酒的宴柏深身上,就猜到了其中。 他放下筷子,煞有介事:“你手下弟子的确顽劣。师侄,本『性』差的弟子就别要了,收了也养不出来。若是本『性』好的,在你手上还养成这样,你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丁也笑脸一僵,磨了磨牙:“……师叔教诲的是。” 旁边望掌门含笑道:“丁也师兄潜心修行,在短短时间内冲击金丹,的确疏忽了弟子,不比师叔,对门下弟子照顾有加。诸位师弟师妹们,都还是天真烂漫的率真。” “说来也太过率真了些,”丁也被望掌门挽了两句,脸『色』好了点,立即接道,“回琏师弟不是就率真过头了,在我那徒弟手里……借了他三千灵石。” 他说话的腔调和微妙的暂停,都有一种其中大有问题的感觉。 望掌门状似好奇道:“三千灵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回琏师弟可还上了?” 林苏瓷埋头吃果子的手一顿,低着头嘴角一扬,眸中是压不住的憋笑。 宴柏深发现了他的反应,联合了下之前林苏瓷在他掌心写的字,若有所思。 “这……”丁也慢吞吞看了轻缶一眼,似乎有些尴尬,“回琏师弟一心修行,可能没有在意这些俗物吧。” “那可是三千灵石,再怎么说,也不该拖这么久吧……”望掌门若有所指看向轻缶。 林苏瓷坐的端端正正,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摩挲着茶杯,他抬眸饶有兴趣看望掌门和丁也两人一唱一和了几个回合,被两人的演技深深折服,都想放下茶杯给他们鼓鼓掌加油助威。 轻缶不痛不痒:“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准备了接话的望掌门:“……” 丁也:“……” 林苏瓷差点给轻缶拍手鼓掌了。 他掐了掐大腿,忍着笑往宴柏深位置靠了靠,抬手捂着唇,低语道:“我觉着你师父能完胜。” 轻缶完全没有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维持尊严的自觉,他一耍赖,饶是对方准备了多少招,都使不出来。 林苏瓷靠过去,直接靠在宴柏深的臂膀,幼兽体温高,隔着薄薄一层衣衫,烧进了宴柏深肌肤。 被靠着的亲密感让宴柏深有一瞬间的僵硬,手抬起来犹豫了片刻,没有推出去。 “怕是难。” 他的声音细成一条线,传进林苏瓷耳中。 林苏瓷的耳朵抖了抖。 很快,林苏瓷就知道宴柏深说的难是怎么回事了。 轻缶一推六二五,混作不知。可偏偏望掌门与那丁也,不想放走这么好的机会。 丁也端着笑脸,举着酒杯下席走到轻缶身边,中年外形的他对着尚且青年模样耳朵轻缶弓腰行了一礼,敬了杯酒。 “多年前,师父弥留之际,曾提过,我们小辈,都要靠长辈们扶持。这句话晚辈记到现在,也教给了弟子们。徒弟们记下了。师出同门的情谊,大过一切。” 轻缶眸光一闪,抿唇不语。 “回琏师弟的那三千灵石,说到底都是我们师门内的事,若是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自己人岂会强行要账。” 轻缶闻言,脸上浮起了一丝不甚愉快的表情,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也不说别的了,这件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丁也与望掌门对视了一眼,由着丁也慢吞吞开口道:“师叔,大家都是自己人,回琏师弟这件事我们也不深究了,只一点,损失了的三千灵石,是我两个徒弟与掌门儿子凑起来的。他们三个人,都是这一次要去修行的弟子。” “噗嗤。” 安静的正厅,落针可闻,都在等着轻缶表态,只听一声清脆的笑,打破了正厅中的寂静。 大家的目光落在了发声的位置。 林苏瓷脸上的笑意还保留着,他勾着嘴角,状似不好意思老老实实羞红了脸。 丁也说的正是关键时候,被这么一打断,有些不愉快:“小师弟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件事。”林苏瓷抠了抠脸颊,腼腆地说道,“丁师兄,冒昧问一句,您的弟子中,可是有行六的,就是您说的三人中的一个?” 丁也茫然:“是啊,你怎么知道?” 林苏瓷得了确认,嘴角浮起了笑意:“没事。您接下来不会要说,这几位小师侄是要去什么秘境,然后请回琏师兄,代替他们走这一遭吧?” 丁也表情一僵,不自在道:“小师弟为何有此一说?” 林苏瓷看了眼宴柏深与轻缶,见他们都是默认状态,心中有数。他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抬起头,脸上带着好奇:“因为,我听见了呀。” 他不等厅中人有反应,慢条斯理道:“我年纪小,身体不好,来的路上不太舒服,就和……” 他看了轻缶一眼,含笑道:“师父……师兄……分开了来走。” “谁知就这么巧,听见了别人说话,说什么,回琏师兄符箓好,若是诓了师兄来代替他去什么秘境,第一名的成绩十拿九稳。” “这旁边的人呢,就问,怎么能诳回琏师兄?”林苏瓷眼睛不眨一下,真话里掺着假话,一本正经给人堆锅,“那个被喊做六师兄的,就特别得意的说,他已经做了。设了个局,骗了回琏师兄,让师兄欠了钱,可不是就由着他摆布了么。” “你胡说!”那丁也脸都涨红了,颤着手指着他,“竖子尔敢!说此等浑话,挑拨关系!” 林苏瓷无辜的眨了眨眼:“丁师兄,我没有胡说啊。那人可还说了,反正有掌门的儿子给他垫底,若是出了事,就让掌门儿子给他顶罪,说,谁让望……望什么来着的,人傻,好欺负。” 望掌门脸『色』不太好,深深看了丁也一眼。 “不是,掌门师弟……”丁也脸『色』骤变,艰难道。“他胡说八道的!” 林苏瓷趁机给人上了眼『药』,又半真半假道:“哦对了,还有,我听那人说……” “还有?”丁也大感不妙,可也拦不住林苏瓷,只能眼睁睁看他继续说了下去。 林苏瓷慢悠悠瞥了丁也一眼:“他说他师父很威风,在师门呼风唤雨,掌门都要敬他三分。设计了回琏师兄之后,他只要跟他师父说一声,就能把回琏师兄骗过去,给他做替死鬼了。” “师父。”林苏瓷乖乖巧巧转向轻缶,脸上浮起了一个好奇的表情,“小辈这么设计长辈,我在四方门没有见过,这是玄心门的规矩么?” 轻缶颤抖着手端起酒杯,挡在嘴前遮着笑,咳了一声:“我也未曾见过。” 林苏瓷懵懵懂懂点头,看向丁也:“丁师兄,那个说话的人,是您徒弟,这是您的规矩?小辈套路长辈?” 丁也脸都涨成猪肝『色』,哼哧了半天,又没法说之前才认下的徒弟不是自己的,只得憋出一句:“自然不是!” “不是啊,那就太好了!”林苏瓷像模像样拍了拍巴掌,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您的徒弟套路回琏师兄,您来套路我师父呢!” 林苏瓷『露』出一个安心的浅笑:“丁师兄,您教育徒弟的时候,别心软,小孩子不打不成器,狠狠教训一顿,他就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敢套路了长辈,还来让您背锅。” “……嗯?”丁也有些没有跟上林苏瓷的意思,犯懵了。 林苏瓷小心翼翼看了丁也一眼,客客气气道:“您徒弟以下犯上,骗长辈,不该打么?” “等等,我什么时候……”丁也大感不妙,话未说完,只见林苏瓷蹭的站起来。 林苏瓷抬手捂着胸口,朗声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刚刚所言,那位行六的小师侄,心怀不轨,别有用心!” “他套路长辈,甩锅自己师父,不仁不义,丁师兄,您若是不信我说的,相信您的徒弟,不妨叫他过来,用您的修行之道来起誓?” 林苏瓷慢慢『露』出一个笃定的浅笑,直勾勾盯着丁也,轻声道:“我敢起誓,丁师兄,您……敢么?” 第8章 丁也敢个屁。 他自己的徒弟做了什么,他心里门儿清,甚至自己都搅和在里头,扯不清的关系。 用他的修行之路来发誓,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要他这辈子修行无望了! 正厅内鸦雀无声,上至玄心门掌门,下到守门口的仆童,目光都汇集在丁也身上。他已经冷汗直冒,心里发虚。 林苏瓷等了片刻,见对方不肯开口,这才放下了手,脸上浮起了一抹浅笑,温和道:“不过这都是小辈的事情,牵连长辈不太对。丁师兄,我相信您应该不知情,对么?” 丁也飞快看向望掌门:“……” 望掌门见状含着笑走下来打圆场:“丁师兄自然不知情,这都是误会。想必是底下的小弟子轻狂了去,这事其中缘由,我们定然会查个明白。” 林苏瓷闻言,笑眯眯道:“那就请掌门师兄手下留情,也别把那个小师侄打死了,好歹是条人命,总该比三千灵石值钱。” 望掌门闻言,简直不想理林苏瓷,这只所谓的小幼兽,每一句话都能噎死人。 他笑容一僵,扭头厉声对门口守着的弟子道:“去把那个没有规矩的小兔崽子先打上一顿,然后关起来,等候发落。” 林苏瓷看着那弟子诚惶诚恐跑了出去,而望掌门已经彻底黑了脸,慢吞吞收起了笑意。他眼珠一转,脸上转而浮起了忐忑不安,手指绞着,惴惴问道:“掌门师兄,我是不是做得不对,您这么生气?” 望掌门沉甸甸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哈哈笑道:“你做的没错,发现不对及时禀报,避免我们被蒙蔽。” 林苏瓷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年纪小,刚化形没两天,不太懂规矩,担心冒犯了您呢。” 望掌门:“……没有没有。” “那就好,失礼之处,还请您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林苏瓷抠了抠脸颊,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害羞,低着头客气了两句。 望掌门与丁也目光沉沉,却也无可奈何,不但没法生气,还得看在林苏瓷是个幼兽的份上,好声好语劝了两句。 一副惴惴不安的林苏瓷在望掌门和丁也的僵硬安抚下,终于放宽了心似的,坐了回去。 他坐下来后,悄悄靠在宴柏深怀中,手挡着唇,轻声问:“师兄,他们家的徒弟欺负我们家,不需要赔礼道歉么?” 这悄悄话说的声音再细,正厅中一片安静,也叫全部人听了进去。 宴柏深却微微一僵。 林苏瓷的唇,碰到他耳垂了。 他下颌紧绷,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又轻轻把无骨似的靠向他的林苏瓷扶正了,不甚在意低声道:“这是师父『操』心的事。” 师兄弟俩的‘窃窃私语’落入望掌门耳中,他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笑脸又僵了,脸上阴晴不定。 林苏瓷见自己的悄悄话被人听见了,脸一红,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望掌门差点气得骂娘。 可没法,这话都让他们听见了,没法装作没听见。 “师叔……”望掌门憋出了一个笑脸,对着轻缶道,“门下弟子失礼,晚辈实在于心有愧,还请您允准玄心门对您的补偿。” 轻缶看了半天的戏,这会儿唱到了他身上,茶杯一放,拍拍袖子,扬起笑脸一口答应:“好啊!” 做好了轻缶客气推辞准备的望掌门:“……” “我一个做长辈的,若是不大度些接了你们小辈的补偿,怕是你们心中难安。为了你们心里过得去,这补偿接了就接了,谁让我是爱护晚辈的人呢。” 轻缶摇头轻叹,感慨自己的大度。 望掌门干笑:“……师叔所言……甚是。” “师侄啊。”轻缶抬头,语重心长道,“你师叔我呢,是个心软的人,你要是哭着闹着要给我灵石,我虽然会接着,但是我们到底自己人,谈灵石,伤感情啊!” 望掌门心里头已经打鼓了,警惕地盯着轻缶:“……那依师叔的意思?” 轻缶慢吞吞看了眼身侧的林苏瓷,刚刚给他打了一场漂亮胜仗的先锋这会儿腼腆地很,捧着茶杯一口一口抿着,垂着眸,睫『毛』一扇一扇,乖巧中不乏稚嫩的天真。 至于旁边目光幽幽盯着地板一动不动的大徒弟,轻缶完全没看见。 好的开头啊…… 轻缶眸中闪过一丝光,他嘴角一扬,慢吞吞道:“真补偿也没有意思。罢了,不若今年摘花飞叶开启之日,让我家的徒弟们一道同去,照顾照顾你们那些还没有独立的弟子就是了。” “您要秘境名额权?!”望掌门脸『色』一变。 轻缶惊异地看向他:“这算是要名额权?论起来,这名额权本就是我名下弟子该有的,不过是这几年没有去罢了,名额放着又不会生锈,抢不了你们的。” “而且啊……”轻缶若有所指,“你们这一批弟子太不成器了,变着法儿想请长辈帮衬。我虽然看不上这种卑劣的手段,到底是小徒孙,总不能看着他们死里头吧。所以就按你们的意思,让我家弟子们去陪着走一遭帮衬帮衬,这个亏,我们吃了就是。” 正厅其他人已经被这一番话听愣了,目光纷纷转向望掌门。 林苏瓷听得只想给轻缶拍巴掌,手一抬起来,还没有合在一起,就被宴柏深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 林苏瓷侧眸,宴柏深传音入密:“别动。” 好喽,不动就不动。林苏瓷知道分寸,冲动来得快去得快,被按了手就老实了,偏着头津津有味继续看戏。 身侧的少年当真听话,说不动就不动,宴柏深有些后悔他动作快了,这会儿按着少年的手,掌心已经发热,松手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望掌门这会儿脸『色』已经和丁也一个猪肝『色』,林苏瓷看得心痒痒,都想问问,这涨得红得发紫的统一『色』调,莫不是玄心门不二秘术? “师叔……”望掌门才开了个口,轻缶就侧过头来,看向林苏瓷,张口问,“小瓷,你胸不闷了?” 林苏瓷突然被点了名,还是被喊着小瓷,他第一次被喊了名字,有一瞬间的现实与虚拟交替的呆滞。 而下一刻,他看清了轻缶递过来的目光,意识从分离现实的缥缈中回来。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从宴柏深掌心抽出手,抬手柔柔弱弱捂着胸口,眼中水波流动,嘴一瘪,委委屈屈比划着:“还是闷。” 宴柏深掌心一空,侧眸看向眸波水意的少年,慢慢收回了手。 “师侄啊,我家小徒弟年纪太小了,出来这么久,对他身体不好,”一边说着,轻缶一边站了起来,客客气气道,“今次前来也已经祝贺了小丁,我们的到来闹得不愉快,罢了罢了,我们就先走一步,不用送了。” 望掌门急了:“师叔!” “哦对了!”轻缶笑眯眯回头,“别忘了,我家的名额权。”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苏瓷认下了胸闷的名头,起身的时候,站不稳摇摇晃晃了下,在他身侧的宴柏深只得伸手扶着他。 宴柏深抓着他胳膊走了两步,有些不顺手,索『性』直接勾住了林苏瓷的腰,把纤细的少年直接揽入怀中,客客气气与望掌门点了点头,跟在轻缶身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离去。 身后的人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轻缶招来飞剑,占了便宜赶紧就跑。 林苏瓷还尽职尽责病歪歪的靠在宴柏深怀里。 猫崽还是幼兽期,他的人形也受了影响,看着就是尚未长开的少年,纤细而单薄,靠在成熟青年怀中,正好被宴柏深拢住。 宴柏深抱着他,刚要踏上飞剑,身形一顿,抬手在林苏瓷眉间一点。 猫儿少年化作巴掌大的小猫崽,落入他掌心。 宴柏深顺势把灵罗甲给他一裹,也没有把林苏瓷塞进袖子里,就抱在掌心。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手心里,看着飞剑凌空而起,下面气云缭绕飞雾,青山重峦之中巍峨的玄心门大殿立天柱隐约可见,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却没有来时的不适。 他摇了摇尾巴,小爪子捧紧了宴柏深指头,小心翼翼伸着脖子往下看。 “小心晕。”宴柏深抬手拦住了他,把小猫崽垫了垫,抓牢实了。 林苏瓷娇里娇气喵了一声。 “小猫崽,可以啊你,做得真好。” 与他们并肩而行的另一把飞剑上,轻缶抱臂浅笑,白『色』的发髻散落一缕随风而扬。 他心情看着起来不错,笑得挺开心:“我还当今日要被他们『逼』迫着认下三千灵石的债,你倒机灵,推了债还挑拨他们,最后还要来了个大便宜,哈哈哈哈,做的不错!” 林苏瓷得意地摇着尾巴,仰着头骄傲地抬起小下巴:“谁让他们欺负人在先!” “不过掌门你也是个厉害人物,讨要起来毫不手软啊!”林苏瓷也夸了回去。 轻缶笑着道:“局势这么好,送上手的东西怎么可以推出去。更何况,我说的也没有错,那名额权,本就是我们的。” “这下好了,有了摘花飞叶的名额,就能让他们进去捞些法器回来,攒点家本了。”轻缶感慨。 林苏瓷抬起爪子有模有样拍了拍,吹捧道:“掌门明智。” “小东西……” “嗯?” 林苏瓷歪了歪头。 轻缶目光深深,盯着他看了片刻,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付之一笑,清朗道:“以后喊我,就改口吧。” 林苏瓷听到这种似曾相识的话句模式,趴在宴柏深掌心想了半天,还好他记『性』不错,从上辈子久远的记忆中挖掘到了这种话的统一回复方式。 小猫崽扣着宴柏深的掌心,甩了甩脑袋,把灵罗甲从头上摇掉,『露』出『毛』茸茸的小脸。他抬着两个小爪子捂着脑袋,歪了歪头。碧玉的眸子里有些怯怯的,又有些试探,小猫嘴一张,颤巍巍对着轻缶不确定地喊了声:“……岳父大人?” 第9章 ‘岳父’三天没有搭理林苏瓷。 林苏瓷在玄心门的丰功伟绩让门里其他人知道了,别的不说,他的伙食明显好了许多,回琏变着法儿做了三天特供猫饭,还给他准备了一罐的小鱼干。 “一罐不够,起码再给我三罐!我要五香的,麻辣的,还有酸甜口味的!”摇着尾巴的林苏瓷坐在菜架子上,嘴里叼着一条喷香小鱼干,对回琏竖起了三根手指。 在厨房里的回琏一改之前对林苏瓷稍显冰冷的态度,挽着袖子好脾气道:“好,我再给你多做一罐原味的,你年纪小,重口的少吃些。” 林苏瓷耸了耸鼻子:“行吧,反正回琏哥你手艺好。” “不是回琏哥,你该喊我三师兄。”埋头剖鱼的回琏随口说道。 林苏瓷没当回事:“三师兄和回琏哥不都一样么。” “怎么一样,你现在是我家新入门的小师弟,称呼肯定要改了。”回琏说道。 厨房敞开的门被敲了敲,一脸疲倦的阮灵鸪走进来,对回琏说的这话,笑得一抖肩:“他不是已经改口了么,管师父喊岳父。” 林苏瓷之前入戏太深,那一声岳父最后闹得全四方门都知道了,如今被打趣,他倒也不尴尬,腆着脸仰着脖子嗦了小鱼干,得意道:“反正都带一个父,一个意思。” “师父可不这么觉着。”回琏递给了阮灵鸪一条鱼干,淡淡道。 阮灵鸪笑眯眯道:“说来你也厉害,我们师门有些年没有添人了,现在师父和大师兄,再给你准备设案,添你名字了。” 林苏瓷抓着菜架子稳着自己的身体一跃而下,拍拍屁股上的灰,脑袋一偏,眼中有些好奇:“真要收我?” 阮灵鸪手往正堂那边一指:“不信去找你饲主问呗。” 林苏瓷把装着小鱼干的罐子往腰上革带一挂,摇着尾巴哒哒哒跑了出去。 正堂里已经设了桌案,翘头案几上,摆了香烛,地上铺了个蒲团。 林苏瓷跑过来的时候,轻缶正背着手与宴柏深说道着什么,一见了他,抬手一招:“小猫崽,过来。” 叫了林苏瓷过来,轻缶就打量了他几眼。这个在四方门留成长住客的小猫崽,如今已经混成了自家人模样。身上穿着宴柏深少年时的衣衫,长了一截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他白皙的手腕,腰间扎着革带上坠着鱼干罐,还有回琏阮灵鸪塞给他的符箓法器,叮叮当当一串儿。 一路小跑的林苏瓷脸颊泛粉,额前一缕碎发搭在他睫『毛』上,随着他的眨眼,微微动了动。 “小猫崽,我问你一句话。”轻缶看着林苏瓷,顿了顿,问,“你在掉进我笼子里之前,可有家,有父母?” 林苏瓷闻言,回想起自己刚有意识时零散的记忆,皱了皱眉:“我还真不记得。我年纪太小了,那会儿眼睛都没有睁开,醒来就孤零零在山间。” 被偷偷『摸』『摸』扔出来的这种事,只怕背后还有些不太好的牵扯。林苏瓷想得开,反正他是他,就抱着四方门在这里混吃等死了,这个身体以前的事,与他一概无关。 毕竟一只刚出生的幼崽,能有什么。 林苏瓷手上比着巴掌大一截:“我就这么大一个崽崽,就被遗弃了,能狠得下心抛弃我这么可爱的孩子的,就算有父母,也跟不存在一样。” 轻缶闻言,又问:“小猫崽,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林苏瓷大大方方:“我自己起的啊。” 他掰着手指头:“我醒过来在林间,这不是‘林’么,我吃的第一口草叶,是紫苏草,就占了一个‘苏’,至于这个瓷嘛……” 林苏瓷手滑了一圈,转向了抱臂站在一侧的宴柏深身上:“我化形之后的第一眼,在他眼里看见了我自己。在他眼里,我就像瓷器一样光滑。” 宴柏深忽然被指,对林苏瓷振振有词的话反应了片刻,眼角一抽:“……胡说八道。” 林苏瓷笑眯眯道:”别不承认嘛柏深,我在你眼里,可很好看哦。” 他扬着小脑瓜,摩挲着下巴,歪着头若有所思:“或者说,是我本身就太好看了?” 宴柏深闻言本想反驳,目光落在林苏瓷脸上,反驳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咽了回去。 还保留着猫耳猫尾的少年其实看着才十五六的外表,有些天真的稚嫩,轮廓还处于一个暧昧温润的状态,圆溜溜的兽瞳青涩又清澈,给他原本清秀的相貌,增添了几分亮『色』。 总的来说,林苏瓷生的好看,可比起他的相貌,还是他浑身上下透『露』着这股劲儿,带动着他更招人喜爱。 “不过论起好看,还是柏深好看啊。”林苏瓷『摸』完自己的下巴,眼珠子一转,笑『吟』『吟』抬手,好似不经意地从宴柏深的下巴撩过去,得逞之后,飞快往后退了两步,背着手摇头晃脑道嘚瑟的笑,“不得了不得了,『摸』到大美人了,我这手今天不洗了!” 宴柏深看向林苏瓷的目光沉沉:“……” 轻缶白了林苏瓷一眼,扔了个蒲团砸过去:“你小子就别皮了,赶紧过来,磕头敬了茶,老老实实给你大师兄赔个礼。” 林苏瓷抱着蒲团有些懵。慢吞吞的,他才反应过来,轻缶这是真的要收他了。 四方门地方小,唯一一个正堂,看着也不亮堂,里头空『荡』『荡』的,也就是墙壁上挂了一幅林苏瓷看不懂的字符,两张圈椅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小蓝烧好的水,煮了茶来放进托盘中,等着备用。 回琏和阮灵鸪都过来了,与小蓝并肩站在左侧,轻缶右侧,只站着宴柏深一人。 林苏瓷飞快抬眸看了轻缶一眼。这个之前一直在他面前不怎么有掌门风范的白发青年,这会儿神『色』端庄,抿着唇看他的目光,倒是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 林苏瓷抿了抿唇,这会儿老实了,抱着蒲团去放在轻缶所坐圈椅前,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直挺挺跪在蒲团上不知道接下去做什么,一扭头,看向他家饲主。 宴柏深居高临下,对上林苏瓷求救的目光,掌心一摊,给林苏瓷虚空比划了下。 林苏瓷收到救援,冲宴柏深挤了挤眼睛道谢,回过头,交叠着双手,磕磕碰碰给轻缶拜了三拜。 “林苏瓷,今日你入我四方门,前尘即断,为日后尔。”轻缶垂着眸,定定看着跪在他脚边的猫儿少年。一贯闹腾的林苏瓷难得有这么规矩安静的时候,还不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耍宝,这么看去,低着头的单薄少年,倒是有几分从未在他身上看见的温顺。 轻缶顿了顿,在周围几位徒弟的见证下,字正腔圆:“四方门师训:唯一心尔。既入我门,需尊师训,心中有度。” 林苏瓷认认真真叩了首,在宴柏深的提点下,接过小蓝煮好的茶,恭恭敬敬递给轻缶:“师父!” 轻缶接过茶杯,看着地上跪着的少年,面带浅笑,微微颔首。 “可听懂了为师所说的话?”他随意的问了句。 林苏瓷老老实实摇头:“没懂。” 轻缶:“……”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崽子到底怎么回事。聪明起来吧,机灵的吓人,这愚钝起来,就真的像幼崽了。”轻缶感慨了句。 林苏瓷想了想,厚着脸皮甩锅:“说不定是我长辈呢,在我小的时候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导致我隐约有了他们的影子。” 轻缶认真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长辈。” 林苏瓷大大咧咧道:“放心吧,下辈子都见不着。” 拜了师,接下里就是认师兄师姐了。 四方门人少,二师兄虚无妄和六师兄钟离骸鸣都外出不在,剩下的,都是林苏瓷熟悉的,只需要甜甜的改个口,就行了。 小蓝五师兄,阮灵鸪四师姐,回琏三师兄,林苏瓷一口儿漂亮话说过去,最后就是大师兄了。 刚刚才被『摸』了下巴的宴柏深静静看着他。 林苏瓷笑眯眯喊了声:“大师兄。” 他声音清澈,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之前调戏过人的尴尬,大方地理直气壮。 宴柏深第一时间没有回应。 林苏瓷贼兮兮一笑,嘴皮子一碰,美人两个字还未出口,他嘴巴就跟被胶水黏上了一样,张不开了。 宴柏深这才慢吞吞应了一声。 林苏瓷眨了眨眼,左右看去。新认下来的师兄师姐们纷纷回避他的目光,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作为长辈的师父轻缶『揉』了『揉』眼睛,装模作样道:“哎呦,真困啊,要睡了要睡了,你们都先走吧。” 林苏瓷嘴皮子还撕不开呢,被撵出门,赶紧追上宴柏深。 “呜呜呜!” 林苏瓷嘴巴说不了话,腿跑得快,噔噔噔追上前头的宴柏深,趁着他转弯的时候,脚一蹬扑上去,牢牢勾住他脖子,趴在他背上摇着他。 宴柏深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毫无心理准备,脖子被这么一圈,小猫崽略高于他体温的温度瞬间将他包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苏瓷嘴巴张不开,可他能哼哼啊,一边摇着宴柏深,一边哼哼哼,还颇有节奏。 宴柏深黑着脸,想把背上的赖皮猫甩下去,可林苏瓷就跟抹了油似的,滑不丢手,宴柏深费了半天力气,没把人捞着。 他无奈,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来!” 林苏瓷咧嘴一笑,却也不从宴柏深背上下来,反而腿一蹬更蹭上去,牢牢抱着宴柏深的脖子,笑眯眯道:“大师兄好狠啊,伤了我这颗幼崽的心。我不开心,走不动路了,要师兄背才行。” 背……宴柏深闭了闭眸,抬手,修长的手指又一次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瞬,蹬鼻子上脸的小猫崽浑身一僵。 宴柏深慢条斯理把背上的小猫崽剥下来。 林苏瓷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宴柏深拍了拍衣袖,嘴角依稀『露』出了一抹弧度,头也不回离开。 啧。 林苏瓷动了动舌头,发现自己还能说话,贼兮兮一笑,扯开嗓子,响亮而清晰的高喊震耳欲聋:“大——师——兄!你——裤——子!——掉——了!” 第10章 林苏瓷没有被宴柏深打包送去玄心门给人泄愤,全靠了他四方门小徒弟这个新身份的保佑。 “师兄。” 新上任的小师弟双腿盘坐,冰窟寒气袅袅,他一双碧翠似的眸水汪汪盯着眼前的人,眉心微微拱起,声音幽幽。 “还有多久?” 背对着他而站的宴柏深一袭烟灰『色』衣裳,几乎融入崖地寒潭冒出的寒气之中。他站在其中,模糊了轮廓,就连声音,也像是隔了一个时空的缥缈。 “再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林苏瓷瘪了瘪嘴,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继续把周身浓郁充足的灵气磕磕绊绊引入身体。 灵兽在修行上,开蒙比人修早,很容易接受灵气。林苏瓷同样,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引气入体,对于灵气的吸收很快。 正式被教授不过短短七日,他已经成功运转灵气吸为己纳,可抬脚步入练气。 这个速度太快,轻缶与宴柏深都压着他,令他不可堪破。 林苏瓷闭着眼,感受着充沛灵气的体内高涨的生机,在寒冷与体内灼烧的交替之中,寻着平衡点。 再一次结束修行,林苏瓷早已浑身湿透。 他盘坐的玉台留下一圈湿印,起身时,本轻飘飘的衣袖,也已经吸满了水雾,沉甸甸垂着。 林苏瓷举起袖子,本烟紫『色』的衣袖已经在水渍之中加深了颜『色』,湿淋淋的。 “师兄。” 林苏瓷抹了一把脸,他额头面颊都是水雾,纤长的睫『毛』上一滴水珠,在宴柏深抬眸看过来时,啪嗒滴落。 林苏瓷老老实实朝着宴柏深摊开手,催促着:“我好难受,师兄你快些。” 宴柏深转过身来。 他眼前的少年整个人就跟水里头捞出来似的,浸湿的发丝紧紧贴着他脸颊,耷拉着耳朵,本就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他纤细的身体轮廓,摊着手的林苏瓷眨着眼,翠绿的眸水润得有些无辜,眼巴巴等待着他的求助。 宴柏深欣赏够了林苏瓷难得老实的模样,这才慢吞吞抬手,捏了一个决。 刹那间,落水猫似的林苏瓷浑身干爽,摆脱了黏糊糊的不适。 林苏瓷拨弄着散『乱』的头发,嘴里衔着发带,双手拢来拢起,都没能把调皮的发丝拢顺。 “师兄师兄……”林苏瓷放弃了自己去弄,递了发带给宴柏深,“帮帮我。” 宴柏深接过那根烟紫『色』的发带,眼前的小猫崽儿已经很配合的转过身,一头长发控干水分后,有些『毛』『毛』躁躁的,碎发在头顶快要结成一张网了。 养猫真麻烦。 宴柏深暗自叹息,手上只得顺着林苏瓷的发丝给他把头发梳顺,一挽,发带一扎,两根发带飘带温顺的垂在发髻下,遮盖住林苏瓷纤细的后颈。 林苏瓷头顶耳朵灵巧的动了动。 宴柏深看了两眼,慢吞吞收回了视线。 林苏瓷跟在宴柏深身后,走过巍峨岩壁下的小径,一步步攀登着石梯往上。 宴柏深走在前,石梯两侧荆棘与繁花盛开,挂着装有野果的垂篓在风中摇摇晃晃。他衣袂飘飘,身后的林苏瓷举着一颗酱红果子咯嘣啃着。 “柏深师兄啊,我们今天还不能破境么,我觉着,我体内的灵气已经很扎实了,够用了。” 他一路走,一路念叨,心心念念就是想直接冲入练气。 修真啊,起码也要从练气开始吧。林苏瓷这么多天被压着,眼馋宴柏深的术法馋得差点喵喵叫,见儿天都要叨叨着问一次。 “能。” “如果不能的话我可以去找……哎?”林苏瓷咔擦一口咬到了果核,眨巴了下,眼中一亮。 飞快扔了果核的他赶紧儿抓住宴柏深的袖子,眉眼弯弯笑开了:“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宴柏深脚步一顿,垂眸,落在林苏瓷抓着他袖子的手上,而后抬头凉凉看着林苏瓷:“等你把衣服洗干净之后。” 林苏瓷啧了一声,见自己故意用宴柏深袖子擦手的动作被发现,耸耸鼻子,抬起自己袖子在宴柏深袖子上蹭了蹭。可惜那个果子留下来的酱红『色』印子,已经从他掌心转移到宴柏深袖子上了。 一见这个印子蹭不掉,林苏瓷收回手特别淡定地低头解衣裳。 宴柏深眼神凝固了:“……你在干嘛?” 外衫的系带已经被林苏瓷一把拉开,他头也不抬道:“我的换给你,你的就是干净的了!” 宴柏深眼睁睁看着林苏瓷把那件小了两圈的外衫往他怀里一塞,穿着白『色』单衣的少年原地蹦了蹦,满脸喜滋滋:“这样我们现在就能开始了!” 宴柏深绷着脸把衣裳劈头盖脸扔到林苏瓷头上,转身就走。 “哎哎哎柏深柏深!”林苏瓷衣裳来不及穿,随意一套,脚下噔噔噔撵了上去。可宴柏深步伐看似缓慢,却在短短时间内远离林苏瓷的眼前,很快云雾缭绕的崖壁,只剩下林苏瓷一个人吐着舌头狂奔,奋力追着前头若隐若现的影子。 - 说是可以突破,轻缶还是让宴柏深把林苏瓷又压了七天时间,每天泡一个时辰的寒潭洗筋骨,等他的身体完全能够接受的时候,才正式破境。 闭关整整七天时间,林苏瓷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与之前大不一样。 空气之中流动着的灵气若隐若现,洞府外的灵草植被流淌着的生机,都能传递到他的跟前。 林苏瓷深深吸了一口气,沁人肺腑的感觉是他以往没有的舒畅,而他体内丹田凝结的灵气,更是给他带来了无比的轻盈感。 林苏瓷圆眼一眯,笑弯了唇。 下一刻,满心的喜悦被一声震彻洞府的咕噜叫声打破。 他低头捂着咕噜哇啦『乱』叫的肚子,卷起的小尾巴垮了下来。 七天没进米水,身体恢复了知觉,胃里后知后觉的一抽一抽的疼,越来越明显的钝痛疼得林苏瓷笑脸都绷不住,低眉垂眼捂着胃蜷成一团。 忘了吃辟谷丹,真惨啊。 林苏瓷蜷在冰床上,耷拉着眉『毛』,抬头张望,空『荡』『荡』的洞府只有他一人。 “柏深啊柏深,你快回来哟……”林苏瓷实在没经历过这种一层叠一层的胃痛刺激,不敢动,嘴里头念叨了几句饲主后,脑洞大开。 “柏深啊,你要是一刻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我将承诺你三个愿望,保佑你一世无忧。” 林苏瓷在冰床上艰难地侧了个身,闭着眼继续小声道道:“柏深柏深,你要是两刻钟之内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奉你为主人,许诺你三个愿望,这辈子给你保驾护航。” 林苏瓷闭了会儿眼,再度睁开,洞府里依旧只有他一人。 对此林苏瓷一点也不意外,在安静的洞府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大师兄,你要是三刻钟之内出现,并且端来热乎乎的粥和香喷喷的小鱼干,我就干掉白晴空,把你送上世界之巅,奉你为主人,许诺你一百个愿望,给你撒娇卖萌!” 林苏瓷疼得已经脸皮子发白了,可他也知道,就他这样,走不出洞府两步,就得趴下。既然吃不到嘴,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躺着节省力气,等人发现。 他又安静了会儿,等不来人,捂着胃啧了一声,吸了一口气,十分入戏按着剧本继续往下走。 “宴柏深,你要是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就……” 猫崽子故作凶狠的话还未说完,只听洞府中响起了林苏瓷熟悉的声音。 “你就怎样?” 冰床前不远处,宴柏深手中拎着一个食罐,意味深长看着林苏瓷。 林苏瓷眸子一缩,而后瞪圆了眼。 “你怎么……” 他刚刚的确没有看见宴柏深从那边走过来,怎么一眨眼,人就在自己眼跟前了呢。 宴柏深不说话,把食罐放在冰床上,抬手把浑身软绵绵的林苏瓷捞进怀中靠着,打开食罐,从里头捧出冒着热气的粥碗。 林苏瓷眼睛一亮,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就去拿。 却拿了个空。 他一呆,抬眸。 宴柏深抬起了手,在林苏瓷够不着的地方,眸子幽幽,重复问道:“你就怎样?” 林苏瓷看着他。 就怎么样? 眼前的青年目光深邃,落在他身上,有种沉甸甸的分量。 林苏瓷盯着宴柏深慢吞吞想,自己想怎么样? 胃疼还是一波波袭来,林苏瓷捂着胃,嗅着空气里的粥香,身边还有触手可及的宴柏深与他的呼吸,刚刚一个人疼得放大的难受,好像不见了。 林苏瓷眉眼一弯,冲着宴柏深甜滋滋道:“我就超超超喜欢超超超厉害的柏深!” 宴柏深定定看着眼前耳朵竖起来的少年,对上他清澈明亮,盛满笑意的眸。他看见林苏瓷兽瞳中的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扬,保持着一个鲜有的温柔弧度。 他慢慢垂下眸,声音低低:“……小马屁精。” 第11章 短短时间内突破练气的林苏瓷显然成为了四方门关注的重点对象。 林苏瓷屏气凝神,端站在林间树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他身上,垂着的睫『毛』在眼下覆盖着一层阴影。 他手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箓,警惕地竖着耳朵左右环顾。 林间风过沙沙,窸窣由远及近,午后的虫鸣伴随着远处雀上枝头的啁啾,是林苏瓷能分辨的最清晰的成分。 空气中,流淌过的灵气若隐若现,快得犹如一道线,闪电般抓不住的妖娆灵巧。 林苏瓷翕了翕鼻子,眯着眼按捺不动。 风卷起林苏瓷袖袂衣摆,猎猎于风,他巍然不动,数着自己脉搏的跳动,一点一点,慢慢扣着节奏。 林间穿风而过‘咻’的一声。 只在刹那间,林苏瓷动了,他手中的符箓随着他手指挥动化作一道火龙,瞬间吞噬眼前擦身而过的小指大纸人。 一团火球落在地上,焰心扭动了几下,慢慢熄灭。 地上只剩下被烧的还剩指甲盖大的碎片。 林苏瓷弯腰拾了起来,拍了拍碎纸上的灰烬,笑眯眯举着碎纸朝东南方向摇了摇,语气说不出的得意洋洋:“成功了!” 随着他的动作,藏在远处树后的宴柏深慢吞吞走了出来。 他的手指一招,林苏瓷手中的碎纸残片飞回他掌中,而后一股火焰彻底吞噬燃烧殆尽。 “不错。”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一贯在教习中严厉的宴柏深终于夸了林苏瓷一次。 林苏瓷闻言,眼睛笑眯了,翘着尾巴摇来摇去,勉强压着兴奋,故作淡定:“也就这样吧,有天分的人就是这样没意思,学什么都太快,享受不到失败的乐趣。” 宴柏深颇为无语地看了林苏瓷一眼:“……” 林苏瓷嘚瑟了一番,又催促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学会了捕捉空气中灵气的动向,也学会了如何分析来自他人术法波动的痕迹,现在正处于一个捕捉自保的学习阶段,林苏瓷对此兴趣很大,积极得很。 他手里是回琏教他画的符箓,磕磕绊绊的符纸字痕也让效果大打折扣,威力自然比不得他人,却很适合目前的教学使用。 林苏瓷手里抓了一把自己练习画的符箓,蝌蚪似的曲折画符笔迹在宴柏深眼中,简直惨不忍睹,他默默侧过头去,手指一摇,一张全新的纸片御灵出现在他手掌腾空旋转。 “疾——” 宴柏深放飞御灵,空气之中灵气波动越来越大,御灵哗哗卷起风浪,小纸片轻巧在空气中来回盘旋,先飞身上空,而后消失在林间。 宴柏深抱臂靠着树干,默默看着眼前的林苏瓷。 他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到处转,手中抓着符箓的姿势很警惕,头上的半月牙耳朵抖了抖,利用兽『性』的本能,在吸收分辨着来自外界的声音。 宴柏深看了会儿,目光被林苏瓷的腰吸引。 少年的身材还过于单薄,再加上林苏瓷随身带着的小鱼干和补『药』丸,腰上紧紧勒着一条革带,勾勒出他窄窄的腰线。 风刮起了林苏瓷袖袂衣摆,他整个人在愈来愈强的风中,有种飘摇随风的孱弱感。 “哟嚯!” 宴柏深的目光一闪,缓缓抬头。 纤弱的犹如薄纸般的少年脸上挂着嘚瑟的笑,咧着嘴『露』出一排尖尖的小白牙,冲着宴柏深挤眉弄眼。 “师兄师兄,我又抓到了!” 宴柏深这才发现,林苏瓷的手中符箓引燃了御灵纸片人,正在他掌心翻滚。 宴柏深的目光在林苏瓷嘴角张扬的笑容停顿了下,淡淡说道:“继续。” 林间宽阔,林苏瓷腰上还挎着一叠符箓,来来回回跑了十多圈,各种不同的基础术法变着花儿练习,跑得浑身冒汗,脸颊红扑扑的。 林苏瓷汗流浃背的,硬是等到一叠符箓全部用完,才擦了擦汗,吐着热气朝宴柏深招招手:”师兄我们回去吃饭,饿死了。” 宴柏深颔首,走过来时,林苏瓷一把拽着他的袖子,下一步,立即顺着宴柏深的袖子往上拽。 “师兄你身上好凉快,真舒服。” 林苏瓷一边『摸』,一边整个人都贴上去了。 他热得整个人冒热气,偏生宴柏深就像是冰窖里捞出来的,衣角都带着寒气,对他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抓住了就放不开手。 宴柏深挣扎了下,没救出自己被捏变形了的袖子,对林苏瓷的厚脸皮的执着早有了解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变回原形。” 林苏瓷听话得很,立即摇身变作小『奶』猫,吊在宴柏深袖子上『荡』秋千似的弹着小腿儿,晃来晃去喵喵叫。 宴柏深习以为常收拾了林苏瓷的衣衫,把这只撒娇的小猫崽往自己袖子里一揣。 林苏瓷坐在宴柏深袖子口,小爪子抓着宽大的袖口,探出头,坐姿特别大爷款,嘴里头还超小声道:“驾~~~” 袖子里的小猫崽有多皮,宴柏深清清楚楚,更知道,这小家伙精力有多旺盛,若是搭理了他,指不定还要被烦一路。饱受摧残的宴柏深很淡定的选择了忽略。 这会儿太阳西斜,橙『色』暖光铺在庭院,篱笆桩都染成了金『色』。 庭院里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箱笼,阮灵鸪常坐的修法器的木墩上只有一个虚弱发光的残损片,一眼看去没有人,而小声已经从隔壁的房间传到了篱笆桩外。 宴柏深拢袖而入,敞开着的门正对着他的位置,里头一个人眼尖看见了他,眼睛一亮,抬步快速走出来。 “大师兄——” “嘘——” 宴柏深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下,朝来人示意。 跑出来的是个十来岁模样的半大少年,一身风尘仆仆,整个人唯有那双细长的眸燃着光彩。 少年被宴柏深的动作弄得有些迟疑,不由自主收了音,脚下也一僵,伸着脖子到处看,为什么要让他小声些。 “大师兄,小师弟回来了,带回来了好多灵石!哈哈哈,我们家骸鸣真厉害!” 不等钟离骸鸣找到不可发音的源泉,里头跑出来的小蓝扯着嗓子大笑着,手里捧着亮晶晶的灵石,献宝似的朝宴柏深摊开。 宴柏深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小蓝围着他大笑,在感觉到自己袖子动了动后,无奈闭了闭眸。 “唔?” 林苏瓷玩的太累,在宴柏深袖子里躺了一会儿就睡得东倒西歪,这会儿被笑声骤然惊醒,唆了唆口水,『迷』『迷』瞪瞪睁开眼,小爪子扒拉着袖子口,茫然探出头。 庭院里围着宴柏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熟悉的小蓝,五师兄,还有一个,是一看见他,眸子瞪大了的少年。 那少年直勾勾盯着林苏瓷,目光中的诧异让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小心翼翼抬起一只爪子,友好的礼貌『性』摇了摇。 少年却没搭理他,一脸屈辱般对着宴柏深连声问道:“这只猫崽子哪里来的!大师兄您养的?您什么时候养这种软弱无用的玩意儿了?” 最后,他愤愤道:“我最不喜欢猫了!” 林苏瓷一听,哦豁,这个喊着大师兄的小子,八成就是他没有见过的小师兄,钟离骸鸣了。 不过…… 他一脸深沉抬爪子『摸』了『摸』『毛』茸茸的下巴,若有所思。 这位小师兄,好像不太友好啊。 “哎哎哎小骸鸣,这是林苏瓷,咱们家新来的小师弟,不是灵宠,你回来的突然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总之先打个招呼啊。” 小蓝赶紧打着圆场。 林苏瓷想了想,这一家亲肯定不能搞分离,眼前的小子看上去比他小多了,那他这个表面弟弟实在哥哥,该包容些。 林苏瓷拍了拍袖子,踩着宴柏深恰到好处伸过来的手,扑通落地,摇身化形。 “六师兄。” 林苏瓷笑眯眯朝钟离骸鸣伸出友好之手。 钟离骸鸣翻了个白眼,对他的友好唯一的回应是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倔强的背影消失,收回手,仰着头一脸惶然,小声的有些令人心疼的胆怯:“柏深柏深,我讨人嫌么?” 宴柏深心跳一顿,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抿唇忐忑的林苏瓷。 小猫崽何曾『露』出过这么惶恐的模样?一贯笑嘻嘻的他,在面对别人毫无掩饰的嫌弃时,也会难过。 说到底,还只是个幼崽…… 宴柏深垂眸,刚刚心里升起的揶揄悄然消散,他难得温声细语道:“没有。” “那……你喜欢我么,你们都喜欢我么?”林苏瓷的眸中已经含了一层水波,被泪水包围的眸子就像是浸染在湖底的翡翠,晶莹剔透。 不等宴柏深,小蓝就拍着胸脯啪啪响:“当然喜欢你了!” 宴柏深也颔首:“别胡思『乱』想。” 林苏瓷捂着唇,小声道:“所以,果然是他有问题对不对?” 宴柏深有些更不上这个反应:“……嗯?” “人人都喜欢的我,唯独他不喜欢……”林苏瓷一脸真诚的担忧,眸中更是波光粼粼的同情,“六师兄真可怜,小小年纪,脑子就不好了。” 宴柏深:“……”差点忘了,这个小东西,怎么是个肯服软势弱的。 大意了。 林苏瓷还充满无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个博爱善良的好猫,以后见了他,总会多照拂他一二的,免得让他发现他异于常人的凄凉,从此生活在对自己否定的惶恐之中。” 宴柏深沉默片刻,认真说道:“别去找他,就是你对他最大的善意。” 林苏瓷捂着胸口,一脸真挚:“大师兄,你不懂,看着年纪小小的孩子误入『迷』途,无法拯救对方与水火之中,我的这颗心会痛。” “那你就痛着罢。” 头疼的宴柏深深知对方厉害,果断放弃与他的博弈,拎着猫崽子进屋。 新回来的小师兄不喜欢林苏瓷,全程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林苏瓷搓着手,耷拉着眼皮上下打量着对面侃侃而谈的小师兄,嘴角勾起不太纯良的弧度。 不过他到底全程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钟离骸鸣带回来了一千多灵石,全部上供给轻缶,而轻缶都没有留,直接分给了几个在场的弟子。就连林苏瓷,也在钟离骸鸣的白眼中分到了一百灵石。 灵石啊……林苏瓷扒拉着怀里一大堆的灵石,戳了戳身侧的宴柏深:“给你。” 他两手一摊,全部塞向宴柏深怀中。 宴柏深道:“你自己留着。” “我留着又没有用。”林苏瓷还在给他努力塞,“放你这,如果有需要问你要就行了。” 宴柏深不知想到了什么,把他这一百灵石收了起来,而后对他道:“也好。” 次日清晨,还处于一贯睡眠时间的林苏瓷被宴柏深摇了起来,他眼睛困得都睁不开,睡意朦胧地扒着宴柏深的袖子埋下头。 “为什么叫我起来,还这么早,让我睡,我还要长身体……” 宴柏深铁石心肠把软绵绵的小崽子穿戴起来,淡然道:“今日出门,不想去?”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身上,浑身骨头都跟退化了一样,还瘪着嘴闭着眼不肯动弹,一听宴柏深的话,浑身一震,瞪圆了眼:“……出门?!”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小猫崽已经兴奋地耳朵尾巴胡『乱』摇,眼睛里冒星星了。 他果然欢喜…… 宴柏深起身:“你若不去就算……” “去!!!!” 林苏瓷一个飞身扑到宴柏深背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举着手大声喊:“我要去去去去去!!!!” 还真是个……窜天猫。 背着小猫崽的宴柏深目光一柔,抿唇轻笑。 第12章 四方门的位置远在绵延山脉之中,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也在数百里之外。 林苏瓷步入练气,也算小有修为,这次跟着宴柏深的御剑飞行,身体没有产生不适,躲在宴柏深的衣袍下,喋喋不休了一路。 等宴柏深御剑落地在百里外最大的一个城镇时,林苏瓷终于停下话痨的嘴。 枉他活了几个月,一直蹲在山坳坳里,进来出去不是四方门一众就是灵植灵兽,此前唯一一趟出门,还是不怎么愉快的玄心门。 林苏瓷眼睛里已经闪着光,一路走一路扭着头,左右环望,嘴里头啧啧有声。 “柏深柏深,这家房顶上怎么放了一尊雕像!柏深柏深,他们搭在院子里的哪几截竹竿上晾的什么?” 林苏瓷踩着土质泥地,道路两旁的野花香和周围炊烟农户,让他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不同。从未见过这些的他兴奋得停不下来,路边的一只蚂蚁,他都想抓来打个招呼。 “镇兽……晾的染布……那是麦穗……” 城门高耸,进来出去的大多平民,偶有一队穿着整齐服装的修士弟子列队巡逻。 宴柏深带着好奇猫,从来少言寡语的他,在林苏瓷的喋喋不休『逼』问下,接连回答着问题,不知不觉说了一堆话。 林苏瓷也不在意宴柏深的回答,他也不是真的要知道个一二三。上辈子加这辈子几个月重叠起来,他也没有接触过这些。此刻听着宴柏深低沉的声音他早就浑身血『液』滚热,冒着星星眼喟叹着眼前所见的一切。 这是周围百里最大的城池,层峦楼阁高耸入云,街头巷尾修士络绎不绝。林苏瓷给自己的脑袋分了一丝清明,牢牢抓着饲主的袖子以免走丢,其他的心思,全花在了外界的一切上。 宴柏深毫不意外身边的猫崽子看得眼珠子都转不回来。一只出生至今第一次接触外头人群的崽子,只要不疯跑不去『骚』扰人群,他就心满意足了。除此之外,宴柏深不敢有任何要求。 大庭广众之下一直被小猫崽牵着袖子也不太雅观,宴柏深索『性』给林苏瓷的手腕套了一圈流波暗动的灵圈,确保他一直在自己视线内,这才松开他,放他去肆意蹦跳。 宽广的中街两侧,琳琅满目的法器灵袍店铺一个接着一个,门口还有普通人小仆殷勤地招揽着客人。 林苏瓷目光在每一家铺子和地摊的展览位置停留,『乱』花『迷』眼,他竖着耳朵不断感慨。 “哇!” “哇!” “哇哦!” 眼前的这些精美的法器,流动着精纯的灵气,对林苏瓷来说是让他浑身『毛』孔舒张的舒服,更不要说法器本身的样子细致别样好看,他未曾见过,一时间倒真的流『露』出了几个月大小猫崽的好奇,不知不觉就走开了宴柏深的范畴。 “噗嗤……看,哪个乡下来的,凑在地摊上开眼界呢!” “可怜见的,没有出过门吧。哈哈哈哈……” 林苏瓷看新鲜看得正欢,身后传来毫无掩饰的讥笑。 他没搭理,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着眼前摊位上的玉珏环佩。 跟着宴柏深学了许久,林苏瓷的本事都用在了对灵气的勘测上,从刚刚起他就发现了,这个摊位上的镂空雕花玉环佩上,有一股十分舒服的灵气在流动,吸引着他动弹不得脚。 眼下身后不知道什么人的讥笑林苏瓷都没去在意,而是蹲下来,抬手指着摊位上其中一个小圆盆儿问摊主:“这个多钱?” 摊主四五十岁的年纪,正是父辈的模样,看见乖巧抱膝蹲着的猫耳少年,笑呵呵道:“初阶聚灵盆,这个算你五个灵石。” 林苏瓷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抬手指向另一个:“那这个呢?这个呢?” 林苏瓷七七八八问了好几样,最后随手一指:“大叔,这个环儿多钱呢?” “这个啊……”那摊主迟疑了下,“算你二十灵石好了。” “二十,好贵啊。”林苏瓷秀气地皱了皱鼻子,眼睛里盛满为难,“大叔,这个能便宜些么,我买着玩,怕贵了让哥哥骂。” 身后又传来噗嗤的笑声,刚刚才讥笑过林苏瓷的声音没有离开,状似发现了什么好笑得事一样,乐不可支:“快看,这穷小鬼连二十灵石都要讲价!” 林苏瓷的耳朵抖了抖,清晰把这话听入了耳中。 哪里来的无聊小鬼,紧跟着他不放了? 这种话实在有些败坏心情,林苏瓷抿唇抬头。 站在他身后不远的,是三两个并肩的白衣少年,年岁都不大,十七八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满是讥笑。看见林苏瓷抬头,其中一个还乐呵呵道:“看,这个小穷鬼看我们了。” 林苏瓷的目光在那几个少年衣服上转了一圈,看见了肩绣章纹,眸光一闪。 他抬眸四边寻索,并未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宴柏深,林苏瓷顿了顿,决定告状的念头随着找不到宴柏深的人影被抛到了一边。 哦豁,就他自己和这群小鬼玩喽。 林苏瓷慢吞吞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而后稍显羞涩地低下了头,红着耳朵继续与摊主小声商量。 那摊主也是爽利人,给他出了十五个灵石的价。 “大叔,你稍等下,我去哥哥那里取钱,马上回来,这个给我留一下好么。” 林苏瓷不谈其他,只这么乖顺的眨巴着眼,温驯而稚『色』的眸子天真无邪,实在是难以让人拒绝。 那摊主也心里头打鼓,只看着眼前小孩儿乖巧,白白净净,不是糊弄人的,倒也点了头:“那我留给你。” 林苏瓷道了谢,刚要站起身,身后一股灵力直冲他背心而来。 被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林苏瓷对灵气的捕捉处于最灵敏的阶段,不等那一股子灵气碰触到他身体,林苏瓷眼睛一瞪,夸张地往前一扑,同时口中喊道:“不得了啦!玄心门弟子当街打人啊!” 他口里喊得声音大,动作却灵巧,状似跌跌撞撞,却没有碰着人摊主的任何东西,脚一勾翻了个身,踉踉跄跄之间,凭借他清亮的嗓子,吸引了一票人的目光。 此地位于周围几大修真门派的中心,由众门派协力管理,偌大的城池一半都是修士,玄心门三个字一出口,瞬间捕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朝此地涌来。 林苏瓷站稳了脚,按着胳膊拧眉『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投向那几个有些呆的少年眼神,充满了不解:“你们玄心门弟子怎么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怎么随意出手伤人?” 那出手恶作剧的少年一看周围围了许多人,身份也被叫破,顿时有些慌张,面对林苏瓷的话,只能一口咬死了:“我才没有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这话说得……”林苏瓷眸中有些同情,温声细语道,“你师父是谁,回去转告他,他太不称职了。他居然没有教过你,出手之后灵气的波动会残留。” 少年脸『色』一变。 围观的修士中有人伸手一捻,颔首。 “猫耳朵的小孩儿说的没错,空气中有灵波残留痕迹。” “玄心门的弟子也太轻狂了,打人还不认帐!啧啧啧,真不知道玄心门……” 林苏瓷目光更和蔼了:“忽然出手伤人,总该有个说法吧。我哪儿得罪了你们不是?” 那几个少年脸都涨红了,私底下欺负人恶作剧,被人直接掀开来放在众人面前赤|『裸』『裸』的指点,让其中一个脸皮子受不了,捂着脸蹲下去不吭气。 动手的少年没法了,只得想着法儿把理站住:“是你不好,磨磨蹭蹭挡着我们路,我只是想推开你。” 林苏瓷闻言颔首:“觉着我挡路,就一声不吭直接上手伤人。嗯,玄心门威武,天上地下,为你独尊。” 少年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特别是在周围还有其他门派弟子的注视下,简直忍不住了,指着他怒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乡下来的穷小鬼,胆敢妄谈玄心门!我警告你,不许胡言『乱』语,坏我门派名声!” 林苏瓷闻言,差点就乐了。勉强按下,瞪着眼故作吃惊:“你羞辱我?!” 那少年气上脑门,张口就道:“羞辱你?你不配!” “以下犯上,不敬师长……”林苏瓷掰了掰手指,好奇地偏过头,甜甜冲着一个穿着青衣绣着肩纹的青年笑了笑,“这位道友,不知道在贵派,顶撞谩骂,不恭不敬有何惩罚?” 那青衣青年眸光一闪:“在下浮屠宫弟子,在我浮屠宫,对师长不恭不敬,其罪当诛。” “我们万星派是鞭挞一百,逐出门的惩罚。” “我们舒若阁是刺面鞭笞和废除修为,毕竟这种弟子,留着也是浪费灵气。” 围观的修士七嘴八舌说着。 林苏瓷心中有底,拢着袖子站的气定神闲,朝着那几个玄心门弟子挑了挑眉,拖长了声慢悠悠道:“你们听见了么,不恭不敬,走到哪里都是大罪啊……哎,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害得我想给你们留点情面也留不得了。” 他故作为难,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玄心门弟子懵了:“……不恭不敬不尊师长,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啊……”林苏瓷想了想,凑近了过去,声音压得很小很小,气息似的,免得给别人听见了。 “我是你祖宗。” 林苏瓷慢悠悠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耳朵,好整以暇一挑眉,相貌乖巧的少年挑起一抹痞笑:“孙子,喊师叔祖。” 第13章 猫耳朵在少年眼前一晃的同时,那少年后知后觉般想起,这几个月来,常在师长们口中听到的一个人形象。 四方门的林苏瓷。 让掌门罚了一个前途甚好的师叔的灾星。 少年的脸明显扭曲了,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顿时憋得涨红了脸。 林苏瓷带着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十分体贴道:“你们回去的时候对掌门师兄说一下,就说我做长辈的仁慈,看在你们年幼无知的份上免去你们的重责,随意挨挨鞭子就行。” 林苏瓷充分把关爱智障的方式运用来关爱晚辈,表情十分的温柔,配合着他本就乖巧俊秀的一张脸,人畜无害。 那少年目光呆滞:“……” 蹲在地上的少年赶紧儿起身,一把按住自己的同门,给林苏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对不住您!晚辈们这就回去找刑罚堂师叔领罪!” 林苏瓷大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他们下手轻些。” 三个涨红了脸的少年,以袖掩面,在众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跌跌撞撞跑出包围圈,很快消失。 林苏瓷这才直起腰,对周围的人『露』出一个破不好意思的羞涩浅笑,抠了抠脸颊,老老实实粉红着脸蛋,低声道:“打扰大家了……” “没事没事,小兄弟你也是玄心门的?辈分挺高?”那个自称浮屠宫的青年好奇道。 林苏瓷还未来得及回答,他手腕的一圈水波流动灵圈忽地闪光,他身体忽地飘轻,凌空而起越过人群,直直扑向远在人群以外的方向。 空中只短短一瞬,林苏瓷眸子一缩,连诧异的功夫都没有,下一刻,他已经稳稳落地。 站在他面前的宴柏深收回摊开的手掌,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小崽子。 “不错。” 撂下这意义不明的三个字,宴柏深朝林苏瓷又是一点,他们身边泛起一道灵光包裹,而后林苏瓷只觉眼前一晃,再次睁眼看清外界的时候,他眼前已经是一个青砖瓦墙的巷子。 刚一站定,林苏瓷就迫不及待抓着宴柏深袖子,眼睛里充满好奇:“什么不错?你在夸什么?” 宴柏深闭口不答。 “你看见了?”林苏瓷反应很快,立即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朝宴柏深耸了耸鼻子,手一指自己的肩膀,告起状,“他们好过分,骂我欺负我,还想打我!柏深柏深,你怎么不来救我?” 小猫崽一改在那几个少年面前慈悲为怀的长辈形象,犹如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瘪着嘴。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不是处理的很好?” 发现小家伙离开他视线范围,宴柏深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亲眼目睹了一场小猫崽的反杀现场。 从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猫崽子每一个抬眸,瞳中生机灵动,率先一步先发制人,还能在凶残与羞涩中切换来去自如,纵使宴柏深,也看得有些入『迷』。 帮助? 这个小祸害哪里需要帮助。 如果不是玄心门实在难讨他喜欢,宴柏深说不得还要同情那几个少年了。 林苏瓷却义正言辞道:“无论我做得如何,你必须要站在我这里帮我。要让我感受到来自你的关切,好好呵护我这个幼小的心,毕竟我还是一个需要爱浇灌才能长大的崽崽。” 宴柏深一点都不想给这个崽子关切,无语地把他拨了个方向,往里一推。 眼前他驻足的是一家贩卖法袍防御法器的铺子。 “去选你想要的。” 宴柏深抬了抬下巴,对故意踉跄站稳的林苏瓷说道。 林苏瓷拍拍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矜持地颔首,率先进去观望里头的东西。 这家铺子看着不大,破破旧旧,年代久远的枯朽气息十分浓郁。林苏瓷进门,里头只有个耄耋老翁看铺,抬起褶皱眼皮扫了他一眼。 林苏瓷走进去,就被空气里的霉味狠狠呛了一口。 他扇了扇鼻子,扭头去看身后的宴柏深。 而宴柏深已经熟门熟路找到了一个单独的列架,定睛打量着上面陈列的法器。 他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林苏瓷想了想,决定相信自己的饲主师兄,认真挑选了起来。 “柏深柏深……这个。” 林苏瓷看见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法衣,眼前一亮,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指了过去。 这件法衣看上去没有什么出彩的,唯独这个配『色』,像极了林苏瓷穿了多年的病号服。 宴柏深只看了眼,一口否决:“不行。” 顿了顿,他加了一句:“这是捕灵罩,你妖体相克。” “哦……”林苏瓷乖乖点了点头,略有遗憾。 当初嫌弃病号服嫌弃的恨不得『裸』|奔,现在看见蓝白相间的,林苏瓷却有种怀念的感觉。 他低着头,深深叹息。 宴柏深见猫崽子耳朵都耷拉下去了,迟疑了下。 “你若是喜欢的话……” “我喜欢啊!”林苏瓷眼睛一亮,对着宴柏深认真说道,“我特别享受穿着这件衣衫,然后一把撕开时的快感!” 宴柏深抬手想取法衣的动作一僵。 半响,他收回手,面无表情盯着林苏瓷片刻,第不知多少次,想敲开林苏瓷的猫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最终,所有的选择权都被宴柏深剥夺。从林苏瓷需要练习符箓的纸笔朱砂,到他防御的法衣,甚至还有一些可以用来做抵御法器的发带腰链,宴柏深一次『性』给他配置齐全了。 林苏瓷全程只需要跟在宴柏深屁股后面,一会儿伸伸手,一会儿抬抬胳膊,从头到尾就被宴柏深全部打理完毕。 看铺的老人收取银钱时,林苏瓷亲眼看见宴柏深掏出了一堆灵石,他飞快数着,等那老人收取了全部的灵石,林苏瓷掰着手指头算清了。 他跟在宴柏深的身后出门,抿着唇有些沉默。 那些买的东西全部装进了宴柏深的芥子须弥戒中,丝毫看不出,刚刚在那个破败的小铺子里,他花了多少灵石。 林苏瓷回想起轻缶为钱差点出卖良心,再看看眼前这个为他抬手花了半个家当的大师兄,小猫崽耳朵蹭的竖起来,脑袋里闪过一个金灿灿的词。 什么叫饲主,这就是饲主大人啊! 跟着饲主有肉吃啊! 林苏瓷快步撵上宴柏深,双手一戳自己脸颊,咧嘴一笑伪造了一对小酒窝,故意眨着大大的眼睛,甜滋滋喊着:“柏深柏深,你为我花了这么多钱,我无以为报,就让我……“ “闭嘴。” 饲主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苏瓷顿时收声。 好嘛,你有钱你最大。 安静不到一刻,林苏瓷又磨磨蹭蹭捣了捣宴柏深胳膊:“柏深柏深,我刚刚看见了一个东西,灵气好足,而且还便宜,十五灵石哦!” 宴柏深颔首:“带路。” 林苏瓷能带什么路,他东窜西窜了一圈,除了宴柏深的芥子须弥戒中又多了一大堆他需要的东西,别无任何收获。 最后,还是宴柏深无奈叹息,拎着小猫崽的后领,原路返回。 早先因为热闹而涌聚的人群早就散去,宽阔的中街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叫卖声此起彼伏,林苏瓷咬着手上的糖串儿,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之前蹲看的地摊,拽着宴柏深过去。 “大叔!” 林苏瓷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我来买刚刚要的东西。” 那摊主一看见林苏瓷,诧异了下,而后『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小兄弟,你找来你哥哥了啊。” “是啊,钱在哥哥这里,我让哥哥来付账了。”林苏瓷笑眯眯指了指身侧的宴柏深。 哥哥?宴柏深对这个新的称呼微微挑眉。 那摊主却尴尬地搓着手:“这真是的……对不住,你刚刚一直没来,我还以为……” 林苏瓷悟了:“东西卖了?” “刚刚那位姑娘已经买走了……”摊主手一指,是前面三五结伴的红裙少女,其中一个挽着灵蛇髻的少女手中上下抛接着的,就是林苏瓷之前看上的玉环佩。 林苏瓷啧了一声。 “想要?” 宴柏深看着他。 林苏瓷与摊主道了谢起身后,纠结道:“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个玉环佩上的灵气有些吸引人,我挺好奇的。” 宴柏深默默颔首。 不过已经被人买走了,那就是太没有缘分了,林苏瓷挠了挠下颌,抓着宴柏深袖子:“柏深柏深,我们回去吧。” “等等。” 宴柏深脚下缩地成寸,带着林苏瓷一个瞬息,已然站在了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少女前方堵截。 那红裙少女还在与身侧的人说笑,眼前的路被堵,微微拧眉,抬头正要怒斥,目光一落到林苏瓷脸上,顿时胶着不动了。 条件已经创造好,林苏瓷也不好意思不上了,对那少女礼貌地笑了笑,客客气气道:“这位姑娘,请问下,你刚刚买的玉佩,能转让给我么,我哥哥出钱买。” “钱,钱……”那少女眼睛还死死盯着林苏瓷不放,脸上神情恍惚,吸了吸口水,痴痴笑着,“我给你多少钱?” 林苏瓷面对这个怪异的眼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贴近宴柏深站着,感受到来自宴柏深的体温后,才有了安全感,说道:“是我给你钱,买你的玉佩。” 那红裙少女的同伴也上下打量着林苏瓷,嘴里头啧啧有声。 “真合适啊……” 对面放肆的目光几乎要把林苏瓷整个人扒光了,这种眼神让人无法对抗,不知不觉间林苏瓷整个人都要缩进宴柏深怀中。 宴柏深抬眸,淡淡看下那少女。 那少女好似回过了神,扫了宴柏深一眼,目光继续落在林苏瓷身上。 “你说要买我的这个玉佩?”少女手中玉环转了个一个圈儿,她巧笑嫣然,“可以啊。” “多少钱?” 林苏瓷伸手去宴柏深怀里掏荷包。 少女『舔』了『舔』唇,眼中『露』出一抹艳『色』,娇笑着对林苏瓷暧昧道:“不要钱,我要你。” “做一次我的炉鼎,我送你。” 第14章 林苏瓷沉默了。 他紧紧揪着宴柏深的袖子,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炉鼎……这个在修真小说中一直有着半壁江山存在的邪恶代表,有一天,居然套在了他的身上。 做她的炉鼎,换成动词,就是想要把他……??? 眼前的少女相貌清秀,偏生带着一脸垂涎,投向林苏瓷的目光,赤|『裸』『裸』着恨不得把他扒光。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女『露』出了一个『色』气满满的笑容,直勾勾盯着他,伸舌『舔』了『舔』唇角。 林苏瓷浑身汗『毛』竖起,抓着宴柏深的手指尖已经发白。 枉他活到现在,第一次遇上一个女子对他发出这种邀请的,与曾经甜滋滋的妄想截然不同的汗『毛』耸立感,瞬间打破了他曾经的一切幻想。 林苏瓷硬生生移开视线,抬头眨了眨眼,满是无辜对宴柏深道:“炉鼎是什么?” 对,他只不过一个几个月大的崽崽,不懂这个词什么意思才是正常的。有问题,交给饲主就行了。 宴柏深的眉头微皱,看向那少女的眼神冷冰冰充满渗骨的寒意,嬉笑中的女子们也感受到了,左右拉扯了下,都渐渐收了声。 少女们安静了下来,宴柏深的目光才投到林苏瓷身上。 这个猫崽子十分符合他年纪的『露』出了茫然而好奇的眼神,大大的眸子闪着光,充满求知欲地看向他。 宴柏深对上林苏瓷的目光,被那双亮晶晶的眼差点闪瞎了自己,侧过脸去,拒绝回答他眸中赤|『裸』『裸』的好奇。 “小弟弟,你还未成年吧?”其他姐妹都闭了嘴,唯独那个手持玉佩的少女还跃跃欲试,暧昧地朝林苏瓷抛了个媚眼,玉环抵唇,娇笑着,“别怕,姐姐只是看你乖巧想给你好处,我修为比你高出许多,带你一带,能帮你晋升修为呢!这种好事,你何必犹豫呢。” 林苏瓷一派天真无邪:“姐姐你说的我不懂,我年纪小,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哥哥’凉凉看了他一眼。 那女子眸子一亮,紧紧盯着宴柏深。 眼前的女子修为灵气看着也纯净,不像是剥夺他人灵力的那种阴修,只看过来的目光虽然含有警惕,却还是难掩黏糊糊的不适。 宴柏深一个眼神都欠奉,抓着林苏瓷的手腕,转身就走。 林苏瓷竖着耳朵,大步跟上宴柏深,头也不回。 早知道那个玉环佩会招惹这样的奇葩女子,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吸大补丸呢。 “哎等等!怎么走了呢……” 这边明显拒绝,那女子还有些不甘心,追着喊:“还可以商量,我给你钱,给你弟弟一千灵石怎么样?” 林苏瓷嘴角一抽。 想让他做炉鼎,还花钱来买他珍贵的第一次?这是要嫖他呢?林苏瓷磨了磨牙,小尖牙发出了滋滋的不爽声音。 要不是对方是个女子,他还真想撸袖子干一架。 即使压下了一截子怒火,林苏瓷还是流『露』出了几分被恶心到了的不爽。 宴柏深脚步一顿。 林苏瓷一头撞上宴柏深胳膊。 “不开心?” 宴柏深传音入密。 与此同时,身后的几个女子按捺不住,又开始窃窃私语娇笑起来。 “尚未成年的小妖崽,细皮嫩肉的,尝起来一定美味……” “可不是,年纪小还不懂事的小崽子,最是好玩弄了……” “真是期待啊……嘻嘻嘻……” 林苏瓷瘪了瘪嘴,磕磕绊绊用好不容易学会的传音入密回了一句:“十分不开心。” 好气哦,可惜他从小的教养,让他对女子多少保留着风度,还真没法果断地撸袖子跟人打一架。 “不开心就想办法开心起来。”宴柏深淡淡道。 林苏瓷闻言,眨了眨眼。 对哦,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反正他现在没有人指责教养风度,肆意妄为也无妨啊! 林苏瓷顿时想通了,低头在自己褡裢中一顿猛翻。 宴柏深刚拿出了一堆灵石,打算给小崽子拿去买东西哄哄他开心,一抬头,只见林苏瓷捧着一张符箓,眼睛亮晶晶低声欢呼:“找到了!” 宴柏深的目光落在那张符箓上,等他看清那符箓上的字符,他的表情微微扭曲。 林苏瓷才不管那么多,拍了拍符箓,叠加了一层隐形符,捏在掌心,转身笑眯眯朝着那紧跟不舍的女子道:“姐姐,我哥哥说,要让我先验验货。你能把玉环给我看看值不值么。” “行啊。”那女子眼见着禁|脔在望,大方得很,直接把玉环抛给林苏瓷。 “这玩意儿再好,也不及弟弟你千分之一好。” 林苏瓷闻言,捧着玉环唇角一弯,一脸真诚夸着:“我才是不及姐姐你千分之一。” 说完,他把玉佩又递回给了那女子,垮着脸:“对不起哦姐姐,我看错了,这个玉佩不是我想要的。” “那……那件事?”女子不死心追问。 林苏瓷退回到宴柏深身边,一摊手:“自然也不存在。” 小小整了对方一把的林苏瓷小心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发出脚底抹油的信号。 宴柏深无奈看着自家小猫崽下完黑手继续一副单纯乖巧的模样,收回灵石,放弃用正常思维去推断林苏瓷了。 那女子被拒绝了,还想继续,被身侧的女子拉住。 “虹师姐,算了,这小子家里有人管,不好弄。照我说,还是去把那个新来的杂役,叫白什么空的弄来玩,他一个孤儿,怎么玩都行。” 抓着师兄正要脚底抹油的林苏瓷听见身后飘来的只言片语,一愣。 新来的杂役,白什么空? 如果这是一个填空题,林苏瓷心里头悄悄填成了完整句。 白晴空…… 宴柏深拽着身边小孩儿才走了两步,就发现林苏瓷僵站着不动了。 半响,林苏瓷抬眸,扭头眼神古怪地扫了身后三个红裙少女一眼。 “柏深……”林苏瓷传音入密,迟疑了下,“这附近有哪些门派?我总觉着她们不像好人。” 宴柏深只扫了眼,就低语回复他:“她们是蜀南舸的人,谈不上名门正派,也不是作恶多端的鼠辈,莫理会就是就是。” 林苏瓷闭了闭眼。 还真是蜀南舸,少年主角白晴空身负血海深仇,第一个涉足的修真门派。 合着刚刚调戏他的,就是《凌空剑》中锲而不舍窥视主角纯洁肉体,并且担任初期欺压主角的反派角『色』的崔虹? 一个热衷于到处搜刮未成年的半大少年,玩弄身心的女魔头。 难怪,有宴柏深在侧,她的目光还能放在他的身上,完全就是看他年纪小,想蹂|躏他罢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抓着宴柏深赶紧溜。 “没事,我就是觉着,蜀南舸还真是个奇怪的门派……” 该买的都买完了,还遇上了一摊子事,这会儿林苏瓷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等宴柏深招来飞剑,乖乖站在宴柏深身后后,拽着他的衣角,扬起小脸一脸单纯认真道:“炉鼎到底是什么,你还没有给我说呢。” 宴柏深只扫了他一眼,匆匆回过头,无视了他的问题。 “柏深柏深,你给我讲讲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是蒙的呢。” 林苏瓷锲而不舍摇着宴柏深的袖子。 自家这个饲主师兄素来如何,林苏瓷心知肚明,让他解释炉鼎含义是没有可能的。可在被他这么『逼』问的时候,想象能看见宴柏深脸上或许会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窘迫,林苏瓷就玩心大起,丝毫不泄劲。 宴柏深抿着唇,目光直视前方风卷云舒,脚下飞剑越过山川河流,甩开了一切,唯独甩不掉身后的坏心眼小话痨。 “柏深柏深,说啊,你是我的师兄,要负责教导我……”林苏瓷还在叽叽喳喳,丝毫没有发现身前的饲主闭眸忍耐,额角青筋跳动。 “柏深柏深……” 宴柏深反手一把把身后的小崽子提溜到自己怀中,一只手攥着少年单薄的腰肢,手指紧紧捏着他的下巴。 林苏瓷眼前一花,发现自己被彻底捞进了宴柏深的怀中,浑身受制,无法动弹。 宴柏深低头。 怀中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而后歪了歪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与好奇。 “柏深?” 这是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安危有所担心的放心啊。 宴柏深垂眸,一字一句道:“炉鼎,就是把你绑起来,一点点撕掉你的衣服,用你的这里……把你身体里的灵气传递给别人。” “她们会按着你不许你动,任由你挣扎无助。堵着你的嘴,把你的求救呻|『吟』全部堵塞。她们会强行压榨你的身体,轮流玩弄你,最后让你精气全失,暴毙而亡。” 宴柏深听见自己冷冰冰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淡淡解说着林苏瓷可能会遇上的画面。 怀中的少年身体微微发颤,低着头不语的林苏瓷头顶耳朵耷拉,像是被他这一番吓到了般,搂着他的腰呼吸都紊『乱』。 宴柏深顿了顿,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残|忍,到底还是个小崽子,没接触过这些,怕是吓着了。 “害怕了?” 反思着自己的宴柏深正要换个话题,只见在他怀中的林苏瓷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 满脸通红的林苏瓷眸中水波流动,像是害羞,又像是兴奋,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流『露』出了一种别样的赧然,而后无法控制自己似的一头栽进宴柏深怀中,头抵着他胸膛微微颤抖。 果然吓到了…… 宴柏深抬手拍了拍林苏瓷的肩。 “好劲爆哦,”林苏瓷头埋在宴柏深胸膛,脸颊发烫,兴奋地捂着脸喃喃低语,“柏深,你讲的真有趣!快换个主角,然后讲的详细一点。” 林苏瓷抬起眸,水汪汪地看着宴柏深,含情脉脉:“怎么撕衣服的,怎么蹂|躏,怎么玩弄?我们慢慢讲,不急,把细节都不要忽略了。” 宴柏深:“……” 刚刚他在想什么,同情这只猫? 宴柏深面无表情想,他刚刚肯定是疯了。 第15章 林苏瓷遇上崔虹之后才发现,他有许多未知的乐趣,都是曾经从未挖掘过的禁忌。 特别是在宴柏深那一段口述时,林苏瓷心痒痒的在想,修真界的车,是不是比御剑飞行还刺激? 然而四方门上下清贫的同时还清淡如水,除了一心修行,就是变着花儿挣钱。 林苏瓷心里的一撮火苗,被修炼彻底扑灭。 他现在的心思,也就是被崔虹所带出来的白晴空给占据了。 如果按照时间线来算,在蜀南舸的白晴空,还是个刚刚惨遭灭门,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这会儿的他正处于一个刚刚入门,不得其解,在杂役弟子的身份中被欺压的阶段。 也是白晴空心境锤炼的第一个阶段。 主角啊……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小说里的剧情,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书里头爽快的各种打脸场面和打斗场景了。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宴柏深的淡淡问话声时,林苏瓷捧着脸趴桌子上,嘴巴动的比脑袋快:“在想白晴空。” 坐在林苏瓷身侧,手捧一本秘籍的宴柏深眸光一闪,静静看着趴在桌上的少年。 林苏瓷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太对劲,一抬头,就看见自家饲主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他。 林苏瓷这会儿脑袋转起来了,乖乖巧巧把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好好听课的学生模样,与宴柏深四目相对,却只是嘴角一弯,『露』出一排『乳』白的小尖牙。 宴柏深静静看着他半天,也没有见这个看似乖巧的崽子解释他刚刚说的话。 反而在与他四目相对时,眸子里盛满了无辜的茫然,好似一切不知的单纯。 他垂下眸,把手中给林苏瓷讲解的书翻开,继续淡淡讲解下去。 蒙混过去了……吧? 林苏瓷眨了眨眼,收回自己装傻充愣的眼神,落在自己怀里的书籍上。 自家大师兄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应该不会追究。 不过自己还是应该要注意些才行啊。 林苏瓷悄悄掐了掐大腿,集中着注意力,目光紧紧跟着宴柏深,认真听着自家饲主开的小灶课。 至于白晴空? 林苏瓷目光如痴如醉盯着宴柏深,直接把刚刚在他脑袋里的白晴空抛到九霄云外。 世界男主又不会跑,眼下还是贴近大师兄来得重要。 除了宴柏深的小灶,林苏瓷还有四方门的大课堂。 庭院里头多摆了一张膝盖高的木墩,周围放着几个杌子,回琏阮灵鸪两个人坐在林苏瓷的对面,校检他。 林苏瓷盘腿坐在木墩上,闭着眸,调动着身体的灵气游走身体小周天。 阮灵鸪手中的一个圆盘法器随着林苏瓷的调动,而闪着熠熠金光。 “不错啊小师弟,进步很快。”阮灵鸪不吝夸奖。 林苏瓷睁开眼,回琏和阮灵鸪都校检合格,抬手又塞给他了一堆练气阶段需要的法器。 “你回去找大师兄给你看看,要是身体受得住,就破境三阶,受不住就破境二阶。” 林苏瓷抱着师兄师姐们给的礼物,颔首:“晓得啦。” 他眼下不过练气一阶,依旧被师父大师兄压着不许破境,时至今日,体内灵气盈满,也到了该破境的时候。 回到洞府,宴柏深正在手抄符箓。 自从这里多了一只猫崽,原来简陋的洞府增添了不少充满人气的家具物件。 贴着岩壁的位置多了一台衣柜,一打开,全部都是林苏瓷的衣衫,中间只有几件宴柏深的混杂在其中。 冰床对面放着一张翘头案,岩壁上镶着几颗常亮的明珠,照亮了这一台位置。 眼下宴柏深就坐在翘头案边,案几上堆满了给林苏瓷教学用的符箓。 “柏深柏深!” 林苏瓷过去跪坐在宴柏深对面,笑眯眯把怀里的东西捧给宴柏深。 “回琏师兄和灵鸪师姐给的,他们说我能破境了!” 宴柏深撂下笔,抬眸。 趴在案几上的少年脸蛋粉扑扑的,眼睛里是被水洗过的清澈,如上好的碧玉青翠。 “手来。” 宴柏深伸出手,朝林苏瓷示意。 林苏瓷挽起袖子,『露』出他细弱的手臂。 猫崽子的年纪到底不大,身体的骨骼发育还在稚龄期,骨架小,还不长肉,林苏瓷细白的手腕伸出来,被宴柏深握着,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手腕只有宴柏深一半粗。 宴柏深垂眸认真检查着,林苏瓷却按捺不住了。 他单手攥拳撑着下巴,来回盯着近在眼前的宴柏深打量。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宽,近近儿的,就连宴柏深的呼吸,林苏瓷都能感觉到。 这个距离,他连宴柏深的睫『毛』都能数的清。 宴柏深的相貌是他一直很喜欢的那种,看似风情的桃花眼,却被冰霜覆盖,薄唇微红,纵使一脸清心寡欲,落在林苏瓷的眼中,也忍不住勾画出他重『色』墨彩的艳丽。 他睫『毛』浓密微翘,林苏瓷看着,心中难以自持,悄悄把另一只手抬起来,趁其不备,轻轻捂在宴柏深眼前。 “猜猜我是谁~” 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玩世不恭的轻佻,似乎是痞,又似乎是亲昵的皮。 宴柏深专心给猫崽子检查的手微微一颤,而后慢吞吞缩回。 他抬手,轻而易举把林苏瓷的手腕包进自己掌心。 “别闹。” 林苏瓷抿着唇憋着笑,见宴柏深没有用力,索『性』用另一只手加了上去,却不是捂眼睛,而是捂住了宴柏深的唇。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把少年音压低了一点,故作凶狠:“不许叫!把你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被捂着眼睛和嘴的宴柏深没有动。 戏多的猫崽子还在演。 “警告你,我可是江湖人称万人斩的林大爷,你落在我手上,就得乖乖地听话,不然本大爷就要对你不客气!” 林苏瓷得意洋洋的话音刚落,捂着宴柏深唇的手心一痒,而后宴柏深淡淡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待如何不客气?” 如何不客气?林苏瓷绞尽脑汁想了想,这种戏,他要怎么接? 贪图美『色』?还是凶狠下杀手? 犹豫选择中的林苏瓷一迟疑,就错过了。 宴柏深反手抓着他一个用力,案几对面的小猫崽直接被他凌空拖起,落到他怀中。 “给你。” 宴柏深抓着林苏瓷的左手,塞到林苏瓷的右手中。 林苏瓷被左手牵了右手,有些懵,懵懵懂懂抬头。 嘴角勾着一抹淡笑的宴柏深悠悠然道:“你不是要值钱的东西么,给你了。” 第16章 林苏瓷是不是宴柏深最值钱的,他不知道,但他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是最能花钱的。 练气一阶他才突破没有多久,宴柏深与轻缶检查了他身体,决定准许他的破境,短短时间,之前宴柏深去给他买的一大堆东西,有一小堆都用不上了。 林苏瓷反省了下自己,为了防止浪费这些自己都还没有怎么碰过的法器,虚心求教是不是再压一段时间,等他玩够了这些法器再说? 宴柏深的回答是直接把人揪着衣领送进灵气充沛的寒潭,强行让他进入闭关状态。 林苏瓷倒也不浪费,老老实实闭关冲破。 他没有体会过别人是如何修行的,只知道他自己,对灵气的沟通可以说如鱼得水,沉下心按照标准的修行方式,体外的灵气疯狂被他涌入,凝结沉淀丹田,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的骨髓血脉。 此次破境冲阶,林苏瓷感觉比起之前,身体的难受程度提高了。在他运转灵气冲击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包裹着他,从头皮到脚尖,浑身的血肉都有种被肿胀着要裂开的疼痛。 疼啊…… 林苏瓷意识飘忽,身体传达给他的接连变化的感受,最终笼罩他占据全部的,只有疼痛。 冲阶之时他没有任何可以回避的可能,被疼痛冲击的他额头滚落着豆大的汗滴,失了血『色』,却无法动弹,只能硬生生咬着牙,强忍下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林苏瓷不知道硬捱了多久,等他身体忽地被一股轻盈而舒适的灵气包裹,浑身疼痛一洗而空。 与此同时,林苏瓷浑身流淌过一股温柔的灵气,顺着之前浑身撕裂的血脉,缓缓覆盖。 早早隔绝了听感的林苏瓷,意识恍惚了许久,耳边隐隐约约着寒潭外小流瀑布的湍湍声,由远及近,由浅入深。 半响,他慢慢睁开眼。 凝结成珠的水滴挂在他纤长的睫『毛』,抬眸颤动的那一霎,水滴啪嗒滚落,掉在他腮上,顺着他的轮廓,汇聚在他下巴,被泛着光的寒潭返照,晶莹剔透。 林苏瓷眨了眨眼,身体的疼痛仿佛只是一场恍然大梦,骨骼血肉里依稀残存那种感觉,而等他运气之时,浑身只有说不出的舒畅与通顺,比之以往,还要来的贴合。 他起身,烟紫『色』的衣衫紧紧贴着他身体,沉重的水渍带来的沉甸甸分量,让他起身的刹那腰都打了颤。 眼前寒潭逐渐清晰,一圈圈『荡』开的波纹还带着袅袅寒雾,林苏瓷目光扫过去,清晰的从其中捕捉到了流动的灵气。 林苏瓷甩起袖子,提着衣摆蹦蹦跳跳从寒潭之中跳上岸。 岸边放着一个小竹篮,里头有还冒着热气的鱼肉粥。 林苏瓷经历过一次饿到胃疼,这次学乖了,早早吃了辟谷丹,避免了上回的尴尬。 他一盘腿坐在那儿,舀着鱼粥噗噜噗噜一口气,胃里头暖热了起来,整个人犹如冰窟里捞出来的寒意也随之驱散了些。 林苏瓷嫌弃衣裳太重,脱了『揉』成一条绑在腰上,身上的白『色』单衣湿漉漉,半透明似的贴着他身体,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轮廓。 许是浸了水,衣裳有些小了,林苏瓷别扭地转了转脖子,伸手把湿漉漉的领口拉开了些,抬动手臂时,生涩地运转不开。 林苏瓷啧了一声,不管这么多了,拎起小竹篮攀登上崖。 洞府里这会儿空无一人,宴柏深并不在。 林苏瓷把身上那身湿漉漉的衣裳扒掉,白『色』的衣裳落地,林苏瓷一低头,看见了一层偏黑『色』的污垢。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好脏…… 林苏瓷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身体,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差点捂上眼睛哀嚎了。 怎么这么脏! 作为爱干净的人,林苏瓷每天都会把自己洗的白嫩嫩的,他本就是幼崽的年纪,身体格外稚嫩,皮肤可以说是光滑细腻,吹弹可破。而现在,他肌肤上有一层污垢,遮盖了他原本的白净。 林苏瓷嘴角一抽,捡起地上脏衣服,又选了一身干净衣衫,围着腰悄悄溜到他常常光顾的河边。 这边的河水不大,水流清澈,林苏瓷站在其中,水深刚没过他大腿。 林苏瓷一脸嫌弃给自己搓污垢,搓了半天,一点儿也没有搓下来。 这该不是长他身上了吧? 林苏瓷用了几个方式都没能把这身污垢搓掉,一低头,清澈的河水中,倒映中的他与之前相差甚远。 林苏瓷捂着脸,不忍直视。 林苏瓷缓了半天,吸了口气,从岸边摘下来一张叶子,手指笨拙的折叠成一只鹤,指尖在叶鹤上画上一道符,而后对着鹤大声道:“柏深柏深!快来后山河里救我!来晚了,你的心肝宝贝就要投河自尽了!” 说完这话,林苏瓷把叶子鹤放出。 摇摇晃晃的叶鹤翅膀呼啦呼啦了几下,找不准方向似的左右栽。林苏瓷提着心,念念有词:“给点面子老兄,快去找我饲主!东南方向东南方向!” 可能是林苏瓷的念叨起了作用,叶鹤左摇右晃了几下,慢吞吞『摸』到了方向,缓慢拍打着翅膀,跌跌撞撞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等待饲主解救的时间里,林苏瓷索『性』蹲在河水中,两个胳膊随着水波划来划去,脚底踩着鹅卵石跟着他的胳膊朝前蹲着走,假装自己会游泳,一个人玩得起劲。 来回游了两圈,林苏瓷大腿根都蹲酸了,终于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宴柏深手中攥着林苏瓷放出去的叶鹤,一脸淡淡站在远处看着河水里扑腾的小猫崽。 “柏深柏深!”林苏瓷一看见宴柏深,眼睛都亮了,猛地站起身,溅起汹涌水花,抬手朝着宴柏深用力招了招。 宴柏深走近了一看,就知道了小崽子叫他是干嘛。 “真脏。” 宴柏深打量了林苏瓷一眼,给了两个字的评价。 站在湍湍河水中的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泫然若涕的表情,双手紧紧抱着肩膀,缓缓蹲了下去,只『露』出肩膀以上。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少年抽噎了声,幽幽道:“你也曾将我捧在掌心视若珍宝,却不想,你如今也会说我脏!” 宴柏深:“……” 演起来的林苏瓷还即兴加戏,拍打着水花,拖长了婉转尾音:“罢了罢了,你走吧,就让我这个被肮脏玷污了的人,永远消失在你面前吧!” 宴柏深板着脸,一撩衣摆踏入河水之中,一把按住林苏瓷的脖颈。演得声情并茂的小猫崽手舞足蹈的动作瞬间被定格。 宴柏深淡淡道:“还想不想干净了?” 林苏瓷眨巴着眼:“请柏深大人施以援手,将在下从肮脏的泥潭之中解救出来。” 这只猫胡言『乱』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宴柏深被迫习惯,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是当他定睛在林苏瓷身上时,微微迟疑了下:“……你是不是,长大了?” 林苏瓷闻言,羞羞答答捂着脸:“还没有呢。” 宴柏深面无表情:“……我说的是你身体。” 林苏瓷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摊开手左右看了看:“没有觉着啊。” “……算了。” 宴柏深决定不和幼崽计较,手指在林苏瓷眉心一戳,眼前的少年呲溜一下缩成个小『毛』团,跌进他掌心。 小猫崽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细绒『毛』被梳的蓬松整齐,这会儿却成了脏兮兮的落水猫,蓬松的『毛』浸湿之后紧紧贴着身体,变成了一只细条猫。 因为进阶而导致的体内污垢外排,不是林苏瓷自己能清理掉的。他变成了猫,也心安理得躺在宴柏深的手中,随着对方的要求,抬抬前爪,踢踢后腿。 “柏深柏深。”幼猫的声音比起之前,稍微长大了些,偏半大孩子,稚嫩中还夹杂着『奶』里『奶』气。 “我这次用了多久?” “七天。” 宴柏深的掌心运着灵气,所到之处,小猫崽身上的污垢轻易脱落,不多时,小崽子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林苏瓷抱着宴柏深的手指自觉地翻了个身,甩着尾巴兴致勃勃道:“我现在练气二阶,要不了多久就……” “是三阶。” 宴柏深打断他,抓着他小爪子,浇着水给他清洗,淡淡道。 “三阶?”林苏瓷微微瞪圆了眼,而后笑弯成一条线,“真是的,一次进阶两阶,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天赋这么好,还真是苦恼啊。” 宴柏深瞟了他一眼,放任了小猫崽的自吹自擂。 “洗好了。” 小猫崽巴掌大,宴柏深洗的再细致,也不过一会儿工夫。 他这会儿站在河水之中,水没过他膝盖上,银灰『色』的衣衫吸了水颜『色』暗沉了许多,与上半身形成了鲜明对比。 宴柏深松手放开小猫崽,转身就要上岸。 林苏瓷还趴在宴柏深手心里,翘着尾巴眯眼笑,忽地被松开,四脚腾空扑腾了下,噗地一声掉进河水里。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水的林苏瓷心中一抖,整只猫在被水淹没的瞬间化为人形,光溜溜的胳膊一把搂住宴柏深,脚下一蹬飞扑而上,两条大长腿牢牢圈着宴柏深的腰,浑身带起的水花,溅到宴柏深脸颊。 宴柏深猝不及防之间,怀中多了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少年,林苏瓷的动作多快,他未来得及反应,少年已经牢牢缠在了他身上,犹如藤蔓绕枝,几乎绞住了他的呼吸。 也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受到的惊吓更多一点,林苏瓷竖成一条线的兽瞳与宴柏深略显错愕的瞳四目相对,他嘴一撇,先声夺人。 “柏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太过分了!” 小猫崽岂是能随手扔进河水中的?他就巴掌大,万一给水冲走了呢? 饲主过分哦! 宴柏深眼角肌肉一抽,双手尴尬地扶着林苏瓷赤|『裸』纤细的腰,把他往下来摘。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个幼崽,你这样粗鲁,我受不了的!” 宴柏深随口敷衍:“行,我错了。” 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与缠在他身上的少年搏斗之中,只想着如何把这个粘人猫摘下来,解救他与惶然无措中。 “……哇啊!” 宴柏深猛然顺声回头,只见身后丛林中一个慌张的蓝『色』背影连滚带爬,还有小蓝辨识度很深的心虚声音远远传来。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宴柏深张了张口,混『乱』中什么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小蓝跌跌撞撞消失:“……” 林苏瓷透过宴柏深的肩膀,目送了小蓝连滚带爬的离开,抬手摩挲着自己下巴,好奇:“五师兄这是怎么了?” 宴柏深缓缓回过头,对上怀中一脸天真,眸中明显好奇的林苏瓷视线,他忍耐地闭了闭眸。 “从我身上……下去。” 第17章 林苏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第二天起,这位『性』格外向的五师兄见了他,眼睛就跟长在地底下,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林苏瓷不太懂。 还没有轮着他去研究怎么回事,难得主动找他一次的轻缶飞了只纸鹤来,令他前去正堂商议要事。 两厢一比较,林苏瓷果断把奇怪的五师兄扔到脑后,第一次参与全师门的重要会议。 说是商议,林苏瓷坐在红酸枝圈椅上,手里头抱着回琏塞给他的一碟『奶』糕片磨着牙。几个师兄师姐手里抓着一把炒栗子,包括轻缶。 一正堂的师徒,除了宴柏深,全在专心致志剥栗子。 大家伙儿吃的脆儿香甜,满屋子都是炒栗子的芳香。林苏瓷随手塞给宴柏深一片『奶』糕,嘴里头含糊不清道:“咱这是聚众商量糖炒栗子的一百种吃法么?” 猝不及防被塞了块『奶』糕片的宴柏深脸上一僵,嘴里头含着小崽子的零食,目光沉甸甸扫过几个闻声抬头看向他的师弟师妹。 小蓝第一个淡定移开视线,低头抬手把剥了一堆的栗子壳塞进嘴里,咬的咯嘣咯嘣响。 在宴柏深目光直视下,回琏阮灵鸪与钟离骸鸣紧跟着老老实实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 轻缶剥了一颗栗子抛给林苏瓷,回答他的问题。 “还记得咱们名额权吧,距今所剩时日也只有几个月,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师父,徒儿做好了准备,”阮灵鸪抬手把腰间的一个香囊解开,摊开来,“这是我最近日夜不休研制而出的困绫罗,秘境里要是有什么珍稀灵兽,全部能抓进来放着,里头都是活灵,能养到带出来。” 阮灵鸪怕语言形容不够,朝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小师弟过来,变回去,咱试试看。” 林苏瓷倒也配合,把『奶』糕片全部塞给宴柏深,摇身落地化作巴掌大小猫崽,顺着阮灵鸪的困绫罗钻了进去。 那困绫罗看着只有香包大,里头却别有空间。有别于普通空间袋,里头活动灵气对有生命的存在比较友好。林苏瓷在里头转了个圈,确认无虞,顺着没有系上的口爬了出来。 “没问题。”林苏瓷抬爪子确认。 回琏也不甘示弱:“师父,我这里准备了不少符箓,天地灵宝自动寻径,咱们绝对能比别人早先一步获得灵材。” “我的话能够沟通亡骸,避开其他人!”钟离骸鸣也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的能力,“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还能避开祸事。” 小蓝抬头,看了眼宴柏深,又低下头小声嘟囔:“我可以……把风。” 林苏瓷这会儿变回了猫,已经正大光明缩进了宴柏深怀中,大眼睛眨巴眨巴,听着师兄师姐们千方百计淘货换钱的话,才被宴柏深狠狠花了一笔钱的他心里头小小愧疚了下。他悄悄勾着宴柏深的袖子,心虚不已:“我以后不要小鱼干了,你看能省多少钱下来?” 宴柏深大掌轻轻拂过林苏瓷背上绒『毛』,淡淡道:“还不至于克扣你的口粮。” “唔,大家都很认真啊……”轻缶一脸感动,“不错,等到入了秘境,为师相信你们,定能满载而归。只不过在此之前呢,咱们还是要先商讨正事。” “这还不是正事?”回琏诧异。 轻缶一脸无辜:“那句话只是个开头啊,谁让你们不往后听。” 轻缶又剥了一把栗子,边吃边说:“是这样的,此次摘花飞叶,所去的门派众多,每家的名额分下去的少,叠加起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里头是友是敌也不知道,为今之计,只能广交善缘罢。” “师父说了这话,看样子是已经有了计划?”阮灵鸪问道。 轻缶颔首:“远的不说,崇云派掌门整寿在即,以往我们与他们也有些交情,此次不妨就去登门庆贺一番,『露』个脸,回等了进秘境,也好叫他家拉不下脸来对咱们下手。” “只要减少一个联手的,咱们就能轻松一截喽……” 林苏瓷听了半截,悄悄问宴柏深:“我们家树敌很多么,为什么师父这么警惕?” 宴柏深闻言,传音入密,意味深长:“以后你就知道了。” 奇了怪了,一个清汤寡水的小门小户,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不曾? 林苏瓷兴奋地搓着爪爪,觉着他可能要想法子挖挖自家秘密来了。 “师父,去贺寿,咱们去谁比较好?”小蓝掰着手指头,“三师兄就不说了,炮仗一个,谁点都燃。” 回琏悻悻瞪了小蓝一眼,却也没有回嘴。 “四师姐……”小蓝才刚开了个头,阮灵鸪手都快摇出残影了,“不不不不这种事情不要找我!” 阮灵鸪斩钉截铁道:“我就是一个柔弱娇怯的弱女子,谁也别想我出门去应酬!” 小蓝扒拉了下头发:“那,六师弟?” “我可以,”钟离骸鸣绷着脸认真点头,“关于送什么贺礼,怎么待人接物,我多少看过,知道怎么做。” 林苏瓷听着小蓝的话,抬起爪子:“我和大师兄呢?” 钟离骸鸣移开眼神。 “唔……小瓷和柏深啊。”轻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也不错。” “师父,大师兄从来不去这些场合的……”回琏说道,“我们家骸鸣和苏瓷长得好,年纪看起来也相仿,倒不如扮作双子去贺寿,如何?” 双子?林苏瓷扫了眼钟离骸鸣,只见这位小师兄皱着脸,就差把嫌弃挂在脸蛋上了。 “双子恐怕不行的。”林苏瓷坐在宴柏深怀里,小猫脸稚嫩天真,却老气横秋着『奶』声『奶』气道,“若说我与六师兄是双子,别人只怕会觉着他们眼瞎。” “臭猫仔!你说什么?!”钟离骸鸣猛地站起来,一脸憋火。 林苏瓷看着他,慢悠悠道:“毕竟六师兄不光长得好看,待人接物章则有度,年纪小小礼仪上佳,又能挣钱又能持家,谁见了六师兄也要夸一夸。” 钟离骸鸣只当林苏瓷是给他找事的,已经准备了一百句发火的台词,撸起袖子就差干一架了,却听见林苏瓷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顿话却是对他连捧带夸。 “呃……”钟离骸鸣哑火了,纵使他再不喜欢猫崽,这会儿也憋回去刚刚的火气,别别扭扭道,“你不也一样么。” 林苏瓷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捧着他猫脸,一脸陶醉:“我和小师兄不一样,我只不过是空有一副绝世美貌的俗人罢了。” 钟离骸鸣一脸恶心的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憋屈:“……” 抱着林苏瓷的宴柏深早有准备,在林苏瓷夸钟离骸鸣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走向,比起正堂里其他如若雷劈的师弟师妹,宴柏深淡定自若,还有功夫给猫崽子塞『奶』糕片。 年纪最小的两个徒弟,一个老成,一个……恨不得『插』对翅膀就去摘太阳,轻缶无奈『揉』『揉』额角:“咳……这个吧,为师觉着啊,这个提议很好。小骸和小瓷两个,然后……柏深,你也去吧。”轻缶充满求救朝宴柏深发出讯号。 林苏瓷尾巴一翘:“我去大师兄肯定也去!” 宴柏深没有说话。 钟离骸鸣‘小声嘟囔’:“粘人猫腿子!” 林苏瓷眼珠一转,作势要从宴柏深怀中跳下来,口里对着钟离骸鸣道:“小师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想亲近又拉不开面儿。何苦吃味,我这就来粘你,做你的猫腿子。” 钟离骸鸣脸『色』大变,紧张地一头站起来往小蓝身后缩,慌忙喊着:“你别过来!离我远点!我一点都不想亲近你!” 林苏瓷抬起的猫爪儿僵在空中,小猫脸泫然若泣,似乎含着水波的眸充满感伤投向钟离骸鸣,慢慢地,慢慢在宴柏深大腿上蜷缩成一团。 钟离骸鸣摇着的手一僵,眼睁睁看着窜天猫焉成猫团,嘴里头的话咽了几次,最终,绞尽脑汁笨拙着嘴:“你……你要灵石么?” 林苏瓷埋在宴柏深怀中幽幽叹气:“……纵使千万灵石,又怎么抵得上一颗真心相待。” 掏出一大堆灵石,勉为其难打算哄哄林苏瓷的钟离骸鸣:“……” 他有些慌,没有哄过人的少年抿着唇,第一次靠近了他避之不及的小猫崽。 “喏,是师兄错了,你……你别难过。” 钟离骸鸣长这么大,第一次克服了对猫的不喜反感,心里头一直念叨着,这是师弟这是师弟,才匆匆把一大捧灵石塞到小猫崽的怀里。 猫崽身体巴掌大,灵石堆在一起,都快要把他淹没。 林苏瓷不吭声。 宴柏深低头,怀里的小猫崽浑身微颤,落在钟离骸鸣眼里,让他坐立难安,只当是年纪小的师弟被他欺负哭了。 只有他知道,怀里的小家伙,在憋笑。 他一巴掌轻飘飘拍在猫崽肉厚的屁股墩儿上,低声道:“收摊子。” 林苏瓷知道这出戏只能演到这里,抬眸,碧玺透亮的眸子闪着水光,里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扒拉着怀里刚从钟离骸鸣那里得到的灵石,小爪子艰难地捧起,当着眼珠子差点瞪下来的钟离骸鸣的面,十分猫腿子地主动递到宴柏深眼前。 “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 宴柏深一愣:“……嗯?” 林苏瓷得意洋洋地摇着小脑袋:“千万灵石换真心呀!柏深柏深,收了我的钱,你可要对我真心相待哦!” 宴柏深哑然。片刻,他低眸,从怀中嘚瑟着抖腿的小猫崽掌心,接过一颗灵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大手按在林苏瓷脑袋上,低低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好。” 第18章 之前钟离骸鸣带回来的除了灵石,还有不少外头时兴的布匹,阮灵鸪用了几天时间,给出门撑面子的两个小师弟裁剪了一身新衣。 “小师弟好像长了一截,上回的衣衫都小了。”阮灵鸪把新衣递给两个师弟的时候,笑眯眯对林苏瓷道。 林苏瓷接过衣衫,那是一套和钟离骸鸣款式完全一样,唯独颜『色』不同的圆领衫。他手上的是一套活力张扬的鹅黄『色』,配合一条蓝『色』的腰绳。与钟离骸鸣的颜『色』刚好相反。 “幼崽长得快啊。”林苏瓷进屋换了衣裳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着。 新衣裳颜『色』鲜明,与他之前一贯捡的宴柏深少年时期的衣衫不同,穿惯了深『色』,这一冷不丁换了亮『色』,隽秀的少年多添了不少鲜活,到叫人眼前一亮。 林苏瓷与钟离骸鸣站在一起肩并着肩,打量了下,『摸』着下巴道:“咦,我好像真的长得有些快哦。” 身侧的钟离骸鸣还在整理着袖子,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早在钟离骸鸣回来的时候,林苏瓷的人形比起他要矮上一截,如今并着肩,却是相差无几了。 两个身形差不多,相貌也都是隽秀清朗的少年并着肩,晃眼看去,还真容易当做双子。 只不过一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而另一个则眉眼弯弯,勾着唇,『露』出一排整齐的小尖牙。 轻缶正在喋喋不休交代着宴柏深注意事项,全程紧扣一个中心点,把猫崽子看牢了。 宴柏深凉凉看去,林苏瓷并未发现他的视线,还『摸』着下巴,带着一抹恶作剧般的坏笑,逗弄着身边的小师兄。 钟离骸鸣已经一脸崩溃摇摇欲坠,大有翻脸和他打一架的架势了。 宴柏深收回视线,沉默了下,掌心一翻,一道灵光流动的圈环出现在他掌心浮动。 林苏瓷被叫过去,手腕套上了圈环时,他好奇地抬起手左右欣赏:“这是什么?” 宴柏深淡淡道:“防丢环。” 这只猫崽子精力太旺盛了,走出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以防万一,提早做好一切准备,用他的灵力套他一圈环儿,随时都能把这只崽子的动向掌握清楚。 林苏瓷一听,眉头一挑,啧啧有声:“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儿呢。” 这种东西,可不就是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儿标配么。他这么大一个人了…… “你就是小孩儿,”宴柏深语气淡淡,“幼崽,不是么。” 哎,说的也是哦!林苏瓷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是个小崽子,立即心安理得接受了手腕上的这一圈防丢环,甚至还把手腕凑到钟离骸鸣眼跟前,笑眯眯问:“小师兄,你也要不要来一份?” 钟离骸鸣默默远离林苏瓷两步,颇为嫌弃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小崽子一个。” 林苏瓷不以为杵,给自家师姐师兄们炫耀了一番手环,宴柏深这边也准备好了。 时辰不早,从此地赶往崇云派需要一点时间,宴柏深把还在满屋窜的猫崽提溜回来,拎着后衣领,对轻缶颔首。 御剑而起时,林苏瓷自觉地钻进宴柏深怀里,同时惊奇地抬头,抬手『摸』向宴柏深下巴:“柏深柏深,我好像有你下巴高了!” 原来他才堪堪抵达宴柏深的肩颈,这些日子没有注意,如今站在一块儿一对比,竟然是十分的明显。 宴柏深抓住林苏瓷不太|安分的手:“别瞎『摸』。” 两人相处素来如此,宴柏深早就习惯了小崽子时不时的偷袭爪子,淡定按下去攥在手心,一脸波澜不惊。 宴柏深搂着怀中啧啧有声的林苏瓷,正要御剑而起时,忽地想起来什么,一扭头,只见钟离骸鸣站在旁边地上,还未过来。 宴柏深挑眉。 习惯了和林苏瓷两人,差点把师弟给忘了。 “小师兄快些来,别耽误时间了。”林苏瓷朝钟离骸鸣招了招手。 钟离骸鸣不知在想什么,脸皮一抽,慢吞吞过来,望了望几乎被宴柏深抱在怀中的林苏瓷,远离他的位置,缩在了最后。 崇云派位于山巅高峰,云层围绕,往来飞剑络绎,门中弟子来回相迎,热闹得很。 林苏瓷在外,当着外人的面,那就是一副礼教刻到骨子里的懂事。与钟离骸鸣并肩站在宴柏深的身后,全程遇上了人,都是抿嘴害羞笑着,蒲扇蒲扇的睫『毛』抖动着乖巧。 钟离骸鸣看见林苏瓷这个样子,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全靠掐着大腿,才把脸上表情维持住。 崇云派在方圆数百里内,也算是大门户了,掌门的生辰,关系或远或近的,来的各大门派弟子颇多。广场上衣衫花花绿绿,人来人往一望无际。 接待的弟子领着林苏瓷他们前往中庭,中庭外,有早早就支了案几,记名收礼的弟子,旁边垒着诸多的贺礼。 此刻尚未到吉时,时间尚早,宴柏深去记名送上了贺礼,刚转身出来,就有崇云派弟子找过来,客客气气拱手:“可是四方门的宴前辈?我家掌门有请。” 宴柏深颔首,正欲带上身后两个双子打扮的少年一起上前,那弟子却笑着拦了拦:“还请前辈独去,这两位小道友还请留步。” 林苏瓷还抓着宴柏深的袖子,起初人多,宴柏深令他不得松手,一直亦步亦趋跟了他一路。 这会儿他松开了手,与钟离骸鸣站在一块儿,朝后退了半步。 宴柏深微蹙眉。 没法带上林苏瓷,他略有担忧。 林苏瓷与宴柏深四目相对,顿时看明白了他的微忧,冲他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我保证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你。” 眼前的少年一脸信誓旦旦,就差对他拍胸脯保证了。 宴柏深迟疑了下,转向钟离骸鸣,意简言骇:“看牢他。” 钟离骸鸣绷着脸严肃点头:“大师兄放心。” 林苏瓷撇嘴。这真是把他当不懂事的崽子呢。 旁边还有人等着,宴柏深不好耽误,他迟疑了下,对身侧看似乖巧,一脸单纯的林苏瓷低声说道:“老实点。” 林苏瓷眨巴着眼乖乖点头,抬起手认真道:“绝对老实。” 目送宴柏深跟着那弟子随着抄廊离开,林苏瓷拉着钟离骸鸣的袖子,找了个远离人群的石凳坐下。 林苏瓷从袖子里掏出一碟『奶』糕片,分给钟离骸鸣。 起初扭扭捏捏不肯接受这种幼稚小孩零食的钟离骸鸣,过不了一会儿,就跟林苏瓷头对头,捧着『奶』糕片吃得津津有味。 周围人多,他们俩也乖顺,不瞎跑,吃完『奶』糕片等不来宴柏深,林苏瓷索『性』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子儿,与钟离骸鸣抛着玩。 两个年纪相貌相仿的清秀少年玩得投入,逐渐吸引了周围随长辈前来拜寿的弟子的眼睛。不多时,林苏瓷身侧,就站了不少穿着不同门派衣衫的少年郎。 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不多时,林苏瓷就把石子儿的玩法教给其他人。年长些的还自持,年纪小的,都围着林苏瓷与钟离骸鸣,蹲在地上扒拉了个圈,玩得热火朝天。 少年人,玩在一起就开始互相通禀师门姓名,大多数林苏瓷都不知道,他家师门说出去,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都是等长辈的小少年,开始还自持,到了后来,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林苏瓷手里头已经被塞了几个野果,咔擦咔擦咬着,眼珠子明透亮,兴致勃勃听着身边少年们口中闲聊的话题。 都是来给崇云派祝寿的,话题也绕不过去。里头有个穿着青衫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压低了声音,把玩着手中石子悄悄说道:“你们知道么,我听说,崇云派有凶兽禁锢。” 林苏瓷咔擦一口咬下野果,表面上『露』出了好奇,实际上心里头淡定得很。 知道啊,他不光知道崇云派有凶兽,还知道那个凶兽是大妖,名叫醴刎,在主角少年白晴空前来崇云派,被扔进后山,这只凶兽摆脱禁锢,抓走了主角。 林苏瓷咔擦又是一口,边吃边想着。他难得来一次崇云派,要不要去看一看,这个小说中威风的大妖? 还是算了,醴刎神志不清,造下杀孽无数,比起大反派宴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这样的幼崽,去了估计就是送菜。 “……还是算了吧,要是给我师叔知道了不好。” 林苏瓷一个恍神,这群少年不知道谈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少年面带难『色』,推辞着。 钟离骸鸣悄悄拽了拽林苏瓷的袖子,传音入密:“都是不安分的,我们离远点,别惹事。” “好哦。”林苏瓷这种事情不会反驳,乖巧地把果核扔了,拍拍衣衫站起身。 “哎小弟弟你们别走啊,”旁边一个少年手疾眼快,拉住了林苏瓷的袖子,“不是说得好好的一起去开开眼界么?” 林苏瓷默默拽回袖子,一脸抱歉:“我师兄找我了,我们就不奉陪,先走一步。” 初生牛犊,在别人的地盘都敢去瞎胡闹,林苏瓷只能给他们在心里比个大拇指。可不想掺和进去。 先别提醴刎是何等凶兽,崇云派也不是吃素的,让一群尚未筑基的小子闯进去看到他们的秘密。再则…… 林苏瓷整理了下衣领,一脸乖巧。 他可是答应了宴柏深的,要老老实实的。 闯祸?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他抬脚就走。 身后少年苦恼着:“我们去若是给抓住了,怕是不太好。” “这好办,”一个红衣少年道,“我师姐出来的时候,带了个杂役。尚未入门,孤身寡人,就算他被抓住了,也与我们无关。” “那快叫来。” “行,师弟,你去找虹师姐,让她把白晴空借来给我用用。” 林苏瓷离去的脚步一顿。 白晴空? 杂役弟子…… 他微微挑眉。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这里头有蜀南舸的弟子,这却是打算,把白晴空当做肉盾,推出去使唤了? 哟嚯!欺负主角名场面啊! 有意思。 林苏瓷脚下生根,嘴角一挑,『露』出两分甜丝丝的笑:“小师兄啊,我忽然觉着,出来一趟,不开开眼界是不行的。” “带你见见大场面,如何?” 林苏瓷一脸笑眯眯搓着手,兴奋地碧翠的眸子里燃起了熊熊火光。 晴空小可怜哦,别怕,你瓷哥哥来救你喽! 老老实实待着?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第19章 钟离骸鸣心头直跳,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林苏瓷拽着钟离骸鸣的袖子往回走,低语道,“就凑个热闹,指不定能认识个新朋友。” 钟离骸鸣还是觉着不对,他看着眼前看似单纯天真的林苏瓷,总有种心惊肉跳的紧张。 “你可千万要记得大师兄……”钟离骸鸣徒劳提着宴柏深,试图让林苏瓷清醒一点。 林苏瓷『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表情,按着钟离骸鸣重新坐回去,含笑:“放心放心,大师兄肯定不知道。” “来了!” 林苏瓷按下钟离骸鸣,给他塞了一嘴『奶』糕片,令他说不出话。趁着这会儿,赶紧去看看世界主角。 人来人往的中庭,谁是什么身份很好分辨。衣着整齐佩剑,高谈阔论的少年,大多是随着长辈前来结善缘的正经弟子,这些少年的身后,也会有些衣着简单的,或低头或赔笑的,年纪或许相仿,身份却相差甚远的少年。 林苏瓷透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跟随在刚刚那个少年身后,踩着稳沉脚步而来的人。 林苏瓷眼里印满了那沉闷低头的灰袍少年,托着腮,眨巴着眼看着逐步走近的他。 那跟在人身后的少年,看起来瘦弱而单薄,不过十四五的模样,低着头看不清五官,他身上套着的灰袍空空『荡』『荡』,好似那衣衫的下面,只剩一把骨头般的孱弱。 少年走近了,拱手鞠躬,沉默站直,一声不吭。 林苏瓷眼珠子黏在少年的身上,上下认真打量。 书里说,白晴空这个人,起初还是个单纯的少年,一心只为着报仇而奋力向上攀爬,潜心修炼与寻找仇敌。而等到他有过一些机缘,从开始独立无依的孤儿一路走来,越往后越与单纯没关系。他有着最欺骗人的外表,一肚子黑水,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偏偏相貌纯碎,最是令人信服的正义模样。靠着无害而醇厚的相貌,黑了不少人。 眼下林苏瓷看来,这会儿的白晴空还处于可怜无助的小苦命的状态,纵使低着头,假装自己的臣服,可他抿着的嘴和攥紧的拳头,无一不是在说明着对旁人对他肆无忌惮打量的抗拒。 “你,去后山一趟。那里有个宠兽,你去把那头灵兽的『毛』薅一些回来,我有用。” 那个在人群中本有礼貌的少年,面对上白晴空,变得趾高气扬。 被他吩咐的白晴空低着头,好像已经习惯这种的对待,拱手答应了下来。 身着灰『色』宽大袍衣的白晴空,像所有杂役弟子一样,面对正式弟子低了一等,被人驱使。 林苏瓷眼看着白晴空已经转身去找路,这才拽了拽钟离骸鸣,再次起身,跟了上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钟离骸鸣抓着林苏瓷的袖子,脸都皱成一团了。可他挡不住林苏瓷的脚步,两个人看似平静,实际上在林苏瓷的角力下,他们已经悄悄跟在了白晴空的身后。 林苏瓷笑眯眯道:“我看他好看,想认识一下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钟离骸鸣有气无力:“……拜托你,别胡闹啊。” 林苏瓷安抚着钟离骸鸣,脚下步子不停,继续跟着前头沉默的白晴空。 “放心放心,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他。” 林苏瓷说完,之间前头与他隔着十来步远的白晴空脚步似乎停了停。 哦豁,给人听见了。 林苏瓷倒也不尴尬,脚下步子放快,快步绕到白晴空跟前,脸上堆着灿烂的笑,抬起手朝他挥了挥道:“我听你叫白晴空,名字真好听,像是我弟弟。” 白晴空沉默了下,磕磕绊绊着说:“……你,你叫什么?” 林苏瓷一本正经:“我叫夜星辰。你是白天我是夜晚,你是晴空万里我是星辰大海,你看,我们可不就是兄弟么。” 旁边眼睁睁看着他胡扯八道的钟离骸鸣:“……” 这是在欺负人吧?他家这个不安分的小师弟,这是在欺负人家没有错吧?! 钟离骸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然而白晴空不知道,他听见林苏瓷的话,眼睛微微一亮。 “我听你名字就觉着你我有缘。”林苏瓷一脸真诚,“现在认识下,如何?” 相似的名字与相仿的年纪,再加上眼前的少年清秀而无害,态度也是他许久未曾接触过的亲和。白晴空迟疑了下,低声道:“好……” 成功了哎。 林苏瓷才得到他一句话,立即自来熟地上前捣了捣白晴空的胳膊,挤了挤眼:“我听他们说,让你去找什么宠兽的『毛』?” 白晴空默默点头。 “这里是别人家的地盘,你去薅人家宠兽的『毛』,不合适。”林苏瓷说道,“不妨这样,我陪你走一圈,回来就说,后山有人家弟子把守,进不去。” 白晴空抿着唇看着林苏瓷,沉默了会儿,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帮我?” “不是说了吗,”林苏瓷笑眯眯着,眼睛一眨巴,满是真挚的纯情,“你像我弟弟啊。” 钟离骸鸣默不作声拽了拽林苏瓷的袖子。 林苏瓷才不管那么多,反手拽着自己小师兄,笑眯眯与白晴空并着肩,一路慢悠悠晃着,一边哄着白晴空说话,不多时,就把主角小白菜的现状套的一清二楚。 与他所料差不多,眼前的白晴空,还只是一个尚在练气初阶独自挣扎的阶段。蜀南舸对他一个孤儿出生的杂役弟子根本不看重,他在门派,只有一个人照顾,那就是崔虹。 “这次也是虹师姐带我来的,”白晴空看起来像是很少说话,与林苏瓷交谈时,磕磕碰碰,“她人很好。” 林苏瓷怜爱地看着白晴空,心疼这个傻主角,居然觉着想把他当炉鼎使唤的崔虹是好人。不过也怪不得他,毕竟这会儿的白晴空,还是个小白菜。 “你那位师姐我也曾听说过,”林苏瓷想了想,捣了捣白晴空,一副说人闲话的模样,“听说她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儿,你最好还是注意些。” 白晴空有些茫然,却还是对林苏瓷的好意『露』出了腼腆的笑:“好。” 钟离骸鸣好像已经放弃了,绷着脸跟在林苏瓷身后,跟着前头两个人绕过中庭,不知怎么走的,都要走到偏离正道的林间小径。 “咦,我师姐……”白晴空脚步一顿,看着前头三五个红裙少女,差点开口打了招呼,却停了停,扭头看向林苏瓷。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一眼就认出来,穿红着绿在林间扭着腰扑蝶,戴着面纱娇笑着的,可不就是那个想要买他的崔虹么! 这就遇上了?林苏瓷想起什么似的,仔细打量着崔虹。 崔虹脸上蒙了一层衣裳同『色』的红纱,遮住了鼻子以下,影影绰绰,反而有种朦胧美感。 而林苏瓷,却硬生生从这美感下头,看见了崔虹肿成香肠的嘴。 他那一张符箓,可是专门研究出来整人的。崔虹嘴巴不干净,做了第一个实验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林苏瓷亲眼看见了效果。 林苏瓷看得认真,也心情甚好。不错不错,没有浪费他的符箓,报了一箭之仇。 而这时,那崔虹若有所感,目光投了过来。 林苏瓷果断一个闪身藏在钟离骸鸣身后,身体力行表达着拒绝。他一个小崽子,必须要在这凶险的世间学会自保,争强斗胜可不是他应该做的。 钟离骸鸣松了口气,趁着白晴空去与那些红裙少女打招呼,他连拖带拽,把林苏瓷拖出几丈远。 “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苏瓷与钟离骸鸣躲到屋檐后,眼见着背后林间的人看见了,他才慢慢悠悠道:“我会算命。” 钟离骸鸣:“……啥?” 林苏瓷一本正经:“我天赋异禀,一眼可见他人机缘。上可看见踏碎虚空的半仙,下能发现游走世间的亡灵幽魂。” “醒醒,别睡了。”钟离骸鸣面无表情摇着林苏瓷的胳膊。 林苏瓷保持着前后匀称摇晃,还在摇头晃脑:“我看见了他!他是紫微星天降!他是世间的宠儿!他是无往不胜的战神!他是天地间的主宰!” 钟离骸鸣停下了手,低下头开始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林苏瓷靠着墙壁,感慨万千:“一个还没有长大的主宰,多可爱啊!不趁着这会儿好好欺负欺负,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翻出一张符箓的钟离骸鸣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小师兄,你干嘛呢?”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钟离骸鸣把符箓叠成纸鹤,放飞了出去。 “给大师兄带句话,他再不回来,我就要找根绳子跟你吊死在这里了。”钟离骸鸣凉凉道。 林苏瓷大惊失『色』:“你想和我殉情?!” 钟离骸鸣慢吞吞挽起袖子:“……你别跑,我绝对不打死你!” 林苏瓷撒丫子就跑,身后钟离骸鸣挽起袖子举着拳头,面目狰狞追了上来。 师兄弟俩跑出才两步,身后就听见一个人喊道:“星辰!” 林苏瓷耳朵一抖。 这不会是小白菜叫他吧? 林苏瓷脚步一停,对身后钟离骸鸣挤眉弄眼。 钟离骸鸣也没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师门不幸,咬咬牙放下了拳头。 来的果然是白晴空。 他手里头还拿着一碟瓜果和一壶果酒,过来招呼着林苏瓷与钟离骸鸣。 三个人并肩坐在廊下,白晴空有些生疏地给他们分吃喝,颇为腼腆:“正堂的事与我们无关,恐怕还要等上许久,我们先吃些垫垫肚子。” 林苏瓷一想也是,顺手把自己的小鱼干和『奶』糕片也分出来。 钟离骸鸣没有在外人面前吃东西的习惯,婉言谢绝,自己在那里发呆。 林苏瓷可不管那些,他吃的肚子滚圆,还分了白晴空一杯果酒。 许是体质不适,一杯果酒下肚,林苏瓷脸颊就酡红一片。 “这酒度数很高啊……”林苏瓷抱着酒杯诧异。这年头果酒的这么烈么。 白晴空听不懂度数,只连猜带蒙,比划着给林苏瓷道:“这是师姐酿的果酒,灵气比较足,可能你刚喝不习惯,过一会儿就好了。” 林苏瓷微微一愣:“师姐?不会是你那个崔师姐吧?” “是啊……”白晴空颔首,“她说让我躲着同门一些,给了我吃喝,令我来找你。” 林苏瓷一听,这不对啊。他蹙眉:“你师姐知道我?” 白晴空道:“她刚刚看见你了,问你可是与我一起。” 林苏瓷啧了一声。 这不管是不是给那崔虹认了出来,故意整他,这些经过她的手的吃食,林苏瓷是不敢碰了。 白晴空有些尴尬看着林苏瓷只嚼着他的小鱼干,默默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顿了顿,小声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常吃的,你别怕。” 林苏瓷看着白晴空与他一起吃的,自然知道。他想了想,委婉道:“我与你师姐,有些龃龉。” “我懂了……”白晴空起身,朝林苏瓷点了点头,脚尖搓着地,低着头道,“我,那我,我走了。” 林苏瓷这会儿也没有功夫管白晴空了,他这杯酒喝的他整个人烧呼呼的,有气无力抬手朝白晴空挥了挥:“行,以后有缘再见。”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我与你有缘,赠你一句话:提高警惕无害处。” 白晴空刚刚已经有些焉,听见林苏瓷的话,他的眼微微发亮,抿着唇,重重一点头。 目送白晴空离开,林苏瓷靠在墙壁上,抬手扇着凉,嘟囔道:“小师兄,你喝过酒么?” 钟离骸鸣头也不抬:“没有。你活该,才多大都敢喝酒。” 林苏瓷这是第一次喝酒,也闹不明白到底正不正常。他拍了拍脸颊,慢慢扶着墙壁起身。 好像是有些不对。 林苏瓷道:“小师兄,给我下个清心。” 钟离骸鸣这才发现林苏瓷情况不对,他整个人已经烧成粉红『色』,脸颊耳朵与『露』出来的脖颈,均匀泛红,而他额头,已经铺上了薄薄一层汗珠。 “你这不是喝了酒,是喝了火苗。”钟离骸鸣扶着他起来,“起来,我去问问人家有没有准备客房。” 林苏瓷靠在钟离骸鸣肩膀上,走路都跌跌撞撞了。 还好,附近就有崇云派接待弟子,见客人吃醉了酒,给他在旁边安排了间厢房。 林苏瓷越来越烧,这会儿睁着眼看人都有些虚,好不容易自己站稳了,催促着钟离骸鸣:“快去找大师兄,告诉他,来迟了,他就要永远失去他的心肝儿了。” 钟离骸鸣脸皮一抽。 “……知道了。” 林苏瓷扶着椅子刚坐下,关上的门被轻轻推开反锁了上。 他一抬眸,一抹红裙映入眼帘。 “好小子,欺负到你姑『奶』『奶』|头上了!这会儿,落在我手上了吧,嘻嘻嘻……” 林苏瓷烧得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只看见那个带着面纱的红裙少女走过来,目光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 完犊子喽,果然是崔虹。 他眨巴着眼,声音都带着两份水润:“莫不是崔姐姐,姐姐可是来救我的?” 浑身泛粉的少年眸光一片水意,虚弱而怯怯,一如所有被崔虹玩弄的半大少年。 “好弟弟,记得姐姐呢。”崔虹捂唇轻笑,“瞧瞧你这样,可是难受了?若不是你淘气,也受不了这份罪。” 林苏瓷默默呸了一声。 崔虹这个女魔头,见了半大的少年都想扒拉到她床上,就算他没有得罪她,这遇上了,只怕也逃不脱。 “好姐姐,我难受,”林苏瓷吸吸鼻子,充满信赖地看着崔虹,“快帮帮我。” 崔虹起初还站在一侧看着林苏瓷,而他只坐在那儿不动,安静而乖巧,纯良无害。 好菜就在眼前,别人的地盘,只怕耽误不得。崔虹带着笑随手脱了自己外纱,扭着腰娇滴滴笑着,弯腰勾起林苏瓷的下巴:“好弟弟,姐姐这就来救……啊!” 眨眼间,势在必得的崔虹身上套着一圈灵光流动的灵气圈,狼狈滚在地上,挣脱不开。 林苏瓷手中准备的符箓还捏着,他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手腕泛着光的灵圈。 这是柏深给他套的防丢环? 这……是主动在保护他? 林苏瓷嘴角刚挂起一抹笑,忽地眉头一皱。 身体……不太对。 林苏瓷咬紧了唇,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嘭’的一声,刚刚被反锁的门应声而开。 林苏瓷缩在椅子上,勉强抬眸。一滴汗珠,顺着他额头滴落在脸颊。 隔着模模糊糊的视线,林苏瓷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他走来。 “柏深……”他犹如看见了救星,眸子猛然亮起星光。 进来的,可不是面无表情浑身弥漫着煞气的宴柏深。他的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看见狼狈的少年,闭了闭眸,再次睁开眼,漆黑犹如深渊的暗沉。 钟离骸鸣慌张跑进来。 “把崔虹……扔出去……”林苏瓷咬着手腕,定了定神,朝钟离骸鸣说道。 钟离骸鸣这会儿慌了,林苏瓷说什么是什么,他直接把地上狼狈挣扎的崔虹拖出了门。 “快!快锁门!” 林苏瓷勉强站起来,不停催促着宴柏深。 宴柏深明显处于一个暴戾前沉寂的状态,他直接抬手,在门的一圈打上了灵波滚动的结界。 宴柏深转身,目光幽幽:“现在,来说一下,怎么回事……” 林苏瓷二话不说,跌跌撞撞直接扑进宴柏深怀里,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捉着宴柏深的手。 “柏深柏深!快帮帮我!” 宴柏深怒火尚未发泄,猝不及防接住怀里的林苏瓷,微微错愕,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林苏瓷抬起头,碧玉的眼睛里盛满水意,写满委屈与无助,超小声: “这里……起来了。” 第20章 林苏瓷对这个按理来说是自然身体的现象并不太熟, 所以对这些的知识都是他靠着书本影视里学来的。 他曾在病床一躺多年, 身体孱弱的几乎没有自然反应,这辈子突如其来的反应, 到叫他慌了手脚。 而眼下他唯一依赖的人正巧在他眼前。林苏瓷可就委屈上了,甚至是把问题直接抛给了宴柏深。 宴柏深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林苏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本满是山雨欲来的暴戾, 这会儿变作了无措, 若是细看, 还有两份猝不及防的懵然。 林苏瓷靠在宴柏深怀里,眼睛被烧的水汪汪的,一层涟漪遮盖了他被清澈的眸,酡红着脸颊,微醺的撩人。 宴柏深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哪里不适?” 林苏瓷钝化的脑袋想了半天, 抿着唇仔细感受身体, 半响, 他皱着眉瘪嘴:“身体烫得发慌。” 那杯酒里不知道崔虹到底下了什么玩意儿,小小一杯,把他『逼』成这样。 林苏瓷垂着眸,浑身不适提醒着他, 等出去了, 可得把这一顿苦头还回去。 宴柏深扶着林苏瓷,少年已经浑身软的没有骨头似的, 紧紧贴着他, 身体的炙热的躁动, 烧的他眼睛都有些泛红。 林苏瓷跌跌撞撞在宴柏深的搀扶下,滚到那客房里安顿的一张矮榻上,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试图用自己身体的力气去减弱那儿的兴奋,却完全不得章法,颤着腿在床上磨蹭。 宴柏深刚一抬眸,就看见了在床榻上翻滚着的林苏瓷模样,他微微一滞。 “好难受啊……”林苏瓷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不多时,他脸颊已然是『潮』红一片的汗涔涔,睫『毛』上挂着汗珠,他抬眸看向宴柏深时,却像是泪水般的委屈。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林苏瓷,早就在身体一波波的兴奋中『迷』了神,笨拙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自己,只一个劲儿朝宴柏深诉说自己的不舒服。 宴柏深闭了闭眸,而后抬手按住试图翻滚的林苏瓷,低声道:“忍一忍。” 他与林苏瓷肩臂紧挨的手掌中,一股寒若冰霜的灵气骤然而出,顺着林苏瓷的肌肤钻向他身体,犹如一道不听话的弓矢横冲直撞,在林苏瓷的肌理下血脉中驱赶着灼烧。 林苏瓷瞌着眼发出一声忍耐地低『吟』。 身体在极热与极寒的对碰中不断颤抖,他滚烫的身体被强制降温,甚至掠夺着他原本的体温,短短时间内,林苏瓷浑身近乎冰霜的零点温度。 林苏瓷勉强用力抓住宴柏深的手腕,哆哆嗦嗦:“……你要,杀了我么……” 兴奋是兴奋不起来了,甚至是焉了下去,可是身体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完全没有得到纾解被强制压回的霸道,让他身体这会儿都有些失去控制的战栗。 宴柏深一怔,他抿着唇,低声道:“不舒服?” 岂止是不舒服,林苏瓷差点被刺激的翻了白眼。 他都有些拿不准,宴柏深是不是故意玩他了。 “你试试……”林苏瓷浑身还打着哆嗦,偏偏口里逞强,“我将你这儿弄起,再捏一块冰玩玩如何?” 宴柏深:“……”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嘴上都不饶人。 他收回了寒气,重新捏了一个诀。 林苏瓷这才在寒冷与炙热的两重天中年得以解救。 先前钟离骸鸣也给他下了一道清心,却犹如隔靴搔痒,没有半分作用。宴柏深的清心,将林苏瓷彻底笼罩,驱散了他身上全部的外界刺激。 林苏瓷打了一个寒颤,瞌着眼慢慢安静下来。 他身体先前的一切都消失,此刻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展现着一个几个月大幼崽该有的稚嫩。 林苏瓷缓缓睁开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疲倦地抬眸看向宴柏深。 “如何?” 林苏瓷委屈地撇嘴:“你果然是想弄死我。” 宴柏深不解其意。 身体的不适之后,是一股沉重的倦意,林苏瓷强撑着精神抓着宴柏深的手臂,慢吞吞坐起来。 “你明明能直接下清心,还用寒气来欺负我!”林苏瓷控诉道。 宴柏深扶着怀里还有些无力的少年,在他的质问下,宴柏深抿了抿唇,张张口,却没有办法解释。 他习惯用寒气镇压身体的一切,没有来得及多思,见林苏瓷的状况,第一反应就是寒气镇压。 然后林苏瓷太过柔弱,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反而在他手上被折磨了一番。 宴柏深没法给自己辩解,索『性』默认了。 “柏深啊,还是我小看了你,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连我这种在苦难中煎熬的小崽子都能狠下心来!”林苏瓷占了理,可就不得了了。他坐了会儿身体渐渐缓了过来,就正义凛然超大声控诉着宴柏深的恶劣行径。 宴柏深轻咳了声,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谁给你下的『药』,知道人么?” 林苏瓷轻而易举被这个话题带弯了,立即瞪大了眼睛,龇着牙:“就那个想要买我当炉鼎的!” 宴柏深脸『色』一沉。 他之前来得匆忙,也未看清屋里头的人,倒是不知,那女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在别人的地盘都敢如此狂悖行事。 林苏瓷眼珠一转,又加了一句:“她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刚刚她们门派的弟子说,她走哪都带着几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儿呢。” 宴柏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林苏瓷扶着他起身,走了两步,身体的力气渐渐回来,倒是没有刚刚全然无力的无助了。 在别人的地盘闹出这事,若是闹大了,定然能把崔虹这个女魔头制住,蜀南舸丢这么大一个脸,就算她回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这样一来,也算是侧面把白晴空前期折辱他的对象给干掉了。 林苏瓷这么想,就悄悄对宴柏深说道:“柏深柏深,欺负我的人,要不要把她……”交给崇云派? 谁知他还未说完,宴柏深轻轻『摸』了『摸』他后脑勺,淡淡道:“我自有安排。” 这么一说,林苏瓷就放心了。 先前崇云派的掌门都有请宴柏深去独谈,只怕也是相识的,由宴柏深去说,肯定能让把崔虹好好教训一顿。 林苏瓷『露』出了个笑脸,心里头勾勒着崔虹的惨状后果。 林苏瓷歇了歇,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之前的躁动『荡』然无存,弄得他难过不已的那股子劲儿一过,他林苏瓷又是一条好猫。 这边发生的动静不大,起码还没有引来喧嚣。 林苏瓷歇好了,与宴柏深并肩出门,那门外头,被灵环还禁锢着的崔虹狼狈趴在地上,不肯『露』出脸来。而钟离骸鸣手捏符箓,尽职尽责守在她跟前。 “大师兄,小师弟没事吧?”钟离骸鸣一看见他们出来,立即问道。 宴柏深颔首:“无碍。” 钟离骸鸣松了口气,板着脸:“都怪你嘴馋,陌生人拿来的东西也敢吃。” 林苏瓷不肯背锅,果断把锅甩给别人:“怪我太天真太善良,误会了人『性』的凶险。” 钟离骸鸣:“……” 遇上这种事还不肯服软,钟离骸鸣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是真的服气了。 林苏瓷居高临下,扫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崔虹,摩挲着下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要怎么欺负我?” 趴在地上头朝下的崔虹身上还禁锢着灵环,低声下气道:“是我错了,好弟弟,且放我这次。让你哥哥松开我,我快要掉修为了。” 林苏瓷一挑眉,侧眸去看宴柏深。 这一圈灵环,莫不是还能吸食对方的灵力?不然怎么让崔虹都服了软,怕掉修为。 宴柏深并未看林苏瓷,而是扫了眼地上的崔虹,目光中的漠视犹如看最低微的蝼蚁。 那一圈灵环不断缩紧,勒得崔虹身上骨头都发出了咯嘣的声音,可不知道为何,崔虹疼得快要满地滚,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林苏瓷听着着炒豆子般咯嘣咯嘣的清脆响声,缩了缩脖子。 自家大师兄的手段,还是比较吓唬人的。 不过地上的那位,可不值得同情。林苏瓷甚至悄悄抬起手,没有发出声音地拍了拍。 “现在怎么办,把人送去给崇云派?”钟离骸鸣问着宴柏深。 宴柏深淡淡道:“不急,等寿宴结束。” 他抬手,再次往崔虹身上打上了一道灵光。 两层圈交替着覆盖崔虹的全身,不多时,地上躺着的红裙少女已经难以忍受以头撞地。 “把她搬进屋里,下一道禁制,等我们回来再做处置。” 钟离骸鸣立即应道:“是!” 他动作粗鲁地把地上张着嘴无声干嚎的崔虹拖进屋里,利利索索反锁了门,几张符箓往上一拍,拉起了一道禁制。 暂时把凶手羁押了起来,宴柏深目光投向林苏瓷,带着一丝威压。 “现在解释一下,你怎么又被她盯上了?” 林苏瓷立即指天发誓:“我没有主动招惹她!我躲她都来不及呢!” “这件事,说来就是个巧合……” 林苏瓷想了想,十分委婉把发生的那一件事,简化成了一个凑巧。 “我看他们欺负人,那个弟子看起来年纪就和小师兄一样,还那么瘦。有些不忍心,就想帮他一把,谁知道他的师姐就是这个可怕的女人!” 林苏瓷直接把白晴空这个人的存在抹杀掉了,当做背景板的存在『揉』入这件事情之中。这件事与白晴空倒是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因为他,林苏瓷没有防备入了口。源头还是在崔虹那里。 宴柏深听了事情的经过,默默看了林苏瓷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林苏瓷浑身一紧。 收拾?怎么收拾他?不对,为什么他受了委屈还要挨收拾? 林苏瓷顿时不愿意了,手臂一圈抱着宴柏深,仰起脸认认真真道:“柏深,我不是你的心尖儿了么?” 宴柏深浑身一僵,抬手想要推开林苏瓷。 林苏瓷才不给他得逞,扭来扭去灵活的就像是蚱蜢,一边躲闪着宴柏深的手,一边还振振有词道:“别人家的猫,受一点委屈都不行。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家的猫都是对的。你呢,你的良心呢,我作为你的猫,就享受不了万般宠爱的待遇了么?” 宴柏深:“……你差不多一点。” 林苏瓷紧紧掐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你说啊,我是不是你的心尖儿大宝贝!” 廊下不远处已经有路过的人闻声抬头看来,宴柏深抬起袖子遮住怀里作天作地的崽子,深深吐了一口气。 “是。”他声音疲软无力。 “既然我是你的心尖儿,你为什么不去收拾别人要来收拾我?”林苏瓷得了便宜还卖乖,刚刚的强势一收,脸蛋蹭着宴柏深的衣襟,委屈成小白菜。 宴柏深深深后悔自己刚刚的话,抬手推开怀里的委屈猫:“好,收拾别人。” 林苏瓷尾巴一翘,勉勉强强道:“好吧,谁让我大度,就原谅你这一次了。” 宴柏深话都不想说,头疼。 旁边围观了这一场的钟离骸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瞠目结舌,手指头颤巍巍指着林苏瓷,再看看一脸无欲无求的宴柏深,心中有千万句话,井喷式的掩埋了他。 门上贴有符箓,一看就是有主的客房,倒也不怕人前来打扰发现了崔虹。宴柏深不敢在和这个小东西斗嘴,带着他和钟离骸鸣,先回去中庭,准备入席才是。 林苏瓷这会儿身体已经彻底没有问题,活动了会儿手脚,跟钟离骸鸣并肩走在宴柏深的身后,他悄悄戳了戳钟离骸鸣,传音入密:“关于那个杂役弟子,小师兄不要告诉给大师兄哦。” 钟离骸鸣古怪地看了林苏瓷一眼。 这个小师弟还一脸淡定,左右打量着风景,好似无事人。 “为什么?” 林苏瓷想了想,需要一个能把小师兄震慑住的理由。 “当然是因为我怕对那个杂役弟子的好,让柏深知道了,他吃味啊!”林苏瓷大大咧咧道。 谁家的猫去亲近别人,饲主都会吃味的。别看宴柏深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关于他的一切还不是不假他人之手,一切给他『操』办的妥妥帖帖。 就算是宴柏深,若是得知他主动去亲近别人,也会吃味的吧。 林苏瓷眉眼弯弯,充满自信。宴柏深都承认他是他的心尖尖了,肯定不会允许的。 这个理由,满分。 钟离骸鸣脚步一顿,他清秀的五官在短时间内慢慢皱成一坨,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的扭曲。 “……好。” 他的声音更是勉强。 林苏瓷笑眯眯:“多谢小师兄喽,回去请你吃小鱼干。” 钟离骸鸣面无表情:“谢我就别来找我。” 林苏瓷一挑眉。 这会儿峰顶云雾尽散去,崇云派的弟子开始引着宾客入席。 从正殿内殿,一路筵席铺到中庭以外。从各大门派的地位,再到派来的人身份辈分,一长串安排下去。 林苏瓷这会儿倒是乖巧,站在宴柏深身后和钟离骸鸣装着双子,偶尔有些四方门的老熟人前来打招呼,尴尬与宴柏深寒暄两句,更多的话题,都放在他们这一对双子打扮的乖巧少年身上。 这些人许是没有什么可以夸的,全程就是夸林苏瓷乖巧可爱,钟离骸鸣礼貌文静,还没有入席,林苏瓷都快把这些人的夸赞之词背下来了。 “忍着,都这样。”对这个场面已经见怪不怪的钟离骸鸣悄悄捣了捣林苏瓷,低声说道。 林苏瓷倒也不觉着烦,反而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地方。 明明看起来和四方门的关系并不亲密,却还是强迫着自己在他们面前刷足了脸。甚至话里话外,都是生疏的客气。 自家师门不是个没有『露』过面的小门派么,怎么看起来,还有些关系网? 林苏瓷眨巴着眼,看似乖顺站在宴柏深身后,可心里头,已经把这些人剖开分析了几个遍了。 “咦?!” “小猫……师叔!” 林苏瓷耳朵抖了抖,好像听见了谁在叫他。 宴柏深与人寒暄结束,送走了那青袍道人,扭头看了林苏瓷一眼。 林苏瓷给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柏深?” “跟紧我,别瞎跑。”宴柏深淡淡丢下一句。 林苏瓷顿时把之前听见的声音抛到九霄云外,戳了戳宴柏深的袖子,笑眯眯道:“放心哦,我肯定跟紧你,甩都甩不开。” 崇云派的弟子前来引人入席时,带着宴柏深要进去正殿内,而林苏瓷与钟离骸鸣的位置,则是在中庭的『露』天筵席。 宴柏深微微蹙眉,颇为不放心地看着林苏瓷。 “放心,我绝对……”林苏瓷话音未落,宴柏深抬手,足足给他手腕上套了三个灵光环。 然后凉凉看了他一眼。 林苏瓷把话憋回去了。 好哦,谁让他刚刚不听话来着。认了认了。 林苏瓷甩着胳膊上的灵光圈,目送宴柏深颇为不放心地离开后,与钟离骸鸣在安排下坐在了一起。 此处安顿的多时年纪小的名门弟子,林苏瓷左侧坐着的,就是一位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那少女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抿着唇笑了笑,态度很友好。 “我是洛逸门的弟子,唐茵茵。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林苏瓷默默侧开身,『露』出他身侧的钟离骸鸣。 “四方门,在下复姓钟离,这是我家小师弟,姓林。” 林苏瓷只附上了一个代表友好的『露』齿微笑。 唐茵茵与身侧的姐妹交换了个眼神,更温和地对林苏瓷说道:“这位师弟好像是妖修,我倒是没有见过呢。师弟的耳朵,真可爱。” 林苏瓷一听这话,就默默把刚刚到处摇的尾巴先收了起来。 “你的耳朵也可爱。”林苏瓷礼尚往来,客客气气夸了回去,“你的耳坠也好看。” 唐茵茵害羞『摸』了『摸』自己耳坠,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苏瓷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她不是想要『摸』他耳朵,什么都好说。 这位率先开口的少女脸皮挺薄的,踟蹰了半天,也只是对林苏瓷又笑了笑,继续夸:“师弟的耳朵颜『色』真亮,『毛』茸茸的,看起来好顺滑。” 林苏瓷继续夸回去:“这位师姐你的头发也顺滑。” “呃……” 少女卡壳了,没好意思继续下去。 她身侧另一个少女探过身来,大大方方道:“小师弟,我们不过是看你可爱,想『摸』『摸』你耳朵,你看可以么?” 林苏瓷摇摇头,干脆利落:“不可以。” “好吧。”那少女也没有强求,笑着坐了回去,捣了捣身侧的女孩儿,“『摸』不着了,别盯着看了,不礼貌。” 唐茵茵羞得脸红。 “你耳朵这么吸引人?”钟离骸鸣诧异地盯着林苏瓷的耳朵,忍不住抬手。 林苏瓷一把挡开,警惕道:“不许『摸』。” “自己师兄都不给『摸』么?”钟离骸鸣不死心,又要继续。 林苏瓷摇头,侧身躲开钟离骸鸣偷袭的手,义正言辞道:“我的耳朵只给柏深『摸』。” 饲主都没有『摸』过的耳朵,怎么能让别人把玩呢?林苏瓷即使知道宴柏深不会动他耳朵,还是把大师兄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说到底,他其实是谁都不想让『摸』的。 钟离骸鸣手一僵,半响,他语气复杂:“……你和大师兄,关系真……亲密哦?” 饲主能不亲密么,林苏瓷大大方方:“那可不。” 钟离骸鸣默默咽回想说的话,收回手安静如鸡。 这边的都是年纪小的弟子,林苏瓷只晃了一眼,发现没有看见之前在外头和他们一起玩石子聊闲话的。莫不是身份都高,被带进内场了? 他托着腮撑在小几上,周围的人或许都认识,窃窃私语不断。而他身侧一个师兄根本不搭理他,另一个少女,已经在和对面的一个少年传着纸鹤,抿唇笑得害羞。 无聊啊。 他叹了口气。 天边炸开一朵金『色』流光的绚烂烟花,空气中灵气扭动后波动不断。 林苏瓷被钟离骸鸣拽了拽胳膊:“快吸收一些,这些都是高阶灵力,与我们有益。” 林苏瓷懵懵懂懂颔首,闭眸引导着跌落在他身侧的灵气入体。 半响,他睁开眼,对上钟离骸鸣十分复杂的眼神。 “你……算了。” 不知道钟离骸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可他没有说,林苏瓷身侧的那个唐茵茵有些憋不住了,小声对林苏瓷道:“师兄,您能稍微克制一下,给我们留点边角么?” 刚刚不还是喊他师弟么?林苏瓷有些诧异:“嗯?” 而唐茵茵身侧的那个少女拽了拽她,低声道:“别说了,算了。” 林苏瓷有些纳闷。 见他好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离骸鸣迟疑了下,还是捣了捣他胳膊,超低声音道:“你刚刚,把这一块儿的灵气全吸走了。” 林苏瓷一怔,立即道:“不是我,应该是大师兄给的这个圈圈。” 他指着这个对钟离骸鸣说道:“这个会主动保护人,可能也会主动吞噬灵气啊。” 这个解释让钟离骸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有关宴柏深的,他还是比较信服,敬畏地看着林苏瓷手腕上的这几个流淌着饱满灵光的圈环。 “大师兄对你真好。” 林苏瓷立即抛开刚刚的话题,眉『毛』一挑,喜滋滋:“没办法,谁让我是他唯一的小心尖呢。” 钟离骸鸣看起来很想把刚刚说的话吃回去:“……” 宴席开了不多时,林苏瓷正在专心致志啃着油炸酥鱼,耳边忽地传来一个声音。 “小师叔。” 他闻声抬头,视野范围内却并未见到有认识的人。 “小师叔,是我,望梨陈。” 望梨陈?林苏瓷咬着酥鱼一愣,抬眸到处看去,终于在中庭外的花草小径处,看见了穿着白衣的少年,正朝着他这里挥着手。 林苏瓷低头,继续吃着小酥鱼。 “小师叔,过来啊。” 林苏瓷用筷子又夹了一块酥鱼,默不回应。 他和玄心门中间结的梁子有点多,谁知道望梨陈是不是骗他过去,然后找人埋伏好,套他麻袋打他一顿? 刚刚才在崔虹那里吃了亏,林苏瓷这会儿学乖了,任由望梨陈喊魂似的叫破了嗓子,也无动于衷。 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林苏瓷慢慢放下筷子,发出惬意地一声叹息。 “……吃饱了?” 停了许久没有喊魂儿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林苏瓷有些佩服望梨陈的执着。他想了想,传音入密过去:“你有什么事?” “我有事情想问问你,小师叔,过来一趟好不好?”望梨陈那边回答的很快。 “不好。”林苏瓷拒绝得干脆利落。 顿了顿,望梨陈那边又传音过来:“那我过来找你。” 林苏瓷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坚定?而且过来找他,怕不是有什么埋伏。 他侧头对钟离骸鸣道:“玄心门掌门的儿子要过来。” 钟离骸鸣翻了个白眼继续吃着没有听:“只有他?让他来就是了。他是玄心门唯一一个人了。” 对这个唯一一个人的说法,林苏瓷差点都笑了出来。 他也就同意了望梨陈的靠近。 这会儿中庭的宴席已经差不多收尾,大家都在举杯对饮,不少人都离开了座位,『乱』糟糟的。 望梨陈趁着这会儿,悄悄过来。 “小师叔。” 站在林苏瓷面前的,是阔别许久不见的望梨陈。他还是一如以往,穿着一身玄心门章纹的白衣,带着一脸诚恳,看向林苏瓷的眼神中,有些隐隐的歉疚。 林苏瓷起身,与他往旁边花丛矮树的位置站着,稍微避了避人。 “说吧,一直喊我有什么事?” 望梨陈迟疑了下:“……我想问问小师叔,当初在玄心门时,你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么?” 林苏瓷还当望梨陈要说什么,没想到,他却还在纠结着数月前的事情。 玄心门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望梨陈的话,认识以来,倒是没有做些什么不好的。 林苏瓷看着他,倒是认真:“是真的。那个行六的,算计了你,算计了我们师门,就想着让我师兄给他们卖命。还说,什么大典,第一的名次。” 望梨陈抿着唇,低声道:“摘花飞叶秘境出来之后,我们会举办一次弟子大典,在秘境中有好名次的,在大典中也会拔得头筹,奖励灵石一万,聚灵盆一,后山资源三个月,弟子中任务优先。” 林苏瓷拍了拍巴掌,眼睛里闪着光:“真厉害!有钱有钱!” 望梨陈却焉了:“……原来是真的。” “你不会一直不信吧?”林苏瓷挑眉。 望梨陈沉默了片刻:“……我认识的六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小师侄啊。”林苏瓷一脸慈悲为怀,“今日做师叔的,就教给你一个人间道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拍了拍望梨陈的肩膀,感慨:“你还小,多学着点啊。” 望梨陈纵使在心情低落,闻言也忍不住反驳:“小师叔你才几个月大,尚未满周岁,怎么教起我道理来了?” 林苏瓷一脸坦『荡』:“那我说的对不对?” 刚有了气势的望梨陈瞬间焉了:“……对。” “行了,问完了就赶紧走吧啊。”林苏瓷挥了挥手,准备回座位。 “小师叔。” 望梨陈忽地低声道:“去秘境的话,注意捕灵罩。” 说完这话,他从另一侧悄然离开。 林苏瓷有些不解。 捕灵罩…… 他回去的时候,宴席已经散了,到处都是结伴的各门派弟子,高谈阔论着,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林苏瓷伸着脖子等了会儿,就看见了宴柏深。 他一袭银灰『色』的直裾,广袖衣袂猎猎随风,站在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身侧,对其微微拱手。 他一步步走来,高挑的个子在一众人群中出类拔萃,几乎是众人的焦点。林苏瓷身侧站着的几个少女,都在那里酡红着脸,低低打问着他的出身。 “过来。” 宴柏深站在林苏瓷身前几步远,停下不动了。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林苏瓷噌噌噌就跑了过去,一把拽着他袖子,笑眯眯着:“柏深柏深,你真好看!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看见了仙人呢!” 林苏瓷不遗余力夸着自家大师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痒痒的,很想上去再『摸』一把。 宴柏深一眼就看出了小猫崽躁动的内心,先下手为强,把林苏瓷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后一步过来的钟离骸鸣一眼就看见自家大师兄与小师弟紧紧握着手的场面。 钟离骸鸣的‘大师兄’含在口里硬生生没有喊出来。 师兄弟三人汇合,宴柏深第一件事就是问钟离骸鸣:“他没有瞎跑吧?” 钟离骸鸣想了想,林苏瓷和望梨陈说话,也是在他身边,倒也不算,他就摇头:“没有,他吃了一满场。” 林苏瓷得意地指了指他刚刚坐的位置,小几上,鱼骨头都要堆成山了。 宴柏深只这样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功夫瞎跑。 “崔虹之事,”宴柏深说道,“把她带出来,交由赵掌门还给蜀南舸。” 跑腿的事钟离骸鸣自发接过,拍拍胸脯:“是!” 留下的林苏瓷带着宴柏深坐在之前他与人玩耍时待的长椅,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柏深柏深,崇云派掌门为何单独叫你?” 宴柏深淡淡道:“商议秘境之事。” “秘境……”林苏瓷嘟囔了句,也立即说道,“刚刚望梨陈有来找我。” 他把望梨陈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略有不解:“他让我小心捕灵罩,是什么意思?” 宴柏深脸『色』一沉,攥着林苏瓷的手微微用力。 “哎疼!”林苏瓷扭了扭手,从宴柏深掌心抽|出,诧异看着宴柏深。 宴柏深抿唇,冷冰冰道:“捕灵罩,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专门对付我……”林苏瓷指指自己,喜滋滋道,“原来我这么大的排面呀!” 宴柏深无言以对。这只猫崽,抓重点的能力从来都让人叹为观止。 不多时,赵掌门请了宴柏深与林苏瓷入了内殿。 中间已经把宴席全撤了的殿内,钟离骸鸣已经带着缩成一团的崔虹在那儿了,正在有条不紊对赵掌门讲述事情的经过。 宴柏深与林苏瓷踏进门槛时,明显可见崔虹瑟缩了下,一身骨头都快变形的她,身上套着的灵圈一感受到主人的存在,活动力度都加大了几分。 “赵掌门。” 宴柏深带着林苏瓷朝那老者拱了拱手。 林苏瓷有模学样。 赵掌门脸『色』不太好:“在我崇云派境内,竟然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蜀南舸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崔虹呜呜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蜀南舸的人来了么?” 外头进来了一个崇云派弟子,急急慌慌跑进来,朝赵掌门拱手:“掌门!蜀南舸前来的弟子,带着一些年纪小的弟子,擅闯禁地,搅扰了凶兽!如今醴刎苏醒,大开杀戒了!” 赵掌门脸『色』一变:“什么?!” 林苏瓷张了张嘴,心里头全是对这些少年的服气。 上赶着找死,他这还是第一次见。 “你怎么知道是蜀南舸弟子带的人?!”赵掌门微微皱眉。 那弟子慌『乱』道:“因为弟子阻拦过,可蜀南舸弟子横行霸道,硬是撕开了一条缝,把同门门下杂役弟子,一个名叫白晴空的人,扔了进去!” 白晴空?! 林苏瓷张大了嘴,碧翠的眸竖起一条线。 电光火石之间,宴柏深锋利犹如刀尖的目光,狠狠刺向了林苏瓷。 林苏瓷背部骤然一凉。 他抬眸,对上宴柏深幽深的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苏瓷居然有种不可言喻的心虚之感骤然而生。 “……白——晴——空。” 宴柏深低沉的声音缓缓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咬字清晰。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对明显听见白晴空三个字后紧张了的林苏瓷温柔低语:“想去看看他么?” 第21章 林苏瓷迎着宴柏深看似温和的眼神, 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被抓包的心虚尴尬。 之前他无意之中念叨过几次白晴空, 有那么一回就在宴柏深的面前,他当时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却是把这个名字记住了。 他还想底气十足地反问一句白晴空是谁,刚做好了准备,还未来得及开口, 就看见了宴柏深勾起的唇角弧度。 他生气了。 林苏瓷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赶紧把耍赖的话咽了回去, 默默扬起小脸, 给宴柏深『露』出个无齿微笑,疯狂眨巴着大眼睛,厚颜无耻道:“我听大师兄的,你去我就去。” 宴柏深看都没有看林苏瓷一眼,划过眼神, 与崇云派赵掌门低语了两句。 那崇云掌门平复了脸『色』, 厌恶地瞥了眼地上还在翻腾的崔虹:“立即派人去请蜀南舸掌门, 叫他来好好瞧瞧,他门下的这一群得意弟子!” 外门派弟子擅闯禁地搅扰上古凶兽,稍有差池,殒命其中的话, 这笔账崇云掌门都不知道该跟谁算了。 前头气得绷脸的掌门御剑而起, 身后跟上了不少门派大弟子。宴柏深把林苏瓷往自己身边一带,紧紧跟着崇云掌门。 林苏瓷紧紧攥着宴柏深袖子, 只觉速度过快, 风驰电掣间, 已然绕过几座山头,紧随其后抵达了那铺天盖地灵光波动的禁地。 林苏瓷下了飞剑,忽地一顿,拽了拽宴柏深:“小师兄……呢?” 宴柏深顿了顿,淡然道:“留下他看着崔虹。” 林苏瓷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此地已经集结不少尚未离开的门派弟子,大多是年长些的,焦急的围在结界以外,不断询问着看守在此的崇云派弟子。 林苏瓷看见了那原本坐在他身侧的师姐妹,搀扶着手急得眼泪直掉,一个劲儿哀求着那崇云派弟子:“让我进去吧,我弟弟在里头。” “不行,凶兽苏醒,且并无神志,多进去一个人多一分伤亡。” 崇云派弟子面『色』凝重,干脆的拒绝了唐茵茵的请求。 求助无门的师姐妹俩哭着抹泪。 林苏瓷悄悄靠近了结界边境。 那宽阔的坪地有一处巨大的凹坑,四周立有八根顶天立柱,八条金光流溢的链锁聚拢于天坑之内,扣锁着那天坑之中的庞然巨物。 那是一头巨大的凶兽,它四肢分别困着那金光铁链。通体覆盖闪光鳞片,额前一根断角,猩红的兽瞳毫无光彩,就像是失控的傀儡,没有感情,没有目标,神志尽失。 而巨兽铜铃大的猩红兽瞳里散发着幽幽煞气,夹带着血腥暴戾,发出一声通天彻地的长啸。 这一声长啸令山摇地动,源源震动不断。林苏瓷脚下差点没踩稳,亏得宴柏深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而身侧的一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地上跌倒了不少弟子,在绵延不绝的震动中紧紧扣着地,爬不起来。 林苏瓷扣紧了宴柏深衣衫,刚站稳,就瞪大了眼。 仅仅一层屏障相隔,一边是人间,另一边,好似地狱。 天坑以外,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年纪小的弟子,都是曾围在林苏瓷与钟离骸鸣外,一起玩石子的那些少年人。 他们此刻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如拉破风箱似的残喘呼吸,更有些浑身是血倒地抽搐的少年,艰难地吐着血,口型虚弱着‘救我’。 林苏瓷有些不忍直视。 先前朝气活力的少年们眼前的惨样,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明明他都带开了白晴空,只要他们换一个话题,就能避开。 可偏偏,他们就非要冒这个险,上赶着来送死。 林苏瓷垂眸,脸『色』微微发白。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宴柏深的手掌覆盖,隔断了眼前的猩红地狱。 “别看。” 他低低着说道。 林苏瓷眨了眨眼,睫『毛』在宴柏深掌心微微颤动。 他抿着唇,反手抓着宴柏深的手腕:“没事,我不看他们。” 顿了顿,而后林苏瓷听见宴柏深凉凉的声音:“嗯,你要看白晴空。” 林苏瓷瞪大了眼,宴柏深的手撤离的很快,他抓着的手腕一拧就挣脱了他的掌心,宴柏深收回了手,目光直视着那结界之内,没有分给林苏瓷半点眼神。 林苏瓷『摸』『摸』鼻子。不过也算是被宴柏深提醒了,他左右看了眼,崇云派的弟子在掌门的指挥下,已经组起了高阶弟子的队伍,冲进了结界之内,飞快御剑站位,符箓齐发,电光火石之间引爆了一连串空气中的炸裂。 “白晴空……”林苏瓷的目光在里头搜寻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天坑边沿,茂密草丛中看见了缩成一团昏『迷』过去的灰袍身影。他啧了一声,抓抓头发,低声对着宴柏深解释道,“其实我是做梦梦见过他。开始还以为只是个梦境里的虚拟人物,并不存在,今天发现确有其人,我还吃了一惊呢。” 前世是梦,小说里的虚拟人物,他的解释一百分,没『毛』病。林苏瓷也自我相信他的说法,煞有介事道:“原来做梦里的人,还真的会出现在身边啊。” 宴柏深挑眉:“这个解释不错。” 林苏瓷嘿嘿一笑。 勉强把自家饲主糊弄了过去,林苏瓷全部注意力都投放进了眼前的战局之中。 他咬着手指,紧张兮兮看着那些崇云派弟子稳步围阵,一波波接连攻击着那被困巨兽,并趁此机会,从地上捞起那些重伤的少年,小心往结界外运送。 里头的十几个少年分别来自各大门派,蜀南舸独占四个名额,三个弟子一个杂役,只有身为杂役的白晴空,被当做诱饵推去距离凶兽最近的位置,其他人都远离天坑,营救的难度也降低了不少。 只是…… 林苏瓷微微皱眉,小心对宴柏深说道:“那链锁,是不是快断了?” 困在巨兽四肢身体上的金光锁链崩的很直,而那巨兽不断抖动着身体,发出接连咆哮,一阵阵音波强有力冲击而出,不但夹带着煞气冲击着那些弟子们,还冲击着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光链锁。 林苏瓷定睛看了会儿,总觉着那链锁快在巨兽的冲击下阵亡了。 不过,应该不会吧? 林苏瓷不确定的想着,他如果没有记错,醴刎挣脱束缚逃出崇云派的发生应该是在几年后,现在主角还是个小白菜,这个未来的上古凶兽妖界之皇,肯定还不能逃走。 所以今次应该是有惊无险吧? 林苏瓷的目光划过那地上一个个被抱出来全身瘫软浑身是血的少年,有些叹息。 他现在只希望不要闹出人命,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犊子一点教训,教教他们敬畏之心就好了。 各大门派尚未离开的弟子们都围了过来,把刚抬出来的弟子一个个认领了,抱着那血淋淋的少年就是一顿痛哭。不过还好,伤得虽重,到底还有一口气在。 在此地的有『药』修丹修的,纷纷解囊相助,把那地上气息奄奄的弟子们一个个拼命用『药』灌注,强行保着他们的命。 “我弟弟呢,我弟弟怎么还没有出来……”唐茵茵还抱着她师姐伸着脖子张望,眼泪都快要把糊满她全脸。 林苏瓷顺势望去,那结界内的,也就是几个距离天坑较近,旁人无法轻易靠近的地方,还躺着几个苦苦哀嚎的少年。那些排兵布阵的崇云派弟子并不能在巨兽虎视眈眈之下强行去抢夺,只得暂且放弃救人出去,而是不断加强着符箓,一道道灵力冲击着,试图让巨兽重新进入休眠。 林苏瓷看得心惊胆战,攥紧了宴柏深的手,他掌心都全是汗,湿哒哒的。 宴柏深反手握住了他,定睛看了看,而后微微蹙眉:“却有危险。” 而不远处,那崇云派掌门已经招来自己的法器,绷着脸正要加入其中。 “赵掌门。” 宴柏深出声叫住了他。 『乱』糟糟一片的场地中,他目光直视着那掌门,传音入密过去低语了几句。 赵掌门神情凝重,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打出一道灵光,他率领着后来抵达的一批弟子,进入其内。 “你的那个白晴空,有些危险。” 林苏瓷看得仔细,冷不丁耳边传来宴柏深的声音。 他抬眸,一脸无辜摆了摆手:“他不是我的,一面之缘怎么能把他送给我呢,真要论起来,你是我的还差不多。” 宴柏深:“……” 林苏瓷想了想,又接了句:“不对,我是你的才是。” 讨好饲主嘛,改个顺序的事,何乐不为。 宴柏深略不自在,沉着声嗯了声,不说话了。 林苏瓷听了他的话,也认真去观察世界男主了。 刚刚宴柏深说的话倒也不是假的,白晴空的情况,的确危险。 小说中,醴刎沉睡多年,被崇云派捡漏困锁起来,等他彻底苏醒那一刻,数十金丹修士都奈何不了它。醴刎犹如进出无人之境,大摇大摆把崇云派里里外外踩了个透心凉,端的是实力无上,行事也无比张狂。 眼下的醴刎被轻佻弟子打扰,还处于失智的狂躁阶段,彻底被兽『性』把控的醴刎,只会对生命,血腥,以及腹欲有轮廓。近在天坑前的鲜活生命,落在他失焦的猩红兽瞳里,可不就是糅合在一起的靶子,散发着芳香,引诱着它去杀|戮。 它就如同已然失控的大杀器,所到之处,皆是地狱。 倒在它最近位置的那些少年,甚至都看不到呼吸身体颤动的频率。 赵掌门携带了些高阶修士,顶替了一些支撑不住的弟子,场上的战局略有扭转,受了内伤的修士匆匆退离,甚至没有多看那地上宛若死人的几个残留少年一眼。 浓郁的血腥已经扑鼻而来,林苏瓷嗅觉敏感,忍不住默默抬起袖子,捂住了口鼻。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去。” “不要。”林苏瓷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着拒绝,“你在哪我在哪。” 宴柏深索『性』牵着林苏瓷往外走。 林苏瓷这就没有拒绝,逆着匆匆赶来的人群与宴柏深稍微远离了那血腥漫天的场地。 走出不远,宴柏深抬袖挥了挥,林间清醒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冲淡了那身后的血腥味,林苏瓷终于得以呼吸,放下袖子大口大口喘了几下。 “吓到了?” 宴柏深自芥子须弥戒中取出一水囊,递给林苏瓷。 林苏瓷接过灌了几口,摇头晃脑:“吓到倒也不至于,就是有些……震惊。” 通天彻地的醴刎,这会儿还是个困兽,日天日地的白晴空,还是个小白菜。小白菜撞上了困兽,这可不是常见的场面。 林苏瓷刻意把刚刚见到的血腥场面忽略掉,抛之脑后希望早些能遗忘。他平复了下心情,把水囊装起来后,伸着脖子往后看。 离得远了,只能听见醴刎的咆哮之声,地上微微跟着颤动,但是那处儿的血腥与吵杂离得远了,倒是安静了许多。 “还想看?” 林苏瓷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他们把人都救出来没有,醴……里头那个凶兽,看着可不简单。” “悬。” 宴柏深淡淡道:“醴刎上古凶兽,此刻又神志不清,想在它眼皮子底下偷走那几个人,难。” “这一次他们几个闯祸闯大了。” 林苏瓷啧了一声:“拦都拦不住。这里头还有那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要是追究起来,蜀南舸这次肯定要遭殃。” 宴柏深闻言,淡淡扫了林苏瓷一眼:“所以说,听话有多重要。” 这里头的若有所指,林苏瓷听得清清楚楚,他高举手臂,响应地郑重其事:“听话最重要了!他们就该像我一样,听话懂事,绝对不给师门找麻烦!” 宴柏深无言以对。 脚下土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林苏瓷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双手摊开,口中大喝:“柏深我保护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一蹬,跳起来扑到宴柏深腰上挂着,脚不沾地回头四望,紧张兮兮:“来了么,来了么?” 被当做猫爬架的宴柏深闭了闭眼,熟练的把身上盘亘的猫崽子扯下来。 地上的晃动无异于就是醴刎的咆哮所带来的,只看这地的抖动,就知道里头的战况之激烈。 林苏瓷跳下来,感慨着:“不是那掌门都出手了么,怎么还没有解决?” 眼前的醴刎肯定不是几年后挣脱束缚逃走的妖皇,神志未清的时候,一介掌门总该拿得下才是。 宴柏深却不甚乐观:“赵掌门不是武修。” 林苏瓷似懂非懂。 所以,崇云派被醴刎一锅端,不是随机事件,很有可能是……必然的? 哦豁,那小白菜不就危险了? 林苏瓷有些懵。 世界主角在醴刎的脚底下,要是崇云派控制不住它,醴刎一个兽『性』大发,那岂不是说,小白菜,要含恨而终了? 不会吧?这些玩命的胆大少年的行径,真的会带来这么大的变动? 林苏瓷浑身都跟针扎似的痒痒,站着脚底下就像是有火烧,踩着小碎步挪来挪去,不得安分。 “想去?” 宴柏深淡淡看了眼浑身都写着焦躁的猫崽子。 林苏瓷这会儿不嘴硬了,老老实实点头:“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宴柏深颔首,而后果断道:“不许去。” 林苏瓷瞪圆了眼:“哎?” 这算是他第一次被这么果断的拒绝了吧? “危险。” 宴柏深言简意赅。 危险是真的危险,可是林苏瓷心痒痒得厉害。 他抠了抠手爪子,忍痛道:“那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不去看不去想就不会心疼。” 宴柏深重点抓的很好:“心疼?” 林苏瓷眨了眨眼,这随口皮的话,好像皮错了方向。 “我说的是……”林苏瓷果断摇摇尾巴,小脸上满是怜惜,“心疼你呀。” 宴柏深冷哼。 猫腿子不遗余力围着宴柏深转,一个劲儿变着花儿夸:“我们柏深今天辛苦了呀,又要去谈正事还要来救我,等等还要背着我回去,真的好辛苦,让我好心疼啊!” 宴柏深沉默了会儿,不确定道:“……等等,背你回去?” 笑眯眯的猫崽子朝他摊开了双手,热情洋溢:“我吓到了走不动,要柏深背才行。” 宴柏深转身就走。 林苏瓷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还未走两步,忽地又是一阵山摇地动。 没有宴柏深搀扶,林苏瓷东摇西晃,脚底下都踩飘了。 “又开始了……”林苏瓷被震了几次,都习惯了,嘟囔了句。 这次地震的时间有些长,宴柏深稳稳当当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抱着剑默默看着他,林苏瓷手舞足蹈得就像是巫师,动作『乱』七八糟,却胜在他年幼身轻,细长胳膊细长腿儿,摇来晃去还别有一番美感。 一声巨啸由远及近犹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开。 林苏瓷耳朵一阵嗡鸣。 血腥味,好像又传递过来了。 林苏瓷回头。 原本被困局在那后山天坑附近的所有修士,这会儿都御剑纷纷四散而逃,慌张着嘶吼。 “凶兽脱困了!快跑!” 凶兽脱困? 林苏瓷瞪圆了眼,顺势看去,那紧紧跟在修士身后,低空飞行的,可不就是上古凶兽醴刎么! 咆哮着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 ,夹带着血腥的煞气狠狠扑来! 醴刎,居然在这个时候挣脱了?! 林苏瓷诧异的都有些傻了。这是把剧情提前了几年,那小白菜呢? 响彻山谷的一声巨啸带着妖兽的妖力,林苏瓷脚下根本不得动弹,周围不少修士直接从飞剑上纷纷落下,摔倒一地。 林苏瓷有些慌了,他拔腿就想往宴柏深的位置跑,可偏偏被人一挤,年幼体轻的他直接一个咕噜,反向摔向了那巨兽的方向。 完犊子了! 林苏瓷眸子竖成一条线,被凌『乱』人群隔断了视线的他慌『乱』大喊:“师兄!柏深!” 吵杂的尖叫声与此起彼伏的呼喊彻彻底底将他的喊叫淹没。 浓郁而稠密的血腥味包裹了林苏瓷。他心头骤然一跳,颤巍巍回眸,翠绿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那凶神恶煞的巨兽的身影。 林苏瓷瞳孔一缩,那凶兽已迎面朝他袭来! 巨大的利爪狠狠抓住林苏瓷的腰,下一瞬,林苏瓷整个人被巨兽带起凌空飞入云霄! 第22章 呼吸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疾风吞噬, 林苏瓷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人在凌空云霄之中浑身犹如浸入冰窖,已然僵硬如寒铁。 疾风猎猎, 林苏瓷耳鸣如雷,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利爪挟持着他腰的巨兽一个俯下猛冲, 风灌耳喉, 林苏瓷一个白眼,直接晕了。 幽冷。 『潮』湿。 渗骨的寒意一股股涌来,林苏瓷眼皮抖了抖,身体刚一恢复知觉,就颤抖着缩成一团。 他缓缓睁开眼。 入目一片雪白, 泛着光的刺眼, 晃得他赶紧垂下眼帘。 疼哦。 林苏瓷嘶了一声, 发现他卧在一片冰雪之中,地上被他睡出了一个坑。 坐起身,林苏瓷才发现,近在眼前, 有一座小山似的冰峰。 那冰峰晃了晃, 带着地动。 林苏瓷趴在地上警惕地看着那冰峰,这一仔细, 就看出了端倪。 那冰峰周围灵气疯狂扭动着, 空气中浓郁的灵力纷纷涌向那里, 全然被吸收进去。而冰峰那一大坨下头,有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眨动之间,有猩红的幽光透『露』。 这哪里是冰峰,分明是被冰雪覆盖了的那头巨兽! 林苏瓷呼吸微微减弱了两份。 他这是,被醴刎给虏到它老家了。 完了,神志不清的醴刎就是个大杀器,他不会这么惨,看了眼主角就喂了妖皇做口粮吧? 林苏瓷悄悄挪了挪脚丫子,左右打量着这皑皑一片的冰山雪地,努力回想关于书中对醴刎老家的简短介绍。 他必须要赶紧逃走。 他家饲主估计吓坏了,他得赶紧回去才是。 小说中,醴刎是在几年后,神志清醒挣脱了禁锢,一路直闯千里之外的洞云幽。 洞云幽四面环绕结界,有妖皇醴刎的实力,几乎无人可闯破。 硬闯,肯定没戏。 林苏瓷小心屏住呼吸,整个人缓慢五个度,轻飘飘抬脚,轻飘飘落脚,一点积雪的声音都没有踩出来。 冰峰下埋葬的巨兽发出一声低吼。 林苏瓷脚下一颤,直接脚一软骨碌骨碌滚了几个圈。等他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停下,一抬头,就看见那近在咫尺的巨兽醴刎。 林苏瓷兽瞳一缩,越发衬的眸『色』翠玉似的,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眼前就是冰峰下的凶兽。 林苏瓷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竖成一条直线,抬眸只见,只见那发怒似的巨兽瞪着铜铃般大的红瞳,直勾勾低下来对上他,眸中的杀气与血腥迎面扑来。 伴随着又一声的兽啸,地动山摇的瞬间,冰峰垮塌,彻底『露』出埋藏在其中巨大的凶兽,与此同时一股气流直接把林苏瓷席卷当空。 林苏瓷猝不及防凌空翻滚了一圈,仓促低头,只见巨兽张着嘴,满口利齿闪着寒光,等着他掉落。 完!犊!子!了! 他才不要葬身兽腹!!! 瞪圆了眼睛的林苏瓷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他手腕灵圈一闪,瞬间托起他的身体。只是许是相差甚远,灵光环托起他只是一瞬,勉强推开了他一寸,下一刻,林苏瓷再次直直掉落。 林苏瓷跌落前一刻,第二道手环发出刺眼的光圈,笼罩着他席卷起一股疾风,卷着他翻滚两圈,避开那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直勾勾摔在了那巨兽的通红双眼中间。 林苏瓷被这两道光环保护着,心中狠狠一颤。而后死死咬紧牙关。 还有人在等着他。他才不要死。 想吃他?!管你妖皇人王的,门儿都没有!!! 林苏瓷反手死劲扒住巨兽皮上,努力调动着他身体里的灵气,这一刻,过去数月所学的一切术法,统统不管不顾砸向那巨兽! 巨兽何等的皮糙肉厚坚硬,练气三阶的实力,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醴刎反而被林苏瓷的举动弄得脾气大发,四肢站起,仰天长啸。 一股巨强的音浪直接冲击而来!林苏瓷耳鸣的瞬间,一股血,顺着他耳垂滴落。 没用。 林苏瓷死死扒着醴刎眼中的皮层,不肯被甩出去。他也僵持不住,常规术法,根本奈何不了醴刎。 醴刎狠狠一晃,林苏瓷手中实在扣不住,再次被甩飞起来。 半空之中,少年身体骤然一缩,巴掌大的猫崽凌空落下。又是熟悉的眉心眼间。 好气。 林苏瓷龇着一口小尖牙,小小的身体里装满了即将爆炸的生气。 想吃他?想要他的命? 林苏瓷利爪狠狠『插』|进醴刎厚厚的眼皮,小小的身体甩来甩去,几欲脱开。 来不及了! 林苏瓷心一横,嘴一张,带着满口小尖牙,恶狠狠一口用力咬合下去! 不就是比吃人么?他还是妖兽呢!谁怕谁的牙了! 林苏瓷这一口咬的很重,他都感觉自己上牙下牙差点咬合在一起了。 这一口咬的狠,林苏瓷也反应快,迅速将自己体内灵气逆转,狠狠化作利箭涌向醴刎。 巨兽骤然怒吼,长啸震天,几乎要穿破林苏瓷的耳膜。 与此同时,林苏瓷意外发现,他这一口,咬的十分厉害,那皮糙肉厚的上古巨兽醴刎,也被他咬的血『液』顺着伤口,争先恐后往他嘴里灌。 林苏瓷脑袋里什么也来不及想,如同会流动的血『液』顺着他喉咙钻,让他吞咽都来不及。林苏瓷发了狠,大口大口吸食着醴刎的血。 随着他扒着巨兽努力吞咽,巨兽发怒的吼声一声连着一声,带着皑皑白雪山脊颠簸的拔地之势,引来盘旋在电舞银蛇的天空。 林苏瓷咬紧了他这一口|活命的机会,任由巨兽何等狂怒摇摆,都死死扣着对方不被甩飞出去。 好半天过去,巨兽从狂躁逐步变得冷静,暴躁的行为慢慢停止。 林苏瓷在肚皮撑爆的前一刻,小心翼翼松开了口。 被他咬着的位置,丝毫未破,根本不见血『色』。他的一口小尖牙,也一点血也没有。 林苏瓷也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一松口,他就响亮地打了个饱隔,发出餍足的喵声。 身下踩着的巨兽已经从狂怒慢慢安静,此刻一动不动,站在碎雪满地之中,犹如一尊雕像,毫无生息的矗立。 林苏瓷瞪圆了眼睛,丝毫不敢松懈,都不敢眨眼,整只猫紧绷绷地,浑身绒『毛』炸成一团『毛』球模样。 他低头,对上了醴刎比他整个猫还要大的眼珠。 巨兽通红的眸已经变成了金黄,金瞳一斜,却是把林苏瓷整个猫身影印在其中。 金『色』? 金『色』! 林苏瓷长大了嘴,『露』出一口刚刚作案的凶牙。 那巨大的黄金瞳微微瞌上,再次睁开,比之之前,还要来的清醒。 林苏瓷诧异了。 距离提前逃脱之后,上古凶兽醴刎这是,提前苏醒了? 彻底从被禁锢的失智凶兽的模样,转变回了……通天彻地的大妖皇,醴刎? 天地间白皑皑一片冰雪纷纷之中,顶天立地的巨兽一别之前疯狂残怒的模样,安安静静,却有着凛凛煞气,弥漫飘散着凶兽的威压。 林苏瓷粉嘟嘟的梅花垫小心翼翼踩在醴刎的脸,纵身一跃,跳下雪地之中。 如他所想,这头巨兽并未有任何行动。 他抬眸。 巨兽低着头。它铜铃大的金黄兽瞳里散发着幽幽煞气,盯着地上巴掌大的小猫崽,嘴一张,夹带着血腥暴戾,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与之前林苏瓷所听截然不同,有着通天彻地的清醒与睥睨,褪去之前癫狂模样的巨兽,是无尽危险与可怕代名词的妖皇。 林苏瓷浑身被这威压压得喘不过气,他小爪子紧紧扣着冰,一脸警惕。 长啸过后,巨兽紧紧盯着林苏瓷。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直接穿破一切,直接在林苏瓷脑内响起。 ——小崽子。 林苏瓷疼得差点想打滚,哆嗦着嘴皮子,硬生生撑住了这股子疼痛,一张猫脸写满威风凛凛,大气而豪迈着:“大崽子!” 巨兽眼中许是流淌过一丝笑意。 ——本尊醒来,多亏了你。 亏了他什么,咬了他一口?林苏瓷胡思『乱』想着,嘴里头还接的飞快:“老兄客气了,想道谢,给点金银财宝灵气法器,再送我回去就是。” 若是失去理智的凶兽,林苏瓷可不敢这么说。可眼前的,是已经苏醒过来的妖皇,怎么会和他计较。 林苏瓷搓搓满是冰雪的小爪子,真诚道:“我家大师兄还等着我回去呢,您老人家吓到他了,等您送我回去了,您多给点安抚金就是。” 巨兽微微颔首。 ——应该的。 ——汝之所求,吾皆与之。 林苏瓷大喜,这妖皇就是妖皇,大气! “您真是好人!”林苏瓷眼珠子一转,甜腻腻抬起爪子拱了拱,“您也是好兽,普天之下我见过最威风的妖兽了!” 林苏瓷夸了,眨着眼充满希冀看着醴刎。 快啊,送天地宝材,送他回家啊! 巨兽微微一顿。 ——只一点。 醴刎身体流动出一股强劲的灵气,直接把林苏瓷席卷而起。 林苏瓷脸『色』一变。 醴刎的声音,在他脑袋里清晰响起。 ——天地灵气的精华……小崽子,你,留下来陪本尊吧。 留下? 林苏瓷被这股灵气夹带而起,手腕上第三道灵圈瞬间打开一道将他完全包围的灵光,与那灵气狠狠抵抗相撞,瞬间抵消彼此,林苏瓷腾空的身体笔直落下。 林苏瓷赶紧一个翻身,四肢小爪子稳稳踩在雪地里。 他脸皮子一抽。 “谢谢老兄厚爱,我就不留了。”林苏瓷小腿儿在雪地里扒拉了两下,拔腿就跑。 林苏瓷脚下快抡成风火轮,吐着舌头飞奔。 越跑林苏瓷越感觉到浑身发热。 这股子热,像是灵气爆满之后的临界点。他在曾经闭关冲境的时候也有过。 现在怎么也出现了? 林苏瓷顾不得这么多,脚下一点,在冰雪地之中打了个滑,每一个梅花垫踩下去,都留下冰雪消融的袅袅烟雾。 身后巨大的凶兽并未管狂奔的猫崽,而是咯嘣咯嘣响起脆骨的声音,巨大犹如小山般的身体,慢慢缩减。 最终,化形成一个浑身透『露』着邪气的健硕男人。 男人抬手一挥,从不远处山洞飞来赤红『色』衣衫,牢牢套在他身上。 醴刎慢条斯理打理好自己,一瞥去,巴掌大的小猫崽已经快要跑得不见身影了。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 林苏瓷压低身子狂奔。洞云幽再大,只要他冲着一个方向,总能冲的出去。 而他脚步不停,用尽最大力气冲去的时候,狠狠撞在一面无形的气墙上。 林苏瓷一跟头四脚朝天的瞬间,被他一直压着的灵气彻底释放。 没有给他一点缓冲机会,林苏瓷瞬间被拉入突境冲破之中。 林苏瓷之前两次破境,都是在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刻。 却也是从未有过如此顺畅的时候。 林苏瓷闭眸凝神,抱元守一,只在电光火石之中狠狠冲破境界,随着熟悉的通畅而来的,是紧接着的又一波几欲引爆的灵气波动。 林苏瓷不敢有半分分心,一点点引导着灵气归入丹田,身体被一股股强有劲的灵气冲刷洗涤,他体内丹田灵海犹如杂草疯狂生长,犹如旋涡凝结着灵气填补冲击其中。 身体内的灵气一道道化作血『液』般输送着他全身,又是熟悉的撕裂感。 林苏瓷纹丝不动,屏气凝神继续归纳着体内犹如海啸的灵波。 疯狂的灵气还在不断涌来。 风云瞬间变幻。 乌云密布雪山。 皑皑白雪之中,化作人形的少年紧闭双目,周身弥漫着暴风般的旋涡,空气中的灵气争先恐后向他入『潮』水般蜂拥。 ‘轰隆’一声闷雷,伴随着银蛇闪电,在林苏瓷头顶骤然炸开。 雷劫,悄然而至。 洞云幽满布着妖皇的结界,雷击狠狠劈落,与高阶结界不相符的雷击实力,一击又一击被结界悄然吸收,丝毫未曾影响到坐在那山地平原之中疯狂吞噬着灵气的身影。 林苏瓷浑身灼烧犹如滚水锅中,从心肝脾肺到肌肤『毛』发,都滚烫欲燃。 一波又一波的吸噬让林苏瓷忘却了时间,他的天地间,只有幽幽灵气充盈。 不知过了多久,林苏瓷缓慢运起体内的灵气,一边又一边缓缓疏通着经脉,早先的冲波已然消失,此刻他体内的灵气温柔顺从,悄然弥补着他频频进阶的虚空。 舒服啊。 林苏瓷惬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是他第一次在突破之后,有如此舒服的感觉。 他浑身『毛』孔都被灵气安抚下来,整个人彻底放松,躺到在冰雪之地上,闭着眸又是长长一声感叹。 林苏瓷整个人都快要融化般,仿佛飘『荡』在云雾中的舒适,让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而下一瞬,林苏瓷感觉到,有一束犹如锋芒的视线,带着沉甸甸煞气,迎面扑来。 林苏瓷缓缓睁开眼。 皑皑白雪晃得他眼前一花。 『揉』了『揉』眼,林苏瓷定睛看去。 身前不远处,有一个体格健硕的红衣男子,犹如被赤炎烈火所包围的灼灼刺眼。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眼前这一片赤红后,目光向上,落在了那人眸上。 那是一双金『色』的兽瞳,与他眸子结构大体相同。 竖成一条线,依稀有猩红弥漫在其中。 林苏瓷心里一咯噔。 这……妖皇醴刎? 迎着林苏瓷的视线,那健硕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小崽子,是本尊小瞧了你。” 林苏瓷无辜地眨了眨眼:“哎?” 醴刎幽幽看着他,危险得很:“装傻?” 林苏瓷坐起身,摇摇头,两只手搅在一起,『露』出一个无齿微笑:“听不懂哎?” “洞云幽几十年的灵气都让你吸干了……”醴刎说着都不免心疼,顿了顿,『露』出一个让林苏瓷头皮发麻的微笑,亲切的很,“小崽子,你破境进阶的是不是很爽?” 林苏瓷嘿嘿一笑。 是挺爽的。 这种无与伦比的舒畅,是他未曾体会过的酣畅淋漓。 “练气三阶直接一步筑基九阶……”醴刎眯着眼,金『色』兽瞳里有些不怀好意,“小崽子,你该怎么感谢本尊?” 筑基九阶? 林苏瓷眼睛一亮。 差一步直接融合? 他这次投向醴刎的目光,就像是看一盘冒着香气的红烧肉。 “我回去就给您立长生牌!” “免了。”醴刎淡淡道,“我看你天地灵体还真有些用,以后为本尊手下,听差使唤吧。” 这不就是他刚刚说的留下么? 林苏瓷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大王您请!小的去给您巡山!” 醴刎抱臂,幽幽看着他,微微颔首:“去啊。” 洞云幽全境结界密布,高于元婴阶的实力,任由着小崽子翻出花儿来,也别想溜走。 失智多年,一朝清醒,就遇上天地灵体,还是个有趣的崽子。 醴刎目送鹅黄『色』背影撒丫子跑去的背影,阴沉沉一笑。 有意思。 林苏瓷一边唱着大王让我来巡山,一边贼溜溜往边沿地带猛冲。 做什么手下?什么听差使唤? 他才不要! 他要回去四方门,去做四方门的小崽子,让他的饲主听差使唤! 林苏瓷脚下生风,顺着灵气缩地成寸,很快就看见了弥漫着灵光波动的边境结界。 就是这儿了! 林苏瓷眼睛一亮,咬紧牙关,拼命调动全身灵气,带着破釜沉舟之势,狠狠一头冲去! 饶是冲个头破血流!他也要走! 灵光微动。 天上乌云密布。 ‘轰隆’雷鸣。 闪电火光飞舞在天空。 林苏瓷一声大喝,飞身而闯结界! 流光一闪。 用尽全身力气的林苏瓷狠狠一头栽倒在地。 “哎哟……” 林苏瓷痛苦哀嚎了声。果然不行啊。 他缓缓睁开眼。 哎? 灵光流波的结界,在他身后? 林苏瓷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他看见一道道雷击,狠狠冲向一个方面。 在他身侧不远处。 有一道银灰『色』的身影,高举手中巨剑,雷击于剑尖,化作雷电缠绕其中。 狂风大作。 卷起那人袖袂衣摆随风猎猎。 煞气与浓郁的威压四散扩开。 灵气扭动,空气被撕裂般不断爆炸。 林苏瓷张大口,呆呆看着那人熟悉的面庞。 或许,也是不熟悉的。 他桃花眼中盛满暴风狂怒的煞气,面孔几乎被阴郁暴戾覆盖,他整个人犹如从地狱走来,夹带着令人绝望的死气。 他高举着雷击缠绕的巨剑,微微『露』出一线唇缝,每一字,嘶哑破碎:“集——天地之灵,破——天地之门!” 巨剑夹带着力拔千钧之势,狠狠朝那流光攒动的结界劈去! 林苏瓷来不及想更多,连滚带爬狠狠扑过去脱口大喊:“柏深!” 第23章 林苏瓷扑的迅猛, 一把牢牢抱着宴柏深的腰。 雷电环绕的巨剑还发出撕裂空气的争鸣之声, 上空闪电盘旋,遮天蔽日的乌云弥漫着阴郁煞气, 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林苏瓷紧紧抱着的宴柏深身上。 “柏深柏深!你来了!” 林苏瓷看见人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掐住了他的腰, 第一时间就是兴奋不已的连续喊着他的名字。 宴柏深整个人犹如僵硬的冰塑, 被人突然的抱住, 被体温一点点侵占,他幽黑深渊似的眸,终于有了焦距。 他缓缓低头,怀中阔别月余的小猫崽,一如被掠走前, 笑得没心没肺。碧翠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 水汪汪的倒映着他的面孔。 他没有事。 宴柏深幽深的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 一点点打量着他家丢失的猫崽。 “柏深柏深我真感动!你怎么找来的?!”林苏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从结界里滚出来,又看见了宴柏深,林苏瓷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绝地逢生。 这种感觉实在是,要爽破天了! 他紧紧抱着宴柏深的腰, 想撒娇, 忽然想起眼前的处境,疯狂涌出的喜悦终于收敛了两份。他摇了摇宴柏深的腰, 紧张兮兮:“柏深柏深我们快走!这儿太危险了!” 苏醒的妖皇哎。没发现他也就罢了, 若是让他发现了, 就他和宴柏深两个,肯定要埋骨洞云幽。 雷鸣闪电已经悄悄消失的无影无踪,宴柏深手中巨剑缩小,变回原本大小。他浑身弥漫的幽冷煞气也收敛了两分。 宴柏深反手紧紧攥着林苏瓷的手,深深看了眼着近在咫尺的高阶结界,刚刚他汇聚千钧之力,只在弹指之间,就要向着妖力无穷的禁地宣战。 而他想要守护的小崽子,扑回来了。 “好。” 宴柏深的声音有些嘶哑,嘶哑到林苏瓷差点没有听出来是他的声音。 林苏瓷顾不得这么多,赶紧拽着宴柏深就要走。 好不容易逃脱升天,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御剑凭空,林苏瓷紧紧抓着宴柏深的胳膊,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眸中透『露』出了一抹安心。 纵使不说,他这一遭多少有些受惊,近在他身边的宴柏深赶走了他刚刚的紧张,安心了许多。 宴柏深御剑而起,逆着结界的方向,准备带林苏瓷回去。 乌云骤散。 回家喽! 林苏瓷眉眼一弯,嘴角高高扬起。 下一刻,他笑脸猛然一僵。 林苏瓷瞳孔一缩,看清楚眼前不远处凌空坐在云巅之间的红『色』身影,他倒吸一口凉气。 醴刎。 那位刚刚被他甩开的妖皇居然无声无息,堵在了他们的前头。 健硕的妖皇有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目光遥遥落在不远处的他们身上,好整以暇。 林苏瓷感觉到宴柏深手臂一紧。 他侧眸。 宴柏深已经发现了那拦路的醴刎,他眸光一暗,先前那弥漫的阴煞之气再次笼罩。 林苏瓷嘶了一声。 他赶紧低声道:“这就是醴刎,他实力有点强,我们赶紧绕开他溜了算了。” 宴柏深还未回答,不远处那醴刎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嘴角一勾,金『色』兽瞳里倒映着藏在宴柏深身后的林苏瓷身影。他似笑非笑:“不给本尊巡山了?” 林苏瓷淡定自若:“您富有天下,小的给您去巡视天下山川河流去。” 醴刎忍不住低笑。 “好小子,有点本事。” 笑完,醴刎意味深长道:“居然能让人前来接应你,将你从本尊的结界之中夺出。” 他的目光落在了宴柏深身上。 宴柏深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有点本事。” 醴刎撂下这么一句话,抬手之间召唤风云巨变,浓浓威压与妖气铺天盖地弥漫。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林苏瓷还来得及反应,只见宴柏深抬手将他往后一拨,同时一道透明的圆罩紧紧将他包在其中,令他不得动弹。 而下一瞬,宴柏深拔剑御身而起,电光火石之间,一圈御灵集结山川脉脉灵气,直直对上醴刎抬手送来的一道妖力。 林苏瓷瞪大了眼,紧紧贴在着灵气罩上,压瘪了脸颊,都不敢眨眼,秉着呼吸看着不远处半空中风云巨变的斗法。 那可是未来的妖皇!一届之主! 他家饲主一个无名小辈,对上醴刎,这不是要让他帮忙收尸么!!! 林苏瓷急得狠狠砸着着灵气罩,额头汗水不断渗出,只要一想到宴柏深会……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招结束。 宴柏深持剑自立空中,疾风猎猎,他周身犹如卷入黑暗的深渊,漩涡似的汲取着山川灵气,汇聚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血煞之势的气场。 醴刎终于正视了他。 “……有点意思。” 本只是好玩,醴刎这一招不得,嘴角噙着笑,幽幽划过那被宴柏深牢牢护在身后的林苏瓷,嘴角一挑,充满邪气。 “本尊一醒来,就有这么有趣的玩意儿来逗乐,本尊还真要谢谢你们。” “一个天地灵体,一个……” 他似自言自语的话未说完,抬手,有别于之前还算是试探玩弄的轻描淡写,一道夹带着浓郁威压的妖力疾驰扩散,笔直朝着宴柏深袭去! 林苏瓷心头骤然一跳。 倒是宴柏深冷静一如刚刚,抬手再次挥洒御灵一圈『荡』漾起波波空气震『荡』,抬手捏诀。 两道灵气交缠在一起的瞬间炸裂出毁天灭地,刹那间天昏地暗,金光炸破。 林苏瓷眼前一暗,只看见有两道金光追逐冲击,电闪雷鸣。 他家大师兄…… 林苏瓷艰难吞咽了下,他的眸里渐渐重新看清宴柏深时,那凌空站在半空,不急不缓,御剑当立的背影,骤然高大了不少。 居然能和妖皇打成这样,他家饲主原来是扫地僧啊! 林苏瓷刚把心放回肚子,忽地觉着不对。 他死死盯着宴柏深的背影,皱眉。 宴柏深站得笔直,一如他以往的教养,而在这里,又多了凛凛战意与肃杀。 只是,他的背脊,在微微发颤。 林苏瓷咬紧了牙关。 就算是扫地僧,他家大师兄,直面对上妖皇这种阶层的大妖,肯定是吃力的。 林苏瓷抬眸看去。 那醴刎倒是看不出任何吃力,游刃有余之间,抬手。 他的掌心已经汇聚了又一波的灵气,蓄势待发。 林苏瓷忍不住念念碎:“别打别打别打!打不出来打不出来!” 他家宴柏深这两招是稳稳接住了,可这第三下,他真怕。 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笑的醴刎慢悠悠道:“你不错,够给本尊活动筋骨了。” 他对面隔空的宴柏深此刻浑身紧绷,被血煞之气包裹着的他犹如深渊般暗沉,只有那双眸中,燃着战意。 醴刎抬手。 “哎?” 他掌心集结的灵气骤然消失。 醴刎微微蹙眉。 再次抬手。 刚一凝聚成团的灵气如烟飘散。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醴刎三番几次凝聚不成,瞪大了眼。 这是他听见了自己的祈祷,在配合么? 不对,怎么可能! 那就是……醴刎自己出了问题? 就是现在! “柏深!” 林苏瓷伸直了脖子高声喊着宴柏深:“趁现在我们快走!” 宴柏深也发现了醴刎的不对,微蹙眉。 “想走?”醴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心情不妙,阴沉沉一笑,“做梦!” 醴刎飞身而来,手捏成爪,直直朝宴柏深狠狠抓来! 林苏瓷急忙大喊:“避开啊!” 抓空!抓空!抓空! 林苏瓷神经紧绷。 醴刎这一招,如他所愿,对直了过去,甚至没有在接触到宴柏深时,整个人一偏,匪夷所思的……抓空了。 接连几次,醴刎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的目光透过宴柏深,落在了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这会儿还在诧异,反复思考着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宴柏深急急退后,牢牢护在他身前。 “柏深……”林苏瓷犹豫了下,悄悄透过薄薄的屏障,对宴柏深道,“我好像有点厉害。”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他就不是一点点厉害了。 宴柏深并未回答,而是警惕地盯着那脸『色』不断变来变去的醴刎。 “好小子……” 醴刎咬了咬牙,『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林苏瓷见状,立即双手啪嗒合掌,专心致志念叨:“动弹不得!动弹不得!醴刎动弹不得!!!” 连续念了十几遍,林苏瓷抬眸。 那不远处的醴刎脸『色』铁青,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如勾死死盯着他,里头弥漫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凶煞。 林苏瓷摊开手,愣了。 原来是真的? 林苏瓷脸上骤然放出光彩:“柏深柏深!我要做世界的主宰了!” 『操』控一个妖皇啊!他发达了!!! 宴柏深也看出了端倪,回头看着兴奋的就差『乱』窜的小崽子,再看看那已然被激怒的醴刎,微微一叹。 “我可以『操』控他!”林苏瓷挥舞着爪子兴奋不已,“柏深柏深!我超厉害!” 宴柏深低语:“安静。” 林苏瓷才安静不下来,他笑呵呵看着不远处被迫僵硬着的醴刎,『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叫我大王。” 宴柏深面无表情反手把林苏瓷推后了一截。 他家猫崽从来都在找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不服管教。 醴刎牙齿咬得咯嘣响。 林苏瓷想了想,到底是一代妖皇,他也不敢玩得太过分,又试了一次:“醴刎!转身!转身!” 妖皇屈辱的转了个身。 林苏瓷笑得打跌。 “柏深柏深,我们要不就让他驼我们回去吧!”林苏瓷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骑着他回去,一定很威风!” 宴柏深嘴角一抽,他无奈:“别闹。” 眼下这个场景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若是真骑着醴刎回去…… 宴柏深一身的战意被林苏瓷这么一打岔,消失,只剩下满身心的疲惫。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宴柏深把林苏瓷从灵气罩中捞了出来,抬手御剑,趁此机会,先离开才是。 “小东西,你最好不要再撞见本尊……” 林苏瓷紧紧贴着宴柏深,听着那背对着他的醴刎磨着牙似的低语:“不然,本尊亲手扒了你的皮!” 林苏瓷一愣,立即超大声念叨:“醴刎拔『毛』!醴刎拔腿『毛』!拔光全身『毛』!” 醴刎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宴柏深一把捂着林苏瓷的嘴,飞快离开林苏瓷作案现场。 山水一晃而过,御剑飞驰百里外,林苏瓷靠在宴柏深怀里,终于有功夫问:“柏深柏深,你怎么找到我的?” 宴柏深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手抓着他,一道强有劲的灵力从宴柏深身上,强行侵入林苏瓷身体。 林苏瓷咬紧牙关,嘶了一声。 “柏深?” 不知过去了多久,飞剑向下渐渐下降,落地的时候,宴柏深松开了紧紧攥着林苏瓷胳膊的手。 林苏瓷有些懵:“柏深,你在做什么?” 宴柏深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第24章 洞云幽远在极北之地, 与林苏瓷被虏的地方相聚岂止千里。宴柏深用了近乎一个月的时间拼命才追到此地, 往返也不是可一蹴而就的。 宴柏深带着小猫崽落脚的地方,已经脱离了洞云幽的境辖, 是附近一大宗派的管辖主城。 此地亦是极寒,呼气成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冰碴冰凌。 林苏瓷到觉着不错。 幼崽体温高, 他还体热, 在四方门, 都是跟着宴柏深凑冰床,这里的寒冷之气,倒是恰到好处的适合他。 林苏瓷第一次出远门,从落脚的地方跟着宴柏深走了一截,左顾右盼, 看得津津有味。 这里街道不足他们那边主城宽, 多得是一排落一排落的巷子。 宴柏深带着林苏瓷去找了间客栈暂且落脚。 此处客栈不是是简陋还是简单, 空『荡』『荡』一间房,除了一张矮榻别无他物。 林苏瓷一看见矮榻,困意就涌来了。 他这一遭可受了苦,眼皮子都没有敢合上过。看见床就像看见了命, 直接扑了上去。 宴柏深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先洗洗。” 猫崽一路从崇云派的后山滚到洞云幽, 又是一个月的蜕变过程,这会儿他一身新衣早就破旧不堪, 再次从干净的小猫崽变成了脏兮兮的流浪猫。 房中并未有浴桶, 宴柏深自芥子须弥戒中寻出一片弧度恰好的巨叶, 聚水于其中,做成了简易的浴桶。 林苏瓷打着哈欠过去,趴在叶子边沿一看,被水里的倒影惊呆了。 “……我这么脏?” 林苏瓷简直不敢相信,水里头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脏小鬼就是他。 他就顶着这幅尊容,招摇过市? 天啊! 林苏瓷一头栽进水里,咕噜咕噜嘟着气泡。 自从接到林苏瓷后一直神情紧绷的宴柏深,看着眼前透『露』着一股子生无可恋气息的林苏瓷,眼神一软。 “洗洗就好。” 林苏瓷瘪了瘪嘴。 别的也就算了,这么脏……他是真的不喜欢脏兮兮啊。 身上新做的鹅黄『色』衣衫都脏的被覆盖了颜『色』,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不光如此,林苏瓷脱衣服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憋促,胳膊却是怎么也脱不下来。 他拽了好半天,龇着牙才把那原本合身的衣衫脱下来,里头一层薄衫亏得宽松,没有紧紧贴着他身体变成一层束缚。 林苏瓷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掬水朝自己身上浇了浇。 “柏深柏深,快帮我。” 林苏瓷拍了拍自己的肩背,扭头:“我身上又是一层……” 话音未落,宴柏深手指一点,林苏瓷蹭的一下缩成一团『毛』球,稳稳掉入宴柏深掌心。 林苏瓷懵地一头落进宴柏深手掌,抬头之间宴柏深淡定挽起袖子,掬水洗着他『毛』『毛』。 “我发现了,你每次给我洗澡,都要我变回来。” 宴柏深眼皮都不动一下,很快把手中脏兮兮的猫崽冲洗干净,打了一层香喷喷的腻子,给他一身『毛』『毛』搓出了泡泡来。 林苏瓷两只小爪子搭在巨叶边上,任由宴柏深的手在他脑袋上错来错去,头顶着一片白泡泡,抖了抖耳朵。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给我洗人形?”林苏瓷眯着眼咧嘴一笑,不小心吃进去了一口泡泡,伸着舌头呸呸呸吐了半天。 宴柏深一把揪住林苏瓷小舌头,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给他鞠了一把清水。 林苏瓷卷回舌头时,软软的倒刺刷过宴柏深指腹,有一点轻微的……痒。 宴柏深垂下眸,果断将手中小猫崽翻了个身,面朝水面,给他搓背『揉』尾巴。 养猫时间久了,怎么洗怎么舒服,宴柏深已经算是得心应手。林苏瓷小尾巴甩来甩去,四肢小爪子在水面拨弄,倒也惬意。 算了,猫型就猫型,被人伺候还不好。 若是人形,林苏瓷还真不太敢翻着肚皮给人『揉』『揉』搓搓。 一张大大的方帕子裹起『揉』干了『毛』的林苏瓷,宴柏深把他放床上一放:“睡吧。” “等等。” 林苏瓷从帕子里爬出来,爪子往宴柏深手腕上一搭:“你还没有洗呢!” “说起来……你有没有受伤?” 林苏瓷这么说着,心提了起来:“对哦,那个家伙实力非凡,你……” “无碍。” 宴柏深淡淡堵回林苏瓷的话。 林苏瓷可不觉着无碍。 他两爪子抱起宴柏深的胳膊,絮絮叨:“你也洗一洗,看看有没有伤。” 宴柏深无动于衷。 林苏瓷眼珠子一转:“你不洗不许上床。” 宴柏深顿了顿,把林苏瓷从袖子上拨下去,换了叶子水,抬手竖起与床之间一道厚厚的屏障。 林苏瓷趴在床上,只听见了水花轻微的响动。 他四脚朝天蹬着腿儿,听了会儿,大声问:“柏深柏深,要擦背么?” “不要。” “柏深柏深,要抠痒痒么?” “……不。” 林苏瓷翻了个身,悄悄化形,蹑手蹑脚把宴柏深丢下的一套里衫穿上,绕开屏障,嘴里头还若无其事继续:“柏深柏深,要捶肩么?” 一道屏障另侧的宴柏深:“……” 他哗啦一头钻过去,咧着嘴还未笑开,目光落在了宴柏深赤|『裸』的后背上。 宴柏深抬手就是一起水雾缭绕,蒙住了林苏瓷的视线。 林苏瓷迟疑了下,低声道:“柏深……大师兄,你受伤了。” 匆匆一瞥,他看得清清楚楚,宴柏深后背有碗大一块的乌紫,几乎泛了黑。 他抹了一把脸,撇开水雾。 宴柏深已经套上了内衫,遮住了身体。 “等等。”林苏瓷难得绷了绷脸,他一把按住宴柏深的手,把那内衫扯来扯去往下脱。 宴柏深抓着他又使不得劲,一时为难:“……无碍,别看了。” 林苏瓷还是扯着劲儿,把那内衫几乎撕破了一般扒了下来。 他目光落在宴柏深胸膛上一道与后背无异的乌紫伤痕,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子痛意,嘶了一口气。 这分明是内伤外显,已经很重了! “醴刎上古凶兽,我在他手中过招,如此已然很好。”宴柏深拢回衣衫,淡淡道,“无碍的,你去睡你的。” 林苏瓷已经搓着手极为不痛快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报复他!我要拔光他的『毛』!撕了他的皮,给你冬天当袄子!让他知道以下犯上的厉害!” 宴柏深颇为无语:“……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驾驭他?” 林苏瓷这会儿还是懵的,但是他嘴巴上还是很快接道:“自然喽!我轻而易举就能『操』控他!” 宴柏深收起屏障,问:“你被虏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细细说来。” 林苏瓷爬上床,盘腿坐着,抓重点与宴柏深说。 “我醒来之前他未杀我,醒来之后却像是想要吃我,亏得你给我套的灵环……”林苏瓷庆幸地『摸』了『摸』手腕,若不是那三道灵圈,他只怕最开始就要落入醴刎的口中,做了他腹中食物。 “后来他就说我了什么来着……要留下我。我怎么会留下,当然是要回去找你喽!”林苏瓷摇了摇耳朵,顺路夸了自己一句,“我与万千危难之中都还记挂着你,柏深,你感动么?” “然后呢?”宴柏深看不出半点感动的模样。 林苏瓷继续道:“那我肯定就跑了。就在跑的时候忽然就进阶了。如果不是你说,我还以为我只被虏去了一天,原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啊!然后我醒来,就溜出去,看见你了。” “你如今一步融合,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十分迅速了。”宴柏深却微微蹙眉,“你当时怎么进阶的?” 林苏瓷想了想,把醴刎的话搬来:“他说我吸走了他家几十年的灵气。” 宴柏深若有所思。 “所以我是不是吸了他家灵气,就成了他主子?”林苏瓷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若是如此,我要不就命令他做我们家的骑宠,然后每日里给你当坐骑赔罪,如何?” 宴柏深敲了敲林苏瓷脑袋瓜儿:“别想了,不可能。” 林苏瓷耸耸肩:“好吧……那你呢,怎么找到我的?师门没事吧?崇云派怎么样?”而后他状似不经意道,“那些被救出来的倒霉孩子们呢?” 宴柏深直勾勾盯着他,盯着小猫崽左顾右盼,就是不肯跟他对视。 “我给你套的灵环。”宴柏深放过了心虚的林苏瓷,淡淡道,“回琏灵鸪都出来找你了,脚程没我快。” “至于你口中的倒霉孩子……”宴柏深沉『吟』了声,见林苏瓷提起心,紧紧盯着他,略有心虚,半响,才慢吞吞道,“无人殒命。” 林苏瓷长长舒了口气。 小白菜没有死那就行,反正他是打不死的主角,只要这一局意外扛过去了,日后就还是那个世界的主角了。 主角怎么会死呢,这不是开玩笑么。 林苏瓷放下了心。 他推了推宴柏深:“你受伤,需不需要疗伤,我帮你啊!” 宴柏深机器淡漠:“你会?” 林苏瓷:“……”哦豁,他还真不会。没学到。 宴柏深把小猫崽顺着锁骨一压,压翻在床上。 “别想了,睡觉。” 房中的灯火熄了。 林苏瓷听着窗外不远处寒风呼啸的簌簌声,借着夜月自然的光线,看着他身侧的青年。 宴柏深找了他一个月,何其辛苦。眸下一片青『色』,纵使闭眸浅睡,也不经意流『露』出疲惫。 这一路找他,肯定吃苦了。 林苏瓷吸了吸鼻子,心里头有些复杂。 自家大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居然对他这么上心,一点都看不到动不动就嫌弃他的模样,反而如此舍己为他。 “大师兄,你放心,我回去了就乖乖听话,绝对远离危险……”林苏瓷低低喃语,口气极其郑重。 宴柏深忽地睁开了眼,眸中还有些残留的受惊:“别!” 他顿了顿,一脸沉重:“你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你每次说,事情总会向相反的一面发展……” 他无不头疼抬手捂着额头,发出无声叹息。 林苏瓷:“……” 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真的? 林苏瓷翻身跨坐在宴柏深腰上,抬起手郑重其事:“我发誓,我一定不规矩!不听话!任意妄为!天天闯祸!哪有危险我去哪!天王老子都敢打!” 宴柏深不觉着抬起手扶着他的腰,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 宴柏深面无表情看着坐在他身上威风凛凛的林苏瓷,语气是令林苏瓷头皮发麻的异样温柔:“我现在把你送回去给醴刎,好吗?” 第25章 林苏瓷可不敢得罪自己饲主大人, 被宴柏深从身上翻下来塞进被子里后, 老老实实抱着宴柏深胳膊睡下。 归途有些距离,好在过了十余天, 与回琏阮灵鸪汇合了。 两位师兄师姐看见林苏瓷就心疼了一番自家猫崽子的遭遇,一路上可这劲儿补偿林苏瓷,几乎有求必应。 有回琏在, 林苏瓷十余天见儿天吃的肚子滚圆, 进阶带来的抽条才让他又细了一圈, 就让回琏卯足了劲儿养回来了。 回到四方门,轻缶与其他师兄们一脸怜惜的接到了肉乎乎的小猫崽。 若不是说被凶兽虏了去差点儿没有命了,说是被『奶』『奶』家接回去好生养了一番都可以。 林苏瓷一想到自己在醴刎的地盘差点殒命,吸了吸鼻子,看着轻缶满心酸涩, 双手一摊, 正打算给阔别许久还差点生死相隔的师父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那声充满感情的师父喊出口,面无表情的轻缶瞥了他一眼。 “来啊,上刑。” 林苏瓷扑出去的动作瞬间僵硬。 篱笆桩前,宴柏深已经擦肩而过, 其他几个弟子搓着手阴沉沉笑着, 其中尤以钟离骸鸣为甚。 “师父啊……”林苏瓷一腔感动消失无影无形,他嘴角一抽, “上刑是什么意思?” 小蓝与钟离骸鸣已经进屋去搬刑具了, 轻缶抱臂拦在林苏瓷面前, 上下打量着他。 “被上古凶兽抓走,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着急?” 林苏瓷委委屈屈:“我还害怕呢。” 轻缶格外冷酷无情:“你师兄师姐就不怕了?找你找得哭了几场,差点搁蜀南舸去跟人玩命了。” “还有你大师兄……”轻缶话还未说完,宴柏深淡淡扫过来一眼。 轻缶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你要是死在外头,为师怎么也会给你报仇。可你活着回来了,就该好好吃一顿教训,作为你师兄师姐们担惊受怕的补偿。” 林苏瓷听到一半,已经乖了。 他嘴皮子抖了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在四方门赖下来也才不到一年,说是感情深厚,林苏瓷总觉着,他或许跟人家会差了那么一截。 可这会儿,掌门师父冷着脸要给他上刑,林苏瓷心里头却意外的踏实了。 “好。” 他倒也乖顺,老老实实认了下来。 忍一忍,不就是一顿打么。 小蓝与钟离骸鸣已经把刑具搬了出来。 庭院里空『荡』『荡』的,刑具往地上一放,沉甸甸的发出了闷声。 林苏瓷眼睛落在那刑具上,看来看去,没看明白。 “这是什么?” 一个大木框,里头有可躺人的位置,上下都是空的,而四周围着的,都是细软无比的羽『毛』。 “躺下去。” 林苏瓷不明所以,看起来不像是要打他,倒也利落,一翻身躺了下去。 这一躺,林苏瓷觉出了两份不对。 怎么他身边一圈,全是羽『毛』? 木框边,有一个摇手。 林苏瓷仰着脸,看见不怀好意的小蓝和钟离骸鸣,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等等……” 钟离骸鸣才不等,盘腿坐地上,手把着摇手,蹭蹭蹭摇的飞快。 林苏瓷瞬间感觉到周身一圈的羽『毛』轻飘飘划过他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 “啊啊啊啊!!!!” 林苏瓷左扭右扭挣扎不开,浑身痒的他又笑又叫。 “别别别!要出人命了!!” 夭寿了!欺负幼崽了! 回琏也蹲下来,兴致勃勃扒了林苏瓷的鞋,手中捏着几根轻飘飘的羽『毛』,挠着他脚心。 林苏瓷笑得满脸眼泪,疯狂躲避,叫的上气不接下气。 “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欺负柏深啊!” 林苏瓷断断续续挣扎着:“教不严饲主的锅!去挠柏深啊!!!” 轻缶『摸』着下巴:“唔,听起来……” 宴柏深轻飘飘抬眸。 轻缶自然而然改口:“没有规矩,怎么能让你大师兄代你受过,这是你该有的惩罚,小瓷,好生受着。” 林苏瓷眼泪都糊了眼睛,他不停叫着:“柏深!柏深……唔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快来帮我,快啊!” 宴柏深在侧听了半天,目光落在木架子中浑身颤抖扭来扭去的猫崽子身上。这会儿林苏瓷已经笑得浑身脱了力,『露』出来的肌肤因为用力过大挣扎,已然泛了粉『色』,喘息急促的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断断续续含在喉咙口,好似小兽呜咽。 他若有所思。 而后。 “给我。” 宴柏深朝回琏伸手。 回琏带着坏笑把羽『毛』递给宴柏深,让开位置指导道:“师兄你挠他脚心,他这儿最……” 话还未说完,宴柏深回头看了他一眼。 回琏条件反『射』闭了嘴。 等回想自己为什么不往下说,回琏也有些茫然。 宴柏深弯腰。 “别啊柏深……”林苏瓷笑脱了力,水汪汪的眼睛下挑着斜看宴柏深,伤心不已,“连你也要欺负我了么。” 宴柏深手持羽『毛』沉『吟』了声:“……挺有意思的。” 林苏瓷呜咽了声。 羽『毛』在宴柏深的手中,就像是换了个灵魂,林苏瓷脚心被轻轻一撩拨,酥麻感直接从脚底涌向他心头,整个人身体都颤了颤。 “别……” 林苏瓷识时务地求饶:“柏深柏深,我错了,咱把这个收起来吧。太痒了!” 宴柏深不为所动。 林苏瓷眼珠一转,吸了吸鼻子,有商有量:“你要是想玩,回去了我们玩行吗?” “哐当”一声。 小蓝刚端出来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他赶紧去把还在狞笑着摇摇手的钟离骸鸣拎起来抱走。 “别玩了!当心大师兄揍你!” 钟离骸鸣不服气:“大师兄怎么会……” 话还未说话,钟离骸鸣的记忆飘回两个月前。他果断闭了嘴。 宴柏深手也停了下来。他无不头疼看着木架里仰躺着的林苏瓷。明明已经满脸泪痕,浑身被禁锢着不得动弹,怎么这张嘴巴,还是能说些把人心脏快要捏爆的危险话题? 眼看着好好的上刑快要变了角度,轻缶嘴角一抽:“……得了,这崽子就没有个老实的时候。” 林苏瓷被从架子放下来,浑身都软了。 他光着脚不肯踩地上,靠在宴柏深怀里,脚踩在他脚背,抬手揩去眼角泪痕。 “师父,这玩意挺好玩的,能给我么。” 刚恢复了点力气,林苏瓷就迫不及待问轻缶讨要。 轻缶眼皮一跳:“……你要这个干嘛?” 林苏瓷振振有词:“我觉着玩起来挺舒服的,也想伺候大师兄一次。” 宴柏深抬手捂着他的嘴,头疼:“不,我不要。” 林苏瓷呜呜呜了几声。 这个刑具,最终还是搬到了洞府里。 这本来就是得知林苏瓷没有事后,钟离骸鸣研发出来欺负他玩的,如今落在了他手上。 林苏瓷倒是很想把这个用在宴柏深身上,只可以,对方不配合,他怎么也没法玩。 是夜。 冰床上并排躺着两个身影。 林苏瓷悄悄睁开眼。 漆黑的夜中没有什么光线,他完全凭借着猫的视觉,看清身侧的宴柏深。 青年闭着眸,呼吸均匀,躺着的姿势规矩而笔直,身上穿着的一身白『色』内衫整齐无皱。 他悄悄坐起来,盯着宴柏深看了会儿。 “大~师~兄~” 他气若游丝叫了一声。 宴柏深毫无反应,胸膛一起一伏,节奏均匀。 睡深了啊。 林苏瓷『摸』着下巴,『奸』笑。 筑基九阶的实力,不知道面对宴柏深能不能用得上? 林苏瓷想了想,无声捏了个昏睡决,小心翼翼打在宴柏深身上。 他屏住呼吸等了许久,只见宴柏深依旧在梦中沉睡,并未半点苏醒的痕迹。 “柏深柏深?” 林苏瓷用正常语调喊了句。 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嘻嘻嘻。 林苏瓷面带『奸』笑,搓了搓手掌,兴奋地摇着尾巴。 他这会儿大胆多了,直接下手解着宴柏深衣襟系带。 右侧的就在他手边,一拉就开了。 左侧的就要把衣衫推过去,要在宴柏深手臂边解开。 这个位置林苏瓷不好发挥,索『性』仗着昏睡决,直接学着之前翻身跨坐在宴柏深腰上,掰开他手臂,利索把另一侧的系带解开了。 系带一拉开,宴柏深赤|『裸』的上半身就彻底『露』了出来。 在他结实的胸肌上,那还未好全的伤残留着乌青。 林苏瓷一看见伤痕,已经伸出来的尾巴悄悄垂下。 刚刚还一门心思想着欺负人的小心思也收了收,林苏瓷不由心疼地伸手,去碰碰这个他看着就疼的伤口。 他的指腹刚挨着宴柏深肌肤,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一花,下一瞬,后背结结实实挨着冰床。 林苏瓷呜咽了声,睁开眼,愣了愣。 他身上牢牢覆着宴柏深。 宴柏深眸『色』清明,『裸』着上身,双手撑在他肩侧,目光幽暗。 “……你悄悄脱我衣裳,想要做什么?” 第26章 林苏瓷一僵。 伏在他身上的宴柏深目光清澄, 而意味深长, 那温柔的语调,在夜中惹得他头皮发麻。 说大晚上的他来报复, 脱他衣裳就是想挠痒痒?不行不行,肯定会被宴柏深教训的。 林苏瓷眸光微动,一脸心疼与无辜交织, 嗫嗫开口:“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好了没有……” 宴柏深眸『色』一暗:“……当真如此?” 林苏瓷重重点头, 配合着他的手, 重新抚上宴柏深赤|『裸』的胸膛,指尖在他伤痕出点了点,拧着眉一副忧心忡忡:“我担心你呀。” 趴在他身上的人没有说话。 片刻,宴柏深翻身躺在另一侧,抬手『揉』了『揉』林苏瓷细软的发丝。 “嗯。” 他只含糊不清了一声。 林苏瓷侧身看着宴柏深重新系上衣带, 他顿了顿, 秉着做戏要做全, 深情意切道:“柏深,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伤快点好?” “这个嘛……” 宴柏深似有意动,沉『吟』了片刻:“你身上灵气充足纯净……” 林苏瓷不等他说完, 直接往他身上一扑。 下一瞬, 一只巴掌大的猫崽蹲在宴柏深胸膛,竖起尾巴摇了摇。 “我就躺这儿睡!给你送灵气!” 宴柏深有些错愕, 却悄悄扬了扬嘴角。 他抬手搂着小猫崽, 低声道:“好。” 林苏瓷猫型小, 他又作怪,小爪子蹭了蹭,硬是蹭进宴柏深衣服里,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转了个圈,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四肢摊开趴成一张饼。 小猫崽细细软软的绒『毛』有些痒,他的小尾巴还不老实,卷来卷去,在宴柏深身上轻扫着。 林苏瓷身上的灵气吸收的纯碎,也着实丰厚,他毫不吝啬学着宴柏深之前对他的模样,凭借着身体相接的位置,把自己的灵气传递过去。 幼崽的体温微微高于宴柏深的,他一垂眸,就看见趴在自己胸前瞌着眼懒洋洋的猫崽。 宴柏深忍着身体传来隐隐的酥痒,放任了林苏瓷的悄悄动作。 如是接连几天,林苏瓷发现宴柏深身上的淤青痕迹越来越淡,早上起床就开心地摇着尾巴,昂着小脑袋瓜儿趴在宴柏深肩上,比手画脚道:“我超厉害是不是!给你治好了!” 宴柏深直接把小猫崽揣进怀里,敷衍着:“嗯,你厉害。” 林苏瓷挣扎着从他衣领子冒出头来,两只小爪子搭在他衣襟上。 “师父为什么让我不许变人形?” 今儿一早轻缶就传了纸鹤上来,让宴柏深带着林苏瓷下去见客,就一点,不许变人形,最好稍微憔悴点。 宴柏深怀里揣着猫,这会儿从洞府下山,闻言若有所思:“……许是有他用意。” 猫型倒是无所谓,就这个憔悴,把林苏瓷给为难住了。 他平白受了一遭罪,全师门都心疼他。回来这么久,也就是被挠了一顿痒痒,好吃的好喝的紧供着他,什么都不让他干,全放松着他玩,钟离骸鸣和小蓝出去集市回来,还总是给他带不少换来的鱼干,硬生生把他养胖了一圈。 小猫崽油光水滑的,皮『毛』都泛着光,任是谁看也不是个受了磋磨的。 庭院中,多了一些生客。 林苏瓷一眼就看见了与轻缶相对而站的一位老者。 那不是崇云派的赵掌门么? 他眸中闪过一丝纳闷。 他来作何? “这就是被那凶兽虏了去的弟子么?” 赵掌门先与宴柏深颔首问候,目光落在宴柏深胸前衣襟里冒出来的猫崽身上,一脸真诚走来,伸手向林苏瓷脑袋『摸』去。 林苏瓷一看见这动作脑袋立刻一偏。 不过先他一步的,是宴柏深的手,稳稳架住了赵掌门伸向林苏瓷的手。 “是他。” 宴柏深淡淡说道。 赵掌门收回手,不以为忤,只叹息:“这孩子委实受苦了。” “可不是。” 轻缶走过来,朝林苏瓷摊开手。 林苏瓷目前为止,也就允许了轻缶和宴柏深两个人的抱,见师父伸了手,轻轻一跃,跳进他掌心。 轻缶捧着林苏瓷,抬袖遮住他圆鼓鼓的小屁股,一脸惨淡:“赵世侄,我这小徒儿才不足周岁,那可是上古凶兽!我家这孩子勉强逃命出来,实属不易啊!他年纪这么小,受了如此一番惊吓,如今都化不了形……若不是我家大徒弟去的及时,可不是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林苏瓷小爪子刚好勾着轻缶的一缕白发,不小心扯了扯。 轻缶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苏瓷啧了一声。这会儿,他可看出来了。赵掌门怕是来慰问他这个受害者的,而师父的态度很明显,怕是要讹上一笔。 他喜欢! 林苏瓷耳朵一耷拉,小爪子盖着嘴巴,哽咽似的呜呜了几声。 轻缶讶异地一挑眉。 小家伙配合的……很上道嘛。 “哎,可怜我家这小徒弟,平白遭此一劫,深深吓到了。”轻缶一脸痛惜,“你看,好好的生长期的崽儿,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轻缶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把林苏瓷盖得只剩个脑袋。 林苏瓷装模作样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 赵掌门没见过林苏瓷原来的猫型,只得干巴巴道:“都是晚辈不是,让这孩子受罪了。” “前辈若是不嫌弃,晚辈准备了些赔罪的礼物,权当给这孩子的补偿了。” 醴刎在他的眼皮子下面伤人逃跑,赵掌门怎么也难辞其咎,拉下脸来登门赔罪,态度摆得很低。 轻缶闻言,给宴柏深打了个眼神。 宴柏深自觉接过他手中道具林苏瓷。 “来来来里边请,我们慢慢儿说。” 轻缶热情迎了赵掌门进去,语气亲切不已。 林苏瓷重新回到宴柏深怀里,他甩了甩尾巴,目送师父与那赵掌门进去,好奇道:“师父会弄些什么好处回来?” 宴柏深没回答,只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用你『操』心。” 这事儿的确也不用林苏瓷『操』心,他跟着去了厨房,从回琏那儿新得了一盘『奶』糕片,抱着吃得欢。 等赵掌门走了之后,林苏瓷才摇身化形,嘴里头叼着小鱼干,大摇大摆进了正堂。 正堂里,轻缶趴在案几上笑得嘴都合不拢,一看见林苏瓷,热情招手:“小崽子过来。” 林苏瓷盘腿坐在他对面,让过去了一根鱼干。 “赵掌门赔了咱们家五千灵石,一个高阶聚灵盆,符纸朱砂和精铁材料,这些都给你。” 林苏瓷一愣,小鱼干差点掉了。 “我不需要。” 轻缶果断的很:“这些说了给你你就收着,该买什么买什么,聚灵准备好,回头冲击融合可能需要。符纸朱砂你用的废,刚好补上。至于精铁……你也是时候该给自己打一柄武器了。” 林苏瓷还未来得及反应,轻缶已经把一个芥子须弥戒推给了他。 林苏瓷想了想,索『性』接了过来。 这戒子未曾认主,戴在他小指上,顿时灵光一闪,刻上了他的灵识。 林苏瓷打开来一看,先把那朱砂符纸一股脑儿塞给了回琏,又把精铁材料推给了阮灵鸪,聚灵盆扔给小蓝,最后那五千灵石,直接倒出来成堆的把钟离骸鸣压了个半死。 “小师弟?” 林苏瓷戴着个空戒子,慢吞吞挪到宴柏深身边一屁股坐下。 “我觉着吧,给你们比在我手上强,我又没有多少时间用。”他抬手塞了宴柏深一片『奶』糕片,自己吃了一片,含糊不清道。 钟离骸鸣一脸怒气从灵石堆爬出来。 “灵石为什么全给我?!” 林苏瓷道:“小师兄不是生财有道嘛,还要靠你养家哟。”他说着,给钟离骸鸣抛了个媚眼。 钟离骸鸣闻言,得意地一仰下巴,掩盖不住的傲娇:“哼,养家什么的,对我可不在话下。这五千灵石放我这,年底我还你五万!” 林苏瓷两只巴掌拍得啪啪响:“小师兄威武!” “小瓷。”阮灵鸪打量了那精铁材料一眼,问他,“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武器,我打给你。” “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就跟着回琏师兄学符箓,用不上。”林苏瓷道。 阮灵鸪道:“那行,这个我且留了,回头我给你看材料,许你一个绝对好的宝器。” “不用。” 回答的,却是宴柏深。 他淡淡道:“他的武器,我去寻。” “哇偶!大师兄出马,那我们小师弟肯定不愁了!”小蓝学着林苏瓷搓搓手,笑眯眯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快冲关了,聚灵盆就先用了。等我冲关出来,给小师弟鞍前马后。” 林苏瓷眼睛一亮:“好啊!五师兄你要记得你这话!” 小蓝笑脸一僵,忽地有种背后一凉的阴森。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轻缶笑『吟』『吟』看着地下一群弟子其乐融融,无视了五徒弟如雷劈般的表情,敲了敲桌子:“除了这些,赵掌门还许诺了一件事。” “摘花飞叶,崇云派的弟子将与我们联手。” 这算是,所有承诺之中最被轻缶看重的一点了。 林苏瓷好奇:“他们门派弟子比我们厉害?” 若是以前,他只当自己小门小户,随便一个人都能捏掐的地位。自从宴柏深和醴刎过了招,林苏瓷自信心爆棚。 他家大师兄是扫地僧,这说明了什么? 四方门藏龙卧虎,非等闲之辈啊! “……倒也不是,”轻缶道,“咱们家弟子,现在你的修为最低,可也一步融合,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崇云派弟子万千,融合以上的同辈弟子也是有数的。” “为师与赵掌门立下的盟约,倒也不是让他们带你们,只是让他们弟子,遇上你们险境时,加以援手就是。” 林苏瓷听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藏着的问题:“师父啊,咱们家,树敌到底多少啊?”不然一个秘境,至于这么提心吊胆的么? 轻缶笑脸一僵。 回琏阮灵鸪默默捂面。 小蓝掰着手指头默算。 钟离骸鸣冷笑。 宴柏深轻轻敲了敲他脑袋,语气中似含有笑意:“莽撞。” 这种问题就算莽撞? 林苏瓷嘶了一声。 轻缶干咳了一声,直接跳过林苏瓷的发问,若无其事说道:“说起来摘花飞叶,咱们家的弟子可以去五人,这五人的名额……” “我不去!” 阮灵鸪第一个跳起来摇头摆手:“师父您是知道我的,我一心向善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那种血腥的地方,不是我这种弱女子该去的。” 一心向善?不敢踩蚂蚁?林苏瓷伸着脖子看着他这位四师姐,硬是没有从她剽悍的气质中看到一丝弱女子的痕迹。 轻缶:“灵鸪,你也不能一直回避……” “师父。”阮灵鸪斩钉截铁道,“若是我出去了,惹来的祸端,谁承担?” 轻缶沉默片刻:“……好吧,为师不『逼』你。” “灵鸪不去,那你们就得全去了。”轻缶『揉』『揉』额角,“哎,若是无妄在,就能替换个下来了。” 虚无妄,二师兄。很能打。 林苏瓷从自己的记忆中翻出了这位未曾谋面过的师兄的简介。 “二师兄远在另一端的碧海大陆,估计还要些时候才回得来。”钟离骸鸣说道。 碧海大陆……林苏瓷一愣,那不就是小白菜屡屡受挫,想要攻克却始终没有拿下的地方么? 他记得那里好像是有个什么了不起的世家仙门,倒也与主角无冤无仇,侧面出场提供给白晴空一次『药』材,其他的就没有了。 二师兄在碧海大陆,也不知道会不会见到那书中十分神秘的世家仙门啊。 林苏瓷仰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才慢吞吞从碧海大陆中抽离,反应过来轻缶所说的话。 二师兄不在家,四师姐不肯出门,五个人的名额,也就是说……他也去? 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尾巴一甩。 长了快一岁大了!终于!能走向修真界的一大独特景区了! 摘花飞叶,虽然是没有在书里有过名字的小秘境,那也是他林苏瓷人生中的一大步! 一个月后,四方门整装待发。 即将代表师门,林苏瓷终于穿上了四方门的制服。 一身……黑衣。 林苏瓷和钟离骸鸣长得小,纵使黑衣也有少年气息。 可其他人…… 回琏一脸刻薄亲怠,像极了阴险狡诈之徒;小蓝背负巨剑,纵他笑得可爱,也像是个冷血的杀手。 至于宴柏深…… 林苏瓷目光落在他身上,几乎被黏住了移不开。 宴柏深一脸淡漠,垂眸抿唇,一袭黑衣犹如『迷』雾交织,抬眸之间,星坠深渊般幽暗阴沉。 林苏瓷张大了嘴。 他家柏深这样看……可真是像极了冰冷无情的反派。 “过来。”宴柏深的眸落在他身上,顿时一柔,声音低低唤着他,有一丝温柔夹在其中,不易察觉。 林苏瓷眼前一晃,那令人心颤窒息的模样消失,面前的,还是那个纵容他的饲主大人。 他在瞎想什么,那杀人如麻鬼畜可怕的反派,和他家温柔大好人的柏深中间,可差了一个天堑呢! 他刚刚眼瞎了。 林苏瓷尾巴一翘,噌噌噌靠进宴柏深怀里。 云海瞬息,百里忽转。 巨剑落地。 山谷鹤鸣,百花齐放。 熙熙攘攘的山谷之中,数不清的人头攒动。 林苏瓷吐了吐舌头,紧跟在宴柏深的身侧。 这里到处都是各大门派派来的主管弟子,声嘶力竭教导着自己家门下弟子,七嘴八舌的,吵嚷一片。 天边金光一现。 山谷半空,似有一只笔,一笔一划,写下一排金光灿灿的字。 林苏瓷仰着头,靠在宴柏深怀中,手指着那几个字,一字字念出:“紫——金——琉——胥——门——开——” 林苏瓷一字字念完,陷入微妙的沉默之中。 “柏深……”他抓着宴柏深的袖子,不确定道,“我们来的不是摘花飞叶么,怎么……怎么上头写的……紫金琉?” 摘花飞叶在《凌空剑》中没有姓名,但是紫金琉,不就是小白菜白晴空,被陷害被追杀最后一手横扫全秘境的小副本么?! “小师弟你不知道,摘花飞叶是我们一些老门派的叫法了,后来改过,叫紫金琉。”回琏解释了句。 林苏瓷倒吸一口气。 他这是……来了主线剧情?! 不等他诧异完,吵杂的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压抑着欣喜与激动的呼喊:“星辰!!” 林苏瓷眼睛一眨,慢吞吞侧眸。 不远处,人头攒动之中,他看见,一身青布衫的小白菜白晴空,在一家门派的队列之中,满脸欣喜朝他疯狂摇着手。 “夜星辰!” 林苏瓷堆起一脸笑,朝白晴空摇了摇手。 条件反『射』给小白菜打完招呼,林苏瓷缩了缩脖子,忽地觉着有些冷,他浑身汗『毛』竖立。 “夜星辰,有趣的名字……” 林苏瓷浑身一僵。 宴柏深低磁而轻柔的声音在林苏瓷耳畔响起。 “……来,说说看,他为何叫你夜星辰?” 第27章 说什么?怎么说? 这会儿秘境之门大开, 各大门派弟子按着秩序依次入内, 林苏瓷被揽在宴柏深怀中,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挪。他趁着周围吵杂, 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做好事不留名。” 宴柏深:“……” 不远处白晴空跟在一列队伍中,伸着脖子看向他,被周围人牵着, 率先林苏瓷一步先进了秘境。 等这当事人一走, 林苏瓷更理直气壮了:“他当时被欺负, 我虽然要帮他,可也不能给我们师门惹麻烦,留个化名这么聪明的举动,你难道不该夸我么!” 宴柏深慢悠悠:“白晴空,夜星辰, 你让我怎么夸?” “夸我有文化!” 林苏瓷大言不惭。 “噗嗤……” 紧跟着他们身后的钟离骸鸣都笑了, 他嚷道:“大师兄别听他胡说, 他就是故意的,当时就用这个名字,把那个姓白的弟子勾搭上的。” 林苏瓷挤眉弄眼了半天,钟离骸鸣不但不收声, 还大声道:“他还说了, 他和那个弟子是天赐缘分的兄弟呢。” 林苏瓷大惊失『色』:“小师兄快别说了!小心别人笑话你没文化!天赐缘分和兄弟可没有联系啊!” 钟离骸鸣还未来得及申辩,被小蓝一把捂着嘴, 小蓝趴在他肩头小声道:“别说了, 论嘴皮子, 你耍的过他么?” 林苏瓷摇头晃脑,连连叹息:“可怜我小师兄年纪这么小就要养家,没有文化,记『性』还不好……” 宴柏深的手牢牢捂着了他的嘴,他似如叹息:“你也省省吧。” 林苏瓷眨巴眨巴眼,一番『插』科打诨下来,见宴柏深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没有继续深追之意,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师兄不是一个爱记这种小事的人,想必过一会儿,就该忘了。 紫金琉胥门开不过半个时辰,前后所有弟子依序而入内。轮到林苏瓷时,他被宴柏深揽在怀中,一步跨过。 他头晕了一瞬,捂着脑袋时,见周围许多还未离开的人都如他这般。 “此处压境,无论何种境界,最高只会筑基,以免发生大距离倚强凌弱事件。”回琏给明显不懂的林苏瓷解释着,同时塞给他一大堆画好的符箓,“喏,这些都是进攻的,这些防御,这些求救,万一与我走散,这些该够你用。” 他们师门一共五人,论起境界,唯独他最低,他刚刚都有些头晕,其他人更该如此。可林苏瓷左右看看,自家师兄们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别人的狼狈。 “好哦。”林苏瓷接过符箓,塞进他褡裢中。 他想了想,戳戳宴柏深:“你头不疼么?” 宴柏深慢吞吞给他手腕上套了几个圈儿,摇头:“无碍。” “我们走吧,早人一步就多些收获。”回琏手里捏着一个罗盘,看着方位,低声询问宴柏深,“大师兄,我们往哪个方向去?” 紫金琉秘境中,各个门派弟子都会有手持任务,此次分布下来就是最简单常用的寻宝游戏。 此次秘境之中,他们需要寻找二十颗以上竹摧草方算合格。其他天地宝材都可以自由携带。 回琏等人还在认真思考着去哪里寻竹摧草,林苏瓷思绪已经飞到了小说之中。 紫金琉特有的竹摧草,在其他地方别无所见,任是谁也只当做普通灵植。竹摧草作为紫金琉的寻宝材料,已经有三年的历史。所有人对此都毫无异议,早有所准备,冲向面阴『潮』湿的方向。 然后林苏瓷可清楚的很,这竹摧草不是什么普通灵植,离地腐蚀,吞噬生气,甚至业障缠身。 紫金琉所有仙门会定下竹摧草,心思不可谓不毒辣。 不过好在这些都是主角小白菜发现的问题,林苏瓷知道的一清二楚。 采集竹摧草,不存在的。 宴柏深他们刚定下往西方向,林苏瓷搓搓手,慢吞吞道:“晴空去的好像也是西,我们过去了和他一起么?” 宴柏深毫不犹豫:“往东走。” 此地往东的其他队伍很少,林苏瓷一行走了许久也未碰上别人,同样也没有碰上竹摧草。 林苏瓷手指微微一晃,御灵燃烧,灰烬落地的同时,地上那一株结了果的灵植金光消失。他弯腰采集。 “结果的明箧草,我去卖能卖三百灵石一株,”钟离骸鸣手中的小篓里已经装了不少,把林苏瓷这一株放进去,他喜滋滋道,“三千灵石到手了。” “不过我们一株竹摧草没有采集的有。”回琏蹙眉。 二十株竹摧草,说多不多,也是需要时间细细寻找的。可向东去走,一路上,竹摧草的影儿都没有见着。 碰触竹摧草业障缠身,接触了就对修行进阶大有阻碍,林苏瓷怎么也不想让他们去。 “不急,”他左右看了圈,周围都没有其他队伍,这一片几乎都是被他们包了一样,“我们趁着人少先挣钱呀。” 紫金琉中,什么值钱林苏瓷心中大概有数,他拍拍胸脯:“再往前走,我们准能找到值钱的宝贝。” 宴柏深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放任了林苏瓷去。 如林苏瓷所言,一路走,一路白捡动辄百年的灵草,数百年的灵珠。钟离骸鸣看得眼花缭『乱』,走不动路。 林苏瓷嘴里头含着一颗天丝草咀嚼着,草根的甜犹如蜜糖,他吸着甜丝丝,脑袋里还在想,这会儿,小白菜该发现第一个山洞,从里头找到野蚌珠,之后就能获得腮化的能力,潜入湖中捞取千年灵珠了。 主角啊…… 林苏瓷啧了一声,小白菜从紫金琉出去,就不再是小白菜了。 他要趁着白晴空横扫紫金琉之前,能多弄些多弄些。 苍茂古树遮天蔽日,林苏瓷拽着他们往里头走,触及深林,林苏瓷一眼就看见就最粗的一颗巨树,这棵树上,有一股水渍一直流淌不停。 木系灵泉。 林苏瓷精神一震。 还好,往东走还有这个一个好宝贝,不枉此行。 “师兄快,这个,装进去,多装。”林苏瓷把早早准备好的水囊递给几个师兄,催促着。 宴柏深走近了两步,嗅到那灵泉中流淌着的浓郁灵气,若有所思看向兴奋摇尾巴的林苏瓷。 “柏深柏深来一起!”林苏瓷给宴柏深塞水囊。 宴柏深摇头:“你们接,我去去就来。” 深林有雾,宴柏深只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看不见身影了。 林苏瓷看着他消失的背景,砸吧了下嘴,继续招呼着其他师兄。 师兄弟几个守着一棵树,用水囊装着那缓慢流淌的灵泉。 “什么人?!” 远处传来人。须臾,一支三人的队伍闯进林苏瓷视线。 这几人手中拿着水囊,一看见围着那主树的林苏瓷等人,脸都绿了。 “你们怎么没有往西边走,来这儿干嘛!”三人中,一个年级明显偏小的少年一看见他们就嚷了起来。 林苏瓷挑眉。 “许你们来不许我们来,没这规矩啊。”小蓝扫了那几个人一眼,一动不动,继续接着灵泉。 灵泉水流甚慢,几个人围了这么久,都没有装满一支水囊。 这几人一来,眼睛都要急红了,为首的打量了一圈,见这里有四人,只不过钟离骸鸣和林苏瓷看上去年纪明显偏小,大抵是刚入门弟子的模样。 “你们先让一让,让我们先接,我们接了就走,如何?”那为首的还算客气,按住脾气不好的小师弟,对回琏商量道。 回琏手一伸:“水囊扔过来,我给你接。” 那年纪小的一把按住他师兄,大声道:“师兄别听他的,咱们的囊袋高阶,仔细被这几个穷鬼骗了去!” 林苏瓷低头一看,他手中的水囊充满了历史的气息,而身边几个师兄手中的,也一样。 回琏鼻子气歪了,冷哼:“爱给不给,那你们就等着吧。” “你!” 那小少年脾气的确火爆,直接甩起一把短刀,刀气凛凛,充满战意:“快让开,让我们先!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回琏白了那少年一眼,对林苏瓷道:“看得出这个小鬼什么修为么?” 这是给他的校考?林苏瓷目光落在那犹如小兽似的凶狠毕『露』的少年身上。 “……刚筑基。”林苏瓷一眼就分辨出来了,少年的修为不是被压下来的,而是本来的实力。 那少年直接怒了:“你们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给我让开!!!” 那几人一个没拦住,少年直接持刀冲向前来! 回琏一掌按在林苏瓷后背,轻飘飘把他推上前去。 “哎哎哎!”林苏瓷一看见眼前寒光乍闪的刀锋,飞快一躲,手中符箓送出,‘嘭’的一声引爆。 他避得快,那少年就惨了,直接被炸了个当场,吱哩哇啦『乱』叫。 林苏瓷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三师兄你干嘛?!” “都是些小孩儿,你们动手差不多,我们年纪大不好出手。”回琏一口冠冕堂皇的话。 “你们!” 那少年气得跳脚,直接引灵缠刀,大喝一声! “久久!” 旁边那青年一把按住他,皱眉:“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么!” “师兄!是他们拦着我们的!”少年怒气冲冲,“浪费我们时间!” “是你任『性』!”那青年毫不客气道,“再耽误下去,舒师兄就死定了!还不退下!” 那少年狠狠一咬牙。 林苏瓷手中的符箓还牢牢对着那少年,肩膀绕着御灵,忽上忽下,监视着那满身战意的少年。 “我知道了……”那少年忍耐着,攥紧了刀,死死盯着林苏瓷,一字一句道,“让我先,我要——救人。” 救人? 林苏瓷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再慢吞吞转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 不会……就这么巧吧? 白晴空在紫金琉收获的第一个挚友——舒长亦。 他体质敏感,一接触竹摧草,煞气高于百倍涌来,直接让他重伤外显,昏『迷』不醒。 木系灵泉,也是他家师弟们为了救他,减轻煞气的存在。 这本该是一天以后发生的事才对,怎么就提前了? 林苏瓷看着这主线剧情,有些茫然。 “没听见我们要救人么!还不让开!”那少年犹如炮仗,根本按不下『性』子,再度嚷了起来。 林苏瓷嘴角一扬:“听见了啊。” “听见了还不滚!!!” “……滚?”林苏瓷掏了掏耳朵,风轻云淡,“小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情况。” “现在,是你有求于人。” 那少年一把攥着刀直接就冲了上来。 林苏瓷早有准备,一步退让,手中符箓接连抛出,三张分向而立,灵光一闪,被围在其中的少年直接被三张符箓‘啪’的一声压倒在地。 林苏瓷笑眯眯蹲下,拿狗尾巴草挑了挑那少年的下巴,慢悠悠道:“来,说声我错了,请好心肠的林哥哥高抬贵手。” 那少年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你找死!” 林苏瓷锲而不舍:“换一句,来说‘我以示歉意,愿为林哥哥鞍前马后效劳’。” “滚!!!” “哎……你不是要救人么,这么耽误下去,你师兄怎么办?”林苏瓷脸上写满了担忧,“若是我师兄出事了,我可不敢这么耽误他的救命时间啊。” 那愤怒的少年一僵。 “我……” 少年不情不愿道:“我……我愿……道歉。林……高抬贵手!” 林苏瓷起身,笑眯眯:“不是林,是林哥哥,或者好哥哥。” “林……” “林哥哥。” 林苏瓷含笑颔首:“对对对……啊哎?” 他笑容一僵,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响,他慢吞吞回头。 一袭黑衣的宴柏深手中拿着一个水囊,正靠着树,静默的看着他。宴柏深身后,回琏他们捂着嘴,偷偷耸肩笑。 “林……哥哥?” 宴柏深的语调平平,幽幽看着林苏瓷,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隐隐可见一丝忍耐:“我只一时不在,你就又从哪弄来了个好弟弟?” 第28章 林苏瓷扔掉狗尾巴草, 擦擦手赶紧退后两步, 指着那被三章符箓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少年,理直气壮道:“师兄!他欺负我!我教训他来着!” 宴柏深淡淡看了他一眼, 目光落在了那几个陌生人身上。 他的出现,让对面那两个青年精神一绷,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身上。 秘境之中会压境, 任何人的实力都只会在筑基, 说来大家都相差无几, 然而,在这个人身上,他们隐隐感受到了一种类似威压的深不可测,第一时间作为一个修士的危机感侵染全身。 宴柏深并未多看他们一眼,只注意力放在林苏瓷身上。 顺势把锅甩回去的林苏瓷『摸』『摸』鼻尖, 眼珠一转, 委屈上了:“师兄师兄, 你都不知道,他刚刚多嚣张,我差点都受伤了。” “不是你把我师弟压着打么?”对面的青年忍不住反驳。 眼下林苏瓷还抓着宴柏深能撒娇,他们师弟还在地上趴着起不来, 哪个欺负哪个呀。 “行了, 别扯这些了。”回琏手一抬,收起了林苏瓷甩出去的三张符箓。那少年咬着牙爬起来持刀, 被他师兄手忙脚『乱』抓回去死死按在怀中不得动弹了。“嚷嚷着要救人的是你们, 闹事的也是你们, 跟我们家小师弟可没有关系啊。” 那边钟离骸鸣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给宴柏深说了,一边说,一边朝林苏瓷努努嘴:“……三师兄让他来试试身手,是他自己要让人喊他哥哥的。” 林苏瓷一脸受伤:“小师兄你怎么能告阴状?!” 不等钟离骸鸣得意地笑,林苏瓷自言自语:“算了,反正你告状也没用,大师兄才不会当真。” 宴柏深面无表情把林苏瓷脸颊拧了一圈。 “哎哎哎?!!”林苏瓷被宴柏深突如其来这一下弄得有些懵,咕噜着腮帮子说话都说不清。 宴柏深怒其不争似的瞪了他一眼,松开手。 那边的青年按着脾气最不好的小少年,急急忙忙道:“我们当真是急着救人。这里的木系灵泉又驱煞之力,我家师兄不小心中煞,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了。我们等着木系灵泉救人的。久久失礼之处,我代师弟向诸位道歉。” 林苏瓷『揉』『揉』微红的腮帮子:“你们家这个师弟要好好教训,太任『性』了。不打不成才。” 宴柏深一挑眉,传音入密,语气甚是不愉:“你也一样。” 林苏瓷吐吐舌头,不敢在宴柏深面前浪了。 木系灵泉接起来花费的时间很长,那几个人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勉强把一个水囊的底子覆盖。 那三人已经急的冒汗,眼看着就想要把浪费时间的少年按着打一顿了。 林苏瓷想了想,凑到宴柏深跟前,低声道:“师兄,我们要不然就把灵泉给他们先凑着?” 林苏瓷他们三四个水囊接了好长时间,凑起来,基本能给他们灌上半壶。 救人救急,反正他们不急,让一让也无妨。 更何况,舒长亦啊,书里头可写了,光风霁月,是个难得的英俊儿郎。 “你看着办。” 宴柏深看不出来有什么意见。 “喂。” 林苏瓷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水囊:“你们等着救人,我们把这些先给你们用,怎么样?” 那为首的青年大喜:“当真?!” “多谢多谢!万分多谢!”那青年紧皱的眉头一松,不断弯腰行礼,“若是抢得时间救我师兄一命,我故岳派必然记您一份人情。” 那少年脸烧呼呼的,接过救命的灵泉,终于低了头,认认真真道:“对不起,多谢。” “不知贵派何处?”那青年问道。 林苏瓷还未开口,被回琏捂着嘴往后一推,而后轻描淡写道:“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那谢礼该是要有的。”那青年掏了掏身上,从戒子中取了一堆竹摧草,并一些高阶灵物皮『毛』,里头还混了几样子炼财,“身上并未带别的,就这些收获,还请笑纳。” “等等……”回琏却好脾气道,“无需谢礼,几位还是快去救人的好。” 那三人推辞不过,最终只努力记下了他们几人的相貌,千恩万谢离开了。 林苏瓷看着人影消失,才捣了捣回琏:“三师兄,为什么不通禀师门?” 回琏哦了一声:“故岳派和咱们有点旧仇,若是说了他们只怕不肯收咱们给的灵泉。等他们救了人用了,这人情就欠下了。回头说不定能化解仇怨。” 林苏瓷诧异:“……有仇?” 他们家小门小派,还真的走哪儿都有仇?故岳派啊,那可是日后小白菜的一大助力,给白晴空做过跳板之后,一跃从三流仙门冲入一流的大门派。 “你别问了,都是旧事。”回琏不好说,匆匆把林苏瓷给宴柏深一推。 有点意思哦。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倒是燃起了好奇之心。 木系灵泉接了满满三水囊,趁着几班倒的时候,他们把周围能狩猎的灵物和灵植搜刮干净,几乎盆满钵盈。 收集够了木系灵泉,他们一行离开了贫瘠的东处,向周围走,不处两个时辰,就碰上了别的队列。 或者说,撞。 前头蹲在地上采集灵植的钟离骸鸣一个没有注意,被人直接踩在背上,他受惊一站起来,那人直接后仰翻了过去,与身后的几人跌作一团。 “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灰头土脸不说,身上还多有血渍,破碎的符箓与残断的法器,跌跌撞撞倒在一起,站起来的力气几乎都没有。 林苏瓷从宴柏深身边跑上去去看热闹,一眼就看见那不远处的路上,扬起的灰尘中,一头凶兽疾驰而来。 地上那几个人,几乎都没有半分挣扎力气,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拼命喘着气。 “小心。” 宴柏深把林苏瓷往身后一拉,不太赞同看着兴奋的猫崽子。 回琏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唔,怎么看着这么像薄猴熊?” “小蓝,”回琏往小蓝身后一推,“去,值钱的玩意儿来了。” 小蓝直接把背上背着的长剑一抽,长剑化作巨剑,他举在手中,对回琏『露』出一个斗志满满的笑:“师兄放心!” 林苏瓷被宴柏深压着,不能在最前头去看,伸着脖子,只见小蓝巨剑当立,那路上冲来的凶兽,牢牢架在小蓝的剑上,发出狂怒一声咆哮。 钟离骸鸣趁机把地上的几个人拖到旁边草丛中,不由咋舌:“哇,伤得真重。” “……救……命……”这几个人皆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其中一个少女死死揪着钟离骸鸣的手,气若游丝,“救我……” “你撒手,我救救救!”钟离骸鸣从包里掏了些延缓的『药』丹,挨个儿喂了过去。 那边,小蓝已经与那头薄猴熊战成一团,巨剑与凶兽的咆哮混在一起。 “师兄!我撑不住了!” 小蓝身形越来越迟钝,与那头巨兽的对战中渐渐落了下风,不由呼喊着求助。 “咦?” 回琏抱着手臂打量了半天:“不该啊。” 林苏瓷看了半天,这才含蓄着指出:“三师兄,你再不去帮他,五师兄要被压成肉饼了。” 回琏慢吞吞掏出了符箓,摇头叹息:“一个小小的四阶妖兽都要我动手……” 有回琏的符箓,小蓝顿时减轻了不少压力,趁机飞快舞剑,将那凶兽牢牢压制住。 一刻钟后,小蓝把那头凶猛的巨兽用链锁捆了个结结实实,拖着嚎叫不止的凶兽回来。 他『摸』了一把汗,憨憨一笑:“这玩意儿真棘手。” 林苏瓷蹲在那儿,把凶兽打量了个遍,想了想,拽了拽宴柏深衣摆:“师兄师兄,四阶妖兽很厉害么,五师兄打不过。” 宴柏深目光落在那头嚎叫的凶兽身上,片刻,他移开目光,落到那几个呼吸已经匀称的人身上:“……按理,不厉害。” 林苏瓷又慢吞吞加了句:“那就是五师兄不厉害喽?” 小蓝擦擦汗也有些疑『惑』:“是我太弱?” 林苏瓷提醒道:“五师兄当然不弱,该是这头凶兽变强了才是。” 紫金琉内妖兽紊『乱』,境地压不住境界,吸食了那些修士灵气的妖兽纷纷获得实力,大胜从前。 这该是三天后的剧情,怎么也提前了? 林苏瓷还在纳闷儿,而其他人还未从他的话反应过来,宴柏深忽地一把捂着他的嘴,直接把人拖到后边林子里去了。 “呜呜呜?” 林苏瓷有些懵。 他反手抓着宴柏深的袖子,闹不明白怎么回事。 “柏深?” 林苏瓷好不容易把宴柏深的手挪开,眼睛里都起了雾,抬头茫然看着他:“你拖我过来作何?”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片刻,半响,低声道:“你知道什么也好,不知道什么也好,此地不比家里,人多口杂,需谨言慎行。” 林苏瓷心头一跳:“……师兄?” 宴柏深的目光很锐利,比起锐利,又像是洞察了一切的明智。 “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你切记,不可出头。” 林苏瓷心跳砰砰,他咽了咽口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紧紧抓着宴柏深的袖子,怔怔问:“……柏深,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而后抬手轻飘飘在他后脑勺拍了拍:“我不管其他。只一点,你是我的猫,我管定了。” 第29章 林苏瓷沉默了片刻, 他磕磕碰碰着:“柏深……我……那个啥……” 他家大师兄, 这是发现他的各种不对了。 两人沉默许久。 “对!” 林苏瓷沉了一口气,打破沉默, 一张嘴噼里啪啦:“我就是传说中夺唔……” 宴柏深又一次捂着他的嘴,:“闭嘴。” 好哦,闭嘴就闭嘴。 林苏瓷打量了宴柏深半天, 见他神情依旧, 像是不予追究, 混不在意。 他家大师兄,是真的……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吧? 他是他的猫,柏深只认这么一点,那他就也只认这一点……行么? 行的吧。 反正,他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又没有关系, 就算他有些什么, 也影响不到什么。 被宴柏深小小教育了两句的猫崽子耷拉的耳朵不过片刻就竖了起来, 抖了抖。 那些被救下来的人,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在采集竹摧草的时候,遇上了这头四阶的薄猴熊。 他们中有之前来过的弟子,认识这个凶兽, 心有本来有底气, 想要去直接把这头凶兽打倒,分解收集了。没想到凶兽居然狂化了, 一路把他们追逐着去了半条命。 那几个人伤得不轻, 身上被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 全靠着钟离骸鸣手上的那些『药』,勉强止住了血,保下命来。 那头薄猴熊已经被回琏小蓝手脚麻利的拆零碎了,皮肉爪子灵丹内脏,分门别类按照值钱的等级装进芥子中。 林苏瓷回去的时候,地上就剩下一滩血迹,彰显着一头狂化的四阶凶兽曾存在的痕迹。 那个被救下来的少女还在啜泣,捂着伤口泪眼汪汪一抬头,看见了并肩而立的林苏瓷与宴柏深,眼泪吸回去了,嘴角倒是有了水渍的痕迹,她不知道眼睛看见了什么,比她嘴角挂着的一绺光灿灿还亮晶晶。 “这位师兄……”少女哀切切,“多谢救下我等一命,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 “没事,你有钱就行。”林苏瓷刚把钟离骸鸣提溜过去,问了问花了多少『药』,面对少女的报恩之词,直接手一摊,“多谢惠顾,『药』材费人工费救命费您看着给三千灵石就行。” 少女哭得红扑扑的脸更红了,像是憋过头的茄子,泛起了紫。 “怎么说话呢,伸手要钱谁教你的,没规矩。”钟离骸鸣瞪了林苏瓷一眼,把他塞还给宴柏深,自己蹲在那少女面前,算盘珠子里长大的小师兄『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笑容。 那边小师兄在外交,这头林苏瓷摘了个浆果,咔擦一口咬下去,太酸了,犹豫了下,试探着举向宴柏深:“酸酸甜甜,我给你尝过了,没毒。” 宴柏深的眼神说不太好,像是看他傻子,就像是自认了傻子,吐出一口浊气,在林苏瓷忐忑的眼神中,淡然接过那缺了一口的浆果。 这一幕落在了其他人眼中。蹲在林苏瓷旁边的小蓝僵硬了许久,眼睁睁看着宴柏深无事人似的将林苏瓷舍弃的浆果一口口咯嘣了,他浑身哆嗦着推了推回琏:“三师兄,帮帮忙。” “我不负责捡眼珠子。” 背过身去的回琏无情拒绝。 小蓝凄凄。捂着眼睛哀嚎。 他们家亏着有个钟离骸鸣,在外浪迹滚打的少年,年纪小小就能扛得住,学会了一身的无赖招数,把那少女忽悠的眼睛里都转圈了,诳哄着他们在这禁地之内,与四方门结缔了契约。 一得知救命之人是四方门的弟子,那少女好似吃了沾黄连的苦瓜,若不是伤得还动弹不得,怕是能直接爬起来溜了。 林苏瓷手中的浆果是宴柏深才塞给他的,汁甜水多,咔擦一口咬下去,吃得他倍儿香。 口里头还含着果肉,林苏瓷看着那几个痛不欲生的弟子,含糊着捣了捣宴柏深:“又是和咱们有仇的?” “嗯。”宴柏深并未多说什么,不过一个字,四方门的心酸艰难也呼之欲出。 这才碰上了两个门派,两个都是有仇的。林苏瓷把果核一扔,十分犹豫,待会儿他们还敢走去人多的路子么? 不会被围剿吧? 或者……要不要去找小白菜,混在男主的身边保个平安? 林苏瓷心痒痒的,左右打量着这些其他门派弟子,寻思着怎么开这个口。 “行,该给留的『药』留够了,我们走吧。”钟离骸鸣把这摊子事解决,起身拍拍手,朝自家大师兄三师兄询问,“咱往哪儿走?” 此地两条路,一路是西,一路是南。 南的那条路就是这些弟子被追赶了一路的,有一头狂化的凶兽,谁也不敢保证有第二头。 这里头除了宴柏深,符箓厉害的就回琏,能打的就勉强算小蓝,钟离骸鸣和林苏瓷肉眼可见的不是战斗力,真撞上了,指不定哪边被扒皮。 “往西。” 做决定的是回琏,他努努嘴:“这会儿也该困了,咱走到有人的地方,并伙休息一夜,凡事明天再说。” 林苏瓷举手:“不怕又是仇家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回琏淡定得很,“只要不自报家门,谁知道我们是哪儿的。” 这也就是为何,别人的门派衣衫都有肩绣徽章,而他们的衣服,寒酸的连个衣角绣花都没有。 顺东往西的位置,一路走,一路的灵植越发的少。而行人留下的痕迹更多,甚至还有不少打斗的痕迹残留。 紫金琉中诱『惑』大,前来门派众多,其中多少有些就是有仇的。别的门派又不像四方门这么猥琐行事,大大方方带着肩绣,遇上有仇的,连个寒暄都没有捞着,该动手就绝不会含糊。 也就是林苏瓷一行,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大大方方从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路『摸』到了人群稠密的位置,从众多曾结过仇的门派弟子面前大摇大摆的路过。 最后一抹微光消失,紫金琉彻底陷入肉眼难辨的漆黑时,林苏瓷他们到达的位置,地上已经没有肉眼可见的竹摧草。甚至周围并未留下任何够龄的灵植,树枝堆火,明珠照耀下,此地周围三三两两的弟子们,不是目光警惕着周围,就是围聚在一起,与其他门派弟子商量着合作。 选地堆火,这些事都是回琏看着办的,他们一行在与其他人不远不近的位置落了脚。回琏已经开始料理皮肉,钟离骸鸣与小蓝正在核算着换钱的玩意儿。 林苏瓷全程没有参与,他已经困得眼皮抬不起来,没地儿睡,又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变成猫型,硬撑着眼皮直勾勾看着宴柏深。 宴柏深在擦剑。 他的剑,宽三指,长三尺,剑身暗沉,质感很强,拭巾划过,一缕幽光随之而动。 拭巾来回擦了两次剑身,落在半途,宴柏深手一顿,抬眸。 坐在他跟前的小猫崽,双瞳在火光下,幽幽翠『色』里闪着水光,眨巴眨巴看着他。 林苏瓷蜷着腿,双手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做出一副‘我虽然很困很像说但是我就是不说我只静静看着你’的模样。 宴柏深剑身归鞘,铮鸣嗡嗡被关入剑鞘。 他无奈摊开手。 这个信号让林苏瓷眼睛一亮,他连忙朝宴柏深怀里爬去。 “给,大师兄尝尝味道如何。”回琏烤好了一块肉,一看宴柏深摊开的手,顺势将穿着肉的木签递到他手中。 林苏瓷:“……” 宴柏深举着油滋滋的烤肉,看了眼林苏瓷,朝他一勾。 林苏瓷赶紧儿占据了宴柏深怀里的位置,同时,宴柏深手举着肉串,喂到了他嘴边。 到嘴的烤肉,林苏瓷哪有不吃的。 他嘴一张,嗞着肉咀嚼,顺势给回琏比了个大拇指:“三师兄好手艺,这个肉真鲜。” “我也觉着,”回琏作为主厨尝了之后,沉『吟』片刻,“明儿我们去找找,薄猴熊肉挺好吃的,多弄些带回去孝敬师父。” “行啊,顺便再去瞅瞅别的,弄点筋给四师姐,她用的上。”小蓝举着肉提议道。 钟离骸鸣才不管那么多,埋头就是一顿吃,嘴巴都没有停歇半会儿。 宴柏深手里举着几串木签,一串串喂到林苏瓷嘴边,等他吃了个饱,剩下的才反手喂给自己。不过寥寥几口,就没有多食了。 新鲜的烤肉吃得林苏瓷肚子滚圆,就是撒的料似乎重了些,他抱着水囊咕嘟了好久,又灌了一肚子的水,才拍拍宴柏深的胳膊,在自己饲主臂弯寻了个位置,调整姿势,舒舒服服睡下去。 外头吵杂逐步变得安静,这里的人都来自不同的门派,也就是如此,才互相牵制着,能够在这种时候,有巡守有休息的,静下心来睡觉。 宴柏深身上温度低,林苏瓷睡惯了冰床,这会儿稍微离开宴柏深身体半步,都觉着不习惯,眼睛闭得再紧都精神亢奋睡不着。亏着宴柏深调整了姿势,靠着背后树干,双手圈着他,让他几乎整个人都躺在宴柏深的身上,挨不着地儿。 林苏瓷脑袋歪在宴柏深脖颈,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吵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身体的反应倒是越来越明显。 最终,林苏瓷眉头一皱,慢吞吞睁开眼。 他抬眸,一眼就看见抱着他的宴柏深。他闭着眸,呼吸均匀,好似已经在熟睡之中。 林苏瓷看了看周围,自家几个师兄,回琏把钟离骸鸣当做枕头靠着,小蓝抱着巨剑正在守夜,很快就注意到林苏瓷,比划了个口型:“醒了?” 林苏瓷小心翼翼掰开宴柏深搂着他腰的双手,轻轻从他怀里钻出来。 凉风一吹,他差点打了个寒颤。 此地醒着的人都是各大门派留下来守夜的,互相监督盯着。 林苏瓷走到小蓝跟前,悄悄说了句:“我去放水。” 刚刚吃的口味重,水灌多了,这会儿肚子不配合了。 小蓝指了指不远处:“别走远,注意安全。” 夜里的紫金琉倒是安静得很,或者说寂静。 远处无虫鸣兽啸,近处也没有草叶随风的滚动。林苏瓷踩着枯草走进林子里,回头看,坪地之中不少守夜的人,目光都朝他聚着。 林苏瓷想了想,大大方方一撩衣摆。 一半的人同时低头收回了视线。 不过,到底这里头还有女孩子,奔放不得。 林苏瓷褡裢里还有一些画好的符箓,这会儿正排上了用处。 他抬手,一张符箓扭动了几下,在半空滞空不动,于此同时,一股浓雾逐渐飘来,正好把他下半身围了起来。 林苏瓷这才解了腰带。 林苏瓷低着头,正在整理他衣襟。 浓雾越来越重,都快要把他自己的视线遮挡严实了。 林苏瓷回头,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坪地,这会儿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周围全是浓雾,将他的视线可及的范畴,统统阻断。 他一挑眉。 按实力来说,他还没有这么厉害啊。 好像不太对? 林苏瓷抬手,正要召回自己掷出的符箓,忽地,一股金光在他眼前一闪,下一瞬,犹如一张格网的金丝流光疾疾而来,不给林苏瓷半点反应时间,猛然将他收纳其中,牢牢网住! “喵嗷嗷嗷?!!” 第30章 那网子不知什么材料, 灵气冲煞十足, 林苏瓷刚被网罗进去,身体骤然缩小, 浑身衣物褡裢顺势吸入芥子,只留下一直被挤压成扁脸的小猫崽。 电光火石之间,林苏瓷猛地想起来数月前, 崇云派时, 望梨陈对他说的话。 小心捕灵罩。 捕灵罩。 眼下这个玩意儿, 他一百个肯定,就是那玄心门的弟子整出来对付他的! 排面儿是够大了。 林苏瓷小爪子的指甲被宴柏深修剪过,勾着网丝都攀不住。这网罩里头不知道被加了什么符箓,一股子一股子的寒意,顺着林苏瓷梅花垫直冲他身体而来。 浓雾越来越重。 林苏瓷眼前的视线被彻底阻碍, 近在身边的树林都分辨不得, 只能察觉出, 这张网在不断疾疾后退。 怕是已经离开了他们刚刚驻扎的地方了。 完犊子了,小蓝师兄估计没有看见,只当他去放水,短时间看不见他也不会心有疑『惑』, 等他们发现, 自己估计就已经落入他人掌中了。 玄心门,哪个娃儿这么大的胆子欺负他这个明面儿师叔? 那个被他坏了计划的六弟子? 丁兆? 总不能是望梨陈。 敌在暗我在明, 棘手。 林苏瓷耳边只能听见徐徐风声, 他发出的声响像是被这个网全然吸收了似的, 周围寂静如旧,毫无半点响动。 没有给他求救的机会。 这是想要他的命? 林苏瓷抓紧了那网,不知道过了多久,悄然飞在半空的捕灵罩终于停了下来。 “抓住了!” “当真厉害的捕灵罩,不枉我专门去求……” 林苏瓷的耳朵都灵敏,风声还未停,他就已经听见了人声。 漆黑的夜『色』中,一双翠碧兽眸闪着幽幽暗光,眸中一道光点,却是在浓浓夜中,把那几个身影看了个清清楚楚。 捕灵罩被挂在了树枝头,下头围着三个人。 三人皆是一身白衣,肩绣徽章,好巧不巧,正是玄心门的门徽。 一个年轻的弟子,一脸扭曲的,对他投来一个恶毒的眼神:“小畜生,终于落在我手中了!” 这个声音,可不就是当初那个被他偷听了谈话的六弟子么? 玄心门什么峰主的儿子,丁兆的弟子。 那个在他的一席话下,挨了一顿鞭笞的家伙。 啧。 他该说是果然如此,还是该说没有创意? 这动手的对象,一点都没有出人意料的惊喜啊。 林苏瓷的目光划过那一脸扭曲的六弟子,落在旁边。 另外一个,是一个笑面的青年,正与身侧的人低语。 林苏瓷的目光顺势看去。 这三人中最后一个,却是一个相貌平平,无一出挑的弟子。 林苏瓷却骤然有一股心悸。 他警惕地缩了缩瞳眸。 不对。 此人身着同辈弟子衣衫,可他周身弥漫出来的气场,全然不是一个筑基弟子的境界。 紫金琉会压境。此地的限制,设在融合。 他家的师兄们除了柏深外,虽然也是融合被压下来,但是气息是纯正的,被压境后毫无任何锐气。 眼前的人,投来的目光中,蕴含的煞气甚至有几分邪『性』,在他身上,林苏瓷看不见一个普通正道弟子该有的纯正。 他的周身,弥漫着的,都是一种令人呼吸都不太顺畅的煞气。 这个人……是个狠茬子。 “呵。林师叔,别来无恙啊。” 率先开口的,可不是那个六弟子,他显然恨极了林苏瓷,阴阳怪气,手里头的佩剑,随着主人的意动,铮鸣不止,杀气跃然。 林苏瓷这会儿猫型,巴掌大的一团,一屁股坐在捕灵罩中,小爪子勾着那网格,眸子透过格网,落在那说话的弟子身上。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小猫崽的声音还是带着幼兽的『奶』气,比起『奶』气,更多的是理直气壮的茫然,“你是?” 那六弟子鼻子都要气歪了,气急败坏:“好啊,居然不认识我?小畜生,你当初在我玄心门害得我受刑鞭笞,居然还不认识我?” 严格说来,林苏瓷偷听,到一系列后续让这个六弟子挨打,他们之间,还真没有碰过面。也就是他耳朵尖,分辨出了声音。 他听出来了就听出来了,没见过,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 林苏瓷顿时一脸恍然大悟,被捕灵罩快挤扁了的猫脸充满真挚:“原来是小师侄啊,你屁股上的伤可好全了?” 来自师叔的真挚问候,不亚于一击重创,那六弟子胸口急促起伏,磨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快成了怪谈般的鬼魅阴森。 “师弟,”旁边的那笑面青年按住六弟子颤抖的手,制住了六师弟后,他抬头含笑道,“林师叔,百闻不如一见,您当真是趣人。” “趣人不趣人的我不知道,但是吧,我可以说,我是个好人。”林苏瓷慢吞吞环视了周围一圈,最终目光回到了那笑面的青年身上。这人他未曾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是,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肯定就是和那六弟子合谋,想要算计他的。 林苏瓷抬了抬小爪子,眸中水波涟涟:“小师侄,我觉着,你也是好人。不如把师叔放下来,我们坐着聊?” “师叔真是说笑。”那笑面的青年看着客气,说出来的可就一点都不客气,“您都是将死之人了,就别这么挑剔待遇了吧。” 林苏瓷沉默了下,半响,他犹犹豫豫道:“师侄呀,你们……这是要对师叔动手?” 那六弟子冷笑:“放心,在紫金琉里,我会把你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动的手。同样,也不会给你机会,出去告状。” “如果想用以下犯上的门规来吓唬我,小畜生,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可不是那几个废物!” 林苏瓷扭了扭。 捕灵罩缩的挺小的,也就给他留了巴掌大,翻个身就有些艰难。 被拘束着,怪不舒服的。 林苏瓷眼看着那六弟子眼睛都要冒出红了,才不紧不慢道:“师侄呀,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我也没有怎么着你。” “你还有脸说?!” 那六弟子被气得跳脚:“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当众刑罚鞭笞?!若不是你,我的计划好好的,肯定能拔得头筹!都被你这个小畜生给搅了局,现在还敢来问我,你怎么了?!” 林苏瓷目光落在那另外两个人身上。那有些威慑的弟子低眸,倒是个帮手的角『色』。六弟子叫嚷的再凶,也没有上来动手,他看来看去,发觉这里头主事的,或许是那个笑面的青年。 不过…… 林苏瓷小爪子比划了一个掏耳朵的动作,嫌弃不已:“没礼貌的家伙,搞清楚是你先设计我师兄,自食恶果有何不可。偏你委屈了?” “师弟。”那笑面的青年把气晕了头想动手的六弟子按住,给了他一个眼神。 而后他抬头,依然笑眯眯着:“师叔,如今你落在了我们手上,多说这些废话也没有用。你不用拖延时间,其他几位师叔,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现你丢了的。就算发现你丢了,也追不上来。” “哦。”林苏瓷一脸无辜,“我没有拖延时间,身为长辈,我慈祥亲和,跟你们小辈聊聊天而已呀。” “是不是拖延时间,师叔你心知肚明,我也心知肚明。” 笑面青年淡然自若。他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面对林苏瓷,有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师叔,你与六师弟之间的过往,狠狠打了六师弟的脸,如今被报复,也是你理应接受的。就不要妄想着能逃脱。倒不如,你好好想想,该拿些什么来换一个……体面的死法?” 林苏瓷第一反应:“你们给我准备的是什么不体面的死法?” 那笑面青年倒是含蓄:“紫金琉灵兽数千,狩猎者众。若是狩猎到一只幼兽,也是常有之事。” “剥了皮『毛』,分起肉骨,剃取筋,再剥除内脏,”那笑面青年有条不紊,“最后,是收其妖丹。” 林苏瓷眨巴着眼:“厉害厉害,说的我都害怕了。” 说是害怕,巴掌大的小猫崽还十分顺应地抖了抖身体。 “师叔,这个死法你觉着若是不如意,自己换一个?”那笑面青年道,“我们好歹同出一宗,你若是做些有益与我们的事情,那么做晚辈的,赏你一个全尸也不是不可能。” 林苏瓷来了兴趣:“你说说看,要做些什么?” “比如……”笑面青年眸光一闪,“采集一下竹摧草,如何?” 林苏瓷一顿。 站在树底下的三个人,那六弟子明显是个引子。现在他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个炮灰。 报仇不报仇的,乍一看是他们的目的,可他知道竹摧草的问题,那同样就知道了一件事。 他们也知道,竹摧草不得自己去采集,这是哄着他去做劳力。 有点意思。 林苏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低头的弟子身上。 “你叫什么,谁家的弟子呀。”林苏瓷这问话,却是冲着那笑面青年的。 “师叔就算知道了我的名字又如何,请恕晚辈拒绝。这黄泉路上,你念叨六师弟一个人的名字就够了。”那笑面青年却是果断拒绝了。 “不是……哎!”林苏瓷抖了抖耳朵,看着那一直怒意的六弟子,好脾气道,“我说,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呀。” “你在说什么?”六弟子听到这话,根本没有细想,“挑拨我们师兄弟,也救不了你的命!” 反倒是那笑面青年与那低头的弟子,骤然眸光一闪,似有深意。 啧。 林苏瓷也懒得划道道了,爪子在捕灵罩上轻轻一划,小猫崽轻而易举从捕灵罩中挣脱。 落地的瞬间,林苏瓷手指一抖,衣衫整整齐齐裹住了他身体。 斜挎着布褡裢的猫耳少年笑得比那冷面的弟子眼神还要邪气。 他抬起手,在这寂静之中,清脆地鼓掌:“小师侄,真不错,论没脑子你当属第一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对面三人都大吃一惊。 比起迟钝的六弟子,动作最快的是那笑面青年,身形飞快往后一掠,躲出了林苏瓷可攻击的范畴。 那一直未曾开口的弟子慢吞吞扫过林苏瓷,挡在了六弟子前面。 “你?!怎么可能!”六弟子说话都磕绊了,“这可是我专门去求来的捕灵罩!五阶灵兽都休想挣开!你一个练气七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挣开才是!” 林苏瓷慢吞吞从褡裢中翻找着,他低着头,浑身都是破绽,好似根本未曾戒备着对面的三人,任由自己的命门暴『露』在外,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一招击杀的模样。 然而那二人却根本没有动手,不但没有动手,反而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对林苏瓷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戒备。 “唔,你没脑子,我不想和你说话。”林苏瓷翻出了自己想要的符箓,『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排尖尖的小白牙在寒光中,意外的亮眼。 “我还是跟聪明人说话好了,”林苏瓷友善地朝那退到最后的笑面青年招了招手中符箓,“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是我小瞧了你。” 那青年收敛了脸上笑容,警惕的模样,与之前相去甚远。 “不足周岁的幼兽,纵使妖修,也不过练气……我们被这个假象蒙蔽了。林师叔,你如今起码筑基。” 林苏瓷手中符箓众多,他似乎在苦恼到底选取哪一张,闻言轻飘飘道:“筑基不筑基的又如何,比不上你身边这位小师侄啊。” “啊,不对。”林苏瓷迎着对面两人骤变的面『色』,赧然道,“这位不是玄心门弟子吧,怎么称呼?” 沉默了许久的那弟子,终于深深看了林苏瓷一眼,犹如沙粒似的声音,带着破败:“在下……湖『色』。” 林苏瓷静默片刻,而后一脸惋惜看向六弟子,无不心痛:“你好败家,想杀我寻个别的法子不好么,非要去请杀手。说吧,花了多钱?” 他理直气壮到,这钱似乎是他出的。 时至此刻,那湖『色』才真真正正看向林苏瓷。 林苏瓷知道他在看什么,不搭理,只犹豫了下:“这个败家师侄给你的钱,能给我么?” 六弟子一脸空白,几乎不知道林苏瓷在说什么似的僵硬。 而那湖『色』,倒是多了两份警惕。 杀手,退钱。这就是告诉湖『色』,他这个任务,完不成。 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看着才筑基的妖修。一般妖修都需要漫长的修行过程,才会一点点进步。而这个崽子,是实打实的不足周岁的幼兽。 一个幼兽,一个筑基的妖修,可以说是任是谁来了,都能玩弄与鼓掌之中。 可湖『色』,警惕了。 他不光警惕,甚至还倒退了两步,就像是林苏瓷身边,有什么看不见的凶猛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眼前的妖修,是他未曾见过的奇特。 也是他未曾有过的……紧张。 林苏瓷见那湖『色』只退后,不说话,叹了口气。 小说中威风凛凛的凤舞组织里的杀手,最炮灰的,大约就是个这个湖『色』老兄了。 融合不足结丹,接了小白菜的截杀单,被小白菜玩弄的死无全尸。 这本该是小白菜变成食人花的道路上的小拦路,怎么就提前这么多,送到他面前来了? 算了。 反正…… 林苏瓷扣扣脸颊,扭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除了『迷』雾什么也没有。 而后,他转过来,对着那三人『露』出一个客客气气的微笑:“我呢,不太喜欢竹摧草,也不太喜欢被人分尸。” 他话音未落,湖『色』的刀光已然在黑夜中折『射』出杀机。 林苏瓷手指一晃。 符箓结阵。 御灵飞于半空。 他疾疾后退。 刀光剑影交织。 下一瞬,林苏瓷连番引爆符箓。 雷符,电符,火符。 回琏塞给他的作战类符箓,皆是蛮横粗暴不已的符箓,直而爽。 御灵疾驰空中,源源不断朝他输送来空气中的灵气,化作他的动力,足以同时支配五个符箓阵法。 湖『色』棘手。 就算被压境,他也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刁钻而横煞,最不好圈牢。 三个符箓阵都被用在了湖『色』身上。 剩下的,一个绊住了那笑面青年,一个围着六弟子。 林苏瓷的这一手,着实让对面三人大吃一惊。 符箓实在是凶狠而有效的法器,却需要大量的灵气去维持支配。更别提,多张符箓组成一个阵法,维持下来,何等的消耗灵气。 而林苏瓷,抬手五个符箓阵!!! 不光如此,林苏瓷甚至还在继续往外掏符箓,大有再加的模样! 那笑面青年一看如此,二话不说,狠狠破阵。 林苏瓷的阵法到底只是筑基的实力,补迅速加补,破起来倒也容易。 那笑面青年趁着林苏瓷专心给湖『色』的阵法加补,迅速破阵。 只他并未上前来。而是脚下一点。却是朝着反方向,毫不犹豫迅速遁走。 林苏瓷看着那青年逃离的背影,愉悦的笑了。 六弟子没有经历过符箓阵,这会儿被压倒在地,已经懵了,挣扎都挣扎不脱。 林苏瓷慢吞吞给那湖『色』的符箓阵添砖加瓦。 被毁一张,他补一张,灵气更狂,破坏力更强。 湖『色』连番挑了三五次,却始终被困在符箓阵之中,不得靠近林苏瓷半步。 他再等,再等林苏瓷补不上,灵气干涸的时候,这个只能远程作战的妖修,就会被他一击斩下! 而令人绝望的是,林苏瓷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次在他身边加了一个符箓阵,还有闲情逸致,笑眯眯问他:“请你要花多少钱,告诉我,我回头也出去接活儿,肯定比你挣。” 杀手被激得吐血。 林苏瓷倒是好整以暇,褡裢里一张又一张符箓补上,看着杀手犹如困兽,眸子一转,悄悄扭头向身后看去。 空『荡』『荡』的林子,什么都没有。 林苏瓷啧了一声。 符箓阵最终,被一一挑破。 林苏瓷并未继续补。 那湖『色』,已经灵气枯竭,杵着刀倒在地上,被粗暴手段炸得浑身是伤的杀手,已经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林苏瓷低头看了他几眼,这才拍了拍手,喜滋滋一脸嘚瑟道:“怎么样怎么样,还算不错吧?” 六弟子还以为是在问他,早就在林苏瓷一番狂轰滥炸中晕头转向的他,可怜巴巴的看清了局势,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过,也不需要他。 “不错。” 不远处的树后,宴柏深缓缓现身,就像是在四方门他们日常训练一样,他走过来拍了拍林苏瓷的后颈。 林苏瓷收起了符箓,刚刚凶狠的大杀器,这会儿变成了无骨的小崽子,他靠在宴柏深身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们真过分,趁我放水来抓我,害得我差点遛鸟了。” 宴柏深:“……” 地上的杀手慢吞吞抬头,看见了宴柏深,而后又慢吞吞趴回地上。 “……果然如此。” 林苏瓷捣了捣宴柏深:“师兄师兄,刚刚我打他们的时候,你压他们境了么?” 说到底,他一个筑基,敢一对三这么嚣张,还赢得这么漂亮,里头肯定有师兄的助力。 “先不提这个。” 宴柏深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猫崽,问:“你为何知道我在?” 若是不知道他在,这个惜命的小家伙,怎么敢这么莽撞?林苏瓷一动手,他就知道,他知道他在。 他给了他底气,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林苏瓷一脸诧异:“不是你说的么!” 宴柏深不解。 “上一次啊,”林苏瓷笑眯眯道,“你说了,不会离开我身边呀。” 宴柏深微微一怔。 “所以,你就觉着我在?” “不是觉着,是确信。”林苏瓷一笑,小尖牙『露』出来,在满地战后的纷『乱』之中,他倒是笑得闪瞎眼的纯真,“而你就在我身边,不是么。” 第31章 诚如林苏瓷所料, 宴柏深就根本不会给他离开实现范畴的机会。不但如此,这边所有的一切, 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这边林苏瓷才把地上的湖『色』与六弟子捆了扔进捕灵罩里,那边溜了的笑面青年, 被一根藤捆着, 拖了回来。 人也笑不出来了, 被拖了一路,衣服都破破烂烂,整个人都透『露』这一种生无可恋。也不知道他这一路经历了什么, 被拖回来后,他甚至不用林苏瓷打招呼,自己就主动钻进了捕灵罩中。 这个专门为林苏瓷准备的法器, 倒成了他们三人的牢笼。 夜『色』还深,林苏瓷困得左摇右晃, 看着眼前三人,他拽着宴柏深:“柏深柏深, 我们回去吧。” “他们?”宴柏深搂着耷拉着耳朵的猫崽,朝那挂着的捕灵罩抬了抬下巴。 林苏瓷比划着问:“有没有什么能把他们装进去的, 我这会儿太困了,留着他们明天了再审问。” 能装活物的, 巧了, 出门前, 阮灵鸪专门做了一个灵囊, 这会儿就用上了。直接连着捕灵罩把那三人全塞进去, 不顾他们大喊大叫,扎了口。 有宴柏深在,林苏瓷根本不考虑『迷』路这回事,他也困得厉害,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好似过眼云烟,没有在他这儿留下半分波澜,直接摇身噌溜化作猫崽,缩进宴柏深衣襟里,呼呼大睡。 连番一天的辛苦,又是半夜的斗法,林苏瓷身体疲惫的厉害,这一觉睡得他深沉香甜的,眼皮儿都没有抬起来,全靠着钟离骸鸣锲而不舍推着他,唤他起身。 林苏瓷被推得摇来晃去,实在是睡不下去了,一睁眼就翻了个身哀嚎:“别叫我让我继续睡好不好……” “起来。” 说话的不是钟离骸鸣,而是被他翻身抱住的宴柏深。 林苏瓷这才发现,自己睡成了人形,躺在宴柏深怀里头滚来滚去的,特别令他深思的,是宴柏深革带上,一抹水渍的痕迹。 之前他睡得稳如泰山,任由钟离骸鸣怎么也叫不起来。这会儿睁了眼,宴柏深才舍得开口:“起来吧。” 林苏瓷又抱着宴柏深腰撒了会儿娇,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才慢吞吞爬起来。 目光呆滞的小猫崽被宴柏深牵着去湖边洗了脸,冰凉的湖水终于唤回了林苏瓷的意识。 他坐在那儿,身后宴柏深正在给他束发,周围那些子昨夜一起扎堆的其他门派弟子,这会儿三三两两的,目光多落在了他们身上。 林苏瓷打着哈欠,一点眼神也没有分出去。 等他吃过了早膳,林苏瓷才慢悠悠把怀里的灵囊掏出来。 这一片坪地剩下的人不多,天一亮大家都出去继续,该采集竹摧草的采集竹摧草,该去寻灵植灵兽的也追了出去,留下的除了四方门师兄弟几个,也就是三五个少女年幼弟子。 昨儿他消失的那事,自家师兄弟知道一知半解,反正宴柏深跟出去把他又送回来,没有出事,大家都不急。 等他掏出了灵囊,宴柏深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结界,隐形罩子一搭,从里头把捕灵罩倒了出来。 经过一夜,那被困在捕灵罩里头的三人,面相最差的是六弟子,不知道是嘶吼了一夜还是怎么,嘴皮子干的起皮,脸『色』更是青白,见了人目光都显得呆滞回不过神来。 湖『色』到底是杀手,就算被抓了,还一副淡定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有半分的忐忑。 最淡定的,还是要说那笑面的青年,被扔出来滚了两个圈,还抬起手朝林苏瓷摇了摇:“早。” “钱关?”回琏一眼就认出了那六弟子,诧异一闪而过,这幢事怎么回事,他就一清二楚了。他直接一脚提了过去,把那钱关踢了个翻,冷哼,“小兔崽子,果真不是个老实的,居然敢暗中害我家小师弟。” 钱关抓人不成反被抓,还被|干晾了一晚上,这会儿话都说不出来,又挨了一脚。在玄心门里被捧着长大的他哪里受得了,怒气冲冲:“竟回琏,你好大的胆子!” 他才凶了一句,回琏蹲下来,抬手噼里啪啦正巴掌反巴掌一连串扇的啪啪响。 林苏瓷张大嘴,第一次看见自家这位暴脾气的三师兄,正儿八经暴了一次脾气。 “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林苏瓷弱弱指了指:“他嘴已经被你打烂了……” 成年男人的力气多大,这毫不留情的一连串耳光扇的清脆,钱关脸蛋上巴掌印密密麻麻,红肿泛紫,嘴角被扇破了,血丝一点点渗出。 钱关被打的哭爹喊娘,躲来躲去没有躲掉回琏,索『性』喊道:“姓林的!林师叔!” 昨儿林苏瓷只把人扣下,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他们的,钱关只当这位年纪小的妖修小师叔是个心地纯良的,心生希望试图求救。 林苏瓷听得一清二楚,他沉默了片刻,扭头问宴柏深:“这个人莫不是个傻的吧?他指望我救他?” 宴柏深拍拍他小脑袋瓜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苏瓷寻思了下,还真的把暴脾气回琏给拦下了。他低语了两句,回琏瞪大眼看着他,而后竖起大拇指:“行,你厉害,来,你来。” 林苏瓷占据了回琏的位置,选了个圆鼓鼓的石墩,坐在钱关对面,他慢吞吞从褡裢里掏出了一堆符箓攥在手上,慢悠悠问:“小师侄呀,你来说一说,想要杀我,是你的主意么?” “不是我不是我!”钱关被回琏的一顿耳光盛宴打的头晕脑胀,猛然换了一个长得乖巧可爱的小师叔,他如同看见了观音坐下的金童,只觉着温柔而腼腆的小师叔浑身充满了大慈大悲,这种希望让他哽咽着说道,“我没有想杀你,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你!” 林苏瓷又问了:“那你为什么要请杀手呀。还有这个捕灵罩,摆明儿了就是对付我的呀。” 旁边那笑面的青年与湖『色』还未来得及张口,宴柏深手指一弹,两人嘴皮犹如胶住,根本挣扎不得半分,鼻子哼哼就是他们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钱关这会儿倒是被打老实了:“捕灵罩是我请父亲帮忙,求了师祖借来的。” 说到这,他一脸痛不欲生:“……我求了好久借来的宝贝,却被你给撕烂了!” 林苏瓷默默抬手,一张符箓贴上去。 钱关顿时整个人犹如通电了一般,浑身哆嗦着就差翻白眼了。 林苏瓷好心掀了符箓,客客气气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一通教训,钱关已经软倒在地,虚弱无力。 “……我刚刚说,小师叔撕的好。”钱关流下两行清泪。 林苏瓷得意地扬起下巴。 早在望梨陈给他通风报信之后,他就防着这一招了。宴柏深教了他不少关于对付捕灵罩的法子,为此,还专门去买了一堆捕灵罩回来,给他撕着练手玩。 昨晚上的那个捕灵罩,是中阶捕灵罩,比起林苏瓷过往撕的,要高级的多。 然而,林苏瓷早有准备,宴柏深在他的手环里输入了一道他的剑气,果然轻而易举,将那捕灵罩撕了个口子。 “继续,”林苏瓷指了指那湖『色』,“杀手怎么解释。” “杀手……”钱关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被疼麻了,嘴一抖,就说了出来,“是我师父联系的。” “小师叔,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想要教训你一顿,想杀你的人真的不是我!”钱关痛哭流涕。 林苏瓷掏了掏耳朵,扭头:“师兄师兄,是丁师兄想杀我咧!” 宴柏深颔首:“听见了。” “我又没有做什么,丁师兄为什么要杀我?”林苏瓷纳闷了,他无不委屈,“像我这样的天才弟子,难道不该是被宠在手心才是么?” 宴柏深面无表情:“……” 林苏瓷唉声叹气:“行吧,杀手是丁师兄买的,那这个人呢?你可别说是玄心门的弟子。” 钱关嘴角一抽,默默看过去。 那笑面的青年这会儿不知道被什么虫子爬了一身,正在狼狈的地上蹭来蹭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是……是我母亲那边的师兄,这次陪我来的。”钱关没有了依靠,问什么答什么。 “你母亲……什么门派?” 钱关迟疑了下:“……就……就是……金玉阁。” 金玉阁。 紫金琉这个秘境的所有者。 林苏瓷诧异了。 转念一想,好像也说得过去。 若不是金玉阁的弟子,怎么会想到让别人来帮忙采集竹摧草。不管是之前算计回琏,还是昨儿抓了他,都打着让别人代劳的算盘,这分明是清清楚楚,竹摧草的毒『性』。 “有点意思……”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思忖了片刻,看了看地上三个被擒获的人,半响,他起身走向宴柏深。 小猫崽对他的饲主『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柏深柏深,要陪我玩个小游戏么?” 第32章 处处陷阱的秘境中, 或有交好的门派会弟子并行,一处儿作伴, 以免遭到强队的凌弱。 初入秘境第一天,大家脸上都还挂着虚假和平的客气, 你帮我我帮你, 其乐融融。 黑白翻了一个圈, 这才第二日,这温柔的好似一家人的假象,最终还是被撕破了。 紫金琉的审核是竹摧草, 这玩意儿,也不是满地长得有的。 经过一天的勘察,进来的这近百弟子, 也都看出来了,竹摧草只有一路向西, 或者稍微偏南的位置才有,一天时间, 其他方向的队伍统统朝着西边而来,一路上撞了不少的其他门派弟子。 有强的, 就有弱的。有钵满盆盈的,也有穷得叮当响的。 这路上一眼看去, 都能分辨的出, 哪家是肥羊, 哪家是塞牙缝的清粥小菜。 有些经验的大弟子, 在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 会把自己家获得的战利品与年幼的弟子圈在一块,谨防一些不要脸的门派弟子,直接上演掠夺之战。 苍翠欲滴的茂密林间,四周扩散着的众弟子互相提防,将这一片生长的竹摧草争来抢去。人到底多,你来我往的,免不了摩擦。这一摩擦,就是一场小小的纷争。 “要点脸,这可是我们先采的!” “算你们先又如何,我们要了,你敢不给?” “你!” 这起了纷争的,就是两个门派差异较大的弟子。一方小门小户,一方有名有姓。对上了,那明明占理的一方弟子,倒成了弱势。 两方刚对上,其他门派弟子纷纷让开几步,给他们留足了打斗范围,甚至乐于见着这样的场景,拍巴掌叫好并怂恿着动手。 那采集了竹摧草的弟子们警惕看着对方,倒是不愿率先动手。那试图抢夺的一方,手中法器倒是跃跃欲试。 其中有个年纪小的弟子,哪里等着住,手中鞭子猛地一甩,抽了过去。 “还不快把竹摧草交出来!” 这一鞭子还未甩出去,围观的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那外圈围观的弟子,本站的好好的围了个圈,忽地『乱』了套,人头攒动过后,从外圈跌跌撞撞摔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衣衫褴褛,似有血迹斑驳,蓬松的发髻中,一对半月牙儿兽耳竖立,身后一条细长的尾巴卷起。 少年脚下似乎一跌,直直摔倒在让给那打架的场地中间。 他呜咽了声,缓缓抬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年打『乱』了一切的两方弟子,目光无一例外落在了他脸上,而后,一个恍惚。 这少年相貌隽秀清丽,眉宇之间带有妖族特有的一丝『惑』『色』,翠碧的兽瞳却天真纯『色』,两项照应,却是少有的姝『色』。 他似乎受了惊吓,眸子里盛着一份惶恐,一看见人,立即出口相求:“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与此同时,紧随着他追来的三个白衣青年,持着滴血的剑,浑身杀气。 人群中,却有人骤然发出一声呼喊:“林……小师叔?!” “六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趴在地上的林苏瓷眸光一闪,扫见藏在人群之中的白衣少年,只见他惊愕之余,居然走近两步,却是一副想要来扶起他的模样。 林苏瓷嘶了一声。 搞什么,望梨陈怎么也在这。这台戏,怎么唱? 身后紧追不舍的三人已经冲入着包围的场地之中,那为首的,是一个浑身弥漫着煞气,威压隐隐吓人的白衣青年,手持一柄长剑,直直指向林苏瓷。 一共三人,为首的冷漠青年并未开口,紧随其后的另外两个白衣人也未开口,只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的林苏瓷。 “快救我!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要杀我灭口!”林苏瓷毫不讲究就地一翻,躲在了那原本气势汹汹要干架的弟子身后,他声音清朗,中气十足。 “竹摧草有毒!” 林苏瓷的话音刚落,那为首的青年一剑向他刺来! 林苏瓷惊呼一声,狼狈匍匐在地,艰难用一张符箓抵挡。 那一剑,顺着他指尖符箓划开,却是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的话,犹如平地落雷,骤然打破了此地僵持的平静,众人七嘴八舌问着最贴合他们利益的话。 “怎么回事?你说的什么意思?” “竹摧草有毒?” “你怎么知道的?!” 许是为了得到答案,有人终于出手了。 那三个白衣青年被一排排警惕的众弟子阻拦在林苏瓷以外,不得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望梨陈眼珠子都要吓掉了,他怒其不争看着他家师兄,“六师兄!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六弟子淡定扫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用比林苏瓷还大的声音道:“是他识破我的计划,害我受罚,我如今教训他,有何不可?!” “你是晚辈,怎么可以对他动手!”望梨陈怒了,一挽袖子就想冲上去,亏得他旁边还有个人拦住了,低声道,“师弟,别跟他起争执。” 林苏瓷趁机翻身起来,被一路追杀的惨白模样,惹人心怜。 他手一指,厉声道:“你动手就动手,为何让你师父请了杀手来?!还与金玉阁联手?!” 这一席话,更是让人诧异。 “请杀手?” “开什么玩笑,玄心门弟子行事如此荒唐?” “金玉阁怎么也搅和在里头了?” “不对……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之前他说的……竹摧草有毒么?!” 周围的弟子们重点皆不相同,唯一一样的,就是知道这是出了大问题,牢牢护着林苏瓷。 林苏瓷立即道:“玄心门弟子钱关,算计我师门,被识破后怀恨在心,最可怕的是长辈出面请了杀手!” 他手一指那冷面的青年。 青年相貌平平,身材却是格外的出众,特别是那一身隐隐威压,让人不由自主心慌。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弟子,被压境过后还这么可怕,果然是杀手! 林苏瓷手又一指其身后傻笑的青年:“他们要杀我,我狼狈逃走之际,却发现这个自称玄心门弟子的人,却是金玉阁的人,而他,透『露』了一个大秘密!” 已经有人联系了起来,一个冷面的少女目光炯炯:“金玉阁是紫金琉的所有者,你刚刚说,竹摧草有毒,莫不是……” “对!” 林苏瓷立即道:“此人不肯碰触竹摧草,试图在杀我之前令我采集,后来他说漏了嘴,我才得知,竹摧草,沾之腐蚀,煞气入体!” “什么?!” 这里的人脸『色』骤然一变。 大家这两日为了竹摧草你争我斗,谁手里没有沾染竹摧草,这么一说,他们皆是心惊不已。 “你可没有说谎?!这可不是小事!” 林苏瓷:“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与金玉阁的人对峙!问问他们可敢采集竹摧草!” 林苏瓷说的底气十足,特别是他如今是被追杀的惨样,若不是被发现了这种秘密,又怎么会落此下场? 他的话,众人不由自主就信了。 都是修行之人,腐蚀煞气,谁都知道这对于修行来说,是何等阻碍,无不脸『色』骤变,看向那三人的目光凛凛。 林苏瓷被护在了身后,而那杀手,傻笑的青年,还有六弟子则对视一眼,翻身而逃。 “追!” 若是他们不跑,这里的弟子们还能稳得住,一看见他们跑了,这可不是心虚么,立即蜂拥冲上去,试图将此三人缉拿。 而揭穿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的林苏瓷则被人好好护在了身后。 “小师叔……”没有追上去的望梨陈一副混『乱』的模样,“你说的是真的?” 林苏瓷拍了拍满是灰尘的衣袖,扫了他一眼。 若不是他提起通风报信,让他有时间联系手撕捕灵罩,他也不会这么顺利。林苏瓷想了想,倒是客气,认真道:“自然是真的,你那个六师兄什么人,你不该是清楚的么。” “可是他有些怪怪的……”望梨陈话音未落,林苏瓷咳了一声,淡定转移了话题,“你没有碰触竹摧草吧,我听那人说,毒『性』挺强的。” 望梨陈立即被带歪了话题,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 “我……我虽然没有采集,但是周围的人,都碰过了。” 林苏瓷循循善诱:“那你六师兄他们三人,可有碰过?” 望梨陈略一迟疑:“昨天一起时,他们并未碰触,昨夜我们分开行走,我就不知了。” “还用说,那肯定是没有碰了!”围观中有暴脾气的青年,听到这铁证如山,火气一上来,提剑就怒气冲冲追了上去。 呼啦一下,又是一群人追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人不多,都在询问着林苏瓷关于竹摧草的问题。 至于林苏瓷被追杀?那可不管他们的事。竹摧草才是当务之急,事关每一个人。 林苏瓷身上有血迹,却不见伤口,他攥着几张治疗符箓贴在自己身上,不多时,就看不见流血。 竹摧草究竟如何,林苏瓷只推脱着:“我只知道竹摧草有毒,至于为何金玉阁要让我们采集竹摧草,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的也没有几个是傻子,就有人问:“这竹摧草可有什么特殊的『药』『性』?” 林苏瓷乖巧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着,金玉阁是故意欺负我们呢。” 他年纪小,相貌可爱又天真,他口中说的话,让人多少会先相信。特别是望梨陈补充,这位小师叔,才不过化形不足一年,就更是打散了他们的其他想法。 妖族初生都是稚嫩至纯,不会撒谎。眼前的这个少年,肯定说的都是真的。 林苏瓷被人围在中间,过了不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折返了回来。 为首的,是几个一身黑衣的青年。 林苏瓷眼前一亮,起身应了上去:“大师兄!” 面『色』淡淡的宴柏深手中提着一张缩小的捕灵罩,随手扔在地上。 “真巧了,这几个人撞到了我们跟前,我家师兄出手抓了起来。”宴柏深身后的,是钟离骸鸣在解释。 其他几个师兄也聚在一起,围上林苏瓷,七嘴八舌:“小师弟,没事吧?” 林苏瓷一脸忐忑:“幸好我跑得快,没有事,就是有些受了惊吓。” 他兽瞳中隐隐有光,微微瘪嘴,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围上来关怀他的师兄们嘴角一抽。 宴柏深倒是淡定得很,走过来『摸』了『摸』他额头:“莫怕。” 师兄弟俩情深义重,这边其他人就气愤至极。 那捕灵罩中,被捆着的三人嘴皮子不得动弹,呜呜嚎叫,却无人听他们说什么,都是冲上去狠狠一顿拳打脚踢。 “此事金玉阁定要给个说法。” 其中有面黑如墨的大弟子愤愤道:“这却是拿了我们来给他们做苦力!金玉阁好盘算!” “对!让金玉阁给个说法!” 其他弟子亦是如此闹了起来。 金玉阁作为紫金琉的主人,为了以示公证,自家弟子从来不与他人一起进入秘境,其他门派弟子只当是当真公正无私,这会儿想起来,却是拿着他们给自家弟子当苦力,更气愤不过,还没有个能出气的地方。 只是紫金琉一开七天,秘境胥门也要等到五天后,五天之后才能出气泄愤,这群弟子想一想,就觉着憋屈的慌。 没有出气的人,那三个被困在捕灵罩中的人,就成了临时代替受罪的。这些弟子谁没有碰过竹摧草,各个气大,居然轮流排着队揍他们。 到底是怕人被打死了,这边回琏与望梨陈出面,借口此事还与玄心门有关,好不容易把被打得半死的三个人抢了回来。 那三个人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鼻青脸肿浑身是血,一个人肿的有两个人宽。 望梨陈到底是与钱关师出同门,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头也不好受。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讨论竹摧草事情,他悄悄问林苏瓷:“小师叔,这件事你欲如何?” 林苏瓷毫不犹豫:“我听大师兄的。” 宴柏深垂眸看了他一眼,把脏兮兮的小猫崽拎着后衣领拽回自己身后。 “六日后,我会亲上玄心门,讨个说法。” 望梨陈一张脸皱成苦瓜,想说什么,却在宴柏深的威压下,连嘴皮子都张不开,悻悻蹲在树下,唉声叹气。 回琏给这三人贴了符箓,重新装回灵囊里,看了眼自家大师兄与小师弟,问:“戏演完了,接下来怎么做?”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这会儿秘境中,大约都知道了竹摧草的毒,这样一来大家不会主动去碰触竹摧草,那就是……” “趁着现在,赶紧搜刮其他灵植灵兽啊!”林苏瓷一击掌,飞快道,“金玉阁这件事办的忒不地道,这么多人都受了腐蚀,此次结束,他金玉阁肯定不敢再开第二次紫金琉,就算开了,也没有人敢来。那么我们就抓紧时间,把这里能带走的通通带走,作为补偿!” “可是……”小蓝抓抓头发,“我们都没有碰过竹摧草啊。” “这么说来……”钟离骸鸣若有所思,“从一开始你让我们往东走,一路上也没有碰见过竹摧草,小师弟,你……” “好了。” 宴柏深淡淡打断钟离骸鸣的话,对林苏瓷道:“想要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采集。” 林苏瓷目光闪烁。 “好哦。” 他家大师兄,在师弟面前也维护着他。 真感动! 林苏瓷尾巴摇了摇,给宴柏深『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咱们去找新鲜的灵兽,多捕捉些,回家吃啊卖钱都够。” 说干就干。 其他人还在到处联系自己门派其他弟子,或者和关系亲密的其他弟子说着这件事,把这件事揭穿出来的四方门一行人,倒是淡定地拍拍屁股起身,寻着灵兽去了。 四方门一共五个人,东西南北围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林苏瓷。 一头头灵兽从等级最低的低阶起,让林苏瓷一个人对付,他们在这里狩猎了半天,林苏瓷已经敢一个人对付四阶未狂化的灵兽了。 回琏和小蓝就在那里现场工作,分门别类把灵兽分解了装进专门的芥子里,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中间辛苦搏斗的林苏瓷。 “南方向。” “雷击。” 林苏瓷哼哧哼哧在被圈起来的场地来回跑,身后一头高约三尺的敏捷『性』灵兽紧追不舍。 旁边斜倚着巨树的宴柏深,看着他的『操』作,冷静指导着。 这是一头高过林苏瓷修为的四阶灵兽,实力是一方面,敏锐度是一方面,只把林苏瓷『逼』得苦不堪言。 林苏瓷攥紧了手中符箓,飞身而起,反手掷出符箓,脚下一蹬,直接从那灵兽头顶飞过。 与此同时又是一张符箓,夹带着雷击在那灵兽的头顶炸开。 “吼——” 那灵兽身上已经有不少被林苏瓷弄出的伤痕,彻底被激怒的灵兽隐隐有了狂化的痕迹。 “退后。” 林苏瓷喘着粗气,刚一听见宴柏深淡淡的声音,他彻底不管不顾,飞身一跃。 宴柏深上前一步,指尖一道灵气化作疾风,直直朝那灵兽劈去。 下一刻,刚刚还在狂怒的灵兽骤然倒地,却是已经咽了气。 林苏瓷趴在地上气都喘不匀,满头大汗,捂着砰砰跳的胸口不想动弹。 过了会儿,林苏瓷才平复下来,他趴在地上侧了侧头,看着自家两个师兄正在哼哧哼哧搬着灵兽尸体。 而宴柏深,则站在他跟前,静静垂眸看着他。 林苏瓷手一伸。 宴柏深抓着他的手,轻轻一拽,林苏瓷整个人被拽进他怀里。 “不错。”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怀里,后脑勺被『揉』了『揉』。 “口头表扬我可不要。”林苏瓷连续斩杀灵兽大半天,还在宴柏深的指点下,在高阶灵兽口下逃生,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靠在宴柏深怀里,说话都有气无力。 宴柏深沉『吟』:“出去后,我给你打一柄剑?” 林苏瓷眼睛一亮:“这个可以!” 他早就羡慕宴柏深的剑了。只可惜他年纪小,而且还没有定下来走那条道,也不会用剑,这么长时间,一直是用容易学基础的符箓来作战。 剑修。 一剑动天。 林苏瓷只这么一想,心里头就痒痒的。 等等,说起来小白菜也是剑修,他得到了修真界绝世罕有的凌空剑,从此在法器上,无人可及。 凌空剑白晴空,风摧剑舒长亦,薰和剑步栖。 那他该搞个什么剑,以后提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的代号? 林苏瓷陷入了给自己取个惊天动地代号的臆想中,趴在宴柏深动都不动,任由着自家饲主把他抱到旁边的湖中,给他洗一洗。 他这一天又是假装受伤,弄得浑身是血,又是与兽搏斗,更是脏兮兮的,趁着回琏做饭,宴柏深把小脏猫得赶紧洗干净了。 林苏瓷习惯『性』在宴柏深怀里变回猫身,一看见那一汪湖水,自觉跳了进去。 湖水冰凉彻底,林苏瓷浑身一颤,发出舒服的喵叫。 宴柏深见他在湖中踩水玩,也就没有先动手给他洗,坐在湖边,擦着自己的长剑。 林苏瓷四肢小爪子在湖水里刨来刨去,倒是没有沉入湖中,飘在湖面上,惬意得很。 他闭着眼,想象着,阳光,沙滩,海岛,椰子,海鲜大排…… 平静的湖水泛起一丝涟漪。 林苏瓷睁开眼。 下一瞬,湖水掀起层层巨浪,林苏瓷一惊,只觉脚下水层里变作了旋涡,强有力吸附着他! “柏深喵嗷呜——!” 林苏瓷只来得及高声一句,下一刻,巴掌大无依无靠的小猫崽立即被狂风巨浪的旋涡卷入深深湖底! 第33章 湖水旋涡吸力极大, 林苏瓷被甩得晕晕乎乎,脑中一片空白, 随着那激流的旋涡被卷入了令猫窒息的湖底。 林苏瓷难以呼吸,在水里头晕眼花的, 胸腹涨了一口气, 憋得他心慌, 还不敢吐出来,生怕这一口气吐出来了,下一刻他就该在这深湖里翻了白肚皮。 『奶』猫体型小, 深旋触底,他被甩出去的时候,结结实实撞在了湖底细沙上, 卷起一层水中沙,模糊了视线不说, 还钻进他眼睛,难受的林苏瓷眼睛发红, 泪滴混进水中。 林苏瓷四肢小爪子在湖水里波动着试图向上游,不知是何等压力像是覆盖在湖水之中, 他却是无法向上半步。 林苏瓷胀鼓鼓着腮帮子,摇身化作人形, 趴在地上憋着气, 疯狂翻着自己褡裢。 里头回琏给他塞了不少符箓, 其中好像就有避水符。 林苏瓷胸腔涨着一口气, 憋得脸都红了, 心跳加速,耳朵有些嗡鸣,眼前泛起了黑圈,实在是难受。 他手下动作飞快,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避水符,反手贴在自己身上,下一刻,深湖之中的氧气终于滤过水,输送到他口鼻边。 林苏瓷小心翼翼吐出这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轻轻呼吸。 还好,避水符隔断了水淹他口鼻的可能,鼻子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憋死了。 林苏瓷涨红的脸好不容易平缓下来,他顺手『揉』了一张符纸掐成两半,塞进耳朵中,隔断深水下的嗡鸣挤压。 他在水底站稳了身体,解决了生存大事,抬头打量着周围。 此处是湖底,脚下铺着一层细沙与碎石,还有不少水生植物,只是这一股旋涡过去,被冲刷的不太整洁,有些凋败模样。 而在他身后,有一个溶洞。 洞中有光。 林苏瓷心中一动。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大宝贝? 若是抓个什么了不得的大宝贝,出去不就能换钱了? 在四方门长大的猫崽,如今满脑子都是生存之道。他搓着手,犹犹豫豫。 就他一人,会不会太冒险。万一是什么高阶的灵兽,他岂不是就来送菜了? 林苏瓷想了想,张口喊:“柏深?” 避水符勉强令他避开了身边一圈的水,留足了空气,但是他的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只在他身边一圈打转。 林苏瓷后知后觉。 他刚刚被卷下来的时候,宴柏深就在湖边擦剑,肯定注意了他的动静。这会儿还没有来找他,八成是那个旋涡有些什么不对劲。 林苏瓷试着往上游,依旧是被那一层无法预测的压力给压了回来,任凭他怎么跳,也跳不上去。 出不去,身后的溶洞他也不敢独自进去,林苏瓷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地里,掏出一把短*屏蔽的关键字*,割着生长在此的水生植物。 好歹,也是加餐。 他这边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把水生灵草割了一片,反手装进灵囊里。这一边都被他薅秃了,稀稀拉拉只剩下三五根瑟瑟发抖的灵草。 “怎么还不来……”林苏瓷手中还在割着水草,小声嘟囔了句。 “来了。” 话音刚落,林苏瓷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眼睛一亮,扭头看去。 水中缓缓下沉的,漂浮在其中的黑衣青年,可不就是他家饲主么。 “柏深!” 林苏瓷上不去,只站起来朝他摇了摇手中的水草:“你再不来,我都要把这里全部采集干净了。” 宴柏深缓缓下落,踩在细沙上之后,伸手抓着林苏瓷的胳膊,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可有受伤?” “无碍无碍。” 林苏瓷噼里啪啦就把他被旋涡卷进来,到他发现溶洞,和开始割水草的经过全部给宴柏深说了。明明只是短短一刻,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宴柏深抛弃了他十年八载。 “……你太令我失望了,柏深,说好的不离不弃呢。”林苏瓷说着,嘴上还要皮一句。 宴柏深目光沉沉:“是我大意了。” 得到这一句像是低头的话,林苏瓷得意了,他大度地捣了捣宴柏深的胳膊,骄傲地抬着他的小下巴:“算啦,谁让我……哎?” ‘咔擦’一声,林苏瓷的腰上,被宴柏深扣上了一圈金属环。 他的腰细,宴柏深双手一握,刚刚包覆。本只系着革带的位置,多了一圈黑『色』的腰环,腰环的扣带处,还有一根细细的铁链。 那根铁链,就握在宴柏深的手中。 宴柏深攥着铁链,对低头诧异的林苏瓷道:“这样就好。” 林苏瓷低头打量了他腰上这圈金属环,手碰了碰,发现这玩意儿又硬又坚,根本不得撼动。他抬头,无语:“柏深,你不觉着这个东西,不太适合我么。” “暂且用一用,出去了,我重新给你打。” 宴柏深手中的铁链缠在手腕一圈,闪了一圈光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苏瓷腰上的金属环也同样闪了一圈光,慢慢隐入革带之中,消失的不剩痕迹。 林苏瓷瞪大了眼,反手在腰上『摸』了几个圈:“噫噫噫?这是怎么回事?” 宴柏深:“只是用来限定你距离,若是外『露』,瞧着不好。” 一头拴在人腰上,一头牵在他手上。若是林苏瓷猫型,倒也罢了,人形……这样看着,就有些荒唐了。 林苏瓷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你退后一步。” 宴柏深淡淡道。 林苏瓷闻言,大大的一步往后一退。 “哎?”林苏瓷的眼睛瞪大了。他与宴柏深中间,看似什么都没有,可是就在他退后的同时,他感觉到腰上绷紧了一圈,并且有一道力,是从宴柏深的手上传来。 林苏瓷垮着脸:“你这除了看不见,还不就是个猫绳。” 宴柏深思索了下猫绳为何物,大约连猜带蒙了出来,淡然颔首:“你需要此物。” 林苏瓷嘴角一抽,叹气。 好吧,谁让他进了紫金琉处处犯小人,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活该被栓猫绳。 只是…… 林苏瓷眼珠『乱』转,看着宴柏深小声道:“柏深,只能你栓我不公平。” 小猫崽屁股一撅,宴柏深就知道,他又欠打了。 “现在我让你栓我,等出去了,你让我栓你一次,如何?”林苏瓷算盘打得响,竖着耳朵摇摇尾巴,谄媚地冲宴柏深笑。 宴柏深高深莫测送给林苏瓷一个字:“呵。” 这个字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有些模棱两可。林苏瓷搓搓手,一厢情愿把这个字当成了宴柏深答应他的证据。 林苏瓷手一指身后溶洞:“柏深柏深,反正我们上不去,先进里头去看看呗,万一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呢。” 宴柏深顿了顿:“我们家,也不算很穷。” 从林苏瓷足月四方门落户,这才不足一年的时间,就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崽,变得见钱眼开。宴柏深也不禁反省自己,到底哪里苛待了他。 “行行行不穷不穷。”林苏瓷给自己饲主面子,顺着他的话说。心里头却是心疼自家饲主,堂堂一个扫地僧,却要为了钱财上面撒谎要面子,也真是惨了。 他林苏瓷,一定要想法子多挣些钱,回馈自家饲主倾家『荡』产养他的恩。 宴柏深总觉着林苏瓷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 到底还是顺应着猫崽,一起进了这个溶洞。 水下溶洞仅有三尺宽,三尺高,林苏瓷与宴柏深之间的距离不得过远,一前一后,中间只隔了一个人身位,弯腰钻了进去。 林苏瓷惜命,进了这黑不溜秋的溶洞,一切都是未知的可怕。他一手紧紧攥着宴柏深的衣角,一手攥着符箓,黑『色』之中,唯独他一双碧玉的眸,闪闪发光。 洞隧很长,洞壁攀附着不少水生动物,也不知道是发现了危险还是如何,一溜溜的顺着岩壁跑,根本不敢沾染这两个顺着洞隧走的人。 林苏瓷黑暗之中视力很强,看得一清二楚。他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柏深柏深,我看见好吃的了。” 攀附在洞壁上,不敢惊动两个人,悄悄顺着溜的水生动物中,有腿特别肥的螃蟹。 林苏瓷吸了吸口水,站着不动了。 他不动,前边宴柏深走半步,手上就有紧绷感,一回头,绿瞳泛着幽幽光的小猫崽手一指:“我想吃……” 那边螃蟹好像发现了危险,顾不得不惊动人的动静,八条腿飞舞的极快,凫着水快化作闪电,试图消失在眼前危险的人眼皮子下。 宴柏深手一抬。 他指尖一道剑气冲去,攀附着岩壁的数十只肥硕的大螃蟹僵硬着身体翻了肚皮,争先恐后落入林苏瓷怀中。 林苏瓷喜滋滋捏了捏螃蟹腿,一捏就知道,够肥够足,吃起来肯定够带劲儿! 越往后走,螃蟹虾子越多,林苏瓷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一个灵囊里,装满了螃蟹鱼虾贝类,一双眼都笑弯了,拍拍丰盛的灵囊,喜滋滋的。 “柏深柏深,等我们出去了,什么时候去海里,好吃的更多!” 宴柏深面对自家猫崽,一切的想法都放弃,只靠着岩壁,任由他全身心投入吃的当中。 “可以,你若喜欢,可去碧海大陆。” 林苏瓷弯腰抓大青虾的手一顿。那条颤巍巍的虾趁机赶紧儿溜了。 碧海大陆啊…… 林苏瓷直起身:“听说二师兄在碧海大陆,他快回来了么。” “快了。”宴柏深顿了顿,“他一心修行,回来不会带吃的。” 林苏瓷气鼓鼓:“说的我好像就是馋那口吃的一样!” 宴柏深挑眉。难道你不是馋么? 林苏瓷看懂了自家饲主的眼神,捧着灵囊,委委屈屈:“我一个长身体的小崽子,想吃点好吃的有什么不对,就算我馋,也是应该的嘛。” 宴柏深微微勾了勾唇角:“回头给你吃个够。” 有了宴柏深的这句话,再加上碧海大陆的吸引力,这个湖底的水生,在他眼中终于没有那么重要了。灵囊口一扎,林苏瓷才从寸草不留的薅劲儿中出来。 洞隧走完,里头的幽光越发的亮了。 林苏瓷张了张口,拽着宴柏深有些诧异:“这里……” 穿过洞隧,这里顿时显得宽广无比,却并不是水湖天地,而是四根白玉柱,支撑着流光滚动的一方殿宇。 四根白玉柱的上空,有一颗硕大的明珠,熠熠生光。 林苏瓷目光凝固在那颗明珠上,慢吞吞低头,在那四根白玉柱的中间,明珠正下方,看见了意料之内的一个硕大贝壳。 宴柏深微微拧眉。 林苏瓷则嘴角一抽,小声:“……不会吧,这么巧啊。” 三天后,被小白菜夺了去的紫金琉的镇境宝珠,居然就在他眼前? 白玉『色』的硕大贝壳似乎在扇动,又像是一动不动。 林苏瓷的目光落在那贝壳上。 守护镇境宝珠的,贝妖。 啧。 怎么就让他给撞上了呢。 林苏瓷看了眼那颗上顶的镇境宝珠,有些眼馋。 小白菜呀,你要是再不来,你的金手指,哥哥我就笑纳了呀。 “怎的,认识?”宴柏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苏瓷想了想:“唔,梦里头见过,这个是个大宝贝,但是……是别人的。” 哎。 他心里头叹了口气。 这宝贝是别人家的,他也就只能看两眼了。 “想要?” 宴柏深侧眸。 林苏瓷摇摇头:“不要,我要来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给……” 他话音未落,忽地听见巨大的水声,这殿宇之中,卷起了旋涡。 林苏瓷一凛,紧紧抓着宴柏深。 而宴柏深身边就好似有一道天然的结界,任由外边的湖水疯狂涌动,都触不到他半分半毫。 紧紧贴着他的林苏瓷自然逃过了被旋涡卷成猫干的劫难。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怀里,等着耳边嗡鸣水声逐步退散,一切安静后,他把塞在耳中的符纸掏出来,随手一丢。 “怎么又震『荡』了……” 林苏瓷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凌空的镇境宝珠上,却是微微一怔。 那颗……硕大无比的……明珠……上头…… 趴着两个人? 两个人? 这股旋涡水『潮』一波而过,明珠也好,闭着蚌壳的贝妖也好,都没有半分变动,只有那颗明珠上,多了两个成大字型摊开的人。 林苏瓷嘶了一声,虚着眼,仔细打量。 那趴在流光暗动的明珠上的,是两个少年人。一个一身青衫,一个,一袭褐衣,皆是灰头土脸,还一副饱经风霜的凋残模样。 林苏瓷视力好,一眼就认出了那其中一个。 “小白菜?!” 他诧异不已,脱口而出。 宴柏深也看清了那多出来的两个人,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小白菜?” 林苏瓷赶紧说道:“就是白晴空。他就像小白菜一样可怜兮兮。” 他们对话之间,那摔在明珠上的两个人呻|『吟』了声,慢吞吞爬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一看,那一脸菜『色』的白晴空目光远远落在了角落的林苏瓷身上,隔着很远,林苏瓷都看见他眼睛一亮,喜不自胜:“星辰!” 林苏瓷身边气压一低。 他梗着脖子,大大方方抬手招了招:“哟嚯!” 白晴空不知在哪里遭受了劫难一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都是血迹斑斑,唯独手中攥着一把锃亮的弯刀,流『露』着无端的煞气。 他的同伴与他错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副惨遭蹂|躏死里逃生的模样。 他们对话之间,那本安静的贝妖,缓缓打开了壳缝。 一股妖气直冲而上,对着那明珠周围卷起了蹭蹭风刃。 白晴空两个人落在着明珠上,骑珠难下,周围风刃来势汹汹,卷起水浪一波波冲击。他们本就是大战过后的凋零模样,被这一番妖气袭来,无法抵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星辰!帮帮忙!” 白晴空左支右绌,不得已,高声对林苏瓷喊道。 林苏瓷搓搓手,刚要答应,忽地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侧眸,憨笑:“大师兄?” 宴柏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往后一靠,微抬下巴:“想帮忙,去啊。” 林苏瓷得了饲主的准话,眼睛一亮,响亮道:“好嘞!” 小说里,白晴空是独自一人,从蚌妖那里得了腮,一路坠入湖中,后设计打败了守护明珠的贝妖,夺得的镇境宝珠。 现在,多了一个人。 白晴空喊他舒兄……林苏瓷有理由怀疑,那个一言不发的,很有可能就是舒长亦。 两个人来,还是掉在了明珠上,偏巧,让他给撞见了。 林苏瓷慢吞吞掏出符箓,想,蝴蝶的翅膀真厉害。 贝妖是镇守大妖,高阶妖兽。 他今天练了大半天,才能对付一个没有狂化的四阶妖兽。正面面对贝妖,胜算是根本不存在的。 好在,他是看过小说的人。 那白晴空与舒长亦被『逼』的跳来跳去,可是除了明珠周围,全部都是妖风,他们甚至不敢离开明珠半步,一只手紧紧抱着明珠,一只手提着武器,勉强对抗着那一股股袭来的妖风。 眼见着两个人都要支撑不住,林苏瓷掏出了一张符箓,抬手轻飘飘扔过去。同时迅速冲回宴柏深身边,抬手捂着他的耳朵。 ‘轰’的一声巨响。水浪连番袭来。 林苏瓷身上的避水符几乎要坚持不住。 宴柏深反手把猫崽子耳朵按住。 同时,林苏瓷身上的避水符裂开,消失。 水波涌来。 宴柏深抬手在林苏瓷眉间凌空画了一道符箓,金光一闪,没入他眉宇之间。 下一瞬,水波好似被一股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挡,再也无法靠近林苏瓷半步。 “呜呼……”林苏瓷抖了抖耳朵,扭头看去。 他这一张符箓,威力是他手中现有最大的,雷击爆破,贴在了那贝妖的壳上,那么大的动静,却只是把那壳子炸了一个小坑。 林苏瓷啧了一声。 果然不好对付。 而他这个举动,令那贝妖彻底狂化了。 被损伤了一点外壳的贝妖缓缓抬起上壳,『露』出贝中的妖体。 那是一个已经修成半人型的青发女妖,浑身犹如珍珠般白皙圆润,唯独那张脸,面目可憎。 “不——知——死——活——” 贝妖的声音好似一道扭曲的水浪,一波波冲来。 林苏瓷的耳朵嗡鸣了一声。 他却并没有多耽误,立即把准备好的第二张符箓抛了过去。 打开的贝壳之中,那符箓直接贴到了青发贝妖的发丝上,瞬间燃作一团火焰。 吃痛的贝妖发出一声咆哮。 林苏瓷脚下地动,水中激『荡』,妖力化作水刃,轻而易举割开了他衣衫,朝着他肌理刺去。 林苏瓷吸了口气。 不对啊!白晴空炸了贝妖,烧了贝妖,怎么贝妖没有这么大反应。轮着他,就直接下杀手? 有些懵的林苏瓷都忘了抵抗。 亏着宴柏深抬手将他揽入怀中,同时手指轻轻一划。 那向他冲来的妖力被打了个颠倒,反方向朝贝妖冲了回去。 火烧头发的贝妖再次被自己的妖气所伤,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白晴空瞅准机会,手中弯刀斩断了明珠四边的流光,将那颗巨大无比的明珠抱在怀里,下一刻,明珠骤然缩小。 他攥着明珠顺水落入贝妖的贝壳之中。 “哇小心……” 林苏瓷提着心,刚说了三个字,只见那边小白菜飞快一刀戳进贝妖的身体,同时身体一扭,趁着贝壳闭合的瞬间翻身跳了出去。 舒长亦同时降落,与白晴空一起,手中刀剑疯狂戳入那贝壳之中,本来坚硬无比,应该是无坚不摧的贝壳,居然在两个人的合力之下,被戳的七零八碎。 里头只有一声又一声的贝妖嚎叫传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贝妖的嚎叫逐渐消失。 白晴空抽出带着绿『色』血『液』的弯刀,抹了一把脸,朝林苏瓷走来。 他是狼狈的,却是闪光的。浑身脏兮兮,怀中抱着明珠,满是血迹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羞涩的笑:“星辰,多谢你相助。” 眼睁睁看着白晴空在瞬息之间夺了镇境宝珠,还轻轻松松搞死了高阶贝妖。林苏瓷僵硬着脖子,直勾勾盯着他看了片刻,感觉在白晴空的身上,他看见了大大的一排字。 看见了么,这就是主角光环。 心被伤透了的林苏瓷呜咽了声,无比难过地扑进宴柏深怀中,咬着袖子哽咽:“……请你不要和我说话!” 主角光环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第34章 晃『荡』的湖底随着贝妖的无声无息而失去了一切禁锢, 此刻湖底已经不再安全,头顶没有压制, 林苏瓷等人轻而易举一跃顺水而上,浮出水面。 趴在宴柏深肩膀的林苏瓷吐出嘴里的一口浊水, 抹去脸上水渍。 周围是一汪橙黄的湖水, 与他落入的湖并不一样。 宴柏深带着林苏瓷, 白晴空与舒长亦互相搀扶着,四人离开湖中,早就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的白晴空两人直接扑到在岸边杂草从中, 喘着粗气。 林苏瓷拧了拧身上衣服的积水,亏得他褡裢防水,里头的符箓没有被泡坏, 避免了损失。 “星辰,今日多谢你相助了。”白晴空喘过气来, 第一时间扭头看着林苏瓷,口吻真挚。 林苏瓷嘴角一抽。 他刚刚被主角光环强力碾压, 一颗铁打的心也免不了变成玻璃的,被敲击的七零八碎。用了些时间, 才把他的破碎玻璃心粘好。 “客气了,咱俩谁跟谁。”林苏瓷还牢记着他给白晴空的兄弟人设, 咧咧嘴角, 关心了句, “说来, 你怎么在这?” 白晴空一身全是伤, 看着就是鏖战多时。 若是之前,林苏瓷才能顺着小说的线,去猜测他是不是从蚌妖那儿得了腮,然后意外跌下来。 然而现在很明显,时间提前了三天,白晴空的这两天经历,好像也对不上时间线。 特别是…… 林苏瓷的目光微微一斜,落在了白晴空身侧。 那一身褐衣的少年看着十八|九,比他们略长一二,相貌温润,只是脸颊上添了一道血痕,无端破坏了他的容貌,瞧着多了两份邪气。 对上林苏瓷的目光,那少年微微一敛,而后朝着他颔首。 “都是意外……”白晴空挠挠头,脱离了刚刚苦战,他羞涩的模样,与数月前在崇云派时,多少有些重合。 小白菜讲故事,林苏瓷坐在宴柏深身边,开了一罐小鱼干,塞给说书人小白菜与舒长亦一些,自己反手喂着宴柏深,嘴里叼着鱼干,摆出了一副万事俱备的观众模样。 那日白晴空进了秘境,本与着自己新的门派弟子一起,却不了同门弟子对他这个半路而来,抢了一个名额的‘外人’心生不满,故意甩开他不说,还把他送到了敌对门派的弟子跟前。 白晴空才不过练气五阶,实力实在是弱,被那些弟子犹如追赶围兽般撵入无人之境,意外掉落一口枯洞之中。 到这里,都是林苏瓷熟知的剧情走向。 然而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林苏瓷看小说,记得清清楚楚,还是小白菜的白晴空落入枯洞,手一翻就按住了一只趴在洞底的蟾蜍,蟾蜍碰见他肌肤瞬间融化,使他身中剧毒,『性』命垂危之际,身体内自然『逼』出毒『液』,反而把高阶蟾蜍的灵气自然吸收,枯洞里坐了五个时辰,从练气五阶坐到了练气九阶。 然而白晴空口中的内容,就和林苏瓷的记忆有了偏差。 “……亏得舒兄发现了我,救我与水火之中。”白晴空说起的时候,还是一脸庆幸,“若不是舒兄输送我与灵气,我只怕无法吸收那灵蟾灵力,或许死在那枯洞之中,也未可知。” 林苏瓷嗦着小鱼干,目光再次落在舒长亦身上。 舒长亦『露』出一个和气的笑:“我正巧遇上了,能帮的自然要帮。也亏得我帮了,获了个好兄弟。” 林苏瓷想了想,『插』嘴问:“舒兄,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第一天的时候,你家有几个师弟来抢……啊不对,来找木系灵泉,说是他家师兄中了煞气,指的就是你吧。” 舒长亦闻言,诧异:“当时急公好义救我的,莫不就是小兄弟?” 他起身长拱一礼:“多谢小兄弟当时相助,舒某才得以脱险。” “那个什么,谢倒是不必了,我就想问问,舒兄呀,你当时怎么个中了煞气?”林苏瓷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 舒长亦拧眉:“就是小兄弟不问,我也要说的。这金玉阁只怕有问题,紫金琉中的竹摧草,有毒『性』。” “嗷?”林苏瓷眨巴眨巴眼,扭头。 他家饲主大师兄眸中幽光暗动,垂眸,似笑非笑看着他。 看他干嘛!他也不知道舒长亦这是怎么回事呀! “怎么,和你做的梦不一样?”宴柏深传音入密。 林苏瓷:“……” 他家饲主,这是主动给他找好了借口? 林苏瓷脸皮厚,赧然一闪而过,立即顺着宴柏深的话,悄悄传音入密:“是有些不太一样,我梦中,这位舒兄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呢。” 他们师兄弟俩还在传音入密,那边舒长亦解释着到底怎么回事。 “我可能体质特殊,在采集竹摧草时,被那强劲的煞气冲击,导致我身体煞气外『露』,昏『迷』不醒。亏得小兄弟施以援手,让了木系灵泉救我一命。” “我除了煞气之后,多番试探,发现问题就出在竹摧草上。竹摧草内含有可腐蚀灵气的强劲煞气,会在人采集之时,悄悄潜入人体。”舒长亦迟疑了下,“我一发觉此事,被是想立刻让传信与所有人,让大家都知道,小心别中了计,却不想兽『潮』忽现,冲散了我与师弟们,也冲散了其他门派弟子。之后,我就遇上了白小弟。” 白晴空描补着:“舒兄一见我就跟我提了此事,只可惜,我们运气不好,这两天一直在打转,连一个人都没有见着,根本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林苏瓷了然。 这舒长亦跟在小白菜身边,主角不光有光环,还有灾难。虽然灾难过后全是收获,可这个过程,肯定是艰辛的。也难怪,两个人就跟被一百个弟子蹂|躏过的惨淡,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一切事情。 白晴空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我们走错了路,还是怎么回事,我与舒兄不是遇上兽『潮』,就是被垮塌的洞『穴』埋了,好不容易爬出来,又遇上了一个妖兽。” 这几天的连番凄惨让白晴空目光呆滞:“好不容易和舒兄从妖兽口中夺了一把刀,死里逃生,又掉进湖里,被困在一个水泡泡里,困了足足一夜。” 舒长亦也是一脸不堪回首,捂着脸生无可恋。 林苏瓷是想笑来着。 小白菜的艰难历程,他早就看过,就算他身边加了一个人,那些灾难也不会远离他而去。反倒因为舒长亦的加入,导致剧情提前进行,小白菜的吸收灵气还不到位,就匆匆被卷入下一场战争。比起原着里的按部就班,眼下的白晴空,可不就是一个惨遭无情蹂|躏的小白菜么。 “之后就是湖里起了旋涡,我们被卷出来,遇上你们了。” 白晴空眼睛里有星星:“星辰,多亏了你,不然我和舒兄,就要被那贝妖吃掉了。” 林苏瓷心虚了一揪揪,立即挺起胸膛:“谢什么,你都谢了多少回了。我家弟弟危机,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是该挺身而出么。” 他这话,引来了两个人的目光。 舒长亦的打量视线,让林苏瓷直接无视了。而身边饲主的幽幽目光,就像是锋芒刺在他背上,令他浑身骨头都绷紧了。 “你真的比我大?”白晴空迟疑了下,看着眼前林苏瓷白白嫩嫩的模样,有些不太相信。 “我听说,妖修能修的人形,多有几百年修为,该是比你大的才是。”舒长亦道。 林苏瓷却大大方方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头:“我才不是几百年的,我呀,今年……” 白晴空与舒长亦紧紧盯着他的手指,心中不断猜测着他的年纪。 不是几百年,莫不是……一千年? 大妖? 舒长亦面『色』微微变了。 林苏瓷在两个人紧张的目光下,骄傲地抬起小脑瓜,无不得意道:“我快要满一周岁啦!” 白晴空:“……” 舒长亦:“……” 一时之间,两个人居然都呆滞了。 早在林苏瓷竖起手指头的时候,宴柏深就知道小崽子要干嘛,嘴角一勾,伸手敲了敲他骄傲的小脑瓜。 也是宴柏深的动作,换回了两个人放空的神志。 “一周岁……呃……”舒长亦一脸聪明模样,却磕磕碰碰就像脑子被门撞了似的,艰难夸着,“小兄弟……当真,天才少……童。” 白晴空倒是没有舒长亦那么纠结,他第一反应是:“那你比我小十四岁,我该是哥哥才是。” 林苏瓷:“我筑基九阶。” 刚充满底气的白晴空瞬间焉成小白菜:“……” 比人家大了十四岁,人家筑基九阶,他刚筑基。 小白菜悄悄捂了捂脸。 舒长亦更是眸光扇动:“刚满周岁……小兄弟就能筑基九阶……看来出身肯定很好,小兄弟的父母,可是名动一方的大修?” 林苏瓷盯着舒长亦看了半天,嘴角一咧:“你觉着,我父母是谁呀。” 他的语气很亲昵,像是玩伴之间的谈笑。 舒长亦却多了两份心思,含笑道:“若我猜错了,小兄弟莫怪。” “听白小弟说,小兄弟叫夜星辰。” 林苏瓷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啊对。” 第一个问题,他就彻底误导了人家。 舒长亦更慎重了:“我年纪也小,修真界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若是姓夜的妖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风烬领域,有一位元婴妖修,就是姓夜。只不过,这位夜前辈,原型好像是……蛇?” 他的目光落在林苏瓷的耳朵上。 林苏瓷抖抖耳朵摇摇尾巴,意味深长:“我是猫哟。” “猫……”舒长亦已经无比混『乱』了,紧紧咬着牙,挖空心思想着,还有什么。 “这……我还真想不出,还有哪位姓夜的妖修前辈了。” 舒长亦摊摊手,苦笑:“小兄弟,抱歉,我猜错了。” “你猜错了也无妨,”林苏瓷好整以暇,“我就想问问你呀,风烬领域在哪,你怎么知道有个元婴妖修?又怎么知道人家姓夜,还晓得,人家原型是蛇呀?” 他目光炯炯,盯着眼前的舒长亦,势必要将他照出原形来。 舒长亦微微一怔,而后带着一抹浅笑:“我曾随着长辈出游,偶然听路过的修士提起,因为那位妖修前辈姓氏独特,才留了两份记忆。今次遇上小兄弟,却是把记忆翻了出来。” “这样呀……”林苏瓷却是笑眯眯着,好似放过了他,换了一个话题,“不提我了,舒兄,你和小白……晴空小弟,眼下和有何打算?” 舒长亦迟疑了下,回眸去看白晴空。 白晴空一脸单纯:“自然是去找师兄们,等过四天了,就能出去了。” “四天呀……”林苏瓷含蓄道,“那这四天,你要干嘛呢。” “自然是……”白晴空也不知道该干嘛,犹犹豫豫着,“可能是与舒兄一起去练一练我的身手。” “舒兄出身名门,不嫌弃我,还愿意指点我,我自然是要好好跟他学的。” “星辰。”白晴空看着他,“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不愿意。” 林苏瓷嘴还没有张开,已经有人果断替他回绝了。 宴柏深听了他们一堂故事会,这会儿眉宇之间有了两份不耐。 白晴空与舒长亦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宴柏深此人实力莫测,在压境的情况下,也是有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威压。之前两个人一直跟着林苏瓷交谈,努力忽视着他的存在,却一直都有着猛兽环伺的紧张,这正面与他对上,两个少年人,都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白晴空还好,主要是舒长亦,看了宴柏深片刻,悄悄拧着眉,一脸苦思冥想。 他家饲主发了话,林苏瓷也就淡定摇了摇手:“算了,不一起了。” 白晴空腼腆着,不敢与宴柏深搭话,舒长亦倒是淡定,拱手问礼:“这位师兄,也是救我之人,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宴柏深微微颔首:“宴。” 至于名字,却并未透『露』。 他年长,修为也肉眼可见的比他们厉害,作为一个前辈,给一个姓,就足以称呼了。 “宴前辈。” 舒长亦与白晴空抱拳行礼。 “今次与往日多谢了宴前辈与小兄弟的搭救,长亦无以为报,若是前辈与小兄弟有何需要,还请只管开口。” 舒长亦客客气气。 白晴空却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我……我什么都没有,实力也不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我以身……” “不必。”宴柏深毫不犹豫打断白晴空的话。 林苏瓷倒是眼睛放光:“必必必!谁说不必了!以身相许是吗,我要了……唔!” 猫崽子的嘴巴被饲主一把捂着,从身后环抱着他的宴柏深皮笑肉不笑:“你要什么?” 林苏瓷识相地摇了摇尾巴:“呜呜呜!”我要你! 可能是饲主与他有心电感应,宴柏深幽幽看了他一眼,慢吞吞松开了手。 林苏瓷啧了一声。自家饲主哪儿都好,就是不许他撩拨别人这点,让他憋得慌。 新鲜白嫩的小白菜啊,就放在他眼皮子下面,都不能撩拨,折磨人。 小猫崽脱离饲主的魔爪,警惕地缩了缩脖子,一脸正直单纯:“师兄!我的意思是说,小白……晴空,他能力也不错,修为尚可,回头了可能一起修炼什么的。” 胡诌的。 宴柏深只看了眼,就知道自己养的猫崽子又在信口胡说。 “师兄!”林苏瓷双手按在宴柏深的膝盖上,目光灼灼,“你听我说,白晴空……他可以……” 林苏瓷话音未落,忽地一阵地动山摇。 “呜哇!” 林苏瓷脚下没站稳,直接滚入宴柏深的怀中。 而他饲主反应也极快,抱着他迅速起身离地。 白晴空完全没有准备,全靠着舒长亦撑着,他一脸惊恐:“怎么回事?!又有兽『潮』来袭?” 小白菜不愧是小白菜,在秘境中三天时间,其他人都在平安度过,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有风吹草动,那颗被蹂|躏的心,就冰冰凉了。 而舒长亦已经有了准备,扶着白晴空冷静道:“可能是胥门开了。” 林苏瓷被宴柏深护在怀中,『插』嘴道:“不是可能,是确定。” 白晴空都把镇境宝珠拿走了,能给他们闲聊的功夫,已经是这个秘境撑住了。而现在,秘境没有了宝珠支撑,要垮塌了。 林苏瓷来不得说别的,赶紧对宴柏深道:“快让三师兄他们准备,我们要出去了!” 宴柏深许是从这些之中看出了一点眉目来,沉『吟』了下,抬手划出一道剑气,撕裂空气,宛如一道游蛇的闪电,飞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这时,天空已经快要崩塌,秘境之内的灵植迅速枯萎,灵兽躁动疯狂来袭,脚下湖水干涸只在瞬间,天地昏暗明亮瞬息万变。 林苏瓷整个人都被宴柏深抱在怀中,脚不沾地,完完全全被宴柏深护着。不远处的白晴空已经一脸惨淡着拔出刀,一副随时拼命的模样,全靠着舒长亦拦着,才没有横冲直撞直接怼上去。 林苏瓷搂着宴柏深,低声道:“别慌呀,没事的。等一等,胥门开了我们就能走了。这些都伤不到我们……” “嗯。” 宴柏深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他主要是担心,秘境紊『乱』之中,灵兽『乱』了秩序,再有大妖,他若是放开了怀里头的小崽子,又被人夺了去。 宴柏深搂着林苏瓷的手紧了紧。 纵使给他套了腰圈,宴柏深还是不安。 必须要,让他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再来一次让自己的小崽子在他眼皮子下出事,宴柏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林苏瓷只感觉到自己腰一圈发烫,最烫心的,还是宴柏深的手。 他手掌大,素来冰冷,可这个时候,林苏瓷却发现,他掌心烫的他烧呼呼的。 “柏深?” 林苏瓷悄悄凑在他耳边,耳语:“你在紧张么?” 他说话的同时,天光乍破一道金光,风云怒转,暗无天日。 宴柏深的眸对上怀中宝贝疙瘩。 小崽子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双翠碧的眸,还犹如幼兽那般清澈,没有一丝污浊,也看不见一丝阴翳。 他还在笑,满脸的轻松,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的小尖牙就像他一样,可爱,却扎手。 “你猜,我在紧张么。” 宴柏深的声音低沉,语调轻缓。 林苏瓷笑眯眯道:“我猜你肯定在紧张。柏深柏深,紧张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害什么羞呀,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让我看看你害羞的模样……” 小猫崽最擅长的大鹏展翅依然如旧,他甚至在一片天昏地转之中,伸手挑起宴柏深的下巴,轻佻而艳靡:“哟,怎么没有脸红……” 胥门顿开,金光四散。 周围一片金光,入目不可及。 林苏瓷眼睛被刺,虚着眼什么都看不清。 他眼前好像微微一暗,有什么挡住了光。 而宴柏深的声音,好似敲击着他的心弦:“那你说,我在紧张什么?” 林苏瓷喉结滚动,他吞咽了下口水。 他家饲主,这个时候的声音……低磁的……『性』感的一塌糊涂。 “你在……紧张什么?” 林苏瓷的声音,悄悄带了两份颤抖。 身体周围似有一圈隐隐的光,又似一圈狂怒疾风,猎猎嘘嘘,杂音入耳,吵得林苏瓷脑壳都有些重。 “我在紧张该如何……” 他听见了宴柏深开头的几个字。 下一瞬,胥门主动吸着四面八方的弟子,林苏瓷只觉身体一轻,还未飞出宴柏深的怀抱,又被一只大掌,牢牢拖回那熟悉的怀中。 耳朵嗡鸣的同时,林苏瓷依稀听见,宴柏深在他耳垂边,轻笑中,低沉的声有欲翻滚。 “……吃掉你。” 第35章 风嚣与喧扰是胥门打开之后存在最多的声音, 林苏瓷好像听见宴柏深说了什么,竖着耳朵凭借着他猫崽子的敏锐,都没有能听清。出了胥门第一时间, 就是茫然抬头看着宴柏深, 拽着他袖子追问说了什么。 只可惜, 宴柏深铁石心肠, 任由他怎么追问,只带着一抹高深莫测,未有给他透『露』半个字眼。 进入秘境的弟子过百, 这忽如其来的胥门开, 秘境闭, 搅『乱』了他们的心。初入胥门的秘境口, 过百的弟子犹如下饺子纷纷落下, 呼来唤去, 到处找着自己的同门。 林苏瓷运气好,一直被宴柏深抱在怀里, 任由刚刚颠来倒去的, 他倒是毫无影响。 没有从宴柏深口中探到话, 他耸耸鼻子,索『性』不去想了。伸着脖子到处张望自家师兄们。 人山人海之中, 林苏瓷瞪圆了眼睛, 额头贴了一张增强视力符, 飞快在人群之中搜索了一遍, 终于寻到了人影。 “三师兄!这里!” 回琏抱着钟离骸鸣狼狈踉跄, 小蓝手中还高高举着一头灵兽,三人茫然而无措,一看见远处朝着他们挥手的小师弟,眼睛一亮,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到了外头,宴柏深终于松开了手。 林苏瓷师兄弟几人一集合,小蓝连声追问:“你们怎么突然就掉湖里了?没事吧?我们下去找了你们几圈,都没有找到,怎么回事?” 林苏瓷随口道:“湖底有个洞,我们钻出来了。” “亏着没事……” 小蓝松了口气,这才把手中那头嗷嗷嚎叫的灵兽塞进了灵囊里。 “那几个人还在你灵囊之中么?”回琏过来,第一句话就问的这个。 林苏瓷手一指:“在咱大师兄这儿放着,保管妥帖。” 钱关也好,湖『色』也好,都是他们这桩阴私重要的人证,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金玉阁的青年。 外头的弟子们七七八八都找到了自己的门派中人,低语交谈不多几句,对于秘境忽然的封闭,胥门打开,都是出于『摸』不着头脑的情况。然而这并不阻止他们对金玉阁的连声讨伐。 在秘境之中,各大门派弟子疏散而分离。林苏瓷当时演的那一场戏,亲眼目睹的人不过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给身边人一传递,过百人,都清清楚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别的不提,竹摧草的腐蚀,令人谈而『色』变,各大门派首领弟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换着信息,商量着事情。 林苏瓷看见了白晴空。与在秘境之中王八之气的主角白晴空不同,出来之后,师门不疼同伴不爱,就是一颗恹恹的小白菜。 他被同门排挤在外,明明站在队列之中,低头垂眸着,好似还是那个蜀南舸的小杂役。 只是,林苏瓷清清楚楚知道,这个小白菜,手里攥着煞气凛然的高阶妖刀,怀里揣着世间罕有的镇境宝珠,甚至他身体里,也有宝贝。 财不外『露』的小白菜焉了吧唧,可怜兮兮到处搜寻着自己想要看见的人。视线对上远处的舒长亦,他舒了一口气,又看见正盯着他的林苏瓷,咬了咬下唇,『露』出个腼腆的笑,小心翼翼朝他招了招手。 林苏瓷也礼尚往来,招了招手。 给小白菜招了手,林苏瓷想了想,顺势给不远处的舒长亦也招了招。 舒长亦倒是客气,远远儿地拱了拱手。 林苏瓷转过身来,趁着周围都在热热闹闹说着话儿,自己悄悄给宴柏深传音入密:“给你讲个秘密。” 宴柏深眉头都不动一下:“舒长亦有问题?” 林苏瓷诧异:“……”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怎么他家饲主也知道? “看你表现,就知道他有异常。”宴柏深解释了句。 林苏瓷点了点头,他悄悄说:“我做梦,梦见的舒长亦,这会儿应该还不认识小白菜。” 林苏瓷更多的没有说,但他心知肚明。 比起小说中,第三天才中了煞气的舒长亦,这一次,第一天就昏『迷』,还知道木系灵泉。和小白菜结交,早早就陪着小白菜一起历险。 林苏瓷现在怀疑,这个舒长亦,不是舒长亦。 夺舍,穿越,还是……重生? 认真的小猫崽挠着自己下巴,脑袋里轮流闪过这三个选项,犹豫未定。 如果,舒长亦真的……那这颗小白菜,岂不是要被人拱了? 被别人拱之前,他要不要……先去拱一拱? 林苏瓷心中一动,抬眸:“柏深柏深,白……” “如果你想让我生气,就继续说下去。”宴柏深的声音很轻,语气听着和缓,林苏瓷却脖子一缩,意外的从其中听出了那么几分……杀气? 算了算了,小白菜被谁拱和他没有关系,反正世界男主,绝对的主角光环,肯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就是。 当务之急,是自己这位饲主大人。 林苏瓷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朝上推了推脸颊肉肉,一脸单纯接着之前的话:“……白嫩嫩的小猫要么?” 小猫崽瘦归瘦,生长期,脸颊还是稍微有点肉,推起来之后,显得憨憨可爱,更衬得他那双圆溜溜的兽瞳天真纯粹了。 宴柏深沉默,而后抬起手,拧着林苏瓷的脸颊,用力捏了捏。 “哎哎哎!”林苏瓷哪里想到宴柏深会动手,赶紧从宴柏深的魔爪之中拯救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挣脱,他脸颊被捏的红扑扑,留下了几个手指印。 钟离骸鸣对此乐见其成,拍着巴掌叫好:“大师兄就该好好管管他,让他整天狂。” 林苏瓷『揉』着自己受苦受难的脸蛋儿,:“有一点同门爱好么?” 钟离骸鸣闻言,在自己布褡裢里掏来掏去,掏出一把碎金石:“喏,别说我这个师兄没有同门爱,好玩意儿,专门给你留的。” 林苏瓷眼睛都亮了。虽然是碎的金石,但是『色』泽光亮,一手碎光,好看极了。 紫金琉里的金石,可不是什么好采集的玩意儿,更重要的是,有金石的地方,只一处。 林苏瓷接过碎金石,笑眯眯问:“小师兄,你怎么搜刮到的这宝贝?” 金石看着好看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材质十分坚硬,若是用来打造法器,最好不过。 这点碎金石虽然不能做些什么,但是使用在符箓里,也是好东西。 “捡来的。” 回琏左右一看,周围的人都围上前去,正在与那金玉阁的人争论商讨,纷闹不休。他小声咳了咳,做贼似的。 林苏瓷笑脸凝固了:“……捡?” 他们家,真的穷成这样了,要让堂堂修士,去捡东西? “别听三师兄说的。”钟离骸鸣立即给自己正名,“不是捡的,是我们从金石上砸下来的。” “你就砸了一下,趁着人家继续砸,才把这些碎金石弄了回来的。”回琏补充。 林苏瓷从他们话语中知道,这是遇上了一个队伍的人去敲击金石,他们顺路去捎了一点。 只是…… “那些人这么厉害,连翼妖都能打败呀。”林苏瓷捧着碎金石,诧异吐舌头。 金石这种好玩意儿,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也不是什么低级材料,更准确的说,基本可以陪伴一个修士走一半路程的好材料。 而他清清楚楚知道,紫金琉秘境中的金石,是有一头高阶翼妖看守的。那头翼妖的实力,金丹之上。 林苏瓷经历了小白菜的光环打击,再听到这,一群普通弟子都能把金丹大妖打败,这怎么可能? 难道人人都是主角唯独我不是么? 林苏瓷好奇:“谁这么厉害?” 小蓝笑着抬手指了指:“刚刚你不是在和人招手么,那个看着瘦瘦小小的。” 林苏瓷回眸:“……” 片刻,他眸中一片雾气:“小白菜?白晴空?” “好像是这个名儿,”钟离骸鸣道,“他们师门的人把他推出去,好像是让他去牵绊翼妖,我们当时还觉着不可能,这不是让这弟子去送命么?谁知道,这小子挺有法子的,居然真的牵绊住了翼妖。” 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林苏瓷心里头奇怪的被安慰了。 主角光环始终只有一个人,真好,他不用备受打击了。 “柏深……”林苏瓷惨淡,“我们回去吧。” “好。” 宴柏深倒是没有多问,等林苏瓷收起了碎金石,抬手招剑。 “等等,”回琏道,“金玉阁的人在这里,我们不先去讨个说法?还有玄心门,这起子小人,不惩治了怎么行?!” “向金玉阁讨说法,有的是人。”宴柏深淡淡道,“我们先回去,解决门边事。” 门边事,玄心门? 林苏瓷好奇:“柏深柏深,怎么解决?” 宴柏深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温柔:“灭门如何?” 林苏瓷眨了眨眼:“……哈哈哈,柏深,你开的玩笑真好笑。” “对,玩笑。”宴柏深眸一弯,『露』出一份笑意。 林苏瓷定定看着宴柏深,犹豫了下。 为什么他觉着,自家饲主刚刚说的话,好像……没有几分玩笑的味道? 真灭门? 开玩笑吧,林苏瓷戳了戳宴柏深的袖子:“灭门这种事你就别想了,有人预定了。” 他家饲主抢了反派宴然的活,那不是招惹了大反派的眼么,他们小门派,说不定举手之间就被宴然给灭了。 不能不能。 “哦?”宴柏深来了兴趣,“谁预定了?” 林苏瓷张口:“当然是宴……” “四——方——门,林——苏——瓷——何——在?!” 从天而降一道威压,蕴含着无尽怒意,吐字成气。 林苏瓷话音未落,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掌猛地揪住,浑身一颤,耳鸣瞬间,抵挡不住喉头的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第36章 林苏瓷来这个世间已经快一年, 从未想到有一天,他还有受伤吐血的时候。 腥甜的血掠夺了他的嗅觉,他浑身找不到一点力气, 头脑中轰鸣不止, 耳鸣嗡嗡, 世间五感几乎消失, 他只觉轻飘飘的,好似又一次体会到,躺在病床上, 眼睁睁等待着自己生命消逝的感觉。 林苏瓷睁着眼, 眼前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呼吸着, 却像是吸入不了空气, 胸肺憋的几欲炸裂。 完犊子了。 这才……哪到哪。 他的小命, 就要这么交代出去了。 不甘心呐…… “呜嗯……” 林苏瓷身体一颤。 一股霸道的寒气从他手臂横冲直撞侵袭他整个身体, 本失去了支配的身体,在这一番冲撞之下, 疼痛与酸麻同时袭来, 林苏瓷的指尖, 颤巍巍动了动。 他听见耳边有许多声音。 “小师弟!” “伤得严重么?” “快,我这里有……” 隐隐约约的, 林苏瓷好像没有听见他家饲主大人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 林苏瓷的睫『毛』动了动。 他虚弱地抬眸, 看见了紧紧抱着他的宴柏深的脸。 唔…… 他家俊美的大师兄, 这会儿, 可不太好看。 脸『色』阴沉如墨欲滴,紧紧拧着的眉心间皆是山雨欲来的震怒。 林苏瓷耳中嗡鸣,只看见宴柏深的嘴张了张,好似说了几个字,却一个音都没有听见。 他茫然地盯着宴柏深。 说了什么? 他听不清啊。 宴柏深的手覆了上来,盖住他的眼睛。 须臾。 他掌心温热的温度带给林苏瓷暖暖的舒适。与此同时,身体的疼痛好似被一道屏障隔绝了开。 不痛了。 林苏瓷嗡鸣的耳终于恢复了正常,被寒气横冲直撞冲洗着的身体也渐渐找回了知觉。他躺倒在宴柏深的怀中,呼吸逐步稳定下来。 这时,他才有心思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内伤吐血。 这个人是谁? 林苏瓷眉头微微皱起。 “金玉阁的彭升,一个金丹修士居然如此欺人,实在是有违道义!” 回琏飞快给林苏瓷身上贴着治疗符箓,一边咬牙切齿着。 这一次,他说的话被林苏瓷听了个真。 他手指微微用力,扶着宴柏深的手腕。 “别动。” 宴柏深的声音终于传入了他耳中,沙哑,而饱含着一种令林苏瓷头皮发麻的阴郁。 林苏瓷僵硬着手。 怀抱着他的宴柏深缓缓松开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而后低声道:“如何?” 林苏瓷知道,自家饲主这是在治疗他。 他感受了下,本来差点又一命呜呼的凄惨,这会儿,身体恢复了不说,好像…… 林苏瓷诧异不已。 为何他刚刚重伤吐血,这会儿身体就像是枯木逢春,充满了勃勃生机? 林苏瓷一翻身,果然轻轻松松恢复了力气,从宴柏深的怀中稳稳当当站了起来。 “我好像全好了?”林苏瓷茫然看着宴柏深。 宴柏深半跪在地上,还保持着刚刚抱着林苏瓷的姿势。 “嗯。”宴柏深打量了他一眼,起身。 旁边回琏等人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林苏瓷抹去嘴角的血丝。 天降威压,一个金丹修士对一个年幼弟子出手,彻底引起了百位弟子们的喧哗。 特别是,受伤的这个人,是之前在秘境中,揭『露』金玉阁黑暗手段的人。 看清楚那倒地的少年时,这些本就惶恐与竹摧草之事的弟子们,又惊又怒。 “金玉阁这是在杀人灭口么!” “竹摧草之事怎么交代!” “与玄心门联手请杀手又如何解释?!” 喧嚣,犹如一阵风,从前吹到后,点燃了这些弟子们躁动不安的心,纷纷围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金玉阁修士。 “堂堂金丹前辈,对一个筑基弟子出手,安的什么心!” “刚刚不都说了么,秘密外泄,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我们都知道了你们的秘密,莫不是要把我们全部斩杀?!” “金玉阁欺人太甚!” 试炼弟子都才练气筑基的修为,实力弱,年纪小,满心愤懑之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张口嚷嚷着,宣扬的到处都听得见。 那从天而降的中年男子满脸怒意,骤然被一群低阶弟子们围住,抬手御起剑意,亏得被旁边的干瘦男子一把拦住。 “万万不可!” “这群无知小儿,可该给些教训!”那彭升藐视着过百位修士弟子,言语之间,却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站在前排的弟子眼尖,看见了那彭升动作。 若是靠着威压重伤林苏瓷,让大家看见了金玉阁的蛮横,那这个动作,彻底让其他弟子们看见了藏在蛮横之中的轻蔑。 蔑视所有人。 从他一个金丹修士的身上,就能看出,金玉阁,蔑视所有门派。 为首的几个首领弟子,又岂是愚笨之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然了解金玉阁的态度。 那么,竹摧草之事就不问便知。 这是故意勾害他们呢! “速速通禀师门!”那为首的中算得上大宗弟子的,反应极快,高声道,“金玉阁暗藏祸心,恐我们『性』命难保!快请师门前来相助!” 出来历练的弟子,身上大都有与师门联系的法子,在大弟子们的带领下,纷纷捏碎木牌,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的太快,那彭升还未来得及反应,紫金琉胥门外,上空一片姹紫嫣红,金光璀璨,皆是各大门派的讯号烟花。 林苏瓷好了伤疤忘了痛,伸着脖子看了会儿,举起手噼里啪啦拍着巴掌:“厉害,第一次见到这种以一己之力,得罪几十个门派的壮举。” 原着之中,可没有这个人的出场。小白菜得了镇境宝珠,胥门打开,但是其中弟子并不知道竹摧草之事,金玉阁派来的弟子送走了他们,过了几天才发现镇境宝珠丢失,而那时,小白菜已经又陷入了一个地下秘境之中。 林苏瓷左看右看,受伤之前还在打招呼的小白菜和舒长亦,这会儿在嘈杂的人群之中都看不见人。 怕不是……溜了。 算了,反正也和他们无关。 “金丹修士,该怎么打啊……”小蓝定定看着那被围在人群之中,已经『露』出两份诧异的彭升,喃喃自语。 “我们并肩子上,也不是打不过。”钟离骸鸣摩挲着下巴,“欺负了我们家小师弟,这是踩着我们的脸扇巴掌呢!” “也是,反正有大师兄……”小蓝话音未落,回琏重重捣了他一下,给他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三位师兄的机锋林苏瓷没有看到,他这会儿『揉』『揉』自己胸口,里头的疼痛已经彻底缓解,不疼了,就抓紧时间给饲主告状。 “柏深柏深,他欺负我!” 林苏瓷手一指那个彭升:“我什么时候能金丹,把他打回来?!” “金丹?”宴柏深抬起袖子,给林苏瓷把他嘴角残留的血迹一丝不苟擦拭了去,头也不抬,“还早。” 林苏瓷毫不气馁:“什么还早。你看我三个月就练气,九个月就筑基,那金丹岂不是就在眼前么!” 宴柏深低头看了看袖子沾染上的血丝,猩红,在他黑『色』的袖上暗沉。 “气不过?” 林苏瓷愤愤点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 宴柏深似乎勾了勾唇:“什么男子汉,就是个小崽子。” 林苏瓷鼓起了腮帮子:“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不把我当做男子汉!我的这颗心,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好。” 宴柏深拍了拍他的头:“想报复回去,你还早,但我,可以。” 林苏瓷立即拒绝:“别!我自己来!” 报仇这种事情,怎么能靠给饲主。 而且,他家饲主出面,那不就是等于门派出面了一样。那就不是个人私仇,指不定,要闹成大事。 林苏瓷立即道:“师兄,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谁的恩怨谁了结。我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反正,金玉阁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大不了,他猥琐一点,痛打落水狗。 英雄不问出处,报仇全看技术。 “你是我的猫,”宴柏深目光远远落在那彭升身上,语气淡淡。 回琏眸中有些忧虑:“师兄……” 宴柏深手中的剑在鞘中嗡鸣,跃跃欲出。 “柏深。” 林苏瓷真怕宴柏深真的帮他出面,闹大了,赶紧捂着他的剑,低声道:“正面和一个金丹修士打,多没意思。万一受伤了,我岂不是要心疼了。” 浑身凛冽战意的宴柏深微微一怔,而后居然平复了些许战意,眸子落在林苏瓷身上,目光幽幽:“……哦?” 林苏瓷真诚道:“师兄你是天上月,手中玉,世间的珍宝我的心肝儿,怎么能和那种粗俗鄙陋看一眼都减寿的肥猪打呢。相信我,我有更好的办法。” 宴柏深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眸中依稀碎光闪烁,眉宇之间几分少有的愉悦清晰可见。 林苏瓷面不改『色』,还打算继续夸下去。 “是啊大师兄,小瓷说的没错,更何况,你身受重伤,与金丹修士对上就太吃亏了。” 回琏满脸的不赞同。 林苏瓷满肚子的彩虹屁骤然消失,他微微一怔:“……什么?” 宴柏深飞快瞪了回琏一眼,含着两份警告。 而这时,林苏瓷可没有功夫去看回琏,他脑袋中有些『乱』,迟疑片刻,轻声道:“柏深,你……疼么?” 宴柏深似乎在叹气。 “你还疼么?” 他反问。 林苏瓷僵硬着摇头:“不疼了。” 从宴柏深伸手覆盖着他,那股子寒气与暖流冲击而来之后,他从重伤之中,就脱离了出来。 “嗯,”宴柏深的声音沉沉,“那我也不疼。” 第37章 林苏瓷第一次遇上, 一个人会为了他,把那几欲令他崩塌的疼痛转移。转移之后,还丝毫看不出端倪, 甚至还想, 带着转移的他的重伤, 去为他出头。 哪怕在他过去的那些年里, 他也没有遇上这样的人。 全世界,或者说,三千世界里, 宴柏深是第一个。 也是, 独一无二的一个。 林苏瓷垂着眸, 哑了半天, 才吭哧吭哧没头没脑道:“我……我会听话的。” “唔, ”宴柏深似乎有些意外, 却抿着唇果断接受,“我会监督。” 林苏瓷这会儿乖的顺尾巴, 老老实实站在宴柏深的身侧, 主动扶着他的手臂, 多余的话犹豫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只一双大眼睛牢牢盯着宴柏深, 做出一副天地间最乖的猫儿模样。 宴柏深看着有些想笑, 忍住了。 他们不过几句话之间, 那边局势已经瞬息万变。 被围着的彭升一概不理那些个弟子, 而是朗声:“四方门弟子,交出我徒弟来!” 为首几个一直在『逼』问的首席弟子哪有不知道彭升想要做什么的,眼下师门长辈还未及时赶到,若是让这彭升把抓获的金玉阁弟子带了回去,那估计就是要抵死不认账。 被金玉阁欺骗的弟子火气大的厉害,围不住那彭升,索『性』转过来,拔剑的拔剑,持刀的持刀,牢牢把林苏瓷师兄弟几个围在了中间。 “这位小师弟,”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也是一方大门派的首席,冲着宴柏深颔首后,对那林苏瓷道,“你别怕,把那几个人证装好,我们护着你就是。” “对,小师弟你别怕,我们保护你,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人证!” 年轻的弟子们牢牢围住了四方门师兄弟几人,法器对着那不远处的彭升,眼中皆是警惕。 “彭前辈,您太荒唐了……”那干瘪男人气得翘胡子,低声道,“悄悄抓了那小子就是,怎么闹得如此大的动静,若是给阁主知道,怕是不好。” “若不是那小子抓了我徒儿,我能出头?”那彭升倒是混不在意的模样,“怕什么,一群筑基的弟子,等会儿请阁主出手,消了他们记忆就是。” “当务之急,是把我徒弟从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手里救出来。”彭升遥遥看着那过百弟子拥挤一团,中心被护的牢牢实实的那几个黑衣少年,冷哼。 那干瘪男人都气急了:“没看见他们都放了求救讯号!等他们师门来了,就完蛋了!” “等他们师门来了,他们什么也不记得了。” 彭升阴恻恻道。 林苏瓷别的不说,兽耳的敏锐度很高,隔着很远,他也把彭升的话听了个清楚。 想要消除记忆,来个死不认账? 别说小白菜和舒长亦已经溜了,就算没有溜,他也有的是办法把消息传得满天都是。 林苏瓷扶着宴柏深,警惕着远处的彭升,传音入密:“他们想消除我们记忆。” 宴柏深并未传音,而是直接回答:“消除记忆手段粗暴,容易对人造成损伤。” 那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弟子听了个真切,急忙追问:“金玉阁想要消除我们的记忆?” “是啊,”林苏瓷立即明白了宴柏深的意思,动了动自己的一对猫耳朵,“我听见了,他们想夺走人证,消除记忆,来个死不认账。” 那弟子咬牙切齿:“好一个金玉阁!居然是如此的狂妄,将我等戏耍于掌心之中!” 林苏瓷继续:“我现在就担心,若是有人反抗,他们直接出手杀了,等消除了记忆,假装是死在秘境之中。若是师长们赶不及时,只怕损伤不小。” “我是断断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那弟子对自己师门众人一声令下,“大家保护这位小师弟!掩护他与人证先行离开!” “这位师兄,”林苏瓷道,“我一个走了,该去求助谁?” 那弟子一愣。 林苏瓷继续道:“天上又没有加盖子,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在这里守着?” “那……依小师弟的意思?”那弟子问道。 林苏瓷:“简单啊,四通八达四面都跑就是了,趁着他一个人,抓不到就行。” “可是你……”那弟子话音未落,林苏瓷往后缩了缩,抬手抓着回琏,“三师兄,你扶着咱大师兄。” 然后借着人群遮掩,悄悄摇身化作小猫崽,指甲一勾,顺着宴柏深的靴子蹭蹭就爬上了他背。 宴柏深一身黑衣,林苏瓷一身黑『毛』,他趴在宴柏深的肩膀后面,如果不看那双翠『色』的兽瞳,几乎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一只猫。 林苏瓷顾不得旁边有人,趁着掩护,小爪子勾起宴柏深的衣襟,利索滚了进去。 宴柏深腹前鼓起了一个小包。 林苏瓷伸出头来,咧嘴一笑:“这样就行了。” 那弟子迟疑了下:“这样不行,找不到你,只怕……” “此事交给我。”回琏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箓来,摇了摇,那符箓悄然化形,一个大体相同的黑衣少年跃然而出。 “如此甚好……”那弟子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悄悄传音入密与他人,不多时,此地近百个弟子,心中都了然。 那头彭升端的是无比的狂妄,面对这群年轻弟子,好似看待蝼蚁一般,手中捏起一个灵团。 “识相点就让开,待我杀了那只小畜生,你们就可以走了。” 藏在宴柏深衣襟里的林苏瓷抬起小爪子,一点,一点,再一点。 下一瞬,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近百弟子摇身之间,统统换做一套黑衣,一眼望去,皆是乌压压黑『色』。 而在此同时,那弟子一推回琏。 “快走!” 林苏瓷眼看着他未曾料到的一幕,心中敢看,爪子抓紧了宴柏深的衣襟,伸着脖子热情对那弟子道:“哎这位小哥哥,你姓氏名谁哪个门派,回头我去登门拜谢……” 他话还没有说完,宴柏深纵身而起,与回琏御剑而行,在无数盘旋上空的弟子们之中,悄然隐去身形。 铺天盖地的黑衣弟子,四面八方逃散而去,这一出,让彭升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四方门几人混迹在人群之中找不出来。 “完蛋了!”那干瘪男人看着这一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彭升手指都颤了,“你!你逞强的好,这下子,彻底完了!” 彭升也未料到这一出,他一顿,当机立断:“先弄死那个小兔崽子,抢回我徒弟,没有了证据,任由这群小崽子说破天,也不怕!” 满天的黑『色』之中,彭升分辨出其中半兽型,顶着猫耳摇着猫尾的一个身影,不再迟疑,手中灵团直直朝着那黑衣少年掷出! 金丹修士的雷霆一击,让那人群之中的黑衣身影顿时五分四散,化作一道青烟。 “不好!”彭升脸『色』骤变,“被那群小兔崽子耍了!” 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时,那群黑衣弟子们,早已四散分逃,如今连一个身影也见不到。 彭升是到此刻,才真真正正发现,出事了。 林苏瓷才不管身后彭升如何,宴柏深御剑而起,缩地成寸,只在须臾之间,已然飞跃几座山头,远远离开了金玉阁的制辖之地。 他一等离开危险地带,从宴柏深胸膛里钻出来,重新化作人形。 “这下好了,”林苏瓷眯着眼,“让他废话那么多,『逼』『逼』叨叨的,给我们捡了便宜。” 若是彭升直接动手,一个金丹修士,他们这群弟子一起上,也落不到好,哪里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 林苏瓷笑眯眯问:“柏深柏深,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宴柏深扫了他一眼,没心没肺的小猫崽脸上带着愉悦的笑。 他微微蹙眉,唇略发白。 林苏瓷立即想起来,自家大师兄替他转移了伤,还是个伤患。 笑容一敛,林苏瓷赶紧儿去扶着宴柏深的胳膊,而宴柏深也毫不客气,把身体的重量分担给了林苏瓷。 林苏瓷力气不大,被压得颤巍巍,还是用足了力气,咬着牙扶稳当了宴柏深,略有忧心:“柏深……” 宴柏深发白着脸,微微摇头,低语:“我无事。” 这哪里是无事,分明就是逞强。 林苏瓷心里头一团『乱』,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可怜兮兮看着宴柏深。 三人同行,回琏等了许久,大师兄与小师弟没有一个人给他分半个眼神,冷哼了声,自己硬『插』进去:“你刚刚说的『逼』『逼』叨叨,是叫什么?” 林苏瓷也没有调笑的心情了,老老实实道:“这叫反派死于话多。” 回琏:“他没死。” “快了。”林苏瓷绷着小脸,“我已经给他预订了豪华殡葬大礼包!” 回琏好奇:“你一个小崽子,没有我们的话,你要怎么做?” 林苏瓷『露』出一个阴险狡诈的表情:“天机不可泄『露』。” 刚装了一把深沉,林苏瓷就有些洋洋得意,忍不住想要炫耀:“等着吧,我可爱的小白……” “咳……” 宴柏深犹如气息似的干咳了一声。 林苏瓷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住,紧张兮兮:“不舒服?哪里难受?我该怎么做?” “无碍……”宴柏深口中说着,眉头却锁着,比起刚受伤时,面不改『色』的模样,他此刻面『色』发白,唇『色』减淡,倒是多了不少病容。 这可不是无碍的样子,林苏瓷后悔不已,要是他多注意些,免去出头,不被记住名字,宴柏深也就不会为了替他,而受伤。 接下来的一路,小猫崽顿时乖了,嘴巴里也不叨叨了,像是宴柏深的小尾巴似的围着他转,嘘寒问暖,目不转睛,全心放在宴柏深的身上。 飞剑缓缓落地,前头林苏瓷小身板努力搀扶着比他高出一截的宴柏深,一步步慢慢走着,边走,小猫崽还边叮咛着小心。 被遗忘了一路的回琏停留在原地,等人走远了,屋里头听见动静的轻缶与阮灵鸪出来,就只看见了身形融在一起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阮灵鸪诧异:“小师弟扶着大师兄?大师兄不会是受伤了吧?!” 轻缶也惊讶不已:“能让柏深放下颜面被人搀扶着走,莫不是伤得极其重?!” 眼看着师父师妹心都提起来了,回琏憋了一路,看着消失在小径的两个人影,终于冷哼出来:“受伤当然不会让大师兄这样,他这只不过是……发『骚』了而已。” 第38章 林苏瓷可不知道自家三师兄在背后嘴碎了什么。宴柏深这一受伤,他心都化了, 素来跳弹的猫崽儿, 乖到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境界,只恨不得能化身三头六臂, 把宴柏深护在怀里。 宴柏深小小闹了闹林苏瓷一番。见这平日里机敏的小家伙,这会儿老老实实听之任之,心中虽痒痒, 到底记挂着正事, 在洞府休养了半日,辅佐以冰床调息,将内伤修复了些,就赶紧带着林苏瓷回到山脚下。 小蓝和钟离骸鸣早早就回来了,师门从上到下, 都围在正堂里,低头盯着地板上扔着的三个人。 自从被抓,钱关, 湖『色』, 还有那个金玉阁的青年,已经几经磨难挫折, 目光呆滞,被捆着手扔在地上也不哭不闹,安静的就跟来做客一样。 那边回琏已经把秘境内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告知给轻缶, 其中的阴私, 尤为重要。 等宴柏深带着小尾巴林苏瓷进来时, 轻缶已经挽了袖子,蹲在地上给那三人嘴里头硬塞着什么东西。 “师父。” 林苏瓷与宴柏深老老实实问了好,站在一旁看着。 轻缶手里头的『药』丸入口即化,那三人饶是摇头晃脑怎么躲避,也没有躲过,硬生生被喂了进去。 林苏瓷看着有趣:“师父,您给他们吃的什么,不贵吧?” 轻缶本来已经要准备回答了,一听林苏瓷后半句话,差点一噎。 “贵啊,一千灵石一颗,一共三千灵石。”轻缶哼了声,“你惹来的祸,这钱你出。” 林苏瓷吐吐舌头,撸起袖子:“那我去给他们抠出来。” “回来,”轻缶扶额,对这个混不吝的小徒弟无比头疼,“柏深,管着你小师弟。” 全师门要是有一个人能把林苏瓷拿捏住,也就他家大徒弟了。 宴柏深招手:“过来。” 林苏瓷做了个假动作,一晃,宴柏深一叫他,他顺势就拐了回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 轻缶也顾不得头疼自己小徒弟了,见地上三个人已经浑身颤抖,额头出汗,厉声一喝。 第一个急慌慌开口的,赫然是钱关。 轻缶这边问话,身后阮灵鸪直接双手张开一扇流光屏障,对着那三人。 钱关胆子早就吓破了,一让说,直接竹筒倒豆子,从算计回琏设计陷害开始,一股脑儿什么都说了出来。 而那金玉阁的青年,抵挡了须臾,还是没有抵挡住,嘴一张,也开了口。 最后一个湖『色』,到底是杀手出身,硬生生抗住了许久,直到浑身发汗到虚软无力,一时心神不定,被钻了空子,彻底侵袭。 三个人吐『露』出来的内容有些多,最保守的湖『色』嘴巴里的,反倒是最少的。钱关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个金玉阁的彭曲,他口中吐『露』出来的东西,有许多,都是林苏瓷不知道的。 眼看着三个人翻来覆去吐『露』了几遍,供词都没有偏差,轻缶这才轻轻击掌,把那三人重新装进灵囊里。 阮灵鸪手中的屏障一摇,直接化作一道玉简。 “小瓷。”轻缶叫了林苏瓷过去,摊开来不少空白竹简。 “跟你师姐学一下如何复刻。” 复刻? 林苏瓷上前,阮灵鸪教的细致,手把手带着他一圈,林苏瓷独立复刻了一个,之后的全部让林苏瓷来。 案几上堆了不少的竹简,林苏瓷问:“要多少个?” “越多越好。”轻缶抱臂,面『色』暗沉,“五十个打底,上不封顶。” 林苏瓷咋舌:“不是,师父,咱这是要干嘛?” 宴柏深看懂了轻缶的意思,上前帮林苏瓷整理已经复刻好的竹简,解释道:“这里面是溯回,师父是要分发给各大门派。” 林苏瓷一点就通,立即明白了要做什么。 “师父,我有个好主意。”林苏瓷举起手,“这个溯回的最后,加一句,请收到的人向别的门派扩散。” 轻缶:“哦?为何如此?” 林苏瓷振振有词:“当然是为了省竹简啊!一个多少钱呢!” 轻缶:“……” 作为挣钱养家的钟离骸鸣绷着脸:“咱们家还没有穷到要省竹简的地步。” “这倒不是穷。小师兄呀,你想想,被算计的门派有多少,其中多少大宗?单凭我们,全部去给人家散发,人家未必接招呀。倒不如让我们发给周围,周围扩给别家,大门派给大宗,这样一来,信服程度也高呀。” 林苏瓷说的有条不紊。 轻缶一愣:“咦,这倒是个好主意,小崽子你脑袋还是挺够用的。” 林苏瓷一抬下巴:“还行吧,也就是天下第二。” “第一是谁?”阮灵鸪好奇。 林苏瓷更得意了:“当然是我大师兄了!” 猝不及防被扣上天下第一名头的宴柏深:“……又皮了?” 林苏瓷眨巴着大眼睛,充满了真挚:“这怎么是皮,这是我的真心话呀。在我心里,我的柏深,自然全天下无人能及!” 宴柏深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恍惚间,林苏瓷好像看见自家饲主的后颈,微微染上了一丝粉意。 眼花了吧? 林苏瓷『揉』『揉』眼。 自家饲主大人,怎么可能害羞。 也说不定……真的? 林苏瓷悄悄凑到宴柏深的身边,趁着师父与师兄们将那竹简分发送给各大门派,无人注意他们,左右飞快看了眼,趁宴柏深不备,垫脚,稳稳抓着宴柏深的胳膊,悄然与他几近相贴,对着他耳垂呼了一口气。 林苏瓷做完这个眼睛一眨不眨,紧张盯着宴柏深的耳垂,只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掌悄悄捂上了他的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林苏瓷听见自己耳边,传来宴柏深沙哑着声的轻叹,依稀有些意味不明的咬牙切齿:“……小混蛋。” 第39章 从四方门散发出去的竹简不多, 林苏瓷只复刻了十来个,这十来个分出去的竹简所投的门派也向周围扩散了去, 不出几日,这消息犹如一阵风传遍所有修士耳中。 一个给弟子历练, 诸多门派共同签过协议的秘境,居然发生了如此丑陋不堪的事情,无异于此地间最大最轰动抓人眼球的消息。 尤其是…… 二十多个修真门派, 上从长老, 下从弟子, 齐聚金玉阁门前, 汇集数千修士, 前来讨要个说法。 金玉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里出个什么事,多少都有自保之力。可这一遭, 是完完全全得罪了所有修真门派。 前来讨要说法的各大门派长辈一点面子也不留,金玉阁不开门,就动手硬砸,丝毫没有和平解决的余地。 没辙,金玉阁阁主腆着脸把彭升送了出来想要当做交代,当场被其中一个护犊子的元婴修士诛杀。这却并不是解决,只是泄愤。 最终, 金玉阁不得不开门迎了各大门派高阶修士进去, 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最后,金玉阁阁主带着一众长老亲自把各大门派送走,脸『色』灰白。 四方门并未参与其中。 林苏瓷本来还以为能去凑个大热闹呢,毕竟原着里,小白菜把事情宣扬出来之后,金玉阁元气大损,差点被四分五裂瓜分了去。 这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热闹,只可惜,轻缶拦着并未准许去。 宴柏深解开了林苏瓷的腰链,独去闭关,全师门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林苏瓷,都担心这个年纪最小最好奇外界的小崽子,一个不小心跑去凑热闹,给人穿成肉串串送回来了。 在轻缶的示意下,小蓝接过了一个重担。 “小师弟,来坐。”小蓝抱着从厨房讨来的瓜子花生摆了一竹亭,热情招呼着林苏瓷,一副要促膝相谈的模样。 林苏瓷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宴柏深到底是受了伤,为了不留下祸根,这两天在后山寒潭去闭关,他什么也帮不上,只能蹲在悬崖边看着那包裹在其中影影绰绰的身影。 然后还不能去围观大事件,林苏瓷有些憋得慌。 小蓝磕着瓜子,似乎在苦恼怎么开口。林苏瓷狠狠咬着鱼干,干吹着凉风,片刻,他先开了口:“五师兄呀,师父让你叫我过来干嘛。” “师父的意思是呢,咱们家最小的崽子,以后也得见人。你好歹都筑基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小蓝挠挠头,憨憨一笑,“毕竟你这脾气可一点都不好,走出去,想杀你的人肯定排长队。” 林苏瓷:“……我怎么了我?” “严格来说,和小师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小蓝斟酌着,“这主要是吧,咱们家,和外头的其他门派之间的关系,稍微,有那么一点……” “不太和谐。” 林苏瓷一点也不给他这个含蓄的说法面子:“五师兄就直说吧,咱们师门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要从好多好多年前说起了。” 林苏瓷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听故事。 谁知小蓝话锋一转:“远的就不说了,没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咱们四方门开宗立派起,就结了不少仇。这个仇吧,就不是我们当中谁的,而是四方门这个门头。所以小师弟,你顶着四方门的弟子这个名头,就要注意。” 林苏瓷听话听了一半,最好奇的地方偏偏给小蓝隐了去,他心里头急得挠肝。 “五师兄,什么仇,怎么结的?你得给我说清楚呀。” 小蓝磕了半天瓜子,慢吞吞说:“我们的存在就是仇,没有理由。” “前些年,我们和任何门派都没有交集,也就是这些年,才和周边其他门派有了往来。虽然如此,他们到底都对我们心有芥蒂,你只需要记得,能别和其他门派有关系,就别。” “秘境里,那个被你救了的……”林苏瓷问道,“算是关系么?” “算啊。” 小蓝重重一点头:“想当初他们门派手上有弟子在我们这儿险些折损,好些年都没有给我们好脸『色』。救了他们一场,以后他们肯定不会阴着给我们来招了。算是减去了一个隐形仇敌。” “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遇上,你信不信,他们敢直接给我们动手。” 林苏瓷回想了下那个姑娘得知他们身份后,痛不欲生的模样,颔首:“我信。” “还有啊,”小蓝继续说道,“别看在紫金琉门口大家都帮着你,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和每个人息息相关,事关重大,没有一个人会来给你出头的。” 林苏瓷立即反驳:“谁说的,大师兄肯定给我出头!” 小蓝一噎:“我说的是外人!” “外人……”林苏瓷迟疑了下,“那个为首的帮我们说话的,他不是看着挺支持我们的么?” “你知道他是谁么?”小蓝问。 林苏瓷自然摇头:“谁啊?” “崇云派这一辈的首席大弟子,涂深。”小蓝道,“几个月前,师父专门让大师兄带着你和六师弟去贺寿,就是为了让崇云派弟子照顾照顾咱们。那小子才会这么直接的出头。” 林苏瓷若有所思:“他倒是个不错的,有胆量有心思,还愿意出头,长得也……” “哎哎哎打住打住!”小蓝火烧屁股似的差点跳起来,连忙摆手,“这话你说到这就行了,别往下夸了!让大师兄知道,我铁定要挨揍。” “你挨什么揍,不就是介绍了下当时的那个人么,”林苏瓷诧异,“这有什么,他当时帮了大忙了,回头我要是去崇云派的话,肯定要去当面致谢的。” “免了免了免了!”小蓝斩钉截铁,“你就当没有从我这里知道他的身份,感谢这种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小师弟。” 小蓝像是生怕林苏瓷还要说什么,一连串儿道:“师父让我告诉你,我们师门在外头不受人待见,而且还容易被人敌对,这种要命的时候,咱们不能出头。若是没有我们,这事情解决起来肯定顺畅,添了我们,指不定里头有什么风波呢。” 林苏瓷大概知道了轻缶的心思,却还是『摸』不着头脑。四方门一个在原着中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留下来的门派,怎么就这么有名气? 这不符合常理啊。 按理说,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门派,肯定是有戏份的,那么小说里绝对又那么一笔描写。就算是随笔带过的只言片语呢。 四方门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就从未存在过一样。 就像是…… 被抹杀了所有的痕迹。 林苏瓷不由想到,那个被宴然灭了满门的玄心门。 会不会,因为得知了四方门和玄心门之间那么一点联系,反派宴然灭玄心门时,顺手就把四方门也……抹灭了去? 林苏瓷蹭的一头站起来,呼吸略微急促。 紫金琉秘密,金玉阁退让,这些事情过后,可能还有不足一年的时间,就是大反派宴然的主场了。 林苏瓷心中一动。 宴然自然不该是无天无地无父母,小说之中出场再简单,在这个世界里,他肯定有着生存的痕迹,那他要是赶在宴然出场前把人找出来…… 不对,找出来也没有用。 宴然是天生魔体,无念无欲,心无天地,所到之处,皆是杀戮。他与其他的反派所求名利也好,修为境界也好,都不相同的是,他无欲无求。 一个没有任何人『性』残存的魔。 关键是,无人能胜。 找出来又能如何,他去送菜么?指不定被人怎么一猫十八吃了。 林苏瓷深知其中的天堑般沟壑,哪怕是小白菜,也根本没有办法和宴然抵抗。宴然可以说,无法用武力取胜的存在。那么,就必须要换一种思路想法子解除僵局。 林苏瓷手撑着桌子,额头渗出了不少汗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在桌面,隐隐化开。 绝对不能让宴然把四方门灭了。 既然无法从宴然下手,那么,就从玄心门下手! 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定要把四方门和玄心门彻底掰开!绝对不能让他家师门,给玄心门去陪葬! 必须要想法子从宴然的手中把四方门保全出来! “小师弟?”小蓝只见着自家小师弟忽然就魔怔了似的,吓了一跳,手足无措,“你没事吧?” 林苏瓷慢吞吞抹去额头汗珠,眼睛亮晶晶的,里头似乎盛满了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无事!我先走了!” 小蓝眼睁睁看着林苏瓷尾巴一甩就跑:“哎哎哎小师弟!你去哪儿!师父交代的你记下来了么!” “记下了!” 林苏瓷边跑边嚎:“我去找大师兄!” 浓雾薄云,烟熏袅袅。 寒潭里一片安静,无一滴水花飞溅的声音。 林苏瓷跑得飞快,顺着悬梯连跑带颠,脚下一个不小心,一滑,重心不稳之下,他直接一头从悬梯上竖着栽了下去。 “呜嗷!!!” 林苏瓷吓得脸都发青了,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笔直坠入寒气渗骨的寒潭之中。 ‘哗啦’一声响彻山谷的水花声伴随着林苏瓷嗷嗷嚎叫,他手忙脚『乱』『乱』刨着,猝不及防之下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会水的猫崽,伸出头吐出水,凄凄惨惨嚎叫:“救命啊嗷!” 下一瞬,寒潭之中,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牢牢圈住了『乱』刨的林苏瓷。 林苏瓷被揽入一个冰块似的怀中,冷冰冰的,冻得他全身一颤。 “你又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中,是熟悉的无奈。 林苏瓷瞬间心里头就找到方向了,完全踏实。『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过身。 “柏深,我来是告诉你……” 林苏瓷话还未说完,目光发直,下一瞬,他满脑袋装的东西,飞的空『荡』『荡』。 眼前抱着他的人,身无寸缕,及腰的寒潭无法遮盖的腰线以上,统统『裸』『露』在外。 素来包裹在整齐的衣衫下的身体,肌理分明,肌肤下,隐隐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暗『色』,一闪消失。 他身上全是水珠,雾气凝结在他的睫『毛』,缓缓滴落,顺着脸颊,下巴,滴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林苏瓷的目光顺着那颗水滴缓缓向下,一路看着那水滴从宴柏深的腹肌,继续向下,顺着人鱼线,顺着结实的腹肌悄然隐入水中。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宴柏深的腰腹下,安静的清澈潭水,缓缓泛开一圈涟漪。 第40章 林苏瓷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刚是来干嘛来着?想给宴柏深说什么事来着? 水花哗啦散开, 却是宴柏深大手一捞,将不远处岸边的一件外衫招来, 盖在了腰腹间。 直勾勾的视线被阻断,林苏瓷慢吞吞抬起头来, 对上宴柏深充满意味复杂表情的脸,轻松愉悦:“哈哈,这里的水挺粗的啊。” 宴柏深:“……” 林苏瓷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赶紧补救:“不是, 我是说, 这水挺硬……清澈!对, 清澈透底!” 宴柏深花费了不少气力, 硬生生绷着一脸面无表情:“找我何事?” 如果不细听,倒是觉着他说话声音无碍,可林苏瓷这会儿贼机灵,竖着耳朵, 自然听出了宴柏深语气中的两份不曾有过的喑哑。 不知道为何,这低哑的声落入他耳中,林苏瓷颇为不自在,『摸』『摸』鼻子。 “呃,我来找你……”林苏瓷想了半天,可满脑子都是刚刚清澈的潭水下微微涟漪的动静。他努力了半天,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跑到被外衫盖住的地方去, 绞尽脑汁, 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他索『性』随口找了个借口, “来看看你伤好些了么。” 宴柏深就算知道,这是林苏瓷临时扯出来的借口,他也没法戳破。毕竟林苏瓷眼前的心思,他一眼就看得懂。 “好多了。” 宴柏深站在水中把衣衫穿了起来,拽着林苏瓷上岸。 此地天然寒潭,寒雾缭绕,他们俩坐在岸边,齐刷刷目光投向远处。只是此地有雾气,间隔数丈就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林苏瓷冷静了片刻,刚刚的一点点隐秘的兴奋也散去,脑袋渐渐恢复神智,之前所想的事情,才慢慢回到他脑袋里。 “师兄,师父把彭曲还了回去,湖『色』也扔回给凤舞,为什么扣着钱关不放?” 林苏瓷现在要把玄心门放在心上,好好儿把该知道的全部搞清楚,为了给自己家师门一个康庄大道。 宴柏深淡淡道:“在犹豫。” 金玉阁涉及面太广,彭曲不过是倒霉撞到了林苏瓷手中,就算没有彭曲,只要知道了金玉阁的事情,这些门派都站在上风,怎么也能把金玉阁拿捏住。 湖『色』更倒霉,就是个银货两讫的杀手,还失败了。四方门都没打算再结仇一个杀手组织,做了个好人把人送回去了。 至于钱关,是整件事的开端,而且玄心门毕竟不是外头那些门派好解决的,单纯一个出于同宗,就让轻缶束手束脚,难以动作。 这一个把柄,用好了,或许能够打破四方门和玄心门多年来的僵局,若是能彻底撕破,甩开束缚,倒是多年来难得的大好机会了。 只是担心轻缶心存余地。 林苏瓷问:“师父不是都已经出来开宗立派了么,咱们和玄心门彻底划开道道不行么?” “打断骨头连着筋……”宴柏深的表情看着却并不怎么看好。 林苏瓷这就彻底不理解了:“那为何师父会单独出来?” 他如果没有记错,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兄,都是玄心门曾经的掌门,师父的师侄,也是现在的玄心门掌门。按理说一个嫡系弟子,怎么也不该走到单独立派的地步。 虽然林苏瓷觉着,单独开的好,和除了傻白甜望梨陈以外,满门小人的玄心门划开道道了。 宴柏深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道:“师父是叛出师门的。” 林苏瓷下巴差点惊掉了:“什么?!!”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家师父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与世无争,快落过自己小日子的大傻子,怎么还有这种类似反派经历的设定? 叛出师门啊,这起码也该是犯了重罪的吧? 套在总是一天神叨叨炼丹的轻缶身上,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林苏瓷伸手默默把自己下巴抬回去,脑袋空白了须臾,而后一摇脑瓜,抬手拍着响亮的巴掌,真心实意:“师父可真是……威武霸气!” 宴柏深一言难尽看着他。 叛出师门这种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惊天丑闻的大事,落在林苏瓷口中,倒是轻飘飘一句威武霸气了? 林苏瓷惊叹不已:“原来咱们师门也不是什么真的小门小派啊,师父也是曾经辉煌过的叛逆弟子,师兄你是扫地僧,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那么厉害,哎呀,我这是掉进一个金窝窝了!” 林苏瓷喜滋滋的:“不错不错,这样看的话,我们师门树敌颇多就有了解释,这种设定,真威风!” 宴柏深本来还想给林苏瓷详细说一下具体,见他就凭借一句话,眉飞『色』舞不知道幻想着什么,抬起手,敲了敲他脑瓜。 “哎?”林苏瓷满脸笑意还未收敛,茫然看着行凶的宴柏深。 宴柏深看着小猫崽茫然不自知的傻乎乎模样,后牙槽磨了磨,无奈:“回去吧。” “我不!”林苏瓷趁着这会儿想起来了,赶紧说,“柏深柏深,你刚刚说咱师父是叛出师门的,那么咱能怎么做,直接和玄心门切断所有联系?” 宴柏深沉『吟』:“……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林苏瓷精神一震:“你说!” 宴柏深慢吞吞道:“玄心门不再存在就行了。” 林苏瓷脸皮一扯:“……玄心门不再存在,说得简单,可是等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大魔王宴然会不会顺手就把他们四方门也送到地府去凄惨团聚了? “想个实际的吧,”林苏瓷抱着膝盖,苦思冥想了半天,“你说,抬着我的尸体上门去要个说法,能不能……” 林苏瓷话音未落,只觉空气骤然降了温,好似寒冰霜『露』袭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抬头看去,宴柏深的面『色』阴沉不定,眉宇之间的那股子煞气,几乎要化作实质。 兽类的敏锐程度让林苏瓷机灵了一回,连忙补充:“假的!我假扮尸体上门去碰瓷!” 林苏瓷道:“咱们来上一出,钱关私逃,不慎将我杀死的戏码,然后把他们的问题加大,直接要求彻底两不相干,如何?” “不如何,”宴柏深淡淡道,“你别『操』心了,此事交给我。玄心门肯定会和我们了然无关。” 自家大师兄是什么人,林苏瓷可是对他信心满满,他说了交给他,那林苏瓷就确信,要不了多久,四方门和玄心门就能彻底划开了。 这样一来,大魔王灭门玄心门的时候,他们就能平安无事。 太好了! 林苏瓷喜滋滋的,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时,林苏瓷才忽地想起什么,对着宴柏深挤眉弄眼:“大柏深柏深,你要不要下水去,干坐在这里,不舒服吧?”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两个人谈了不少闲话,宴柏深一时忘了刚刚的尴尬,有些诧异:“嗯?” 林苏瓷目光幽幽落入宴柏深双腿之间,不用他言语半字,宴柏深顿时了悟,这个小崽子又在撩事。 “咳……”林苏瓷还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尚且少年气息的脸上,故作成熟,“别不好意思,我不会偷看你的。” 他嘴上说的客气,眼神可一点都不收敛,几乎想要钻过衣衫布料,往里头去看。赤|『裸』『裸』,而充满尚不知事的好奇与恶趣味。 宴柏深被这嚣张的小崽子气笑了,二话不说站起身,弯腰打横抱起林苏瓷。 “哇偶!” 林苏瓷四脚腾空,躺在宴柏深臂弯有些懵:“柏深……哇!” 他才喊了一个名字,下一刻,就被宴柏深双臂用力,凌空抛了出去。 ‘噗通’一声,小猫崽栽进寒潭中,扑腾了半天,才踩稳脚底,幽幽冒出一颗头。 “柏深,你干什么呀!” 林苏瓷委屈大发了,满脸水渍,浑身浸泡在寒潭之中,寒气渗骨,他刚刚的兴奋劲儿烟消云散。 站在岸边的宴柏深在『迷』雾的覆盖下,依稀不可分辨他的表情。 “我想了下,我不在,你在外头没人管得了。”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话,宴柏深慢吞吞涉水而来,步步靠近。 “倒不如留在我这里,老实点跟我一起修行。” 宴柏深停在林苏瓷面前,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愿意么?” 林苏瓷迟疑了半天,小心翼翼问:“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嗯,你问。” 宴柏深颔首。 林苏瓷犹犹豫豫了半天,手指搅在一起,似乎有些紧张兮兮,抬眸看了宴柏深半天,吭哧吭哧着。 “嗯?” 宴柏深有些不解他这幅纠结的模样:“想问什么就问,哪里不会……” “你说的一起修行……”林苏瓷羞羞答答捂着脸,“是指双修么?” 第41章 祸从口出的林苏瓷被一个人扔在寒潭下不说, 悬梯还给加了盖子,除了宴柏深与轻缶,谁都下不来,他也上不去,硬生生被扣在其中,让他一边修炼一边认错。 林苏瓷用了三五天的时间,终于想明白了。他哪里有错呀,错的是宴柏深的脸皮太薄。 啧,欺负起来挺有趣的, 就是后劲太足, 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 之前在醴刎那儿意外吸到了灵气,一跃筑基九阶,林苏瓷的境界虽然上去了,实力更不上境界,而且他底子太虚, 轻飘飘的, 很容易动摇。 宴柏深直接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关在寒潭之中,此地灵气充裕,非一般修行之地,在此修炼, 一日千里。 林苏瓷接触过的并不多, 他只能隐隐约约觉着, 此地比起醴刎的洞云幽差了许多, 却也不是什么凡俗之地。 他也知道好歹, 玄心门的问题,宴柏深去解决,金玉阁的问题,也有其他门派人出头,这会儿,是他专心把自己根基打好的好时机。 一连半月,林苏瓷老老实实待在寒潭之中,反复引气游走,锤炼他本略显薄弱的身体。 这期间,只有宴柏深匆匆来过两次,指点过他几回,除此之外,他连个活物都没有见着,更不用说外界的一切消息了。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林苏瓷就没有踏离过寒潭半步,直到他体内灵气充盈,丹田稳健,被强行加在此地的盖子,才被宴柏深撤了。 林苏瓷回洞府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彻底把这消耗的精气神儿补了回来,才睁开眼。 一觉睡得不知昼夜,林苏瓷抹着嘴角口水,颠颠儿下了山脚去,直冲厨房里。 就算他嗑了一肚子辟谷丹,饿不着,可还是天『性』|爱吃,断食一个月,馋得嗷嗷叫了。横冲直撞进厨房,跟打家劫舍的小土匪似的,所有盖子一掀,到处翻吃的。 好在木架上,有回琏给他存的几罐零嘴,林苏瓷也不讲究,直接掀了盖子,坐在厨房里的菜架上,吭哧吭哧啃鱼干。 “我还当遭贼了,想来看看是什么贼胆大包天偷到我四方门来,原来是个小猫贼啊。” 林苏瓷埋头嗦着鱼干,一抬头,门口靠着墙壁笑看着他的,是许久不见的阮灵鸪。 “四师姐!”林苏瓷抬起手给自家师姐招了招,“我饿了。” “饿了也得忍着,三师兄不在,咱们家可没有第二个能下厨的人。” 林苏瓷跳下菜架,捧着鱼干罐犹如被雷劈般:“三师兄不在家?!” 三师兄不在,谁来喂饱他的胃?!! 眼看着自家刚出关的小师弟摇摇欲坠,阮灵鸪摊手无奈:“先前玄心门的事,苍灵宗出了手相助,如今借了咱三师兄去,教授他们弟子符箓。” 林苏瓷从里头听到了一点他不知道的东西。 “玄心门……解决了?” “自然解决了。” 阮灵鸪『揉』了『揉』林苏瓷散『乱』的发髻,漫不经心道:“大师兄都出手了,能不解决么。从此以后,我们和玄心门彻底断了关系,再也不用被那启子小人恶心了。” “大师兄做了什么?”林苏瓷好奇万分。 阮灵鸪迟疑了下:“你还是别问了,你这种小崽子,不适合知道这些。” 怕林苏瓷继续追问,阮灵鸪立即道:“说来你闭关这么久,可有长进?” 四师姐也教习他不少,在驱法上,也是林苏瓷的师长。林苏瓷一听这话,就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跟着阮灵鸪去进行水平测试了。 林苏瓷从阮灵鸪手中测试了一圈回来,原本空『荡』『荡』的庭院也有人了。 “小师弟,你出关啦!快来帮把手!” 小蓝怀里抱着一个大桶,手腕还挎着两个大盒子。 林苏瓷与阮灵鸪上前接过,送进了正堂里。 “五师兄,其他人呢?” 小蓝抹抹额头汗:“师姐没说么,大师兄外出给你找材料,三师兄被借出去教授,小师弟去倒卖咱从摘花飞叶里弄出来的东西了。” “大师兄不在啊……”林苏瓷有些恹,又追问了句,“那师父呢?” “师父……”小蓝干笑了声,小心翼翼打量了一圈周围,放低了声音,“咱们和玄心门彻底断了,师父心里头觉着对不起师祖和师伯们,这些天一直在闭关。” 阮灵鸪把小蓝搬出来的玩意儿搁好,口吻淡淡:“是玄心门先做的过分,如今我们只是断了关系,也没有多强迫他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若是换了别的门派,这种害人『性』命的勾当揭『露』了出来,可不是这么轻松能解决的。” “师父念着旧情……”小蓝挠挠头,“要我说,师祖和那几位师伯去了之后,就不该承诺照看玄心门这种遗言,如今他们得寸进尺的,弄得师父心里头不好受。” 照看玄心门?林苏瓷有些好奇:“为什么师祖去的时候,要让咱们师父照顾玄心门?玄心门那么大的一个宗门,还要靠咱们师父?” “自然是我们师父厉害喽。”小蓝无不得意。 林苏瓷:“有多厉害?” 小蓝有些卡壳:“具体多厉害,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师父很厉害。” 阮灵鸪接话道:“我们师门真正知道师父当年有多厉害的,可能只有大师兄,或者加上二师兄。从三师兄开始,我们几个入门的时候,师父已经彻底养老了。” 养老…… 林苏瓷听这话说的,心里头痒痒的。 莫非,他家师父是什么不世人才,隐姓埋名? 不对不对,不世人才的话,玄心门不会对他们这个态度,隐姓埋名就更不可能了,就在原来的家门口不远处开宗立派,这分明是正大光明。 好神秘啊。 林苏瓷倒是想问,偏生阮灵鸪与小蓝都是不太清楚的,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 全师门上下,如今就剩下轻缶,阮灵鸪,小蓝和林苏瓷四个人留守。轻缶闭关足不出户,就三个师兄弟。 林苏瓷跟着阮灵鸪学习器法,几乎是从基础的开始,所用的练手法器,都是阮灵鸪修缮的破旧法器,其中囊括了数以百计的品种,阮灵鸪从其中挑选出来了一些轻便简单,适合妖修用的,一点点从头教林苏瓷。 上午跟着阮灵鸪学习法器,下午跟着小蓝练习剑法,林苏瓷每天晨起修炼,日落而息,枯燥而干巴巴的重复着每一天的日子。 “大师兄什么时候才回来……”林苏瓷被小蓝一剑拍到在地上后,直接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手中握着的竹剑扔在一边,累得握不住了。 阮灵鸪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可她心狠手辣,稍有不对就能招来雷电威胁,为了自己这细皮嫩肉的一身,林苏瓷含泪硬生生熬了过来。 小蓝倒是不威胁人也不打人,只可惜,他们俩练得就是剑法,每天的对练之中,林苏瓷都会重复不少次被一剑拍飞的动作,每天被打成猫饼,气息奄奄。 每当在毫不留情的师兄师姐手下艰难练习的时候,林苏瓷就无比想念宴柏深。 以往他跟着宴柏深练习,宴柏深看着冷淡,实际上处处将他照顾到位,哪里不会,他都是亲自示范指点,一点点把他的错误纠正过来。而且每天宴柏深都会纵容他趴在身上撒撒娇。 可是四师姐和五师兄…… 林苏瓷翻了个身,捂着脸叹息。 “大师兄可能还要些日子。”小蓝放下巨剑,笑呵呵蹲在林苏瓷跟前,“累了咱就休息,不急于一时,你进步已经很快了。” 林苏瓷撇嘴:“我再快能有小白菜快啊……” 小蓝茫然:“小白菜?” 林苏瓷知道小蓝对白晴空没有印象,也不多说,只简单道:“认识的一个小弟弟,他年纪小,天赋高,比起我来,只差那么一揪揪。” 林苏瓷用两根手指掐出比一揪揪还要一揪揪的距离。 小蓝笑呵呵:“可你不是说没有他快么?” 林苏瓷面无表情:“我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疯了才会去和世界主角比天赋。 自取其辱罢了。 林苏瓷重重一叹气,翻身做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辟谷丹来。 没有回琏,林苏瓷每天跟着嗑辟谷丹,眼泪汪汪,可怜无比。可他们都是进了厨房就能玩爆炸的角儿,谁都不放心对方进去。林苏瓷无可奈何,只能每天含泪啃丹『药』。 “你要是馋的厉害,咱们要不要出去买点吃的?”小蓝问。 林苏瓷眼睛一亮:“能出去买?” 可是下一瞬,他又焉了:“不行啊,咱没钱。” 小蓝:“也不至于没钱买吃的。这样,你去打两个野物,我去打一些,然后明天一早,咱们去集市上卖。换点钱买吃的解馋,如何?” “好!”林苏瓷当即重重一点头。 对于两个师弟要出门买吃的,阮灵鸪倒是随口就给林苏瓷放了假,林苏瓷问她去不去时,阮灵鸪一口回绝,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人虽不去,可你出去了,就要给师姐带礼物才是。这样,城内有家胭脂铺子,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上一盒胭脂就是。” 女儿家爱俏,林苏瓷很是理解,点头的同时问:“除了胭脂,再给师姐买根簪子如何?” 阮灵鸪捂唇轻笑,却是意味深长:“我可不要你买的簪子,有这钱,倒不如留着给大师兄买。” 林苏瓷一想,也对。他家饲主把积蓄都花在他身上了不说,把他从头到尾照顾的这么好,他的确应该给宴柏深送给什么礼物才是。 既然要给宴柏深送,那可就不能将就了。 林苏瓷说干就干,为了多攒点钱,索『性』一晚上没睡觉,漫山遍野抓附近山头的灵兽,一夜鬼哭狼嚎,天明时分才渐渐平复。 天刚亮,一夜未睡的林苏瓷身后拖着几十头生无可恋的灵兽,兴致勃勃跟着小蓝的飞剑去了主城。 大清早的卖灵兽好卖,林苏瓷长得年纪小面嫩,占了大便宜。一看他这么小,买家也没有欺负小子的癖好,大多爽快,不到中午,林苏瓷与小蓝手中的这些灵兽都被买了个干净。 一共换来了三百多灵石。 林苏瓷装起了灵石,咋舌:“来钱挺快的,咱们平时怎么不这么做?” “都是附近山头的灵兽,若是天天这么抓,不出几天,周围就要绝迹了。”小蓝起身收拾了摊子,手里有钱,也开心,“走吧,咱们去买东西。” 这点钱就是零花,给阮灵鸪一盒胭脂,给宴柏深买个礼物,还有的余钱,再用来买吃的。 首先就是胭脂铺子。 林苏瓷对这种店不太了解,问小蓝,也是一问三不知,索『性』去问路过的女子。 那女子手摇帕子,含情脉脉看着林苏瓷,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朝着一处儿:“公子只管往南走,拐个巷子进去,挑着红灯笼的那儿,有家卖胭脂的,保管公子满意。” 林苏瓷道了谢,与小蓝顺着那姑娘所指的位置,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挂红灯的巷子里。 “阿嚏——”林苏瓷『揉』着鼻子,已经打了三五个喷嚏了。 小蓝看着来也不太好,他皱着脸,打量着周围:“小瓷,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林苏瓷绷着脸点头:“的确,周围全是香粉味。” 可怜他一个猫崽子,鼻子敏锐,一路走来,难受的『揉』红了鼻子不说,眼睛里都含了一圈红。 “不管了,先给师姐买了胭脂再说。” 林苏瓷到处看,好在这里的确有家大铺子的胭脂店。 他与小蓝两个什么都不懂,全靠着那店里少『妇』调笑指点着,选了一盒在他们眼中,与别的毫无差别的胭脂。 林苏瓷掏钱时,那少『妇』帕子一摇,朝他身后招了招:“那边的小姑娘过来,这里有公子买胭脂,你来见个面,指不定呀,下次就是给你买了。” 林苏瓷好奇,一回头。 他身后,是两个穿红着绿,头『插』朱钗的少女。一身呛人的香粉味不说,五官姣好的脸上,都涂着不知几斤重的白|粉,一眼看去,就像是女鬼。 “公子,这两个妮子都是隔壁飘香楼里的姑娘,年纪小不懂揽客,倒是挺乖的,您若是不嫌弃,去她们那儿坐坐?” 林苏瓷听着那少『妇』的话,对上那矮一点的粉裙少女的眼,他整个人凝固了。 对面粉裙少女瞠目结舌犹如见了鬼:“……星……星辰?” 林苏瓷脸都扭曲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世界男主,在窑子里卖身做『妓』子了? 第42章 空气凝固。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林苏瓷最先找回神智。 眼前涂脂抹粉纤瘦的粉裙少女, 一脸无地自容的惊恐,眉眼口鼻张开到极致, 别说一般少女了, 可以说丑的难以直视。 林苏瓷艰难吞咽了口口水:“……呃, 好久不见?” 对面一脸如遭雷劈的白晴空目光呆滞:“……好久不见。” “打扮……”林苏瓷绞尽脑汁,睁眼说瞎话的夸着, “挺……别致的。” 白晴空后知后觉通红了脸:“别看了……” 一身精细粉裙的少女打扮,他倒是一撩裙子蹲在底霜, 双手捂着脸, 整个人透『露』着生无可恋。 林苏瓷目光从他身上平移。 另外一个个子高挑一点的,一直用袖子遮住脸,侧着身宛若一根石柱, 僵硬着一动不动。 “不打个招呼?”林苏瓷逐渐发现了一些乐趣。 而被乐趣的人,一点都不想开心。 舒长亦侧过脸来, 描眉涂唇的脸上是视死如归:“夜……别来无恙?” 林苏瓷:“我是无恙,可是看你们,倒不像无恙。” 白晴空与舒长亦:“……” 人生何处不相逢, 若是交好故友定然令人欣喜,可是白晴空与舒长亦,只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面对林苏瓷的调侃, 齐刷刷低下头, 无颜以对。 三人对话了片刻,那少『妇』诧异:“这位小公子却是认识他们?” 林苏瓷好奇心上来,立即问:“怎么,听老板娘的意思,也认得他们?” “自然是认识。”那少『妇』可没有看见铁青着脸的两个人,说道,“他们是刚来飘香楼的姑娘,不会说话净得罪人,一个客人都没有招揽的有,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管过他们两顿饭。偶尔也问问来的客人,愿不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 『妓』子的饭,吃的是什么,林苏瓷可知道。他眼神古怪看着对面两人,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世界男主没有卖身。 只是转念一想,世界主角想卖身都没人买,这也是令人唏嘘的凄惨。 白晴空蹲在地上,破罐子破摔:“今天我们也没饭吃,本来想来讨姐姐家的饭,遇上你了,要不请我们吃个饭?” 林苏瓷哪里有不同意的,当即拍手:“成,一起去吃。” “等等,”舒长亦见着林苏瓷就要带他们走,脸皮抽了抽,“先去……飘香楼,给管事妈妈给几个灵石。” 林苏瓷一路跟着两个人去了飘香楼门口,看着威风凛凛的凌空剑白晴空,名扬天下的风摧剑舒长亦,点头哈腰陪着笑给管事妈妈塞钱。 离开飘香楼,他沉默半响,到底是没有忍住,捂着肚子差点笑破了肚皮。 不远处有一家林苏瓷早就看上的酒楼,本来他就想点一桌子菜,苦于只有他和小蓝,塞不下,亏得遇上了白晴空和舒长亦,他索『性』一点一大桌,四个人立了个屏风与外头隔开,酒足饭饱,四个人捂着肚子斜斜躺在椅子上,惬意不已。 “星辰,多谢你,等我们回去了,请你吃好吃的。”白晴空『摸』着胀鼓鼓的肚皮,赧然不已。 林苏瓷不计较这种事,只好奇:“你们这是在作何?” 白晴空与舒长亦对视一眼。 “这件事,说来话长……” 从紫金琉出来,白晴空和舒长亦就率先溜了,其中具体怎么回事,舒长亦含糊了过去。只说他有一个远房表妹,从远方来此,初来乍到没有找到舒长亦,倒是被人弄到了不太好的地方,最后给一个修士抢回家做炉鼎了。 舒长亦没法让师门出面,只得自己来想法子救救表妹,正巧白晴空也在,两个人一合计,索『性』守株待兔,在那个修士常来的花楼里假扮『妓』子,等他点了牌子,跟着去他家,偷偷带走表妹。 “我们这副模样的确可笑,可也是为了救人……”舒长亦捋着自己垂髻小辫,深深叹气。 “是啊,”白晴空也忧心忡忡,“我和舒兄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每天饿着肚子,不敢走,生怕错过了,救不出舒表妹。” 林苏瓷听了这些,倒是有些纳闷。 这不是原着里的剧情啊。 而且,舒长亦哪里来的表妹? 他虽觉着有些奇怪,但是一想,舒长亦他自己就问题重重,和他沾边的,有问题也正常。 反正小白菜一个世界男主,肯定不会在这种小事情里折损的。 林苏瓷放下心来,给两个人斟酒。 “晴空和舒兄真是好人,为救人愿意牺牲自己,我敬你们一杯。” 他给两个人倒了酒,自己顺手反过来,想给他杯子里悄悄添酒,被旁边一直盯着他的小蓝拦住了:“小师弟,你不能喝。” 林苏瓷脸垮了下来。 一顿饭下来,唯独他滴酒不能沾,闻着酒香不敢动,馋得吐舌头。 可惜小蓝说了,他要是喝酒,就要告诉给宴柏深。 宴柏深管他这些管得很严,林苏瓷决定不挑战自己饲主的家主地位,识相的捧着茶杯。 舒长亦忽地道:“你要来一起么?” 一起啥? 林苏瓷眨巴眨巴眼:“……你的意思是?” “不过是看你好像对我们这样样子好奇,若是喜欢,你也可以这样打扮。”舒长亦道。 林苏瓷抬起手坚决摇了摇:“谢谢,我就不掺和了。” 顿了顿,他一脸坏笑:“我可比不上晴空和舒兄,一身女装,还这么好看。” 眼前的两个人,白晴空年纪小加上身材还瘦弱,长得本就精细若女,一点也不违和。而舒长亦缩骨,把自己捣腾的也小了一些,他长得虽然不想白晴空那么难以分辨,涂了妆,也还过得去。 这么一看,还算是两个小美人。 林苏瓷拒绝了他们,等消了消食,打算送他们回去。 这会儿天都黄昏,那条挑着红灯笼的巷子,全部亮起了灯,比起之前去买胭脂时的空落落,这会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林苏瓷和小蓝走在前,白晴空与舒长亦假装是他们点的跟在身后,混入了飘香楼。 这是林苏瓷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色』彩斑斓又弥漫着一股子暧昧的芳香,周围少女与客人的调笑声接连不断,偏梯挤满了招着手绢儿的少女。 里头一个管事的,一看见白晴空和舒长亦,连忙道:“蜂儿蝶儿,还不快来这候着!若是今儿也没有客人,看我不收拾你们!” 林苏瓷憋着笑,一点友爱都没有,目送白晴空和舒长亦带着一脸僵硬的假笑,混入了那群少女之中,跟着招招手绢,招揽着客人。 “两位小公子,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咱们这里有练气的女修,拿来双修最好不过,您二位看看?” 管事的『妇』人围着林苏瓷绕了一圈,笑眯眯道。 林苏瓷心中一动。 这种烟花柳巷,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小师弟,”小蓝传音入密,“你看两眼就得了,你要是敢留下来,大师兄会拆了你。” 林苏瓷『摸』『摸』鼻子:“我就是看看。” 他站在堂厅之中,周围都是奢靡香风。他一个一看就涉世未深的小修士,招来了不少人的眼。 林苏瓷看了片刻,觉着有白晴空和舒长亦在,这个小支线怎么走都行,反正也和他无关。 他登了偏梯,站在白晴空和舒长亦跟前。 “你们继续,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叫我,我今日就该回去了,太晚了。” 林苏瓷给两个人打了招呼。 白晴空有模有样拿帕子遮着唇:“行,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太过杂『乱』,你早点回去也好。” 林苏瓷颔首:“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你们没饭吃,我改明儿来带你们出去吃。” “那我就等着你。”舒长亦更如鱼得水,朝着林苏瓷抛了个媚眼。 林苏瓷眉一挑,唇一勾,碧翠的眸在昏暗又暧昧的光下,显得无比清莹。 细嫩的少年媚眼抛的比舒长亦还专业:“总不会叫小美人儿白等的。” 他说着,伸手顺势去挑了挑舒长亦的下巴。 舒长亦:“……”大意了。 林苏瓷好笑,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要走了。 “这位小公子……” 林苏瓷还站在偏梯上未曾下去,忽地听见楼下有人朝着他喊道。 他垂眸。 站在小蓝身后不远的位置,有一个穿着锦衣的壮汉,满脸横肉,看着就像是个杀猪的屠夫。 林苏瓷诧异,反手指了指自己:“这位壮士,你叫我?” 只听身后舒长亦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小心戳了他后腰一下,气息轻飘飘:“这个人,就是抢了我表妹的……” 那壮汉一脸兴奋,直勾勾盯着林苏瓷,目光中『裸』|『露』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心。 “不知道小公子多少钱,愿意跟我走?” 林苏瓷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几个月前,也有人这样问过他。 曾经崔虹亦如此,如今坟头草盈盈。 林苏瓷磨着牙,忽地想起什么,他凶神恶煞的脸上骤然『露』出一个灿然的笑:“三千灵石,我跟这两个妹妹都跟你走。” 第43章 “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么?” “记得。” “那你说, 来干嘛了?” 林苏瓷抬步下了马车, 抬头看那大大的一个陈宅门匾,对身边一脸紧绷的小蓝一笑。 “自然是来玩的咯。” 小蓝:“……” “赶紧把钱收好,”林苏瓷趁着前头那姓陈的屠夫壮汉左拥白晴空,右抱舒长亦, 被逗得直乐, 还没有顾上他,捣了捣小蓝,嘱咐着, “三千灵石,这可是我的卖身钱,一定要装好,记得拿回去给家里瞻仰瞻仰。” 小蓝一脸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总比大师兄知道之后拆了我来的痛快。” 林苏瓷一捂耳朵:“听不见听不见,略略略~” 小蓝气死。 三进的院子,在凡界算是比较大的宅院了,作为单家独户的修士家,也足够。 这个叫做陈甲的男人, 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个融合五阶的采补流修士。 三进的院子里,据舒长亦悄悄说,里头关了他坑蒙拐骗抢来的不少女修。 林苏瓷耳朵里听着前头矫『揉』造作的娇笑,悄悄移了移位置, 用阮灵鸪做给他的回溯镜, 将白晴空一脸忍辱负重的卖笑和舒长亦来啊快活的破罐子破摔, 全部录了下来。 这日后若是有天穷了, 还能卖卖凌空剑的小周边,挣点钱养家度日。 院子里一股花香,林苏瓷鼻子又敏感,差点打了喷嚏。他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来陈甲的侧目,悄悄给自己捏了个诀,呼吸之间减弱了那股子花香。 随着从外院走进内院,原本空『荡』『荡』的庭院,多了不少人影,皆是一群花白头花的佝偻老妪。 这群穿着破破烂烂衣裳,畏畏缩缩的老妪,一看见那屠夫似的陈甲,目光瑟缩,卑躬屈膝问了好,退在了两侧。 林苏瓷跟着走进去路过她们时,明显看见,这群老妪的目光停留在白晴空和舒长亦身上,那目光里……有着无法遮掩的同情与……恶毒。 里头院子不比外院那么简单,此处设有屏障与禁锢,他们走过时,屏障似有铃铛,响动不止。 内院里有一张宽大的行卧榻,榻上四角垂着绸布,从榻上隐隐传来一股子难以呼吸的香气,直冲着林苏瓷鼻子,惹得他憋不住,狠狠一个喷嚏。 前头搂着白晴空和舒长亦左亲一口,右捏一把的屠夫终于想起来,他身后还有人。 “差点忘了,这才是正主儿,我倒是搂着搭头,冷落了你。” 价值三千灵石的林苏瓷『露』出一个怯怯又夹带着少年天真的表情,正巧看见他表情的搭头——白晴空与舒长亦,面『色』复杂。 陈甲一笑:“来人啊!有新人到了。” 趁着陈甲扭头,紧跟着林苏瓷的小蓝一拽他袖子,传音入密:“你可要悠着点,别被占便宜了。” 林苏瓷依旧保持着一副懵懂模样,传音入密:“放心放心。” 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散漫,让小蓝更紧张了。 屋里头得了传唤,磨磨蹭蹭出来了两三个女子。 穿着一般倒是其次,林苏瓷一眼看见的,是那几个女子浑身浑浊而几欲干枯的灵气。 一身扑来的腥臭,让林苏瓷倒退了一步。 这几个女子相貌其次,干瘪瘦弱,和美人半点关系都沾不上,还做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挥着帕子娇笑。 林苏瓷发誓,这一刻,他真的觉着白晴空和舒长亦是绝世大美人。 “新来的两个妹妹生得真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得出来。” 那几个女子围了上来,手指都快要碰到白晴空了,小白菜侧了侧身,躲在了舒长亦的身后,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舒长亦温吞道:“姐姐们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楼子里卖笑的,出身低贱得很。” 听到这一番话,那几个女子的表情微微变了,顺着他们,目光又落到了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和小蓝,两个少年人,一个生的乖巧,一个长得憨秀,只是站在这院子里,格格不入。 “那这两位是……” 林苏瓷抢在前回答:“我是蝶儿的哥哥,他是蜂儿的哥哥,我们跟着来享福的。” 这番话让陈甲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花了三千灵石买来的正主儿,偏说自己才是搭头,陈甲到底也没有多说,只笑着问:“说来倒是有些奇怪,几位也是练气的人,怎么就进了楼子?” 白晴空和舒长亦不知道用了什么,把自己的修为压在了练气二阶,一个刚刚入门,最基础的一个层次。 而林苏瓷身上带着的符箓,也把他的修为压到了练气三阶,小蓝就更不用说了,他什么都不需要,自然而然就能调节自己流『露』出来的境界。 四个练气,在一个融合修士的眼中,的确就像是蝼蚁一般。 也难怪他带人回来的这么干脆,也是知道,小蝼蚁翻不出浪花来。 “因为穷。” 林苏瓷斩钉截铁:“家中就我们四个人,我和兄长挣不来钱,姐妹又没有什么傍身技能,除了这样混口饭,也没有别的法儿了。” 他倒是真穷,眉宇间的忧愁是实打实的,说话中的烦闷,任由谁听了,都能听出来。 这一句真情实意到白晴空和舒长亦对视一眼,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小蓝身上。 小蓝瞪了回去。 看啥看,小师弟自我感知穷,可和他没有关系! 这一番话让陈甲信了。穷的吃不起饭,长的再好看,也是任人宰割。落在他手里,也正常。 “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是我陈甲的人,从今儿起,你们的吃喝我全包了,你们只需要干一件事……”陈甲挑着舒长亦的下巴,『露』出了一个『淫』|邪的笑,“陪我睡觉。” 白晴空到底还是小白菜,差点没绷住,亏着舒长亦豁的出去,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爷尽管放心,我会服侍好你的。” 林苏瓷悄悄给舒长亦比了大拇指。 不管怎么说,舒长亦这个人,当真是个英雄角『色』。 未来的风摧剑,果真深不可测。 难道要名扬一方,就得舍得下脸面? 林苏瓷想了想,觉着这个『操』作对他来说太有难度了。 毕竟他这么害羞的人,要脸。 那几个女子已经围了上来,要拽着白晴空与舒长亦去换衣裳,两个真铁血男儿死死捂着衣领,抵死不从。 “爷,我这衣衫,可容不得姐姐们来脱。”舒长亦死死拽着衣领,朝着陈甲撒娇似的跺了跺脚。 “行行行我脱,我来脱!”屠夫一撸袖子,不像是要脱,倒像是要撕。 舒长亦退后半步:“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合适。” “哈哈哈哈,行,咱们进去!” 陈甲搂着舒长亦的腰,就往里头厢房走,一边走,一边叮嘱:“给蝶儿还有他们两个哥哥找个住处,要离得近的,服侍他们洗好,我晚上过来。” 那几个女子叠着声应了,看着林苏瓷与小蓝,陪着笑送他们去后头厢房。 “这里倒是大,房间都能随便选么?”白晴空牢牢记着自己的使命,用舒长亦的贞『操』换来的时间中,想方设法打探着消息。 那几个女子面面相觑,话语间,倒是没有多少提防。 “差不多,你看,除了这儿一排,”那女子手一划,一排黑着未曾亮灯的房子映入眼帘,“这些都有人,其他的房子你们随便选。” 白晴空心中一动。 “妹妹。” 林苏瓷拽着他袖子,笑眯眯道:“你初来乍到的,要不要去和你前辈们打个招呼。” 顿了顿,他一摊手:“我们男人嘛,就不去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任何一家后宅进了新人,哪有不去见前辈的。 可这几个女子笑容僵硬:“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不合适,还是算了。” “怎么不合适,若是和前辈姐姐关系处的好,日后我们才有好日子过。”白晴空一脸不解。 “哎呀,真的没有关系,谁知道她们哪天就……”一个女子嘴快,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捂了嘴。 那女子赔笑:“都是些老人,指不定哪天就送出去了,没有必要去联络。” “哦,”林苏瓷颔首,“那就算了,蝶儿,你去挑房子吧。” 见他们没有继续追问,那几个女子松了口气,给他们挑了屋子,送来了衣裳,想要将他们的旧衣服全部收走。 白晴空藏在帘子后头换了一身衣裳,小蓝无所谓,怎么脱就行,等他们都配合好了,轮到了林苏瓷。 林苏瓷面对被那女子呈上来的衣衫,忽地一扭头:“不行!” “公子觉着衣衫不好?”那女子小心翼翼问。 林苏瓷拍桌怒起:“我是说!这件事不行!” “事到如今,我也必须要说了,蝶儿,哥哥今日,不能陪你了!” 林苏瓷起身就要走。 这一出,让众人都傻了眼。 “星……哥哥!”白晴空吓蒙了,扑上来大惊失『色』喊着,“你怎么了你!好好的?!你要做什么?!” 林苏瓷坚决地甩开白晴空:“你想筹钱去找情郎,自愿卖身,还『逼』我这个哥哥也给你筹钱!蝶儿,哥哥我心中有人,思来想去真的无法忍受,你自己筹钱吧,我走了!” “不能走!” 那几个女子扑了上来,脸『色』大变:“公子有话好好说,不好走!” 林苏瓷甩开那几个女子,直直冲了出去:“都别拦我!让我走!” 小蓝立即跟了上去。 “哥哥!”白晴空也扑了上去。 被扑了个正着的林苏瓷与白晴空扭在一起,打了一顿后,不知道怎么的,林苏瓷甩开了白晴空,拔腿就跑。 “别走!” “拦住他!” 身后一串兵荒马『乱』,横冲直撞的林苏瓷悄悄回头。 那得到讯号的白晴空冲他挤了挤眼,毅然转身溜了。 林苏瓷这一跑,带动着屏障铃铛摇晃,处处的人都冲了出来,直直来抓他。 “快!拦住他!” “去禀报主人!” 林苏瓷趁着一片混『乱』,一跃跳上房顶,捡了一张枯叶,凌空书写一道符箓,朝着火把堆天的庭院抛去。 下一瞬,火光骤起。 “走水了!” “快救火!” 林苏瓷拍拍手,挑眉:“不错不错,挺顺利的。” 一路跟着他跑的小蓝已经被这一顿『操』作砸晕了眼:“……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林苏瓷趁机摇身化作猫崽,小猫崽大摇大摆遛下房顶,遥望那人声鼎沸的火烧现场,爪子方向一转,一脸恶作剧的小猫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当然是——保卫贞『操』。” 第44章 一个融合修士的府邸, 忽起大火,屏障铃铛骤然响个不停, 府内老妪女眷来回奔走惊恐大喊,偏生此地除了陈甲外,没有一个修士。 林苏瓷一路跑一路纵火,不多时,沿途烧着熊熊大火,从内院到外院, 几乎火山火海将要将这个府邸完全吞噬。 小蓝提着巨剑跟着他边跑边嚎:“你到底在干什么?!” “给那两个家伙制造机会啊!”林苏瓷猫身灵巧, 左闪右扭的, 一路跑的跌跌撞撞, 歪七扭八。 好歹进了局,总该帮帮忙救人才是。 特别是, 林苏瓷进来后所看见的,多少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一群被吸干了灵力的女修,落得个一夜白头苍老佝偻,还不敢离开,藏着对陈甲的恨意, 谦卑的在陈家苟且偷生。 甚至因为自己的遭遇, 对一切即将步入她们后尘的人, 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样的人,已经彻底不能称之为人了。 早在陈甲的手中, 被毁了人『性』。 而那些还住着人的房间, 灯火未亮, 并不是已经臣服于陈甲的模样,也就是说,这些人,起码都是在就近被虏来的,还有获救的希望。 林苏瓷开始还觉着自己来敲鼓喝威就够了,现在嘛…… 果然,无法无视啊。 他猫爪子跑得再快,也跑不出这个被加了禁锢的陈宅,一片兵荒马『乱』过后,只听一声响彻的怒吼,盘绕在陈家的上空。 “咱们被发现了……”小蓝停下脚步,一转身,他身后月拱门后,屠夫似的壮汉衣衫不整,勃然大怒冲来。 林苏瓷已经做完了他想做的,重新化形,拍了拍手,毫无畏惧面对着那即将冲过来的陈甲,低声问小蓝:“练气阶层怎么打他?” 小蓝:“……练气阶层麻烦就躺平等死。” “唔,那就稍微筑基一下吧。”林苏瓷得到答案,自言自语似的,掏出藏在袖中的芥子戴上,选了两张练气阶层的符箓,遥遥对着那还未跑过来的陈甲放声大骂,“滚你大爷的有钱人!想用着点钱买我『性』命,开什么玩笑?!老子不奉陪了!” 怒气冲冲而来的陈甲一看,自己花了三千灵石弄来的人,怒视着他,明明一个小练气,还该对他充满敌意,一身警惕。 得到消息时,陈甲脑中警钟一鸣,怕是引入门来的人不对劲,急急匆匆赶了来,听了这一席话,却是想偏差了。 “谁给他说了什么?!”陈甲怒视着那跌跌撞撞赶来的老妪和干瘪女子们。 林苏瓷不等那些人发话,直直怼了回去:“你问她们作何,她们什么也没有说!我才不知道你是想要双修采补害人『性』命!” 说完,林苏瓷眼中闪过懊悔,捂着嘴充满歉意看着那些女子。 这一番举止,照样让陈甲看了个清楚。 “不是啊主人,您别听他瞎说!他是和那蝶儿姑娘闹翻的!” “主人请容禀,小的当真什么也没有给他说!” 几个女子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看清局势,就赶紧儿为自己申辩了起来。 林苏瓷大义凛然:“她们什么也没有说!” 越是如此,陈甲越怀疑起那几个女子来,满脸狐疑,眼中闪烁着不信任的光。 那几个女子服侍多时,如何不知道陈甲的脾『性』,当即叩头苦苦喊着:“小的当真什么也没有说过!” 林苏瓷不煽风点火了,脚下悄悄退让半步,一副想跑的模样。 一看林苏瓷想跑,那陈甲顾不得那几个女子,沉着脸:“你想走,就不管你姐妹了么?” 林苏瓷振振有词:“她们死活与我何干!反正我给你带了两个人了,你索『性』放了我,她们俩任由你处置!” 陈甲若是之前还有一些疑虑,这会儿被林苏瓷的所作所为打散了念头。 “真可惜,若是她们跑了也就跑了,你,我是不会让你跑的。” 那陈甲抬手之间,一道凝结的灵气朝林苏瓷打来! “一个天生灵体,炉鼎当中的极品,若是错过你,我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林苏瓷忙着用练气阶层的实力狼狈滚地躲闪,一听陈甲的话,他脸都扭曲了。 炉鼎,又是炉鼎! 他怎么又被人当做了炉鼎?! 早就被崔虹气过一回的林苏瓷听见这个词就想炸。 特别是崔虹好歹是个女的,眼前的陈甲,不但是个男的,还是个屠夫似的粗汉,一想到这,林苏瓷的眸中闪过一丝晦『色』。 那陈甲到底不会真的伤到了他心心念念着的天生灵体,下手不重,林苏瓷虽狼狈,到底轻松躲过,滚到一边翻身站起,手中一张符箓隐隐闪光。 小蓝横剑而立,挡在他面前,龇着牙:“给个准话,到底要怎么做?” 林苏瓷:“……让他后悔活着。” 小蓝想了想:“用练气的实力?” “你行么?”林苏瓷问。 小蓝老老实实:“练气只够给他活动筋骨。” “那就……”林苏瓷道,“筑基吧。” 小蓝身上的掩盖悄悄流失,来自筑基的气息包裹着他,瞬间就引来了陈甲的侧目。 陈甲一怔,小蓝趁机挥剑而上,一道道霸道的剑气化作实质凛冽而去! 那陈甲冷笑,飞身而起,正面与小蓝直直对上。 林苏瓷趁这个机会,撒丫子就跑:“你撑着!我先走了!” 小蓝慌张:“你怎么要丢下我?!你别跑啊!!!” 一句话的功夫,小蓝手中剑锋一偏。 前头撒丫子跑得飞快的林苏瓷背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陈甲怎么甘心让他溜走,顾不得眼前的小蓝,迅速飞身追了上去! 林苏瓷狼狈躲闪,嘴里头还喊着:“别追我了!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我加倍!” “天下间仅仅被我碰上的灵体,尤其是钱财换的来的!”那陈甲嚣张大笑,看着林苏瓷狼狈的身影,犹如猫戏老鼠般,迟迟不给一击重击,而是来回用基础的术法戏弄着林苏瓷,避着他到处躲闪。 “你好好从了我,若是我修为得以长进,也想法子让你长进,日后你我共同修行,岂不快哉?” 林苏瓷躲闪的浑身是灰,脸颊上鼻尖都蹭了灰,喘着粗气狼狈弯腰扶着膝盖,警惕看着步步紧『逼』的陈甲。 “你休想!” 林苏瓷怒骂了一句:“就你这尊容,还敢肖想本大爷,骂你是癞蛤|蟆,癞蛤|蟆都得委屈哭!” “你!”陈甲变了脸『色』。 “小子,看在你是天生灵体的份上,我容你一次。若是再敢撒野,我打断你的腿,囚起来!” 林苏瓷抬起袖子冷笑:“哟呵,好大的口气!那就让小爷看看,你做得到做不到。” 陈甲被林苏瓷几番激怒,已然不想再留余地,抬起手重重一击狠狠袭来! 林苏瓷不躲不避,抬起胳膊。 下一瞬,金光咋现。 不远处的陈甲被金光狠狠撞飞跌出去数十丈远,匍匐在地,吐出一口浑血。 林苏瓷低头看着自己泛着金光的手腕自言自语:“柏深真厉害呀,比想象中好使唤多了……” 说完这话,林苏瓷一直攥在掌心的符箓轻轻一摇。 整个府邸铃铛骤响。 火势蔓延而来,陈甲趴着的地上,一圈圈金光缓缓浮现。 “不对,这是阵法!”陈甲捂着胸口,诧异看着地上一道道交根盘错的金光笼罩了他。 林苏瓷笑眯眯:“这可是本大爷第一次使用法阵,感恩戴德吧。” “小子好大口气!你一个区区练气,纵使有些护身法宝,也别嚣张了!”陈甲倒是不太慌张,“等你落在我手上,有你的好果子!” 林苏瓷从芥子中掏出来一个小钹,打的啪啪响。 “那也要你有能耐抓得了我再说。” 那小钹一动,位于阵法之中的陈甲犹如被巨大声音覆盖,耳朵疼得瞬间冒出了鲜血。 “不对!你不是练气修为!” 一个融合修士,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在一个练气修士手中吃瓜落,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个阵法中蕴含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测。 甚至,不好说是不是筑基。 陈甲终于变了脸『色』。 等小蓝拖着巨剑走过来,林苏瓷把小钹塞给他,嘱咐:“敲响了,使劲儿敲!” “你呢?”小蓝问。 林苏瓷撕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头也不抬:“做*屏蔽的关键字*。” 不多时,一片漆黑的天空之中,一道金光由远及近,恍若流星,瞬息而来。 踏着月『色』星河,巨剑缓缓降落在漫天火海之上。 那站在剑上的黑衣人,目光直直落在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皱了皱鼻子,哇的一声干哭出来,衣衫半褪,发髻散『乱』,朝那人伸着手跌跌撞撞跑过去。 “柏深柏深!有人欺负我!” 红着鼻子满脸灰尘的林苏瓷,如愿扑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宴柏深任由林苏瓷抱着他,横扫过这一片狼狈的场景,嘴角微微一勾。 “怎么被欺负了?” 声音的温柔,充满了和平的假象。 只可惜一心想着告状的林苏瓷没有听出来,无比委屈:“那个家伙想要那我当炉鼎!他脱我衣服!轻薄我!” “你知道什么是轻薄?”宴柏深的目光所落之处,小蓝战战兢兢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林苏瓷振振有词:“脱我衣服!就是轻薄!” 宴柏深微微一笑:“……你还知道啊。” 林苏瓷忽地觉着哪里不太对:“……嗯?” 宴柏深深吸一口气,单手搂着怀中衣服被撕破了的小猫崽,『摸』着后牙槽:“……我觉着有必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轻薄。” 第45章 兽类的敏锐在这一刻起到了绝对的作用。林苏瓷夹着尾巴贴着耳朵, 依稀察觉到了一种他不敢去深思的东西。识时务的猫崽子麻利把自己身上撕破的衣裳拢好,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脏兮兮的灰尘痕迹,麻利收敛了刚刚故作委屈的模样,『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微笑。 “师兄,不好意思,深夜冒昧私自行动,又劳您大驾了。” 客气恭顺到甚至有些毕恭毕敬的话语,全然不是林苏瓷的常态。 他的识相,让宴柏深无可奈何。 每次都缩脖子缩的麻利的让他根本逮不住, 滑不丢手, 平时反应慢,偏生在这种事情上, 明明懵懂,却敏锐的很。 宴柏深狠狠拧了小猫崽脸颊一把。 “大师兄!”小蓝小钹也不敢敲了,眼睛发光,“您怎么来了?!对了,小师弟又闯祸了!” 宴柏深看过去,那被一张金丝网困在中间的, 屠夫似的壮汉, 有着融合的境界,却被一个筑基修为的阵法给牵绊住。还有从阮灵鸪那里得到的灵钹,声声入耳, 『逼』得陈甲伏地七窍流血, 翻滚哀嚎。 林苏瓷悄悄挡在宴柏深面前, 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柏深柏深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强抢修士入府,全吸干了灵气,害了不少人命呢!” 宴柏深手指间弹出一道疾风,打在那陈甲身上,翻滚的壮汉骤然失去一切力气,软如一摊烂泥,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似的,无声无息了。 “净胡闹。”宴柏深弹了弹林苏瓷额头,不轻不重道。 林苏瓷吐吐舌头,悄悄从芥子里取出来一条斗篷给自己围上了,跟在宴柏深身边,喋喋不休讲述着意外偶遇白晴空与舒长亦,得知这桩阴私的事情。 “……我这种心善之人,对这些坏人实在是看不过眼,他们都求到我跟前了,肯定是能帮则帮喽。” 林苏瓷说着,上前蹲在那壮汉跟前,翻了翻看,见陈甲已然昏『迷』了过去,失去一切神志,拍拍手站起来,感慨:“这种小人,偏生因为修为高,别人奈何不了他,犯下如此多的罪孽,实在是死有余辜。” “他如何,也与你无关。”宴柏深抬手,之前满天的火焰悄然淡了下去,只剩下一地焦炭。 赶出来的陈家那些老妪女子,一看见地上被囚禁而昏『迷』的主人,吓得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说半个字。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那厢林苏瓷故意闹出动静,给了可乘之机的白晴空和舒长亦,也顺利将被囚禁在偏房中的一干女子全部解救了出来。 汇集之时,林苏瓷跟在宴柏深身后,小蓝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昏『迷』的陈甲,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也跟了来。 中院里,那原本被陈甲当做了宠幸舒长亦的地方,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废墟模样。门板飞在一边,地上一地碎陶瓷。地上软软跪着几个女人,而一脚踩在凳子上,恢复了男人身材的舒长亦一手叉腰,衣衫半褪,『露』着结实胸肌,钗横鬓『乱』花着妆的他,正在掰着手指头,清脆咯嘣作响。 或许是眼前的舒长亦太过惊艳,林苏瓷条件反『射』取出溯回镜给他录了下来,而后不愿多看他半眼,悄悄用宴柏深的袖子遮住自己眼睛。 以免被辣。 “星辰!”白晴空蹲在地上与那女子们在说话,一看见赶来的林苏瓷,眼中一亮,朝他使劲招了招手。 林苏瓷蹬蹬跑过去。 “怎么样,都救出来了么?” “没有他表妹……”白晴空垮着脸,有些沮丧。 舒长亦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对着宴柏深拱了拱手,并未与他说话,而是转向林苏瓷,口吻真挚道:“辛苦夜小弟帮忙一遭。只可惜我那表妹不在其中,不知道陈甲可还活着,能不能问问?” 林苏瓷才办了闹腾的不乖的事,这会儿乖顺的看宴柏深,见自己饲主颔首了,才朝小蓝招手。 小蓝把人一丢:“没死,问吧。” 地上软成一摊的壮汉没死是没死,可也不像是没事。一动不动,任由舒长亦叫了半天,也没有叫醒。 “这样不行……”舒长亦想了想,彬彬有礼问,“夜小弟和这两位兄台,不知是否畏血?” 林苏瓷还以为他身上有伤口,摇啊摇脑袋:“不啊,你打算怎么做?” 风度翩翩风摧剑主舒长亦大人,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短*屏蔽的关键字*,拔了鞘,稳狠准一刀用力捅向陈甲胸口。 血花四溅的同时,一只手捂着了林苏瓷的眼睛。 索『性』宴柏深手来的及时,林苏瓷只看见了刀进去,没看见血出来,饶是如此,林苏瓷还是忍不住默默退了半步,靠近宴柏深怀中。 说『插』刀就『插』刀,毫不犹豫含糊,这手起刀落之间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风摧剑没错。 林苏瓷抓紧宴柏深的手,捂在自己眼睛上,一点都不想看。 他还是个小崽子,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不适合他。 其他人都还淡定,就算软弱如现在的小白菜,白晴空都稳得住,唯独藏进宴柏深怀中的林苏瓷,与人有异。 白晴空看清楚后,他顿了顿,拽了拽舒长亦,低声:“星辰才一岁,怕是……会吓到。” 舒长亦拔了刀,一股子血顺着刀口飙起来,溅了他一脸。他毫无在乎抹了抹脸上血迹,略有歉意:“抱歉,是我忘了。看着夜小弟,总是想不起来他的年龄,顾忌不到,没有照顾好。” 林苏瓷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淡定摇了摇:“客气客气,我这种年轻人的心情,你体会不到很正常。” 舒长亦:“……” 白晴空:“……” 宴柏深倒是淡定如旧,抬起另一只手,捂上了怀中人惹人嫌的嘴巴。 “见笑。” 自己饲主出面了,这下,林苏瓷老实了。 被捅了一刀的陈甲很快苏醒,不过,他或许觉着还是继续昏『迷』过去才好。 一身女装的舒长亦看着文质彬彬,下手贼狠,林苏瓷被捂着眼睛看不见,只能听见陈甲一声连着一声的哀嚎。 很快,舒长亦从陈甲那里严刑『逼』供出来了,还被藏着的女孩儿的位置。 “纯阴体质……这种宝贝的……都在地窖里……”陈甲被打得怀疑人生,面对一个尚不足筑基的弟子,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心,老老实实交代了。 舒长亦与白晴空顾不得其他,赶紧儿去找其他没有被救出来的少女。 直到陈甲身上看不到多少血腥,宴柏深才松开捂着林苏瓷眼睛的手。 而林苏瓷老老实实捂着耳朵,这么点时间,已经昏昏欲睡了。 被放开,他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地上那个陈甲一副不堪蹂|躏的凄惨,其他几个女子跪在地上,对着宴柏深磕头磕的砰砰响。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等被虏来,几乎丢了『性』命,若不是前辈及时赶到,我等只怕也要葬身此地,再也无法回家。” 其中一个女子哎哎哭着,眼泪流的哗啦啦,哽咽抽搐几欲晕倒。 被拜谢的宴柏深眉头都不动一下,只问林苏瓷道:“救了人,可以回家了么。” 林苏瓷:“稍等稍等,他小表妹还没有出来呢!” “小师弟,”小蓝蹲在地上检查了一番这些惨淡的女子们,问,“她们怎么办呀?” 林苏瓷混不吝:“他们要救得人,自然他们安排出路,咱就是来活动筋骨的。” “不不不!恩人!前辈!”其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女子跪行两步,试图去抓宴柏深的衣摆,哀求着,“小女子是被家中卖来的,没有回头的出路了!若是前辈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侍奉左右!” 林苏瓷听了这话,满脸好奇:“我说,你是不是觉着自己是无价之宝呀?” 那女子有些茫然,还是回答道:“小女子也是纯阴体质,只是无法逃脱反抗,才没有被关在下面。若是恩人用小女子的话,与修行有益。” “纯阴体质……”林苏瓷嘟囔了句,扭头问小蓝,“这体质特殊么?” 小蓝头也不抬:“不及你万分之一特殊。” “哦,”林苏瓷闻言颔首,继续对那女子道,“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女子愣了:“……啊?” 林苏瓷解释道:“我师兄什么人才,相貌品行修为实力,样样是修真界的翘楚。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来用你报答救命之恩?埋汰我师兄呢?” 本来在那女子说出口就想拒绝的宴柏深,这会儿倒是觉着迟了一步还有点意思,索『性』抱臂静静看着地上蹲着的小猫儿,那双摇来摇去的小猫耳,摇的他心里一片柔软。 那女子僵硬了:“这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 “不好意思你自个儿留着吧。”林苏瓷毫不客气,“我师兄想要找炉鼎,普天之下什么样的找不到,还要你?说真的,我到觉着你是看上我师兄的美貌,故意来赖人的吧。” 那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捂着脸又是嘤嘤嘤哭着。 林苏瓷没什么怜惜心,啧了一声:“你算盘打得太精了,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在攀高枝儿呀。” 那女子被说得直接一头栽在地上,死活不肯『露』出脸来。 林苏瓷这才站起身,语重心长对宴柏深道:“师兄呀,你可要注意外头这些子小妖精。你长成这样,外头狂蜂浪蝶扑来,可要学会分辨是非呀。” 宴柏深慢吞吞抬手敲了敲小崽子的额头,语气中不乏笑意:“好,记住了。” 这头刚说话,那头舒长亦与白晴空背着两个女子出来了。 “救回来了?!” 林苏瓷哒哒哒跑上前去,被救出来的两个女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却犹如风雨过后的残花,颤巍巍坚守着最后的美丽。 比起外头那些,这两个苍白瘦弱的少女,倒是绝『色』了。 舒长亦急着从身上掏出了早就备好的『药』丸,喂了两个少女。 不多时,那两个气息奄奄的少女终于稍微恢复了过来一点。 其中一个尖下巴细长眼的少女,硬生生支撑起身子,结结实实一拜到底。 “诸位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今后如是恩公有所差遣,娜儿蝶万死不辞!” 舒长亦与白晴空连忙扶着。 林苏瓷微微张大嘴,神情有些凝固。 眼前浑身是汗的狼狈少女,眸子一片沉寂。 她刚刚说,娜儿蝶? 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冷血无情,亲手屠了一个魔修主城的魔修大佬? 眼前的魔修大佬,比起小白菜,还要凄惨无数。 林苏瓷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呆滞了片刻,低头猛翻自己褡裢。 “给你给你……这个也给你。” 一股脑儿塞给娜儿蝶一堆救命『药』材符箓,林苏瓷真情实意道:“我看小姐姐面善,许是前世有缘,今生得以相见。如果不嫌弃……” 不若结拜姐弟? 林苏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后衣领子一紧,什么话都憋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了。 “既然已经救了人,我等先告辞了。” 长剑一抛,宴柏深提溜着小猫崽,面无表情上了飞剑,毫无停顿转身离去。 林苏瓷从宴柏深手中抢回衣领子,干咳了几声:“柏深你干嘛呀,和人家话还没有说完,这样不礼貌。” 宴柏深冷冷看着他。夜『色』之中,许是风太大,林苏瓷居然看见了一丝阴郁。 他识相地夹紧尾巴。 飞剑上吹了会儿风,宴柏深也冷静了些,淡定转移话题:“为何不让那女修跟着我?” 林苏瓷诧异:“你居然想要?柏深你没『毛』病吧,那人心思不纯,留在身边肯定是祸患。” “那我想要炉鼎了怎么办?”宴柏深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 林苏瓷抓耳挠腮:“炉鼎这种修行方式不太好吧……”他委婉了些,“不过师兄你想要,应该到处都有人送上门来。” “那若是……”宴柏深又顿了顿,若无其事般,“没有别人,只能是你呢?” 林苏瓷沉默良久。 宴柏深心中忐忑。 过了会儿,林苏瓷满脸犹豫:“不太好吧,我还小呢。” “等你长大后呢?” 宴柏深追问。 林苏瓷想了想,自己饲主对他这么好,他一个天生灵体,外头争着抢着要的优质炉鼎材料,便宜了别人肯定不如便宜自己家饲主大人啊。 林苏瓷当即颔首爽快道:“行啊,等我站起来就给你当炉鼎。” 宴柏深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僵:“嗯?” 怎么有些不太对? 林苏瓷大大咧咧道:“我不太懂这个,到时候就麻烦柏深你坐上来,自己动了。” 宴柏深:“……” 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 须臾,林苏瓷被一只手一翻,直接横着头朝下摔倒在宴柏深的怀里。 “哎?” 林苏瓷还在纳闷。 宴柏深抬起手,稳稳的一巴掌,清脆响亮的扇在林苏瓷屁股上。 宴柏深一夕之间顿悟了个道理。 欠抽的家伙不能宠。 第46章 回到四方门后, 林苏瓷才知道宴柏深之前为何离开了那么久。 却是去很远以外的茅林山给他找锻剑所需的材料。 当晚收到林苏瓷那儿灵环乍起的消息, 他缩地成寸, 打破结界, 短短两刻钟内赶到了来。 此次外出,他倒也有些收获。用来做剑身的精铁基本采集够了, 还有一块融灵石。 只是所需的东西, 还差了些。 小小的教训了自家养歪了的小猫崽一顿,宴柏深一回来把林苏瓷往寒潭一扔, 自去与轻缶商议着什么。 林苏瓷卡在筑基九阶稳稳不动,想动也动不了。 人家修行, 想要破境,没个十年八年都不去想, 他一夕冲上来, 这才不足半年的时间,就想着冲上融合, 只能说是不太现实。林苏瓷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方向,就是继续让自己稳。 之前宴柏深不在时, 他稳住了一两个月,等人回来了,他就更淡定, 稳扎稳打, 彻底老老实实。 寒潭几乎要成了林苏瓷的第二个窝, 他天天都在寒潭里泡着吸灵气, 许久没有回去洞府,都快忘了睡在床上是个什么滋味了。 等他修满两个周天,再次将身体稳固了一圈后,小猫崽甩着尾巴溜溜儿跑回去。洞府空无一人,那张让他怀念了许久的冰床上,空『荡』『荡』的。 林苏瓷二话不说脱了衣服扑上去,狠狠打了两个滚。体内灵气充盈,让他也处于一个轻飘飘的稳健阶段,遇上着冰床,又像是得到了些外界的刺激,令林苏瓷灵气外泄,却吸食了冰床上残留的其他气息的灵气。 趁着饲主不在,林苏瓷趴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宴柏深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冰床上多出来的小猫崽。 林苏瓷身上衣衫在寒潭是脏污,回来就脱了,他又是要入睡,也没有穿戴整齐,只换了一套白『色』的棉麻中衣,趴在冰床上,睡成了一个大字型,偏着脑袋呼咻呼咻打着呼噜。 宴柏深进来了半天,自家小崽子都没有半点反应,幸福的做着美梦。 半响,宴柏深的目光落在那耷拉着细长尾巴的……滚圆屁股上。 他垂眸,若有所思。 之前一回来,就把小崽子扔过去修行,今天算是那日夜晚之后第一次相见。没有看见倒也罢了,一看见林苏瓷,再一看他翘『臀』,宴柏深不由自主回想起,甩给他屁股那一巴掌时的滋味。 现在揍他屁股,师出无名,好像不太好。 宴柏深抬着手掌看了半天,目光深沉,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放下手,解了自己外衫,轻手轻脚上了冰床,把大字型的林苏瓷熟门熟路翻了个身,自己在旁边位置躺下,在把他抱回怀中。 林苏瓷睡得深沉,宴柏深的气息对他来说太过安全,丝毫没有让他有清醒的警惕。再加上和宴柏深同睡,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因为睡姿被翻来翻去,早就习惯了睡梦中的体位变化。被宴柏深摆动身体,林苏瓷只是吧唧了下嘴,脑袋在宴柏深颈弯蹭了蹭,手脚自觉的缠上宴柏深腰腿,整个人犹如长在宴柏深身上的挂件,把他抱得牢固。 身边许是多了一个熟悉的安全气息,林苏瓷睡得香甜无比,一觉醒来,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睁眼花了会儿功夫,眨巴眨巴眼睛,睡得『迷』『迷』瞪瞪的脑袋渐渐苏醒花了会儿功夫,等林苏瓷感觉到一个呼吸扑在他耳垂时,他慢吞吞侧眸。 身侧,阔别许久的宴柏深抱着他,闭着眸,纤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浓密而微翘,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扇动。 他还睡得很沉的样子。 林苏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和宴柏深,好像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同睡在一起了。难怪……他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林苏瓷动了动,整个人没有动起来。他的手臂与腰被宴柏深牢牢搂在怀中,宴柏深力气很大,手臂犹如精铁般不容撼动,林苏瓷想挣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柏……”林苏瓷还未叫全宴柏深名字,目光落在宴柏深眼窝一抹微青,后面的字悄悄咽回去了。 林苏瓷缩在宴柏深怀中没有动了。 他家饲主,好像很疲惫。 也是正常,毕竟之前一两个月出去都在为他的事情奔波,那天又被他急急的动作弄得连忙赶回来,这些天又在与师父师姐讨论法器的事情,整日里都在『操』心忙碌,肯定会疲惫。 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林苏瓷悄悄在宴柏深背上凌空拍了拍,没敢挨下去。 林苏瓷定定看着宴柏深,自家饲主入睡时,收敛了所有势力的煞气,只有那绝『色』的容颜,最为凸显。 自家大师兄,自家饲主,对他最好的宴柏深…… 林苏瓷呆呆盯着宴柏深耳朵睡颜发了会儿呆,片刻后,觉着要不还是再睡会儿吧。 林苏瓷调动丹田灵气,游走全身一个小周天,同时屏息凝神,陷入归一。 一边修行一边睡,时间过得很快,林苏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 “早。” 林苏瓷一扭头,睡在他身侧的宴柏深已经醒了,桃花眼虽不含一丝困倦,却因为近在眼前,里头微光闪烁,倒是意外的含情脉脉。 下一瞬,林苏瓷只一个眨眼,就看不见了。 被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臂已经松开了,宴柏深坐起身来,身上的单层白衣微微有些褶皱,林苏瓷一眼看见,他衣领一侧,有一丝可疑的……水渍? 林苏瓷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嘴角。 干的。 起身披着银灰『色』衣衫的宴柏深看见了他这个动作,似笑非笑:“别『摸』了,给你擦过了。” 林苏瓷盘腿坐在那儿,倒是光棍得很:“我一个小崽子留点口水很正常。” “嗯。”宴柏深似乎含着两份笑意。 林苏瓷跟着起身更衣。 两个人一个穿着银灰衣衫,一个裹着烟紫『色』衣裳,『色』调都偏冷,并肩站着,却很和谐。 师门之中,目前也就他们几人,没有回琏在,也聚不了一起吃饭,几人分坐在堂屋,齐刷刷看着轻缶。 轻缶说是有事相商,把徒弟们叫了来,却又背着手沉默不语,若不是没有胡子,他还想摆出一副捋胡子的苦恼模样。 “师父,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林苏瓷盯着师门所有人警告的眼神,淡定自若,“让徒弟们为您分忧。” 轻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顿了顿,却是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师近日想起,小瓷你如今该出去历练了。” “出去历练?”林苏瓷咬着小鱼干,好奇,“要去哪?” “去妖修多的地方,最好是有大妖修,能够教给你一些可用的经验和生存法则。” 林苏瓷似懂非懂:“那我什么去?” “越快越好,你现在卡在筑基九阶,若是长长久久在师门蹲着,未必能破境。” “好吧,”林苏瓷颔首,“那我回去准备下,就和大师兄出发。” 轻缶连忙道:“等等,我说的是你,不是你和柏深。” “大师兄不去?”林苏瓷有些懵了,反手指着自己,“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更别说,这种历练的事情要独自而去了。 林苏瓷心里头一下子空落落的,扭头去看宴柏深。 宴柏深似乎早就知道轻缶的打算,面对林苏瓷求救般的目光,微微垂眸,而后轻声道:“你想让我陪?” “想啊想啊!”林苏瓷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师兄师兄,我第一次出远门什么也不知道,有你在的话我安心些!” “小瓷……”轻缶颇为不赞同,“让你出去历练,是对你的磨砺,若是柏深在,你什么都依靠着他,对你自己毫无益处。” 林苏瓷扣扣脸颊,好像……是这个理哦。 他是不是太依赖宴柏深了一些呢? 也对,毕竟是他初入修真界至今为止,一直照顾着他的饲主嘛。心理上,自然是比起其他人来说,要更为之亲近的人。 不过师父说的,也是他应该考虑的。他现在处于一个有危险,丝毫不怕,就因为身边有宴柏深的这种情况。其实这种心理,对他并不好。 “那大师兄不陪我去好了,”林苏瓷一咬牙一跺脚,“我自己去就去!” 他答应的洒脱,宴柏深的面『色』一沉。 “师父,”宴柏深慢条斯理道,“他第一次出门,还是徒儿带着吧。往日了,再让他独立就是。” “是啊师父,小师弟还小,长这么大,就跟在咱们身边,没见过世面。”小蓝也帮着腔。 林苏瓷想了想,虽然自己可以独立,但是有宴柏深的话,肯定更好。 他眨着眼,双手捧心,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狮虎虎~~~” 轻缶一阵恶寒,果断战败:“行,柏深陪你就陪你。只一点。” “柏深……”轻缶郑重其事道,“不要替他化解不致命的危险,让他在历练中成长起来。” “是,师父。”宴柏深颔首。 这边行程一定,林苏瓷与宴柏深收拾了一点准备行囊,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发了。 林苏瓷什么都不知道,跟着宴柏深,御剑降落的第一个地方,已然是林苏瓷从未去过的一个遥远的主城。 交了三个入城灵石后,宴柏深带着好奇四处张望的林苏瓷,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广场,四面视野开阔,人来人往之中,立着一块硕大的宣告栏。 “去看看。” 宴柏深在林苏瓷后腰轻轻一推。 林苏瓷跌跌撞撞两步,挤过人群,挤到那宣告栏的最前面。 上头的字扭扭曲曲,林苏瓷虚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点过去,花了会儿时间,才看懂。 一读懂意思,林苏瓷诧异:“师兄师兄,这是悬赏令!” 上头的,全部都是悬赏。悬赏杀人,悬赏找人,悬赏材料,悬赏猎杀,什么都有。 “看着选一个。”宴柏深淡淡道。 这是让他来揭榜?林苏瓷无不兴奋,搓着手在宣告栏前一个一个细细看了过去,对比了境界实力,瞪大了眼,兴奋劲儿终于在现实面前被敲击退散。 半响,林苏瓷板着脸僵硬着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 宴柏深:“揭了什么?” 林苏瓷眼角一抽,慢吞吞抬起手中兑换来的令牌:“……城外,杀兔子。”这是整个悬赏令之中,唯一一个融合以下筑基阶级可以接的悬赏。 筑基九阶的林苏瓷,原来雄心壮志,满心以为自己初出江湖,就该一剑动天,名扬天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实力,只配杀兔子。 第47章 此地名为伏山城, 城主是一方金丹修士, 是个丹修,悬赏令中,这个杀兔子的,就是出自城主府。 要求是一共抓十二只,生死无论, 赏金一千灵石。 林苏瓷腰上别着悬赏令, 手中抓了一大把符箓, 翻着检查了一下, 自问此次肯定轻松。 想他也是在杀手手中大获全胜的人,面对融合修士也有一战之力,杀个兔子, 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出了主城, 离开护城河三五里外, 广袤的平原上一望无际,林苏瓷虚着眼看了半天,风吹草动的平原连一根兔子『毛』都没有看见。 悬赏令上发着幽白的光, 一闪一闪, 代表着所要狩猎的猎物, 就在此处。 “柏深柏深……”林苏瓷扭头, “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从抵达主城到接下悬赏, 宴柏深一直都沉默不语, 跟在林苏瓷的身后, 一切的抉择都交给了他自己处理。 这会儿小猫崽找不到捕猎对象了, 宴柏深只凉凉道:“这是你的试炼。” 但凡和任务有关的一切,除非他的生死险境,宴柏深都不打算出手相助。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猫崽的确很可爱,但是如果他有时不在呢,小猫崽嘴巴得罪人的功夫趋于大乘,一个不好,他可能就要替林苏瓷收尸了。 如今让他出来历练,还是该放手让他自己去做的好。 宴柏深纵使有些不放心,还是选择了旁观。 毕竟有他在,什么样的局面,都不会让他出事。 林苏瓷耳朵一塌,皱着脸,知道从自家饲主那里是得不到帮助了。 找兔子……可是这里该怎么找?总不能那胡萝卜小白菜去逗吧?而且,这里的兔子吃不吃还是个未知呢。 悬赏令在发着光,林苏瓷举着令牌,左一步右一步,在空旷的坪地走了很远,也没有遇上一只兔子。 所以,他的第一个任务,最艰难的一截,卡在了找兔子上? 林苏瓷不信这个邪了,一撸袖子,趴在地上找洞『穴』。 兔子居住的一般都是在地下洞『穴』,若是平着看看不见,趴着位置放低,总该能瞅见一个两个兔子窝才是。 林苏瓷趴了半天,手酸脚酸,索『性』摇身化作小猫崽,撒丫子利利索索跑着查看。 此地左边偏过去一两里路,是主城的主路,偶有修士普通路人行过。林苏瓷打定主意,若是这会儿找不到兔子窝,就去找当地人帮帮忙。 小猫比起之前,只长大了一些,两手一捧的大小。林苏瓷估『摸』着自己的身体大小许是和兔子差不多,就用自己的身体去丈量,四条腿儿一弹一弹,在平原上化作一道黑『色』小旋风,飞快奔驰一东一西,吐着舌头刨兔子洞。 林苏瓷起初跑的位置都还在宴柏深身边不远,随着他一点点搜罗过去,地上毫无洞『穴』,只能往远些地方去跑,跑着跑着,就犹如一点小黑坨,几乎要被茂盛的野草覆盖。 他还未注意到脱离了宴柏深视线,小梅花垫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已经是毫不犹豫见哪儿踩哪,地上杂草被他狂风过境般压倒了一地。 林苏瓷撒丫子转着圈地毯式搜索,忽地脚下一空,一头倒栽。 “喵嗷——” 林苏瓷叫出半声,忽地脑中清醒过来,他这莫不是找到了兔子『穴』?! 小猫崽落入洞『穴』底层,腰一扭四脚踩得稳稳当当,小脑袋摇来摇去,一片漆黑中,他的一双碧翠眸子最亮。 不对啊,这里好像有些大了。 林苏瓷仰头,只见头顶他落下来的那个洞,原是被杂草覆盖,可他落下来时卷起了一堆草,倒是『露』出了本来大小。 那大小,莫说是他现在猫型能掉的进来,哪怕他是人形,五个他捆在一起都能不沾洞边落下来。 这不像是兔子洞,他莫不是掉进了什么猛兽的洞『穴』了吧? 林苏瓷警惕地竖着耳朵,压低腰,凭借着他极强的夜视,将此地洞『穴』打量了个遍。 空『荡』『荡』黑黝黝,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而且没有什么过分的血腥味,臊气也不重,或许,不是猛兽的洞『穴』。 林苏瓷吐出一口气,觉着他还是先上去的好,不然宴柏深看不见他,就糟糕了。 小猫爪勾着洞『穴』壁,滋遛滋遛往上爬。 爬着爬着,他忽然爬不动了。 小爪子怎么往那洞『穴』壁上攀附,都有些滑丢丢的,别说往上爬,林苏瓷四肢小爪子抱成一团,滋溜一下,从爬了半截的位置,又滑落了下来。 跌落在洞『穴』壁下的林苏瓷茫然,他抬起爪子看了看,自己粉扑扑的梅花垫上,多了一层……红『色』腻腻的…… 阴风一阵。 林苏瓷后颈一凉。 他瞳孔一缩。 他爪子上的……好像是,凝固了的血。 不太对! 林苏瓷猛地一个转身,小小的猫身在下一刻,紧紧贴着洞壁,前爪直接立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了猩红了的灯。 不对,不是灯。 林苏瓷浑身『毛』都竖起了,他辨认着那黑暗之中,幽幽红光。 由远及近,一闪一闪…… “嘶——” 林苏瓷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他倒抽一口凉气,背部紧紧贴着洞壁,警惕地看着那一盏一盏闪着幽红的灯。 这分明是眼睛啊! 兔子眼睛! 几乎和林苏瓷拳头大小差不多的眼睛…… 林苏瓷慌了,眼睁睁看着一群巨大无比的兔子,慢慢围了上来。 这兔子许是有人腰高,肥硕无比,铜铃大的眼睛,一尺长的耳朵,比林苏瓷腰还粗的四肢…… 林苏瓷猫脸几乎僵硬了。 他如今的体型大小,对上这巨大的兔子,几乎都不够塞牙缝啊! “柏深!” 林苏瓷刚喊了一声,忽地想起来,这是他的历练。 什么危险也好,都该他一个来面对。 刚刚慌『乱』了的心慢吞吞平定下来,林苏瓷知道自己眼下的体型无法作战,趁着兔子还有段距离,飞快化作人形,掏出符箓法器,严阵以待。 他这是掉进兔子窝里了,一个个抓肯定不行,若是他一个人抓这么多……也不知道兔子到底有多厉害。 林苏瓷试探『性』抛出一张爆破符。 ‘轰’的一声,漆黑一片的洞『穴』里,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兔子巍然不动,其中一头在最前面的兔子,三瓣嘴好像动了动,林苏瓷发誓,这个表情,像极了嘲笑。 兔子动了。 那比虎豹还要大一圈的兔子小短腿一蹦,从几丈外,直接跳到了林苏瓷的面前,兔子嘴一张,一道强劲的灵气飞速旋来,直直朝着林苏瓷袭来! 林苏瓷狼狈伏身躲过,手中符箓一张一张撒出去。 十几头兔子同时追了上来。 林苏瓷立刻翻出一张轻身符,往脚下一贴,足尖一点,拼命往上跳。 这一跳,终于跃出那黑暗的洞『穴』。 一看见阳光草坪,林苏瓷心里刚一放松,身后一阵利风,他狼狈就地打滚,飞快起身转身一看,好家伙,刚刚在洞『穴』下面的十几头巨大无比的肥兔子,一个不差,全跟了上来! 林苏瓷半口气来不及歇,撒丫子就跑! “柏深!这兔子和我吃过的怎么不一样啊啊啊啊!!!!!” 刚刚一个交手之间,林苏瓷清楚发现,这兔子的实力也在筑基的模样。一头也就罢了,十几头,他根本不敢停下脚步,拼着命跑。 不远处,宴柏深看见了那些兔子,抬手招来御剑,垂腿坐在飞剑上,矮矮在半空俯视着下头狼狈滚来滚去,拼命在兔子口下逃窜的林苏瓷。 “自然不同。” 他并未多说,只简单解释了一句:“你要记住,我不能出手,想法子自己解决。” 林苏瓷人形根本跑不过身后的兔子,没辙,再次化作猫崽,四脚着地吐着舌头狂奔。 好家伙,刚刚在上头一个兔子都没有找到,合着全在一个洞『穴』里,还全让他给引逗了上来。 林苏瓷一个疾疾拐弯,趁机回眸一看。 十几头兔子一个不落,全跟在他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啊啊啊啊就不能一头一头来么!!!” 林苏瓷都快泪奔了。 广袤的平原空无一物,除了杂草外,一望无际,连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全靠着硬跑,才能活命。 林苏瓷脸都被风吹得变形了。他四脚刨得全是残影,灵活的小身体翻越打滚急刹车倒着狂奔。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也才不过堪堪能刚好在奔跑高手兔子嘴下保护住尾巴。 身后的兔子比起玩命的林苏瓷,更要从容一些,这些兔子都是土灵根,时不时就在林苏瓷狂奔的方向竖起一道土墙。 亏得林苏瓷反应快,要不早就撞傻了。 他吐着舌头,只觉着自己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是一个急急的转弯! 林苏瓷趁机再次抛出一张符箓。 撒丫子继续跑。 身后一道灵气袭来,林苏瓷熟能生巧一歪脖子,从容躲开。 天空一轮骄阳逐步西斜,橙『色』余光洒满草坪,林苏瓷几乎要把这一片草地全部跑过一百次。 而他准备的符箓,也全部抛空。 林苏瓷吐着舌头,全靠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才能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兔子口中奔跑。 而被消耗了几个时辰的巨兔,速度越来越慢。 追捕过程中不断释放着术法的兔子们,肉眼可见的疲倦了,脚步一慢,秩序也『乱』了。 林苏瓷狂奔的脚步终于一停。 身后撞在一起的兔子四脚朝天,还有些兔子,继续追了上来。 好机会! 林苏瓷迅速化形,手中早早准备好的符箓一『揉』,向空中一抛。 趁着符箓融化的同时,林苏瓷飞快从褡裢中翻出了一个看似罗盘模样的一个法器。 “哼哼哼,兔崽子们!这会儿轮到小爷我的主场了!受死吧!” 林苏瓷被追了几个时辰,可以说是出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这会儿准备工作都做结束,他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咯嘣咯嘣掰着手指头,不再逃跑,而是逆向迎着兔子而去。 原本空空『荡』『荡』的草原,突然在斜阳下,亮起了一道道金丝。 这些金丝交缠住兔子们腿,拉慢了了它们的动作。 林苏瓷知道,同是筑基,他千辛万苦布下的阵法并不能发挥到极致,甚至在对方兔子多势众的情况下,会削弱几分实力。他必须速战速决。 跑在最前头的兔子三瓣嘴一张,地下掀起一道道土箭,朝林苏瓷袭来! 林苏瓷将灵气灌入罗盘之中,罗盘缓缓动了。 “木来!” 下一瞬,从罗盘之中,生出一条坚韧的藤蔓,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影子,将那袭来的土箭统统打落,同时藤蔓犹如有了生命,直直朝着那兔子卷去! 林苏瓷紧紧攥着罗盘,体内灵气疯狂向罗盘输送,他死死盯着那条藤蔓,全身心『操』纵着。 兔子体大无比,动作比起小兔子笨拙了不少,再加上林苏瓷布下的阵法一定程度削弱了兔子行动力,藤蔓比兔子快上许多。 那兔子吐『露』的术法皆是土系,偏生木克土,林苏瓷占据了天然优势,又有不少人造优势,花了一刻钟的时间,那条藤蔓牢牢捆住了这头肥硕的兔子。 林苏瓷体内灵气消耗有些厉害。 他『摸』『摸』脸上汗,来不及休息片刻,下一头兔子已经到了跟前。 林苏瓷故技重施,一套招用了十几次,从夕阳斜下,一直到天黑月明星稀,空阔的草坪上,被藤蔓捆着十几头兔子。 这是最后一头了。 林苏瓷粗粗喘着气。 他还是第一次,消耗灵气这么厉害。 这是什么变异兔子啊,比起秘境里,比起那个融合修士,都还要难对付。 “柏深……” 林苏瓷踉跄着躺倒在地上,脏兮兮的,可怜巴巴抬手朝坐在半空中的饲主摇了摇。 “我完成了……” 林苏瓷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战吧。 大获全胜啊! 宴柏深一直默不作声在半空观看了这么久,终于一跃而下,把软成一摊的林苏瓷扶起来,靠进自己怀里。 “你啊……倒是厉害。”宴柏深还是夸了一句。 他搂着小猫崽,从自己芥子中取出了一个水囊。 “来,喝点水,补充补充体力。” 林苏瓷指尖都不想动一下,抬了抬下巴,撒娇:“你喂我。” 宴柏深嘴角一勾,面对大爷模样的林苏瓷,他好脾气的把水囊递到了林苏瓷嘴边,慢慢喂着他。 林苏瓷喝了水,感觉身体微微恢复了些。 “我们回去吧……” 宴柏深收起水囊,伸手按着林苏瓷的胳膊,轻轻按『揉』着:“……不急。” 林苏瓷任由他的动作,反正自己胳膊腿儿已经酸得快断了。自家饲主伺候,倍儿爽。 “为什么不回,难不成在外头过夜?”林苏瓷回头看了眼那黑夜之中,亮晶晶的一双双红眼睛,啧了一声。 宴柏深随口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林苏瓷不小心咬了自己舌头,惊恐的看着宴柏深,被他捏着的手臂都僵硬了。 “柏深……”林苏瓷想了想,决定委婉一点,“其实席天慕地,不是什么文雅的事情。野战……第一次难度有点高哈。” 宴柏深一僵,而后高深莫测道:“……你刚刚听我说什么?” “你不是说……”林苏瓷咳了一声,含含糊糊,“还要……野战么?” 宴柏深没脾气了,伸手拧了拧猫耳朵:“硬仗!傻猫!” 林苏瓷松了口气,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故作淡定着:“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咳,不是都已经结束了么?” 宴柏深看着怀里的小崽子,果断一撒手。 被抱在怀中的林苏瓷一个不察,直接咕噜一下就地滚了一圈。 宴柏深微微一笑:“看你身后。” 饲主说完话,一跃跳上半空中的飞剑,坐在那儿,好整以暇。 林苏瓷听到这话,有些茫然地顺势扭头回看。 下一瞬,一脸浅笑的林苏瓷笑脸凝固了,缩着瞳孔看清身后后,吓得浑身炸开了『毛』,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惊恐地扯着嗓子惊魂不定嘶吼:“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救命啊!!!!柏深!!!师兄!!!铲屎官!!!哎呦我的祖宗哎这是要了猫命了!!!!” 第48章 林苏瓷玩命狂奔,脸都吓得扭曲了, 声音一飘三拐弯, 颤巍巍的将他惊恐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他身后的, 是一头一步踩出山摇地动气势的巨兽。长得和之前林苏瓷抓的兔子看起来并无不同,只是长大了数倍。 然而林苏瓷之前打的兔子, 就已经是巨大无比的家伙了!眼下这个,仰着头都看不见那巨兽兔的下巴, 拼了他小命狂奔,也不过是在巨兽兔落脚前狼狈擦脚丫子而过。 林苏瓷心跳砰砰砰。 不得了, 这玩意可不是他能跑得过的,一步就能要了他的命。而且小的是筑基,这个大的……会不会是融合? 林苏瓷连滚带爬, 身上抖了抖一张符箓也看不见,倒是倒出来了不少法器。 林苏瓷别无选择, 他学习法器的时间尚短, 跟着阮灵鸪的时间并不多, 比起较为得心应手的符箓,法器对他来说, 可能不是最佳选择。 然而眼下他也只能靠着法器保命了。 狂奔的林苏瓷手中罗盘疯狂转动,空『荡』『荡』的草地上拔地而起一棵一棵大树, 林苏瓷催动灵气,不断催生扭动的藤蔓, 卷起他的腰, 一抛就是几十丈远。 一落地, 林苏瓷转身掏出一个竹蜻蜓。 他手一搓,疯狂输入灵气,下一刻,竹蜻蜓升空,旋转起巨浪狂风。 林苏瓷半点耽搁都没有,趁着巨兽兔被风沙『迷』了眼,一鼓作气将怀里一串赤红『色』的珠串一颗颗甩了出去。 啪嗒啪嗒。 被旋风卷入风眼的赤红珠子立即炸裂,火花四『射』。 狂风与怒火携手,直冲那巨兽兔而去! 巨大无比的兔子短小的前肢立起,三瓣嘴发出一声咆哮。 林苏瓷耳中嗡鸣,被这蕴含着强大灵气的一击直接激得一口鲜血吐出。 偏他连检查自己伤势的时间都没有,那巨兽兔可不比之前被捆着的大兔子,随着它的咆哮,黑暗的天空飘来一朵乌云,暴雨倾盆,将林苏瓷引燃的熊熊烈火彻底扑灭。 林苏瓷傻眼了。不是土系么?!怎么还能招雨? 林苏瓷崩溃大喊:“柏深!这兔子犯规!!!” 远远躲着战场在侧围观的宴柏深含笑:“你还不许它双灵根?” 双灵根……林苏瓷抹了一把脸,苦不堪言。 没有一击得手,那巨兽兔反手扑来,林苏瓷纵使使出千般技能,也躲闪不过,被那巨兽兔一击直中,飞出数丈远,落地浑身是血。 林苏瓷捂着胸口,『摸』着凹陷的位置,估计自己骨折了。可他也来不及检查自己,不远处,那巨兽兔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朝他一步步走来。 地面颤抖。 林苏瓷紧紧抓着地上一撮杂草,冠以灵力,口中大喝:“疾!” 高不过人腰的杂草瞬时疯长,与那巨兽兔同高,被狂风卷着噼里啪啦摇晃作响,遮住了那巨兽兔的视线。 林苏瓷『摸』着胸口,浑身已经疲惫不堪。 可他不敢停。 这个时候停下,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芥子中,林苏瓷飞速翻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竹簧,一条赤红的布带,还有之前用过的小钹。 他掏了两个棉布堵了自己的耳朵,将那赤红布带往空中一抛,瞬间化作了一道残霞。 林苏瓷再次抛出竹簧。 竹簧在空中摇摇晃晃定不下来位置,在林苏瓷的指挥下,缓缓落到了一处。 林苏瓷手中小钹一敲。 竹簧同时发出清脆响亮过了头,几乎可以说是巨响的声音。 坐在剑上围观的宴柏深看清楚林苏瓷的布置,低头轻笑:“……小滑头。” 林苏瓷可不知道自己饲主对他的评价。 他整个人提心吊胆,小钹与竹簧相声和,顿时激怒了那巨兽兔。 巨兽兔一转头,残霞普照,发出刺眼的金光,直直对着那巨兽兔的眼睛,刺激的兔子嗷呜大叫! 林苏瓷趁着巨兽兔没有发现他的位置,借着与兔齐高的杂草掩护,迅速转移了方向。 那竹簧与残霞随之而动。 林苏瓷再次出击。 如是几次,巨兽兔被巨响刺激着耳朵,被残霞直『射』着眼睛,偏偏还找不到林苏瓷的人影,彻底狂化了。 来自巨兽兔的冲击让林苏瓷狂奔不停,每次险中反击,一击得手,撒丫子就跑,绝不硬碰硬。 初阳微光下,林苏瓷抱头逃窜;日中天下,巨兽兔咆哮狂踩;夕阳余晖,一人一兔急红了眼,玩命对碰。 林苏瓷每一步,都觉着自己像是踩在刀尖上,浑身气力都消失,每一个呼吸,胸疼得难以自持。 他低低喘着粗气。 为了『操』纵法器,他不断输送着自己体内的灵气,整整两天两夜不曾间断一瞬。阮灵鸪塞给他的一捧法器,如今都折损的差不多,只剩下他手上这一只傀儡令。 这可是阮灵鸪塞给他的最厉害的东西,主要是怕他实力不够,阮灵鸪特别交代过,不要轻易用。 林苏瓷弯着腰手扶着膝盖,满脸是血是汗,他的眼睛看着模模糊糊,不远处,那巨兽兔也被消耗的厉害,身体几乎缩水了一圈,猩红的眼睛一闪一闪。 不远处,宴柏深站在飞剑上,略有担忧看向他。 林苏瓷抬手,一抹脸。 一手的血。 他反手捏着傀儡令,将血擦了上去。黑木雕花的令牌随着林苏瓷不断输送着灵气,渐渐发出一道幽暗的光。 这个令牌吃灵气吃的太厉害,林苏瓷苍白着脸,一咬牙,加大了力度。 不多时,一头与对面巨兽兔别无两样的巨兽兔影子,出现在他面前。 漆黑一团的影子,唯独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 巨兽兔发出一声长啸。 影子兔与对面无异,发出一模一样的长啸。 下一瞬,巨兽兔与影子兔战在一起。 林苏瓷死死攥着傀儡令,体内灵气源源不断被令牌强行吸取,好似一口看不见底深的枯井,竭尽所能榨干着他。 两头兔子你来我往,杀红了眼。巨兽兔所有术法,影子兔都会。最为可怕的是,巨兽兔被林苏瓷整整消耗了两天两夜的灵气,对上强取林苏瓷灵气的傀儡兔,居然处于下风。 正面硬碰硬的打斗比起林苏瓷滑不丢手的周旋,来的要刺激的多。 同样,也速度的多。 林苏瓷苍白着脸,摇摇欲坠。 “……还不结束么?”林苏瓷绝望。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吸成人干了。 过了几个时辰,巨兽兔骤然倒地。 影子兔宛如一个胜利者,短腿踩在巨兽兔身上,发出得意的咆哮。 下一瞬,影子兔化作一股浓烟,消失而去。 林苏瓷手中傀儡令热得烫手。 他虚着眼,看清楚那头巨兽兔一动不动,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顽强了三天三夜的林苏瓷,终于一跟头笔直栽倒。 早已准备好的宴柏深稳稳一把将人捞住,直接打横抱起。 怀中的少年浑身是血,衣服早已经褴褛不堪,『露』出来的肌肤,几乎都是伤痕,就连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也都是血痕。 宴柏深眼神复杂看着昏『迷』中的林苏瓷。 没想到,他硬是一声不吭,自己全部抗住了。 原本他还以为,小崽子肯定要向他求助,结果这要强的小崽子还真没有依靠他。 宴柏深也怕打扰他的修行,强忍着心疼,在一侧默默看了他三天三夜,眼睁睁看着自己捧着的小崽子,在重重危险下,狼狈逃命,伺机反击。 的确很骄傲,可是,也的确心疼。 宴柏深说不上来,自己的胸口那一抽抽的酸疼,只紧紧抱着怀里头软软的脏小鬼,轻叹。 林苏瓷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他浑身都疼,骨头像是被拆了重组似的,扭曲着咯嘣咯嘣响,骨头疼肉疼,这也就罢了,丹田的位置,还源源不断一种针扎的刺痛感,还是手臂粗的那种针。 他嘴里头细碎着呻|『吟』,被这种痛楚笼罩着,有种惶惶然的无措。 “疼?” 有人在他耳边轻问。 林苏瓷说不出话来,只委屈吧啦呻|『吟』着。 过了会儿,林苏瓷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与空气毫无阻碍感。 林苏瓷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偏生眼皮重愈千斤,根本抬不起眼皮来。 他的身体接触到了水,寒冰似的,刺激的他全身发麻,然而却容不得他自己躲开,已经被人抱着,彻底浸没在水中了。 林苏瓷感觉身体被一双大手在来回按『揉』,那要命的疼痛,在一丝丝被送入体内的灵气刺激下,激得他叫了出来:“……疼。” 林苏瓷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入眼,是一扇山水屏风,上面搭着几件衣裳,雾气蔼蔼之中,他眯着眼依稀可辨,远处的床榻,近处的木盆,而他的眼皮下,是木桶的边缘。 “……柏深?” 林苏瓷喃喃喊着。 “嗯,”从他身后近近儿的,飘出了宴柏深的声音,“你身体脱力,我给你治治。” 林苏瓷茫然发现,自己『裸』着身坐在木桶之中,寒冷的水淹没他锁骨。好像不对?林苏瓷慢吞吞反应过来,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不像是木桶座,而是……大腿? 脑袋里还『乱』糟糟的林苏瓷忽地一闭眸皱眉,口中沙哑着声音:“啊……疼!” 宴柏深的手放在他的肩臂,正在给他按『揉』,却比他的声音打断动作,放在那里不上不下。 “忍着点,你骨头要重塑。”宴柏深迟疑了片刻,到底是狠下心来,继续手中动作。 “啊……不行……唔……”林苏瓷疼得冷汗直冒,口中细碎呻|『吟』着,“好疼啊……柏深,轻点……” 宴柏深方狠下心来,才按了两下,就又僵住了。 林苏瓷闭着眼软软往身后一靠。 靠进了宴柏深的怀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疼过了头的声音喑哑而带着一点鼻音:“……饶了我吧,太疼了,我不要。” 身后的宴柏深久久没有说话。 林苏瓷瞌着眼,还在舒缓身体的疼痛,忽地发现……自己所坐的位置,依稀,有点变化。 第49章 气氛有那么两份微妙的尴尬。 林苏瓷困倦与痛意消失, 随之而来的一种, 蜜汁清醒。 静瑟的夜中毫无半点声响, 安静的房间内,宴柏深怕惊扰了他, 都未曾点蜡, 而是靠着明珠取光,如今却连半点蜡烛哔剥声都没有。 林苏瓷僵硬着身体,目不斜视, 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屏风, 那屏风上绘制的图卷好似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寒气的雾霭上升,扑了上来, 在林苏瓷脸颊上凝结成水滴,细细密密, 惹得他眼珠子难受。 翠绿的眸子一转一转,拼着命想,现在这个场景, 怎么办? 他应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开口,状似淡定的化解这场尴尬, 保全宴柏深的颜面? 林苏瓷干瞪着眼,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说来, 才是万全之策。 比起他, 被他坐在怀中的宴柏深倒是淡定得很, 明明被发现了这种境况,他沉默了片刻,就抬起手,若无其事继续给林苏瓷按『揉』他酸痛的胳膊。 这一次,林苏瓷咬紧了牙关,疼得满头冒汗,也不敢吭半声了。 在和那兔子们连续三天的斗法之中,林苏瓷消耗的不单单是灵气,他丹田内空『荡』『荡』也就罢了,偏偏在和那大兔子对阵时,伤得过了头,浑身骨头就没有一处好的。 宴柏深不知道在水中滴了什么,起初还好,越往后,林苏瓷只觉着浑身犹如火灼,刺痛无比,痒得他抓心挠肝。 偏生林苏瓷还不敢扭。坐在宴柏深的怀中,下头还有虎视眈眈的小弟弟,林苏瓷没有一刻比这个时候更警惕,哪怕疼得歪七扭八龇着嘴,都坐如钟,稳稳不动。 宴柏深先是从肩臂开始,把林苏瓷一双胳膊一点点『揉』通到手腕。 “趴过去。”宴柏深轻轻在林苏瓷胳膊上拍了拍,示意他趴到木桶边沿。 林苏瓷挺直了腰,僵硬着伸手勾着边沿,一点一点身体前倾,生怕有一点不对,把刚刚平息的尴尬再次带出来。 也不怪宴柏深,他这大师兄好歹是身心健全的成年男人,身边也没有个什么花花草草的,被这么撩拨下,受不住也正常。 林苏瓷挺直着背呈四十五度角趴在木桶边缘,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忽地低头朝自己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的小兄弟看去。 没动静,好事好事,若是真有动静了,林苏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自己真的要等十几年才能长大么? “嘶……”林苏瓷七想八想的同时,一时不察,叫了出声。 下一瞬,他立即咬着手指,把后半截音咽了回去。 宴柏深假装没有发现自家小猫崽的欲盖弥彰,伸手给他背脊一点点『揉』了过去。 这次,林苏瓷咬紧了自己手指头,哭丧着脸,怎么也不敢喊出第二声了。 这场伤有些重,好在宴柏深就在身边,医治十分及时,一身骨头给他全掰了一遍,骨折的骨头也恢复如初,不见凹陷。 林苏瓷疼得都麻了,松开自己手爪子,扭头看去。 坐在他身后的宴柏深垂着眸,一脸认真。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柏深呀,你弟弟休息了么?” 宴柏深慢悠悠抬起眼皮,眸中似有深意:“你想打个招呼?” “唔,还是免了。”林苏瓷识相得很,这种时候要是打招呼,指不定要怎么亲切寒暄一番呢。 宴柏深狠狠在林苏瓷额头弹了一下,没好气:“坏崽子。” 林苏瓷一脸无辜:“……” 被滴入了『药』『液』的寒水灵气充裕,被林苏瓷吸收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宴柏深才起身抱他出来。 木桶算不得大,两个男子泡在里头,没有多余的一丝空隙。林苏瓷被抱进来的时候没有恢复意识,这出去的时候,是眼睁睁看着宴柏深大手一捞,圈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水花发出哗啦响声,林苏瓷赤|『裸』『裸』着离开水面,身上的水珠争先恐后滴落,砸出一片雨声。 林苏瓷一空,一手赶紧要抓宴柏深,『摸』来『摸』去,宴柏深也是『裸』着,他的手悬空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 宴柏深身体一动,林苏瓷一晃,他顾不得更多,赶紧儿抓住了宴柏深的肩膀。 等等,自己的小兄弟…… 林苏瓷低头看了眼,见自己把宴柏深都遮住了,而自己还光秃秃在外头溜着,冻得垂头丧气。 尾巴呢…… 林苏瓷想要用尾巴盖住,却忽然发现,自己尾巴不见了。 “柏深!”林苏瓷这下急了,双手紧紧扶着宴柏深,低着头翻来覆去找,“我尾巴不见了!” 他有些急。 “嗯。” 宴柏深淡淡应了声,抱着他走出两步,才慢吞吞道:“兽型被吸收了。” 妖修一般来说,对自己的兽型收放自如。林苏瓷却做不到。一则没有妖修教导,二则他的进阶太快,根基不太稳,化形又在他还还没有满月的时候,没有彻底吸收了妖体,导致了半妖体。 这一次受伤,消耗丹田灵气,重新慢慢填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他半妖体吸收了去。 林苏瓷有些发怔。他双手还扒着宴柏深的脖颈,宴柏深走了几步,一弯腰,将他放在一张矮榻上。 “松手。” 宴柏深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淡淡道。 林苏瓷如梦初醒,赶紧儿松开了手。 他一躺倒在榻上,没有任何防备的一眼对上了宴柏深的……小兄弟。 近在咫尺,让他不小心看了个清清楚楚。 林苏瓷猝不及防,没有半点准备,无法控制的表情有些扭曲。 反应过来后,林苏瓷低头看看自己。 半响,林苏瓷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羞于见人的小弟,抬头,面无表情看着宴柏深:“……我还是个孩子。” 宴柏深将他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拿过一件里衣遮身,意味深长看了他手那儿:“嗯,还会长的。” 林苏瓷脸一阵红一阵白。 “当然会长的!”他嚷嚷着,“我可是妖修!你知道什么是大妖怪么!就是比普通凡人都要大的!绝对是令人满足的大宝贝!” 说完,他羡慕嫉妒恨地瞄了眼宴柏深已经被遮起来的位置。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到那个地步? 宴柏深无声轻笑。 “柏深……”林苏瓷想了想,决定不耻下问,“你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你现在多少岁?” 宴柏深一挑眉:“比你大的时候。至于我现在……比你大就行了。” 林苏瓷:“……” 宴柏深抬手扔了过来一件单衣,林苏瓷手忙脚『乱』抓住赶紧儿套上,坐在榻上盘着腿抖了抖,目光忍不住又飘过去。 想了想,他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不过也无妨,反正你也用不着,等我长大……” 宴柏深好似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动作及其之快,瞬间将坐着的林苏瓷抬手压翻在自己腿上。 单衣衣摆一撩,『露』出下面两瓣圆滚滚。 林苏瓷警惕着挣扎:“喂喂喂!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许打我……” 宴柏深抬着手,正要落下,听到他这话,顿了顿。 “好,不打。” 林苏瓷吐出一口气。就知道,他家饲主还是很人『性』的。 林苏瓷笑眯眯手撑起来,想要爬起来:“柏深柏深你大人有大量……唔?!你在干什么?!” 宴柏深两根手指捏着一块肉,轻轻一拧。 “教训不听话的坏崽子。” 林苏瓷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拼死挣扎:“捏屁股太羞耻了吧?!柏深柏深枉我以为你是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怎么也玩起这种……这种羞耻的东西啊!” 宴柏深气定神闲:“你继续扭,我让你看看清心寡欲的相反。” 林苏瓷浑身一僵。 下一刻,他垂头丧气趴着,破罐子破摔:“行行行,你捏你捏,本大爷保证,我的屁股比面团好捏多了!” 宴柏深被逗笑了。 他不过是想着法儿和林苏瓷肌肤亲近,偏不能直言,借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恬不知耻占着小崽子便宜。 宴柏深『摸』『摸』鼻子,干咳了声。多少觉着自己有些无耻了些。 “行了,逗你玩的。” 他松开手。 林苏瓷飞快爬起来,警惕看着宴柏深。见宴柏深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胆子又放大了:“你捏了我,不公平,让我捏回来!” 宴柏深被胆儿肥的林苏瓷逗乐了,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确定?” 林苏瓷贼胆包天,眼睛亮晶晶的:“我确定!” “好啊,”宴柏深作势一撩衣摆,好整以暇,“来啊。” 林苏瓷反应过来宴柏深说的捏哪里,倒吸一口气,蹭蹭手脚并用往后爬,摇着小脑袋拼命道:“不确定!不确定!”他真敢捏了,怕就是要一条龙服务下去了! 宴柏深掀起被子往林苏瓷身上一抛:“行了,睡吧。” 林苏瓷抱着被子还在迟疑:“……你确定,不是睡我吧?”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如果你现在不睡的话,那我可以……” 林苏瓷闻言飞速钻进被子里,左滚右滚,把自己卷成一个蝉蛹,就『露』出一点额头,瓮声瓮气急急道:“我睡了!睡着了!” 宴柏深坐在榻边,看着床上的蝉蛹,以拳抵唇,掩去了一丝笑意。 明珠一暗。 须臾,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了水花哗啦之声。 林苏瓷竖着耳朵一直听,听见了水花停止,也听见了宴柏深的……一点声音。 藏在被子下的他,悄悄有些烧红了脸。 他手悄悄拨了拨自己,啧了一声。 清心寡欲的一辈子,怎么现在才一岁多,就馋了起来? 得想个法子赶紧儿长大才行! 林苏瓷在榻上滚来滚去,忽地想到了那个悬赏令。 城主府给的悬赏,不知道能不能把这赏金一千灵石,换成金枪不倒? 第50章 林苏瓷在客栈又缓了两天, 等到了第三天, 身体逐步恢复了,再也坐不住,赶紧儿拎着装满了兔子的灵囊, 准备去城主府领赏。 去的时候,宴柏深陪同在侧。 城主府门口,早就候着一个下人,在石狮子旁来回走动张望。 红漆大门金扣环, 等人高的大石狮子左右而坐,林苏瓷老远儿看见, 心里头满是憧憬。 “柏深柏深, 你说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有这种房子住住?”林苏瓷无不羡慕。 宴柏深:“你想要?” 林苏瓷沉『吟』:“还真想试试这种大宅子,有仪式感。” 仪式感什么意思宴柏深听不出来, 却知道林苏瓷是有这个心思的。 大宅子这种存在, 林苏瓷还真有几分向往。好歹也来了这世上一遭,上辈子没有见过的大宅子此地随处可见, 若是能有自己的宅子,想一想就爽。 林苏瓷眯着眼, 满脑袋都是幻想着自己有个宅子之后, 该怎么分配。 “想要的话我们就买一处。”宴柏深道。 林苏瓷提起那灵囊, 自豪道:“不用你买!如今我也是能挣钱养家的人了, 回头我多挣点钱, 我买大宅子给咱们家住!” “好, 那就等着了。” 林苏瓷越想越嘚瑟, 他捣了捣宴柏深的胳膊,笑眯眯道:“以后就是我养你了,柏深,你想要什么,都给我说。” 宴柏深闻言,意味深长道:“放心,会给你说的。” 那城主府门口的下人看见林苏瓷两人越走越近,定睛一看,迎了上去。 “可是接了悬赏令的修士?” “是,我来兑赏。”林苏瓷大大方方摇了摇灵囊。 “哎哎哎好!两位前辈快快里面请,城主大人已经等着了!”那下人喜笑颜开,检查了林苏瓷的悬赏令,弓着腰迎了两人进去。 城主府很大,绕过影壁,左右可见开放的两个大大的中庭,布局倒是格外别致。 林苏瓷心里头还念着自己未来的大宅子,看着此地的布局,眼睛都不够看了,来回打量着。 “这边请。” 下人带着他们步入一个正堂,里头人打了帘子,笑着迎了他们进去。 林苏瓷一进去,就看见坐在正堂上座的人。 那是一个生的很阴柔的青年,细眉细眼的,薄薄的唇,倒是有两分刻薄之相。 他手中端着茶杯,头也不抬:“来人,准备赏金,收拾一间房出来,请客人过去。” 林苏瓷赶紧说道:“多谢城主,只给赏金就行了,别的不用。”收拾房子怎么,这是要留下他们做客? 那城主还在茗茶,一听声音,抬眸看见来人,微微不耐烦的脸上浮起一丝错愕。 “这么小……”他自言自语了句,目光先是落在宴柏深身上,与宴柏深对视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落在林苏瓷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不过几眼,这城主面『色』一变,眸中多了两份深意。 林苏瓷抱了抱拳:“城主,您的要求在下已经做到了,给。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就行了。” 他交出了悬赏令以及那灵囊。 城主身边一个貌美婢女结果灵囊,打开了来一看,对着城主点了点头。 “不急,先坐。”城主态度一下子变了,他放下茶杯,『摸』出一把扇子噌的一下打开,不紧不慢含笑道,“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已经筑基,还能独立生擒月盲兔,着实令人佩服。不知小兄弟师从何处?” 林苏瓷与宴柏深落了座,他看了宴柏深一看,而后慢悠悠道:“山间小门,不足外道。” 城主看着他直笑:“山间小门养的了你这样的天生灵体,还能留得住?” 林苏瓷垮着脸。 怎么谁都看得出他天生灵体? “我说,你这样的人,若是真是山间小门养的,你回去告诉你师门,他们是留不住你的。小兄弟,你看你也才筑基,若是为了体质原因被人擒了做笼中囚,倒不如如今投靠给本城主,本城主护着你,如何?” 林苏瓷婉拒:“在下听不懂城主在说什么。只请城主兑现悬赏。” 城主的脸『色』微微淡了下来:“你一个天生灵体,若是埋没在小门小派,如今出来历练,只能接这种练手的悬赏,岂不是委屈了你的灵体?跟在本城主身边,我保你一日千里,远在同辈之上,这种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城主想要招揽他?林苏瓷扭头看宴柏深。一个天生灵体,就能让城主看不见他身边的宴柏深,只看得见他? 奇了怪了。若说他们两个人并肩,任由谁想要招揽,也肯定是第一个看见他家饲主大人才是啊。 宴柏深不着痕迹朝他摇了摇头。 林苏瓷抿唇,好奇问道:“城主为何对我另眼相待?” 那城主淡淡道:“还不是看在你天生灵体的份儿上。左右天赋远远超过别人,若是给别人得了去,倒不如留在本城主身边。” “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宴柏深传音入密。 林苏瓷一脸茫然:“城主这话我听不懂,我在我家师门好好的,怎么就给别人得了去呢?城主,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非要我不可?” 那城主目光落在了宴柏深身上,意味深长:“这位道友,不知道是这位小兄弟的什么人?” 宴柏深抬眸,嘴唇一动:“他主人。” 林苏瓷:“……”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那城主表情微微一凝。 “既然如此,那就我们相谈吧。”那城主也是个果断人,直接抬手,“送这位小兄弟去逛一逛。” 这就是要支开林苏瓷了。 林苏瓷迟疑,侧眸,见宴柏深对他微微颔首,索『性』起身:“行吧,那我出去。” 那貌美婢女陪着林苏瓷出了门去,在中庭散步。 “姑娘,你们城主是不是见一个人就留一个人,你们城很缺人?”林苏瓷朝着那貌美婢女下手,笑嘻嘻询问着。 那婢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长得温柔,闻言捂唇轻笑:“客人说笑了。我家城主不过是看客人年少有为,惜才吧了。” 惜才?他怎么不信呢? “我怎么觉着你们这位城主有些奇怪呢,老实说,你们悬赏抓兔子,就有些奇怪了。”林苏瓷说道。 那貌美婢女眸光一闪,而后迟疑了下,低声道:“客人想必也是留在此地留定了,那婢子告诉您,也无妨。” “这个悬赏的确是我们专门做出来的。月盲兔有个特点,只能被筑基的人抓捕,若有其他修为的人参与帮助,月盲兔就会在月亮升起时,消失掉。客人您能抓回月盲兔,并且带回了寻常人无法对付的月盲兔王,那就代表您虽然是筑基实力,却有着能够跃境搏斗之力,是一个难得的作战人才。” 林苏瓷没想到一个兔子还有这种讲究。难怪堂堂城主府,会发出一个筑基修为的悬赏。而他抓兔子从头到尾,宴柏深只看着他,并未出手相助。 “那这个悬赏……又是何意?” 貌美婢女道:“客人大约不是天盛城附近门派的人,可是远从千里之外而来?” 林苏瓷点头,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就对了,难怪客人不知晓。”那貌美婢女道,“如今天盛城周围共计三十六家门派,要举行一场武选。” 林苏瓷:“……武选?”等等,天盛城,武选…… “是啊,他们想要对城主『逼』位!其心可诛!”那貌美婢女愤愤道,“可是我们城主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潜心维护天盛城的安全,手中留的得用的人并不多。为了不被那些门派得逞,只能通过悬赏的方式,去找寻最适合为天盛城出战的筑基修士。” 哦豁,果然如此。 《凌空剑》第一卷中,白晴空初出茅庐小试牛刀的地方。天盛城演武场,一举夺冠,招来艳羡倾慕的同时,被害跌入万丈深渊。 当然对于主角来说,这就是来专门给他送金手指的。 有意思。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没料到这里居然也是剧情发生地。 而且照这么看,要不了多久,小白菜舒长亦他们也会来。 他乡遇故知,有趣的很。 林苏瓷想了想,心中到是跃跃欲试。 如今自己靠着一己之力,能拿下月盲兔,不知道在演武场上,和小白菜对上,有几分胜负? “主人。”那貌美婢女忽地对林苏瓷身后微微屈膝。 林苏瓷回眸,宴柏深与那城主并肩而出。 宴柏深招了招手。 林苏瓷噔噔噔跑过去。 “那就如此,一切有劳了。”天盛城主对着宴柏深拱了拱手,口吻倒是较为客气。 宴柏深抱拳。 “送客人去后院住下。” “是。” 林苏瓷有人的情况下没有问,等那貌美婢女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周围人都走完了,林苏瓷赶紧儿去问宴柏深。 “柏深柏深,你们说了什么,你答应了什么?”林苏瓷一边说一边把从那婢子口中听到的告诉了他。 宴柏深拍了拍他头顶。 “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说着,稍微正了正『色』:“你如今筑基九阶,想要再上一步,需要大量的实战。如今算是一个机会。” “知道了……”林苏瓷想了想,问,“那这个城主,可有给我们什么特别的报酬?好歹是帮他卖命啊!” 宴柏深闻言,眼角一抽,沉默了片刻,叹气似的:“……特别的报酬,有。” “什么什么?!”林苏瓷眼睛一亮,“给的灵石还是法宝?稀有么?” 宴柏深慢吞吞从袖中掏出了一卷书籍。 宴柏深一脸头疼:“……我说是你主人,他误会了。” 林苏瓷接过定睛一看,一脸凌『乱』:“……《双修法典》?” 嗯嗯嗯? 第51章 天盛城的城主是个大奇葩。 林苏瓷在这里住了十来天, 算是看明白了。 月盲兔每到兔王消失过夜,将会再次在月夜下重生。他这些天, 重新去刷兔子副本了许多次。硬生生从一开始狼狈的折了半条命,到了可以轻松抓捕月盲兔王。 每天提着兔子回去复命的时候,林苏瓷都能看见, 这位名叫赤海纳的城主,折扇一甩, 把愿意的不愿意的修士,统统留在自己后院, 威『逼』利诱加上□□, 几乎是不要脸的各种招数齐发。 赤海纳为了稳住自己城主之位,煞费苦心, 天天变着法儿给他们送礼。别处的林苏瓷不知道,可赤海纳送给他和宴柏深的礼物,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不过短短十来天,宴柏深那里,已经有厚厚一叠半人高的各种双修法典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留下?林苏瓷想要扔了,被宴柏深一句话劝服了。 好歹都是一城之主手上的珍品,卖出去肯定值钱。 林苏瓷一想也是, 顿时开心了。趁着外头有太阳,还专门把书一本本摊开放在院子里晒。 同样被赤海纳招揽的其他修士前来串门子拜访,笑到嘴边, 看见那一院子刺人眼睛的『插』图, 噎着气瞪着眼, 袖子一甩铁青着脸转身而出。 导致都半个多月了,这里被招揽的修士之中,唯独林苏瓷与宴柏深没有认识到半个人。而除了他们,其他那些前前后后被招揽来的修士,几乎都在短短时间找到了自己的阵营,抱了小团。 林苏瓷还在等小白菜。 这距离武斗也没有多点时间了,他怎么还没有来? 林苏瓷生怕错过小白菜,每天抓兔子早出晚归的,一回来就要去各个住的有人的修士院子里转一圈。 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偏生林苏瓷身后跟着宴柏深,谁都不敢说什么,任由林苏瓷如过无人之境,到处晃『荡』。 如是几日,林苏瓷也没有守到白晴空。 宴柏深每天冷眼看着林苏瓷伸着脖子翘首以盼,眸中温度降了几分,偏生林苏瓷还未察觉,每天在他面前还是嘚瑟得很,仰着他的小脑瓜,耀眼灿烂,落在宴柏深眼中却十分欠抽。 赤海纳派人送来了不少筑基阶段最为恰手的法器,其中还有不少灵剑。只是都是无灵之剑,并不认主,随意借来使用的罢了。 林苏瓷得了这么多剑,兔子也不抓了,抓着宴柏深要与他学习剑术。 起初在四方门时,他跟着小蓝学了些基础,落在宴柏深的眼中,粗浅的还未入门。 “剑就别想了,你用不上。”宴柏深检查了林苏瓷的剑术之后,直接把手中的剑往躺椅上一扔,眼皮一掀,淡淡道,“就你着两下,练气的剑修都强出你百倍。” 剑修本就是实战最强,最难修成却最为强悍的。不少低阶剑修凭借着一身凛然剑意,亦能越阶杀人。 白晴空,舒长亦,步栖,这些在修真界搅起一潭风云的,都是剑修。 而且…… 林苏瓷眸光一闪:“柏深,你也是剑修么?” “自然。”宴柏深颔首。 “我没有见过你的剑。”这也是林苏瓷一直闹不明白,宴柏深到底修的是什么的原因。 宴柏深含笑:“我未曾在你面前拔过剑……” “不对!”林苏瓷忽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有过一次!你在我面前拔过一次剑!” 林苏瓷目光炯炯:“你还记得么,我当初被醴刎卷走,你来救我时!” 那时林苏瓷被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心神,看见了宴柏深身后那一柄流淌着通天彻地的幽暗的巨剑,却并未留意。随后宴柏深很快就收了起来,他就忘到了脑后。 宴柏深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林苏瓷兴奋不已:“柏深你当时特别特别帅气!那把剑,也特别特别帅气!” 宴柏深嘴角一勾:“你喜欢,等材料聚齐,我打一把与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你想走剑修之道,怕是难。” 林苏瓷学习起初,就是跟着回琏学符箓,后来又是法器,剑术,学的颇为繁杂,难以化简。 林苏瓷自然不同意:“也不一定啊,毕竟我天赋极高。” 他对自己的天赋极其看重,拍着自己胸膛啪啪响:“这里,天生灵体!什么都不怕!” 宴柏深忍俊不禁:“……你知道天生灵体是干嘛的么?” 林苏瓷听着这四个字,眼睛都发光了:“自然是世界罕有的修真奇才,天赋异禀,得天独厚,天道之子……啊这个不算。咳,总之,是修真界的心肝宝贝小苗子!” 宴柏深沉默,须臾,抬起手干巴巴鼓了鼓掌:“……你想得很美。” “难道不是?”林苏瓷诧异。 宴柏深顿了顿,悠悠然道:“天生灵体,可以汲取体外灵体化为己有,也可以将自己体内灵体剥除蕴养他人。天生灵体天地万物皆可掠夺,同样,天地万物也皆可掠夺天生灵体的灵力。” 林苏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听着……好像很厉害?” “是很厉害。”宴柏深道,“厉害到,曾在数百年前,天生灵体一被发现,就会被大势力掠夺,当做炉鼎。” “又是炉鼎?!”林苏瓷脸都绿了,“为什么啊?!” 他都被人几次三番当做炉鼎来接近了,提起这个词,就满满是嫌弃。 “双修之法,就是通过两人修炼的同时,通体灵气,辅佐修炼,可事半功倍。” “而天生灵体的境界越高,越是能在双修上有极大的助力。所以数百年前的那些天生灵体……你懂了么?” 林苏瓷不寒而栗:“……开玩笑的吧?” 宴柏深拍了拍他脑袋瓜:“所以不要把你的天生灵体当回事。除了助于你修行,就是累赘。” 林苏瓷:“那我平安长这么大,还很不容易了?” 宴柏深沉『吟』:“也不算,毕竟我在你身侧。” 林苏瓷:“……” 他目光炯炯,一把扑到宴柏深怀里:“柏深!请务必!永远陪着我!” 宴柏深唇一勾,享受得很:“自然。” “那这剑,还学不学?” 林苏瓷一撸袖子,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学!都天生灵体了!还不自强起来,真等着给人当炉鼎啊!而且我就算做不了剑修,多一样保命傍身也好。” 宴柏深弯腰捡起那把被他抛下的剑,眸中一柔:“好,那我……当真教你了?” 林苏瓷手持轻剑,当胸而立,端的是豪情万丈:“来!” 十五天后,天盛城武举当日,举城欢庆,处处歌舞乐起,一片欢声笑语。 封闭了十五天的独立小院的门,被拉开了。 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目下青乌一片,瞪着死鱼眼,佝偻着腰,生无可恋的少年。 他拖着一柄轻剑,一步步踩得沉重。 城主府一片战意凛然之中,唯独他,如丧考妣,生无可恋。 站在一脸餍足的宴柏深身后,林苏瓷目光呆滞抬头看着天空,激动地眼含泪花,哽咽不止。 “……啊,我居然真的能活着走出来……活着——真好。” 第52章 天盛城近年来最大的一桩盛事引来了无数人的眼球。 从城主府到天盛广场搭建的演武台,一路上中街道路两侧被密密麻麻的人占据, 不少修士爬在房顶屋檐, 甚至脚踩飞剑, 在低空盘旋等着看热闹。 城主府的巡逻队已经把广场周围的保护做的密不透风,所有进到场内的,都是严明真身, 有名有姓的人。 林苏瓷跟在城主府的大部队一起进去, 一个乌棚下, 摆放了不少的杌子,城主府请来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坐下, 与沿着演武台一圈的其他门派棚子相隔而立。 林苏瓷怀里头抱着一把剑。是城主送来的一柄乌青的剑。他这会儿抬着头到处看看, 又低头生疏地擦着剑身, 传音入密:“……柏深, 你说他们有没有点到为止的规定啊?” 尚不足两岁的林苏瓷对自己很是担忧。再怎么天赋异禀,这里的人大多是各家门派的翘楚弟子,他也要做好万全之策。 “有没有又如何, 我在。”宴柏深淡淡道。 林苏瓷精神一震。对哦, 自家饲主就坐在这里看着他,难不成还有人能越过了宴柏深来伤他? 小猫崽子顿时就甩开了担忧, 浑身透『露』着嘚瑟劲儿。毫无后顾之忧的他觉着,今天怕是他的扬名之时了。 “夜公子。” 城主府的婢女手持托盘而来:“请您选号。” 在此地依旧用着霸气的夜星辰名字的林苏瓷随意『摸』了一个牌子, 翻开一看, 廿七。 那婢子又继续给别人分发顺位牌。 二十七位, 在这一共有三十位参与武斗的修士当中, 算是最后了。 林苏瓷把牌子随意翻看了下,又塞进袖子。 演武台的东处,搭建了一排位置,上头摆放着九张桌椅,中间的,是天盛城城主赤海纳,左右的,就是那三十六个门派当中推选出来的代表。 高座在主位的赤海纳摇着折扇,目光落在城主府的乌棚下。一排排的修士早就在城主府休养得当,就等着出力了。一个个手持武器,维持着激昂的情绪,虎视眈眈,看着就格外有气势。 顶着烈阳,一个长胡子老修士絮絮叨叨着些冠冕堂皇的话,着重讲点到为止什么的规矩翻来覆去说了三五遍,等他一退下,立在演武场一侧的大鼓就敲了起来。 一共三十六家门派,一个城主,三十七个阵营,每家的弟子几十,将此地围得密密麻麻。各家派出的代表指挥着秩序,按着分发的席位牌,每家各出一人。 三十六家门派将会分成两两对阵,进行两轮,产生九位胜。者城主府的修士,必须在九人中取得一半以上的胜利,才能算做城主府的胜利,否则算败。城主府的修士若败,将会由这九人之中的胜者获得名次。 这种武斗将会进行三十轮,最终选出的三十位优胜者会展开混斗。这种情况,若是城主府的赢家少,在最后一场混斗之中,必然是吃亏的。 演武场上破水冲洗了灰尘,在阳光下蒸发了水汽,第一轮,锣鼓敲响。 林苏瓷还未曾见过这种武斗,他伸着脖子兴致勃勃,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演武台,全身心的作为一个观众旁观。 顺序牌都是随机抽取,这就导致了一局之中可能有不少厉害的人物,也有可能独树一帜,又或者,菜鸡互啄。 一般来说第一局,若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会比较精彩,用来吸引人的注意力。只是这并不是表演赛,而且零『乱』的顺序谁也说不清谁对上谁。站在演武台上的三十七个修士,更是不知彼此深浅,三十六个人都警惕着那站在一侧等待三轮武斗的城主府修士。 林苏瓷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同样出自城主府的那个修士身上。 这些天他一直被隔绝在这些人之外,一个多月的时间,都不知道城主府到底有哪些人。而且他明知道小白菜肯定在其中,就是找不到。这导致他对于城主府的修士每一个都很好奇。 第一个城主府修士是一个三十而立的青年,在一侧静静围观了三轮,对对手的实力心中有了数。等他与第一个对手出手对阵时,大开大合,一套流利的剑术使得恰到好处,在同样处于筑基的对手眼中,倒是个难缠的人物。 一共九人,这个青年一胜一败,恰好赢了五轮,获得了第一个名额。 那修士跳下演武台时,脸上带着笑,回到乌棚之中,眉宇间皆是轻松。 台上第二轮已经开始了,而林苏瓷的注意力还在第一个人身上。 那修士已经坐到了他身后的身后,正和他的亲友低语闲聊,零碎的声音飘落出来,却听不真切。 林苏瓷『揉』『揉』自己耳朵,低头对宴柏深道:“没了耳朵,听力都有些折扣了。” 若是他的兽耳,只需要一竖起来,演武台上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都是废话,听着何用。”宴柏深伸手,夹着林苏瓷腮帮子,把他脸掰正,“有这功夫不若看看人家,多看多记。” 林苏瓷正脸对着演武台。那里的第二场已经开始了。 比起第一个利利索索的修士,城主府的第二个修士就不够看了。连败三局,使劲浑身解数赢了第四局,第五局立刻又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宴柏深默默掰着林苏瓷的脸侧过去:“……别看了。” 林苏瓷乖乖侧过脸:“哦。” 城主府选人虽然是精益求精,可各大门派也不是吃素的,拍出来的弟子多少有些能耐。都是门派修士,比起实力参差不齐的散养的城主府修士,实力还是比较稳的。 和第一局赢了利落差不多,第二局,输的也很干脆。 那第二个修士涨红了脸,低着头匆匆回来,寻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言不发。 主位上的赤海纳与身侧的人低于谈笑,面对输赢好似并未放在心上,纸扇一摇,看着倒是淡定。 之后有来有往,输赢基本维持在一个半数。 “壹拾肆号!” “来了来了!”林苏瓷听见声音,耳朵一抖,循着声音回了头。 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年,灰头土脸的抱着一把比他还破烂的剑,满脸惊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林苏瓷瞪了瞪眼。 那少年埋着头好似十分不自信,又畏畏缩缩的,遇了人就点头弯腰,躲躲闪闪站在了演武台一侧的准备处。 “嘶……”林苏瓷想了想,转头从那少年出来的地方来回打量,只见那少年座位的旁边,还有个人。 那是个一袭淡青『色』长裙的少女,眉目温柔,捧着怀中的一柄长剑,轻柔爱抚犹如挚爱情人般。 林苏瓷嘴角一抽,而后拽了拽宴柏深:“我看见……” “嘘。” 宴柏深打断了林苏瓷的话:“看比武。” 林苏瓷按下了激动的心情。 他找了许久的小白菜,的确出现了。不但如此,还和舒长亦一起。 目前为止,所有小白菜的剧情,舒长亦都横『插』了一脚,强劲的在每一个地方都跟着留下了自己的身影。 管他的,反正舒长亦与小白菜是至交好友,又不曾抢小白菜的机缘,又与他何干? 而且…… 林苏瓷的视线忍不住往后瞟了瞟。 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热情惹火,相貌却是那么的端庄温娴,大体是少年郎都会喜欢的那种。 所以说,舒长亦莫不是上辈子看上小白菜了,重生回来专门把小白菜掰成蚊香盘的? 林苏瓷脑海里浮现出了凌空剑白晴空与风摧剑舒长亦『乳』水交融的幻想,打了个寒颤,默默朝宴柏深靠近了几分。 十三号的那位城主府修士坚持到了第八轮,不等第九轮,已经输满了五场,黑着脸骂骂咧咧下了演武场。 台上赤海纳扇子遮着脸,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 这种时候,易容成干瘪小少年的白晴空深吸一口气,抱着破破烂烂的剑,爬上了演武台。 演武台足有两人高,别的修士都是轻身而上,唯独他,狼狈地往上爬,吭哧吭哧的,好不容易爬上去了,还累得气喘吁吁。 林苏瓷看得大开眼界,看不出来,小白菜可以啊,这个真实的演技完全可以去混个影帝当当了。 其余三十六人看猴子似的看白晴空,脏兮兮灰扑扑的少年好像害羞了,抱着剑,磕磕绊绊:“……我,我……” 他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艰难地抱着剑,拖着沉重的步伐,退到了演武台的边沿,等着前面三轮的武斗。 这三十六个人中,就有一个青年站了出来:“我说,小兄弟你是来凑数的吧,看年纪还小,没必要上来和我们打,你认输下去换个人,不然等等刀剑无眼,仔细伤了你。” 若是个真是凑数的人听到这话,定然是感恩戴德,可白晴空是谁,未来的凌空剑,如今的小主角,怎么可能听人这话就下了台去。 白晴空『露』出一个局促的笑:“我……我不认输。” 那青年也是看白晴空瘦小,才难得了好意。被拒绝了,也不多说什么。 三十六人不再管缩成一团的白晴空,两两对阵,一共三轮。 这一些人中,起码有十来个好手,偏生聚在了一起,打的是精彩绝伦,把早就昏昏欲睡的大家瞌睡都赶跑了,瞪大了眼看他们的精彩武斗。 林苏瓷也看得认真,他手上来回学着人比划,口中念念有词。 这些人中,其中几个的确很厉害,一招一式犹如行云流水般,大开大合之间,可见其领略的道意。虽是筑基,却不难看出,大约是快要破关而上了。 白晴空看得也眼睛一眨不眨,甚至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三轮过后,站在演武台上的,都是这些人中很是厉害的弟子,有几个甚至比之前的加起来都还要多那么几分实力。 “小兄弟,境界差的太多,动起手来难免有失分寸,你倒不如认了输罢。” 又有青年劝说着。 这番好意,让白晴空感动不已,他抱着剑站起来,憨憨笑着:“多谢这位师兄好意,只是,我自然是不能下去的。” 连番两次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那边的人脸『色』也淡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躲着点。” 白晴空抱着剑,站在了第一个武斗的人面前。 此人刚巧,就是第一个劝说他的青年。这个人倒是个心地善良的,看着白晴空,不忍用法器,索『性』让了他一些。 “小兄弟,我们速战速决。” 他手中一转,凝结了灵气,想着不要把这个小孩儿伤到,轻松推他下台,结束战斗,也不至于让对面的少年受伤。 他温和的推出。 这倒是十分的谦让与客气,任是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此子纯良。 白晴空受宠若惊,手忙脚『乱』把锈铜烂铁一样的剑拔了出来,迟疑了下,又放了下去,而是选择了抬手。 这却是要正面去接对手的一招了! 好在那青年仁厚,下手很温和,就算真的碰上了,也不至于伤了他。 许多人都眼看着白晴空就要被那一掌击中,推下演武台,而他抬起的手,缓缓凌空对上了那一掌。 下一刻,那对手青年身体控制不住般,受到外力冲击,连连退了三步,身体僵硬着往后一倒,竟然是擦着边,直接被这掌劲风给推下了演武台! 白晴空眼睁睁看着那青年跌下演武台,脸上有些慌『乱』,收起手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台上的人脸『色』忽变,周围的人也提起了精神,唯独林苏瓷,噗嗤一声笑了。 他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这时候的白晴空,大约是刚得到了《霸道心典》,处于一个无法自控,每一招式都夹带着强悍霸道灵气的时候。 而且…… 林苏瓷的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破破烂烂的剑上。 这就是凌空剑了吧? 得到凌空剑,却还无法控制这把太古神剑的白晴空,又是刚学会了《霸道心典》,还无法自控的阶段,完完全全就是个筑基阶层最可怕的大杀器。 那被推下去的青年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这小子有鬼!” “有『毛』病啊,明明有实力还装弱,来这里玩这套有意思么!” 别的修士黑着脸狠狠吐槽。 台上的白晴空显然也是慌『乱』无比的,抱着剑缩成一团,跟个鹌鹑似的。 他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弱小,比赛还得继续。 第一个青年已经败了,第二个紧接而上的,就警惕了许多,一起手,就是强劲的火系术法,直直朝着白晴空扑去! “哦豁,要惨!”林苏瓷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在看台上拍着巴掌。 如他所言,被烈火扑去的白晴空虽然手忙脚『乱』,到底也已经是个筑基修士了,反应也快,在熊熊烈火还未扑到他的时候,利落地拔了剑。 无法自控的凌空剑与霸道心经两相融合,直接控制了那火焰反向而去!那青年出手有多果断,被反噬的就有多迅猛。不足两个呼吸,他已经一声不吭被烈火推下了演武台。 白晴空抱着剑,战战兢兢。 宴柏深默默扭头:“……你怎么知道?” 还在拍巴掌哈哈大笑的林苏瓷顿时:“……” “唔……”林苏瓷眼珠转来转去,“我就是,就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很厉害。对,我梦见了!” 谎话要编就得全套,之前梦见了白晴空,现在还得是梦见的才行。 林苏瓷越说越理直气壮:“他和我差不多大,这种时候就这么强了,我心里头肯定是羡慕嫉妒的,多梦见他一些,有何不可?” 宴柏深心里头淡淡飘过一行字:全是扯谎。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觉着,林苏瓷说的是真的。 白晴空他也见过,在摘花飞叶时,还只是个练气。不但如此,他的实力远远逊『色』如今。现在的他飞速筑基了不说,身上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功法,与那把剑合二为一,强行提升了他的境界。 说是筑基,这种实力,与融合也可一战。 宴柏深垂眸:“你与他离远些。” 林苏瓷嘴上已经习惯答应地‘好好好’了,答应完,一扭头就忘了,眼里全是演武台上的白晴空,看得认认真真。 宴柏深看得真切,唇抿成一道直线,紧绷着下颌,眸光幽暗。 “哇哈哈哈,厉害了小白菜!”林苏瓷眼里亮晶晶的,“他这种看起来很弱,动起手来很能打的样子,快把对面人气死了!” 他说的不假。台上的这个白晴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唯唯诺诺模样,动起手来却是毫不含糊的凌厉,台下已经被他连番打出去了四个人了,都是赢得干脆利落。 那些可都是个中好手,被这么稀里糊涂的输了,站成一排,黑着脸紧紧盯着白晴空,要将他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白晴空可顾不得那么多,这第五局,那个修士与他周旋了一番,可惜凌空剑不耐烦,趁着主人无法控制它,强硬拖着主人霸道出手,硬生生把人追得火烧屁股。 于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看似弱小不堪的白晴空举着剑杀神一样追着前边人跑,嘴里头还不断地在哽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第五个人在白晴空真挚的对不起中,狼狈跌下了演武台。 五连胜。无论过程如何,这个结局是十分的漂亮。 上座的赤海纳终于摇开了扇子,笑眯眯着,显然心情极佳。 白晴空抱着破铜烂铁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像是围观稀奇宝贝。 而白晴空自己则是苦着脸,回到座位就是深深一叹。 林苏瓷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朝他摇了摇手:“哟嚯!” 白晴空显然吓了一跳,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林苏瓷也在这里一样,懵了懵,迟疑了会儿,抬起手来招了招。 林苏瓷果断猫着腰从前面的座位溜了去白晴空身侧。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小猫崽跑到后面去了,宴柏深盯着空出来的位置,面『色』一冷。 而林苏瓷才不知道宴柏深想什么,贴着白晴空坐下了,笑眯眯道:“晴空呀晴空,你太了不起了,进步神速啊。” 白晴空被夸的不好意思,挠着头憨笑:“也没有,就是……” 他想说什么,被舒长亦打断了:“夜小弟,认得我么?” “自然认得……”林苏瓷慢条斯理道,“舒姐姐么。” 舒长亦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不知道夜小弟怎么在此?” 显然,他们俩都不知道林苏瓷也在这里。 “出来历练啊,接了个城主府的悬赏,稀里糊涂就来了。” 林苏瓷说的简单,转而兴致勃勃问白晴空:“那你呢?” 白晴空他乡遇故知,还是当初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放松了不少,带着软软的笑:“我们送蝶表妹回家,路过这儿。” 原来当时救了娜儿蝶后,舒长亦建议直接把娜儿蝶送回她家去,白晴空孤家寡人门派不亲的,跟野孩子似的没人管,索『性』就跟了出来。 娜儿蝶走到一半,就顿悟了,无法,只得留守在这里掩护她闭关。而白晴空就在娜儿蝶闭关不远处散步,不小心跌下了悬崖,获得了《霸道心典》与凌空剑。 这种事白晴空自然不会说,只说有一番际遇。林苏瓷也不追问。 获得至宝,白晴空索『性』就趁着娜儿蝶闭关,也闭了关。舒长亦一个照顾两个,足足半个多月,白晴空才所有感悟。 这种时候必然是需要一些实战辅佐,方能有所进步。舒长亦就提议去接悬赏练手,同样打了兔子,进了城主府来。 林苏瓷听完这些,第一句就是:“那娜儿蝶姑娘呢?” 未来的大杀器,现在柔软的小姐姐,可不多见啊。 “蝶表妹还在闭关。”白晴空道,“她不知道顿悟了什么,身体被茧包裹,十分安全,无需护卫,所以我们就出来了。” 林苏瓷了然。 娜儿蝶据说是吸收过什么妖体,也有一些妖力残存体内,每每闭关之后,都是破茧成蝶,境界上一层楼。 之前的那桩磨砺,可能催化了娜儿蝶的心智,令她提早结茧了。 三个人低头交谈着,林苏瓷问道:“舒姐姐呢,你不也筑基了么,不去玩玩?” 舒长亦含着一丝笑:“我就不去了。” 林苏瓷若有所思。 舒长亦这个人,也远比原着中筑基的早。 “倒是夜小弟,等等要上台的吧?”舒长亦关切道,“这些人可能不那么容易对付,小弟还是要全力以赴得好。” 林苏瓷诧异:“这是何意?” 舒长亦含蓄道:“小弟不是妖修么,据说,妖修的妖型,能有着更强大的妖力。” 林苏瓷闻言,嘴角一抽,果断拒绝:“舒姐姐的提议挺好,只是不适合我。” “为何?”舒长亦不解,“这可是一个向大家彰显你妖修实力的好地方。莫看这里是天盛城,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向四周,没多久,你的父母就会知道消息,前来寻你的。” 林苏瓷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懒懒拒绝:“父母什么的就算了,我有师兄。” 林苏瓷不太想和舒长亦说话了,敷衍了句,猫着腰又溜回了宴柏深身侧。 “聊得开心?”宴柏深意义不明问着。 林苏瓷撇嘴:“姓舒的太深沉,聊不起劲。” 宴柏深抬手顺着他的发髻『摸』了『摸』,柔声道:“他的提议,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林苏瓷瞪大了眼:“柏深呀柏深,你怎么偷听?” 宴柏深倒是一点偷听被抓包的尴尬都没有,淡定得很:“关心你,有错?” 林苏瓷识相地摇头。 顿了顿,宴柏深道:“能够找到你父母的好机会,你觉着呢?” 林苏瓷摇头:“肯定不行啊!” “哦,为何?”宴柏深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 林苏瓷认真:“你看,我现在还是个幼崽,猫型才你手掌大。这种一点也不威风凛凛的模样,怎么能作为伟大无比的我第一次出场?” 宴柏深:“……” “我肯定是要等长大了,用帅气的惊呆所有人的原型,闪瞎他们的眼睛!”林苏瓷幻想着自己犹虎如豹般长大的原型闪亮登场,得意地抬着下巴。 宴柏深刚刚柔软的心这一刻像是被水泥浇灌了似的,郎心哇凉冰似铁。 “廿七号!” 宴柏深面无表情朝着演武台一指:“你走。” 第53章 如今算来, 城主府这边的胜率略低一二。对手到底是几十家门派弟子, 这出战的大部分都是散修, 胜负之间, 还真不太好说。 那边报了廿七之数,林苏瓷抱着乌青的剑,在宴柏深磨着后牙槽的驱赶下,赶紧儿去了演武台旁准备。 他这算是第一次正大光明与人对练,心跳砰砰的, 居然有些紧张。 演武台上还在进行的廿六组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城主府这边的修士略显狼狈,身上有不少斑驳血迹, 明明不支, 还在苦苦撑着。 只可惜,这一局,已然败落。 林苏瓷看得真真切切,不远处的上位席坐上,赤海纳摇着扇子,悄悄藏住了眉宇间的两份忧思。 如今还剩下两三组, 而城主府获胜的,不过十人出头, 未及一半。 局势不妙啊。 演武台上的这一场最终以城主府修士败落为结局。 剩余九人再次搏斗, 争夺出了头名后, 给下一组腾开了场地。 经过了二十几场次, 如今太阳已然西斜, 演武场上有着太多的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甚至有些强悍的,把演武台差点掀了一半。 林苏瓷褡裢中是这些天辛辛苦苦补画的符箓,进攻防御各占一半,他一跃爬上演武台时,手中抱着剑,还攥了一大把符箓。 其余三十六人都上来了。 林苏瓷让开了位置,站在演武台的最边沿,地上铺着的地垫早就破败,甚至血迹斑斑的,林苏瓷低头看了眼,脚尖在地垫洞洞戳了戳,啧了一声。 三十六人进行了三轮,留下了九个出类拔萃的青年弟子。 “请……” 第一个青年打量了林苏瓷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温顺而纯良的少年,他扭头看去城主府的乌棚下,盯了白晴空一眼,扭过头来,却是提高了不少警惕。 先前有看着破破烂烂实际上深藏不『露』的少年,现在面前这个少年郎,哪怕是眉目如画,看着就像是应该在花园午憩的贵公子哥儿,浑身写满柔弱,没有一丝战斗力的样子,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林苏瓷抱着剑,看着对面这青年警惕的眼神,也想到了刚刚白晴空的那一场表演,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纯良的外表来谋取优势了。 偌大的演武台,空『荡』『荡』的两个人。对面的青年在林苏瓷做好准备之后,转动着手中法器,先人一步发动了进攻。 三轮之前的比拼之中,林苏瓷围观着已然把这些胜者基础了解。这个青年是一个土系修士,起手之间,演武台上掀起一层土锥,锐利冲来! 林苏瓷抓了半个月的兔子,和土系对打了那么久,几乎给身体留下了行动本能,不假思索掏出罗盘拨动,掀起密集如帘的藤蔓,扭动挥舞而上。 与此同时他手中钻了一道灵气蹲地一拍,演武台上笔直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爬出一根粗过大腿的藤条,牢牢圈住了那修士的双腿。 两人都是筑基阶段,说其实战,青年远比林苏瓷经验丰富,临战反应极其迅速。身体被控制了自由,立刻就掷出法器,劈开演武台,迅速结起一道土刃,横向斩向藤蔓。 林苏瓷实战太少,和除了自家师兄师姐外的人第一次对阵,行动之中可见生疏。被人斩断了藤蔓,被疾风袭来才后知后觉,狼狈弯腰躲闪。 偌大的演武台上,林苏瓷被追的满场『乱』窜。 他实战经验到底太少,打兔子和打人中间的差距也太大,弄得林苏瓷手足无措,第一反应就是先躲。 作为妖修,林苏瓷别的不敢说,跑路的实力他肯定是比别人好。所有的招数全部打在他身后,最近的一道,也挨不到他脚跟。 小猫崽几乎化作一道闪电,围绕着演武台狂奔。 身后的修士跟着追了好多圈,跑着跑着,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可前头的少年撒丫子步伐不停,他怎么也没法停脚,只能跟在后头追着,不断释放一道术法。 林苏瓷上蹿下跳,躲开了身后袭来的招式,趁着青年跑不过他,领先了那埋头猛跑的青年几乎一圈。林苏瓷眼前就是那青年的屁股。 他趁机把自己手中的符箓掷出,趁其不备,贴到了那青年的屁股上。 “疾!” 符箓骤然爆裂。 “啊!!!” 那青年猝不及防被火烧了屁股,捂着屁股窜了起来,脸都扭曲了。 亏得他身上穿的防御装备,把那符箓的威力阻挡了起码一半,给了他迅速灭火撕符的时间。 而林苏瓷一击即中,已经立刻反身逃了出去。 那青年几乎被气歪了鼻子。 与霸气外『露』的白晴空不同,这个少年,实力很明显差人一截,行动之间也可见其对敌生疏。被该是最好对付的那种,却偏偏…… 超能跑! 比他跑得快! 滑不丢手的! 像是拨了皮的山『药』,怎么也拿捏不住! 那青年气急,节奏完全被打断,直接祭出自己法宝。 林苏瓷见势不妙,迅速掷出八张符箓,符箓顿时化作一个防御阵。 那青年催动法宝,迅速向林苏瓷发起进攻。偏生林苏瓷别的不行,保命的防御没得说,边躲边跑,靠着防御阵硬生生把那青年的进攻全部推散了去。 他还见缝『插』针着反击。 演武台上藤蔓横生,巨树突降,甚至锯齿的草叶,也成了林苏瓷用来攻击那青年的武器。 演武台彻底被林苏瓷改造成了『迷』宫似的存在。那青年每一步都是木系陷阱,脚都不敢挨地,黑着脸手持法宝凌空跃起。 与地面离开了接触,那青年暂时失去了土系的术法『操』纵,正待催动其他术法,林苏瓷可不给他这个时间差。 林苏瓷符箓一张张扔出,抬手一个响指,围着那还滞空的青年的符箓迅速引燃,寒冷犹如无间地狱般的冰霜迅速沿着空气爬上那青年的身体,不过须臾,那青年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 林苏瓷可不给他一点反应机会,趁着他被冻还未解冻的时候,狂奔过去,把凌空掉地瞬间的青年一把推出去,大冰坨直接被他推出了演武台。 哐当砸地。 林苏瓷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伸着脖子看那一丈高的演武台下,解冻从一滩水中爬出来的青年黑着脸,咬着牙愤愤砸地。 “啊,赢了。”林苏瓷小小声自言自语,甚至有些害羞语气在其中的声音,唯独那地上的青年听得见。 那青年湿漉漉着站起身,扭头就走。 演武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一言难尽的复杂。 肉眼可见的实力差距,结局却出人意料。那人家也是正正经经打斗,并未出阴招,使诡计。最多就是……不要脸了点。 第二局,上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提刀壮汉。 林苏瓷直接把这人当做了那前不久才打过的屠夫,二话不说,甩出一张烈焰符,拔腿就跑。 猝不及防的撒丫子跑,让那壮汉都蒙了。身上跟着一圈防御阵的林苏瓷,远程距离根本无法对阵,不追上去,连对招的机会都没有! 那壮汉不由自主拔腿追了上去。 “你跑什么?!有种正面与我较量!” 林苏瓷傻了才不跑。 他要打九场,这些人实战比他经验丰富太多。他若是傻乎乎正面对上,不出两个回合,就该在演武台下见了。 一边跑,一边布阵,已经是林苏瓷最为熟悉的一件事。他趁着溜那壮汉,一路悄悄洒下符箓。 那壮汉提着刀怎么追也追不上林苏瓷,气得捶胸大喊。 林苏瓷足足溜了那壮汉跑了二十多圈,跑得那壮汉都气喘吁吁,才慢吞吞停下脚来。 他扭着头看那身后穷追不舍,只是步伐沉重了不少的壮汉。 那壮汉弯着腰大口喘着气,说话都断断续续:“……鸡贼小子……跑……跑……你继续跑啊!” “不跑了。”林苏瓷站定,微微一笑。 不等那壮汉反应过来,他手指一捏。 已然结阵的符箓骤然升起。 一道道金光凝结成阵,密不透风牢牢把那壮汉困在其中。 壮汉一愣,立即祭出大刀,狠狠朝金光劈去! 林苏瓷任由他劈,慢吞吞从褡裢中掏出了一对耳塞,又掏出了小钹。 小钹微微一敲,被金光紧紧困俘在其中的壮汉顿时发出惊天动地一声狂啸。 林苏瓷塞着耳朵,淡定摇着小钹。 外头根本听不见小钹一丝一毫的声音,可这符箓阵之中,那壮汉就像是被装进了聚音空箱之中,四面八方全是扩大数百倍的刺耳钹声,直直钻进他耳中,在脑袋里回响。 大刀胡『乱』砍着金光,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而钹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伴随心跳节奏加快,那壮汉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手中大刀落地,双手紧紧抱着脑袋,滚在地上翻滚嚎叫。 林苏瓷慢吞吞伸手:“对手已经无力一战,这一局,是否我胜?” 审判的人和围观的人,演武场上几百号人,都面面相觑。 这一局,比起第一局,还要来的让人茫然。 林苏瓷一上来就是跑,可他跑中结阵,阵中有阵,几乎没有给对手出手的机会,漂亮的结束了这一局。 可是按照实力来看,这种情况,就分明不应该出现才是! 偏偏,这么荒诞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审判者宣布林苏瓷的获胜,把那抱着脑袋昏了过去的壮汉抬下了演武台。 席坐上,几个各大门派的代表看得真真切切,脸上阴晴不定。 唯独城主赤海纳,笑眯眯摇着折扇,心情不错。 如果说前两局林苏瓷的胜利还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么第三局,第四局,林苏瓷连番的胜利,让人差不多看出来了。 他的确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术法不强,阵法一般,对敌方式简单粗暴,先躲再跑,硬生生耗,打『乱』对敌的节奏,在把对方拉入自己的节奏里,一榔头一榔头的揍。 打法可以说是十分的……不要脸。 林苏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一个咽不下去咳不出来的恶心印象,喘着粗气,准备着自己的第五局。 他已经连胜四局了,再来一局,就能获胜。 这一局的对手,是一个一身粉裙的少女。 在之前的三轮之中,林苏瓷知道,她是一个幻术师。 少女笑得很甜,一上来就伏了一礼:“师兄还请手下留情哦。” 林苏瓷大言不惭:“师妹如花娇艳,为兄定会温柔一二。” 少女笑的更明艳了。 两人拱了拱手。 那少女看了林苏瓷四场,知道不能让他先跑。一跑,就困不住了。 早早做好准备的少女几乎是在锣鼓响起第一个音的时候,掷出法宝迅速展开幻界,直接将林苏瓷拉入幻境之中。 桃花纷飞,落英缤纷,湖畔彩蝶翩跹,粉裙的少女含羞娇艳如花。 林苏瓷左右看看,周围一切十分『逼』真,不由拍手称赞:“不愧是幻术师,师妹好厉害,不知师从何处?” “小妹师门琮时派,师丛杜莹真人。”少女笑得柔然,倒也客客气气介绍着自己。 “师兄,这里是你的幻境,你可以……”少女介绍了自己只好,意味深长道,“为所欲为。怎么想,都能成真。” 林苏瓷看过她的那一场,被拉入幻境之中,对方所思所想直接投入而出,被少女利用,作为攻击手段,轻而易举打破对方心防,轻松获胜。 这么一想,幻术师也有两刷子。 林苏瓷心中一动。 这里是她给搭建的幻界,他所思所想的一切,都会如实传递给少女。那他这个什么,想什么……才好? 粉裙少女嘴角勾着好整以暇的弧度,等待着幻界的变动,让她轻松抓住对方。 能跑又如何,会阵法又怎么样,在她的幻界里,还不是一无所有。 少女勾着嘴角,心情愉悦。 就让她,来断掉他的连胜。 下一刻,站在桃花树下的林苏瓷闭上了眼睛。 幻境瞬息而变。 桃花不见了,流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巍峨的山中殿堂,白玉雕花,楼栏朱漆,幔纱垂垂。燃着袅袅香薰。 少女心下冷哼。 白玉柱后,慢吞吞走出来了几个人。 少女瞪大了眼。 那是几个白发白胡子的老者,还有一脸严肃的中年修士。 “师父!师伯师叔?!” 少女傻了眼。 这不是林苏瓷的幻境么? 她仓皇扭头去找幻境之心。 不远处,在白玉柱下台阶上,她看见了林苏瓷。 叉着腿毫无形象坐着的少年,远远儿对着那些修士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让少女几乎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一群威严长辈修士们,忽地齐刷刷掀起了衣摆,衣摆下,没有穿裤子。『露』出了一条条长满腿『毛』的黑大腿,左一步,右一步,迈着颇有节奏的步伐,在台阶上跳起了舞。 腆着大肚子的修士,一脸白胡子的修士,佝偻着腰的老修士,带着一脸魅『色』,『露』出干瘪老头的『毛』大腿,对着那少女抛着眼抽筋似的媚眼。 “来啊~客官~快活啊~~~” 沧桑的声音与严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衣衫半褪『露』出的中老年人肩膀与长满腿『毛』的大腿,还有那故作妩媚的粗枝大掌,自家师门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如今一边跳着舞一边献着媚的靠近,化作一击又一击重创,敲击着少女的心房。 猝不及防的少女一口鲜血喷出,幻界骤然崩塌,演武台上,被心神重创的少女一声不吭软软倒地。 林苏瓷慢吞吞蹲在地上,手指微微曲起,眉眼弯弯:“我抓住了。” 在他之间,幻虫被攥着无法逃出,扭来扭去,向主人发出惨烈的求救。 而少女目光呆滞,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满脸受辱的羞愤与三观颠覆的冲击,一口口吐着血:“你!你!不要脸!不要脸!!!!” 这一声嘶哑的痛诉,充满悲愤,饱含着饱满的怒意,响彻在演武场上。 林苏瓷扣扣脸颊,认真道:“我要是真不要脸,可能会构想一些,你比较凉快的打扮,师妹,我真的很要脸了。” 少女如何不知道他所指合意,可这种自己的羞辱,和满门师长跳『毛』大腿舞的羞辱,让她几乎分不清那种更受辱,一时悲愤,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少女猛捶地面,放声痛哭。 “不要脸啊!!!” 第54章 全场三十轮的武斗, 最让人记忆尤深的,一场是白晴空的反差暴力, 一场是林苏瓷的反差臭不要脸,都是出自城主府, 几乎在短短瞬间, 吸引了来自其他三十六家门派的仇恨。 演武台已经被重新冲水清洗了, 林苏瓷与宴柏深站在乌棚下,面对面低着头, 宴柏深说一句,他点一下头,说一句点一下头, 看着乖顺的很。 一共三十位胜家在演武台上集结完毕。城主府这边一共才不过十二人, 大家以第一个出战修士为中心站在一起,林苏瓷与白晴空磨磨蹭蹭站在了最后。 双方的混战可不是单打独斗那么简单, 对方人多势众,已经占据了一定优势。而城主府这边,十个实打实有实力的, 和一个简单粗暴白晴空,一个混不要脸林苏瓷, 组合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揪心。 白晴空与林苏瓷的弱点很明显, 所有人都看得出。在单对单的作战中, 他们的打斗方式还能有些取巧, 混战, 很明显就是对方一拥而上扑死一个算一个。 饶是白晴空与林苏瓷单对单再有法子, 遇上一群人,肯定是处于劣势的。 “星辰……”前头的十个人围在一起商讨着等一会儿的战术,白晴空磨磨蹭蹭贴着林苏瓷,悄悄给他传音入密,“等一等,我们俩合作吧。” “合作?”林苏瓷伸手在衣袖里『摸』了半天,在白晴空好奇的视线中,『摸』出了两条鱼干,塞给了他一条后,自己嘬着一条,含糊不清,“怎么合作?” 白晴空受宠若惊接过鱼干,他学不来林苏瓷整条吃进去完整骨头吐出来那一招,只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咬着。 他左右看了眼周围,特别是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所坐着各门派代表的上位,迟疑了下,悄悄道:“我看见了,你是符修和器修,都是辅助类。我是剑修,正好可以互相配合。” 白晴空说的没有错。符修也好器修也好,一般都是给杀伤力比较强的剑修做辅助,毕竟剑修是主战斗力,其他的杂修,基本围着剑修。 而白晴空刚获得了凌空剑,处于一个踏入半门,还在『摸』索的阶段。 即使他实力达不到一个让人辅助的剑修本事,单凭这把有着自我意识的剑,也足以。 林苏瓷沉『吟』了声。 他别的都好说,刚开始学习的剑,的确有些薄弱。若是和小白菜两个人合作,一个辅助一个主攻,说不定也是好办法。 “行!”林苏瓷与白晴空一拍即合。 不远处的乌棚下,宴柏深虚着眼,遥遥看着演武台。人群之中,他紧紧盯着自家小猫崽。看着他与白晴空你拍我肩膀我拍你肩膀,然后两个人索『性』蹲在地上,窃窃私语了半天。 不太愉快。 宴柏深垂眸,西斜的阳光投过来,在他眼帘下落下一块光斑与阴影,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苏瓷可没有发现自家饲主的心情,与白晴空两个人商讨好了,击了个掌。宣布合作。 审判者已经站在了演武台的中间,拖着长音,一字一句讲着混斗守则,不远处『药』师站了一排,随时准备着在混斗之中抢人救命。 三十人分左右而站,互相行礼。 战鼓擂响。 林苏瓷盯着手中的乌青剑看了眼,又看了眼身侧挺直脊背的白晴空一眼,心中一动。 鼓声响过前三下,对峙的双方为首者,都动了。 只在瞬息之间,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已经混战在一起,各种术法交织,呐声起伏。 林苏瓷与白晴空这里扑来了三个人。 三人都是对他们早有警惕,一个符修一个剑修一个阵修,作战十分标准的组合配置。 也很明显是经过磨合的三人,一上来毫不含糊,符箓化作火龙堵住林苏瓷的去路,一条蜿蜒的水龙隔断白晴空的所有出剑可能。很明显是针对他们俩做出过专门针对的战术。与此同时,剑修一跃而上,夹带着猎猎风声,杀招已到眼前! 林苏瓷与白晴空在瞬息之间对视一眼。 下一刻,怀中抱着剑的剑修白晴空一扭头撒丫子就跑! 而一柄崭新不曾见光的剑,缓缓拔出,在即将抵达眼前的剑芒闪现之时,牢牢架住袭来的杀招。 乌青的剑刃下,『露』出林苏瓷噙着笑的脸。 三个人被这两人忽然的转换弄得懵了,符修与阵修还在迟疑,而那剑修却没有任何停滞,被抵挡了第一剑,立即出手第二剑。 剑势锐利而锋芒毕『露』,每一剑都是坚定不动摇的干脆。 持剑的修士二十余岁,力气远比林苏瓷大得多,又是一个常年浸『淫』在剑术之中的修士,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丝毫不因对手换人而迟疑。 林苏瓷手持破铜烂铁凌空剑,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攥着剑柄,浑身调整到一个最战意盎然之时,将这几个月所学,统统化在招式之中。 抵挡,进攻。林苏瓷脚下步子一步步退开,身体轻盈一跃而起,躲开剑修狠狠刺来的一剑,手腕一抖格挡住那凌厉的招式,手臂都被震得微微发麻。 “真厉害。”林苏瓷手持乌青剑,在躲开剑修的攻击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他碧翠的眸子里,渐渐燃起了一簇火焰,“只可惜,我见过比你强出百倍之人。” 如果没有宴柏深的喂招,又或者没有小蓝天天的陪练,那么在林苏瓷眼中,眼前的同等筑基的剑修青年,他的剑式凌厉到让他会畏惧。 在剑锋下的畏惧,就是败意。 他没有。他有的,是在宴柏深和小蓝的教授下,毫无畏惧的战意。 见过云顶之巅,就无法为一脉山峰去称赞。 林苏瓷反手攥着剑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剑修的下一剑,没有任何停顿袭来! 剑刃与剑刃碰撞发出火花星点,剑修实力强出林苏瓷太多,在他连番进攻之下,林苏瓷越退越后,左支右绌,远离了人群,已经到了演武台的边沿,看着摇摇欲坠。 又是狠狠的一剑,夹带着历历风声,直朝林苏瓷的命脉袭来! 林苏瓷眉头一挑,嘴角带着一抹奇奇怪怪好整以暇的笑容,犹如贵族公子般清雅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该存在在对战之中的狡黠。 剑修并未多想,眼见即将击落这个无赖修士,眼中亮出了炙热的光。 这是一个剑修对胜利在望的势在必得。 下一瞬,林苏瓷眸光一闪,他骤然收起了剑,在凛冽的剑势下,微微一笑,而后迅速一个猫腰蹿了出去。 那剑修一剑祭出,对手却不见了,终于『露』出了两份错愕,而就在他剑势一缓之时,一柄剑,横空『插』出! 破破烂烂的白晴空手持破破烂烂的凌空剑,幻影一般瞬间闪现在那剑修眼前。 而只一个错愕导致剑势一缓的剑修,被白晴空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舞出了凌空剑的威力! 林苏瓷错身让开之后,一扭腰,躲开混『乱』之中的一柄剑,手从褡裢之中掏出符箓,指尖一点抛向那剑修! 本就在白晴空的剑势下略显局促的剑修毫无防备,被符箓化作的火龙直接袭击背部,吃痛之时又被白晴空剑背狠狠一劈,直接一个倒栽葱,晕头转向摔出了演武台。 剑修落地,才看见,早先追着白晴空而去的符修和阵修,一身被剑气划伤的褴褛。 林苏瓷与白晴空顺利汇合。 身体交错之时,稳稳当当击了个掌。 接下来他们俩故技重施,林苏瓷靠着白晴空打不死的精神,再次送了三个修士下去与人汇合。 连番两次的胜利,已经让剩余在演武台上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同。 如今台上只有不足二十人。 城主府的人,加上林苏瓷和白晴空,也不过六七个。 前边林苏瓷用剑,让人简直对他无法定位。一开始是符修,后来是器修,这下变成了个剑修。不过筑基就学的这么杂,太过滑手,令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招数来对付。 这一次,对面足足有五个人,围上了林苏瓷与白晴空。 其中足足三个剑修。 “小白……”林苏瓷果断躲在了白晴空的身后,“交给你了!” 单剑修给他练手可以,三个剑修就是把他切成片的。林苏瓷有自知之明,自己目前几斤几两,心中有数。 他毫不心虚把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白晴空往外一推。 世界主角,凌空剑少年,原着之中大获全胜的头名,上吧! 白晴空被推出去的同时,凌空剑已经蠢蠢欲动。 林苏瓷右手攥着乌青剑,左手捏着符箓,直冲那阵修而去! 他的剑认真说来并不如何,符箓抛去,打断阵修布阵的进度,林苏瓷的剑对没有防御的阵修来说,就是危险的存在。 阵修被『逼』的连番退让,符修立即顶上,两人交替之时却给了林苏瓷更多的可乘之机。 林苏瓷趁着符修尚未准备,立即持剑『逼』上。符修的符箓抛出,化作火龙朝林苏瓷迎面扑来。 他狠狠一劈,切断火龙的同时手中符箓扔出,六张符箓凝结成网,蕴含着极强灵气的符箓远比那符修来的要强劲,立即将那符修困于符箓金丝网之中。 阵修失去了剑修符修的掩护,完全没有布阵的时间,才在布阵的开头,就被林苏瓷一剑狠狠强行打断了准备。 符修还未从林苏瓷的符箓之中挣脱,阵修已经被林苏瓷的剑锋横扫落下演武台。 林苏瓷收起了剑。 他手中的符箓与法器交替而出,将那符修狠狠消耗了一番,凭借着比人家强出一截的符箓与雄厚的灵气底蕴,硬生生把人给磨得接不上灵气。 林苏瓷把那符修一脚一脚的踢下了演武台。 一转头,白晴空在三个剑修的包围之中,左支右绌,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裳几乎成了布条,挂在他排骨似的身上,显得十分可怜了。 那三个剑修吃惊不已。他们本就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三个人联手对付一个半大的少年,已经算是十分欺负人了,可就在这种对他极度不公平之中,那少年居然把他们三人都撑住了!不光如此,那把灰扑扑破铜烂铁似的剑,越来越难对付。 “我来喽!”解决了辅助的符修和阵修,林苏瓷也不用剑了,掏出符箓掷出,手中多了一面八角扇。 白晴空身上被一张飘忽而来的符箓贴在后背,本已经快要枯竭的他,瞬间从符箓之中汲取到了灵气,略有疲软的剑式,再次凌厉起来。 林苏瓷第一次做辅助,把增益『性』的符箓分拣出来,朝白晴空抛去。减压防御,增强自身,把自己家主将武装起来后,林苏瓷不急不慢摇起了扇子。 这柄扇子看似轻巧,他手中一摇,从扇子之中卷起一道风龙,咆哮着扑向那剑修。 他手再一转,换了个扇面摇了摇,香软酥风夹带着胭脂味,软软扑去。 那三个剑修没有了辅助,又都在白晴空的进攻范畴,居然腾不出手来抵挡,硬生生靠着身体去抗住了接连两道的风击。 一软一硬的两道风击交替着袭来,那三个修士本咬紧了牙关,不料居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冲击而来之后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影响。 只不过在这一个呼吸间,三个人都有些松懈。 白晴空看准时机,舞动着凌空剑强悍追击。 林苏瓷转着手中八角扇,眼睁睁看着白晴空在三个人的围攻下,势头再次被压住,手指在扇柄上一撮,那八角扇直接变大升空,自然旋转了起来。 一股股飓风猛烈袭来。 那三个修士还在与白晴空认真对抗,从身后袭来的飓风好似狂风巨浪,一波袭来,不给三个人半点反抗机会,直接被卷入风眼,抛上天空。 完全不受飓风影响的白晴空乘胜追击,一剑一剑把三人全部拍落。 林苏瓷收起了扇子。 两人再次击掌。 “星辰,你真厉害!”白晴空喘着粗气,冒着汗热的脸都红扑扑的。 林苏瓷笑眯眯看着被送下演武台的懵『逼』剑修:“你才是厉害。” 两个人合作了三把,一共送走了十个人。 直接砍掉了对面半壁江山。 台上只剩下四个人。 城主府两人,对面两人。 对面一个剑修,一个体修,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实力走到了这一步。 然而,他们对面,是一个靠着凌空剑开金手指,一个靠着厚脸皮耍流氓的家伙。 白晴空与林苏瓷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后齐刷刷抬头,对着对面那两个头皮发麻的武修,同步『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笑容。 对面两个修士先下手为强,齐齐冲向了林苏瓷。 他们都能看得出,少年剑修顽强而坚韧,虽然不好对付,但是靠着实力硬磨,还是有的一战。前提是,不能让辅助出手。 林苏瓷不慌不忙,从褡裢里掏出了几十张符箓,又『摸』出了他的竹簧。 耳塞塞住耳朵,林苏瓷一跃而起,手中符箓结阵而去,趁着两个人同时朝他冲来的瞬间,他吹响了手中竹簧。 清脆的簧声刺耳尖锐而巨响。 两个修士脸上浮起明显的痛苦,却脚步不停,迅速朝林苏瓷出招。 林苏瓷早有准备,两个修士冲来的瞬间,他的身体化作一道云雾『荡』然消失。 一剑与一拳打了个空。 身后一剑袭来。 白晴空迅速与两个人战在一起。 林苏瓷手中竹簧一声催着一声,调不断拔高,尖锐刺耳到几欲炸裂的煎熬。 那个体修受不住了,放弃白晴空,大喝一声扭头冲向林苏瓷来。 林苏瓷不慌不忙,拔腿就跑。 体修迅速追上。 空『荡』『荡』的演武台只剩下四个人,终于给了林苏瓷发挥的余地,他身为妖修的体能在这一刻得到发挥,跑得化作一道残影,令那体修追都追不上。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没有功夫吹竹簧了。 那剑修与体修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苏瓷一边跑一边收起竹簧,迅速掏出了之前玩过的罗盘。 他注入大量灵气,罗盘迅速转动。 体修追着追着,演武台骤然裂开一道缝,从中伸出藤蔓,牢牢缠住那体修的腿,狂奔的体修直接一个跟头,狠狠摔出去几丈远。 林苏瓷罗盘一转。 『迷』雾骤起。 体修猝不及防,被一道剑狠狠击中。 林苏瓷一剑刺出,脸『色』微变。 体修不愧是体修,这一剑完全没有伤及对方分毫。 林苏瓷一击不得,迅速收了剑,转而继续转动罗盘。 『迷』雾未散,那体修顺着一个方向冲去,一脚踩出,却像是泥沼谭,一跟头深深陷入其中。 他反应极快,一跃而起,脚下又是一个沼泽谭。 体修索『性』闭上了眼,凭借着呼吸声,冲向了林苏瓷。 林苏瓷手中罗盘已经转了第三个面。 柔软的藤蔓把体修向他发起的进攻全部温柔吞噬。 体修几次进攻,始终不得击中,连番之下,急躁无比,索『性』一圈捶在地上,顺地裂纹,直直抵达林苏瓷的脚下。 演武台剧烈震动。 林苏瓷一晃,差点跌倒,好不容易踉跄了几步,站稳了身体。 那体修趁此机会,直冲着呼吸声停顿的地方而来。 林苏瓷眼见着体修冲到眼前,好像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 体修面上浮起欣喜,一拳重重击出! 打了个空。 被击中的符箓缓缓飘落,而林苏瓷闪现在体修的身后,趁着他身体前倾朝符箓重拳击出,轻轻在他背后一推。 早已经被引到演武台边沿的体修一倒栽葱跌了下去。 林苏瓷呼出一口气,扭头。 白晴空的剑下,那剑修也抵挡无力,最终低下了头。 演武台上,站了两个人。 林苏瓷与白晴空面面相觑。 “怎么办?”白晴空挠着头发,“我们俩都是城主请来的,还要分个名次么?” 林苏瓷也清楚,稀里糊涂的:“应该要吧?” 原着里,白晴空不就是拔得头筹,拿了第一名的么。 “那我们怎么办?”白晴空与林苏瓷面面相觑。 林苏瓷问:“要打么?” “不不不!?”白晴空赶紧摇着手,“我不要和你打。” 也不知道是因为友情,还是因为见识过林苏瓷的混不吝打法,白晴空怎么也不想和他对上。 林苏瓷想了想:“那要不我们……猜拳?” 白晴空:“……我看行。”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演武台上两个少年影子拉的老长。林苏瓷与白晴空在数百人眼睛下,认认真真猜拳。 “剪刀……石头……布!” 林苏瓷出的剪刀,白晴空出的石头。 “啊,我赢了。”白晴空傻乎乎的。 林苏瓷啧了一声。 “那你就是第一名了。” 天命不可违呀。 台下输了的二十八个人,无论城主府的,还是对面门派的,都铁青着脸,不敢置信。 他们,就是让这样两个小鬼给打败了? 这一刻,无论门派立场,二十八个人都有一种悲愤之情。 “哈哈哈哈哈……” 赤海纳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下来,眼中满是笑意。 “真是对不住了,这第一第二,都让本城主包揽了。” “诸位之前所提之事,”赤海纳对着那几个黑着脸的门派代表们,慢吞吞道,“恐怕不太合适了。” 那几个门派代表的人,目光从白晴空身上转了个圈,再转到林苏瓷身上,咬着牙在笑。 “城主好厉害,从哪里招来的小辈,着实与众不同。” “无论从哪里招来的,如今都是我天盛城城主府的客人。”赤海纳摇着扇子,意气风发。 他扇子一指白晴空与林苏瓷:“本城主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你二人为本城主赢得第一第二,本城主也要有所表示。” 演武场近千人,亲耳听到,天盛城城主赤海纳,清晰的声音。 “夜星辰,白晴空,本城主赋予你二人,云霄大陆试练塔的通行令。” 第55章 林苏瓷与白晴空都是懵懵懂懂的, 在一众喧嚣之中,跟着城主府的管事回到城主府,而赤海纳漂亮的赢了这场武斗,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去找人算账了。 大获全胜,还是靠着两个最不被看好的半大少年, 其他城主府招揽的修士虽然喜悦所站一方的获胜,却也有些颜面过不去, 回了府里,都聚众在一起, 并未去贺喜林苏瓷与白晴空。 林苏瓷与宴柏深所住,从未有修士踏足的小院,也只迎接到了白晴空与还在女装的舒长亦。 如今的林苏瓷和白晴空是城主府的大功臣, 管家对他们和颜悦『色』不说,还百依百顺。小厮丫鬟鱼贯而入,将灵果灵酒堆满了桌,美食佳肴接连不断, 还留下了七八个貌美的婢女,侍奉左右。 四个人围坐八角桌, 桌上摆盘满满,貌美侍女站在一侧想服侍都被挡了回去,没得法,只能瞅准机会主动来斟酒, 笑意盈盈劝着酒。 林苏瓷和白晴空今日都是出了大气力, 腹中早就空空。上了桌也顾不得说话, 两个人同样手持筷子埋头就吃。 婢子斟了酒,林苏瓷头也不抬,伸手就去拿酒杯,宴柏深筷子一转,用另一头拍在了他手背。 “哎!”林苏瓷咬着筷子抬头,诧异看着宴柏深。 宴柏深把他手边杯子拿到自己面前。 “你还年幼,不可饮酒。” “我也不小了……”林苏瓷『舔』『舔』唇,倒也不是说多想喝,就是觉着,喝了酒,在他们眼中才算是个大人。不由跃跃欲试,再次伸出手,去拿宴柏深面前的酒杯。 坐在他身侧的宴柏深直接按住了他的手,把林苏瓷比他小一圈的手掌包在掌心,垂在桌下。 这个姿势让林苏瓷有些别扭。胳膊不得不横着放在宴柏深的腿上,身体都得微微倾斜。 “师兄……”林苏瓷还想说什么,宴柏深垂着眸,夹了一块贝肉放进林苏瓷碗中。 “食不言。” 这是拒绝他的要求了。 林苏瓷咬着筷子,侧眸看着宴柏深,嘬了会儿筷子,忽地脑中一闪。 围坐不过四人,八角桌足够大,他们四人坐法,是林苏瓷贴着宴柏深,隔了一位置,白晴空与舒长亦贴着。两两中间,都有距离。 白晴空埋头吃的认真,舒长亦在侧给他夹着菜,偶尔抬头看一眼同桌的林苏瓷与宴柏深,这一眼,却看见宴柏深落在半空的筷子一顿,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两份意味不明的幽深。 舒长亦有些好奇看了眼,却对上宴柏深幽深的目光,背脊一凉,立刻低下了头去。 白晴空则完全没有发现,腮帮子胀鼓鼓的,吃得正香。 宴柏深这才把目光移向他身侧的林苏瓷。 咬着筷子的林苏瓷笑眼弯弯,纯良的脸上满是故作无辜的狡黠,眉『毛』一挑,犹如恶作剧成功的孩童,说不出的得意。 宴柏深磨着后牙槽,传音入密:“……手。” 林苏瓷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面上装着无辜,可桌子下,林苏瓷被宴柏深握着的手,早已经不规矩的爬在宴柏深紧致的大腿上,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手指屈起,一戳一戳着往上挪。 他的手已经被宴柏深紧紧按住,牢牢贴在大腿处不得动弹,饶是如此,那只手还不安分地晃动着手指。 宴柏深目光沉沉,见自家张狂的小猫崽丝毫没有收敛,甚至蹬鼻子上脸,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开始磨磨蹭蹭顺着他小腿往上攀爬。 林苏瓷还保持着一脸无辜,只那双翠碧的眸子里,闪着藏不住的狡黠。 桌子下,林苏瓷的脚丫子已经踩到他膝盖来,眼看着就要顺势爬上来,和他的手汇合。 宴柏深双腿一用力,夹住了林苏瓷脚,使他不得动弹。 林苏瓷挣扎了下,脚丫子在别人的膝弯,挣不脱,索『性』放弃自救,夹着热气腾腾的豆腐,专心致志吃着。 他倒是心无旁骛,宴柏深筷子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的手还攥着林苏瓷的手,紧紧贴着他的大腿,双膝夹着小猫崽的腿,几乎把他半个人都辖制住了。 这种姿势,明显是林苏瓷更不舒服,他本等着小猫崽认输,没想到他倒是洒脱,直接放任不管了,又把他弄得,不得上下。 放开?便宜这崽子了。不放…… 宴柏深大腿肌肉紧绷,浑身都有些僵硬,贴的这么近,让他无法轻易放松。 林苏瓷自顾自吃了会儿,一扭头,只见宴柏深并未动筷,而是僵持着刚刚的姿势。 “酒。” 他开了口。一个字而已,语气中却是淋漓尽致的得意。 宴柏深慢吞吞松开了腿,放开小猫崽的手脚,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回给了林苏瓷。 林苏瓷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冲着宴柏深眯眼一笑,端着酒杯讨好道:“师兄辛苦了,敬师兄一杯酒好不好?” 宴柏深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中有些警告:“只此一杯。” “行行行!”林苏瓷能从宴柏深这里赢一局已经心里高兴得乐翻了,捧着酒杯与宴柏深碰了碰,抱着他今生的第一杯酒,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满足抿着酒,咂咂嘴,无比享受。 宴柏深看着他,慢慢把自己面前的一杯酒饮尽。 旁边的侍女赶紧添上了第二杯。 吃得差不多的白晴空放下筷子,也举起酒杯,略显局促:“夜家师兄,小弟敬您一杯。” 宴柏深也算给面子,饮了一杯。 舒长亦紧随其后,含笑起身躬了躬身:“夜家师兄,小弟对您仰慕已久,知晓夜家师兄乃人中龙凤,若得夜家师兄一二指点,小弟感激不尽。” 宴柏深只与他饮了酒,至于他说的话,却不置可否。 桌上其余两人都敬了酒,林苏瓷心中一动,端起酒杯:“师兄……” 他话还没有说完,宴柏深按住他手腕,眸中有一丝警告:“忘了我说的话了?” 只此一杯。 林苏瓷啧了一声,悻悻放下酒杯。 酒足饭饱,四人移步外厅,吃着茶才开始闲聊。 “这个云霄大陆试练塔是个什么东西?通行令又是什么?”白晴空把赤海纳塞给他与林苏瓷的黑『色』木牌翻来翻去看了眼,好奇问道。 回答他的,是舒长亦。 “云霄大陆的试练塔原本是顾氏家族的修行之地。听说顾氏祖先耗费了数百米年的功夫,汇集天下之力,建造了一百层,专门是给顾家后辈做来修炼,重建根骨,淬体的修炼塔。一百层,足以一个顾家弟子从练气,一直修炼到融合。只是在百年前,顾氏消亡,几方势力想方设法留下此塔,作为向外开放的修炼塔。” “说是向外开放,可实际上,这座塔的价值着实高,那几家势力并不愿真的对外,消耗塔内资源,就借用塔的存在,构建了一个规则。” “想要进塔修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分发的通行令。只是通行令一年发出不过几个,实在稀缺。只有保护着通行令到入塔时,才算真的有用通行令。毕竟有的人没有通行令,为了这一张通行令,甚至设计拼抢掠夺,诛杀,层出不穷的追杀持有令者。还有一种,则是给那几家势力为奴。签署卖身契,在一年内,完全服从主家的调度指使,只有活过一年的,才能获得入塔的资格。” 林苏瓷自安然知道试练塔,只是他应该不知道,只能做出与白晴空一样诧异的表情,认真听舒长亦讲解。 “那这个通行令,很珍贵啊。”白晴空捧着通行令,有些动容,“城主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林苏瓷摇了摇通行令,附和着:“是啊,城主财大气粗,一次能送给咱们俩,有钱人。” “小白呀,”林苏瓷说着,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入塔去呢?” 白晴空才得到《霸道心典》与凌空剑,都是不太稳妥的时候,这个时候入塔去修行,肯定大有收获。 只是,原着里,白晴空获得通行令前往云霄大陆时,被人识破易容之术,一路追杀,狼狈险些丧命。靠着途中结识的游家七小姐,勉勉强强留了一口气抵达了入塔口。 “星辰这话,怎么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的么?”白晴空有些诧异。 “我当然不能现在就去了,”林苏瓷大大咧咧道,“云霄大陆那么远,试练塔那么难,我要出去,肯定要先得到家里同意才行。” 原着里,白晴空一进塔就是七年,他若是进去,肯定也所差无几。出来只是历练一下,几个月也就罢了,一走几年,可不能一句交代都没有。 宴柏深颔首:“理该如此。” “那不如,我陪你回去?”白晴空提议,“反正我如今有师门也跟没有一样,无人管我,去哪里都可以。” 舒长亦也跟着道:“我与师门说过外出历练,十年八年都随着我,我的时间也自由,完全可以陪同夜小弟同去。” 林苏瓷心中一动。 小白菜可是世界男主,若是让他和家里人关系好一点,是不是对以后有好处? “不必了。” 还不等林苏瓷想清楚,宴柏深已经干脆利落拒绝了。 他的拒绝,对面两个人都不敢再提,面面相觑后,默默接受了这个决定。 林苏瓷说干就干。第二天与白晴空舒长亦辞别,两队人兵分两路,白晴空与舒长亦去往云霄大陆,林苏瓷收拾了包袱,和宴柏深返回四方门。 一别三两月,山间小家与离开前并无不同,林苏瓷与宴柏深御剑落下,推了栅栏门,隔着老远就喊着:“师父师兄师姐!你们的宝贝疙瘩回来了!” 宴柏深收着剑,跟在他身后。林苏瓷兴冲冲往正堂里冲,刚抬脚跨门槛,被从里面迎面冲来的人影狠狠撞了,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哎呦!” 林苏瓷屁股疼麻了,一抬头,对上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说是熟悉,是因为撞他的人是他家四师姐,阮灵鸪。 说是陌生,而是因为他家一贯温柔的四师姐,这会儿横眉立眼,眼睛都是滴血的红,一脸杀气腾腾。 “四师姐?” 林苏瓷坐在地上,被自家师姐的异样吓得有点不太敢动。 阮灵鸪『揉』『揉』自己撞了的下巴,弯腰随意『揉』了林苏瓷头一把:“回来了。” 林苏瓷疼得龇牙咧嘴,感觉阮灵鸪这一把,快要把他头发薅掉了。可他敏锐的察觉到四师姐心情不妙,十分识时务的没敢喊。 他捂着屁股慢吞吞站起来,轻缶也跨过门槛出来。 “师父……”林苏瓷抬手打了个招呼。 轻缶只看了他一眼,怒其不争似的:“你怎么这个节骨眼回来了?!不知道在外头多呆一会儿?!” 林苏瓷茫然:“啥?” “大师兄!” 阮灵鸪已经站在了宴柏深的面前,目光直视着宴柏深,一字一句道:“大师兄回来的正好,烦请大师兄帮帮忙,帮我宰了那个狗东西!” 林苏瓷捂着屁股站在轻缶身侧,低声问:“师父,四师姐怎么了?” 轻缶一脸惨不忍睹:“小孩子家家的,别问。” 林苏瓷见在师父这里得不到答案,立即举手,大声道:“四师姐,宰人带上我,我要历练!” “好小子!”阮灵鸪手指掰得啪啪响,一脸扭曲的杀意,“来!为你师姐我贡献你的力量吧!” 林苏瓷眼睛一亮,冲着阮灵鸪拔腿跑去。 刚跑到她跟前,宴柏深抬手揪住他后衣领。 林苏瓷忽然被一把揪住衣领子,勒得直吐舌头:“咳咳咳,师兄,你要谋杀猫么?!” 宴柏深慢条斯理放开林苏瓷的衣领,把晕头转向的猫崽子往自己怀中一览,抬眸,对上阮灵鸪燃火的目光,冷静:“他不许去。” 第56章 林苏瓷与宴柏深回来还没有喝一口水, 阮灵鸪就催催着宴柏深带她去找人。 那张一贯和平的脸, 现在写着你死我亡的扭曲, 让林苏瓷半点不敢耽误, 乖乖站在篱笆桩边给宴柏深挥手。 “师父, 到底怎么回事呀?” 四方门中,与林苏瓷走之前差不多,回琏还在给人教授符箓, 小蓝跟着钟离骸鸣去挣钱,师门就一个师父和阮灵鸪, 阮灵鸪一走, 就剩下他们师徒两人了。 林苏瓷送走宴柏深与阮灵鸪, 进屋里倒了一杯茶捧着, 死皮赖脸追问:“四师姐不是从来不离开师门半步么,什么事把她『逼』得都主动走出去了?” 轻缶寻了个座, 软塌塌斜倚着,白了林苏瓷一眼:“你师姐的事,你这么关心作何?” 林苏瓷拍拍胸脯:“作为师弟关心师姐义不容辞!万一是师姐被人欺负了呢, 作为弟弟就要个姐姐出头才是!” 轻缶颔首:“唔,你说的也是。” 林苏瓷起身给轻缶添了杯茶, 把自己零嘴贡献给师父,笑眯眯道:“所以啊, 一家人肯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才好知道该怎么帮她才是, 对嘛。” “也罢, 也该告诉你了。” 轻缶敲敲茶杯盖,沉『吟』了下。 “你师姐,在还没有拜师之前,日子过的比较……”轻缶迟疑了片刻,才小心斟酌着用词:“人人喊打……” 阮灵鸪是在五十年前拜师的,在五十年前尚未步入四方门的时候,是一个,害死人不偿命的,采补流。 林苏瓷下巴都要吓掉了:“啥?四师姐……是啥?” “采补流,”轻缶照顾林苏瓷年纪小,特意说的清楚了些,“就是凭借双修,采阴补阳进行修行的那种。” 林苏瓷嘴角一抽。 他家四师姐,怎么看,也和采补流扯不上边,可是师父都这么说了…… “你师姐当年有些厉害,身边留了几个与她进行双修的男修,各个都出类拔萃,是大宗的首席弟子,修真界新一代的佼佼者。可是他们为了争夺你师姐的宠爱,居然互相厮杀了起来……” 五十年前,阮灵鸪还是一个烟视媚行的采补流女修,所到之处,女修唾弃,男修期颐。她结交了不少青年才俊,让对方自愿为她献上修为,作为她的裙下之臣,对她百般呵护。 一个采补流女修,身边聚集了十余位前途无量的男修,源源不断给她输送着修为,她几乎可以说是,什么也不『操』心,轻轻松松进阶。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几十年,五十年前,出了一桩事。 她身边的男修之中,修为最低的一个,横死街头。其后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裙下之臣,接二连三枉死,十余个男修,到最后,只剩下了六个修为最高的。 大家都说,这是为了她争风吃醋,男修们对彼此痛下狠手了。 阮灵鸪起初也是这样以为。然而剩下的六个,直接把她掳走,一共七人,回到了其中一个男修的宗门,周围皆是长辈照看,避免了意外的发生。然而,这宗门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处死阮灵鸪。 一个采补流女修,网罗了天下间出『色』的男儿十余,闹得他们神魂颠倒。最后还为了她,枉送了『性』命。 阮灵鸪所收集的男修们的所有师门联合一起,要求处死阮灵鸪,把那六个维护阮灵鸪的弟子囚禁了起来,下达通缉令,抓捕阮灵鸪。 林苏瓷听得叹为观止:“所以,四师姐在那么多人手中逃了出来?她真厉害!” 十几个门派的追杀,他家四师姐都能全身而退,实在不是一个厉害,而是一百个厉害。 原来自家除了宴柏深,还有一个扫地僧…… “呵,十几个门派倾力追杀,岂是那么容易逃掉的。”轻缶白了他一眼,“你师姐当年差点就给人串成人肉串了。” 林苏瓷心中一凉,人肉串串…… “你师姐说要去宰一个人,就和这件事有关。”轻缶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当初她被人追杀,再也没有庇护时,那个设计了一切的人,把她掳走了去。” “灵鸪那件事,其实就是那个人为了得到灵鸪,杀了一个又一个,挑起的事端。后来把灵鸪背后的保护全部挑拨成危险,没有人保护,又在追杀之下的灵鸪,就这样落到了那人手中。” 林苏瓷眉头一皱:“这么恶毒?” “可不是,”轻缶提起旧事,脸『色』也不太好看,“为师当年捡到你师姐的时候,可怜的丫头,命悬一线,人不人鬼不鬼的,花了十年的功夫,才把她养的有点人样。” “你师姐进了师门之后,再也不提旧事,老老实实在师门自由了五十年,直到前不久……那个当初害的你师姐险些没命的家伙,出现了。”轻缶也拧着眉头,“时隔五十年,灵鸪这丫头心里的火气憋到现在,得了这个机会,就想将这个心中刺直接拔去。” “师父!”林苏瓷拍桌而起,“我去追师姐,帮她宰人!” 林苏瓷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急急慌慌往外跑。 他心里头憋了一股火。 “站住。” 轻缶抬手一勾,跑到门槛的林苏瓷直接一跟头栽地。 “你去有什么用?” 轻缶背着手,站在堂屋阴暗之中,脸『色』晦暗:“你如今还不足融合,外出历练三两个月,论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空有修为的花架子。你能作何?” 林苏瓷趴在地上,抬着头不服气反驳道:“师父,我能打融合修为的修士!我练得很厉害了!” “你知道你师姐当年修为几何么?”轻缶发问。 林苏瓷心中一凛:“……师姐当年,什么修为?” 轻缶语调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轻飘飘:“一步金丹。” 一步……金丹? 林苏瓷趴在地上默默背了背修为表,背到一步金丹时,吸了一口凉气。 融合九阶,经历过雷劫,只差一步融汇就能结丹! 他家师姐当年居然是一步金丹?!!! “你师姐当年那个修为,尚且被人害得生死无法自控,险些殒命。”轻缶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林苏瓷,轻叹,“小瓷,你不要觉着你天生灵体,修为涨进厉害,就小看了他人。天下间,厉害的人比比皆是,你不过芸芸众生之中,沧海一粟。” 林苏瓷趴了会儿,默默起身,拍了拍衣袖的灰,冷不丁问:“那……柏深呢?” 他家师姐五十年前就是一步金丹了,如今报仇还要宴柏深去帮忙,柏深…… “柏深?”轻缶愣了愣,含含糊糊道,“咳,反正比你们师兄弟都强。” 林苏瓷当然知道这个,宴柏深,当初都能与醴刎一战呢。 只是轻缶看着不像是要告诉他的样子,林苏瓷退而求其次:“那师父呢?” 轻缶哈哈一笑:“让你失望了,为师还是个金丹。” 这和林苏瓷预料有些偏差。他家师姐一步金丹,宴柏深比师姐强很多,起码就是金丹。在他看来,师父也应该是元婴才是,怎么会只是金丹呢? 他眼中满是茫然。 轻缶自然看了出来,却不打算告诉他,与他擦肩而过时,笑着拍了怕他头:“小瓷,修为的路,很长,你现在不过刚迈开了一步,戒骄戒躁。”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轻缶离开,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句:“我现在能怎么帮师姐?” 那个人,他肯定是打不过了。却不愿意一点也帮不上忙,不死心追问。 “让我想想……”轻缶还真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还真有个法子。” 林苏瓷眼睛一亮,蹭蹭追了出去:“师父师父你说!我肯定能做到!” 轻缶带着林苏瓷绕过山间小径,和宴柏深洞府方向截然相反,越走越远。 林苏瓷在四方门一年多的时间,还真没有来过这个偏僻的小岔路,他一边走一边看,地上枯叶堆积,一脚踩上去,咔擦咔擦响。 “师父,咱们是要去哪?怎么帮师姐?” 轻缶前面走,头也不回:“你师姐这一着若是把人宰了,从此以后再无俗世牵挂。她曾说过,若是忘了过去,就是新生。” “前面是你师姐花了几十年时间培育出来的花田,紫『色』三朵,红『色』七朵,蓝『色』十二朵,白『色』六朵,黄『色』十八朵。你把这些花采集回来,给你师姐调配忘尘丹备用。” “好!没问题!”林苏瓷一撸袖子,拍拍胸脯啪啪响,“绝对给师姐把花采集够!” 蜿蜿蜒蜒的小路越走越往下,林苏瓷估『摸』着,快要和悬崖下的寒潭差不多低度了。 “到了。” 轻缶停了脚步。 林苏瓷从他背后钻过来,看清眼前一切,陷入了沉默。 “师父?明年的今天,您打算作为我的忌日来过?” 轻缶一巴掌糊在林苏瓷的后脑勺上,打的他一个踉跄。 “别贫嘴,老老实实在这里给我蹲着,什么时候把这些花全部采摘完毕,什么时候回来。” 林苏瓷站在花田外,看着这几亩地的花田里,一朵朵美艳盛开,张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咯嘣作响,比他高大无数倍的食人花,顿悟了生死。 第57章 这一处花田, 生长着被精心饲养的食人花, 朵朵都比林苏瓷大,颜『色』绚烂娇丽无比, 只除了不要对着林苏瓷咔擦牙齿, 什么都好。 花田距离山下院子有不近一段距离, 林苏瓷从花田土堆口,靠近到最外圈的紫『色』食人花,磨磨蹭蹭了一天时间。 花田之中,每一步走的都有些艰难, 此地的空气和土壤, 与别处不同,林苏瓷每一脚踩出去,都像是脚上浇灌了铁水,令他抬脚重愈千斤。 偏偏这些花还不好惹。 明明都只是未开灵智的灵植,偏偏有着自我保护能力。外界除了阮灵鸪, 任何一个人的靠近, 都会激发食人花对外界的进攻。 天『色』已晚, 林苏瓷还站在紫『色』食人花前一丈远, 在一片夜幕中与头大的花面面相觑。 师父回去之前说了什么来着,这些花娇嫩无比,不能采用暴力手段采摘, 不然会直接枯萎。也不能使用术法, 不然会坏了『药』『性』。 从花朵中的血盆大口中, 滋出一道毒『液』, 林苏瓷躲闪迅速,就地一转,他刚刚站的位置,被毒『液』侵蚀,发出滋滋声,伴随着一股白烟升起,原地出现了一个大坑。 借着皎洁月『色』,林苏瓷面瘫着脸,幽幽扫了眼地上坑坑洼洼的大洞小洞,发出一声叹息。 一天时间才能踏进花田,还没有动手呢,夜『色』降临,他要是转身就回去睡大觉,赶明儿,还得继续重复今天的行为。 林苏瓷撸起袖子,清秀的脸上堆满了狠劲儿。 他今儿不睡了,也要把花摘下来! 日升月落,几个来回,寒秋的时节,林苏瓷脱了身上外衣,只穿着薄薄一层白『色』单衣,挽着袖子,手持小花锄,在紫『色』食人花扭着头几番吐着毒汁中,轻盈左奔右跳,在躲闪之中学会了如何利用时间差去敲食人花的牙。 一亩花田中,数不清的食人花张着大嘴,犹如向日葵追逐阳光,所有的花脑袋都跟着林苏瓷跳动的方向而转。在他下手的食人花的周围,不少食人花也跟风似的朝他吐毒『液』。 林苏瓷胳膊纤细,手腕骨在阳光下,白的晃眼,攥在掌心的小花锄上贴着一张符箓,随着他不断的挥舞,符箓一起一伏,飘起飘落。 五天了,足足五天了! 林苏瓷气喘吁吁停下进攻的动作,弯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抬手抹去额头的薄汗。 他被师父扔在这里足足五天的时间,本来以为就算是食人花,他也可以在一两天内摘完,可是,他花费了五天时间,和第一朵紫『色』食人花搏斗到了现在。 还没摘下来。 林苏瓷鼻子尖都是汗,外头空气渐渐转凉,他浑身都冒着汗意的热气。 不能停,等宴柏深带着师姐成功把那人宰了,回来要忘尘丹的时候,发现他这个自告奋勇的小师弟连一朵花都给她摘不下来,他们肯定要笑话他了。 林苏瓷反手给自己身上下了一道降温符,喘匀了气,攥着小花锄再次冲了上去。 他外出历练了几个月的时间,打兔子,打修士,打灵兽,再不济,也不是新生时的那么无能为力,区区灵植,他肯定能拿下! 一朵花,花了林苏瓷足足八天的时间,等他把第一朵紫『色』食人花『逼』得毒『液』都吐干净了,一嘴的牙全敲掉,再也防御不了他,才喜滋滋把花迅速摘下扔进保鲜灵囊中。 开了一个头,接下去就容易些了。 师父交代的,紫『色』食人花三朵,他全部都收入囊中。剩余还有红『色』七朵,蓝『色』十二朵,白『色』六朵,黄『色』十八朵…… 林苏瓷抬袖擦擦额前的汗,手指数了数花田之中,其他越来越脾气暴躁的食人花。师父交代的数量都够,只是,这些颜『色』的分布,距离稍微有些,靠近。 不像是最初的紫『色』,与其他的食人花距离起码有半丈远,不说别的,足够林苏瓷站在其中。 红『色』密集长在一起,他要是学着摘取紫『色』的法子去,只怕没一会儿,那十几颗食人花,就要张着血盆大口来吃他了。 林苏瓷思来想去,蹲在花田里开始画符。 回琏曾经教过他的替身符,短暂使用,收到攻击而消失。 在别的地方排不太上用场,这个时候,只要会躲避,就可以了。 林苏瓷靠着十几张替身符,硬生生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和蓝『色』食人花,全部摘齐了。 距离他被师父扔进这一片花田,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了。 林苏瓷倾斜手中『药』瓶,从里头倒出来最后一颗辟谷丹。 一个月的时间,他全靠着嗑|『药』丸子勉强度日,水米不打牙的,忙着和食人花斗智斗勇,连小鱼干都没能啃一口。 他记得,回琏师兄给他做了好多盒小鱼干在厨房放着? 花田里,已经有一半的食人花让林苏瓷给折了,剩下的几乎闻着林苏瓷的气味,都战意十足,甩着比林苏瓷还大的花脑袋,咔擦咔擦磕着牙。 林苏瓷『摸』『摸』自己肚皮,果断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衫,小花锄一扔,溜回去给自己找口粮。 山间花田距离山下小院步行有一刻钟以上的时间,林苏瓷饿的喵喵叫,索『性』化做原形,撒丫子跑着去。 绕过小径,林苏瓷看见了他们家的院子。 房顶烟雾袅袅。 林苏瓷眼睛一亮,回琏师兄回来了?! 回琏师兄等于厨房等于各种美食,辟谷一个月的猫崽子根本按捺不住,四脚刨得飞快,猫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轻飘飘的声音充满喜悦:“三师兄呀!!!” 小径绕过,没有了树的遮挡,院落近在眼前。 林苏瓷脚步却是急急一顿,地上被抓出几条土印。 他瞪大了眼,胡须颤抖着,喵都喵不出来。 篱笆桩围着的院子里,一共有五间房,一间正堂,左右厢房,是他看了一年多熟悉的景象。哪怕一个月前,他跟着师父去花田前,还是如此。 然而眼下…… 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大火烧过的焦炭,余火尚未烧干净,青烟一缕一缕。 院子里,阮灵鸪用来修缮法器的木凳已经是一片焦黑,钟离骸鸣堆放货物的几个三角车架烧的只剩焦炭。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常年冲水洗的亮晶晶,如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干净。 “师父!” 林苏瓷慌了,他心脏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掌紧紧攥着,一跟头摔过去,跌跌撞撞爬起来化作人形,脚下踉踉跄跄。 怎么回事!家里怎么会着火,师父呢? 这场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林苏瓷心里头什么想法都有,就是死活按着自己不准去想,一些不敢想的东西。 正中的厅堂梁木已断,地上全是废墟,常用的茶杯,『插』花的陶瓶,碎了一地,星星点点的釉白,是废墟之中唯一的颜『色』。 林苏瓷扑在废墟之中拼命去扒,横木断梁,纵使烧焦也十分得重,根本不是林苏瓷徒手可以搬动的。 他跪在焦炭中,挖着废墟的手不断颤抖。 “冷静,冷静……”林苏瓷闭了闭眼,咬着牙对自己说着。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手终于不颤抖了,他混沌的脑中,才想起来,不必要徒手。 他身上带着的符箓还有,林苏瓷飞快选出得用的几张,手一扬撒了出去。 被烧得通黑焦炭的木全部悬浮而起,地上狂风一卷,烟灰飞起,须臾,风停了。 地上只剩下空『荡』『荡』的庭院,被烧得地面都染上了枯黄『色』。 林苏瓷嘴唇有些哆嗦。 没有人,没有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师父?!” 林苏瓷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镇定,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张望着。 他沿途跌跌撞撞,山间种地的瓜棚,灵植的『药』蒲,到处都跑了去看,没有。 林苏瓷一头扎进宴柏深的洞府,空『荡』『荡』的洞府,已经是有几个月没有人住的清冷。 没人! 山间那条小河,从上到下,河岸两边,山涧洞『穴』,林苏瓷全部找了一遍。 依旧没人! 林苏瓷咬紧下唇,一扭头,顺着反方向跑去。 还有一个地方。 垂在半空中笔直的悬梯,林苏瓷三步并作两步,连冲带滚坠落崖底。 烟雾袅袅的寒潭,一贯是他们师门修行的地方。 充满着灵气的福地。 然而这里,此刻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林苏瓷脸『色』骤变。 他确定这里有人,飞快狂奔而去。 “师父!” 地上有几具白衣尸体,林苏瓷一脚不慎踢在尸体上,一个跟头咕噜滚了一圈,跌跌撞撞『摸』着头爬起来,正好在寒潭边,而他一眼就看见,寒潭之中,垂手站着的白发青年。 “小瓷……” 轻缶的发髻微微松『乱』,衣衫浸泡在水中,看不出什么。就像是他一贯的姿态,唯独抬眸看见林苏瓷时,多了两份诧异。 “师父!” 林苏瓷见轻缶无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脏狂跳了一路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拍着胸脯,一脸惊魂未定:“咱们家着火了,房子都烧没了。我担心您出事,找了您半天呢,您原来在这里修炼啊,吓我一跳。” 轻缶面『色』略带迟疑:“小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苏瓷刚刚脑袋里充满了不好的联想,强行压着,这会儿松懈了,一『摸』额头全是汗。 轻缶站在寒潭之中,隔着袅袅烟雾,面『色』有些看不清楚。 林苏瓷休息够了,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师父,紫『色』红『色』和蓝『色』的花,我都采集够了,咱回去吃个饭……啊不对,要先修房。” 林苏瓷啧了一声:“咱们家怎么着的火呀,厨房都烧没了。” 寒潭之中的轻缶似乎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师父,现在不回去么?” 林苏瓷忽地有些慌,他向前走了一步,脚下一顿,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 刚刚被他忽略在脑后的,无意中踢到的尸体,这里也有一具。 白『色』的衣服,鲜红的血。 林苏瓷呼吸一顿。 “小瓷。” 寒潭之中,轻缶好似无奈地笑了:“我回不去了。” 第58章 林苏瓷心脏微微一紧, 他声音有些飘忽:“师……父?” 你在说什么?林苏瓷张了张嘴,发现这句话, 他居然说不出来。 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叫做, ‘回不去了’?地上的尸体, 被大火焚烧过的小院,还有站在寒潭之中, 一动不动的师父。 林苏瓷头有些晕乎乎的疼。他扶着太阳『穴』, 努力想要看清寒烟弥漫的对面, 那略带歉意的轻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急急喘了一口气。忽地蹲下去, 把那具早已经僵硬的白衣尸体翻了过来。 是一个外表年纪在三四十岁的修士。 长得很眼生,不是他认识的人。但是翻过来后,白『色』沾着灰土与血的衣袖上,绣着一团林苏瓷熟悉的图纹。 他眼神有些发直:“……是玄心门的人?” 不远处的轻缶见林苏瓷发现了, 无不惋惜:“是为师做错了。本想着遵守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却忘了我当年出走的理由。” “小瓷, 经此一别,怕是永久。你不是最好奇为师为何离开玄心门, 四方门又是如何么, 趁着为师还有清醒的神志, 全告诉你,好不好?” 轻缶一贯是没有多少作为师父的威严, 平日里和弟子打成一片, 在宴柏深面前, 还有表现出心虚的好脾气。 然而这个时候, 站在寒潭之中,被寒烟弥盖的他,失去了平日里亲和近人,多的,是他作为一个师父该有的威严。 林苏瓷心里却慌得厉害:“师父,您先出来,咱们回去慢慢说。” 轻缶只是一笑:“小瓷,逃避不是办法。” 林苏瓷蹲在地上,近在咫尺的尸体,都没能让他多看一眼,一双眼紧紧盯着轻缶,心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空。 “为师三百年前,是当时整个师门中,天资极高的弟子。然而师门之中并未像别的门派相助我的修行道路,甚至为了不让我出头,利用我师父,和师兄们,对我进行掣肘。” 轻缶回忆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不像是怀念,确是嘲弄。 “我受到师门当时许多的挤压,排斥,甚至背后阴招。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在我闭关冲击金丹时,我师父带着师弟外出游历。当时的一个师兄,勾结了掌门,还有几个长老,怕我结丹成功,竟然出手在我洞府中,灌入了魔气。” 林苏瓷听得一愣,他喃喃:“魔气?” 一个修仙道的修士,结丹的洞府里,灵气中混入了魔气,是什么后果,林苏瓷也能猜想一二。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怒火。 开什么玩笑,师出一门,都能下这种黑手段来欺负人?一点良知都没有的么! “那一次,我险些因此丧命。” 轻缶倒是没有林苏瓷那么大的怒火,许是过了三百年,再回首,当年的怒不可遏,也随着时间之中的种种,变得淡了。 “亏得我当时身边有的有师父的静心镜,勉强保住了一命。”轻缶说着,也像是想起了当年的狼狈,嘴角一挑,“自然,那时我结丹失败了。” “结丹失败,他们倒还假模假样来安慰。我当时不知道,我是因何而留在玄心门,除了师父和师兄,到底还有什么是让我在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待下去的?那天,我想清楚了。” 轻缶说的轻松:“我手刃了策划这一切的人,之后叛出了玄心门。” 林苏瓷同仇敌忾:“叛的好!这样的师门,还不如仇人!” 轻缶见状,许是觉着林苏瓷攥着拳头替他生气的模样有趣,微微笑了。 三百年前太遥远了,遥远到,当初心灰意冷出走玄心门的师父,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之后,在师祖临终前,接受了照顾玄心门后代的遗言。 林苏瓷不知道过往发生的事情,只知道,现在倒在寒潭边的这些玄心门尸体,已经口中说着‘回不来’的师父。 “那现在……”林苏瓷声音干巴巴的,他脑袋里有许多的念头,但是怎么想,都觉着不应该。 既然当初师祖把师父叫了回来,还能和平共处这么多年,现在这一出,又是闹得什么? “人心不足……”轻缶似乎在叹息。 “他们想要抢夺四方门的领地。” 林苏瓷一愣:“什么?” 四方门巴掌大,在山间几乎都没有什么痕迹。玄心门经历数百年,比一百个四方门都大,怎么还会觊觎这一点小地方? 林苏瓷又想到了,当初和玄心门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秘境的那件事,他并不知道后续怎么解决了。当时四师姐说,宴柏深去搞定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他还以为,玄心门从此以后,会彻底和四方门掰扯干净,等他们满门被灭时,四方门就能独善其身,从大魔头的手中躲过一劫。 可是,玄心门没有悄悄就此掰了,烧上门来了! “我曾经回来的时候,是自断修为的。”轻缶简单解释了句,“他们都以为我从此是个废人,百年后就是一抔黄土。我却重新入道,至今顺利结丹。” 林苏瓷不由真挚道:“师父您真厉害。” 自断修为,又在短短一百年中重回金丹,这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林苏瓷很快抓到了其中关键。 “所以他们以为是和咱们家风水有关?” 轻缶颔首:“算是吧。” 林苏瓷思来想去,没有料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所以玄心门和四方门撕破脸了,就想要抢走四方门的领地,来找到关于轻缶从一个废人重新入道的秘密? “欺人太甚……”林苏瓷龇着牙。 半响,他深吸了一口:“就算如此,可他们都已经被您杀了,您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回去,给柏深送消息,让大家回来,杀上他玄心门去!” 林苏瓷心里满是壮烈的豪情。四方门被欺负成这样,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就是不知道大魔头宴然在何处,要是知道的话,他就能够悄悄去推波助澜,让玄心门早些灭门。 “傻小子……”轻缶笑得无奈,“你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为师被禁锢了么?” 林苏瓷一怔。他的目光落在轻缶身上。 寒潭之中,寒烟袅袅,站在其中的轻缶垂直而立,站在水中一动不动。水面涟漪频频,常年平静的湖面跌宕着水波,仔细去听,甚至能听见水的嗡鸣。 林苏瓷眼睛看直了。他知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就在那看似平静的寒潭中。 “怎么办,师父,这是什么禁锢,咱们能想个什么办法?”林苏瓷抬步往前走。 “站住!”轻缶立即呵斥住他,“不许上前来!退回去!” 林苏瓷抬起的脚在半空悬住,迟疑了片刻,听从了师父的吩咐,站在原地未动。 “师父,您别嫌丢人,咱别的不说,先把您从里头弄出来才是,不然等师兄师姐他们回来,看见您这样,才是更丢人呢。” 林苏瓷苦口婆心劝着。 轻缶磨了磨牙,有些头疼。只是自己的徒弟,再怎么样,他也得自己忍受了。 “小瓷,别在这里白费劲了。趁着现在玄心门的人还未来,你快些走。”轻缶道,“你和柏深的洞府有禁制,他们冲不破,里头的东西还在。你捡重要的收拾,去找你师兄。记住,走得远远的。” “师父,咱先把您的禁制弄了再说。”林苏瓷想了想,觉得不能听轻缶的,挽起袖子,噔噔噔往前跑。 “退回去!”轻缶脸『色』骤变,“不许挨着潭水!” 林苏瓷第二次被呵斥住,脑袋反应再慢,也察觉出了里头的问题。 “寒潭有异?” 轻缶迟疑了片刻:“他们想要一个纯灵的修炼宝地。” 林苏瓷一指寒潭:“这不就是纯灵的宝地么!我们一师门都在这里修炼啊。” “他们嫌不够。” 轻缶淡淡打断林苏瓷的话,目光幽深。 电光火石之间,林苏瓷好像抓到了一点头绪。 “师父,他们对您做了什么?” 他声音干涩,有些异样的陌生。 轻缶面『色』看着还不太在意:“不过是看我重回金丹,一面忌惮着我,一面眼红着我。索『性』用了个比当年还下作的手段,用我师父当年的束灵环将我困于此处,返送灵气滋养此地。” 返送灵气……滋养…… 林苏瓷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心头猛地一跳。 “师父,这个灵环怎么弄掉?”林苏瓷一口气把褡裢里的符箓法器全掏出来,叮叮当当摆了一排。 轻缶看着他,有些乐:“其一,这是我师父的法器,是元婴阶,别说你,就连现在的我也无法挣脱;其二……” “你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此处被布下了阵法么?” 林苏瓷被这么一提醒,凝神静气,仔细分辨着空气中蕴含残留下来的阵法的灵气。 半响,他颓然:“不行,找不到残留。” “那是因为你修为不够。”轻缶趁机教训林苏瓷,“你自觉天分高,可说到底也才筑基。一个融合,一个金丹,比你修为高的人,哪怕布下天罗地网,以你的修为也怕是难以发现。这样的你,日后走出去,小命难保。” 林苏瓷抿唇不语。 师父教训的是。他的确,太弱了。 弱到师父被困在他的眼前,都察觉不出,解救不了。 “那等师兄回来……”林苏瓷忽然想到这个,急急掏出宴柏深留给他的纸鹤,手指一点迅速放飞,而后满怀期待回过头来。 轻缶含笑摇头:“等他回来,为师也该化作一抔黄土了。” 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十分霸道,就连师父也支撑不了多久? 既然这样…… 林苏瓷冷不丁问:“师父,他们把您困在这里,是用阵法汲取您的灵气?” “是啊,”轻缶一动不得动,“是不是很匪夷所思,这就是一个正派仙门的手段。” 林苏瓷若有所思。 那就是说,这个阵法吸取着灵气,用来滋养寒潭。师父被束灵环强制困在其中…… 林苏瓷想清楚中间关节,二话不说,大步朝前走。 “小瓷,退回去!”轻缶变了脸『色』。 连续三次,轻缶都不许林苏瓷向前靠近半步。林苏瓷从这中,隐约窥探到了一二。 他这次没有退缩,而是顶着轻缶急促的呵斥,大步迈入寒潭之中。 林苏瓷挽起袖子,一步一步从及腰高的潭水朝轻缶靠近。 “师父,他们不就是想要灵气来滋养么,我也可以。” 他回忆着当初曾看过的关于灵气的外散,走到轻缶身边,微微一笑:“师父,咱们俩,应该能支撑到师兄回来了。” “胡闹!简直胡闹!”轻缶暴跳如雷,“你以为你多厉害,就你那点子灵气,要不了两下就该被吸成人干了!给我滚上去,马上滚得远远的!” “我不走,”林苏瓷开始外散灵气,与他想象中差不多,寒潭里的阵法,像是闻着血腥而来的巨鲨,迅速将他包围,从主动变成被动,身体里的灵气一股一股被强行抽走。 他苍白着脸:“我要是走了,回来你没了怎么办?师父,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把你放在心上。” 轻缶就算知道这是小徒弟又在耍嘴皮子,可他也没有半点被轻松到,反而阴沉着脸,怒道:“你是傻的么?能跑一个跑一个,非要留下来给我陪葬?玄心门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脸要我们师徒两个人的命!” “所以了……”林苏瓷发现他站在轻缶身边之后,水波的涟漪都围在了他身边。而轻缶身边,安静了不少。这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林苏瓷『露』出一个笑来,“师父啊,您可千万不能死,不然咱们多亏啊。” “林苏瓷你个小皮崽子!你怎么敢?!” 任由轻缶多么愤怒,他却依旧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寒潭下的阵法,从他身边划过,统统汇集到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闭了闭眸,全身一点抵抗都没有,尽情将自己的灵气外放出来。 这个阵法起初是用来对付轻缶的,他在花田远离此地,玄心门只怕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四方门上下只有轻缶一个人,玄心门肯定就指定,阵法汲取一个人的灵气。 并未指定究竟是谁。 轻缶被吸取,是因为师祖的束灵环。那么他来了,强行夺走阵法的注意,将汲取引导到自己身上,那么这个阵法,就不会再剥夺轻缶了。 林苏瓷浑身犹如置身冰窖。他全身灵气外送太厉害,体内灵气动『荡』不安,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似乎想要找一条活路。 这个阵法,真猛。 林苏瓷攥紧了手,放松身体任由阵法剥夺他的灵气。只有这样,喂饱了阵法,师父才能安然无虞。 “猫崽子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为师是你师父!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就该徒弟为师父分忧了。”林苏瓷还有力气挤出个笑来,“而且师父您也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能力,也就天生灵体。我体内灵气多,不怕,肯定能撑很久。” 林苏瓷充满期待:“我只要撑到师兄来,咱们就一条命都不用给玄心门了。” “胡闹!”轻缶气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却偏偏无法动弹,脸都涨红了,“你知道不知道,柏深和灵鸪去了千里以外的地方!等他们回来,就得给咱们师徒俩收尸了!” 林苏瓷心头一跳。 “那也说不好,万一三师兄回来了呢,五师兄回来了呢?” 他嘴硬着。 短短一刻的时间,林苏瓷只觉着自己体内灵气被强行剥夺的他都要花眼了。 有种意外的头晕眼花。 他才支撑了一刻钟的时间么? “师父,我来之前,您被弄在这里多久了?” 林苏瓷闲聊般打散轻缶的怒气。 “多久?一个时辰!”轻缶提起来就来气,可看着近在眼前,苍白着脸的小徒弟,气更大了,“为师好歹是个金丹,你呢,一个筑基,没两下就要你的命了!还不停下!” 一个时辰……林苏瓷啧了一声,强行站稳了。 “师父,我也能坚持一个时辰。” “啊呸!”轻缶脸都扭曲了,“你三刻都坚持不到!你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么!吞灵聚气!元婴阶级!一百个你也坚持不到一个时辰!” 元婴……林苏瓷不服气道:“那有什么,反正再过不了多久,我有个小弟也会元婴,这个什么吞灵聚气,到时候还不给他一剑断开!” “那也要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轻缶定定看了林苏瓷一眼:“小瓷,为师知道你是好意。到此为止吧,够了。为师这一生已经活得差不多了,死就死了。你才多点大,好好活着才是。” “那可不行。” 林苏瓷咬紧了牙关,他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咬着舌头,令自己清醒了点,勉强说道:“师父,您可别跟我抢。我才不到两岁,死了大不了再投胎,说不定又回来呢。” 说着,他还说笑着:“这次是猫,下次可能是兔子啊狐狸啊狼啊豹子的。哦,师父也要注意下菜叶子上的小青虫,说不定就是我。” 轻缶硬生生被说得飙出了一滴眼泪。 “个臭小子……” 林苏瓷一边和轻缶胡扯,一边咬着牙关,硬生生让他坚持到了三刻钟。天生灵体,他体内的灵气储存本就丰厚,在这个时候,才知道筑基的丹田储存,根本不够用。 林苏瓷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双眼发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自己的灵气疏导出来,不让那霸道的阵法,再去缠上轻缶。 体内已经快要被榨干了。林苏瓷终于感觉到,死亡线来临的那一刻,冷到浑身都有了温度,脸颊也温热了起来。 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回去重新投胎了。 林苏瓷嘴巴里胡扯的话,用了很久也没有说出来。他缓慢地喘着气,半响,气若游丝:“师父……柏深……”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柏深很强,他思来想去,遗言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反正他那么厉害,肯定会过得很好。 安心了。 林苏瓷眼睛一瞌。 一直和林苏瓷靠着瞎扯能够得知小徒弟的状况。轻缶急躁的心勉强被安抚了会儿。可是这会儿,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林苏瓷的话,轻缶猛地一震:“小瓷?!崽儿啊?!!” 林苏瓷听见声音,眨巴眨巴眼,想要说话,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内已经彻底被吸空了,他眼前一暗,身体骤然缩成一团。 水面溅起水花,黑『色』的幼猫一动不动,缓缓沉底。 “小瓷!” 林苏瓷躺在水里,幼崽体轻,轻飘飘着,慢慢往下坠落。他已经无法自主呼吸,听见师父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勉强在水中睁开了眼。 浸泡在寒潭中的兽瞳,苍翠欲滴,却失去了鲜活的生机,黯然而模糊不清。 师父啊……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林苏瓷勉强睁着眼,隔着碧透的水,看见不远处,那被禁锢在束灵环中,一动不得动的轻缶神情骇然,扭曲着脸,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 林苏瓷小爪子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给师父争取到了多少时间? 这个阵法,是不是又回到师父身上去了? 哎,他真是没用。 如果还有一次重生的话,他可不能这么弱了…… 林苏瓷慢吞吞眨了下眼睛。 巴掌大的小『奶』猫下沉着。 他的最后视线,依依不舍停留在轻缶身上,看着痛苦的师父,他也无能为力,垂下了眼。 这一世也太短了,就连告别也没法好好做。 也不知道他死了,柏深和师兄师姐们,会不会难过。 柏深应该会最难过吧。他平日,那么疼他…… 林苏瓷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金光骤然闪现。 他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刺目的灼热。 怎么…… 林苏瓷拼命挣扎了下,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睁开眼。 隔着层层水波,在金光的折『射』下,他看见轻缶身上发出的金光逐渐乌黑。 下一刻,破水的声音响起。 白发的师父,这个时候一头乌黑的头发,猩红的瞳,面部爬满了图腾,浑身带着一种邪气,急急朝他游来。 林苏瓷眼睛微微凸出,然而下一刻,失去力气的他最终只能吐出一个无力的泡泡,彻底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第59章 虫草的喧嚣接连入耳, 细细碎碎的吵人。 秋后的青草叶枯韧,一别春夏时的柔软,倒是锋利的有些像刀刃, 刺在身上, 哪怕有着厚厚的一层绒『毛』, 也痒痒的疼。 林苏瓷『迷』『迷』糊糊觉着, 自己好像躺在一摊锋利的刀刃之中, 风吹过时,他身体被切割的七零八碎的疼。 一只温柔的大掌轻轻托起他来。 寒冷而刺骨的触感被温热的胸膛替代。 “崽儿啊, 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为师这颗心真难受啊。” 抱着他的人像是抱着婴儿似的, 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摇晃着,口中细碎的声音, 念叨叨不停。 林苏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用了很长时间听清楚, 一个字一个字传递给他的时候, 有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等他把这句话的意思慢吞吞理解了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抱着他的人已经来回走了好几趟, 嘴里的念念碎,已经变了内容。 “崽儿啊,为师这辈子, 本来以为就这样了, 偏偏遇上你这个灾祸, 为师走过的路,又得走一次。” 碎碎念的师父到底在说什么…… 林苏瓷花费了半天的气力,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 抱着他说话的人,是他家师父轻缶无异。 可这个乌黑着头发,赤红着瞳的师父,无端增添了不少妖异,格外的陌生。 抱在怀里小崽子的轻缶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嘴皮子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偶尔低头看一眼自家不省心的小徒弟。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瞄一眼始终保持着昏睡的崽儿,这一低头,却对上了林苏瓷圆溜溜的兽瞳。 翠碧『色』的眸子里有些茫然,也有些懵懂的懵『逼』,但是显而易见,他醒了。 “小瓷!”轻缶兴奋地把怀里的崽子举起来,狂撸他的『毛』『毛』,“你终于醒了,为师都快吓死了!!!” 林苏瓷有气无力举了举爪子,死里逃生的喜悦笼罩了他,他这会儿看见轻缶那张陌生的脸,都是亲切的。 师父啊! “喵~” 准备好热泪盈眶的与师父来个死后重逢的亲切问候,林苏瓷嘴一张,发出了『奶』里『奶』气饿一声猫叫。 林苏瓷有些懵,眼睛里显而易见的是诧异。 啥玩意,他语言功能丧失了么? 林苏瓷:“喵喵喵喵喵喵!!!!”师父我怎么了? 还是猫叫?林苏瓷目光呆滞。 会不会,只是他听着是喵声,实际上在轻缶耳中,就自然转换了? 林苏瓷充满期待抬眸,对上的是轻缶比他还懵『逼』的脸。 “小瓷,你瞎叫唤什么呢,好好说话。” 林苏瓷老泪纵横。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师父!你徒弟!我不会说话了! 幼崽的喵声『奶』气,细细嫩嫩,是林苏瓷几个月前的声音了。早在他被醴刎的洞云幽灵气填充过后,他的声音比较幼崽,稍微成熟了点。 可是现在,一朝回到筑基前? 不对不对! 林苏瓷小爪子紧紧摁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充满期待盯着轻缶,试探着:“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师父啊,我是不是身体太虚弱的原因?才会说不了话。 然而轻缶一脸懵『逼』,增添了不少妖邪气息,本该是邪魅本邪的轻缶,却傻乎乎的:“小瓷,你是不是呛水呛多了,伤了嗓子?” 对!有这个可能! 林苏瓷试图翻个身。他的猫崽子身体躺在轻缶的臂弯,软绵绵的一团。四肢小爪子用力一撑,也没有能撑起来。 『奶』猫的身体太弱了,失去了之前林苏瓷风里来雨里去的矫健。 他这也太虚弱了吧。 林苏瓷勉勉强强半支起身体,小爪子在轻缶胳膊上拍了拍,比划着把爪子塞给轻缶。 “喵喵,喵喵喵喵喵。” 师父,您帮我看看。 猫言猫语轻缶听不懂,但他看得懂小崽子的动作。 他盘腿坐在地上,抓着小崽子的爪子,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看看你身体如今如何?” 对! 林苏瓷眼睛放光,用力点了点头。 “倒是我刚刚急忘了,竟然没想起来这一茬……”轻缶低语了句,按住了林苏瓷的梅花垫,输送了一股灵气。 林苏瓷目光炯炯,配合着轻缶。只是那一股子灵气顺着他爪子输送而来,居然是犹如狂骤海浪般冲击,全然超过了他『奶』猫崽子身体能够接受的程度,疼得他龇着小尖牙,身体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喵叫。 “小瓷!” 轻缶也被这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收走灵气,搂着小『奶』猫上下检查。 “怎么回事?” 林苏瓷只在短短瞬息,彻底焉了下去。本就是刚刚醒来,身体还在虚弱之中,受此刺激,小『奶』猫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自觉地战栗着。 林苏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身体接触到灵气的那一瞬,几乎有种要把他撕裂了去的痛,顺着灵气一路向他体内攀爬。 轻缶神情凝重,重新握住了林苏瓷的爪子。 “喵喵……” 疼啊…… 林苏瓷猫脸都疼得抽筋了,圆鼓鼓的兽瞳已经有些泪花,可怜兮兮的眨巴着。 轻缶这一次很小心翼翼,几乎是一丝一毫的在试探。同时注意着林苏瓷的身体状况。 然而只稍微推进了那么一点,怀中的小猫就开始颤抖了。 “不行……” 他蹙眉,松开了林苏瓷的爪子。 沉默了许久之后,轻缶清了清嗓子:“小瓷。” 林苏瓷晕乎乎抬起眼,眨巴了下。 轻缶话到嘴边,迟疑了片刻,却说不出来。 他犹豫了许久,抱着林苏瓷站起身来。 林苏瓷的眼前一转。 这里是他们家的庭院,早就被烧得一堆焦炭,黑漆漆的,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废墟,没有一丝人气。 此处与之前林苏瓷来查看时略有不同,地上多了十几具白衣尸体,横七竖八胡『乱』堆在地上,是这一片焦黑之中唯一的异『色』。 林苏瓷从轻缶臂弯努力塞出去头,被挤得扁扁的猫脸来回晃了一圈,看清楚后,啧了一声。 在他昏『迷』的时候,玄心门过来送人头了。 这是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宴柏深收没有收到他放出去的纸鹤,发现没有他们的问题,回来了没有…… 林苏瓷还在胡想八想,轻缶已经抱着他疾步走到废墟之中。在原来他的屋子面前停住脚步,手一抬。 房梁屋柱烧成焦炭的空地,升起了一阵白雾,须臾,袅袅白雾散去,一抬完好无损的柜子出现在原地。 轻缶把猫崽子往空的格子一塞,到处抽屉拉开,头也不抬埋头猛翻。 林苏瓷颤巍巍在柜子上站稳,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上放了一个陶瓷瓶,就在他的眼跟前,感觉他一动,这个瓶子就要摔下去打碎似的晃晃呼呼。 “喵?” 师父在干嘛,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林苏瓷试着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在轻缶的发髻上抓了抓。 轻缶感觉到了,却头也不抬:“你老实点,为师在给你找救命『药』,不许瞎胡闹。” 救命『药』?他不是都已经活回来了么。 林苏瓷给自己爪子『舔』了『舔』顺『毛』,猫脸上满是不解。 还是说,他身体里还有什么残存的东西,快要要了他的命?毕竟他现在的状态,虚弱的简直不像是个筑基九阶的修士,比凡人都不如…… 林苏瓷伸出来『舔』爪子的舌头一僵。 等等,他好像知道问题了。 小猫崽浑身僵硬了片刻,低着脑袋,看弯腰在柜子下面低头猛翻的轻缶浑身都是焦急,隐约觉着,自己的猜测没错。 “喵呜~” 林苏瓷的叫声幽怨而又充满可怜,如同幼崽啼哭前的最后警告,令人汗『毛』一竖。 “怎么了怎么了,为师马上就找到了,你别嚎了。” 轻缶保持着镇定的神『色』,抬头把林苏瓷背部『毛』『毛』拍了拍,继续翻找。 “放哪儿了……” 他嘀咕了声,还好,他找到了一个压在最下面的抽屉下的一个小『药』瓶。 轻缶吐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些。 他把柜子上的林苏瓷抱了回来,献宝似的把小『药』瓶打开递了一颗『药』丸到他嘴边。 “崽儿啊,这可是为师耗费了多年心血炼的丹,通天彻地就这么一锅,盘盘数字也就十五颗,若是卖出去,随便就是几万灵石一颗。十分珍贵的你知道么!” 黑发赤瞳,一身魔气的轻缶抱着林苏瓷絮絮叨叨着,这股子换钱论,让林苏瓷清清楚楚看明白了,他师父始终是他师父。 几万灵石一颗的丹『药』就在嘴边,林苏瓷毫不客气张口吞了。 轻缶拍了拍他脑袋瓜儿:“崽,你的问题有些严重啊。那吞灵聚气阵太过霸道,你年幼又低修为,一身灵气被吸了个干净不说,还生生坏了你的丹田。” 林苏瓷费力的把丹『药』咽了下去。轻缶搂着他的猫腰,把猫崽子抱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崽儿,你现在是个废猫了,你知道么?”轻缶故作镇定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心虚。 林苏瓷一爪子拍在轻缶脸上,喵喵哼唧了几声。 刚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轻缶难得好脾气把林苏瓷的爪子摘了回去,抱着他抬手一挥,那装满了灵丹妙『药』的柜子被他收入芥子中。天地之间,顿时重回了那一片废墟的荒凉之中。 “崽儿,你现在坏了丹田,彻底变回凡猫。为师逆转修为,重做魔修了。”轻缶抓着林苏瓷的两个前肢,目光闪烁,“咱师徒俩,都犯了柏深的大忌了。” 林苏瓷一听宴柏深,眼睛一亮,爪子拍了拍轻缶的肩膀:“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等柏深回来就好了! 这一句轻缶纵然没有听懂,单纯看看林苏瓷那张兴奋的猫脸,也猜出了一二。 他抱着小崽子,一脸苦瓜:“想都别想,为师是不会让柏深看见我们俩这个样子的。” “想当年为师叱咤风云,作为魔修那么自在潇洒,为了师父的一句遗言,废了自身修为。你大师兄当年差点没手起刀落宰了我!” “柏深又这么疼你,简直把你当亲崽子养了。让他知道你废了,他可能不会砍了你,但是极有可能,前仇加旧恨,剁了我。” 轻缶把林苏瓷往自己怀中衣襟里一塞,掷地有声:“为师是绝对不会自寻死路的。” “崽,在为师治好你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让柏深发现我们!为了咱爷俩的小命着想……浪迹天涯吧,崽儿!”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嗷呜?!!!!” 第60章 林苏瓷短暂的人生经历告诉他, 要学会识时务。人在屋檐下的时候,顺着一点准没错。 现在的他一个凡品废猫,别说自保之力,就连小命都命悬一线,全靠着师父每隔三天一颗丹『药』的投喂才能稳稳当当活下来。 师徒俩一个魔修, 一个废猫, 说要浪迹天涯, 去给林苏瓷重塑丹田, 谈何容易。 亏得轻缶好歹活了几百年, 肚子里装的有东西。他把小猫崽卷进衣襟里,『露』出林苏瓷恹恹的猫脑袋, 抬手拍了拍。 “崽,你作为一个妖,和凡人修行不太一样。如果要给你重塑丹田,咱们必须得去找妖修。” 轻缶一袭黑衣,头上带着兜帽, 利用幻术把自己的赤『色』眸子幻化做黑『色』,从四方门一路御剑, 远远逃开了原本领地,彻底抵达了一个遥远之境后, 轻缶才敢停下赶路的速度。 林苏瓷现在一只废猫, 除了知道远离了自己家, 也远离了自家饲主可能会找到自己的地方之外, 根本不晓得这个长满竹子的野外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方。 他听了轻缶的话, 有气无力喵了一声。 从他们离开四方门赶路至今,林苏瓷一共嗑了三颗丸『药』,按照轻缶说的,等他把着十五颗逆天改命的『药』丸子全嗑了,就能够重新感知灵气。等重塑了丹田,新生就开始了。 只是这『药』丸子嗑得他浑身疼,三天吃一颗,一颗能焉他三天半。 他两只前爪搭在轻缶手臂上,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可怜巴巴的小病猫模样。 妖修什么的,他一个都不认识。反正有轻缶在,一切任由他安排,他只需要挥舞着爪子喵就够了。 小『奶』猫的喵声,代表着同意。轻缶顺了顺他背上的『毛』『毛』,愉快地决定了:“若说妖修,为师倒是认识过那么几个。如今最好寻找的一个在碧海大陆。说起来,无妄也在那儿。” “无妄,虚无妄,崽儿,还记得么,你那未曾谋面的二师兄。”轻缶捏了捏林苏瓷的梅花垫,发现柔软度很不错,腆着脸又捏了一把。 林苏瓷完全放任了自家师父的小动作,板着猫脸点了点头:“喵~喵喵,喵喵喵。” 嗯,记得,二师兄。 他家二师兄从一开始就外出历练,他都入门一年多了,也未曾见过一面。不知道这位师兄,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不过想一想自己家这些师兄师姐,大体就能知道,别的不敢说,二师兄也该容易相处。 被迫出来流浪,林苏瓷两眼发黑,『摸』不清命运的方向,生怕被师父带着一起跳入轮回的齿轮。还好还好,起码还有个二师兄能拽住他们脱缰的道路。 “喵喵喵!”林苏瓷挥舞着梅花垫,坚决表示着对二师兄的向往。 流什么浪啊,就他们一个魔修一个废猫,万一走错路给人宰了做成猫肉火锅咋办。还是靠谱些,投奔有二师兄的碧海大陆,还有师父的妖修好友,说不定从此就能重塑丹田了呢! 师徒俩人对猫讲了半天,拍板了,直接去碧海大陆! 从一方大陆前往另一方大陆,交通的方式比较少。要么全靠着一个城一个城去走,要么就是去走传送阵。 在这边主城也有个对碧海大陆开放的传送阵,只是太贵了。一个人五千灵石。 轻缶裹着猫崽子抬头挺胸去问了价,从传送阵附近又灰溜溜挤了出来。 家里头被一把火烧空,轻缶只把那些他眼中重要的东西收集了去。而林苏瓷更不用说,出来的急急匆匆,废了修为,别提走的时候搜罗东西,就连芥子须弥芥也从他身上掉落,全部交由了轻缶保管。 城边巨大的榕树下,轻缶把他和猫崽子的芥子里灵石凑在一起,数来数去,只有一千二百三十六个灵石。 这在以前的四方门,可是一笔巨资了。可是现在……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林苏瓷率先喵了一声。 他爪子东戳一下,西比划一把,猫脸挤着生动的表情,连尾巴都用上了,身体力行表演着他想要说的话。 “灵兽……大刀……灵石……”轻缶『摸』着下巴,“崽,你是想要为师去狩猎灵兽买了换钱?” 整只猫平摊在地上假装了半天尸体的林苏瓷比划了大半天,见师父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跳起来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点了点头。 之前他和小蓝师兄就是这样做的,换了不少灵石饱餐了一顿呢。 “办法的确不错,可是崽儿,你有没有想过,猎杀低级灵兽去攒几千灵石需要多久?”轻缶掰着手指头一个个问他,“猎杀高级灵兽,为师一个魔修,肯定会留下灵气的波动,若是给有心人察觉了,指不定要闹出『乱』子来。” 说的也是。 林苏瓷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自己圆下巴,陷入了沉思。师父现在是魔修,不能接悬赏,不能大肆猎杀,这样的话到底该怎么去做才能赚钱? 轻缶也头疼。四方门一直穷,但是有百般挣钱的营生,只可惜,都掌握在徒弟们的手中。他这个师父,还有脚下这个最小的徒弟,都是门派里被养着的,毫无挣钱之力的废人。 无力挣钱的师徒俩面面相觑。 “崽,你已经不是一只幼猫了,你要学会自己挣钱了。” 轻缶蹲下去一脸认真拍了拍林苏瓷的背,斩钉截铁道:“身为徒弟,供养师父的时候到了。” 林苏瓷猫脸懵『逼』:“喵?” “樊城有钱,这里的女修大多手头宽裕,若是能从她们手中漏点钱,凑一凑,也能够路费。” 林苏瓷绒『毛』竖起,暗觉不妙。 轻缶一脸和蔼:“崽儿,你现在不过是一只小猫,你看,你什么也不会,也就这一副外貌还能哄哄人。咱们要不卖个身,陪陪那些有钱的女修?” 林苏瓷的回答是凄厉的一声猫叫,转身撒丫子就跑! 师父入了魔果然不是他原来的师父了!居然想让他未成年的徒弟卖身挣钱! 夭寿了!欺负幼崽啊! 林苏瓷吐着舌头跑了没两步,就被轻缶揪着后颈肉拎了起来。 卖身求钱的计划,最终在林苏瓷抵死不配合的反抗中夭折。可他也没有讨到好处,轻缶与他各退一步,还是卖身求财,方式换了一下而已。 樊城很大,街头巷尾的修士数不胜数,外地前来寻求出路的,更是多得密集。 深秋的街头,商贩叫卖着挑货,摩肩接踵的行人热热闹闹。其中混迹着一只暖黑『色』的小『奶』猫。 猫崽子巴掌大,瘦瘦小小,皮『毛』光滑是光滑,可翠绿的兽瞳可怜巴巴,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十天没吃饭,被虐待的家宠。 小猫崽穿梭在人群之中,嘴巴里叼着一张纸,上书‘恳请施舍一个灵石’。 大家只消一看就知道,黑『色』的小崽子不过是个凡猫。毕竟修士中再穷,也没有穷到来沿街乞讨的。 这只凡猫倒也乖觉,一看忙碌的人,自觉绕开,瞅着那种街头闲逛,或者面容和善的女修,才颠颠儿凑上去,『奶』里『奶』气‘喵’一声,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看着人家。 女修一般多喜欢软绵绵的小崽儿,看见小猫崽,不说多喜欢,起码没有厌恶感。崽儿又会卖乖,一般女修都会出手,笑眯眯给他腰上挂着的布褡裢里塞几块灵石。 小猫崽在街头晃『荡』一天,能带着三五百块灵石去和轻缶汇合,然后一起回客栈。 房间里,轻缶脱了在外伪装的黑『色』兜帽斗篷,把小崽子挣的钱全部倒在桌子上点着数,一边问站在桌子上『舔』着『毛』要喝水的崽儿:“今天遇上的人,都分析出来了么?” 林苏瓷扬着下巴,骄傲着喵了一声。 桌子上有给他准备的纸墨,林苏瓷把自己爪子沾了沾墨汁,唰唰唰在纸上书写下来。 这是他每天的功课。所有被他拦下来的人,分析对方的修行,实力,门派,『性』格,所处环境。 从街头每天人来人往的数千之中,筛选出来的那区区几十个人,都是林苏瓷被轻缶扔在街头,瞪着眼睛一点点观察,掌握了基础分辨的能力后,自己去挑的。 到现在为止,起码林苏瓷靠着面相,修为气息,还有举止谈吐,都能找到脾气温和而大方的修士。 林苏瓷洗了爪子,捧着一杯『奶』糊糊吸溜吸溜,咕嘟咕嘟着。 没想到,他竟然会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 “不错,崽儿,你真是为师教过最……啊,聪明的弟子。”轻缶看完纸上内容,笑眯眯夸了句,一点都看不出停顿,“明天咱们就能攒够灵石,去碧海大陆了。你高兴么?” 林苏瓷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喵~” 高兴是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要结束沿街乞讨的生活了。 凑够了五千个乞讨来的灵石,轻缶终于退了住了十天的客栈,重新裹上了黑『色』兜帽斗篷,把林苏瓷藏在衣襟里,抵达了传送阵。 一阵白光闪现,林苏瓷爪子紧紧扣着轻缶的衣服,脑瓜子都要晕乎乎的爆炸,转来转去恶心的想吐,吐着舌头整只猫都不好了。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林苏瓷终于感觉自己从那种失重的昏沉中离开,身体恢复了知觉。 轻缶带着他走出了碧海大陆的传送阵。 此地与他们那边截然不同。林苏瓷伸出脑袋,耷拉在轻缶身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右环顾,看见什么都是新奇陌生的,全然是新生懵懂的幼崽模样,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渴求。 “崽,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联系你二师兄。”轻缶习惯『性』给怀里的小徒弟报告了下他们的行程,搂着小猫崽,大步离开此地。 这是一个颇为繁华的主城,空气湿润,风吹来都是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轻缶选择了一家大店的客栈,怀里的崽子年纪小不经饿,轻缶进了客栈,选择了一楼堂食处,寻了个桌坐下。 “小二,来一碗面,一份炸鱼干,一碗『奶』『乳』。” 轻缶把怀里的小猫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林苏瓷浑身的绒『毛』蓬松零『乱』,站在桌子上第一件事,就是爪子扒拉自己的『毛』『毛』,试图把自己打理的整齐些。 轻缶刚交代完身边的店小二,忽觉不对。他一抬头,发现整个客栈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对,是集中在,桌子上正在努力梳『毛』『毛』的林苏瓷身上。 轻缶微微蹙眉,伸手把林苏瓷爪子按住。 “喵?”林苏瓷有些茫然抬头。 “真的是猫……好大的担子,居然有人敢私下藏猫。” 客栈中的人目光闪烁,在确认了林苏瓷猫崽子的身份后,那个店小二最先说话:“客官,您可是外头大陆来的?怕是不知道我们碧海大陆的规矩,但凡有猫,必须上交到城主那里,不得藏私。” 店小二劝了句:“您新来不知道,这会儿去城主府把猫交过去,不会有人怪罪的。而且城主府还会给您一千灵石作为补偿呢。” 轻缶微微一怔。 林苏瓷听到这里,晕晕乎乎的。 一只猫一千灵石?整个碧海大陆的猫都得上交?这里的城主,都是猫控么? “跟他费什么话!抢了这只猫,一千灵石就是我的了!” 客栈中,几个粗俗『性』急之人,拍桌而起,『露』出贪婪的表情,直直朝着林苏瓷伸出掠夺的手来! 第61章 一只猫一千灵石。若是自己的,还有个成本, 抢夺他人的, 等于白捡一千灵石。这些子浪『荡』修士, 从碧海大陆下达了此番命令后,就靠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坑拐猫换钱。 碧海大陆十几座城池,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但凡是猫,都要绝迹了。到现在这个时候,连走十几座城池,也未必能找到一只猫。 轻缶带着猫大大方方往着桌子上一放, 无异于放了一堆金灿灿的灵石。那些子修士多久都没有白捡过钱,看见了林苏瓷,就跟看见了煮熟的鸭子, 扑上来的迅猛果断,生怕到手的灵石飞了。 站在桌子上还在梳『毛』的林苏瓷反应极其的快,他作为一只没有自保之力的猫崽崽, 十分清楚他应该做的事。 小猫崽子腿一蹬,迅速蹿到轻缶肩膀,顺着他的黑『色』兜帽钻进去,藏在了完全被掩盖的轻缶后颈位置。 然后发出了得意的一声喵叫。 迎面扑来的几人没有能抓住小猫, 一转身扑向了轻缶。 其中还有人留了点心思, 抬手就是挥出了法器, 一个金灿灿的梭子转动的同时, 锋利的金丝线从中一涌而出,迅速扑向轻缶。 轻缶在叹气。 头戴兜帽的他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为了隐藏自己魔修的身份,浑身气息都收敛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丝修士气息的黑袍青年,带着一只刚出生大小的幼猫,这种组合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任人宰割。 对面一共扑来了四个修士。客栈之中,围观着,暗中打量的人更多。 “麻烦啊……” 轻缶脚下只是微微一点,侧了侧身,那迎面扑来的金丝线泛着光,擦身而过,而后直接扑入地上,被轻缶抬脚轻轻踩住了线头。 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和暗中掷出的三角镖已经近在咫尺了。 轻缶踩着扭动的金丝线的脚轻轻一踢,那人的法器金丝被踢得掉转了头,直直冲向扑来的刀刃与三角镖。 金属碰撞铮响,刀刃被金丝线完全缠住,不得在靠近半分,而那三角暗镖,直接被削中,碎成两半跌落在地。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气定神闲的轻缶抬手之间,别人的本命法器倒是被他剥夺了使用,金丝线扭动着身体,化作锋利的夺命武器,卷起那把迎面而来的刀刃,反向朝着那使刀的修士刺去。 扑上来了四个人,惨叫接连之间,又飞了出去。 堂中桌椅撞飞,被那修士直接压碎了去。一地木屑残渣,修士趴在原地,捂着胸口唉唉叫唤着。 轻缶扔掉已经失去了灵气的金丝线,梭子啪嗒落地,发出响亮的一声。 满客栈的人鸦雀无声。 四下打量着轻缶的目光,悄悄收了许多。 地上四个修士狼狈吐着血,特别是被破了本命法器的那个修士,竟然是失去了神志,不知死活。 轻缶反手『摸』了『摸』后衣领位置,热鼓鼓的一团:“崽,饿了吧。” 林苏瓷起初还把自己藏得很好。后来就悄悄顺着兜帽,『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围观了全场。 不但如此,刚刚轻缶在对付这些人时,还淡定的传音入密,给他现场教学。 林苏瓷藏在兜帽里,坐稳了,抬起两只前肢,啪啪鼓了鼓掌,响亮地喵了一声。 客栈里躲在掌柜处的来了一个修士,低着头,静悄悄把那地上四个修士拖走了去,一言不发,没有留下半个字。 轻缶小小『露』了一手,起码震慑住了客栈中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把兜帽的里崽子捧出来,重新放回桌子上。 他侧眸。 那僵站在一侧的店小二如梦初醒,用力弯下腰,挤出一个笑脸来:“一份面一份炸鱼一碗『奶』『乳』,客官您稍等嘞,马上就来。” 一片寂静的客栈被小二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静。等那小二跑去后厨,轻缶倒了杯清水,一点点喂着林苏瓷时,客栈中才慢慢有了低于交谈的声音。 无论如何,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打扰轻缶。哪怕他桌子上放着一只值钱的猫。 林苏瓷喝了一杯水,爪子推开杯子,坐在桌子上等着他的炸鱼干。说来他也是惨,回琏给他做了好几罐的小鱼干,全部都在那场大火里烧的一干二净了。这离家出走的一个月来,他都是将将就就吃着外头的鱼干,一点都没有回琏做的好吃。 只可惜,现在的他不是筑基九阶的修士,不能辟谷,幼崽子一天不吃个三五顿,就该饿的喵喵叫。林苏瓷为了生计,不得不眼含热泪吃着各种口味奇怪的鱼干。 对他来说,变成废猫之后的进食,几乎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了。 后厨来的很快,一碗卧着金灿灿的蛋,绿油油小青菜的面放在了轻缶面前,林苏瓷跟前,放了一碟炸鱼干,一碗『奶』『乳』,还有切得细细碎碎的肉糜。 那小二无不恭敬道:“这是送给猫大爷压惊的。” ‘猫大爷’林苏瓷矜持地伸出爪子拨了拨,嗅了嗅味道,带着新鲜海味,满意地点了点猫脑袋。 一顿饭的时间过后,轻缶伺候着徒弟擦了擦他爪子嘴巴,看了眼客栈环境,十分满意大家的识相,直接定了一间房落脚。 店小二忙不迭的伺候着师徒俩进了后院,上了二楼,谄媚着介绍着自家客栈配套种种,又送给林苏瓷了一碟生鱼片,把人在房中安置好,小二搓着手道:“客官,小的本不该置喙,只是您既然住了小的家客栈,那就是小的家的客人。小的为了您着想,不得不多一句嘴。” 轻缶在外人面前还裹着他的黑兜帽,打量了眼不甚宽敞的屋子,没有多少物质要求倒也觉着过得去。正寻思着,听见店小二的话,颔首:“你说。” 他初来乍到的,带着废猫徒弟,对碧海大陆的确不太熟悉,小二愿意说,也是好事。 “您这位猫大爷……恐怕还是该去城主府走一趟。”店小二委婉道,“自从去岁,十五座城,十五位城主同时下令寻猫,已经不允许任何个人或者门派,私藏猫了。” “就别说普通的猫,还未化形的猫,就连已经修得人身,成了妖修,只要原型是猫,年岁偏小的,统统都要进城主府走一趟。您家的这位猫大爷……” 店小二对上了卧在榻上的林苏瓷双眼。 暖黑『色』的猫崽儿长得很可爱,翠『色』的眸,扫着尾巴,漫不经心看着他。 店小二尴尬:“您家的猫大爷,一看就还是个幼猫,太符合城主的要求了。您若是不主动送上去,只怕不入夜,城主府的修士,就该来请您了。” “哦?”轻缶兜帽下,微微蹙了蹙眉。他忧心忡忡扫过自家小徒弟。 “请恕小的直言,您只需要把猫大爷送去给人看一眼就好,不费事的。若是不去,只怕要惹了十几位城主,到时候,碧海大陆恐怕对您……就不太友好了。” 店小二说的很委婉,可说到底,也就一句话。 必须把猫送去城主府。 轻缶问:“这个命令倒是奇怪,不知为何引起?” 店小二摇摇头:“这种事情,小的这种底下人怎么知道。只不过这一年来,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说,大抵是有大人物丢了猫吧。” “大人物?”轻缶心中一动,回眸看自家小徒弟。 林苏瓷也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他的爪子无意识勾着自己圆嘟嘟的下巴,猫脸上写着凝重。 “对,能号令整个碧海大陆十五位城主,近百家修真门派同时出手的大人物。”店小二一脸尊敬与向往,语气炙热。 轻缶迟疑了下:“……莫不是那一家?” 店小二颔首:“自然。若说那一家,莫说是碧海大陆,就算是在仙逅大陆,云霄大陆,乃至整个修真界,都是绝对的大人物。” 轻缶垂眸,若有所思。 “您家的猫大爷,如果是那边的大人物丢的,那您可就不得了了。” 轻缶咧了咧嘴皮:“哦,是么。” “只是看您和这位猫大爷,不太像是捡来的……”店小二哈哈一笑,“这是您一直养的宠物吧。” “不是。”轻缶淡淡道,“我儿子,亲的。” 林苏瓷抬起爪子,配合着:“喵~” 店小二带着一脸僵硬,退出了房间。 房门挂了锁,轻缶脱去黑袍衣,抬手布下了一个结界,这才盘腿坐上矮榻,抓着林苏瓷的前肢:“儿,你知道为父刚刚说的那一家是哪一家么?” 林苏瓷怎么知道。他出生有了记忆以来,就是被轻缶捡了回去。所有修真界的常识,全靠着《凌空剑》原着里的描写,连蒙带猜。 他老老实实摇了摇脑袋。 “那一家……怎么说呢,曾经有过五位成功飞升的大前辈,数千年来,一直是修真界最难以企及的存在。”轻缶捏着林苏瓷的梅花垫,简单介绍了句,“那一家现任的家主,曾在一千年前,险些飞升。后来不知为何,强行压了境界,滞留在修真界。即使如此,他也是如今修真界中,唯一的一位渡劫期大能。” 林苏瓷听得认真,他脑袋里飞快回忆着原着剧情。碧海大陆,超级厉害的那一家……那一家…… 等等,主角小白菜在后期的时候,来过碧海大陆,在这里的剧情中,的确有一个什么不入世的修真世家,因为一份机缘,帮助过他。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家,是…… 轻缶提起林苏瓷前肢,与他四目相对,无比认真:“儿,告诉你爹,这碧海林家找猫,跟你有关系么?” 第62章 林苏瓷猫脸蒙『逼』:“喵喵喵?”你问我? 他怎么知道, 有了意识之后真正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轻缶, 随后就进了四方门了。 认真想想当初把他遗弃的那个人, 相貌声音都模糊的记不得,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晃来晃去的竹篮, 还早都被抛弃在当初的那个山头, 早就被风沙掩埋了。 他什么都记不得。 更别说, 碧海大陆和蚩咎大陆中间相隔了一个云霄大陆,三十座主城, 几百个附属城池, 岂止千里之遥。怎么想,也和他没关系啊。 林苏瓷果断摇了摇脑袋瓜:“喵喵喵!”不知道。 轻缶倒也没有多少失望,而是拍着他:“差点忘了,你现在说不得话。” 十五粒『药』丸,林苏瓷到现在才吃了一半多, 距离轻缶的要求, 还远着呢。 林苏瓷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就一只废猫, 什么也做不了。 轻缶摩挲着下巴,须臾, 冷不丁问:“儿, 为父送你去城主府一趟, 换点灵石, 你说怎么样?” 怎么样?林苏瓷思考了片刻, 而后觉着,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法子。 碧海林家丢了猫,肯定和他没关系。他去城主府『露』一面,什么也不损失,就能换取一千灵石,零成本纯利润的好买卖啊。 林苏瓷立即抬起前爪:“喵!” 当初的师徒如今的父子俩一拍即合。 轻缶不能等着城主府的修士来堵门。他现在一个魔修,怎么样都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出现的身份。若是跟人动了手,别说自家小儿子,说不定他自己都要惹一身『骚』。 为今之计,主动送崽子上门去,还是个破解僵局的好办法。 而且…… 轻缶垂眸,迅速逆转心法,收敛了一身魔气,凭借着一百年重新修得的修为,微微释放出一点姑且纯正的灵气。 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此事必需速战速决。 轻缶重新裹上黑『色』兜帽斗篷,把林苏瓷裹起来抱在怀中,趁着黄昏之『色』,分辨了方向,慢慢悠悠往城主府走。 此地是个大的主城,四通八达,黄昏之际,道路两旁的商贩都尚未收摊,而是摆出了更多的小玩意儿,沿街叫卖着。 林苏瓷趴在轻缶的肩头,看得津津有味。 忽地,他爪子勾了勾轻缶:“喵喵喵!” 这里居然卖的有逗猫棒!有意思,他的玩具啊。 “唔?”轻缶低头看了眼,顺着林苏瓷爪子的方向看去,而后沉默。 “儿,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东西,你不适合。”轻缶作为家长,一把捂着林苏瓷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喵呜?”林苏瓷脑袋一歪,左右甩着轻缶手掌,争辩,“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就是逗猫棒么? 见他实在想要,轻缶迟疑了片刻,一咬牙,还是做了纵容孩子的坏家长,走过去与人讨价还价了一番,花了三个灵石,把林苏瓷想要的逗猫棒买了回来。 “给给给。”轻缶破罐子破摔塞给林苏瓷,嫌丢人,把他直接塞回兜帽里,警告道,“自己在里头玩,不许出来。” “喵!”林苏瓷有了玩具,不无聊了,答应的特别爽快。 林苏瓷缩在轻缶的兜帽里,小爪子拨着逗猫棒玩的开心,不多时,轻缶脚步一顿,却是抵达了城主府。 屯在兜帽里的林苏瓷有节奏的跟着轻缶的脚步一晃一晃,爪子里捧着逗猫棒,牙痒痒地去咬着玩,全然退化成一直幼齿『奶』猫,丝毫看不见一点作为筑基修士的尊严。 “就在这了。” 林苏瓷玩得正开心,兜帽被掀开了来。他还捧着逗猫棒,直接被轻缶提着后颈肉拎起来,递到一个人面前左摇右晃了一番。 林苏瓷冷不丁眼睛遇光,眯了眯眼,娇里娇气喵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猫?”他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充满了复杂。 轻缶淡定把林苏瓷往前一举,垂着四肢的『奶』猫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是啊,就他。” 林苏瓷虚了虚眼,眼睛对焦在近在咫尺的一个人脸上。 那人许是个一贯严肃的修士,绷着脸,眉宇间有着深深的沟壑。 他与林苏瓷四目相对。 林苏瓷猜测,这就是给钱的金主,乖乖巧巧踢了踢后腿当做打招呼:“喵呜~” 那人脸『色』更难看了。 偌大的一个外院里,林苏瓷一摇脑袋,就看见了不少和他一样的猫崽子。颜『色』各异,品种各异,长得也丝毫不像,唯一的共同『性』,就是都在喵喵喵叫个不停。 那人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林苏瓷的外表,顿了顿,直起腰:“你这崽子看着不过三个月大小,你从哪里捡的?” “随便一个山头头捡的,您给看看,值不值钱?”轻缶做了一百年的五品三优修士,此刻一脸压抑着喜悦的故作镇定,提起猫崽子中,充满了市侩的贪婪。 那人许是见多了这样卖猫求钱的,扫了他一眼,见一个融合修士,并未多看一眼,只抬了抬手:“具体如何,还要城主过了目才行。” 有婢子跟着来,想要接过林苏瓷。 林苏瓷赶紧儿往轻缶肩头蹿。任由那个婢子怎么抓,也抓不走他。 “罢了,你跟着一起去。”那修士嫌烦,直接大手一挥,“带去正厅。” “是。” 林苏瓷见不用和师父分开,顿时老实了,坐在轻缶肩头玩着他的逗猫棒。 婢子目不斜视,带着父子俩沿着沿廊一路进了正院,通禀了里头修士,过了片刻,出来一个小童,迎接了师徒俩进去。 林苏瓷抱着逗猫棒,小心翼翼探出头。 他位置高,轻缶抬脚踏入门槛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座上的一个青年修士。 那修士不过二三十岁,面前案几上堆放着不少猫画,他手抵额头,痛苦不堪地叹着气。 “城主大人,一只黑『色』碧瞳三月大的幼猫到了。” 这里的通报让林苏瓷大开眼界。不报人,报猫。此地还真是一个厉害的猫窝。 那修士抬头,一眼就对上了趴在轻缶肩头的林苏瓷。幼猫前爪紧紧抱着逗猫棒,歪了歪脑袋冲他喵了一声。 那人无语了片刻:“……这是妖修?” 轻缶和林苏瓷心头同时一跳。 这个修士,居然一眼就能看破他!林苏瓷不由紧张地爪子『乱』颤。 轻缶还算淡定:“城主何出此言?” 那城主一脸鄙夷:“若不是什么劣迹斑斑的妖修,什么幼猫会捧着一根玉|势玩?还这么大大方方,丝毫羞耻都没有。” 捧着逗猫棒的林苏瓷:“……” 轻缶:“……” 林苏瓷猫瞳略略呆滞,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逗猫棒’。 这玩意在大街上,商贩大肆叫卖着,长得也是逗猫棒模样,材料更是和玉扯不上关系,怎么就……怎么可能是那那那啥! 等等,他记得,轻缶说,不是他能玩的? 猫崽子扭头,对上他家新爹的视线。新爹无辜的很:“都给你说了,不是你能玩的。” 顿了顿,轻缶拱手:“此事怪我,见崽儿喜欢,买与他玩耍的。您想必也知道,小猫贪玩,喜欢玩具。” 那人许是被这么说服了,又盯了盯林苏瓷的‘逗猫棒’,收回视线,淡淡道:“来。” 这就是要近距离观察林苏瓷了。 林苏瓷有些迟疑。新爹却毫不犹豫,推了推他:“快去。” 挤眉弄眼见,林苏瓷清清楚楚看见轻缶左眼写着‘发财’,右眼写着‘白捡’,脑门上刻着清晰的‘一千灵石’。 幼猫无可奈何,蹭蹭从轻缶肩头跳下去,顺手抛弃了他的‘逗猫棒’,溜到了那城主面前。 那城主抬手直接把林苏瓷捞了起来,抱在手心,来回查看。 顿了顿,他朝林苏瓷身体输入了一股灵气。 林苏瓷顿时疼得喵喵『乱』叫。 城主一愣:“……凡猫?” 轻缶淡定:“是啊,我家这崽子就是一个贪吃能睡的凡间小猫,您可没有说,只许灵猫来领赏。” 城主无语看着轻缶,许是见多了这种去凡间抱只普通猫来蹭赏钱的人,他倒也习惯了。 只是听到的消息中,这个修士为了他家的猫仔儿直接动了武,让他升起了希望。 没想到,居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崽儿。 城主有些失望。顿了顿,抱着林苏瓷反反复复把他检查了一遍,甚至翻起肚皮『摸』来『摸』去。 林苏瓷奋力挣扎,在城主手下融化成一张猫饼,誓死抵抗『乱』『摸』。 “城主大人,在下是外边来的,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猫。若是您有个模子,想必找起来会容易些。”轻缶状似不经意道。 城主从林苏瓷身上看不见什么希望,把他递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猫『毛』:“一只通体白『色』,和你家崽儿一样翠『色』眸子的猫。许是巴掌大,满月大小,能吸收灵气,不会说话。” 轻缶接过炸『毛』的林苏瓷笑了笑:“这是谁家的猫,听描述就知道长得好看,不知道这猫可有什么特征,一见了就能认得出?” 那城主反问了句:“阁下问这么多作何?” “城主有所不知,在下在云霄大陆专门做情报,若是有了具体,只要给的价位合适,想必能有收获。”轻缶撒谎不眨眼。 那城主迟疑了下,一攥拳:“这只猫儿……天生灵体。猫型无论过多久,都不会长大。还有,他……视结界如无物。” 林苏瓷眨巴眨巴眼,慢吞吞缩了缩身体,把自己藏在了轻缶怀里。 “哦,不知道这只猫是谁家丢失的?外头的消息,说的可是碧海林家。不知道是真是假?”轻缶声音听上去很淡定。 “是真的。” “冒昧问一句,这只猫和林家什么关系?”轻缶追问。 那城主警惕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了,”轻缶含笑道,“等在下知道了关系,知道了赏金的厚重,就能掂量该话多少心血去找了。” 这个理由无疑打动了那城主,不过片刻,那城主委婉道:“是林家的宝贝。” 不等那城主发问,轻缶眨巴眼:“一千灵石……”他拖着长音。 那城主又看了林苏瓷一眼。林苏瓷装作懵懂,恰到好处避开了他的眼神。 最后,轻缶还是捧着一千灵石,抱着他家新儿子,正大光明离开了城主府。 他们走后没有多久,手撑着案几的城主赵石霜抬起头,在他面前,有一块灵石骤然亮起了光。 灵石上有一个人的虚影投在上面。 赵石霜立即跪拜下去,恭恭敬敬将手中一张卷轴摊开。卷轴里,是他抱着林苏瓷左右检查,怀里小猫崽奋力挣扎的回溯残影。 “主人,属下无能,今日依然没有替您寻回少主……” 他声音低沉而失落。 那人影全部的心神都投在那张卷轴上,扭动着活灵活现的幼崽身上。 须臾,一个沙沙的声音带着丝愉悦响起。 “不,你找到了……” 第63章 辞别了城主, 轻缶搂着自己丢人兮兮的小徒弟赶紧儿溜了。 一回到客栈, 轻缶连续下了三道禁制,把林苏瓷往桌子上一丢,一脸严肃:“崽,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苏瓷一路都晕晕乎乎的,被质问, 茫然而无辜:“喵?”师父在说啥? “你没听到刚刚人说的话么,碧海林家丢了的猫,除了颜『色』和你不一样, 哪哪儿都跟你一个模子。”轻缶拍了拍猫脸,揪着他的爪爪把他立起来, 四目相对, “特别是, 和你一样,能无视结界。” 无视结界,这是什么鬼?林苏瓷显然不知道轻缶在说啥,猫脸懵『逼』。 轻缶瞪着自家小徒弟了半天,见林苏瓷依旧那副懵里懵懂的模样, 叹了口气:“也是,我问你有什么用, 我捡到你的时候, 你都还没有满月大。” “说不定是你一窝的兄弟姊妹。你黑『毛』, 没人要, 人家白『毛』, 满天下去找。”轻缶故意逗着林苏瓷,“长得丑是不是没猫权?” 林苏瓷的回答是一爪子挠了上去。 一千灵石,加上之前沿街乞讨的剩余,师徒俩现在的积蓄勉强够一段时间的开销。轻缶打着省钱之名,第二天早早的就退了客房,离开了主城。 林苏瓷趴在轻缶肩头,听他说,关于他在作为魔修的那两百年间的风风雨雨。这位要去寻找的妖修,也是师父身为魔修时相识的好友。 只是阔别了一百年,现在轻缶想要来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没有一点头绪,在这个陌生的大陆不太可能。 当务之急,还是去找二徒弟虚无妄。 亏得轻缶有与徒弟们之间的联系法子,他们在一处偏远的山镇停留时,轻缶点燃了一块香片,燃起的袅袅烟雾熏染了一只御灵纸鹤,翅膀一震,穿过破烂的纸窗飞了出去。 林苏瓷趴在窗子上看,喵喵喵了几声。 跟废猫相处这么久,轻缶也学会了分辨他的猫言猫语,这会儿一听就知道,崽子问他,要多久才能找到。 这是一间破败的山间小屋,许是农村猎户留下的。不过并脚二十步的大小,土腻的墙上挂着蓑衣斗笠与兽皮。 轻缶在这个破败的屋子里下了几道禁制,之后大大方方把墙上贴满了符箓,瘸腿的桌子上堆满法器。 作为一个师父,如今揣着一颗老父亲心的轻缶,完全把时间利用了起来,给崽子认认真真当师父。 曾经在四方门,林苏瓷的教学,几乎都是被宴柏深与其他师兄师姐包揽了,入门一年多,林苏瓷如今变成了废猫,才真正被师父教导。 轻缶拽着林苏瓷尾巴,拖了回来:“别看了,起码还有一个月,你先把『药』丸子吃了,咱们从符箓开始。” 林苏瓷喵呜了一声。 他迄今为止,已经吃了十一颗『药』丸,轻缶说要吃满十五颗,他的身体才能承受灵气。 还有四颗,共计十二天的时间。 他甩着尾巴跳回桌子上,桌子上的『药』瓶倾斜着,他从里头掏了一颗吞了,抖了抖『毛』,认认真真喵了一声。 身为废猫,也要好好学习才是。 十二个昼夜一晃既过,破败的猎户屋子都快要焕然一新了。林苏瓷爪子沾朱砂,趴在沙地里认认真真画符,身体旁边堆了比他还高的一叠符纸。 他的符是跟着回琏学的,回琏教他的时候,侧重攻击,完全和他那个暴脾气一样,恨不得每一张符箓上面都趴着一个渡劫大佬,抬手一挥啪啪啪炸了整个大陆。 轻缶教他,则完全是打基础。画一张符三五下,讲解一张符,要用三五个时辰。轻缶在世几百年,所见所闻是林苏瓷远远不可及的丰厚。他引经据典,讲的透透彻彻。 除了符箓,就是法器。轻缶芥子里的那些法器,和林苏瓷芥子里的。加在一起,足足有百余种。这些堆在一起就是一座山,足以淹没林苏瓷。 十二天的时间,林苏瓷就爪子泡在朱砂里,不停写写画画,耳朵眼睛也没得闲,看轻缶带着他去林间找些小灵兽,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第十五颗『药』丸入口后,轻缶明显松了一口气。 蹲在桌子上的林苏瓷自己吧嗒吧嗒了嘴巴,一点感觉都没有。 十五颗通天彻地独此一锅的『药』丸,吃了一个多月,按理说该是有些效果的才是。但是林苏瓷努力感知了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一只小废猫。 “喵呜~”林苏瓷幽怨地朝轻缶投去目光。 轻缶则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颗『药』丸,摊在掌心,朝林苏瓷展示了一番:“儿,你看这个熟不熟悉?” 林苏瓷走近了一看,激动地喵喵叫。 能不熟悉么!这是当初初次遇上轻缶时,跟他交换的那颗龙息丸! 起初林苏瓷啥也不知道,只当做那颗『药』丸是可以让灵兽说话,甚至化形的。后来在四方门了一年多,他如何不知道,这只是轻缶炼丹失败的一锅废丹。 林苏瓷绿油油的眼睛几乎是发出光,爪子搭在轻缶掌心,摇头晃脑喵喵喵叫了一连串。 “这可是大补。若是你身体依旧无法吸收灵气的话,吃了只会毙命。”轻缶把龙息丸递给了林苏瓷,解释道,“你当时被说吸收灵气了,小命都差点没有了。为师之前给你吃的,就是让你的根骨重新能够聚纳灵气的。十五颗,足够你来消化龙息丸了。” 林苏瓷迫不及待吞了那颗『药』丸子,双目炯炯,等待着他身体再次的化形! 化形啊! 做了一个多月的废猫,林苏瓷在发现自己能够追着一根狗尾巴草玩一天的时候,心里头全是惶恐。在这么被猫的本『性』同化下去,他是不是就要做一只家养猫,十几年后就寿终正寝了? 还好还好,他还有救! 林苏瓷正襟危坐,满心欢喜等待着自己的化形。 轻缶也坐在他面前,一直观察着他。 身体应该要发热,发热之后会头晕,头晕之后,就是困意了。 林苏瓷心里头一步步回忆着,回忆着回忆着,就想起来,他想要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冲进了宴柏深的洞『穴』,抱着人家睡了一夜。 猫脸上定格了一副诡异的笑。 轻缶牙疼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儿,你想到了什么也都收一收,你这个表情,太『淫』|『荡』了。” 林苏瓷怒而瞪之。什么叫『淫』|『荡』,一只猫回忆和他饲主大人的温暖时光,哪里『淫』|『荡』了! 说起来,他和师父都跑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宴柏深回去了没有。 哎,出生至今,他还没有离开过宴柏深这么久呢,心里头,微微有些不习惯。 胡想八想了许久,林苏瓷也没有等到身体发热,一张脸皱成一团,忍不住道:“怎么还没有感觉?” 轻缶一愣:“哎?” “哎?”林苏瓷也一愣。 他他他!!他刚刚说话了?! 小猫崽在桌子上转来转去,嘴一张:“师父!师父!我是不是说话了!说话的是不是我!!” “是你是你就是你!儿啊!你终于能说话了!”轻缶激动地热泪盈眶,搂着猫儿子差点没哭出来。 林苏瓷张着嘴兴奋地嗷嗷叫了半天:“啊啊啊我终于能说话了!我不是废猫了!!我不用寿终正寝了!” “我的儿啊!为父好高兴啊!”轻缶捧着林苏瓷的前爪,连声问,“你看现在能不能化形?” 林苏瓷闭上眼,按照以前的习惯,试了半天,颓然睁开眼:“师父,不行。” 师徒俩面面相觑。 “那就是说,当初你能化形,真的不是我这颗龙息丸的功效?”轻缶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林苏瓷也诧异:“居然不是么?” 能说话,是龙息丸的功效无误了。可是当初林苏瓷是吃了龙息丸之后化形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轻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其中缘由来。 林苏瓷有些失望。可比较他不能说话的废猫时候,能说话,也是一个很好的进步了。 林苏瓷反过来安慰轻缶:“师父,没事。反正我继续修行,很快就能重新化形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轻缶叹了口气。 能说话也好,起码轻缶再给林苏瓷教课的时候,就不用连猜带蒙费力沟通了。 午后山涧,轻缶抓了十几种不同的鱼,一共几百条,统统放在山涧之中屯着。林苏瓷趴在涧边,爪子在里头拨来拨去。 “师父,这些鱼都是给我吃的么?” “吃什么吃,都是用来给你洗筋骨的,”轻缶挽着袖子调着盆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坐在那儿麻利杀鱼解剖,杀了几百条,好不容易挤了一些奇奇怪怪颜『色』的『液』体进入盆子里,搅拌均匀了,又倒了些木系灵泉进去兑。 “来,站进去。” 轻缶把小盆子一放,招呼林苏瓷跳进去。 这是他的小心浴盆了。 林苏瓷抬脚踩进去,乌『色』的『液』体糊了他一身『毛』『毛』。 “呜哇,好疼啊!”林苏瓷刚沾满全身,疼得龇牙咧嘴,试图跳出来。 轻缶抓着他爪子苦口婆心:“儿,这可是为师从好友那里得到的偏方,专门治你这种被碎了丹田的废体。不过是一点疼,忍忍就好了。” “爹啊。”林苏瓷哭丧着脸,“这不是一点点的疼,就好比把我扔进锅里油炸一样的疼啊。” 轻缶沉默了下,慢吞吞道:“你想一想,柏深若是在这里监督你……” 林苏瓷呲溜一下缩回盆子里,疼得龇牙咧嘴还要用自己的小爪子拨着『液』体往身上涂。 “我乖着呢!绝对不会让柏深抓到我的错处!” 林苏瓷忍着痛给自己糊糊糊。 在浴桶里泡了整整一天,『毛』都跑掉了,黄昏之际,林苏瓷昏昏欲睡之间,忽地想起来。 “师父啊,您好友什么时候给您送的偏方?” 不远处猎户屋子里传来轻缶轻松愉快的声音:“啊,好像是两百年前吧。” 林苏瓷:“……” “不许出来啊,老老实实泡三天!收集这些鱼血,可花费了为师不少心血。” 林苏瓷本想跳出来,想了想,几百条鱼呢,太浪费了。 入了夜,寒风萧瑟,林苏瓷趴在盆里,疼得都已经麻木了,脑袋搭在盆边,打着呼噜。 落叶枯黄,踩在上面是清脆的咔擦声,声音由远及近,逐步停在了山涧边的小木盆边。 林苏瓷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之间,他忽地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林苏瓷猛地睁开眼。 对上了一双眼睛。 偷看被抓包的那双眼一点异样都没有,十分镇定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瞳,在夜月下有着近黑的幽暗。 盘腿坐在小木盆正对面的,是一个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中的青年。 青年轮廓棱角分明,已经是成熟男人的外表。相貌长得算不得多出挑,整体看着也就是中人之上,唯独那双琥珀『色』的眸里,四目相对时有着让人胆颤的心悸。 林苏瓷慢吞吞眨了眨眼。 他看见对面的人也跟着眨了眨眼。 “……喵?”林苏瓷依稀能感觉到对面这个青年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强大。『摸』不清对方身份,他什么也不敢表『露』,歪了歪头,装模作样喵叫。 青年一动不动看着他。 林苏瓷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青年依旧一动不动与他四目相对。 装懵懂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 这个人的那双眼,看起来十分的平和,可犹如最锋利的利刃,能够切开他的皮肤,将兵器的寒冷灌入他的血肉。 林苏瓷强撑着那股子气,警惕而小心翼翼看着那青年,寻思着是不是再喵一声的时候,对面的青年笑了。 “噗嗤。” 林苏瓷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对面的青年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唯独眸中多了一丝笑意。 而就这么一个微弱的变化,青年整个人的气场都柔软了许多。 “小师弟。” 林苏瓷懵了懵,颤巍巍着:“……八,啊不对,二,二师兄?” 青年的回应是抬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瓜儿。 “第一次见面,你与师父说的果真一样,真有趣。” 虚无妄玩了玩林苏瓷的梅花垫,十分柔和。 “给你,这是师兄送给你的见面礼。”虚无妄从怀里慢吞吞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林苏瓷。 “多谢二师兄……”林苏瓷伸出爪子才发现自己没法接。 虚无妄显然也是发现了,笑了笑,主动帮他解开荷包:“给,这些是师兄猎杀过的兽齿,这是颅骨,这是肋骨磨的短剑,这是蛟筋做的弓,这是狼骨笛,吹着可好玩了。都给你。” 林苏瓷双目呆滞看着虚无妄从小小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大堆各种骨头,其中还混杂着不少血肉模糊的残片,甚至有跳动的温热的心脏混迹在其中…… 虚无妄满手是血,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亲切问着林苏瓷:“小师弟,这些都是师兄送给你的见面礼,你看,还喜欢么?” 满手是血的虚无妄手中举着一架血肉模糊的兽骨,塞到林苏瓷眼皮子下面。 林苏瓷双目发直,下一瞬,一翻白眼,一声不吭倒头昏了过去。 林苏瓷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五官模糊不清的人,追着他问,买骨头不,买骨头送心脏,一眼望去全是血淋淋的红『色』。 林苏瓷被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狂奔,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山里到处躲,眼看着后面那个人要追上来了,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人。林苏瓷定睛一看,一身银灰『色』衣衫,手持长剑的青年,眉目清冷,抬眸看向他时,似有流波转动。 “柏深救命啊啊啊啊!!!!”林苏瓷哭腔哽咽喊着醒过来。 巴掌大的『奶』猫猛地睁开眼,翠绿的双目湿润带水光,一脸惊魂未定缩在盆子角落。 清晨的阳光正好,小小的草坪上扔了两个木墩,两个黑衣人背对着林苏瓷的方向在交谈着什么,听见了猫崽子凄厉的叫声,同时回头来。 左边略带担忧的,是他家师父,右边意味不明浅笑的是,是他家刚见面的二师兄。 “小师弟醒了啊,”虚无妄慢吞吞道,“我只听说你与大师兄关系好,还真没有想到,却是这么好,直呼其名,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喊得就是他啊。” 林苏瓷看着这个人,心脏就一紧。他还被盖在盆子里,想起轻缶说的,没敢爬起来,坐在盆子里委委屈屈对着轻缶告状:“师父,二师兄……吓我。” 他这一觉睡得太不安稳了,睁眼闭眼都是虚无妄血淋淋的手和满地的骨头。 轻缶瞄了二徒弟一眼:“咳,儿,你二师兄是好意,你别怕啊。” 林苏瓷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好意。出生至今第一次收到如此惊吓的他抬爪捂脸,简直不想再看虚无妄第二眼。 “小师弟,小师弟?”虚无妄毫无自己吓到了猫的觉悟,含笑递给林苏瓷了一块块状的『乳』白『色』糕点,“别生气,师兄给你吃好吃的。” 林苏瓷嗅到了一股鱼味,他勉勉强强抬头。 虚无妄立即抬手把糕点塞进了林苏瓷的嘴里。 林苏瓷下一刻,猫脸凝固了:“……” “呸呸呸!”林苏瓷被刺激地翻身在盆子里跳着吐舌头,眼泪都跟着落了下来,打湿了脸颊上的绒『毛』。 小猫崽在盆子里翻滚了几个圈,实在憋不住,爪子拍着深情呼唤轻缶:“师父!师父!水!辣辣辣!” 他爪子掏着舌头,双目饱含着生理泪水,简直是一副被虐的小惨样。 轻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默默给林苏瓷灌了一口木系灵泉。 林苏瓷擦干眼泪,死死盯着虚无妄,一字一句道:“二师兄,我和你,有什么怨,什么仇?” “无冤无仇,”虚无妄十分爽快,“作为师兄给你的见面礼罢了。” 林苏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见面礼呢。 “咳,儿,你二师兄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忍忍。”轻缶赶紧岔开话题,“你二师兄说了,他接到了消息就在帮忙找金道友,如今是得了金道友的消息,专门来带我们去的。” 金池,就是轻缶要找的那个妖修。 虚无妄笑眯眯道:“小师弟,我看了你的根骨,虽然损毁了一次,但是还有些残留,若是好好补一补,应当可以重塑丹田。” 林苏瓷警惕地退后了半步,想了想,蹲下去,把自己藏了起来。 虚无妄哈哈大笑。 林苏瓷要泡三天,经过了一天,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虚无妄就一直守在他跟前,一言不发,就静静盯着他,偶尔『露』出一个抽搐般的笑。 林苏瓷被弄得精神紧张,总觉着眼前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二师兄,他就要当做精神有问题的危险源,彻底远离了。 等他能出来,林苏瓷简直撒丫子就跑,离虚无妄远远的。 师徒三人在林苏瓷把自己黏糊糊的一身『毛』洗干净后,收拾了东西,去南边找金池。 轻缶一心想要让两个陌生的徒弟关系好点,思来想去,唯一能拉近他们关系的,就是共同的其他同门。 而林苏瓷和宴柏深的关系是最好的,轻缶就一路上给虚无妄灌输,这是你大师兄最疼的崽,谁都要靠边站。你大师兄稀罕林苏瓷稀罕的跟宝贝一样,你要照顾好了去,巴拉巴拉一大堆。 给林苏瓷说,则是说,这是你大师兄关系最好的一个师弟,相识近百年,你们关系亲近了,宴柏深才会高兴巴拉巴拉的。 林苏瓷趴在轻缶肩头,小声嘟囔:“才怪。” 和宴柏深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了,他就没有听宴柏深提起过这个二师弟。哪门子的关系最好? 虚无妄则虚心接受,笑眯眯着:“小师弟与我不亲近,我好伤心啊。要不这样,师父把小师弟给我抱着,我与他亲近亲近?” “给!”轻缶麻利儿把肩膀上的崽儿摘了递给虚无妄。 林苏瓷浑身『毛』都炸开了。 虚无妄轻轻接过林苏瓷,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 “小师弟。” 林苏瓷爪子勾紧了虚无妄的肩头衣服,略有警惕:“嗯?” “我有一个问题,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虚无妄一脸温和。 林苏瓷迟疑了下:“二师兄请说?” 虚无妄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的轻缶,嘴角一勾,低声暧昧道:“听说你是大师兄的禁|脔,整日里被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甚至在外边当着众人的面,也会嗯嗯啊啊?” 第64章 林苏瓷双目呆滞:“你说啥?你说谁?” “我说, 你和大师兄,做了……”虚无妄好心的重复了一遍, 细化了内容,详细到动作表情。 林苏瓷脑海中随着虚无妄的话浮现出了画面,狠狠打了个寒颤,麻利从虚无妄肩头跳下地,蹭蹭蹭爬回轻缶肩膀。 “你二师兄说什么了?”轻缶还当徒弟俩关系融洽,问了句。 林苏瓷嘴角一抽:“师父。二师兄他是大魔头么?” 为什么会问他一只猫崽子这种东西!还是他和宴柏深! “无妄脾气很好啊,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轻缶为自己的二徒弟说话。 林苏瓷不说话了。 这位二师兄既然在师父心中是个好脾气的人,那他就当自己耳朵瞎了吧。 山间农舍想要一路奔赴南边,途中相隔了近千里, 御剑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应该到的, 只是与林苏瓷想象中一路直达不一样,每到一个大山头, 虚无妄都会落剑停下, 跳入深山之中。 “小师弟, 听师父说, 你出事之前筑基九阶了, 这么短时间能攀上筑基九阶, 想必你天资聪慧吧。” 第一次落地时,虚无妄笑眯眯夸着林苏瓷。 林苏瓷自然得意一昂头:“论天资说不上天下第一,第二还是勉勉强强的。” “哇, 真厉害。”虚无妄捧场地鼓了鼓掌, “既然如此, 小师弟能不能来指点我一二?” “无妄……”轻缶似乎想要说什么,十分委婉,“你师弟他年纪还小……” “年纪小就这么厉害,想必小师弟日后定然是不得了的大人物。趁着这个机会,我与小师弟亲香亲香,也是应该的,不是么,师父?” 虚无妄看着很老实。 轻缶迟疑了下,再一次把林苏瓷递出去,同时嘱咐:“儿,你就乖乖看着你二师兄修炼,别打扰他,别靠近啊。” 林苏瓷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地偏南湿润,脚下泥土都是松软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期间隐藏着不少的灵兽妖物,跳跃奔跑。 虚无妄抱着林苏瓷慢吞吞走到一处,他戳了戳林苏瓷的爪子:“小师弟,看见前面的鬣兽了么?” 在他们位置往前几丈远,被大树遮挡了一些的地方,阳光碎影投来的斑驳下,沾染着血腥的泥土地上,有一头死去的灵兽,如牛大小的尸体被五六头个小健硕的鬣兽撕扯着啃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林苏瓷赶紧挪开视线。他还是无法直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跟在身后的轻缶看了眼,意味不明叹了口气。 “这种鬣兽不过低阶,好对付的很,小师弟,想必你一个曾经筑基九阶实力的修士,对付起来定然得心应手吧。”虚无妄说着,凌空把林苏瓷揪起来往前一抛,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是邪魅的笑容,“去吧。” “呜哇哇哇!!!”林苏瓷临空被抛出,直直砸向了那一堆满嘴血肉的鬣兽之中,腰身一拧,试图改变他的方向。 只可惜没有了修为的林苏瓷,现在除了会说话,依然是个废猫。 “师父啊夭寿了二师兄谋杀我啊啊啊!!!” 林苏瓷直直跌落在其中一头鬣兽的头上,为求保命,林苏瓷简直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在鬣兽头上一蹬,火烧屁股似的飞速窜起来,爪子一把按在旁边巨大的树干上,蹭蹭蹭爬到树腰,惊魂未定回头,『毛』都炸歪了。 他爪子紧紧扣紧树皮里,四肢抱着树干,尾巴下面就是抬起头散发着幽幽血光的鬣兽,紧张刺激到他一动不敢动。 轻缶磨磨蹭蹭:“……咳,无妄啊,都说了你师弟还小了。” “放心吧,逗他玩玩罢了。” 虚无妄面带笑意上前掰了掰手指:“也好让他早些知道,我这个师兄,是什么人。” 紧紧抱着树干的林苏瓷高高卷起尾巴,他低着头死死盯着那七八头鬣兽,生怕它们跳起来就给他屁股一口。 “小师弟,看样子你好像什么也不会啊。算了算了,师兄来解救你了。” 虚无妄信步而来,挽起袖子,笑看了林苏瓷一眼,招招手,格外亲切。 林苏瓷不知为何,反而警惕了。 七八头鬣兽盯着林苏瓷盯了半天,林苏瓷蹭蹭蹭又爬上去了一截,鬣兽抓不到,目光转移到了虚无妄身上。 七八头鬣兽龇着带血的牙,喉咙里发出呜嗷的恐吓之声,朝着虚无妄聚拢包围。 第一头鬣兽扑上来的时候,虚无妄空着手,直接伸了出去。 一把稳稳当当『插』|进了鬣兽的胸口,从鬣兽的后背伸了出来。 血红『色』的手上,攥着一颗温热跳动着的心脏。 “啧,低阶真无趣,一点益处都没有。”虚无妄小声嘟囔了句。 而后,他就像是失去了游戏的乐趣,捏碎了那颗心脏。 下一瞬,剩下的几头鬣兽爆体而亡,炸开的血肉挂了树干草叶一地。 林苏瓷,林苏瓷已经闭着眼,要昏昏不过去。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他的这个二师兄,徒手摘心脏?捏爆了?! 杀就杀了,为什么还是炸开身体的那种,残暴的血淋淋? 血|腥暴|力的甚至有种蔑视生命的残酷。 林苏瓷虚弱地向轻缶投出求救的讯号。 师父啊,您这个二徒弟,当真不姓宴么? 地上警报一解除,林苏瓷头也不回窜了出去,藏身在轻缶的兜帽里。 “师父,二师兄他……也是魔修么?” “无妄不是魔修。”轻缶干笑着,“只是,可能比魔修稍微可怕了那么一点点。” “你二师兄他修的是杀戮道。” 林苏瓷瑟瑟发抖,透过兜帽看见虚无妄犹如闲庭漫步,绕过那一地血腥,手『插』入树干中,似乎在吸收着些什么。 杀戮道…… 林苏瓷晕乎乎的脑袋里什么都记不住,听着觉着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这三个字,就充满了邪恶的可怖感。 “这根本不是比魔修可怕一点点,师父,二师兄也就比大魔头逊『色』那么一点点啊!”林苏瓷恨不得摇醒自己师父。 这个二师兄,太可怕了!!! 在他心里拉起的警报界限,仅次于大魔头宴然了。 “乖,忍着吧。你是二师兄也是……”轻缶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揉』了『揉』林苏瓷浑身发凉的『毛』『毛』,叹了口气。 一个月的行程,他们走了两个月。几乎每到一个山头。虚无妄都会去杀戮修炼。 一开始林苏瓷死活不肯跟着去,毕竟虚无妄的手段太赤|『裸』『裸』的血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生理不适。 后来虚无妄在他面前解剖了一条鱼,塞在他嘴里问香不香。 林苏瓷一边哭着一边吃得停不下嘴,哽咽着:“香。” 林苏瓷想开了。 虚无妄和其他用灵兽修行的修士中间的差别,就是别人用武器,干脆利落。他徒手,场面残暴。 林苏瓷觉着也不能这么浪费灵兽白白贡献的生命,在四方门穷惯了的他,试探着指挥虚无妄把灵兽残余的尸首和骨架皮『毛』全部捡了,到了城镇上去卖钱。 虚无妄愣了愣,一拍头恍然大悟:“出来了几年,差点忘了咱们家有多穷了。对,不能浪费。” 为了挣钱,虚无妄下手修炼的灵兽,已经到了高阶。就因为说,一头高阶灵兽,能卖一百头中阶灵兽的钱。 “师父。”林苏瓷趴在轻缶肩头,看着虚无妄哼着小曲切着兽角,艰难问道,“二师兄是什么修为。为什么他打高阶灵兽这么轻松?” 刚刚他就是眼睁睁看着虚无妄,把玩着那头犀角兽,一边尽着师兄的职责给他讲解犀角兽,一边给他看怎么猎杀,轻轻松松到现在,开始肢解了。 “唔,他出来历练之前,已经结丹了。”轻缶吞咽了下口水,“几年不见,好像,长进了不少。” “师父。”林苏瓷忧心忡忡。“您说,二师兄真的是您那个徒弟么。该不会是被什么魔修给夺舍了吧?” “当然不会!”轻缶斩钉截铁,“魔修哪有无妄这么凶残!” 林苏瓷:“……”好像是哦。 特别是在他身边的师父是个真魔修,在虚无妄的衬托下,师父简直犹如青莲化身,纯洁无瑕。 这么走走停停了两个月,林苏瓷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他这位奇奇怪怪的二师兄。 自然,平日里也是敬而远之。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金池所在的寒陵城。 交了十个灵石,师徒三人进了主城,跟在虚无妄的身后。 虚无妄熟门熟路带着师父和师弟,绕过了几条曲折的巷子,敲开了一处青瓦院子的门。 “来了来了,这么早青天白日的,谁这么心急啊。” 过了许久,里头传来了一个慵懒沙哑的女子声音。 林苏瓷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狠狠打了个喷嚏。 “儿,你受凉了?”轻缶『操』着一颗老父亲心,担忧『揉』了『揉』林苏瓷的猫脑袋。 林苏瓷『摸』『摸』鼻子:“不是,是味道了一股……一股呛人的味道。” 这个味道其实不是多呛,就是怪怪的。林苏瓷根本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虚无妄目光凉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翘着唇角。 好半天后,这扇门才被从里面拉开。 一个衣衫半褪的女子开了门。 那女子相貌艳丽,眉目含情,酥胸半『露』,斜斜依靠着门板,玲珑的身躯尽显成熟女子的万种风情。 她涂了花汁的手指轻轻一撩披散的长发,弯弯的柳叶眉一抬,目光扫过虚无妄,落在一身黑衣兜帽的轻缶身上,朱唇微启,慵懒着笑了:“哟,这是上门来找『操』了?” 第65章 现场气氛似乎有那么两份的微妙的尴尬。 轻缶藏在兜帽下的脸根本没有抬, 一声不吭。那妖冶女子捂着唇轻笑,只上下打量着师徒俩, 那眼神,似乎带刀子似的刮人骨头。 林苏瓷暗觉不妙,十分识相的装死。 轻缶悄悄掐了掐林苏瓷的尾巴,示意他开口。 眼看着虚无妄明显是要作壁上观,林苏瓷没得法,基于对师父的一点尊重, 他还是不太情愿的开了口。 “这位姐姐,我们找金池金前辈。” 这声姐姐叫的机灵,女子捂着唇轻轻笑了, 眸子里也『荡』开了一圈笑意:“哟, 好生乖巧的嘴儿。你说找金池,我就是啊。” “啊?”林苏瓷傻乎乎的, “金前辈不是男唔……” 林苏瓷的嘴被轻缶一把捂住, 挣扎的小猫崽被塞进了兜帽, 轻缶咳了咳:“呃, 多年不见了。” 金池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转身:“进来吧。” 这是一个范围不太大的四合院子。左右厢房听见有动静, 窗子都被悄悄推开了来。从里头伸出头来偷窥的,都是一群披头散发的少女。 林苏瓷和其中一个少女对上了眼。 那少女趴在窗扉,朝他挤了挤眼, 下一瞬, 眸『色』泛红, 少女『舔』了『舔』唇,满脸食欲的向往。 林苏瓷老老实实蹲回兜帽里。 师父魔修时候的好友,果然有些奇怪。 或许从他遇上二师兄起,画风就都变了。 此地种满了一种奇奇怪怪的花草,林苏瓷闻到的那股子味道,就是来源于这些花草。 外头种的有,进了屋,正堂两侧摆的花瓶里,『插』的也是同类的花,与外头的气息完全一样。 金池进了屋,走路也变得懒懒散散,直径躺到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下巴,慵懒的很。 “几十年都没有见的老朋友,找我恐怕不是来叙旧的吧。” 轻缶脱了兜帽。 “的确是有事情要麻烦你。” 坐在兜帽里的林苏瓷被直接连衣服带猫递了过去。 “我家的小徒弟,出了点意外。” 金池接过林苏瓷打量了一眼,嗤笑:“哟,丹田废了,难怪找到我跟前来了。” “重塑丹田多麻烦的事儿,这不过就是一只随处可见的猫儿,废了就废了。还能送去城主府换点赏钱。轻缶,你换个徒弟得了。” 金池直接把林苏瓷拨下贵妃榻。 林苏瓷差点翻了一跤,站稳身体后,嘴角一抽。 果然,又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儿啊……”轻缶重新搂着林苏瓷,欲哭无泪,“怎么办,为父救不了你了。” 林苏瓷懵了,这又是哪一出? “儿?等等,你喊他儿是什么意思?”金池坐直了身体,眼含探究。 轻缶:“我素来拿他当儿子养的。” 金池又看了林苏瓷一眼,面上淡定:“我刚刚好像没有看仔细,儿,你过来让为娘再看一看。” 林苏瓷:“……” 这个时候他再不知道师父和这位金前辈中间有点什么,他就是瞎了! 不过到底求着人家,林苏瓷也不敢拿乔。老老实实重新过去。 这一次,金池看得仔细多了。 “唔,虽然有些棘手,但是那都是对外人说的。自己的儿,肯定怎么艰难也要好好治的。”金池换了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摸』了『摸』林苏瓷的『毛』,慈爱着,“儿,你放心,为娘定会治好你的。” 林苏瓷虚弱无比:“……多谢金前辈。” “这孩子,”金池的目光慈爱中透『露』着威胁,温柔的笑容中充满了警告,“喊我什么呢。” 林苏瓷嘴皮子一碰麻利儿高呼:“娘!” 轻缶:“……” 认了娘,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金池是一个活了近千年的元婴期妖修,所见所闻比轻缶还要宽广,确定了林苏瓷被损毁的缘由和身体状况后,安排了师徒三人住下,抬手招了两个弟子一起去研究了。 林苏瓷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入了夜,他趴在窗扉上,双目呆滞。 从窗外,四面八方都飘进来了各种『淫』|『乱』的呻|『吟』和调笑声,门窗被撞的啪啪作响,震耳欲聋。 “师父……”林苏瓷颤巍巍抬眸看去,坐在矮榻上的轻缶还在认真画着备用符箓,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咱们到底是在哪儿?这里真的不是窑子么?我新认得这位娘,到底什么妖?” 轻缶被扑来的小猫爪摇来晃去,落不了笔,只能提溜着林苏瓷放在一边,转过来盘腿与他对面坐着,解释着。 “这里就是你新认得娘的家。说是窑子也不对,毕竟这里的女修都是双修流采补流的,指不定谁占便宜呢。至于你娘……啊呸。”轻缶说顺了嘴,一时不察,反应过来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他啊,为父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么,就是我的一个好友。原身是蛇,从风烬领域出来的。” 风烬领域,有点熟?林苏瓷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 “师父,他到底是男的女的?”林苏瓷道,“之前不是说,是个男的么?” 这个金池,浑身上下丝毫没有男气,完全不是伪装的『性』别。 “都说了他原型是蛇了。”轻缶怒其不争,“为师给你传授知识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盹偷懒了?” 林苏瓷乖巧坐:“喵呜~” 轻缶头疼:“你啊,这种常识都没有!听好了:风烬领域几乎是妖修的领域。在那里的蛇妖,大部分是雌雄同体。还有,鱼妖的话,基本都是雌雄同体。记住了,下次别冒冒失失的。” 雌雄同体? 林苏瓷不由抬起猫爪子鼓了鼓掌:“厉害了!” 难怪他丝毫看不出『性』别上的破绽,原来是根本就没有破绽。 “可是师父啊,我还有个问题……”林苏瓷举起爪子,“为什么他知道你喊我儿,就争着要来当我娘?” 轻缶一时语塞,找不到理由,沉默了会儿,云淡风轻:“……这会儿你该睡了,小孩子早睡早起。” 林苏瓷:“……” 周围的房间里嗯嗯啊啊的声音那么响亮密集,谁能睡得着? 他还真能。 林苏瓷现在只能是一只小废猫。周围都是女修,进来出去的男修随便谁都能碾死他。他知道轻重,一直躲在房间里自己和自己玩,每天在嗯嗯啊啊的配音下,睡得香甜。 如是过了三个月,威『逼』利诱林苏瓷改了口天天喊娘的金池终于和几个人研究出来了给他的『药』方。其中所需要的配料诸多,虚无妄主动揽过了担子,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和十几个金池手下的弟子一起把『药』方所需的配料全部集齐。 足足半年的时间,林苏瓷和金家的女修们已经混成亲姐弟的关系,每天混迹在女修当中,由婉儿执笔,浅浅研墨,林苏瓷口述,写着各种小黄文。 这里的女修们,实战经验各个丰富,在短短半年时间内,给林苏瓷传递了不少来自她们多年总结的经验,并且交由林苏瓷归纳分类,加以润笔改『色』,编撰成故事,到处兜售卖出去换钱来。 可以说,林苏瓷就算是个童子猫,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童子猫。 “阿瓷,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做角先生卖,我这里有一堆好料子呢。”婉儿送林苏瓷进地下修室时,『摸』着他的『毛』依依不舍。 林苏瓷抬起爪子郑重其事:“放心,等我出来,亲自帮姐姐们打磨。” 浅浅也泪眼婆娑。 “送完了就走,别依依不舍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虚无妄一手拎起一个女修,含着笑把两个挣扎的女修拖了出去。 “有这时间,倒不如陪我一起去三百里外的红柳林猎兽去。” 修室外,只剩下‘一家三口 ’。 轻缶拍了拍他的头:“儿啊,记住,『药』没有吸收完,可不敢出来。” “他敢出来就打断这个不孝子的腿!”金池温柔地笑着,“儿,你有四条腿,好好想想怎么办才好。” 林苏瓷吞咽着口水退后:“我保证,一定老老实实在里头蹲着,绝对不出来。” “那就进去吧。” 金池打开了布满结界的暗门。 里头还有三层厚重的暗门,充斥着诡异气息的灵气。 “儿,为娘只提醒你一句,凝神聚气,抱元守一。莫忘了自己是谁。” 暗门关闭前,林苏瓷听见金池的最后一句嘱咐。 咔擦一声,厚重的暗门关闭。林苏瓷撒丫子走到第二扇暗门前,依照着金池的教导,打开了。 第二道门在他身后关闭。 更小了一圈的地方,还有一道暗门。 进去之后,就没有退路了。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第三道暗门。 充斥着灵气与『药』『性』的雾障,将是他接下来几年的陪伴。 三年一晃而过。 尘封了三年的三道暗门,依次序一扇一扇,被从内打开。 弥散出来的雾气之中,走出来一个□□的身影,藏在袅袅雾气蔼蔼中,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伸了一个懒腰。 放在修室外地上的,有一套烟紫『色』的衣衫,林苏瓷慢吞吞套在身上,把披散的长发拢在手心,盘在头顶挽做一个单髻。 “师父,我出来了。” 历经三年,林苏瓷几乎是迫切的,疾步走出,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依着记忆中路走出来,脚步轻盈。 可他沿着盘旋的地下楼梯爬上来时,笑容一僵。 曾经住了半年的四合院,院中杂草丛生,破败的厢房结着蛛丝,灰尘厚的几乎覆盖了四合院的轮廓。 怎么回事? 林苏瓷脸上浮起一丝错愕。 此地安静的好像,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林苏瓷站在原地愣了愣神,一扭头,冲进当初的正堂。 那里也是一片荒败。金池最喜欢的贵妃榻,瘸了腿,布满蛛网灰尘,恹恹翻到在地上。 他一扭头,冲向他曾经和师父住的房间。 窗子的窗纸早就大洞小洞,里头一点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帷幔破的丝丝缕缕,桌椅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 林苏瓷心里一阵惶恐。 “师父!师父!爹!二师兄!金前辈!婉儿!浅浅!” 林苏瓷沿着四合院跑,每个房子都推开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他嗓子喊得沙哑,浑身渗出的冷汗将他快要冻得发僵。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咬着下唇,慢吞吞走出他从未跨出过半步的大门。 朱红大门,此刻早已经脱落了漆『色』,一片荒凉。 沿着巷子往外走不过十几丈远,就是街市。 沿街摆着摊的,开着商铺的,行人来往,一片正常的街肆热闹景象。 林苏瓷贴着墙悄悄围观了许久,发现这不是他的幻觉,掐了掐大腿,慢吞吞走上前去。 “大叔……”林苏瓷站在一家铺子前,叫了一个胖墩墩看起来很憨厚的男人,“请问……您知不知道,这前面有个金家院子,发生了什么?” “金家?”那大叔伸了伸脖子朝那边望了一眼,“哦,你说的是那家啊。那家我记得是个妖修吧,为了躲灾祸,前几年搬家了。” 原来只是搬家。 林苏瓷呼出一口气,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能平复下来了。 “什么灾祸啊?” 林苏瓷顺口问道。 “你不知道?”那男人有些诧异,“魔尊现世,妖皇争鼎,这可是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大事情啊!” “魔尊现世,妖皇争鼎?”林苏瓷喃喃重复了一遍。 他心头又是一跳。 谈得上妖皇的,只有醴刎了吧。 至于这魔尊…… “魔尊是?”林苏瓷小心翼翼问。 “魔尊宴然三年前屠杀玄心门满门,你怎么都不知道?” 魔尊,宴然。 林苏瓷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 修真界要『乱』了。 他家师父师兄师姐们怎么办? 还有他家宴柏深…… 林苏瓷忽地听见那男人低语道:“说起来,碧海大陆都在传,那位魔尊,前些日子,抵达碧海大陆了。就在我们这个城!” 第66章 大魔君宴然来碧海大陆做什么? 林苏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悄咪咪溜回了早已经荒败的院子,辛勤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 暂时作为落脚的地方。 他家师父师兄到底怎么回事,跟着金前辈举家逃走?难道忘了地下修室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崽儿了么?! 枉为人师!枉为人父!枉为人兄! 至于那个强行抢了娘称呼的金前辈,林苏瓷很识相的放过了。 他一闭关就是三年,体内丹田被金前辈用的古方,一点点修缮了回来。如今恢复到了他刚被轻缶捡到时的那种,赤|『裸』『裸』的样子。 却也已经是顶顶得好了。他能够重新感知外界的灵气, 吸收灵力,就能凝神聚气,重新踏入修真之路。 林苏瓷思来想去, 他现在找不到师父, 倒不如回去老家四方门。 玄心门早在三年前就被灭了满门,那么四方门已经逃过一劫。如此一来, 他回去也没有任何危险。 而且, 他家宴柏深和其他师兄师姐们, 还在那儿呢。 师父和二师兄既然跟着金前辈走了, 这三个杀伤力极其大的人物凑在一起, 林苏瓷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可以说是了无牵挂。 更何况, 宴然来了碧海大陆。 那个大魔头,可是无差别攻击的大杀器。有可能前一刻还在隔江观火,下一刻就自己出手, 直接烧掉整个城。 有他在的地方, 不安全。 林苏瓷惜命, 他如今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比起废猫状态,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他又不是白晴空,有着绝对主角光环怎么也死不了。若是让他给撞上了大魔头宴然,什么都没有做,被误伤导致灰飞烟灭了,算谁的? 所以,这里绝对不能待。 荒凉下来院子只有林苏瓷一个人。他从修室把早期金前辈给他屯的吃食全部弄出来,免去了饿肚子。 他身无分文,若没有这点屯粮,别说回去四方门,走出这个院子没两天,就该饿死了。 还是要挣钱才行啊。 林苏瓷饱饱吃了一顿,盘点了剩下的余粮,回家的口粮基本是够了,可是没有路费,一个城门都过不去。他不会御剑飞行,没有灵力,传送阵更别想,若是靠脚走回去,要花去几年的时间。 挣点钱,去租个接活的修士护送他回去,或者就是一口气争五千灵石,通过传送阵回去。 有了目标,林苏瓷坐不住了。 他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会儿已经黄昏余晖,再过不久,天就该黑了。 林苏瓷思来想去,决定趁着这点时间去打探一下这个城里的情况,明天找挣钱的路子,或许就能好一些。 可怜他也在这里蹲了三年多了,却没有出过门。清晨醒过来出去走的那两步,就是走的最远的地方了。 林苏瓷怕自己『迷』路,扯了一根线搓了,拴在门口,又扯了一根线,绑在巷子口,再三确认了周围环境,才慢吞吞朝着灯火辉煌的人群之中挤过去。 入了夜,这座城却并没有安静。处处高楼挑着灯,宽阔的街市还是如白天里那么热闹,甚至比之更甚。 林苏瓷顺着人群的边沿,边走边看。 他身上如今没有灵力,局限了他不少。这边大多也是修士,他想要找个活计,肯定要有一技之长。 林苏瓷思来想去,自己学的那么多中,要说一个不需要修为支撑的,只有他在三年前,与婉儿浅浅她们一起写小黄文的经验。 要不,他去窑子里问问,有没有什么姑娘需要这些东西。 林苏瓷磕磕碰碰打听着这个城的『妓』寨,寻了方向,『摸』了过去。 早在去帮舒长亦与白晴空钓鱼时,林苏瓷进过一次窑子。那次他就是匆匆看了眼,连整体结构都没有注意,就被气晕了头,出去打人了。 这一次嘛…… 林苏瓷站在挂着红『色』灯笼的巷子口,『舔』了『舔』唇角。 “喂,站住。” 林苏瓷才绕过巷子,就听见附近有人朝他喊了句。 莫不是认识的人?林苏瓷担心错过什么线索,顺势抬头看去。 只见那是缩在墙角一片黑『色』阴影下的三个流里流气的汉子,黑黄黑黄的,干瘪消瘦,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子令人不舒服的邪气。 林苏瓷微微蹙眉。 这样的人,可不该是他家里头认识的才对。 林苏瓷估『摸』叫的不是他,抬步走了。 “叫你站住!走什么走!好大的胆子!”那三个汉子却撵了上来,抬手扣住了林苏瓷的肩膀。 林苏瓷侧身让开:“认错人了。” “认错什么认错,之前们可不认识。”其中一个哈哈大笑着,堵住了林苏瓷的去路。 林苏瓷看见这样,大约猜出来了。 找事情的。或者说的更深一点,抢劫的? 那他可不怕,双手一摊,光棍得很:“对不住哥几个,我一个灵石都没有,你们打劫错人了。” 没有灵气的他现在可不能任由着『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谁说我们是要抢钱的了。”其中一个汉子上下打量着林苏瓷,『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笑了。 “小子,生的不错啊。” 林苏瓷微微警惕,退了半步:“……多谢夸奖。” “我说,小子,你这样相貌的一个凡人,敢往这里钻,知不知道,这条粉街,是大爷我的地盘?”那汉子步步紧『逼』。 林苏瓷果断告辞:“不小心走错了路,我这就走!” 他转身就走。 “哎哎哎小兄弟你往哪儿走啊。” 身后一个坏笑着的汉子双手一摊,拦住了他的后路。 “你小子就这么不识相么,夸你生的相貌好,你客气一句就想走?” 林苏瓷暗觉不妙。 这几个人,分明是在故意找事。 他没有得罪人吧? 林苏瓷打量了眼周围。挑着一层红『色』大灯笼的街道被映衬的橙红一片,来往的人都是些男修,偶尔有些女修,脚步匆匆路过。 街头巷尾的矮楼歌舞声乐不断,欢笑声传来,已经模糊了一圈。 想要跑的话,冲到前头去,那些窑子里人迹混杂,说不定还行。 林苏瓷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表面上还老老实实『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那,我再谢谢您几位?” 那三个人围了上来。 “长得不错,就算只是个凡人,卖出去也能换些钱了。” 其中一个掰了掰手指,大步踏过来。 林苏瓷脸『色』微变。 他这会儿才明白,这几个人想要做什么。 看他长得好,想拐卖他? 做梦! 林苏瓷心反倒沉静下来。他小心打量了眼。 亏得之前沿街乞讨时,轻缶教了他不少不需要通过修为,仅凭肉眼来区分他人修为的方式。 林苏瓷飞速打量了一圈,心中有数。 这三人长得精瘦,并不是走的武修的路子。他们身上更是没有符修惯带的朱砂气息,仅仅能蔽体的衣服,还是松松垮垮的。 走路的姿势,还有他们围上来时的习惯,林苏瓷基本可以判定,这三人,不过练气修为。 三个练气,若是他没有出事之前,再来几个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现在刚刚重铸了丹田,根本还没有入门,能够感知灵气,已经实属不易。 林苏瓷脑中飞快构想着脱身的方法。 那围着他的人,手已经朝他伸来。 林苏瓷猛地一弯腰朝前一撞。 那人猝不及防,并未防御,却是让林苏瓷给撞地踉跄了两步。 林苏瓷立即飞速逃走。 “快拦着他!这么好的货『色』,若是不别人捡到,咱们可就亏了!” 身后三个男人的零『乱』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 林苏瓷跑得很快,他左躲右闪,甚至把路过的人,稍微拽一下袖子,把人掣着转个圈,堵了后面追来的人的路。 红楼朱门两侧,不少挑着担子的货郎。一看见埋头猛冲的林苏瓷,躲都躲不开,林苏瓷反应快,猫着腰从担子下钻了过去。他身体柔软,几乎保持着兽类的『液』体化能力,高挑纤细的身体,轻而易举从狭窄的位置穿了过去。 他穿了过去,身后穷追不舍的三人可不行。 路上人来人往早就被这一番『骚』『乱』给弄得『乱』了章法,堵在那儿,再加上货郎们两边的担子三五人,一下子就把路给堵严了。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林苏瓷飞快钻进阴影中,几乎快要抓不住身影的痕迹。 “快!拦住他!” 三个练气修士顾不得其他,为了拦下林苏瓷,居然掀翻了那几个货郎的担子,同时掷出了一根绳索,流淌着一缕光,直直朝林苏瓷抛去。 林苏瓷躲闪着,几乎要逃出那几个人的视线范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失去灵力的他被那根绳索直接给套了个老实,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还敢跑?臭小子找死!”追上来的汉子狰狞着,抬手就想要动手打人。 另一个汉子赶紧拦住:“别动手,这是个凡人,不禁打。这张脸要是打坏了,就不值钱了。” “啊呸,老子为了钱暂且忍他一忍!” “困牢实了,这小子有些滑头,不能给他溜了。” “等等,我这里还有上次剩余的『药』……” 林苏瓷狼狈摔倒在地上,用力挣扎了下。 双手被那根绳索牢牢锁住,根本无法挣脱。 完犊子了! 林苏瓷皱着脸。 听着几个人的说话,好像是要卖掉他。 他的运道怎么就这么差! 那汉子蹲下|身,手中捏着一小支『药』瓶,捏着林苏瓷的下巴,狠狠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林苏瓷努力抵抗不得,那瓶『药』水一大半还是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直咳,眼冒泪花。 毒|『药』?『迷』『药』?媚『药』? 林苏瓷脑袋里疯狂搜寻着答案,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身体变化。 那汉子给旁边人说:“放心吧,我这可是花了三十个灵石,在黑市上买来的好东西。筑基以下的修士都抵抗不了,很快就会失去力气的。用在一个凡人身上,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昏『迷』。” 林苏瓷听到这里,暗暗感受了下自己身体。从那『药』入了口,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喝了杯水似的。只是人家话都说到这里了,林苏瓷也就顺水推舟,识相地闭上了眼。 “看,果然已经昏『迷』了。” “来,带走。这么好的货『色』,送到云朝坊去,那里专收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子。” 林苏瓷闭着眼,感觉自己被人抗在肩头。 前行了有约二十丈,左拐。 十五步,停下。 “老张头,送货来了,快去请阿婆来验货!” 林苏瓷悄悄掀了掀眼皮。 被扛着头朝后的林苏瓷视线范围内,是一处挑着红灯笼的小楼。 门口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与那三个人交谈了一番,请了他们从偏门进去。 林苏瓷假意昏『迷』,悄悄留了留神。 这里到处都点着灯笼,前头的小楼灯火相应,格子窗上印着玩闹的人影,嬉笑声远远儿传来。 扛着他的人却绕过了人声鼎沸的地方,选择了一个偏差小路,走了没多久,被一个老婆子带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 那人把他扔在了地上。 “阿婆来看看,是个凡人,但是长得倒是稀罕模样。瞧着能不能讨上面人欢喜?” “阿婆,这小子可花了我们兄弟不少钱,灵石上,您可得多看着点给。” 林苏瓷这会儿紧紧闭着眼,维持着轻轻的呼吸,竖着耳朵细听。 那灯火好似靠近了他的脸颊,眼皮透着光的橘亮。林苏瓷假装自己睡得香,一动没动。 “看着皮相还行。”半响,一个干巴巴的老婆子的声音传来。 “许头,你们跟我来,结账。” “那这个人……” “咱们走吧。云朝坊的看人水平你还担心什么。何况就算这小子跑了,咱们抓他个第二道,又是一笔钱。哈哈哈哈……” 林苏瓷听见了门落锁的咔擦声。 房间已经恢复了一片黑暗。 林苏瓷维持着那个僵硬的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快要睡着时,外头传来咔擦的一声轻响。 昏昏欲睡的林苏瓷顿时整个人精神一震。他脑中清醒了过来。呼吸一点都没有敢变动,维持着刚刚的样子,均匀而轻盈。 又过了会儿,好似有脚步声响起,是越走越远的。 林苏瓷静等了片刻,猛地一睁眼。 一间只扔了一个榻垫的小房间,大小几乎只有三个林苏瓷平躺那么宽,比身高都长不了多少。 黑漆漆的屋子只有靠近房梁的高处,有两个巴掌大的小窗,除此之外,就是不远处一扇门。 而这扇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可以说,比牢房还要严。 林苏瓷翻身坐起来。 他的手上被套上的绳索,是练气阶段最常见,也最是消耗的玩意儿。他练气时第一次跟着出门,就买的有。回到四方门,宴柏深亲自教他怎么玩。 可以说,他玩这个绳索,玩的挺得心应手。 只是现在…… 林苏瓷挣扎了下,脸『色』有些不好。 没有灵气想要挣脱开,有些困难。 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林苏瓷定定看着手腕上套着的绳索,努力回忆着,当初玩的时候,宴柏深教他说过的话。 这是最基础的玩意儿了,只要能凝神聚气,靠着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就能解除上面的施令。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他如今,也是被迫赶鸭子上架了。 林苏瓷轻轻闭眼。 凝神聚气。 在几年前,他曾经很熟悉。 熟悉到他在感知道新的丹田存在的同时,就凭借对灵气曾经十分的熟悉,轻而易举引气入体。 ‘咔擦’一声,紧紧扣在他手上的绳索松开了。 林苏瓷闭眸,引导着灵气归入丹田,巩固了三次后,才睁开眼。 重新入门,真快。 可重新感知灵气的这种轻盈感,真爽。 林苏瓷抿着唇笑了。 低头,他手上的绳索并不是完全掉开,而是缠进去了他的袖子,卡住了。 林苏瓷挣了挣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勉勉强强掏出了自己一只手。 而绳索还套在他右手的袖子上。 林苏瓷撕不开,黑着脸。 这种初级的绳索就有这种不好。 为今之计,索『性』撕了袖子甩开这个绳索了。 林苏瓷抬起袖子,尖尖的牙齿咬在袖子布料上,狠狠一撕。 滋啦一声,缝合的紧密的袖子被扯出了一条口子。 而那绳索攀附着的袖子布料,随着林苏瓷用力一拽,跟着掉地。 同时还有些什么东西,跟着绳索落在地上。 林苏瓷一怔。 他伸手捡起那落在绳索边的东西。 那是一张折叠着的纸。 林苏瓷心头砰砰跳。 他三俩下打开了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的内容,看字迹,是他家师父轻缶的亲笔没有错。 这份急急匆匆的信纸上,交代了他们三年前忽地被神秘组织追杀,金池不得不舍弃在此地的建业,为求保命,带着轻缶和虚无妄去了外人无法伸手的风烬领域。 至于林苏瓷,轻缶交代,他在修室里不得半途出来,以免坏了他的修为。等他出来了,留着一份书信,令他来风烬领域找人就是。而且怕书信丢失,还专门藏在了袖子中,并且鸣鸣得意自己的聪慧。 还有,房子都废弃了,怕这个废物徒弟饿死自己,他们在城中留了一个人,等着他来接引。 也是当年他玩的很好的伙伴,叫做婉儿的姑娘。 如今身处——云朝坊。 林苏瓷看完内容,嘴角一抽。 他家师父,就不怕他的袖子永远不破,他永远发现不了这封信,活生生饿死在这儿么! “都是什么师父啊!”林苏瓷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揉』了信纸,头疼的同时,却有了新的活路。 婉儿就在云朝坊,那不就是说,与他在同一个地方? 林苏瓷本来还想着跑,这会儿,倒不如先去见了婉儿,再想着怎么去风烬领域找师父师兄汇合。 说来,小说中,风烬领域这个妖修的地方,还一直没有大魔头宴然染指过,说不定也算是个世外桃源呢。 林苏瓷说干就干,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窟窿,收起自己身边所有的东西,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摇身化作猫型。 巴掌大的小『奶』猫脚步轻盈,一跃而上,轻轻松松从那个巴掌大的窟窿里爬了出来。 外头都是一片歌舞之声。 在这里找婉儿,怕是有些难。 林苏瓷藏在草丛之中,悄悄往前挪。 一路上,他遇上了席天慕地的一对儿嗯嗯啊啊,还有夜观月『色』的一对嗯嗯啊啊。 林苏瓷目不斜视,做好自己猫的本分,悄悄溜进了楼中。 依着他对婉儿当年的了解,这位姐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初就能勾搭到融合修士,如今进了这种地方,如果不让她自由挑客,岂不是要憋死她。 婉儿,大约也是什么花魁之类的人物了。 林苏瓷悄悄立了一个目标。 楼子里,越往上,越往后,就越是身份高的姑娘们。林苏瓷顺着墙角一路溜上去,在一片嗯嗯啊啊之中,站在每一扇门前,超小声地喵一句。 他一连喵了二十多间房。 “喵呜……” 林苏瓷趴在一扇门前,朝里面发出轻轻的一声叫。 里头调笑声戛然而止。 林苏瓷悄悄藏在窗扉上。 过了会儿,门被拉开了,一个衣衫半褪的少女推着一个男修出来,撒娇发嗲着将人送走了去。 而后撩了撩发丝,轻声问:“崽儿?是你么?” 林苏瓷藏在窗扉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当初陪着他一起写小黄文的婉儿。 林苏瓷『露』出了面,抬了抬爪子:“姐姐。” “真的是你!”婉儿倒是吃了一惊,赶紧抱起他进了屋,反手锁了门。 屋子里充满了当初林苏瓷曾经闻过的那股子气息。 幔纱垂着的地方,扔着不少衣服。 婉儿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一口饮尽。她脖子肩膀都是红『色』痕迹,抹胸被拉的『露』出了香软酥|胸,裙子也零『乱』不堪。 林苏瓷移开了视线,趁着婉儿喝茶,他躲到屏风后,换回了人形。 再次走出来的他,让婉儿着实愣了神:“……崽?” “嗯。” 林苏瓷早就习惯了金前辈家的小姐姐们,不是喊他崽,就是喊他弟。 “真是的,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这都三年了……”婉儿感慨了句,迎着林苏瓷坐下,笑眯眯道,“人形真好看,难怪你师父卯着劲儿也要治好你,这么好看的儿子,可不该给人炫耀炫耀么?” “姐姐才好看。”林苏瓷左右看了眼,见这屋子里珠光宝气,到处都是稀罕玩意儿,夸了句,“姐姐走到哪儿都这么厉害。” “厉害什么,没有当初自由,想要谁要谁,现在可不行了。”婉儿一拍桌子,“要不是当初被人追杀,我们家何苦要搬走,闹得我这三年都不太痛快!” 林苏瓷低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哎哎哎和你可没有关系,我说那追杀我们的人。”婉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你都不知道,当时闹得太凶险了,无妄师兄险些都出了事呢。为了大家好,我师父和你师父他们在走的,可不是故意不要你了。” “我知道。”林苏瓷道,“师父已经给我解释过了。” 正说着,外头似乎有些吵杂声音传来,林苏瓷心中大约知道,是他溜走的消息,给走漏了。 “说来你什么时候出关的,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婉儿给林苏瓷倒了一杯茶,又拿了些糕点过来,“可还饿着,先吃些垫垫肚子。” 林苏瓷不饿,只捻了一块佛手酥吃了,喝着暖茶,三言两语把自己怎么来的说了出来。 “你运气真差,居然遇上了那几个肮脏的家伙……”婉儿眉目里都是不屑,“不过你倒也不用担心,有姐姐我在呢,你还能出什么事。” “婉儿姐姐,你说当初追杀师父的神秘组织……”林苏瓷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大魔头吧?” “大魔头,什么大魔头?”婉儿一脸茫然。 看样子,不是宴然了。也对,毕竟一个魔君,怎么也不会为了对玄心门赶尽杀绝,对他师父出手。 “没事,”只要不是宴然就好,林苏瓷稍微放了放心,“姐姐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婉儿摇摇头:“三年了,我追查了点眉目,只是,总觉着有些不太对,毕竟按理说,不应该……” “是谁?” 林苏瓷抬眸。 “是……”婉儿刚开口,忽地,外头『骚』『乱』声越来越大,之后像是集体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片安静。 “不好……”婉儿脸『色』微变。 林苏瓷也发现了情况不妙,有个脚步声,逐步靠近,已经快要到了他们房间门口。 婉儿一凝眉,站起身来,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半,推着林苏瓷往床上一倒,飞快解了他系带,瞬间把他扒的只剩下一条底裤。 门被暴力推开的同时,婉儿掀起被子,把林苏瓷藏在她身下,同时娇笑着摇晃着床:“哎呀客人您真是的,不要『摸』我这里~” 林苏瓷估计怕是让云朝坊的人找来了,为了演戏,林苏瓷梗着脖子,回忆着当初在院子里和婉儿浅浅一起写小黄文的过去,荤话张口就来。 “好姐姐肤似凝脂,小弟怎么『摸』也『摸』不腻……” 年轻男女调笑声和床榻摇的晃动,交织在一起,让人一看就知道,里头是如何的活『色』生香。 本来停留在门口的脚步一转,已经要走出去了,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忽地大步朝床榻疾步而来。 刷拉一下,闷在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狠狠掀开! 为了不碰到浑身僵硬的青涩小弟,婉儿手支着床,本就不稳,被子一掀,她直接跟着被子都被掀开摔倒在床榻上。 “哎呀,您弄疼我……”婉儿撒娇的声音话到一半,骤然消失,就像是失去了语言的功能,甚至连人的气息都快要消失的僵硬。 周围好像,*屏蔽的关键字*静了? 不光如此,好像有些哪里奇奇怪怪的…… 僵硬着双手抱胸尴尬闭着眼的林苏瓷梗了梗脖子,觉着气氛有些不对,慢吞吞睁开了一只眼。 昏暗的烛光下,林苏瓷悄悄掀开眼皮,对上了一双眼。 一双眼尾上挑,点漆星目的桃花眼。 “柏深!”林苏瓷瞪大眼震惊地脱口高呼。 第67章 掀开了被子, 静静站在床榻边,一脸难以置信的黑衣青年,赫然是阔别许久的宴柏深。 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时间,林苏瓷一直维持在一个猫崽子的状态。其中长达三年,他都是一个人幽禁在修室之中,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感觉。 恍然一眼看见近在眼前的宴柏深, 林苏瓷丝毫没有中间消失的时间的沟壑, 全然就是只一天两天未见似的亲近。 他眼睛里被笑意覆盖, 养着唇角笑得灿烂:“柏深啊!” 站在床榻边的黑衣青年, 浑身僵硬了良久, 双目直视着那『裸』着身体坐在床上,笑眯眯朝他招手的少年。 须臾, 他眸子一虚, 抛开的被子裹着闷不吭气的婉儿直接滚到地上。他伸手, 电光火石之间, 直接把林苏瓷扣着脖子狠狠压翻在床上! “呜哇!!!”林苏瓷整个人被压翻了, 脸埋进香软蓬松的枕头中,差点没法呼吸,手脚腰肢拼命挣扎, 努力抬起一点点头, 『露』出一点缝隙, 歪过脑袋赶紧喘了几口气。 “柏深你干嘛?!”掐着后颈的手冰冷, 力气大得完全不容林苏瓷半点的反抗。他挣扎了一点点, 立即被更大的力气反过来,更狠地压了下去。 林苏瓷有种自己脸颊快要给压瘪的感觉。 “波什……”林苏瓷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舌头下颌使了好大力气,都没能叫对宴柏深的名字,他茫然不已,“你值么了?” 他家饲主大人,什么对他这么粗暴过,情况不太对啊。 背后压着他的人一言不发,只有不太平稳的呼吸声,粗粗急急。 林苏瓷想了想,试探着问:“波什……你是尚了?”受伤了?伤到脑袋瓜了?不然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 阔别这么久了,不给他这个心尖尖小师弟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给他一贯香喷喷的小鱼干也就罢了,为什么一上来就按着他,特别背后流『露』出的一点点杀气,就像是,想要……弄死他? 林苏瓷打了寒颤。 等等,他刚刚没有认错人吧。 林苏瓷脸埋在枕头里,缺氧的脑袋有些发蒙,努力回忆着刚刚他抬头的瞬间。 手中捏着被子的人一身黑衣,桃花眼没有一丝生机的幽寂,熟悉的脸庞消瘦了不少,轮廓突显。 比起当初,宴柏深跟着四师姐离开时,的确有那么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是林苏瓷怎么看,都觉着这就是他家饲主才对。 任何人身上,都没有的宴柏深的味道。 既然是自己家的饲主没有错,林苏瓷也懒得挣扎了。反正自己的饲主自己知道,又不会伤害他。 林苏瓷身体逐渐放松了,被人扣着脖子压倒在床上,这种姿势下,他的四肢都松松散散犹如躺在自家床上,昏昏欲睡的状态。 林苏瓷脸埋在枕头里,呼吸放慢了几分,努力侧了侧,伸出嘴呼吸外头的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苏瓷感觉到一只冷冰冰的手,落在了他的背上。 他浑身一颤。 冰冷的感觉刺激的他汗『毛』竖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只手顺着他的背脊中间,冰冷的指腹轻轻往下一滑。 林苏瓷浑身紧绷,努力侧着头:“柏深?师兄,你怎么了……呜哇!” 冰冷的手沿着背脊向下,一路几乎要走到他的『臀』沟,林苏瓷慌里慌张挣扎着:“柏深!柏深!师兄!危险!危险!”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只知道要赶紧拦下来。 这一次挣扎的很卖力,林苏瓷生怕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只手停住了。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按着林苏瓷后颈的手,轻轻松开。 林苏瓷脖子身上压力一轻,立即翻身坐起来,捂着自己被压红了一片的后颈,眼睛里满是慌张。 他的视线落在了宴柏深的身上。 而后微微一怔。 刚刚对上宴柏深的眼,林苏瓷只顾着开心遇上了大师兄。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 这会儿,他清楚的看见宴柏深了。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抿着唇,眉宇之中似乎有推散不开的忧愁,气质比起当年,多了凛冽,多了冷煞,如是一眼,也是让人如坠地狱的幽恐。 那弥漫在他周身,好似凝结成型的幽暗,化作实质将人包围。 林苏瓷慢吞吞眨了眨眼。 宴柏深……变了。 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家只是有些冷清的大师兄,变得让人看一眼都呼吸不顺畅。 直到这个时候,林苏瓷才发现,他自认为不存在的三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虽然没有变,但这三年时间,给宴柏深的变化太大了。 “柏深……”林苏瓷被松开,看着他家沉默不语的师兄,迟疑了下,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他抓了抓已经零『乱』的头发,混『乱』地抱着脑袋叹了口气。 “怪我坏你好事?” 生涩的,僵硬的,或许还有些,生疏。 这个声音初一听,有些陌生,仔细分辨了下,林苏瓷才发现,哦,这还是他家饲主大人的声音。 林苏瓷茫然而又无辜:“你说什么?” 而宴柏深却又闭嘴不语了。只肉眼可见的,面『色』阴沉,眉宇之间的那股子煞气,愈来愈重。 “那个……”这个时候,地上传来弱弱的一声。被裹在被子里摔在地上的婉儿颤巍巍举起手,娇柔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同样无辜的表情,“这是个误会,意外而已,可以解释的。”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林苏瓷顿时了悟。 为什么应该在数千里之外的宴柏深会在此,为什么他会踹门而入,为什么发现了他和婉儿在床上,会怒到对他下手。 他刚刚的那句话,也就更好理解了! 林苏瓷恍然大悟:“原来柏深你和婉儿是唔……” 娇娇柔柔的婉儿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捂着他的嘴,一面无限谦卑地低下头,飞快解释道:“林家弟弟为了躲避旁人追杀,借我一用罢了。” 喵喵喵? 林苏瓷被捂着嘴,有些纳闷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宴柏深没有说话,只高深莫测盯着婉儿。 婉儿浑身一颤,立即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对。更快地松开了林苏瓷,一溜烟闪开了几丈远。 林苏瓷更『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宴柏深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烟紫『色』衣裳,抬手扔到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后知后觉自己上半身被扒光了,就穿着一条薄薄的裤子。 他赶紧儿穿衣服,把自己打理妥当了,一看,宴柏深坐在桌旁,手中把玩着刚刚林苏瓷用过的茶杯,而婉儿则一副良家『妇』女打扮,小丫头似的垂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柏深柏深……”林苏瓷忘『性』大,过了一会儿,就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笑眯眯蹬蹬跑过去,摊开手想要给久别重逢的饲主一个大大的拥抱。 宴柏深手一抬,按在林苏瓷的脑门上。 “哎哎哎柏深?这么久不见了,怎么不抱一下?”林苏瓷抓着宴柏深手腕,热情洋溢,“来抱抱呀!” 宴柏深的声音很低,低沉的都有些陌生:“现在不抱。” 不抱就不抱喽。 林苏瓷转身坐下,眉眼弯弯:“柏深!” 他其实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喊着宴柏深的名字,就有种满足感。 宴柏深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落在他脸颊。 “哎?”林苏瓷又茫然了。 而宴柏深一言不发,只轻轻用手描摹着他的轮廓。 林苏瓷发现,久别重逢的宴柏深,有些怪怪的。哪里都觉着怪怪的,如果不是他对自家饲主太熟悉,都快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片刻,宴柏深收回手,声音嘶哑:“热的。” 热的?林苏瓷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有些烫。 这是刚刚在床上挣扎时,身体运动了一番发热的原因吧。 房间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林苏瓷一时之间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眼婉儿,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好想法。 “柏深柏深,你和婉儿姐姐认识么?” 用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来开话题,肯定没有错! 宴柏深缓缓抬起眼皮,盯着他看了眼。 林苏瓷不由后背汗『毛』竖立。 怎么,怎么这么看着他? 这个时候,婉儿赶紧发起自救行动:“奴家一个小人物,这位大人如何认识我……” “不认识。”宴柏深否认了。 林苏瓷一愣:“那,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找遗迹。”宴柏深的话,让林苏瓷有些听不懂了。 又是一阵沉默。 林苏瓷不安地抖了抖腿。他总觉着,面对眼前的宴柏深,他有种浑身都放不开的紧张感。 “你呢。” 终于,宴柏深开口了。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让林苏瓷感动得热泪盈眶。 打破僵局,说什么都好啊! 林苏瓷赶紧巴拉巴拉:“我特别倒霉!今天刚出关,就被人捉了灌了『药』,卖到这里来了!亏得我跑得快……” 林苏瓷话到一半,自觉收声了。 他瑟瑟发抖看着眼前怒意随之流『露』出的宴柏深。 旁边的婉儿,已经一声不吭抱头蹲在地上了。 宴柏深似乎闭了闭眼,片刻,他沙哑着声音,低低道:“将你……离开家时,到现在,都告诉我。” 林苏瓷小心翼翼看了眼宴柏深。 “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林苏瓷把宴柏深与阮灵鸪离开后,他去花田,回来发现院子被烧,师父处于险境,到他们一路前往碧海大陆,跟着二师兄找到金池,重铸丹田简简单单告诉了宴柏深。 虽然说他说的简单,可也那么多的事情,林苏瓷说的口干舌燥,宴柏深轻轻推过来了茶杯。 林苏瓷顾不得客气,接过茶杯咕嘟咕嘟就是几大口。 喝完了,林苏瓷才抱着杯子拧眉:“这个水味道有些怪。” 宴柏深淡定自若:“所以你和师父当初没有出事。” “对……啊……”林苏瓷谨慎着,“也不对,当时我差点就魂归故里了。师父为了救我,入魔了。你看,是不是很惨。” “对,很惨。”宴柏深僵硬地牵动着唇角,双目幽幽看着林苏瓷。 “不过也还好啦!”林苏瓷轻松道,“我闭关了三年,丹田已经修好了!以后我就能重新修炼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能重返筑基巅峰,向融合进发了!” 宴柏深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意气风发的小猫崽。 “柏深柏深,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巧,我今天刚醒过来,就遇上你了!”林苏瓷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了。 宴柏深看着这样的他,眸子里柔软了两分:“对,很巧。” “那柏深,你怎么来的这里?师父叫你来的么?” 林苏瓷好奇。 四方门距离碧海大陆这么的远,宴柏深怎么会找过来?而且还这么巧,也出现在了云朝坊,两人才得以汇聚。 宴柏深抬眸,却答非所问:“师父呢?” 你问我?林苏瓷茫然:“说三年前被人追杀,跟着娘……啊呸,跟着金前辈去风烬领域了。哦,还有二师兄。” 这时,宴柏深目光转移到了蹲在地上的婉儿身上。 婉儿瑟瑟发抖站起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挤出了一句:“奴家是奉了师父的命令,在此等林小弟的。” 林苏瓷刚出关,什么也不知道,婉儿很有眼力,把从三年前,林苏瓷闭关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讲了一遍。 其实说来也奇怪,林苏瓷前脚闭关,后脚虚无妄出去就遭到了追击,本以为是他惹来的仇家,可那些没有留下身份信息的人,又追到了金池这里。 金池一个元婴,轻缶和虚无妄两个金丹,还有其他高阶修士,都没能抵抗住那一拨又一波的人冲击截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撤走。 她们女修并不在被截杀的范畴,只要脱离了金池等人,就没有杀身之祸。故此金池与轻缶商议过,把婉儿与浅浅留下,等着接应林苏瓷。 起初婉儿根本不敢回去那院子,生怕让人知道里头还有一个漏网之猫。过了几个月,眼见着所有风头都消失了,婉儿才敢回去看一眼。 可是林苏瓷并未出关,一点动静都没有,婉儿也就没有蹲着守他。反正出关后,看见书信,自然会来找她的。 “……师父和前辈交代过,若是林小弟出关,奴家要把人送到虚度界。浅浅在虚度界会把林小弟带去风烬领域。” 婉儿知无不言,毕恭毕敬。 宴柏深闻言,掩去眼中一抹深思。 “柏深柏深,你完全没有师父的消息,那你怎么来的?”林苏瓷好奇了。 宴柏深迟疑了下,缓缓道:“我能感觉到你。” “啊?”林苏瓷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宴柏深也不知道怎么说,斟酌着,缓缓说道:“我曾在你手上留下过灵环。只要能感知你的灵气,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知道你的方位。” 林苏瓷抚『摸』着手腕,一脸诧异:“这么厉害?” 然后他想起来了:“那你为何没有早早来找我们。师父当初怕你揍我们,带着我来碧海大陆的时候,你也该知道才是。” “我不知道。”宴柏深的语气十分僵硬,仔细听,其中甚至包含着一些愤恨。 像是怕吓到林苏瓷,他缓了缓口吻:“……我起初,不知道。” 林苏瓷:“不是说能感知我……” “灵力。”宴柏深打断他的话,“能感知你体内的灵力。” 林苏瓷愣了。 可是他在寒潭被那个阵法吸坏了丹田,当场成了个废猫,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了。 所以,宴柏深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以为……”宴柏深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之后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冷峻的脸上,依稀浮出了一丝痛楚。 林苏瓷抿了抿唇。 他家饲主,该不会失去了他的联系,以为他……死了吧? 只这么一想,林苏瓷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轻轻地疼,带着涟漪,一圈圈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没法说。说什么,都是徒劳。 三年多,宴柏深在失去他灵环供给的信息的时间里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不敢去想的。 比起林苏瓷,还是宴柏深更快稳定了情绪。 “我感知到了你,就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林苏瓷鼻子有些酸。 他家饲主,真的是把他放在心上。 “柏深……”林苏瓷双眼几乎含着水光,吸了吸鼻子,又摊开了手,“抱抱。” 不等宴柏深拒绝,林苏瓷刷的一下变回猫崽子,直接跳入宴柏深的怀中。 他四肢紧紧贴着宴柏深,使劲儿抱着他蹭。 宴柏深似乎迟疑了会儿,身上的猫崽子温热的体温顺着他薄薄的衣服蔓延进胸膛,温热的,穿透他心脏。 被寒冰覆盖着,几乎失去跳动的力量的那颗心脏,融化了。 他抬手,搂着怀中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小猫崽,紧紧贴合自己的胸膛。 “……你回来了。” 林苏瓷能感觉到宴柏深身上那股流动着不安的情绪,他抬起猫脸蹭了蹭宴柏深的下巴,软绵绵道:“回来了哦。” 一人一猫抱得难舍难分。 旁边的婉儿一脸复杂,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能出一个字来。想了想,她索『性』悄悄垫着脚尖出去了房间。 不多时,婉儿吭哧吭哧抬了一个全新的浴桶进来,出去后又悄咪咪扛着一张全新的矮榻进来。 林苏瓷在宴柏深的怀里,都忍不住伸脖子去看。 娇娇弱弱的少女在短短时间内,把房间内可能需要的家具全部换了一遍,不喘气不流汗,甚至有余力烧了几桶水倒入浴桶中。 她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丫鬟,勤勤恳恳打扫了地上残留的痕迹,力求不余半点之前的暧昧。 未了想要离开前,她纠结了半天,还是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矮榻边。 一人一猫都看着她。 与好奇的林苏瓷不同,宴柏深的目光沉沉,令她心头发颤。 “大人……”婉儿艰难地吞咽了下,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今夜夜深了,林小弟想必困了。奴家给您二位收拾一下,您二位暂且委屈一下,将就一晚。奴家把东西都放在床头了,都是新的,您放心用。” 林苏瓷伸脖子看了眼,一个红漆盒子,看不出什么。 宴柏深一言不发。 婉儿感觉自己腿肚子在打颤:“咳……大人,那奴家,就先行告退?” 宴柏深颔首。 “唔……”婉儿临退出去前,迟疑了下,委婉道,“此间隔音并不好,大人可以加一道屏障。” 宴柏深目光一闪:“嗯。” 婉儿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松了一口气,递给林苏瓷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急匆匆自己退下,反锁了门。 宴柏深抬手下了三道禁制。 “困了?”没有了外人,宴柏深稍微流『露』出了一些他们独处时的温柔。 林苏瓷趴在他怀中,被宴柏深的手掌顺『毛』顺的昏昏欲睡,闻言打了个哈欠:“今天打扫房间,到处找活儿,还被追着跑。的确困了。” 小猫崽趴在怀里的乖顺,让宴柏深眸光柔软:“那就睡吧。” 浴桶里是婉儿打好的热水,宴柏深也不浪费,抱着小猫崽泡了泡,轻车熟路给他擦干了『毛』,搂着他躺上了矮榻。 林苏瓷被放在宴柏深的胸口。 他趴在那儿,能听见宴柏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灭了烛火的房间,仅仅是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外头『淫』词艳曲的吵杂,被几道禁制隔了,模模糊糊只剩下遥远的一层。 宴柏深的手顺着林苏瓷的『毛』,一下,一下,温柔地拂过。 林苏瓷趴了会儿,困意涌了上来。 今天短短一天,他遇上的事情太多,猫脑袋几乎装不下的复杂。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好消息。 特别是他居然能在这千里之外的碧海大陆,回到宴柏深的身边。 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意外之喜了。 林苏瓷瞌着眼,嘴角一直挑着微笑的弧度。 真好啊,安心了。 林苏瓷心里想着。 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林苏瓷听见宴柏深轻柔的声音,带动着胸膛微微的震动。 “……别瞎跑了,我也会害怕。” 林苏瓷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管睡觉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安抚自家柏深才是。他立即睁眼,竖起爪子赌咒发誓:“我要是再跑,你打断我的猫腿!” 目光幽幽的宴柏深嘴角微微勾起,他的手轻轻落在林苏瓷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 他的回答和他眸『色』一般无尽温柔:“……好。” 第68章 云朝坊这种地方,晚上吵吵嚷嚷, 上午则是安静的就和没有人一样, 每个房间横七竖八睡着年轻女孩儿们,龟公老鸨就地抱着柱子, 打着瞌睡。 林苏瓷一觉天大亮起来,门一开,婉儿一头栽了进来。 “哎哟!”婉儿后脑勺直接砸到了林苏瓷的脚背, 睡得『迷』『迷』瞪瞪的她『摸』着嘴角慢吞吞爬起来, “你们起的也太早了吧。” 林苏瓷扶着婉儿,委婉指了指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的确有些早, 还没到午饭时间呢。” “哈哈哈……”婉儿透过林苏瓷看见薄薄刺绣竖屏后,宴柏深穿衣的身影, 干笑了两声, 伸了个懒腰,拍着自己脸颊清醒过来。 “小弟, 你去问问那位大人想吃什么,我去给弄。” “柏深柏深,你吃什么?”林苏瓷扭头。 “随你。” 随的意思就是跟着林苏瓷吃。这个话他爱听。 林苏瓷立即掰着手指头报数:“先来一碟炸鱼干,再来一盘红烧鱼,一份生鱼片, 然后给柏深一碗碎鱼粥。” 婉儿还真把自己当丫鬟使唤, 主动去张罗了早膳。 过了中午, 楼子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婉儿可不敢继续蹲在门外头守门, 讪讪进了屋里来。 这个已经被鸠占鹊巢的屋子完全变了样,楼子里轻浮的种种具是不见,坐在堂中的师兄弟俩衣衫整齐,头挨着头,小声嘀嘀咕咕这些什么。 林苏瓷率先抬头看了眼婉儿。 “师父说了,让我跟着婉儿去风烬领域。”这事儿昨晚就说过一次,林苏瓷提出来后,毫不犹豫道,“柏深,咱们都去呗?” 反正现在大魔君宴然当道,修真界也快『乱』了,躲到风烬领域去,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宴柏深一点犹豫都没有,几乎是林苏瓷刚提出,他就点头答应了。 林苏瓷欢呼着准备,而婉儿苦着脸,却是如遭雷劈。 此地不宜多待,留下婉儿暂且收拾她的东西,宴柏深跟着林苏瓷,回去那个林苏瓷待了三年多的院子。 白日里去走,林苏瓷都快要昏了头。他昨夜被追着『乱』跑一通,几乎『摸』不清金家院子的方向。 裹着黑『色』斗篷的宴柏深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散漫的步伐,任由他东转西走,嘴角依稀有一抹弧度,那双眼,紧紧注视着前面自言自语的少年,沉寂了三年的温度,逐步浮起。 “就该是这边才对……”林苏瓷几乎花了一个多时辰,快要把主街来回走了两边,才『摸』到了一个绑着红线的巷子口。他松了口气,伸手指了指,给宴柏深得意地说道,“亏着我昨儿聪明,留了个记号,不然还真找不回来。” “嗯,你聪明。”宴柏深今次的态度逐渐恢复了当初,没有昨夜初见时的陌生。他态度温和如故,一如既往地顺着林苏瓷的话吹捧着他家猫崽子。 巷子里进去就好找多了。那金家院子破败不堪,脱了漆的朱红大门门环都掉了,林苏瓷花了大力气才推开来。 他生活了大半年,又闭关了三年的院子,就这么随着门的推开,展现在了宴柏深的眼前。 林苏瓷要去收拾东西,被宴柏深拽着了袖子。 “告诉我,你在这里是怎么度过的。”宴柏深的声音略有沙哑。 “怎么度过的……”林苏瓷抠了抠脑袋,恍然大悟。 他反手拽着宴柏深,在杂草丛生的荒废庭院跑过,木质的沿廊经过几年的未曾修缮,已经有些腐朽,踩上去跑时,发出了很大的嘎吱声。 脱了漆的木柱,破了纸的灯笼,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旁,未得到很好侍养的娇花败了一地。林苏瓷牵着宴柏深,大步路过一间一间满是灰尘没有人烟的空房间,长到半人高的草叶穿过木质沿廊的分析,挡在沿廊中间,被林苏瓷抬手拨到一边去。 “我和师父住在这里。”再往前,是林苏瓷昨天打扫过的房间。虽然还是充满着破败之感,里头的蜘蛛网和灰尘大体都扫弄过一边,他也拎了清水来,擦了桌子。 失去门栓作用的房门被风一吹,嘎吱一声自己就开了,根本不用林苏瓷去推。 宴柏深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摆着一张榻,一张屏风,落地灯盏还保持着古朴模样,并未被破坏。 破纸窗户下,是唯一被擦洗干净了的案桌,上面还有不少符纸,笔墨纸砚堆放在一侧,案桌上腾出来了一块位置,上头扔了一张皮草,『毛』茸茸的。 林苏瓷指着桌子笑眯眯道:“看,这就是我的床。” “我那时候又不得变回人身,本来师父想带着我睡,可是他睡觉翻身,差点把我压死,我就在这里筑巢了。” 林苏瓷伸手拍了拍那张软绵绵『毛』茸茸的皮草,感慨道:“这还是当时二师兄去狩猎来的六角鹿和赤兔,他要给我骨架,我都没要,就留了皮,睡起来特别舒服。” 一边说着,林苏瓷回忆着几年前的窝,摇身变成猫崽,跳上案桌,熟门熟路在皮草窝里转了个圈盘下,窝成一团。 小猫崽翠碧的眸子舒服地都瞌上了,大大伸了个懒腰,一脸惬意:“真舒服啊~” 宴柏深垂眸看着他,窝里的小猫崽身体放松,四只爪子翻出了梅花垫,粉扑扑的,肉嘟嘟。 他伸手捏了捏:“嗯,舒服。” 林苏瓷大方地很,任由宴柏深捏了会儿。未了又被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毛』『毛』。 “我在这里住了只有半年左右,”林苏瓷躺在宴柏深怀中,爪子扒拉着他的袖子,宴柏深漫无目的走着,那双眼细细将这个院子一点点打量,想要把崽子不在他眼前时,生活过的地方记住。 “婉儿姐姐,还有浅浅姐姐,她们白天没事了会来陪我,我们当时在学着写话本,还写完了好几本呢!”林苏瓷得意洋洋指挥着宴柏深进去了一间破败的屋子。 屋里头灰尘满满。 宴柏深抬手捏了个诀,罩住了他和猫崽子。 “看,就在这儿!” 房间之中,凌『乱』的摆放着几张案几,上头还堆着不少纸张。砚台里的墨早就凝结成壳,粘着笔尖,固定在三年前的某一个瞬间。 林苏瓷跳下来,重新化作人形。他走到案几边看了两眼,给宴柏深比划道:“这里是我的位置,我一般都是坐在上面,指挥婉儿姐姐和浅浅姐姐,有时候,阿霜姐姐和傲哥也会来。” “这是婉儿姐姐的位置,她的字写得很好看,一般我口述,她执笔。”林苏瓷拍了怕旁边堆满了纸张的案几,上面还有不少干枯的墨迹。 “浅浅姐姐研磨的时候,还会出各种主意。我反正是对浅浅姐姐特别服气,她什么都敢想。”林苏瓷指了指另一张桌子,“喏,这个是阿霜姐姐画画的地方。她画的画,保准比外头世面上的春|宫图都还要好看!” 小猫崽高昂着头,骄傲无比。 宴柏深一路听到这里,嘴角的那抹微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目光深深:“……春|宫图?” “是啊,”大大咧咧的林苏瓷根本没有发现他身后宴柏深幽暗的目光,在里头翻了翻,找出一张边角微微泛了黄的图来,翻开看了眼,感慨,“瞧瞧,阿霜姐姐的这个画,活灵活现,让人一看就得赞叹她灵巧的心思,能把五个人安排的清清楚楚。” 宴柏深看清楚了那幅画。他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下。 这是什么东西? 林苏瓷还捧着画叹息:“可惜了阿霜姐姐平日里为了加速修行,很少有时间过来画,半年的时间,画的连十张都没有。” 宴柏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听起来你还很遗憾?” “可不是,”林苏瓷对阿霜的画工很是推崇,“你都不知道,当初有个修士来找阿霜姐姐的时候,看见了她画的画,直接掏了三千灵石卖了去!三千灵石!” 林苏瓷羡慕不已:“若不是那个时候我无法化形,定要拜了阿霜姐姐为师不可。” 说着,林苏瓷也不气馁:“不过也无妨,我早先就和阿霜姐姐说好了。等我出来,就去拜她学画。” 宴柏深看了眼画,看了眼猫,忍耐:“学画,画这个?” 五个人不同体位『裸』|『露』而充满『色』|欲的……春|宫图? 阔别三年有余的手痒,让宴柏深伸手捏着林苏瓷的脸颊拧了拧:“嗯?” 林苏瓷拼命拯救自己脸蛋儿:“当然了!这可是钱!画一幅三千灵石!三千呢!” 宴柏深的手被林苏瓷掰开了。 他反省了下自己。哪怕过了三年多,猫崽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崽儿,哪怕看见这种东西,心里头想的都是如何换钱。 如果宴柏深提早知道,当初轻缶和师门里的贫穷气息会给林苏瓷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说什么也要把崽子用灵石砸到对钱没有概念。 可惜,现在迟了。 林苏瓷『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颊,忽地却笑了:“柏深,你好久没有捏我了。” 当初的时候,他哪天不把宴柏深气一通,捏脸,捏爪子,捏尾巴,宴柏深有时候气急了,还把他翻过来一顿揍屁股。 也只有宴柏深会这样了。 也只能有他这样了。 林苏瓷被捏了脸,还乐得笑,一口尖尖的小白牙,清晰可见。 宴柏深都不知道该气他心大,还是该笑自己想太多。 罢了,还是那个傻猫。 也好。 院子并不大,林苏瓷带着宴柏深绕了一圈,喋喋不休把他所有的生活点滴都讲了一遍。宴柏深竖着耳朵,专心听着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未了林苏瓷带着宴柏深去他闭关三年的修室。 那修室外三层内三层的,重重叠叠。 林苏瓷带着宴柏深下着楼梯,抱怨道:“当初我就觉着这里太隔绝外边,哪来的这么多门。可娘……啊呸,金前辈就说,必须要彻底把我隔在里头才行。” 三层的门以此推开,『露』出了里头活动范围并不大的修室。 “我这三年就老老实实蹲在这。根本没有时间的感觉,醒了就开始吸收『药』气,直到昨天,才彻底吸收完毕。” 简单的修室,墙面有镶着几颗照亮的明珠,一张矮榻,一个几丈宽的浴池,墙面挖了几个洞,里头堆着不少猫粮猫玩具。 宴柏深一路走来,很是沉默,直到把这个修室彻底打量了一遍后,喃喃低语:“难怪……” “嗯?” 林苏瓷抬手去『摸』磨牙棒,没听清宴柏深的话,他茫然回头。 宴柏深却没有告诉他,只将这个地方牢牢刻印下来,淡淡道:“走吧。”林苏瓷又抱着一捧吃的出来,随手塞给宴柏深一根磨牙棒。 “里头加了肉糜,二师兄专门去狩猎来的麂鹿,肉质特别鲜嫩,好吃么?” 林苏瓷自己也含了一块,吃得可香了。 只要他手上有什么,习惯『性』反手就给宴柏深塞一口,这个小习惯,他一直维持着,只是宴柏深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有经历过他的亲密了。 宴柏深微微一怔,嘴里一点点甜慢慢顺着舌尖扩开。 “好吃。”他沙着声音。 两人离开了修室,宴柏深站在楼梯上,回眸看了眼。 就是这一层一层封闭的气障,隔绝了他的感知。 他抬手,给这里打上了一道禁锢。 既然要走,林苏瓷就得把这些东西先收拾了。他的东西不多,当了三年多的猫,要衣服没有衣服,要钱没钱,赤|『裸』『裸』的就一个人,思来想去,最后带上的也就是那一堆吃的和话本『插』画。 林苏瓷还振振有词:“要是我们没有钱了,卖了就不用去沿街乞讨了。” 谁知这话引起了宴柏深的注意:“什么乞讨?” 林苏瓷自然把他当初沿街乞讨的那十几天的生活一一道来。 “我没有了灵力,什么也不会,找活儿都不好找。”林苏瓷微微皱眉,“柏深,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太无用了?” “怎么会,”宴柏深淡然否决,“你很厉害,相信你自己。” 林苏瓷想了想,坦然接受了宴柏深的这个说法:“也对,我是谁啊,想当初我几个月时间就筑基九阶了,如今重来一次,肯定更顺!” 林苏瓷自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抬起他骄傲的下巴:“明天起我就重新修炼,目标,在找到师父之前,筑基成功。” 宴柏深面不改『色』:“……好。” “你在这里等人,我去去就来。” 林苏瓷打包好东西,准备出发了,宴柏深却抬手下了一道禁令,直接把整个院子用一道透明的屏障包裹了起来,而后嘱咐林苏瓷:“就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跑。” “好哟。”林苏瓷答应得很爽快。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宴柏深去干嘛了,人已经眨眼间消失在了他面前。 好像有些急,在急什么? 林苏瓷不太知道。 他在屋子里转悠了圈,从书架里抽出了几本当初他们编撰的话本,加进行李中。 等了不多时,宴柏深就回来了。 他离开的急急匆匆,回来的更是急急匆匆。全程没有超过一刻钟,黑『色』的斗篷就抖动着空气,出现在房间门口。 “啊,柏深你回来了。”林苏瓷把大了一圈的行囊拎出来,塞到宴柏深怀中,“你刚刚干嘛去……咦?” 林苏瓷翕了翕鼻子。 “怎么?”宴柏深接过行囊,装进自己芥子中,见林苏瓷还在耸着鼻子,不动声『色』问道。 林苏瓷满脸疑『惑』:“我刚刚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这会儿又没有了。” “许是你闻错了。”宴柏深直接代开话题,“走吧。” 林苏瓷身上也被扔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他抖开披上,学着宴柏深戴上兜帽,把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等等,我就说忘了什么,婉儿姐姐还没有来呢。” 林苏瓷都拉开大门了,才恍然大悟,回头对宴柏深说道。 “我在这儿……” 随着林苏瓷的话,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墙角下涩涩的传出来。 林苏瓷诧异低头,只见大门口角落里,蹲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无论在金家院子,还是在云朝坊,婉儿给林苏瓷的印象,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每日里都好似一个勾人的小妖精,没有一刻不修边幅。 可眼下,蹲在角落里的,是个灰扑扑,朴素又简洁的少女。她身上没有一点首饰,头发上甚至只有一根荆钗,漂亮的脸蛋更是黯淡,不见一点妆容。 这样的婉儿,还真……朴素的吓人。 婉儿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奴家不敢打扰大人,所以在此等候。” 林苏瓷:“婉儿姐姐你吃错『药』了?” 怎么看见宴柏深就跟看见猫的老鼠一样? 婉儿一言难尽看了林苏瓷一眼,她吸了口气,慢吞吞站起身,也不与林苏瓷多说,只低头垂眸的,温顺的跟个小丫鬟似的。 林苏瓷百思不得其解,把婉儿的种种心惊胆战表现,归纳为对宴柏深威压的害怕。 毕竟如今的宴柏深,若是第一次见,他都能吓得两股战战,拔腿就跑。 林苏瓷趁着宴柏深不注意,悄悄拍了拍婉儿的背,递给她一个加油的眼神。 婉儿犹如看傻子回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幽幽,包含着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关爱的怜悯。 林苏瓷『摸』不着头脑。 从这个城,前往浅浅接应他们的虚度界,还有很远的距离。婉儿一个融合修士,宴柏深一个不知深浅的修士,什么都不需要都可以,可林苏瓷现在是个小拖累,他缺什么都不行。 宴柏深直接御剑带他去了最近的一个主城。 一行三人交了入城费,开始给林苏瓷采购所需品。 林苏瓷一朝回到练气前,连辟谷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想方设法多弄些吃的喝的塞进宴柏深芥子中,又担心『露』宿野外,他甚至买了一床厚厚的被褥备用。 宴柏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林苏瓷买,他出灵石,两个人配合的很是默契。婉儿远远儿落开几步远,假装自己不存在。 保证了简单的食住行,还有衣服。 这个主城肉眼可见的繁华,林苏瓷找到了一条全是做成衣的铺子,如今刚刚能引气入体的他还无法通过店铺外的气流灵动分辨里头阶级高低。 林苏瓷可耻的抓着宴柏深的手:“柏深,你挑。” 这一条街全部都是成衣铺子,门外各有招揽的小二,手中捧着各异的布料,给人拼命推荐者自家的材质。 宴柏深扫了一眼,带着林苏瓷进去了其中一家。 他一进去,就指着一件白蓝相间的灵衫,示意店家取来。 “高阶防御阵,上面还有高阶聚气阵……”后面跟着的婉儿终于不做哑巴了,瞪大了眼,“乖乖,这可不便宜!” 那店家报了一个林苏瓷一听脸就扭曲的价。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件衣服能买三次我了!” 当初他舍身进了一趟城主府,才给一千灵石,这件衣服居然就三千灵石,贵的超出林苏瓷的想象。 宴柏深接过衣衫直接递给林苏瓷,不等他说话,就给人店家付了账。 掏钱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快的根本拦不住。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一大笔灵石去了别人的手上,他吞咽了下口水:“柏深,你这几年去抢钱庄了?” 三千灵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完全有悖四方门清贫困苦的人生走向! “你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宴柏深静静看着他。 林苏瓷对危险的敏锐度一向很高。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危险,可他还是很惜命的夹紧了不存在的尾巴。 “我自己换!” 林苏瓷去了后面,把这一身白蓝相间的衣衫刚换上,就能察觉,空气中的灵气,在往他身上汇聚。 果真好东西。 林苏瓷走出来时,眼神凝固在宴柏深的手腕上。 一袭黑衣的宴柏深,手腕上搭着三五套与他一点都不相符的嫩黄衣衫和雾青『色』衣衫。 婉儿悄悄靠过来,埋头低语:“都是给你的……乖乖啊,这都给你买了上一万灵石的衣衫了……” 林苏瓷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家饲主大人,怎么就忽然有钱成这样了?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抢钱庄去了? 宴柏深注意到林苏瓷的目光,过来给他递了选好的衣衫,替他整理了下零『乱』的鬓发,低语:“我这几年挣了很多钱,等着养你。” 林苏瓷的心一下子暖化了。 他的目光轻柔而充满了感动。 瞧瞧!瞧瞧他的饲主大人!为了他挣了这么多的钱,一掷千金为喵喵!豪爽!大气! 林苏瓷恨不得变出尾巴来缠在宴柏深的手上蹭一蹭。 即使他没有动作,炙热的眼神也无法忽视的替代了他的内心激动。 三年的时间,他家饲主屯了这么多钱,都是给他的!听着就高兴! 林苏瓷攥紧拳头,把这几件衣服塞给了婉儿,拽着宴柏深的袖子,去打量店里的成衣和布匹材料。 “柏深,”林苏瓷指着一匹暗纹流动的烟霞『色』布料,对宴柏深道,“这个给你做衣衫,好不好?” 一袭黑衣的宴柏深毫不犹豫点头:“可。” 后面的婉儿呛了口水,咳得撕心裂肺。 烟霞『色』?给这位大人做衣服?婉儿一时无语问苍天。 可是,又有种,微妙的期待感。 灰扑扑的少女伸着脖子,压着兴奋与激动,努力板着脸假装正经。 林苏瓷的眼光还算不错,这一批烟霞布料,是金丹期才可以用的,正巧和宴柏深的修为相符合。 关于做什么样子,林苏瓷直接比照自己身上的来。 等店家去请了绣娘,等待成衣的期间,宴柏深忽地问:“不喜欢我穿黑『色』?” “不啊,”林苏瓷真诚,“很好看,就是太……太威严了些,柏深你本来就有些怕人,穿成黑『色』,给人一种魔修之类的坏人感觉。” 宴柏深嘴角一挑:“你不喜欢?”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唔,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想看你温柔的样子。” 他家饲主温柔的时候,就如同天边云霞,亮眼而不刺眼,微光的温暖不着痕迹包裹着他的舒服。 温柔的样子…… 宴柏深抬眸,对着林苏瓷弯了弯唇角,刹那间,尘封已久的温度,染回他的眼眸。 星光灿烂,如碎光的星海,沉溺令人醉熏。 林苏瓷看傻了眼。半响,捂着略微发热的脸颊,不太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 移开目光后,林苏瓷开始唾弃自己。不就是他家饲主么,怎么看一眼还害羞了?不符合常理! 肯定是他家饲主又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勾引人的东西,可不是他心智不坚定。 给自己重新做好心理建设,林苏瓷抬头吸气,正要说话,忽地眼睛抽筋似的眨了眨。 咦? 他上前两步,却不走开,而是扒着宴柏深的肩膀,藏着自己,悄悄盯着那刚进入铺子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胸大腰细眼儿媚的少女,『露』着腰摇着『臀』,发髻金簪步摇碰撞叮铃作响。 另外一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本来清秀的脸却苦瓜似的挤成一团,背上背着一把裹着剑布的长剑,佝偻着腰,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不情不愿地挪了进来。 那魅『色』无边的少女一来就拍了桌子:“掌柜的,给我取一套他能穿的女装,要『露』的!” 林苏瓷眨了眨眼,看清楚那个脸上委屈更甚的少年五官时,他诧异了:“小白菜?!” 第69章 时隔三年有余, 林苏瓷出关第二天, 就碰上了世界男主白晴空。 而这位本应该通杀四方大显神威的男主角, 正在一家成衣店,被一个妖冶女子『逼』着穿女装? 白晴空才叫诧异,他呆呆看着林苏瓷了许久,目光挪到宴柏深身上,一触即收, 又看了眼林苏瓷, 眼睛里终于浮出了喜悦。 “星辰!原来你没死!” 久违的问候让林苏瓷嘴角一抽,笑脸顿时垮下来嚷嚷着:“死什么死,会说话么, 哥哥我活的好好的。” 白晴空『荡』开了一个笑脸,走到林苏瓷跟前, 手足无措, 似乎是想要拍拍他,却没敢伸手,只堆着笑欣喜不已:“太好了!太好了!” 也不知道他在太好了什么。 “哟, 熟人?” 一个拖着尾音的声音打断了白晴空想要叙旧的话题。 林苏瓷顺势看去,那衣衫半漏的妖娆女子绞着鬓发, 媚眼如丝看着宴柏深,眸中的打量,意味深长。 而真正和白晴空寒暄的林苏瓷则完全没有在她眼底存在一丝痕迹。 宴柏深无视了那少女, 目光落在白晴空身上, 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不太愉快, 除了林苏瓷外,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白晴空对上宴柏深的视线,略微瑟缩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挺起了胸膛。 “这是我的好友,夜星辰……”白晴空说着说着,好像要笑,硬是忍住了,手划过宴柏深,含糊其辞,“这位,是星辰的师兄。” “晴空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好友的师兄嘛……”那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个跃跃欲试的表情,扭着腰朝宴柏深靠近,“自然就是我的师兄了。我可是三生有幸,能遇上师兄您呢。” 刚走出两步,她就走不动了。抬起脚滞空,怎么也迈不出步伐。 那少女反应也极快,迅速退后,这一次,她轻松退回到白晴空的身边。 少女脸上有些不太好看,立即把怒气转化,发作给了白晴空:“我让你去换衣服,你怎么还在这!” 无辜收到牵连的白晴空:“……” 林苏瓷看着白晴空垮着肩膀,从重逢的喜悦被拉入地狱般的绝望中。 那少女恋恋不舍看着宴柏深,却出于对什么的畏惧,没敢凑上来,也没有强行搭讪,只扭着自己的水蛇腰,给白晴空找了几套凉爽的女装,催促他去换。 林苏瓷也不管白晴空了,他转了一圈,手里抱着给宴柏深选的其他布料,都给了店家去制作成衣。 婉儿鬼鬼祟祟钻过来,拽着林苏瓷的袖子,指了指那漫不经心翻看着其他布料的水蛇腰少女,超低声音:“你注意点,这娘们儿不是个好东西。” 林苏瓷一头雾水:“啊?” “这娘们儿是当年林家门人收的外门徒弟。”婉儿拽着林苏瓷躲到了宴柏深背后,仗着那女子不敢偷窥宴柏深,才放开了点,急速说着,“她仗着林家外门弟子的身份,专门骗外地人,骗有求与她的人大量供给她灵石,灵气法器,甚至签署主奴契约,拿人来卖命。” “呜哇?”林苏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少女,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可她要是给人家解决事情了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就是个只拿好处不办事的!” 婉儿在此地多年,对这有些地头蛇还算了解,说起翠叶雪,她还有些咬牙切齿:“这娘们儿就是个仗势欺人的骗子!可就算有人知道她骗人,还没发拆穿,就因为这娘们儿是林家外门弟子!” “想当初,老娘也是有个相好的姐妹,从外大陆来,不知根底,想托人去找紫鸠菱,托到这娘们儿那儿去,花了多少灵石进去,这娘们只进不出,屁都没有给我姐妹还一个!我姐妹等着紫鸠菱救命,被这么一耽误,她相好的就没命了。” “我姐妹去找她,这臭娘们儿你知道她干嘛了呢?她翻脸不认,说有本事去找她师父对峙!我姐妹一个小地方来的穷苦修士,哪里敢和林家人对峙,这口气,还不是只能自己咽了!” 林苏瓷听得一愣一愣,越听越熟悉,回味了几遍,心中大概有数了。 “她叫什么?” “翠叶雪。”婉儿斩钉截铁道,“臭娘们儿的名字老娘能记她一百年!” 林苏瓷拍了拍婉儿的肩,真诚道:“放心,她会有报应的。” 原着里骗到白晴空面前,最后被困万虫窟,死都死不干净的翠叶雪,前来送死了。 既然翠叶雪出现了,那么这里的剧情,应该已经到了万骨枯。 白晴空经历过万骨枯之后,才真正摆脱了小白菜的可怜兮兮,凌空一剑,在修真界的高手榜上,有了姓名。 而万骨枯…… 林苏瓷还在低头回忆着这段原着之中,对白晴空很是重要的剧情,他被宴柏深弹了弹额头。 “想什么呢。” 林苏瓷抬眸,捂着脑门儿:“想她说的话啊。” 他倒是一脸无辜。 婉儿一看见宴柏深,自觉又退后了两步,全然没有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变得老老实实低着头,扮作小丫鬟了。 宴柏深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深思,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把林苏瓷的发髻『揉』『乱』了点。 “这衣服没法穿啊……” 白晴空可怜兮兮的声音隔着薄薄一层布帘传出来。 翠叶雪直接掀了帘子进去,吓得里头换衣服的白晴空惊恐喊了一声。 “这不是好着呢么!叫唤什么!”翠叶雪凶巴巴吼了白晴空一顿,直接把人拽了出来。 已经十六七岁的白晴空,比起几年前半大小子时,消瘦的干瘪模样,身材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比起同龄人看着要小一圈,精致的相貌还偏秀气,却好歹能看出是个男儿郎了。 只是他都比翠叶雪高一头了,还被那姑娘拽的踉踉跄跄,身上穿着不太整齐的裙衫翻起,『露』出他骨骼清晰的脚踝。 “勾引人不穿的『裸』|『露』点,遮什么遮!裹得这么良家『妇』女,你以为姑『奶』『奶』是给你找婆家啊!”翠叶雪凶巴巴拍开白晴空捂着胸口的手,把他穿在里面的抹胸狠狠往下拽了一截。 白晴空遮挡不住,在翠叶雪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委屈的任由那姑娘把他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拽的不整齐了些。 这女修的衣服,本就是给特定人准备的,抹胸短一截『露』出了腰,裙头窄一寸掐着胯骨,还轻薄透『露』,飘飘若无。 白晴空抬头看见林苏瓷瞪大了眼,认真欣赏他的惨状,脸上浮起了受辱的羞愧。 林苏瓷还记得,当初白晴空也不是没有穿过女装,那时还是假装楼子里的『妓』子呢。可当时穿的,也没有这么暴|『露』啊! 这莫非就是碧海大陆和他们小地方的差距? 白晴空遮来遮去的,被那翠叶雪一句‘还干不干了’给吓住,老老实实摊开手,任由翠叶雪给他拾掇。 就连他扁平的胸,也不知道翠叶雪给他塞了什么『药』丹进去,一下子胀鼓鼓的,撑起了抹胸的弧度,锁骨下肉『色』起伏,比起翠叶雪和婉儿都要来的波涛汹涌。 白晴空躲闪不过,只能委屈捂着自己鼓起的胸口,眼睁睁看着翠叶雪又把他裙子的一侧撕开了一道长口子。 林苏瓷看得感慨,悄悄问婉儿:“姐姐,你们楼的姐姐们,有这么魄力么?” 都快把小白菜给扒光了,可偏偏就剩下的这些布料,要遮不遮的,反而更多了些朦胧感。 也不知道这是要让白晴空去诱『惑』谁…… 等等! 林苏瓷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愣住了。飞快抬眸扫了眼。 只见翠叶雪把白晴空的衣服准备好,掏出了白晴空的钱袋子付了账,准备出门去,他赶紧叫住。 “小白,你们要去哪。” 白晴空根本没脸见人,特别是还被林苏瓷宴柏深他们目睹了受辱过程,捂着脸磕磕绊绊道:“要去……买胭脂,上妆。” 林苏瓷顿时热情不已:“走啊走啊一起,正好我也要给我姐姐们选胭脂。” 一边说着,他一边悄悄给宴柏深使了个眼『色』。 分明是要撵上去看戏。 宴柏深倒也不为难他,低语了句:“不急着去找师父了?” “师父在那又不会飞了。”林苏瓷大大咧咧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可是这出戏不看,就没了。” 宴柏深还是纵容着他,等店家把那几身成衣做好了拿出来,装进芥子后,一道跟着白晴空去附近的胭脂铺子。 那前头扭着腰的翠叶雪随时卖弄着风姿,已经被折腾出五分少女模样的白晴空双目呆滞,为求自保般,紧紧跟着林苏瓷走,甚至不畏惧宴柏深投过来的视线,梗着脖子假装没看见。 “小白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回撞见你,不是穿着女装,就是在穿女装的路上?”林苏瓷一点都没有给人心口『插』刀的自觉,笑眯眯重复了句,“回回哦。” 白晴空一脸委屈的要死:“我也不想的。这不就是事出有因么。” 不等他解释事出有因的因,胭脂铺子到了。 翠叶雪抓着白晴空就去给他上妆,林苏瓷转了转,也饶有兴趣。 “柏深柏深,我们给师姐买个胭脂吧,”林苏瓷趴在柜子前看着,拽着宴柏深道,“还有几位姐姐,都该有礼物。” 宴柏深似笑非笑:“钱呢?” 林苏瓷腆着脸:“我先借你的,回头还。” “那要有借据才行。”宴柏深一本正经,“给你花钱怎么都行,外人,不行。” 林苏瓷想说四师姐算什么外人,可他还捎带了几个金前辈家的姐姐们,也就算了,转而问:“借据怎么写?” 宴柏深从芥子里『摸』出了一张光滑的纸,并一根墨条。 “你就写,欠债多少,如何还债。”宴柏深迟疑了下,到底没有好意思真的去诱导他。 林苏瓷趴在那儿,一字一句写着,宴柏深忽地又后悔了,飞速道:“借一还百,无力还钱,用别的抵押。” 林苏瓷捏着墨条有些懵:“我穷的只剩下一条命了。” 他哪里来的别的什么,当初还有点修为,现在就是废猫一只。 宴柏深以拳抵唇,含糊着:“有什么,写什么。” 林苏瓷思索了下,顺着宴柏深的意思,在上面认认真真写‘还不起债就拿命来抵’。 宴柏深收到这张借据,眉眼间有明显的嫌弃。 “……算了。”他忍了又忍,咽回了气。 “大人,”婉儿亲眼目睹过后,悄悄搓着手传音入密,“奴家知道一个法子,能让这张借据发挥出最大的能力。” 宴柏深终于给了婉儿一个正眼。 与看林苏瓷时的温柔小意截然不同的冷瑟,是让婉儿顿时心颤的呼吸不顺畅的威压。 婉儿艰难吞了吞口水,平复了半天,才颤巍巍对宴柏深道:“奴家听说,契约卷轴是个以血为誓,亲笔落字,辅佐灵气就能形成的一种绝对约束。” 她倒也没有敢直说,到底是不知道在宴柏深这里,林苏瓷是个什么待遇,只小心这么提了一句,很是委婉。 饶是如此,其中的用意也很明显了。 宴柏深抿了抿唇,垂眸之际,落在借据上的目光晦涩难辨。 而林苏瓷写好借据,就一门心思给阮灵鸪等几个姐姐们选胭脂了。 他对这个不太懂,叫了婉儿来。 婉儿陪着他趴在柜子一盒一盒看的时候,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几次欲言又止,选了几个胭脂后,悄悄看了眼后面的宴柏深,冲林苏瓷挤了挤眼,小声问:“小弟,你和……那位大人,关系如何?” 他和宴柏深?林苏瓷拍拍胸脯:“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全天下我家柏深对我最好了!” 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的宴柏深嘴角微微勾了勾。 婉儿迟疑了下:“那……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当然了,”林苏瓷觉着好笑,“我和他什么关系,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一来到这个世上,就被轻缶扔给宴柏深了。可以说,宴柏深平淡而无味的人生一切,他都知道。 除了他的修为。 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婉儿看林苏瓷的目光油然是看一位勇士:“你知道还能这个态度对他,你说的没错,你们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的好。” “那可不!”林苏瓷得意了,眼睛亮晶晶的,朝婉儿吹嘘他和宴柏深过去感情深厚。 说着,林苏瓷忽地觉着他好像有些忽略了什么。正想着,白晴空那里喊了他。 “星辰。” 林苏瓷脑袋中尚未成型的问题消散了去,他顺势抬头看去。 不远处,涂抹了妆容,眉心贴了花黄的娇怯怯少女,可不就是白晴空么。 林苏瓷看得叹为观止。 无论几次,他都要被白晴空的女装震惊一次。 比起三年前,还带着稚气的白晴空,现在长开了一点的他,妆容过后,更多了些少女的风味。 而翠叶雪那种人,给他化的妆又特别的心机的勾人,小白兔似的,却包含着诱人的风情。 整体这么一看,白晴空赫然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勾人心魄小妖精。 林苏瓷真诚地抬手鼓了鼓掌:“不错不错,好看好看。” 一边说着,他习惯『性』想要用回溯镜记录下来,手掏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灵力了。 “哪里好看?”问话的,却是林苏瓷身后的宴柏深。 林苏瓷老老实实回答:“哪里都好看啊。” 眼前的白晴空,可不就是个吸引人的小姑娘么,这样的小女儿,放在哪里都令人目光聚集。 说到底,原着里所说的主角少年时期的近乎娇艳少女般的五官,发挥出了本该有的夺目光彩。 而这位勾人的少女却一脸愁苦,就像是被『逼』良为娼,满脸都是为生活所迫的心酸。 翠叶雪抱着臂在那儿冷嘲热讽:“怎么,这不甘不愿的,倒成了我『逼』你似的?搞清楚是你求着我,把你这一脸哭丧给我收起来,闹得我不高兴了,你哪儿来回哪去。” 林苏瓷不由对她侧目。 还真是……不遗余力拉低她在小白菜心中的生机啊。 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白晴空被说了一通,也像是想开了,一咬牙:“罢了,我也就豁出去这一次,只要你能想办法让我见到人。” 林苏瓷若有所思。 “星辰,我们要先走一步了,下次有缘再见。”少女晴空依依不舍牵着林苏瓷的手,双眸含泪。 林苏瓷想了想:“你们要去哪?” “去找林家,我有些事要求到林家。”白晴空的回答和林苏瓷的猜测对上了。 林苏瓷腆着脸:“哦,那不急我陪你一起啊。” “这……”白晴空的目光落在宴柏深身上,吞吞吐吐,“这,你师兄他……合适么?” “合适,怎么不合适!”林苏瓷一锤定音,而后才问宴柏深,“陪小白走一趟,可以么?”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你都答应了,才问我?” 林苏瓷嘿嘿一笑:“可以么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和他一起。 “好。” 宴柏深的回答在林苏瓷的预料之内。他得了准确的回答,对白晴空说道:“怎么样,一起呗。” 白晴空才叫眼睛发光找到了救赎,当即执着林苏瓷的手,眼泪汪汪:“太好了!星辰,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一行五人,分作两队从此地前往三百里外的一座主城。 翠叶雪黑着脸一个人独行,林苏瓷把白晴空拉到了自己身边来,两个阔别三年多的小伙伴喋喋不休,交换着三年来的情报。 林苏瓷知道关于白晴空身上发生的一些大事,细节小事就不太清楚了。白晴空这三年去了试练塔,也是今年刚出来没几个月的时间。 白晴空没有说,他在塔内收服了蛊王,得到很大的帮助,重塑了筋骨,洗涤了灵根,把六年的修为压缩在三年内完成,提早步入筑基九阶,一步融合的时候,却得知了舒长亦濒死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出来想法子救人。 “……说是碧海林家有着医死人『药』白骨的能力,而且长亦没有死,所以我就想来求个『药』救命。”白晴空说着,朝翠叶雪努了努下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能和林家联系上的外人,花了好多钱,才请了她出面来帮我。” 林苏瓷也没有说关于翠叶雪的那些话。原着里,白晴空能把翠叶雪骗入虫窟,可不是临时翻脸的。 这位世界男主,越长大越不是个好糊弄的傻子。 林苏瓷秉着不看戏白不看的心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肯定能找到林家人的。” 林苏瓷还想和白晴空继续叨叨,被一只手拎着后衣领子直接拽进了一个怀里。 “说够了么,”头顶宴柏深的声音冷冰冰的,“一路嘴都不停,你不累?” 林苏瓷顿时乖觉了,靠在宴柏深的怀中,笑眯眯道:“本来累了,看见柏深又一点都不累了。真奇怪,我还想和你说一个时辰的话。” 宴柏深被冰霜冻住的脸『色』微微融化了些。 林苏瓷反手搂着宴柏深,一句一句逗着宴柏深:“我不累,你累么?想说话么?” 宴柏深被逗了几句,直接伸手捂住了林苏瓷的嘴。 林苏瓷被捂着嘴闷声笑了。 真拿他没办法。无论何时何地。 宴柏深收起御剑,重新戴上黑『色』的兜帽,推了推靠在他怀里打瞌睡到『迷』『迷』糊糊的林苏瓷。 脚下已经是翠叶雪所指的那个主城了。 这里是有林家人把守的,城内戒备森严,人来人往之间,倒是少了几分外边城镇的松快。 “那位大人就在这里,你可要记住,过去了一定要听话,他说什么是什么,他看你顺眼,就会搭手救你了。” 翠叶雪高傲的说着。 她口中的那位大人,听起来就像是十分了不起一样。起码白晴空被唬住了,赶紧点头。 “小弟,你没告诉他,那娘们儿的事么?”婉儿看着有些不太对,问林苏瓷。 林苏瓷小小声说:“没事。” 肯定没事,白晴空这一遭,虽然被翠叶雪戏弄了,可到底,也收获颇多。 主角光环在上,又怎么会容忍世界男主被欺负呢。 林苏瓷就是纯粹来看热闹的,与宴柏深一起,跟着翠叶雪,带着那小白花儿似的白晴空,来到一条巷子里。 这条巷子全是一户人家的,一进去,就被底下的侍从拦下,验明身份,才放了他们过去。 翠叶雪走到那后门口,给白晴空塞了一个『药』瓶。 “你身上有他不喜欢的味道,等会儿走进去把这个喝了,能盖住你身上的气味。免得连话都没有说,就被人认出来。”翠叶雪说道。 白晴空接过那『药』瓶,还挺感谢:“多谢翠姑娘。” “至于你们……”翠叶雪看了眼宴柏深,到底不舍得放弃,“不若也一起进来吧。” 林苏瓷嘴角噙着笑,响亮道:“好哦!” 翠叶雪骗人归骗人,这里的人脉倒是真的。来了几个丫鬟带走了白晴空,又有人负责送林苏瓷宴柏深和婉儿去附近的凉亭休息。 林苏瓷前脚踏入凉亭,等那个丫鬟距离有段位置,后脚林苏瓷就冷不丁问宴柏深:“柏深柏深,想看更激烈的戏么?” 宴柏深淡漠得很:“不想。” 林苏瓷拽着他努力推销:“妖精打架哦!那种床上的戏,精彩的很!” 宴柏深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一脸冷凝:“你看过?” 林苏瓷:“啊?” “这种东西,你看过?”宴柏深一字一句问。 求生欲在这一刻战胜了皮,林苏瓷当机立断:“没看过!” 林苏瓷啧了一声:“哎别问了,我就问你要不要去看戏,很有趣的。” 宴柏深定定看着他,忽地笑了:“我不看。” “我只演。” “这场精彩的激烈戏,要和我一起演么?” 第70章 林苏瓷:“……” 他默默从袖子里把小鱼干『摸』出来一条, 面『色』如常递给宴柏深:“吃鱼哦。” 宴柏深以拳抵唇, 轻轻笑了。 个小混蛋,惯会如此。 林苏瓷才不管宴柏深怎么想, 他搪塞了过去,就自己嘬着鱼干,装模作样欣赏起凉亭下的鱼池来。 婉儿想笑, 看了眼宴柏深,硬生生憋着, 把脸都给憋扭曲了。 此地住着的, 算是半个林家人, 还是拐了几道弯的那种, 是翠叶雪如今唯一能攀附的角儿。 林苏瓷记得, 原着里的这段剧情,小白菜没有穿女装, 发展的方式应该和如今不太一样。 单看刚刚翠叶雪又是给白晴空折腾勾引人的女装,又是给他塞了一瓶乖乖听话水, 就知道, 事情的发展肯定脱离了原着。 也就越吸引林苏瓷的好奇心了。 鱼池里就几条胖头鱼,林苏瓷都快把鱼的长相记住了。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越来越心痒痒。 他悄悄看了眼宴柏深。 宴柏深坐在他身侧, 手中把玩着林苏瓷的袖口, 好似除了林苏瓷外, 对一切都混不在意。 他实在是太过平静, 平静的根本没有对外界一丝一毫的感知。 林苏瓷想了想, 小小声:“柏深,你不无聊么?” 宴柏深终于正眼看猫崽了。 小家伙眉眼间皆是对热闹的向往,跃跃欲试的兴奋被强行压着。 “想热闹?”宴柏深问。 林苏瓷眼睛一亮:“想!” 快啊!答应他!去看小白菜大战外姓人!精彩肉搏战!还有凌空剑的倾情演绎! 黑『色』的兜帽下,是林苏瓷不太熟悉的一抹笑。 “好。” 宴柏深答应的声音很果断。 林苏瓷赶紧站起来,一脸兴奋。 如果还有个回溯镜就好了,日后靠着凌空剑女装妖娆勾引人大打出手的戏码,他能吃一辈子无本灵石。 小猫崽搓着手手,不停催促:“走啊走啊。” 宴柏深对林苏瓷的要求,无不依从,起身跟着林苏瓷一起离开凉亭。 周围并未有随侍的丫鬟小厮,林苏瓷一路畅通无阻,沿着小路走到了主院。 还没等他分辨出那个是装着小白菜的大铁笼,林苏瓷就看见了扭着腰的翠叶雪走了过来。 她短短时间内换了一身衣衫,比起之前穿的,更加不良家。 浑身弥漫着摇曳的少女走在黄昏的余韵中,一挑眉,一勾唇,都是摄人心魄的娇媚。 “臭娘们儿又来祸害老娘眼睛了。” 婉儿在身后小声嘀咕了句。 这会换做林苏瓷憋笑了。 “公子~~~”翠叶雪的声音矫『揉』造作的,让林苏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您可是无趣了,不若我陪您一会儿?”翠叶雪那双眼直勾勾看着宴柏深,抛着媚眼,浑身都写着勾引人。 宴柏深扭头问林苏瓷:“要热闹么?” 林苏瓷不解其意,却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响亮:“要!” 宴柏深嘴角一挑,伸出手来,指着翠叶雪,轻轻点了一点。 扭着腰步步走来的翠叶雪忽地被一股气浪直接推出几丈远,狠狠摔在附近假山上,被凸出的刺石棱戳在后背,尖叫了一声重重滚了下去。 林苏瓷:“……”他迟缓地眨了眨眼,听见周围有不少人从远处跑来,发现自己的热闹,和宴柏深的热闹中间差着一道沟壑。 就在那些人去扶起翠叶雪时,婉儿已经瑟瑟发抖躲在了林苏瓷的身后。 “……小弟,您家的这位大人如果看我不顺眼,你赶紧提醒一声,我自己滚,别劳烦他动手。” 婉儿颤抖着说。 只在谈话间,那几个府中随侍就围了上来,其中管事的一眼就看见宴柏深手掌上流动的灵气,气歪了鼻子:“敢在林家动武,你不要命了?!” 林苏瓷可不喜欢有人宴柏深面前这么凶横,当即抬下巴顶了回去:“林家,哪个林家?现在什么小猫……咳,什么小狗小蚂蚁也敢自称林家了!?” 他底气十足,那对面的管事当即脸『色』大变,狐疑地扫过林苏瓷,万分戒备。 被扶着起来的翠叶雪脸『色』骤然一变,狠狠吐了一口血,抹着嘴怒骂:“浑说什么呢!没见识的乡下人,没见过林家人就满口胡言!我告诉你,这里住的是林家家主的玄孙!金贵人!” 玄孙……林苏瓷要不是知道原着里,翠叶雪拼死扒上的那位师父也不过是个外门,还真信了她这幅信誓旦旦。 宴柏深则不太耐烦,伸手一点,再次把翠叶雪击飞数十丈外。 狠狠的力道直接撞垮了假山,混杂在碎石中的少女一声不吭滚落在地。这一次,翠叶雪没有那么容易爬起来。 围过来的人都傻眼了,入门至今还没有遇上一个敢在他们院子闹事的。这些人也懵,不知道如何,齐刷刷去看那管事。 那管事的脸『色』阴晴不定,又带有某种戒备,抬手又招来了不少人,牢牢包围了四面出路。 “阁下是翠姑娘的客人,理应好好招待,可是阁下瞧着,却是专门来找事的?”那管事的看了眼不远处被人扶起来,一脸苍白的翠叶雪,眸光一闪,面对宴柏深,“阁下这是对林家不满么?” 林苏瓷抬手响亮拍了拍巴掌:“真大的帽子,就这么扣过来了。不错不错。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代表林家,你们配么?” 他家饲主既然都开了头,这出戏还真的得唱下去。反正就是个沾亲带故又不是林家人的人,得罪得起。 而且再不济,白晴空还在呢。 这就是救命法宝,专给他勇气的。 他底气十足,那管事的脸『色』越来越阴晴不定,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带了钩子般刺人。 林苏瓷不痛不痒。 黄昏的余晖收起了最后一道光,一束束火把由远及近,却是一队队列整齐的修士,问讯跑来。 小小的一处中庭,很快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苏瓷却有些小小的兴奋。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早就撒丫子溜了,可是宴柏深在这,就是他的底气,来再多的人也不怕。 反正又不是真的林家人。 “何人在此闹事?” 来的人中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傲慢地走出来,手持火把看了眼宴柏深与林苏瓷,冷哼:“哪里来的乡下人,惊扰了公子有你们好受的!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地牢。” “等等……”那翠叶雪缓过气来,抹着嘴角的血丝,面『色』阴沉,隔着远远的距离,说道,“这人怕有融合修为,再找些人来,最好废了他的修为。” 融合…… 林苏瓷侧眸看了眼宴柏深。 他家师兄修为是他一直不知道的深浅。反正无论如何,绝对不止融合罢了。 既然他们要来送菜,他又何必拦着。 说不定趁着这一次把招摇撞骗的人清理了,还能在真林家得个好,给些赏金呢。 宴柏深没有把那些越来越多的人放在眼中,只低头问林苏瓷:“还要看什么热闹?” 林苏瓷想了想,委婉道:“你不觉着小白那里才是大戏么?” 宴柏深漫不经心应了:“行,给你活动开筋骨,带你去看。” 一圈一圈的人围了上来,林苏瓷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宴柏深的身体挡着,肆无忌惮打量着这些人,一边看,他还一边嘀咕着。 “好歹打的是林家旗号,怎么招来的人,这么多都是练气……” 全靠着轻缶带着他练过眼力,高阶的不一定,这些低阶的修士,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近半数的修士都只不过练气,还有些筑基,这里头修为最高的,居然只是三个融合。 林苏瓷更有恃无恐了,悄悄给宴柏深道:“柏深柏深你先别动手。” 这话一出来,宴柏深就知道小猫崽皮又痒了。 不过,也无妨。 他垂手。 围上来的修士动了手。 林苏瓷躲在宴柏深身后,宴柏深又不动手,婉儿几乎是在对面的暗箭袭来前一刻,才发现只有她一个战斗力,不得不挺身而出,抽出了她的本命法器,一根燃着火『色』的鞭子。 婉儿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融合,对付起这些人来,算得上轻松自如。 只她十分的不解,为何有宴柏深这种高手,还要她一个小罗罗出面? 不太懂这种大人物的心思。 燃着火焰的鞭子被婉儿挥舞的划出一道道火蛇,蔓延在这漆黑的夜空,喧嚣着撕裂了安静。 林苏瓷躲在宴柏深身后,一边躲一边还鼓掌呐喊:“婉儿姐姐好样的!对!抽他孙子的!” 婉儿苦不堪言。 她一个娇滴滴的采补流,什么时候轮到她冲锋陷阵了?躲在她一个女人身后,这两个人男人真不要脸的! 可她也只敢心里头想一想,行动上还得拼命维护着如今什么灵力也没有林苏瓷,娇躯在前,猫崽子在后。 一轮一轮扑上来的修士修为太低,完全无法奈何的了婉儿,后面的翠叶雪看得急了,一跛儿一跛儿过去扶着管事,急声催促着:“还不快上!拦下这个贱女人!” “啊呸!”冷静的婉儿顿时被这一声贱女人激怒了,手中火鞭挥舞的嘘嘘出声,她狠狠啐了一口,“一个下贱坯子臭老娘们儿还敢骂姑『奶』『奶』?看老娘不来把你小贱货扒了皮!” 婉儿就像是被凶神附体,刹那间从刚刚的应付差事模样转化成大杀四方的凶狠,每一鞭子下去都血淋淋的抽开一个修士。 她面目狰狞朝翠叶雪冲去。 翠叶雪平白被宴柏深摔了两回,修为本就不如何,还受了内伤,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婉儿提溜到了手里。 管事的修为不过融合,在婉儿强有劲的横冲直撞下,被那鞭子狠狠甩了一下,不得已退后。 此刻的中庭的包围圈,已经被婉儿一个人冲的七零八落。 林苏瓷还在那儿拍着巴掌摇旗呐喊:“婉儿姐姐真厉害!” 宴柏深的注意力则全在他身上,眼神柔柔的,看着欢呼的小崽子。 婉儿揪着翠叶雪散『乱』的头发,耸了耸鼻子:“现在怎么办?” 她可不知道这一出到底是在闹啥。 “放开我!”翠叶雪反手抓着婉儿,嘴上还不断狐假虎威道,“我可是林家人的徒弟,你得罪我,等于得罪了整个林家!” “得了吧,林小弟都说你不认识林家人了,你还嘴硬什么!”婉儿说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这位林小弟,可是真真正正姓林的林家人!” 林苏瓷无辜反手指了指自己。 只见婉儿再给他挤眼睛。 好吧,他的确姓林,他家里说是林家人也没有错。 都是大实话,只是稍微,误导了那么点儿。 “林?”翠叶雪和那管事的都愣住了,齐刷刷扭头看向林苏瓷。 夜『色』之中,被四散的火把照亮了微弱的光,忽明忽暗投在林苏瓷的身上,照着他的五官,飘忽不定的缥缈。 林苏瓷自己姓林,对于这一点,底气十足,站在那儿毫不在乎他们的打量,甚至挺了挺自己胸膛,高抬着下巴。 管事的脸『色』变来变去,回忆到林苏瓷之前说的那句话,几乎成了证据。 这个少年的身份,怕是不妥! 翠叶雪才是诧异,她头发还被婉儿揪在手里,还没想出个好歹来,婉儿已经狠狠拽了一把,疼得她尖叫不已。 林苏瓷捂着自己耳朵,悄悄吐舌头。 第一次见女人打架,婉儿这种平日里温柔的女子,撕起来也是抓头发扇耳光的,还真是……千古一流的祖传绝技。 “啊!!!!!” 林苏瓷耳朵被这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直接抖了抖。他猫胆子小,浑身一颤,耸着肩膀连退两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男人尖叫? 那管事的当即脸『色』大变,惊呼:“不好,公子出事了!” 林苏瓷眼睛一亮! 小白菜那边动手了! 他顾不得这边,拽了拽宴柏深,朝他挤眉弄眼:“柏深柏深,小白那里有危险,我们快去!” 宴柏深只一眼就知道自家小崽子在想什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满足他。 中庭里一片狼藉,对面站着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也就罢了,那管事的一听见尖叫,根本站不住,立即把剩余的人试图带走去营救。 至于翠叶雪,那管事的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 “这边不玩了?”宴柏深淡淡问。 林苏瓷急忙忙的:“不玩了不玩了!” 这里不过是提前整治了翠叶雪,哪里比得上小白菜那里好玩! 宴柏深了然颔首,他抬眸,此地零『乱』的那些人拔腿在向一个方向跑,剩下的只有被婉儿揪着的翠叶雪。 他抬手。 黑夜的空气瞬间凝固。 风声抵达耳畔停滞。 下一瞬,林苏瓷的眼睛被轻轻蒙上。 一声声惊恐的惨叫和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在一起,密集响起。 林苏瓷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的睫『毛』颤动了下,在宴柏深的掌心一扇一扇。 “柏深?” 宴柏深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放下手。 林苏瓷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被婉儿抽飞了的,早就装死的,还有战斗力的,以及那管事带着要跑的人,都变成了一朵朵红『色』的花。 铺天盖地的红『色』之中,还有一个喘气的。 站在一堆爆裂尸体当中的婉儿,劈头盖脸全是血,她的手还维持着揪着翠叶雪头发的姿势,呆呆愣愣,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是除了林苏瓷宴柏深外,全场唯一的活人。 林苏瓷拍了拍自己小心脏。多亏了前些年虚无妄的野外锻炼,他现在对于血腥场面的接受度,远高过当初了。 血腥味被宴柏深抬手一挥,推散了去。 林苏瓷耸了耸鼻子,没有闻到太重的血腥味。 “我的亲娘哎……”婉儿双目呆滞,僵硬着脖子转了一圈,发现了周围灿烂的血花,眼睛都发晕了,颤抖着唇哆哆嗦嗦,人都吓蒙了。 林苏瓷没有看见如烟花炸裂的场景,只啧了一声。 这个干脆利落的手段,太……太魔修了。 应该说不愧是轻缶这个老魔修的亲徒弟么? 林苏瓷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拽了拽宴柏深,低语道:“柏深,下次可不能让人看见你这样,小心被人追杀。” 这一地尸横遍野的,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呢。 林苏瓷想到这里,忽地心生一计。 他蹭蹭蹭跑到婉儿跟前,拔出翠叶雪的簪子。 婉儿的手一松,那翠叶雪一头倒地。 林苏瓷蹲在地上,拿簪子沾了沾血,在一片血迹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白的地,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招摇撞骗,该杀。 宴然留。 林苏瓷站起身,看了看自己这一手故意粗糙了不少的字,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魔修般凶狠的凶杀现场,可不能让人跟自家饲主联系在一起。这么凶狠的事情,自然要推锅给凶狠的人。 反正大魔头又不认识他,就算背锅也找不到始作俑者。 林苏瓷很满意自己的灵机一动。 婉儿看得一言难尽。一时间畏惧都减少了许多:“……小弟,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林苏瓷理解为,借用宴然的名字,这种行径太嚣张。其实也对,谁敢这么大刺刺借用大魔头的名字,还是让人背锅的。 林苏瓷扔了簪子淡定拍了拍手:“不妨事的。” 反正别人一看见大魔头的名字,自己就退缩了,哪里还敢找事。 婉儿嘴唇动了动,最后感慨了句:“小弟,搞半天,你才是个狠人啊。” 林苏瓷一脸无辜:“唔?” 婉儿从头到脚都是血,她抬手『摸』了一把,自己都嫌弃万分,小心翼翼看了眼慢慢踱步而来的宴柏深,缩缩肩膀,吞咽了口水,艰难道:“小弟,你不觉着,这位大人,下手过于……凶狠么?” 林苏瓷坦然的很:“不觉着啊。” 就算有,那也是这些人不好。 招摇撞骗,还垂涎他饲主美『色』,未了还想关他们牢房,废他们修为! 本来白晴空来这里,就是送他们全部归西的,宴柏深先人一步,顶多算是做好事了。 婉儿再也说不出话来,抬手对林苏瓷抱了抱拳,以示敬佩。 林苏瓷已经按捺不住了,伸着脖子想去看前头院子里惨叫不断的地方。 宴柏深直接拎起他后衣领,摇身一晃。 “呜哇!” 林苏瓷眼前一花,眨眼之间,他已经从一地血红之中,抵达到一扇门前。 房间里的烛火摇动,窗户上倒影交叠,有挣扎,有施暴,还有不断重复的动作。 “救命啊!!!啊啊!别!!不要啊!!!” 里头一个叫喊到声音都劈了的年轻男人几乎是带着哭腔,挣扎的身影在窗户上摇晃不止,拼命躲闪着,却被另一人影重新抓回手中,继续重复的动作。 里头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床榻摇晃的嘎吱声来来回回,甚至能听见瓷器与瓷器碰撞的清脆。 林苏瓷倒吸一口气,他的手刚放到门板上,忽地想起来了。 这声音不是小白菜啊! “救命……来人啊!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 那几乎是惨遭蹂躏的身影不断发出悲鸣求救。 林苏瓷呆呆看了眼宴柏深。 “柏深……”林苏瓷有些纠结,“你觉着,小白他是个什么人?” 宴柏深听到这个名字,眸中闪过一丝不耐:“讨厌的人。”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 林苏瓷啧了一声。 得了,问他等于没有问。 不过这里肯定是找错了。估计是这个所谓的林家玄孙在强迫人寻欢作乐,把人都欺负的快要死了。 找小白菜倒也不急于一时。 林苏瓷决定先救人。 免得里头那个可怜的家伙,要被人日死了。 林苏瓷一个眼神,宴柏深就知道了小崽子想干嘛。 他靠着红漆木柱,朝林苏瓷努了努下巴:“想去就去。”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掰掰手指头,活动了下筋骨,朝宴柏深一摊手:“借我一个法宝。” 他一个废猫,总要一个震慑的了人的武器才行。 宴柏深直接从芥子中取出一柄流光四溢的长剑,抛给了他。 林苏瓷接过长剑,一眼就被这柄剑的流云般舒畅造型给吸引了。其次又被剑通体的内敛吸引,目不转睛盯着剑细细打量。 “啊啊啊啊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 林苏瓷一激灵,才发现他还没有把受虐的人救出来呢! 林苏瓷赶紧手持着长剑,狠狠踢开了那扇木门。 “无耻『淫』贼!速速放开——他?” 林苏瓷保持着一脚踢开门的帅气姿势,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句,他满脸的正义随着看清场面而凝固,慢慢地,逐步化作见了鬼的震惊。一张堪称俊秀的脸蛋,活生生扭曲的能吓死鬼。 在他眼前,是两个人。 一个被扒的精光的年轻男人,仰面躺在矮榻上,手撑着床榻,双脚被分开绑着固定,哭得满脸泪痕左右摇头拼命挣扎,染上『色』|情的粉红的胸膛急急起伏,英俊的男人哽咽不已,脸上泪痕混着汗珠,滚落在他赤|『裸』的胸膛。 而另一个施暴的人…… 穿着一身『裸』|『露』的裙衫,发髻散『乱』,艳秀的脸上浮着薄薄的汗,他一脚踩在榻上,一脚踩在地上,高高挽起袖子的手,一手按在那英俊男人的腰上,一手,捏着一个威武的角先生,抵在那男人双腿之间。 两个人被咔擦一声巨响打扰,从激情中齐刷刷扭头看向林苏瓷。 林苏瓷沉默了片刻,艰难把举起的长剑收回,默默退出去关上门:“……对不起,打扰了。” 第71章 “不!!!!” 林苏瓷反手关上门, 脸上急急慌慌,朝着宴柏深招手:“走走走我们快走!” 宴柏深许是猜到了什么, 嘴角噙着一抹笑, 慢慢悠悠站直了身体:“不继续看了?” 林苏瓷脸上一阵受惊过度的涨红。 看什么看!他还以为是去救人的, 没想到,倒是遇上了一出……那啥啥! 小白菜啊小白菜, 到底是我小瞧了你。 一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副惊悚场景,林苏瓷就一阵恶寒。 平日里也是个细眉顺眼的小可怜, 怎么突然就一朝翻身做霸主了? 林苏瓷拽着宴柏深赶紧就想走。 身后叮叮当当交响了半天, 门被大力地撞开, 直接断成两半,悬悬挂在门框上。 “星辰你别走你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啊啊啊!!!” 白晴空为了挽回自己形象, 简直不顾一切冲了出来,还『潮』红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崩溃朝林苏瓷扑来。 “别过来!!!”林苏瓷一看见白晴空手里还握着的角先生,吓得拱起腰直接跳开几步, 连忙摇手拒绝白晴空的靠近。 破碎的门后,被蹂|躏的泣不成声的英俊男人跌跌撞撞扶墙而出, 浑身都是被抽打的痕迹, 两股战战几乎走不稳路,远远朝着林苏瓷伸出手, 哽咽:“恩人!求救我一命!” 林苏瓷疯狂摇头退后连连:“不不不你们没有看见我我马上就走!” “星辰啊!!!”白晴空崩溃大叫, “你听我解释啊!!!” 林苏瓷赶紧摇手:“你别跟我解释, 你们玩你们的, 我就是路过的,别在意我!” “恩人!恩人你别走!你救救我啊!我快没命了!” 那被惨遭蹂|躏的男人也哭喊着。 林苏瓷后悔不已。他为什么非要来看热闹呢,他就留在那里老老实实等着有什么不好呢! “星辰!星辰你快救我才是!”白晴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身上褴褛的女装,他手中的角先生被狠狠扔了出去,正巧弹回去落在门口边,掉在那英俊俺男人的身侧。 “我把林家的公子给爆了!我是不是要被追杀致死了!怎么办啊星辰,我该怎么办!” 白晴空丝毫看不见刚刚在室内掰开那男人双腿,在他身上逞凶搏斗的凶残,崩溃坐地抱头哀嚎,就好像被人爆了的是他一样。 不得不说白晴空这张小白花一样的清秀脸蛋给人带来的视觉感觉是天然占便宜的。他这样焦急而无助地抱成一团,痛苦不堪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看了就觉着,他是个受害者。 而真正的受害人悄悄把角先生砸了个粉碎,横眉竖眼咬牙切齿的,面目狰狞好似加害者。 “你死定了!居然敢对我出手!我林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英俊的男人声音刚刚喊的都沙哑了,纵使放着狠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林苏瓷看着眼前两个身份颠倒的人,忍不住小声道:“那啥,小白你也别怕,你上的这个……咳咳咳……” 他才说了两个字,宴柏深一巴掌就糊到他背上,眸子满是不赞同。 林苏瓷很自觉把字眼改了:“你行凶的对象,他不是林家人!” 那个还在龇着牙的英俊男人浑身一僵。 “什么?!”相反的,却是白晴空骤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软软瘫倒在地,“太好了,刚刚都要吓死我了。” “你胡扯……”英俊男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脸怒意指着林苏瓷开骂,“你什么人也该在本公子面前大放厥词!本公子就是林家人!诬蔑我,我要你的命!” 林苏瓷友情提示:“你屁股不痛了?” 指着林苏瓷叫骂的英俊男人顿时僵硬着不动了。 眼前的局面,这个提剑本来救人的少年,还有他身后的黑袍青年,明显是和白晴空一伙的。 而他喊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来帮他,这个院子里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男人也识相,看清楚眼前的局面,把自己的情况『摸』清,不敢大吼大叫了。特别是…… 他深深看了眼林苏瓷,还带着水光的眼底多了一丝忧虑。 林苏瓷手一指屋里,好声好气:“二位,不管怎么说,劳烦你们穿整齐了。你们不觉着丢人,我看着眼睛疼。” 白晴空垮着肩,好似丢了一个大大的人,捂着脸赶紧冲进屋里去,不知道瞎捣腾了什么,片刻后穿着一身锦缎华袍别别扭扭出来了。 而那个英俊男人坐在原地不动,手上指环转了一圈,落出一套衣衫,飞快穿起来,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皮肤来。 林苏瓷看见那英俊男人不停的转动着手上指环,只什么也没有,他一脸焦躁,又憋屈。 “别想那么多了,你这里,活着的就你一个了。” 林苏瓷好心提醒了句:“这里除了我们外,还有一个活人。当然,是我们同伴。” 那英俊男人一脸扭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设下如此狠毒圈套,所为何事!” 穿上衣服的男人看起来要俊美多了,身上也多了些风流倜傥的味道,丝毫不见刚刚光溜溜委屈的可怜模样。 他倒是能伸能屈,前一刻被人看了那情形,后一刻就能强迫自己直视目前最严峻的问题。 “这话是我想问的吧!”白晴空身量比男人小一点,袖子长到指尖,他挽了起来,『露』出手腕上哄哄的一圈。 “说是林家玄孙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翠姑娘让我来求助,扮作女装哄人高兴了就能帮我救人……”白晴空脸皮都抽了,“我刚进来,这家伙就扑上来又亲又『摸』不说,还几次三番灌我酒!都说了我是男人,他还下手!” 林苏瓷拍拍巴掌:“英雄,英雄!” 不过林苏瓷也好奇,这种偏向对方的优势,怎么闹到最后,反倒是对方被白晴空给日了呢? “呸!你好意思么!”英俊男人暴跳如雷,“我『摸』你亲你,你都不躲!我不是把你当成翠叶雪献上来的小玩意儿了么!我没设防你,倒是没料到你居然给我下『药』!” 白晴空比他喊的还大声:“下『药』的不知道那个畜生!我要不是警惕把我们酒杯换了,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呢!” 英俊男人没话说了,憋得脸都涨红了。 林苏瓷看明白了。 合着是翠叶雪塞给白晴空的乖乖听话水,这男人想用到白晴空身上,没料到反让白晴空给下到他酒里了。 这真是……自作自受了。 林苏瓷一点同情都没有,看着这男人脸一阵红一白,甚至还有些想笑。 男人好像要说什么,却踟蹰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他警惕看着宴柏深,飞快扫过周围,垂着眸不知道想什么。 “如果想跑的话,奉劝你还是老实点……”林苏瓷见这个男人不太|安分,好心出言劝告。 那男人根本没有把林苏瓷的话当真,瞅准了一个机会,纵身一跃。 漆黑的夜中,他的身影飞快略过墙瓦,消失在这个小别院中。 白晴空目瞪口呆:“不拦住他?!!!” 林苏瓷摊手:“不需要啊。” “啊——!!!”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外头传来了那男人熟悉升级的惨叫。 林苏瓷淡定掏了掏耳朵,轻描淡写道:“婉儿姐姐还在外头等着呢。” 果然,不多时,婉儿手里拎着那个男人的后衣领,跟拖猎物似的,把一个身高超她一头多的精壮男人哼哧哼哧拖了回来。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让这个人差点跑了。” 婉儿把人扔回来,拍了拍满是血的手,眉头一皱:“我怎么觉着我们的行为有些太霸道了呢……” 去人家家,杀人家下人,把人家想跑的主家还给逮回来。 婉儿悄咪咪扫了眼宴柏深,依稀有种阵营不清的错觉。 她趴在小池塘洗着满手的血迹。 那男人被捉了回来,一脸惨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认真看看,他已经是浑身充满了自暴自弃的绝望。 也是惨。 “星辰,他怎么办……”白晴空拧着眉,很是苦恼,“你说他不是林家人……” “放屁,老子就是林家人!” 白晴空给林苏瓷说的悄悄话没想到叫那男人听见了,英俊男人顿时暴跳如雷:“老子名叫林止惜!堂堂正正的林家人!” 林苏瓷一听,愣了愣:“等等,你不该是翠叶雪的背后人,自称林非的么?” “放屁放屁放屁!”林止惜脸都扭曲,“老子是林家人,和那种借姓的骗子可不是一路人!” 林苏瓷心里头咯噔了下。 林止惜这个名字,可不是一点点的熟。 认真说来,这个人的确是林家人,只不过是林家不承认的孽种,出生起就被扔到外头,全凭着好心人养大的。 哪怕全部林家人都知道他的确姓林,也没有一个人会承认的……孽生子。 只不过他的身世,太过辛密,若不是原着里,白晴空走到这一段剧情时,略微提过那么一笔,林苏瓷也不会知道,风光霁月的林家也会有这种事。 剧情,悄悄在改变。 林苏瓷记得清清楚楚,白晴空走剧情到这里的时候,是跟着翠叶雪去了林非那儿,发现了对方不是林家人,机缘巧合相识了一个真正林家小辈,靠着那个小辈,进入的林家,也把这些骗他的人全部杀死。 怎么他们不是在林非家,而是在林止惜家?! 林苏瓷当机立断:“小白,他就交给你了!” “等等?”白晴空懵了,“那他到底是不是……” “……是。”林苏瓷点了点头,“你……小心些把人看牢了。” 其实不看牢也没有关系。 没有人会为林止惜出头。 宴柏深抱臂看了半天,抬手弹了弹林苏瓷的额头:“热闹看完了?” 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林苏瓷假装害羞捂着脸:“看完了。” 宴柏深抬手。 整个宅院顿时被一道金光包围,下一瞬,流光转动后消失不见。 “今夜暂且落脚此处。” 如今的院子里,只有林止惜一个本来的人了。其他的人全部在前头中庭躺着。 白晴空是个狠人,确定了林止惜是林家人,回想起他做过的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了根绳子把林止惜捆了,重新送回这间房里去。他作为监管,也留在了此处。 林苏瓷与宴柏深随意找了间近处打扫干净的跨院落脚。 唯独婉儿一人,看不惯到处血迹斑斑,认命的顶着月『色』打扫起来。 林苏瓷还在咬手指。 宴柏深脱了斗篷,给猫崽子递来他的鱼干。 “在想什么?” 林苏瓷就着昏暗的灯火,手指掐着火焰,一掐一松。 “我在想,我这个热闹好像看得有些大了。” “和你的梦,不一样?” 林苏瓷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半响,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家饲主早就知道他的不对劲来着。 过了三年多,他倒是忘了这茬。 “嗯,有些。”林苏瓷盘腿坐在榻上,对着宴柏深认真掰手指,“我本来以为他是林非,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个林家人。哎,柏深啊,咱们可能要赶紧儿溜了。” “怕林家?” 宴柏深坐在他身侧,手指顺着他后颈捏了捏,低声笑着:“有我在,别怕。” 林苏瓷被这么一捏,身体都放松了。斜斜靠在宴柏深怀里,小声道:“不是怕林家,林家不可能为他出头……林家没有人管他的。” “我怕的是他……血脉觉醒。” 宴柏深的手指微微一滞:“……血脉?” 林苏瓷感觉自己困得眼皮都要合上了。 “嗯,血脉……林止惜,他身体里的有别的血脉,觉醒之日……万骨枯。” 林苏瓷气息越来越弱。 他的眼睛悄悄合上。 鼻尖仿佛有梅花的香气。 林苏瓷一个激灵,眼睛一下子睁开来。 他还在榻上盘腿坐着,头一点一点的,宴柏深却不在他身边。 出去了? 林苏瓷下床,跻上鞋慢吞吞推开门。 冷冰冰的月亮被一圈红晕笼罩着,寂静的夜中,天地间几乎都是一片死亡的宁静。 林苏瓷心头忽地一跳。 他看见了院子外,一片盛开的梅花。 月光下,冷白的梅花枝头轻摇,偶有花瓣飘落。 林苏瓷嗅着梅花的芳香,脚下忍不住朝那片梅花林一步步走去。 走得近了,他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在那一片盛开的梅花繁华中,有一个人背对着他。 那人一袭白衣,乌黑的头发散散挽做单髻,髻上簪了一根木簪。 背对他的那人似乎听见了身后的脚步,缓缓侧了侧脸。 林苏瓷眸子一缩。 第72章 那是一张面具, 银『色』的金属光覆盖着他的全脸,唯有他转过来时, 能看见未被覆盖的下颌。 一个很漂亮的弧度。 林苏瓷慢吞吞眨了眨眼。 他好像有些晕乎乎的。 迟钝的脑袋无法反应过来,这里是何处。 “你来了。” 那人转过身来,透过面具,一双眼温柔的注视着林苏瓷,在面具下失了真的声音,轻轻地。 林苏瓷稀里糊涂:“……来……了?” 什么来了? 谁来了? 他…… 他是谁? “来。” 面具人轻轻对他招了招手,白『色』的广袖微微挥动,落在肩袖的花瓣,悄悄飘落。 林苏瓷的目光被那片花瓣吸引,看着花瓣飘飘洒洒,转着弯儿飘落在地上。 他的脚步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吸引了, 一步一步,慢慢向那人靠近。 月『色』下的梅花林中, 白雾里多了一张小几, 上面有一碟鱼干, 一碗『乳』酪。 白衣的面具人牵着林苏瓷的手, 带着他走过去坐下。 他的手, 很冰。 林苏瓷努力睁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 怎么回事…… 他坐在那面具人的对面,醒过神时, 他手中捏着小鱼干, 已经吃了一半了。 林苏瓷眼神逐步清醒。 白雾袅袅之中, 坐在他对面的面具人身影似虚似实。 林苏瓷一个激灵。 “你是谁?!” 林苏瓷连忙放开手中捏着的鱼干,急匆匆起身退后。 脚下是略显湿润的土地,他脚上的鞋面落着被污了泥的梅花。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鼻子可以清晰嗅到梅花的芳香,后退靠着的树干也是实打实的枯糙,甚至就连他嘴里咬了一半的鱼干,都如实真切。 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个人,又是谁? 林苏瓷的连连倒退,充满警惕的目光,都被那面具人看在眼里。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好似轻轻笑了笑。 “阿瓷,你不记得我了?” 林苏瓷更警惕了。 这人叫他怎么叫的这么亲密?! 还有,什么记得不记得,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在浑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啊,装神弄鬼把我弄来,吓唬谁呢!” 面具人低着头笑了:“故人罢了。” “故人?”林苏瓷这下眼神有些古怪了。他的记忆模模糊糊记得一切的最初,就是柔软的窝垫,香喷喷的房间,暖暖的阳光,和……把他丢弃的下人。 林苏瓷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一步,借着树干挡住自己身体,伸出头来,一脸无辜:“我出生至今认识的人都记得,您……莫不是上辈子的厉鬼?” “……伶牙俐齿,也不知道像谁。” 面具人自言自语了句。 听到这里,林苏瓷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人……莫不是他爹吧? 亲的? 林苏瓷目光炯炯上三路下三路把面具人狠狠打量了一番,可看来看去,这个人也没有耳朵尾巴给他找到痕迹。 林苏瓷明晃晃的眼神落在面具人的眼中,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来我是谁了么。” 面具人的声音很柔缓,听着很舒服。 林苏瓷心一横,颤巍巍:“……爹?” 面具人:“……” 哦,应该不是了。 那…… “……娘?” 被金池给搞得分不清娘这个身份真正『性』别的林苏瓷试探着喊了声。 面具人:“……” 看样子也不是。 脸上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继续瞎猜。 “叔?伯?婶母?舅?舅娘?哥?嫂?弟?侄儿?” 林苏瓷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称呼全部报了一遍。 面具人以手扶额,幽幽长叹。 “……那你到底是谁呀,告诉我呗?” 林苏瓷故作淡定。 面具人似乎有千万般无奈,沉默了片刻,整理好心情。 “过来。”他招招手,指了指小几对面的团垫。 林苏瓷别的没法确定,眼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人没有害他之心。 他小步挪了回去,坐回在团垫上后,双手撑着小几,目光炯炯:“说呗,你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面具人推了推小几上的『乳』酪。 林苏瓷想了想,接了过来。 这碗『乳』酪味道倒是不错,林苏瓷吃得还挺舒服。 吃着『乳』酪,那小鱼干也停不下来,一手拿一条,嘬嘬嘬就吃完了。 面具人静静看着林苏瓷左右开弓吃得腮帮子圆鼓鼓。 银『色』的面具下,他眸『色』温柔如水。 林苏瓷吃饱喝足,把空碗一推:“多谢招待。” “阿瓷。” 面具人重新唤了他一声。 “该回来了。” 林苏瓷很是光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面具人站起身。 林间似有一股风吹过,他的袖袂翻滚,衣摆猎猎。 “当初偷走你的人,我已经查出,对你不利的,我也已经全部处决。阿瓷,家里干净了。” 林苏瓷眸『色』微微一暗。 他说偷走…… 和他记忆最深处,初来乍到时的记忆,对上了。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哪怕是师父,宴柏深都不知道的辛密。 这个人…… 这个人真的是他……被丢弃前的家人? 林苏瓷跟着站起身,他静静看着那人,与面具下的那双眸四目相对,正『色』脸:“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伸手将他吹散的发髻捋了捋,声音清清淡淡:“你的出生,是我带来的。” 林苏瓷身体不知为何动不得,眼睁睁看着面具人的手,顺着他的发丝,落在他脸颊。 温热的指腹从他额头,轻轻滑到他腮,戳了戳。 林苏瓷思来想去:“……这不就是我爹么?” “不是。” 面具人收回了手。 “阿瓷,你是为我而生的。” 为他而生…… 这是什么意思? 林苏瓷反应又有些迟缓,盯着那面具人,眉头一皱:“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面具人似乎在笑:“这个急躁的『性』情,真是……” 他上前了一步。 与林苏瓷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 林苏瓷的目光落在骤然放大的面具上。 那银『色』的面具上流动着一股光,不刺眼,柔柔的顺着面具的纹图流淌。 “你……” 他刚张开口。 面具人轻轻往前一靠。 两人额头对着额头。 或者说,林苏瓷的额头贴着了那面具人的面具上。 下一瞬,一股灵气顺着面具人的额头,钻入了林苏瓷身体。 “唔……” 这股灵气几乎调动起了林苏瓷全身的战栗,他颤抖着腿,有种几乎站不稳的瘫软。 一只手扶在他腰间,给了他支撑力。 林苏瓷试图挣脱对方的禁锢,拼命推着,却怎么也无法从对方的动作中挣扎出来。 紧紧贴着的额头不断接受到一股股强有力的灵气,化作身体的刺激,连着精魂一起熏醉的快感。 “……放开……” 林苏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浑身上下都被刺激的颤抖不断,说话的声音都犹如气息的不稳。 “嘘……乖孩子,给你一点好东西。” 林苏瓷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他拼命挣扎的力度弱的几乎忽略不计,努力保持着清晰意识的同时,林苏瓷虚弱着喊着:“……柏深……” “阿瓷,下次见面,就……” 眼前紧紧贴着他的面具人似乎在说些什么,隔着面具失了真切。 林苏瓷终于眼前彻底一暗,昏了过去。 “你怎么了?” 一双温热的大掌紧紧抱着他,有人好像在喊他。 林苏瓷皱了皱鼻子,缓缓睁开眼。 昏黄的烛光下,他盘腿坐在榻上,身侧的宴柏深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将他搂在怀中,一只手正贴着他额头,眼含担忧看着他。 “困得厉害?” “啊?” 林苏瓷『迷』『迷』瞪瞪地,他『揉』了『揉』眼,来回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到宴柏深的身上。 “我好像……睡着了。” 真是的,说着话说着话,怎么就眯着了呢。 林苏瓷拍拍自己脑门儿:“哎,估计今天太困了!” 宴柏深嘴角一勾,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那就睡吧。” 宴柏深抬手灭了房间中的烛光,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林苏瓷脑袋里晕乎乎的,他手脚并用爬着找到了枕头,美滋滋躺下去,拍了拍身侧。 宴柏深轻轻躺下。 林苏瓷刚闭上眼,他的手臂被人抓住。 “柏深?”林苏瓷慢吞吞睁开眼,一脸无奈,“又怎么了?” 宴柏深侧着身,目光幽幽看着他,一言不发。 忽地,他翻了翻身,直接坐在林苏瓷的身上。 “柏深?!”林苏瓷的瞌睡顿时吓飞了,磕磕绊绊,“这,这是怎么了?” 宴柏深伏下|身,高挺的鼻尖贴到林苏瓷的脸颊上,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痒痒的。 “柏深?”林苏瓷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宴柏深一样。 他有些懵:“……你怎么了?” 宴柏深双手把林苏瓷的手反扣住,顺着他的额头,脸颊,用鼻尖一点点蹭过他的下颌。 林苏瓷侧过头去。 “柏深?” 宴柏深身体微微一动,直起身来。 昏暗的房间中,那一抹月『色』带来的微弱的光,淡淡给宴柏深落下一圈阴影的轮廓。 宴柏深的眸中,有一丝冷彻:“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林苏瓷茫然:“什么梦见了什么?” 宴柏深捉着他的手腕,拉到自己鼻前,轻轻嗅了嗅。 “你的身上,有一股冷梅花香。” 第73章 “冷梅香?” 林苏瓷一脸茫然, 皱了皱鼻子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啊,你闻错了吧,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梅花啊。” 宴柏深的目光略显幽深,他居高临下,细细打量着林苏瓷。 被他压在身下的林苏瓷脸上的不解是丝毫不掺假,一头雾水,甚至有些被他吓到般的不安。 冷梅的香不浓郁,淡淡的在他鼻尖环绕,即使只那么一点,也让宴柏深心沉到底。 “你刚刚眯着时,梦到什么了?” 林苏瓷回忆了下,皱着眉头:“没有做梦吧,我就是眼睛闭了会儿, 你就叫我了。” 宴柏深沉默了。 他伸手触及林苏瓷的额头,释放出一股灵气。 游走一圈后, 宴柏深的脸『色』更不好了。 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也看不见。 “柏深?” 林苏瓷小心翼翼喊了声。 宴柏深翻身躺平, 单手攥着林苏瓷的手, 用力握住。 “没事, 睡吧。”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 听不出更多的情绪。 可越是这样,林苏瓷心里头越慌。 他家这位饲主大人的脾『性』,他也是知道几分的。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他不会问题这种奇怪的问题。 那么, 他的身上肯定是有那股冷梅香的。 再加上宴柏深探索的动作, 莫不是怀疑,他刚刚的梦境有问题。 林苏瓷抱着头,努力回想了下。 只刚刚闭上眼不过瞬息,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这个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一丝可疑的痕迹。 林苏瓷抿着唇。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林苏瓷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晚上半睡半醒,早上起了身,困得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院子里早起的婉儿已经在被绳子拴着手的林止惜指点下,去厨房做了早膳来,白晴空双目下乌青明显,目光呆滞坐在凉亭里吹风,看见林苏瓷了,才勉强有了一点精神。 宴柏深今次的心情不太好,其他几人都有所察觉,吃早膳的时候,都尽力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婉儿昨夜忙活了大半晚,把院子里那些尸体全部清理摆放整齐,洗去血污的院子,干干净净的和林止惜之前住的一样。 可也到底不一样。 手脚被一根绳子捆得不得动弹的林止惜靠着墙,一宿没有怎么睡的他唇『色』发白,嘴里不断絮叨着什么。 “在说什么?”婉儿收拾了碗筷,路过林止惜的时候好奇瞄了他一眼。 林止惜根本没有搭理她。 白晴空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林止惜身上的绳子。 “没什么,他就是在背路。” 白晴空回头对坐在不远处的林苏瓷『露』出一个笑脸:“长亦有救了。他知道哪里有落单的林家人,带我去,就能求到救命『药』了。” 落单的林家人…… 林苏瓷若有所思。 林止惜凉凉道:“我可不保证他会帮你。反正我们约定了,我把你找到人,你就给我签下主奴契约,老老实实当我奴隶还债。让我报仇出气。” “行行行,没问题。”白晴空答应得很豪爽。 林止惜嘟囔了句什么。 林苏瓷脸皮一抽。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很清楚的。小白菜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无视一切契约的能力,什么主奴契约,哪怕用他心尖血来绘制,契约成立的那一刻,也只会对另外一个人生效,根本束缚不了白晴空。 林苏瓷无比怜爱扫了眼林止惜。 这小子,明明好好再过段时间就能激发血缘,打开万骨枯,从此不再是一个被践踏被囚禁的孽生子,有着他的大好未来。 可偏偏,一个细微的变动,让他的人生改写成现在这个惨淡的模样。 也是可怜了。 善良的猫崽『摸』出一条小鱼干,和蔼地递给林止惜:“来,吃点东西吧。” 林止惜挣扎了下手:“那你放开我啊。” 林苏瓷招招手:“小白,来给你未来的主人喂口口粮。” 许是得知眼前这个狠狠得罪过自己的家伙,再有不久就是自己的奴隶,可以任由他欺负报复回来,林止惜带着扭曲的笑,放平了心情,准许了白晴空的投喂。 给林止惜投喂了几条小鱼干后,白晴空踟蹰了下,蹭到林苏瓷跟前:“星辰,你能不能问问你师兄,先想办法,先给他把修为压住。不然这么一直把人捆着不是个事。还要去见林家人呢。” 林苏瓷做了一个合格的传话筒,把话传给宴柏深。 宴柏深从芥子里『摸』出来一颗丹『药』,递给白晴空。 白晴空问都不问,直接捏着林止惜的嘴给他强行塞了进去。 “呜呜呜!”林止惜眼睛都瞪大了,却无法摆脱白晴空的力气,被迫吞咽了那颗『药』,呛过之后,林止惜破口大骂,“你没脑子么!什么东西都不问清楚给我塞?!毒|『药』毒死我了呢!” “无所谓啊,”白晴空认真道,“反正你现在在我手上,还不是任我宰割。” 林止惜扭曲着脸,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吭哧吭哧了几下,磨着后牙槽:“你等着!” “柏深,你给的什么?”林苏瓷也还未来得及问,这会儿见白晴空果断解开了林止惜的绳子,悄悄问宴柏深。 宴柏深淡然道:“解酒丸。” “啊?”林苏瓷嘴角一抽,看着林止惜爬起来活动着手腕,好像看见了一场就在不远后的互殴。 宴柏深很不屑:“他们还不值得我浪费一颗『药』。” 林苏瓷拍起了巴掌:“……赞同。” 管他呢,反正要林止惜发现这颗『药』没有效果,他们也分道扬镳了。 只要祸害不到他,无所谓喽。 “林公子。” 婉儿可能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有善心的一个人了,她很委婉道:“您家的修士,我们全杀了。”至于没有修为的下人,昨儿消除了记忆全部都送走了。 “……他们不是我家下人。”林止惜沉默了会儿,淡淡道,“都是看管我的狱卒罢了。” “哎?”婉儿闻言大为不解。 那管事的,那些手下,那些人不是特别忠心耿耿的么,怎么林止惜称呼他们狱卒? 林苏瓷倒是知道一二。 林止惜被好心人救了是救了,却还在一些林家人的眼中存在一个影子。这样的一个孽生子,多为林家人不齿,别提认回家中,单纯他的存在,就让很多人坐立不安,恨不得他不存在过。 可是林家人到底还没有心狠到要了他的『性』命,任由好心人将他养大,等他入了武道,有了修为,就给他派来了许多的人,作为他的管事,手下,护院。 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听命与他,却束缚着他。 看着他不许他离开这个院子半步,不许接触一切的林家人。 在院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去在意。 如果不是林止惜觉醒了血脉,他怕是要一辈子被囚禁在这个小小的院子中,终身不得外出。 林止惜扫了婉儿一眼,并未解答。他靠着吃下去的那颗不知道底细的『药』丸获得的自由来之不易,他还是很珍惜的。安静的站在那儿,假装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昨晚的那一场事故。 白晴空决定带着林止惜去找那个落单的林家人,而林苏瓷看完了这一场热闹,并不想卷入白晴空和林家之间,抬着手招了招,决定分道扬镳。 “你们要去哪里?”白晴空有些舍不得同行,特别是林苏瓷身后的那位师兄,有他在,白晴空起码不害怕有人会给他们小队伍找事情。 林苏瓷很爽快的告诉他:“去虚度界,我要去找我师父,你要是忙完了,千万别来。” 主角走到哪哪哪都要出事,他可不想好好的日子过不安宁。 本来都带着一脸笑意打算干脆接受林苏瓷的邀请的白晴空:“……”好像听错了哦? “那正巧,我要找的人,也是从这里前往虚度界的途中,一起吧。”林止惜出言挽留。 这个决定来的莫名其妙,所有人都不理解。 林止惜阴沉沉看了眼白晴空:“我不是因为喜欢你们,不过是担心,没有你们来,这个装模作样的阴|毒小人又对我下手!” 白晴空:“……我不是那样的人。” “昨天晚上……”林止惜只说了四个字,白晴空火烧屁股似的扑上去捂着他的嘴,“那是意外,意外!” 林苏瓷总觉着要是有这两个人,途中怕是热闹不断。 而先林苏瓷一步答应的,却是宴柏深。 “可。” 白晴空顿时哑火,扫了眼宴柏深。 “您……同意了?” 难道不该是林苏瓷同意之后去软磨硬泡么? 宴柏深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慢慢又转落在林止惜身上:“我也想,见识一下林家人。” 这和他之前全然没有兴趣的态度截然相反。 “柏深你怎么也有兴趣去看林家人?”林苏瓷笑眯眯道,“我也姓林啊,你看我不就行了嘛。” 宴柏深『揉』了『揉』猫崽的头顶,目光柔软了些:“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既然他们绝对话语权的宴柏深都开了这个口,接下去的行程,就暂时还在一起走。 而有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宴柏深在,林止惜不管有什么小动作,都会顾忌三分,老实了许多。 从此地前往虚度界,要十天的路程。抵达林止惜知道的那位落单的林家人那里,则是四天时间。 宴柏深的御剑只带林苏瓷一人,婉儿自己趴在她的法器上,白晴空只能提溜着林止惜,踩着凌空剑。 凌空剑是上古神兵,身上有着太多的过往,已经形成了剑灵,被白晴空唤醒了。这是一把有着自我意识的剑,平日里还算给白晴空这位主人面子,可是这个时候,凌空剑全然不顾白晴空的面子,一别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神兵模样,拼命坠在后面,中间隔着婉儿,远远离开了宴柏深与林苏瓷的周围。 无论白晴空怎么加速,凌空剑都像是老牛拉破车,怎么也快不起来。 托了这把难得一怂的凌空剑的福,四天的时间,他们硬生生拖到了第五天。 这五天里,林止惜被白晴空折磨的很惨。 倒也不是白晴空对他身体做了什么,而是白晴空生怕林止惜这个唯一的希望跑了,把他看得牢牢的,任何时间都是目不转睛盯着他,哪怕是林止惜在嘘嘘的时候。 林止惜还没有被人这么盯着过,嘘嘘什么的都出不来,憋得身体难受,心里难受。五天下来,人沧桑了一大截,倒像是风流过度的虚空。 幸好,再拖,目的地还是不会变,五天时间的功夫,林止惜终于喊了停。 三把飞剑落在了一处竹林外边。 林止惜这会儿狼狈不堪,他不肯直接上门去,非要把自己拾掇干净整齐不可。 白晴空的衣服比他身量小一些,穿不得。 林苏瓷看着两人拉拉扯扯了半天,都不耐烦了,敲了敲身侧手臂粗的『毛』竹:“我这里有他能穿的衣服。” 几个人目光都投向林苏瓷。 “我不是才给柏深做了几套衣服么,”林苏瓷话到一半,顶着林止惜骤然亮起的双目,慢条斯理接了句,“不过不给你。” 后半句话说出来,旁边让人心惊的低气压才渐渐好转。 林苏瓷不着痕迹拍了拍自己胸口。 宴柏深嘴角一勾,伸手轻轻弹了弹林苏瓷的额头:“坏家伙。” 林苏瓷抱着他手嘿嘿一笑。 他们拉扯了半天,最终还是婉儿看不过去了,虎着脸掏出了针线,飞快飞针走线,把他身上那件衣服改了改,再扔了一个清净咒,干净整齐如新。 林止惜这才不闹了,重新梳了头,全身整齐了,才抬步走入那片竹林。 竹林里有阵法,林苏瓷如今不过刚入门,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天罗地网。可他身边的宴柏深,却是天罗地网都要躲避的对象。 一路畅通无阻。 山间小院,还有鸡鸣犬吠。 林苏瓷看得清清楚楚,林止惜的嘴角有了一抹笑容。这是他见到林止惜以来,他脸上出现的最具有人『性』的一次。 里面这个人,对林止惜很重要。 “阿叔!” 小院外围着的一圈篱笆桩与四方门的院子有些像,林止惜疾步上前,推开了栅栏门,脸上还带着忐忑。 “阿叔,我是止惜,我带了几个人过来找您……” 林苏瓷看着林止惜推开栅栏门的背影骤然一僵。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宴柏深微微蹙眉,伸手攥着林苏瓷的手:“别过去。” 林苏瓷一愣。 前面的白晴空跟在林止惜身后,上前两步:“你怎么不……” 他的话,也骤然断掉。 林苏瓷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林止惜背影开始颤抖,越颤越狠,脚下似乎踩到了石子,腿一软,直接摔到。 白晴空急忙去扶他,未曾扶住,一起栽倒在地。 堵着林苏瓷视线的两个背影消失的瞬间,林苏瓷看见栅栏门后,那片青石板小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死人。 第74章 “阿……叔?” 林苏瓷听见了林止惜的声音, 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这个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孽生子,世间或许只有一个人在意他,对他好。 现在却在他的面前,躺在血泊中,浑身失去血『色』的苍白,没有了生命迹象。 “阿叔!!!” 倒在地上的林止惜浑身都在颤抖,他站都站不稳, 失了真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手脚并用朝着那被染红了青石板处爬去。 白晴空跟着他, 努力扶着他,这种时候,他说不了什么, 只能陪着林止惜上前。 林苏瓷反手攥着宴柏深的手,他掌心发凉,有些不忍看下去。 那躺在血泊中的人,被林止惜抱起来, 一剑穿心的伤口干脆利落撕裂了他的胸膛, 凝固的血随着林止惜搬动他的尸身而重新流出艳红的血。 “阿叔!!!” 林止惜几次三番确认了怀中人了无生机,悲从中来,抱着人泣不成声。 苍翠的竹林一阵阵风穿过, 发出如诉如泣的呜咽。 这方被世界遗弃的小院, 找不到一丝生气。 林止惜的哭泣和竹林的呜咽, 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 林止惜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怀中抱着的人, 闭着眼,早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悲伤。 林止惜想要把人抱起来,可他腿软得打颤,脚下磕了一下,险些连人一起跌倒。 白晴空稳稳撑住了他。 林止惜目光发直,比白晴空高出一截的男人,这一刻却虚弱无比,全靠着白晴空的支撑,勉强站稳了身子。 林苏瓷咬了咬下唇,实在是无法袖手,与婉儿一起上前,给林止惜搭了把手。 小院只有两间竹制的房子,正对着的,房门打开,门口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土陶罐子,里头熬得浓郁的『药』草味随着烧得通红的炭哔啵声咕嘟作响。 林止惜跨过门槛时,看见那『药』罐,眼红如滴血。 简陋的房中,在靠窗位置摆了一张罗汉床,床上还扔着一本闲话话本,翻开了几页放着,书页上,随着风顺窗吹进来的竹叶夹嵌在其中。 白晴空与婉儿力气大些,帮林止惜扶着那人,轻轻放到床上,整理好那人仪容仪表,对视了一眼,退开了两步。 林苏瓷站在白晴空身后,看见了那被整理好遗容的人。 林止惜喊他阿叔,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叔。 不过三十的外表年龄,闭着眼的面容并未收到死亡前的折磨,安详犹如陷入了沉睡。柔和的五官不带任何棱角,若不看他沾了血的衣衫,就像是哪个私塾里教书的先生一样。 林止惜膝盖一弯,跪在那人床前。 半响,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了如困兽般的悲鸣。 高大的英俊男人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肩背一耸一耸颤动着。 林苏瓷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悄悄退了出去。 紧跟着他们的婉儿也出来了,而白晴空的袖子被林止惜压着,他不敢惊动林止惜,并未跟着一起出来。 飘满『药』香的小院里,血迹斑驳。 婉儿抿着唇,走到墙角找到了扫帚,使了个水决,将院子冲洗打扫起来。 这是林苏瓷都不知道的一段剧情。他站在这被水冲洗一新的院子中,鼻尖却隐约有着刚刚抵达时的那股子血腥,他盯着地上亮的可以倒映影子的水滩,有种茫然。 “我们走。”最先打破沉寂僵局的,是宴柏深。 他攥着林苏瓷的手,抬手招来飞剑。 “现在走?”林苏瓷迟疑了下,“可是林止惜他阿叔……” “与我们无关。” 宴柏深淡淡打断他的话。 “每日每时每刻,死去的人何止眼前可见的。仇杀『自杀』还是意外,都是他们身边人该『操』心的事情。” 宴柏深说的有些冷酷无情。 却也是修真界里,最典型的态度。 林苏瓷也知道,这位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林家阿叔,会被那么凌厉的一剑刺穿胸膛,背后肯定有着错综复杂的故事。 “你可看得出,他的修为?”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林止惜的阿叔。 林苏瓷闻言,老老实实摇了摇头:“看不出。” 若以他来说,说那位阿叔只是一个寻常凡人,都是可能的。 毕竟从他的身上,看不见一点强者的气息。死亡,也没有对周围造成祸患。 “是金丹。” 宴柏深淡淡地揭晓了答案:“能一剑杀死一个金丹修士的人,必然元婴以上。” 筑基是入门与否的第一道坎,融合是对修士修道之路的检测。若是说的严厉些,融合以下,都可以算作是低阶修士。金丹,算是中阶修士;元婴,则已经踏入了高阶的大门。 再强的金丹修士,也很难对付一个元婴修士。先天『性』的实力碾压,就会让金丹修士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来,能够创造出逆袭神话的,也不过寥寥几个剑圣的辉煌曾经。 林苏瓷脸『色』微变。 一个元婴修士,对他们这一行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只手碾压的神。 “来的时候,他闭气不久,生机刚刚散尽,死的时间不长。”宴柏深加以解释了句,“凶手,并未走远。” 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个回马枪,那他们这一院子的人,都成了饺子馅。 林苏瓷顿时清楚了事情的重要『性』。 他立即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走。” 他转身踏过门槛,刚进去打算叫白晴空与林止惜时,院子外,狂风呼啸,竹林被一股飓风吹得弯了腰,不少手臂粗的竹子,咔擦清脆折断。 “……来不及了。” 宴柏深低语了句。 林苏瓷脚下一顿。 院子外,那布满阵法的竹林已经被摧残散『乱』,从中飞出十数把剑,一个个面『色』焦虑的修士纷纷落入还满是水渍的院中。 “六哥!” “左先生!” 落地的修士纷纷叫着称谓,看见院中的宴柏深,林苏瓷以及婉儿后脸『色』急变。 “外人怎么会闯入此地,莫非他说的是真的,左先生的确遇害了?” 一个蓝裙女子眉头一锁,喃喃低语。 “管他什么人!现在出现在六哥家中,六哥一点灵息都没有,肯定和他们有关!” 一个急躁的男人噌的一声拔出了剑,直指着宴柏深,眼神戒备:“六哥在哪里?” 婉儿算了算来的这些人修为,悄悄抱着头蹲到了墙角。 林苏瓷朝宴柏深身边挪了挪,友好地指了指身后:“如果你们说的六哥是那位的话……在里面。” 十几个人顿时冲进去了一大半。还有几个脚步慢的,警惕地在院子里洒下了阵,将林苏瓷他们的出路打断。 随着他们冲进去的同时,一声尖锐的惊叫震响。 短暂而漫长的沉默过后,是接连不断的哭泣和叫喊。 里头的人,哭得魂断欲绝。 外头的人一听这种哭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蹭蹭蹭都拔出了剑,眼睛都烧的赤红。 宴柏深轻轻把林苏瓷拨到自己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是你们对左先生出的手?”其中一人虎视眈眈盯着林苏瓷,厉声发问。 林苏瓷摇了摇手,一脸无辜:“看也不是我们啊。我们是受邀来找里面这位先生的,谁知刚来,就看见他已经……” “你别急,”一个长者拽住了那人,“你忘了,左先生是被大魔头宴然所杀。” 宴然? 林苏瓷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大魔头,怎么也来了? 外头人还没有掰扯清楚,里头传来了清脆响亮狠狠的一巴掌。 “畜生!你这个孽障!都是因为你!六哥才会枉送『性』命!死的怎么不是你!怎么不是你!!!” 林苏瓷的心头猛地一跳。 这一巴掌,这狠毒的诅咒,很明显是对着林止惜去的。 半响,里头传来了林止惜沙哑的声音:“我也希望……死的是我。” “他不是最疼你么,他去了,你怎么好留在这世间?止惜,你这些年都是偷来的,如今,不若还回去,去底下陪左先生吧。也当全了他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悉心照顾。” 一个男人的声音好言相劝着。 劝着林止惜……去给人陪葬。 林苏瓷都要听不下去了。 “住口!你们一个个这么伤心,怎么不自己去陪他!” 比他先跳出来的,是留在里面陪着林止惜的白晴空。 尚且是少年的声音清朗,在这一刻,被怒意沾满。 里头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下一刻,白晴空的身体直接飞了出来,狠狠砸在院子里一方磨盘上。 少年疼得脸都发白了,捂着腰龇牙咧嘴爬起来。 一道身影跟着冲了出来。 林止惜比白晴空还要狼狈,他在进来之前,专门整理过的衣衫染了血迹,撕裂了口子,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被人揪的散『乱』,碎发贴在他脸上,苍白的脸上浮着一道清晰的五指印,短短时间内已经肿了起来,泛着红丝,嘴角带着血迹。 林止惜那一双被碎发依稀覆盖的眸子,黑得不见底的幽深。 紧随其后的是那冲进去的修士,又都走了出来。 一眼看去,都是哭过的红肿着眼,各个表情都悲伤,甚至有的连带看林止惜等人,都充满了移情的仇恨。 “当胸一剑,直接断了六哥的心脉,碎了金丹。” 一个男人出来,沙哑着声对外头的人说道。 外头的人都知道了里面出了什么事,纵使有心理准备,也难以自持,纷纷落泪。 “罢了,六哥生前最疼他,这个时候,就不要当着六哥的面为难他了。” 一个疲惫的女人叹了口气:“还有这几个小朋友,问问清楚,若无事放他们走。” “这个是尚未入门的凡人,身上有股子妖的气息,不过倒也纯正,这个小子是筑基,那个女人是融合的,阶级都低,此事和他们肯定无关。” 持剑的男人扫过他们,最后,目光落在了戴着黑『色』兜帽的宴柏深身上:“至于这个……我看不出。” “看不出?”有人变了脸『色』,“金丹以上?” 宴柏深任由他们的打量,紧紧攥着林苏瓷的手,低语:“冷么?” 林苏瓷的手掌冰凉。或者说,他此刻人都是冰凉的。 这里头有大魔头宴然就在附近的原因,也有一些自己的原因。 “还好……”林苏瓷想了想,低语,“我们怎么走?” 宴柏深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林苏瓷问了,他就回答:“直接走。” 他一手抓着林苏瓷,一手攥着剑,通身都是未曾把这些人放在眼中的淡然。 那些人中,有人掏出了一个法器:“管他什么人,先用金鱼探一探。免得当真是宴然。” 被拿出来的巴掌大的小金鱼游到宴柏深正对面,顿时浑身发红,鱼尾疯狂摇摆。 “不好!他是宴然!他就是宴然!” 那修士本漫不经心,小金鱼变红的瞬间他双目直瞪,脸『色』骤变,高声惊呼。 “什么?!”众人骇然。 可当他们目光落在那只小金鱼身上,眼底的怀疑被打散,转化为惊恐与戒备,纷纷拔剑。 “这是盾叔专门做的,测宴然灵气的金鱼,金鱼都动了,眼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定然是宴然无疑了!” “啊?”林苏瓷被这一个变故搞得有些晕乎乎的,“他们在说什么?” 宴柏深攥着他的手微微一紧。 “等等,那个人毫无修为,只是一个凡人!”有一个女修急急喊着。 “不要伤及无辜,把他从魔君宴然手中救出来!” 院子里十几个修士,如临大敌,就连林止惜都抬起了眸,惊愕盯着宴柏深。 林苏瓷晕乎乎的脑袋,跟着也转了转,侧眸看着宴柏深。 “柏深?” 为啥他们都对着宴柏深喊那个熟悉到让他心惊的名字? “就是他杀了左先生!就是他!大魔头宴然!” 那个崩溃大哭的女修一咬牙,身体化作一道弓矢,直直朝着宴柏深袭来! 与此同时,一根鞭子裹住林苏瓷的腰,用力一拽,将他狠狠拉着拽出,笔直落入一把飞剑上。 “快把凡人带走!回林家求助!” “柏深!!!” 林苏瓷的手忽地被用力甩开,只不过短短一瞬,他就远离了宴柏深的身边。他趴在这把陌生的飞剑上,一脸惊恐伸出手大喊。 而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十几个人化作一道道剑影,冲向宴柏深的位置,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将宴柏深的身影彻底淹没。 第75章 “柏深!!!” 林苏瓷被人揪着后衣领, 趴在飞剑上, 心慌不已, 他拼命朝着宴柏深伸出手, 却被身后那个人怒骂着拍打。 “你瞎喊什么呢!下面那个人是宴然!宴然!大魔头宴然!心里彻底没有人『性』的家伙!” 那人的怒吼几乎震破林苏瓷的耳膜:“他杀了好多人!刚刚才杀了左先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林苏瓷反唇骂了回去,声音比他还大, “那是我师兄!你们认错人了!!还有那个左先生不是我师兄杀的!快把我师兄放了!!” “你脑子坏掉了吧?他是你师兄?莫不是宴然杀了人冒名顶替?”那人皱着眉。 “胡扯八道!”林苏瓷怒视,“他就是我师兄!” “他是你师兄, 你怎么不知道他是宴然?”那人飞速道, “你该不是刚入门被骗的吧?我看你也不过刚引气入体,不分辨是非也情有可原。” “不是!”林苏瓷道, “我入门都四五年了!” “四五年……”那人脸『色』终于变了,“那你还在这里叫嚷着什么认错了人, 他可不就是宴然么!” “我都说了你们认错了认错了!”林苏瓷怒道。 “不可能!”那人斩钉截铁, “小金鱼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宴然!” “那是我的一位师叔, 他的徒弟惨死在宴然手下, 师叔凝结了他徒弟尸身上残余的灵气波动, 做成的这个小金鱼。只要有宴然的灵动,金鱼才会动。” “这个小金鱼安静了快三年了, 无论放在谁面前试探,都安静如旧。之前只动过一次,是在林止惜家里。现在他和林止惜都在这里,这么一试探, 在他面前果真动了。” 林苏瓷的心骤然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没有说谎的话, 他家饲主, 宴柏深,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宴然? 飞剑试图带着林苏瓷离开此地,竹林被摧残的失去庇护之力,却有股另外的灵气,牵动着,难以轻易离开。 那人急得满身是汗,看向林苏瓷的眼神也不太好。 林苏瓷自听了他这话,心里大脑都『乱』成一团,他趴在剑上,伸着脖子焦急去看。 在不远处,那个他刚刚被拽离的院子里,宴柏深的身影被刀光剑影法器波光覆盖,十几个人都不是什么低阶修士,一道并肩子上,威压几乎要把这个小院子冲破。 林苏瓷终于看见了宴柏深的身影。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在一片金光璀璨之下,不急不缓拔出了剑。 林苏瓷屏住了呼吸。 黑『色』的煞气随着剑势冲天。 林苏瓷肉眼可见,山地在颤动。趴在地上的婉儿缩着肩给自己打了一层护身咒,抱头装死。 十几道刀剑夹带着凛冽之势,齐刷刷冲着宴柏深袭来。 一剑。 林苏瓷耳嗡鸣了声。 就好像是上等窑瓷之间轻轻相磕,清澈,干净,余韵绕耳。 短暂急促的一声嗡鸣过后,林苏瓷眼前一花,重新聚焦时,小院子里的局势已经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黑『色』的斗篷随着风卷动着衣袍,流淌着暗光的长剑剑锋垂直指着地面,宴柏深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动一下。 而那十几个扑上去的修士中一大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水冲洗过的小院湿漉漉的,混杂着一道一道鲜红的血迹,重新将这个被整理整齐的院子染上了污『色』。 院子里,还能站着的人,不过几个。 宴柏深执剑,兜帽下被掩盖的五官看不清表情。白晴空与林止惜躲在磨盘后,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而那些对宴柏深出手的人,站着的寥寥无几。 他们手中有的折了剑,有的本命法器被破,铁青着脸步步后退。 “不好!这魔头果然难以对付!”那御剑的男人低声咒骂了句,驱使着飞剑试图飞离去搬救兵,奈何飞剑却怎么也不受他指挥,固执僵持在竹林上空,低低盘旋。 林苏瓷却注意到,那站在原地的宴柏深,微微抬头,朝着他的这里眺望。 宴柏深遮盖在兜帽下的脸上半明半暗,那双眸静静看向林苏瓷,嘴唇微微动了动。 林苏瓷看清了那几个字。 半响,院子里还能站着的人动了,却是一咬牙,拼着金丹破碎的千钧之势,招出本命法器,凌厉剑势直指宴柏深。 宴柏深的剑,林苏瓷曾经看见过一次。只不过太久远了。这一次,他清晰的看见那把流淌着暗光的剑,是如何在宴柏深手上,化作一道天地间最璀璨的光。 狂风大作,林苏瓷身后的竹林早已经被摧残得折断满地,随着强劲的风势,不少有小腿粗的青竹咔擦拦腰折断。 竹叶晃落满天,随着风卷起飘飘洒洒落了小院一地。 又有两人飞出摔倒在地,狠狠砸在不远处的篱笆桩上。 那男修一张口,一口血吐出。 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男修,一个女修。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含苦涩。 “魔头宴然!你今次纵使将我等都杀了,也会有人知道你的罪行,我林家,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那女子昂然挺胸,一脸怒不可遏。 宴柏深根本未搭理那女子的话,抬手起势,一股剑气冲去。 那女子抬手扔出防御符,脚下飞快退后,却始终慢了一步,防御符被剑气直接冲破,牢牢打到她身上。 只剩下一人。 那男修紧紧攥着手中长剑,额头起了一层汗。 “宴然!你是要与林家为敌么!” 男修撕裂着嗓子大喝。 宴柏深抬了抬眼皮:“是你们,与我为敌。” 声音还是他的声音,可他的语调,变了许多。 林苏瓷一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发愣。 这般阴冷,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的冰川枯井,全然不同在他面前时的温柔。 “是你杀了林止惜一院子的人!也是你杀了左先生!这不是与林家为敌是什么!” 那人警惕地退后,小心翼翼把倒地的女修扶起来,与那些早已经受了伤的同伴勉强挪步聚到一起。 如此一来,暴『露』了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白晴空与林止惜。 白晴空还好,而林止惜已经蒙住了。 他刚经历过一场大悲,连番而来的一个个事件没有给他丝毫的准备,接踵将他砸懵。 白晴空试图和人讲道理:“我与这位是一同而来,我们来的时候,左先生已经死了。” “你们一伙的,还想替他开脱?!”那群人中,有人哭泣着喊,“可怜左先生,生前那么照顾林止惜,谁知这个小畜生居然带了魔头来取了他『性』命!” 林止惜被骂的木木讷讷,晕乎乎的脑袋里开始回忆,有关昨晚至今,宴柏深的存在。 他们前来时是同行的,而且带路是由着他指一段走一段。最后抵达竹林前,是他与白晴空在前。 宴柏深,没有这个时间。 “不是我……也不是他……”林止惜的声音颤抖而虚弱,他抖着音,慢慢道。 然而却没有人听他这话。 “一剑穿心过,当场碎了左先生的金丹,这种实力,除了元婴阶段的宴然,还会有谁?” “可是元婴修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白晴空也帮着腔,“你们的指责,来得太没缘由了。” “元婴修士的确不止一个,可一个滥杀无辜,心中没有人『性』,对着谁都能下手毫无罪恶感的,只有一个。” “更何况,是他杀了林止惜住宅里的其他人,留有的灵气残波可以作数!” “对,没错!更何况,那位都说了,魔头宴然出现,左先生有难,让我们速来相助。” 这些话林苏瓷听得清清楚楚,他咬着牙,却苦于与院子距离太远,说的话传不过去,怒视身后那人:“你们就凭着一人一言,认定是我师兄杀了人?你们昏了头了吧!” 到现在,林苏瓷对宴柏深就是宴然这一点还没有任何真实感,悄悄替换了他们口中的名字,与宴柏深对上号后,一下子就暴躁如雷:“我师兄是什么人,都不代表他杀了你们左先生!他根本没有杀人的理由!而且我们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死了死了!这话我们说了多少遍了!你们脑袋里是装了浆糊了么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人吼得比林苏瓷还大声:“你搞清楚他是什么人!魔头宴然!他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滥杀无辜成『性』的魔头,走到哪里哪里生灵涂炭!” 林苏瓷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可恨他现在根本那这个修士没有办法,凶狠狠瞪了人一眼,手往剑上一撑,翻身跳下。 宁可摔个骨折也不想和这个诋毁他家饲主的人在一把剑上了。 “小心!” 那人吼得再凶,对林苏瓷这个看起来不过是凡人的小少年还是有些责任心,吓得脸『色』大变,伸手去捞。 比他快一步的,是另一个人。 林苏瓷闭着眼抱头栽倒下去,忽地被一只大掌拦腰搂住,减缓了他身体下坠的速度。 “柏深!” 林苏瓷睁开眼。 宴柏深的兜帽被风吹掉了,『露』出他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温和面孔。 “坏家伙,尽胡『乱』来!我把你放出来就是担心你受伤,你倒好,自己找伤受。” 林苏瓷重新落在一把剑身上。 他站稳后,张了张口,忽地却紧张了,不知道说什么。他侧眸,只见那小院里,十几个人身体被固定在远处,根本不得动弹。 “柏深……”林苏瓷『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勉强平定了下,“这件事得解释清楚,不是你做的。” 宴柏深看着他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手指轻轻贴着他腮,摩挲着:“只要你知道真相,就够了。” “这天下间其他人,与我无关。” 第76章 林止惜阿叔的小院里, 十几个人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捆在一起, 围着磨盘整整一圈,怄得他们吐血, 都没能挣脱。 小炉子上坐着的『药』罐里, 『药』汁都熬干了, 热气冲着罐盖, 发出噗休噗休的声音。 刚刚才被冲洗干净的青石板院子又被弄脏了。 婉儿刚刚从后头贴着墙悄悄跑出来, 趁着那些人毫无自我行动之力,吭哧吭哧继续打扫血迹斑斑。 那里还有人尚未精疲力尽,不敢对宴柏深骂, 下巴对准了林止惜, 陈词激昂洋洋洒洒骂了一刻钟,嘴巴都不停一会儿的。 林止惜和白晴空正在篱笆桩外的一处空地上生火烧水,埋头苦干根本不搭理那人的喊话。 “无耻小人!满手血腥的恶徒!杀人无数, 你就不怕业债缠身么!”那个脾气比较爆的女修好不容易缓过气,身上的伤尚且不致命,比起同伴,她倒是更硬气, 直接对着宴柏深怒骂。 而宴柏深一个眼神也没有丢给那些手下败将, 他手中捏着林苏瓷的手,垂眸看着掌心比他细一圈的手。 手在微微颤抖。 林苏瓷到现在为止, 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那些人全部被宴柏深打伤捆俘起来, 没有了危险, 宴柏深重新把他带回小院。 回来后, 他们几个都有正经事干。林止惜要给他阿叔烧水洗身,白晴空去帮手,婉儿在打扫卫生,只有林苏瓷,被宴柏深抓着手心,站在竹屋房檐下的阴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林苏瓷矛盾极了。 他眼前这个人,从一出生到现在一直温柔照顾着他的饲主,在他印象里,谈不上什么正直,却也不是什么坏人的宴柏深,居然就是宴然。 宴然啊!屠了玄心门满门,之后几乎是天『性』毁灭般的存在,没有任何逻辑『性』,无差别损毁着世界,在原着凌空剑中,被描写成厌世轻生,却极端具有毁灭『性』的大魔头反派。 林苏瓷的认知里,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形象的。只因为书中并未多做说明,很多出场都是侧面,关于这个人,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 他也幻想过,这个天生厌世的大魔头,可能是魔界的,也可能是大妖,他甚至都想过,宴然会不会是飞升失败的修士,心智全『乱』。诸如此类的猜测还有很多,他唯一没有想过的是,这位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曾经也是一个寻常修士。 如果说,林苏瓷之前想的,遇上宴然,不说避开千里之远,起码也是要撒丫子就跑,绝对有多远跑多远。 可是,宴然是他家饲主。 宴柏深。 宴柏深是他来这个世界第一天同床共枕的人,也是指引踏入修真道路的人,还是日常生活中,对他百般照顾引导的人。 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宴柏深。 对他最好的宴柏深。 林苏瓷脸都快皱成褶子包了。 “他们真的都是林家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家元婴老祖好几个,还有个分神期的,他们家真的得罪不起……” 婉儿打扫完,放下扫帚忧心忡忡。 烧好了水的林止惜坐在围栏外,冷不丁道:“不是。” “他们中,只有一个林家的外孙女。” 婉儿只是低阶修士,还是个众人看不起的双修采补流修士,认识的能人少,对林家的了解,更少。 “那不是比你还不如么,你好歹姓林。” 林止惜面『色』僵硬,冷冷道:“一百个我,都比不上她。” 婉儿识相地闭嘴了。 家家都有些辛密,特别是联想一下林止惜的处境,哪怕是婉儿,也猜测出了那么一两分。 林止惜抬着热水和白晴空进屋里去给阿叔清洗,婉儿没人说话,哼哧哼哧凑到林苏瓷身边,看了眼他与宴柏深保持着交握的手,嘴角一抽:“两位,这个时候还请给个指令,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里头可是有个外孙女的。” 宴柏深终于松开了林苏瓷的手。 “与我无关。” 林苏瓷手心一凉。 他收敛了心情,跟着颔首:“杀人的不是柏深……你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误会。” “小弟,现在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是个误会。没看见他们没有证据都言之凿凿么?”婉儿真诚道,“更何况,现在你家师兄把人都已经打成这样了,没仇也接下了仇。” 林苏瓷想,如果是原着里的宴然,这样的情况会发生什么? 或许,会顺势与林家对上,与这个修真大陆最庞大的家族,掀起一番修真界的巨浪。 他看了眼宴柏深。 宴柏深显然并未对这个林家人的存在多半分的在意,一脸淡然。 林苏瓷一咬牙:“我们走吧。这是一场无妄之灾,本就不该牵连到我师兄。” 婉儿精神一震:“好!” 然后她噔噔噔跑到门边敲了敲。 “准备好了么,我们走。” 白晴空高高挽着袖子,手中捏着一方湿手帕出来。他看了眼磨盘那一圈还在咒骂的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好。” 他又进去了,与林止惜低语了几句。 须臾,传来了林止惜沙哑的声音:“我不走。要走你们走。” 白晴空迟疑了下:“……他们对你的态度,根本没有半点顾忌。若是弄不好……” “阿叔在这里,我哪儿也不走。” 林止惜固执着。 里头交谈的声音又小了许多。 过了会儿,白晴空走了出来,一脸歉意看着林苏瓷:“星辰,我和他都不走了。” “我想过了,他带我来已经履行了诺言,如今,也到了我该了履行诺言的时候。而且……”白晴空低语了句,“这件事是误会,总要有人说清楚。就算你师兄……不该是他的业债,不能承认。” 林苏瓷心中一动:“你说得对。” 他家师兄,过去的三年间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可是在他的面前,重逢的这些天,宴柏深除了起初的那么一丝异样,方方面面都和当初一样,温柔,平和,全然没有传说中大魔头的可怖。 就算林苏瓷知道,在原着中被定调为厌世毁灭的宴然就是他的宴柏深,他也觉着,宴柏深不是那样的人。 特别是他在知道宴柏深就是宴然之后,对于一开始十分不理解的,屠人满门的事情,忽然有了答案。 林苏瓷几乎不敢去想,当初宴柏深回来看见一地疮痍时的感受。 他家师兄还是好师兄的,只是外人太坏了!被『逼』无奈才会如此!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认真对白晴空道:“小白,你也是知道我们来的原因,那位左先生的死,与我师兄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真相。劳烦你,如果有人问起,如实相告。” “没问题!”白晴空答应的很干脆。 至于林止惜,林苏瓷就不『操』心了。 未来会觉醒血脉引来万骨枯的人,总不会给那些人迁怒了去。 更何况,还有白晴空呢。 这位世界主角别的不说,在还没有长成大混蛋之前,还是个满心正义的好少年。 林苏瓷想了想,问宴柏深要来纸,就地取材从小炉子里掏了一根焦炭当做笔,认认真真写了一封留言,折叠起来,走向那群人。 宴柏深眼睁睁看着他写下了那些内容,倒是纵容得很,含笑摇了摇头。 林苏瓷蹲到了磨盘边。 围着磨盘一圈,十几个人被绑的结结实实。 那女修看见林苏瓷,脸都扭曲了:“你一个凡人,为何和大魔头搅在一起!平白害了你的『性』命。” 林苏瓷把那封留言塞到旁边男修的怀里,认真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除了蠢了点,蛮了点。看在这一点上,我也不为难你们。” “第一,我们说的清清楚楚,此事与我们无关,不知道你们脑袋怎么坏掉了,反正这是事实,希望你们回去告状的时候也说清楚。” “这第二呢……”林苏瓷朝那间竹屋努了努嘴,“我看你们很在意那位先生,与其一叶障目自认我们是仇敌,倒不如退后一步,好好看看清楚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那位先生应该是个好人,你们总该找到真凶为他报仇吧。” 这话说的,那个女修神『色』微微动摇。 林苏瓷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给你们一条线索。就是第三点。我起初听你们说,有人说下手者是我师兄。那么这个就简单了。谁告诉你们的这个消息,回去找他,他和真凶定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好,他就是凶手呢。” “你胡说!” 林苏瓷的话音刚落,齐刷刷收获了十几个一致的反驳。 “我也是看在那位先生的面子上,才帮你们分析一下,毕竟你们太蠢了,我不信你们有这个脑子想得到。”林苏瓷一个人形凡猫,大刺刺在一群融合金丹修士面前毫不客气贬低着。 “言尽于此,告辞告辞,以后山高路远,祝江湖不见。” 林苏瓷起身,顿了顿,回头:“哦,差点忘了。我写了一封信,你们交给幕后主使,那个人什么表现,你们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到底如何。” 解决了他们,林苏瓷才松了一口气,返回到宴柏深身边。 他一如既往扬起个笑脸:“搞定了,走呗。” 宴柏深深深看着他,抬手招来飞剑。 林止惜在屋里并未『露』面,而白晴空则出来招了招手:“山高路远,希望我们下次还能重逢。” 林苏瓷听到这话,刚要笑眯眯回复,忽地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僵。 这一耽误,宴柏深直接御剑而起。 婉儿赶紧扒拉在其身后,紧紧坠着。 “那个……” 林苏瓷犹豫了下,还是捣了捣身侧宴柏深的胳膊:“柏深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宴柏深:“说。” 林苏瓷犹豫着趴到宴柏深耳边,低声问:“你对小白,我记得说过只是讨厌对吧?” 宴柏深看着林苏瓷,倒要看他说出个什么来。 “我就是说……”林苏瓷『舔』『舔』唇角,委婉道,“讨厌的话就不接触了,好么?以后不要给他一个眼神,怎么样?” 宴柏深气定神闲:“接触又如何?我揍他一顿,他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这句话让林苏瓷陷入了沉思。 原着里,反派宴然和白晴空没有过一次正面相对,但是白晴空在宴然手中,吃了不少苦头。书里写过,反派因为厌世,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厌恶,并不因主角的身份而高看他一眼,从未追杀到底,让白晴空几次在他手下逃走。 而白晴空纵使长成了之后的大混蛋,也小心翼翼避开了大反派。 这么说来,他家师兄不会吃亏? 林苏瓷顿时神清气爽:“打不过!” 顿了顿,秉着对白晴空这个友人的一点友谊,林苏瓷道:“柏深,你要是有什么看他不顺眼的,咱们直说,不动手揍他,可以么?” 毕竟原着里,白晴空被蹂|躏的太惨了。好几次死里逃生。哪怕之后会获得金手指秘境机缘,都无法磨灭他心里的阴影。 宴柏深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你倒是关心他?” 林苏瓷挠挠腮帮子:“唔,还行吧。” 一开始是为了围观主角剧情的,现在好歹有了这么多交情,算是个朋友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晴空被揍啊。 宴柏深慢悠悠道:“好。” 林苏瓷顿时喜笑颜开,充满着身为兄长的慈爱。 小白啊小白,哥哥可给你争取了一个大大的福利,以后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第77章 本就是前往虚度界的途中凑了个热闹, 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一件事, 耽误了一天。 林苏瓷抵达了后面一个城,多方打听,才知道了那天死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 那人叫左眉,认真说起来,也和林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的养母是林家的外嫁女, 在他父母离世之后, 他也曾前往林家求学过。比起修为, 阶级, 左眉可能更看重修心。他算是一个修士中不思进取的。维持在金丹几百年, 未曾想过要更进一步。 几百年的时间里,他教授了一批又一批心智不成熟的年轻修士, 后来收养了林止惜, 就全心全意抚养林止惜了几年。 后来林止惜脱离小孩子的范畴,就被送进那个院子, 一关就是十几年。 这些年,也只有左眉会每年前来看他一次。 左眉是个好人, 善人。 就是命不太好。 林苏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下的手。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招来一个元婴级或者以上的人对他下此毒手。 关键是, 这口锅, 如果解释不清楚,就扣在了宴柏深的身上。 林苏瓷还是无法将宴柏深与宴然彻底划等号。 或许是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一个林家的姑娘, 这件事就像是一阵风, 刮过的所有地方都有了风声。林苏瓷他们路过了两个主城, 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碧海大陆或者修真界最大的世家林家,还有近几年出现搅得修真界风云骤起的大魔头宴然,这样的两个势力有了第一次的接触,甚至还是这种涉及了人命的大事,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想知道。 林苏瓷他们中途歇息的客栈,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就有人针对此事,说的唾沫满天飞,赌咒发誓,他亲眼看见了大魔头宴然提着剑,杀死了左眉,还把前来支援左眉的人杀了精光。 “魔头宴然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脚踩在桌子上,一脚踩在凳子上,单手叉腰,单手指向人群,姿势摆的特别足,唾沫横飞,“我看见他三剑杀了左眉左先生!割下了左先生耳朵头,面对前来救人的林家人,邪笑着把左先生的头扔了过去。当场把前来救人耳朵都给激怒了。就有人拔了刀。只见!大魔头嗖——的一剑!杀了林家外小姐的未婚夫!林家外小姐也在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未婚夫被大魔头杀了呢?外小姐扑上去,你们猜,大魔头做了什么?” 林苏瓷一口菜夹在筷子上,僵持了许久未动,而坐在他对面的宴柏深淡定如旧,慢慢进食。婉儿悄悄看了眼宴柏深,又故作淡定对林苏瓷道:“外头人不知道底细,故意胡诌呢。” 林苏瓷当然知道这是胡诌,可是,这一盆脏水怎么就实打实泼到宴柏深身上来了? 外头什么也不知道的,跟着这个说法起哄。甚至添油加醋往里头扔了不少黑料,一传十十传百,弄到最后,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无人在乎。他们都只知道,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就是大魔君宴然杀了人,杀了林家人。 “那魔头宴然,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看人林家外小姐长得好,『淫』|魔『色』胆心起,竟然凌|辱了林家外小姐!” “噗——”婉儿一口茶喷出。 林苏瓷听不下去了,拍桌而起,挽起袖子就要上。 他才走出一步,就被宴柏深牵住了手腕。 “去干什么?” 林苏瓷愤愤不平:“这混蛋满嘴胡说!诬陷你!” 宴柏深淡定得很,拽着林苏瓷按着他坐下,给他碗里夹了一块仔鸡:“别管那些,你还没有吃几口,来,先填饱肚子。” 林苏瓷气呼呼半天,见宴柏深毫不受影响,他磨了磨牙,一屁股坐了回来。 “你就这么任由他们诋毁你?明明不是你做的!” “你是不是心存妄想了?” 宴柏深冷不丁道。 林苏瓷一愣,糊涂了:“什么……妄想?” 宴柏深看向他的目光很温柔,温柔地甚至有些怜悯:“我是被人诬陷的,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林苏瓷立即点头:“可不是这样的么,你明明……” “除了这件事。”宴柏深淡淡打断林苏瓷的话,“其他的,都是真的。” 林苏瓷的话抵在唇间,硬生生僵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宴柏深轻轻拍了拍林苏瓷僵硬的后颈,声音轻柔,“只是,过去的,那都是我。” 宴柏深顿了顿,却轻轻道:“或许被夸大了些。也只是这么些。” 林苏瓷僵硬了片刻,吐出一口气:“可是这件事你是冤枉的,我就不能看着你被冤枉!” 林苏瓷招了招手,朝婉儿挤了挤眼。 刚刚起,被狠狠呛了一口的婉儿收拾了面前,就认真埋头苦吃,双耳不闻,低着头却仿佛看见了林苏瓷的挤眉弄眼,抬起了头来。 林苏瓷当着宴柏深的面,和婉儿嘀嘀咕咕了一阵。 婉儿脸『色』变来变去,看了眼宴柏深,一咬牙:“好!” 她一口干了杯中水,站起身来。 那站在桌椅上的人,被周围的看客围在中心,满脸得意宣扬着宴然的丑事。说的无比『逼』真,还加以细节辅佐。 有人听着就起哄。 “那魔头就任由你看着他行事?你小子才不过练气,哪里来的命在他手下活?” 这话一出,那人就更起劲了:“这就是我要给诸位说的了!我一个练气,人家抬抬手就碾死我了。可我没有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看戏的人都跟着起哄,此起彼伏喧闹。 那人掏出了一张符箓,得意洋洋道:“那是因为我身上有一道隐身符!这隐身符可不是外头常见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天佑城的第一符箓师,竟回琏吧!这可是出自他手上的宝物!” “噗——”这次一口水呛了的,是林苏瓷。 他咳得哐哐哐,眼看着婉儿已经拨开人超里头挤了,想说话反而呛得咳得更厉害了。 宴柏深拍着他后背:“急什么。” 竟回琏啊!他家三师兄! 林苏瓷急得拍了拍宴柏深的手背。 宴柏深很明显知道林苏瓷在急什么,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顺了会儿背,慢条斯理道:“回琏在一年前去了天佑城,在城主府供职,跑不了。你别急。” 林苏瓷这才反应过来他傻了,他断了三年的联系,可是宴柏深和人没有断联系,知道人什么情况。 那这个人…… 宴柏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回琏名气大,只要和符箓有关,总有人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至于那符箓和回琏到底有没有关系,只能看那些人聪不聪明了。 然而,一听见竟回琏三个字,那些人就动摇了。 纷纷伸手想要购买。 “一人一张,一张一百灵石,第一符箓师竟回琏的手绘符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看看我,靠着这张符在大魔头宴然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全身而退,有了这个符,你们想干什么干不了呢?!” 林苏瓷这才看明白了。 合着这个家伙,就是故意把最近最广为人知的大魔头宴然事件,当做了一个宣传的手段,真正是来卖符骗钱的。 这会儿婉儿已经挤进了人群。 周围有清醒的人,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手段,听完了故事,也就退后了。 而有些被冲昏了头脑的人,则纷纷上前,一大捧一大捧的灵石送上去。 婉儿伸出了手,碰到那人的同时,大声尖叫:“啊!!!” 这一下弄得所有人都愣了神,纷纷把视线投向婉儿。 婉儿是个漂亮的女修,不然也不会靠着采补流风流这么多年。 她这些天当丫鬟,把自己打扮的灰扑扑,可越是这样,眼含泪水的漂亮小姑娘,越惹人怜惜。 “你这人,怎么借机吸我灵力?!”婉儿一脸痛苦连退两步,口齿清晰道,“卖符是假,借外力抢人灵气是真?” 那卖符的人懵了懵,立即反驳:“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如果不是你做下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诬陷你?”婉儿柔弱,一扭头就滴下了眼泪,“若不是我天『性』灵脉细弱,稍有不对就能发现,恐怕被你吸食了灵气都不知道呢。” 偷人灵气,这种事情可以说得上修真界十分不齿且下作的手段了。一时间,聚在那人周围买符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警惕着退后。 卖符的人都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出怎么回事,还当婉儿是同行来闹事的,板着脸道:“谁知道你包着什么祸心,见不得人好就故意害人!你说的我没有做,你别在我这捣『乱』,快滚!” “可是大家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好抵赖!”婉儿眼含泪意扭头,“这位前辈,您就在我旁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他是不是动手了?” 那个修士哪里注意到这种小事,看着婉儿一脸悲愤,再加上偷人灵气这种恶劣的手段,他脑中转了一圈,迟疑着:“我没有看太清,不过,他的确碰着你了。” 有了一个,婉儿又找上第二个:“这位呢,您可是看清了?”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这个女修又怎么会穷追不舍求个真相。那人当即就点头:“我看见了,他主动碰的你的手!” “胡说!”那卖符的脸『色』变了,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声嘶力竭道,“我没有!她是骗子,是别人派来故意害我的!” 婉儿抬眸:“我害你有何好处?” 那卖符的一肚子怨气:“谁知道你们这种人心里想什么,怕是看谁不顺眼就祸害谁!” “你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大家都看见了,你偷吸灵气,证据确凿!”婉儿斩钉截铁道。 那卖符的看着周围人面『色』越来越不善,甚至有人偷偷拔出了剑,当即慌了,伸出手赌咒发誓:“我没有!不是我!你,你怕是看错了,或许是别人碰了你吸食的你的灵气,反正不是我!” “那你问问大家可相信!” 婉儿正义凛然。 周围人七嘴八舌:“这姑娘没有说谎,大家都看见了。” “对啊,她说谎有什么好处,这姑娘又不是卖符的。” “肯定是你有问题!” 聚众的那一块儿人声鼎沸,都在指责着那个卖符的人。 远离热闹圈的宴柏深听了几耳朵,大抵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伸手戳了戳林苏瓷:“你啊。” 林苏瓷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反手抓着宴柏深的手,得意地昂起小脑瓜。 卖符的慌神了,摇着头连声否定:“不是我!我没有!你们这是诬陷!是诬陷!” 而没有人听他这话,大家的情绪都被婉儿的柔弱调动了起来,纷纷指责着那卖符的人。 在这一片热闹中,有一个声音叹息似的:“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诬陷。” 沸腾吵杂声戛然而止。 几十双眼直勾勾盯着那说话的人。 婉儿还带着一脸柔弱,可叹可笑地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谎话。” 卖符的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喘了两口气,怒不可遏:“你!” 更有那些被玩弄了信任的人,既不理解婉儿为何,又为此生气,所有人仇视的对象,转换成了婉儿。 人群之中,唯独婉儿淡定自若:“瞧,你们就是这么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真相。” “如果我说的不是偷灵气,你们还会这么在意么?”婉儿慢慢说道,“我说的,就这么没有破绽么?你们难道都真的全部相信了?” 那些人几次被激上头,这时听到婉儿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我说的,你们未必相信。可你们还是选择了辅佐我的假话,让假话变得更真。”婉儿拍手摇头,叹息着,“愚蠢!蠢不可及!” 被婉儿一顿刻薄,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臭娘们儿!故意耍老子玩呢!” 暴脾气的就差点动手了。 而婉儿还淡定自若,笑『吟』『吟』看着那卖符的:“瞧,我不过是当着他们的面,撒了一个谎,他们都信了。他们都亲眼看见了,还不是被自己的那双眼所蒙蔽。而我要是不说,这是个谎言呢?传出去,没有亲眼看见的,是不是都相信了,你就是偷吸人灵气的……魔修?” 那卖符的简直要给婉儿跪下了:“姑『奶』『奶』,小的究竟哪里得罪您了,您能直说么?” 婉儿笑眯眯:“你被诬陷的样子,瞧瞧是不是和你刚刚杜撰的大魔君情形一样?” “你要卖你的符,就好好卖,胡诌什么躲过了大魔君……你可曾见过他,就在这里编瞎话?” 那卖符的想了想自己刚刚那无处申冤的焦躁心情,到底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 “没见过人都能编出这些话来,而还有人全部相信,将这种瞎话扩散。我说你们愚蠢,你们怎么还好意思反驳呢。” 婉儿笑着摇头:“可叹,可笑,都是一群相信假话被骗的团团转的蠢货。” 有人变了脸『色』。 就算知道自己偏颇的信任,也认为是婉儿的错,当即吼道:“给魔君出头申冤,这娘们肯定是魔君的手下!” “啊呸!”婉儿当即手叉腰狠狠啐了一口,“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赵晓『露』是也!老娘的亲弟弟就是叫人传瞎话,弄得身败名裂,最后被所谓的正义人士杀了的!” 刚刚还有人被扇动了,一听这话,顿时又迟疑了。 “……赵?谁知道这件事?” “估计没有人知道真相吧……” 细碎的私语响起,而面对婉儿,很多人都多了些躲闪。动手?更是没有人。 婉儿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就是告诉你们,摇摇你们脑袋里的水,看看你们有多蠢!这种假话都相信并且传播的人,简直愚不可及!” “更别说了,大魔君是什么人,你们说他真话,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来找你。若是你们传谣言,传到他耳中,与事实不符了呢?”婉儿阴恻恻一笑,“我等着大魔君亲手把你们这种蠢货从天下间剔除。” 不多时,那些还打算着把大魔君的丑事传的铺天盖地的修士,都捂着脸,悄悄退散了去。 卖符的溜得更快,再不快点,他就要挨打了。 婉儿初战告捷,拍了拍手。 而林苏瓷与宴柏深也随着人群离开客栈,在不远处等着婉儿。 婉儿一出来汇合,就和林苏瓷挤了挤眼,哈哈大笑。 “赵晓『露』是谁,她弟弟真的被『逼』死了么?” “我怎么知道,随口胡诌的。看,都信了吧。” 林苏瓷与婉儿面面相觑,又是一顿大笑。 宴柏深等他们俩庆祝完了,与林苏瓷并肩行走时,低声道:“其实我不在乎。” 林苏瓷斩钉截铁:“你不在乎可以,我在乎就行!” “谁都别想给你泼脏水!敢泼的,我连盆给他扣回去!” 第78章 虚度界是一座岛。 前往虚度界的最后一步, 是要通过一艘船,驶过去才能登岛。 修士无法凭借自己的修为直接渡过这片汪洋。此地连接着风烬领域, 妖修的聚集地,有一层妖皇设立的结界, 非元婴期修士不得踏过。 元婴期的修士能踏过这道结界,可结界内, 还有恐怖的存在。 这片内海之中, 若是没有得到妖皇的允准, 元婴期或者以上的修士擅自踏过结界, 会直接招出内海里的海兽。 一头上古沉寂的守门妖兽。 一头分神期的妖兽。 只要是识相的, 都知道看似选择很多, 可是真的想要登岛, 唯一的途径只有虚度界放出来的船只。 等林苏瓷他们抵达了渡口, 一行人递交了共计三百灵石的船费, 林苏瓷上了船, 才知道什么叫做乡下人进城。 他长这么大,见过的金丹修士不算那天左眉那里遇上的,统共也没几个。师父轻缶是金丹, 师兄当初金丹过,二师兄虚无妄金丹, 金池前辈金丹。除此之外, 都是融合或者筑基。 而在这里, 停靠在渡口的每条船上, 都有一个金丹修士坐镇! 林苏瓷收敛了震惊的表情, 紧紧贴着宴柏深坐下。这艘乌篷船只能容纳六个人,一个金丹修士站在乌篷船船头,还有个融合修士摇浆。 这条船上,林苏瓷与宴柏深,加上一个婉儿,就占据了三个位置,剩下了一个空位,被一个面带红纱的女修占据,与婉儿坐在一起了。 船上有外人,林苏瓷眨了眨眼,低头抓过宴柏深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宴柏深垂眸,看着林苏瓷写下的一个个字,连成一句话。 他看清楚后,传音入密:“虚度界摇出来的船都是记录在册的,每一条船上金丹修士坐镇,融合修士随行,这是规矩。” 林苏瓷又一字一句写着:这规矩是干嘛的? 宴柏深传音入密:“每条船上,除了他们只能坐四个人。一共有十里路。十里路的时间,足够那个金丹将四人实力全部『摸』清。这也是,为何用乌篷船来载客的原因。” 林苏瓷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一点。 这就是把所有登岛的人,全部『摸』了底。 林苏瓷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又抓着宴柏深的手写了一句。 他的指腹温热,几次落在宴柏深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宴柏深的掌心微微发红,掌心之中,敏感的痒,让宴柏深几番忍耐。 而林苏瓷还不自知,写完后,双目炯炯看着宴柏深。 宴柏深掌心一合拢,将林苏瓷的手包在其中。 “无妨,他看不清我的底。” 宴柏深宽着林苏瓷的心。 林苏瓷这就放心了。只要他家宴柏深不会被发现,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就好。 乌篷船摇啊摇,林苏瓷趴在船舷朝外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内海。碧『色』的海浪一波一波,从船底一圈圈『荡』开涟漪。 不远处云雾缭绕的远方,依稀可见一处耸立的高山。 与林苏瓷面对面坐着的那个红纱女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林苏瓷,被盯着看了那么久,也有了反应。 他侧眸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面覆红纱,『露』出来的眸子清冷,看向林苏瓷时,也没有一点温度。 而在发现林苏瓷回眸,与她对上眸时,那女子果断移开了视线。 林苏瓷茫然:“……” 他悄悄往宴柏深位置挤了挤。 现在出门在外,他一个小废猫,甭管有什么事情,还是老老实实蹲在自家饲主身边来的安心。 接下去的路,婉儿带起过几次话题,那女子不咸不淡回应了两句。对方太不配合,婉儿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唱不了多久,临到船只靠岸,四人都下了船,婉儿套出来的消息也不过是那女子的名字。 陌生的名字,林苏瓷一听就忘。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座岛上。 渡口人来人往,不少人面前挂着一个竹板,朝新登岛的兜售着什么东西。 那接了林苏瓷他们的乌篷船停靠在渡口,里头的金丹修士御剑而起,摇摇晃晃从林苏瓷的头顶飘过。 林苏瓷抬头时才发现,同时抵达的几艘乌篷船的金丹修士,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他抬着头没有注意,脚下踩进细软的沙坑,一崴脚险些跌了个跟头。 林苏瓷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才发现宴柏深在一侧笑着看他,袖手旁观的模样摆得十足。 见林苏瓷站稳了脚,他的眼底甚至有些可惜:“没摔啊。” 林苏瓷看不懂自家饲主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也不问,警惕地退后一步,脚下踩得稳稳当当。管他想干嘛,保证不摔就行了。 婉儿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绕过软沙,与当地人交谈了几句,手里捧着开了壳的椰子回来了。 她塞了两个给林苏瓷,等林苏瓷递给宴柏深,而自己则老老实实捧着一个,用芦管吸着椰汁啾啾响。 “小弟,大人,咱们先去找浅浅呢,还是?” 林苏瓷也捧着椰子啾啾啾吸着,含糊不清:“先去找浅浅姐姐。” 宴柏深做不出在人前直接抱着椰子吸汁,把他手中那个装进了芥子中。 虚度界是唯一一个通往风烬领域的地方,此地妖修众多。一路走来,天上飞的羽族,还有『露』着耳朵尾巴犄角獠牙的半兽状妖修。比起外边,此地对妖修的包容度很高。 婉儿来过几次,倒是熟悉,在前面领着路,低声说着此地的风俗。 虚度界认真说起来,曾经是妖皇的地盘。后来妖皇消失了几百年,此地就被胆大的妖修和人修合计,开辟出了一个连接妖域与人界的中转地。 到底是妖修居多,这边也偏向妖修一些,即使前不久妖皇重现,面对这个早就被当做公开地界的虚度界,也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他手下的这个行为。 虚度界与人界最不同的,就是规矩。 所有人修上岛,都会被登记在册,不管你是魔修还是鬼修,不管你身后是否有大片的追杀者,一切的杀戮,都必须在界碑前停止。 也因此,虚度界成了不少犯下罪恶滔天的恶人首选之地。小岛上,聚集了许多的赫赫有名之辈。 只不过,在虚度界,他们都必须摒弃在外界的一切行径,在岛内如果有杀人的行为,会直接被岛内妖修追杀直至死亡。 “虽然明令禁止杀人,可是想要别人『性』命的方式,也不是没有。”婉儿带着林苏瓷他们顺着曲来折去的小路绕了很远,周围有不少穿着当地衣服的修士从他们身边路过,打量着他们的眼神,充满着不怀好意。 婉儿习惯了,面『色』淡定如常,继续讲着:“虚度界有个规矩,就是,日落月升,天地交替。” “从日出到月出的这段时间内,虚度界的确不允许杀人,会用最严厉的手段追杀行凶者。” “而月亮升起来,到太阳出来之前,这段时间,叫做‘蛊’。” “到了夜晚,所有的人家户都会门窗紧闭。而所有的人,都不得『骚』扰闭户的人家。夜晚出来的人,都聚集在三个地方。一个是桃花瘴,一个是千月厅,还有一个,是擂台。” 婉儿脚步停在了一处掉了漆的土『色』门前,敲了敲。 等待开门的这点时间,婉儿认真的问:“你知道,这段时间为何叫做‘蛊’么?” 林苏瓷弱弱:“……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关于虚度界,甚至风烬领域,都是原着里没有怎么涉及的地方,也就是在主角白晴空抵达碧海大陆之后,因为剧情需要提过一句半句,他从那一句半句里,能够知道的消息实在是有限。 就像刚刚婉儿一路走过来时闲聊般说的内容,他都不知道。 “来了来了!” 门内由远及近,响起一个少女娇柔的声音。 不多时,那扇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个粉裙少女,一副温婉贤淑,面带笑意开了门。 一看见站在门前的三个人,那少女愣了愣:“婉儿?” “浅浅,我带着人回来了。” 婉儿与浅浅笑了笑,朝林苏瓷与宴柏深努了努嘴:“这个就是小弟,另外一位……是他大师兄,那位大人。” 浅浅脸『色』一变,连忙浮起笑意,弓着腰娇笑着:“啊呀,奴家来迟,让大人久等了。” 林苏瓷忍不住『插』嘴:“我呢?” 这还是他的人形与浅浅第一次见面。 浅浅扫了他一眼,笑语盈盈:“小弟也许久还不见,让你久等了。” 她让开身,招呼道:“快快进去坐吧。” 林苏瓷与宴柏深踏过门槛。 “刚刚听见声音,在说什么么?” 走在后面的浅浅关了门,与婉儿手挽手跟在林苏瓷他们身后,低语着。 “在问小弟,他知不知道什么是‘蛊’。” “啊呀,你怎么一上来就给小弟说这个,怪吓人的。”浅浅娇嗔了句,却撩撩长发,温温柔柔道,“蛊啊,不过是进去多少个活人,到最后,只出来一个活着的罢了。” 第79章 蛊术起初不过是用于昆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的炼蛊师把歪脑筋动到了人的头上,开辟了人蛊这么一个邪恶的存在。 在其他大陆, 甚至就在岛外的碧海大陆, 都不会有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存在。 虚度界的法则,的确是常人难以理解并执行的。 浅浅领着他们进了屋,奉了茶来, 与婉儿就去张罗午饭。 这是一处『逼』仄的小院,比起当初金池的那个院子, 缩小了有三倍。 只不过左右两处厢房, 正堂与左右飞檐相连,瓦角下的青石板地上,还放着一个木桶, 里头积了半桶的雨『露』。 院子里角落长了不少青苔,左侧木条搭了一处简易的棚子, 婉儿与浅浅挽起袖子, 蹲在那儿筹备着食材。 林苏瓷看了些, 觉着和记忆中浅浅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浅浅姐姐可是个爱美的,她从来不会下厨房去倒腾这些的。”林苏瓷站在一边看了会儿, 扭头对宴柏深道。 宴柏深已经脱了黑『色』斗篷, 身上穿着林苏瓷给他做的烟霞『色』衣衫,腰系一条丝绦, 看着文质彬彬, 充满着书卷气息。 他上岛以来, 就少言寡语,直到林苏瓷问了,才慢吞吞回答道:“因为汲取灵气。” “岛上的灵气是受限的。”宴柏深解释道,“在白天,任何外来修士的修为都无法从岛上吸取到灵气,维持自身的唯一方式,就是进食岛上生长的食物。” 林苏瓷的重点完全跑偏了:“岛上的食物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忧心忡忡。 也不怪他这么警惕,到底是曾经看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书,里头这种手段很多。什么利用当地食材下毒啊,当地食材里有什么天然就存在的不利于人体的东西啊,总能惹出事端来。 “不会。”宴柏深摇头,“岛上白日无法汲取灵气的原因,是妖皇的这个岛屿的影响。对修士并无不妥。” 这样就好。林苏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若是只是进食就能汲取灵气,维持自身,那也不错。 林苏瓷被调动起了兴趣,挽起袖子往角落里走:“姐姐们可要帮忙,我来给你们生火!” 他话音刚落,宴柏深抬了抬手,指尖捏了个诀。 下一瞬,婉儿与浅浅面前的柴顿时燃烧了起来,吓得毫无准备的两个少女险些尖叫。 看见‘行凶者’是宴柏深后,两个少女面面相觑,扭回头,低头继续洗着菜,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刚抬脚的林苏瓷:“……” 好哦,活计被抢了。 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怀念自己当初筑基时期的巅峰状态了。 别说点个火,他纵火烧山的能力都有啊。 可是现在呢,没有打火石,他连火都升不起来。 对比太明显了,林苏瓷迟疑了片刻,扭头问宴柏深:“白天没有灵气,是不是就无法引气入体?” 他还是那日为了逃脱云朝坊,才急急匆匆引气入体,至今为止,还没有进行过第二次修炼。 他这话一说,宴柏深就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晚上会有灵气,你可以等到夜间。” “好!”林苏瓷搓搓手,严肃颔首,“我也要重回修道之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妖修!” “噗嗤……” 却是简易厨房的浅浅笑了。她坐在灶火前,扇着蒲扇,笑眯眯打趣道:“夜间虽有灵气,却只有一星半点,比白天好一些,却不得更多。” “哦?”林苏瓷愣了。 浅浅解释道:“不是说了么,晚上,会有三个地方炼蛊,大部分的灵气全部被那三个阵法圈住了,外流不出来。” “这样玩啊……”林苏瓷咋舌,顿了顿,他忽地想起,“浅浅姐姐,你不是说,进去多少就只出来一个,这出来的一个……会怎么样?” 浅浅摇着扇子,慢悠悠道:“哦,那些人啊,又重新进去,等待着第二次成蛊。” “还来一次?”林苏瓷诧异了,“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可不是,”浅浅神神秘秘笑了笑,“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见过的人蛊,反反复复又进去了。只有两个脱离了蛊阵的,之后都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林苏瓷提出了其中的疑『惑』之处:“那他们都是成了蛊的,又进去,对新人不是不公平么?这是单方面的屠宰了吧。” “自然不是。”浅浅解释道,“进去过一次的人蛊,第二次进去的,只会碰上第二次进去的,第三次进去的,只会碰上第三次进去的。” 林苏瓷了然了:“原来如此。” “这个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反反复复的去?” 浅浅扇扇子的手一顿。 灶下明火烧的旺盛,照的她脸颊通红一片。 “大约是因为……一次成蛊抵十年苦修。” “小弟,你见到人蛊,就知道为何了。”浅浅的声音也压低了些,“那是让人发狂的进步,无法抵挡的欲望。” 林苏瓷不太理解。 “不过也快了,你很快就能亲眼看见一个人蛊了。”浅浅笑眯眯道,“我烧饭的时候,要多做一个人的份了。” 林苏瓷只当是浅浅的友人,并未多问。 他了解了蛊,又更不了解了。 整件事情听起来古古怪怪的,让他全然『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宴柏深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翻看着浅浅她们编着的书,垂着眸看得津津有味,毫无冷厉一面的他,轮廓柔和,任由是谁也认不出这个风姿雅度的青年是大魔头宴然。 他似乎并不在意蛊不蛊的,只在翻页时,顺势抬眸:“夜间的灵气若是不够,我去挑了那三个蛊阵就是。” 林苏瓷立即摇圆了脑袋:“不不不不用!要低调!低调!” 他家饲主如今是人人喊打的身份,不去惹事,事情都要来找他。这种情况,尽量低调行事才是。 而且,挑了三个蛊阵…… 初来乍到就砸人饭碗断人口粮,他们恐怕要遭到全岛追杀了。 林苏瓷是挺喜欢热闹,喜欢刺激的,可这个刺激,实在是太刺激了,如今没有修为没有底气的他,消受不起。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要自己修为回来才行啊。 浅浅的手艺经过了三年的磨砺,也是像模像样,林苏瓷偏好肉食的猫崽子,也被菜香吸引的吃了不少素菜。 与他们说的没有错,这些蔬菜里蕴含的灵气,远比空气中的浓郁多了。就算他刚刚能吸收,也能发现其中的差距。 用膳的时候,宴柏深与林苏瓷围着小石桌,浅浅和婉儿则分了一部分菜,坐在简易厨房里。 这个行为以往婉儿也做过,林苏瓷太清楚,这两个姐姐对宴柏深存在,发自内心的胆颤了。 岛上靠海,食物除了岛上生长的素菜,最多的就是海鲜。 林苏瓷面前摆着浅浅招待他特意多做的一个食盘,里头有贝壳牡蛎蟹脚虾子,满满一堆。 而清蒸的海鱼在宴柏深面前,他正用心的挑着刺。 别说四方门,就连他们那个大陆都没有多少海鲜吃,林苏瓷难得敞开了肚皮装海鲜,吃得倍儿香,举着蟹腿嘬着手指啵啵响。 “哟,这就吃上了,也不见得等等我。” 林苏瓷咯嘣一声嚼碎蟹腿,刚咬了满满一嘴儿的蟹肉,就听见一个声音笑嘻嘻由远及近,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衣袂一翻,直接落到林苏瓷身侧。 林苏瓷举着咬了一半的蟹腿,眸子瞪大。 眼前的人穿着一袭黑衣劲装,看似普通的脸上带着笑意,他背上扛着一头滴滴答答流着血的野兽,浑身的血腥煞气扑鼻而来。 “二……二师兄!”林苏瓷定了定神,吃了一惊。 眼前的,可不就是阔别许久的虚无妄么。 虚无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了一圈,啧啧有声:“哟,咱们家小师弟原来长这样,难怪了……” 也不知道他在难怪什么,话只说到一半,目光就转到了宴柏深身上。 他这才收敛了嬉笑,稍微正『色』低了低头:“大师兄。” “嗯。”宴柏深好似完全不在意虚无妄的突然出现,应了一声,抬眸看他,“收拾干净再出来。” 虚无妄浑身都是血迹,更别提他背上的那一头野兽,血肉模糊,獠牙错着他肩膀支出来,远了一看,只当是个怪物。 “是。”虚无妄在宴柏深面前还算听话,背着那头野兽扔到厨房里,不顾浅浅和婉儿咬牙切齿,嬉笑着去了左侧厢房,洗漱更衣了出来,又是一个温温和和的青年。 浅浅已经把给虚无妄留的饭菜都端上了小石桌,师兄弟三人第一次围坐一桌进食。 林苏瓷吃得也差不多了,宴柏深把剔了刺的海鱼推过来,他慢吞吞吃了,小肚皮就胀鼓鼓了。 那边婉儿备了茶,只等着他们用完膳端来。 虚无妄最后一个动筷,吃得也很快。他许是饿极了,风卷残云般的扫『荡』一空,林苏瓷才放下筷子,虚无妄也跟着放下筷子。 师兄弟俩同时向后一靠,『摸』着自己肚皮惬意叹了口气。 用过了膳,歇息了会儿,虚无妄才正了正『色』,对宴柏深道:“大师兄,我才听到你的传闻,你真的和碧海林家对上了?” 宴柏深放下茶碗:“谈不上。” 那边婉儿过来,尽职尽责把当初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其中重点提及了,他们走的是,那些人都活蹦『乱』跳的。 这就是个无妄之灾。 虚无妄了解了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那个林家可不好对付,咱们师门,统共只有你我师父三个元婴,三师弟和四师妹,才金丹吧。咱们这样的底气,和有渡劫期大前辈的林家对上可没有胜算。” “只要林家不惹事。” 林苏瓷的重点却偏移了,他诧异地看着虚无妄:“二师兄,三年不见,你就元婴了?” “对啊,二师兄厉不厉害?”虚无妄笑眯眯道。 林苏瓷真心实意点了点头,无比佩服:“厉害!” 这么一想,他家师父师兄们,好像都很厉害。 虚无妄:“倒是你,三年不见,能引气入体了?不错不错,也很厉害嘛。” 虚无妄等着看林苏瓷羞愧不已的笑话。 谁知林苏瓷胸膛一挺,无比自豪:“二师兄客气了客气了,我也就一点点厉害,比不了你。” 嘴上说着比不了,却摆出了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骄傲,本意是想故意刻薄林苏瓷玩,虚无妄得了这么一个回答,脸皮一抽。 他直接元婴,林苏瓷……连练气都没有。同门师兄弟中间差了这么大的一个沟壑,他还能这么自满? 林苏瓷的脸皮,在场可能也就宴柏深一个人知道。他无奈看着自家小猫崽,无视了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师弟。 林苏瓷得到来自大师兄的关爱眼神,立即正『色』脸:“当然,二师兄才是真厉害,希望二师兄能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再接再厉。” 虚无妄:“……” 远处婉儿和浅浅互相掐着大腿拼命憋笑。 宴柏深丢给林苏瓷了一个眼神。 林苏瓷犹豫了下。 都这么夸二师兄了,还不行么? 要不,再多夸一点? 林苏瓷想了想:“二师兄是我见过最勇猛,最有男子气概,最天资聪慧的人了,恭喜二师兄元婴,也期待你早日踏破出窍,在修真的道路上戒骄戒躁,越走越远。” 夸了这么多,该够了吧! 林苏瓷自信满满扭头去看宴柏深。 对上了一双幽黑的眸。 里头没有一丝开心,反倒是有几分阴郁,快要把林苏瓷用目光撕碎的忍耐。 哎? 宴柏深头疼地移开目光,不想再看这样的蠢猫。 虚无妄嘴角抽搐:“……我谢谢你哦。话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现在元婴有多厉害?嗯?不拿大师兄作为参考,小师弟,说话要凭良心啊!” 虚无妄的话说到最后,都有两份咬牙切齿了。 林苏瓷茫然:“我们四方门说话,什么时候有过良心了?” 虚无妄:“……” 宴柏深:“……” 虚无妄气得不想和林苏瓷交流,直接把靠椅翻了一面,背对过去。 浅浅蹭过来,憋着笑颤抖着说道:“小弟,虚师兄不过二百多年的修为,就能突破元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普天之下,三百年以内结婴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几个。” “可是大师兄……”林苏瓷想拿宴柏深作对比,被浅浅黑着脸打断,“那位大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好么!你刨除那位大人,再想想,还有谁?” 刨除宴柏深,还有白晴空啊!包括后来的舒长亦,步栖,娜儿蝶…… 不过林苏瓷知道,这个时候的主角团们都还在嫩芽时期,他自然不能作为比较,乖乖闭了嘴。 “没有吧!”浅浅顿了顿,悄悄说道,“这就是我刚刚给你说的,为什么,大家会反反复复进蛊的原因。” 林苏瓷茫然:“啊?” 怎么又和蛊扯上关系了? 虚无妄背过身,也听到了浅浅的话,扭头:“你在给他说蛊?” “毕竟人来了,总要知道的。”浅浅解释了句。 虚无妄这才重新翻过椅子坐过来。 “我修为进步这么快,自然不是正常的。”他慢悠悠道,“三年前我随师父一起抵达这里后,我发现了这个蛊阵。多有意思啊,拿人炼蛊。” 虚无妄三年前得知了蛊阵之后,与轻缶去了风烬领域,小住几个月,一切安定下来,就折返了虚度界,进了蛊阵。 他一个金丹级别的修为,在一开始顺风顺水,反反复复进去了很多次,所带来的收益比外界修炼来的太快太多。直到进去的次数越多,越往后,就艰难起来。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毕竟越往后,蛊阵带给他的增益越高,高到他无法舍弃,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虚无妄在蛊阵一呆就是三年,反反复复通过人蛊磨砺自己,修为在蛊阵内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终于在三个月前,成功结婴。 一蛊十年,他在里面磨砺的那几年,化作外界的话,足足是几十年的修为。 林苏瓷听得已经愣了:“……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虚无妄还是很得意这件事的。 “那其他人呢,也都元婴了?” 虚无妄笑脸一僵,慢吞吞扫了眼林苏瓷,眼中大大写着天真。 “我进去了三年,我现在还活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林苏瓷虚心求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年间只要能达到我这个地步的人,都成了我的磨刀石。” 虚无妄垂着眸,一字一句,有着异样的冰冷。 林苏瓷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的这个二师兄,浑身的血煞,果然不是单凭他的嬉笑态度能掩盖的。骨子里,虚无妄就是一个嗜血的狂人。 刚刚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虚无妄又笑了:“大师兄,你要不要也带咱小师弟去玩一圈?修为涨益很快的。” 宴柏深伸出手:“手来。” 虚无妄自觉把手递了过去。 宴柏深将灵气引入虚无妄体内游走了一圈后收回,若有所思。 “你想去么?”这却是问着林苏瓷。 林苏瓷抓了抓头发,苦恼:“想是想,可是我现在的修为,不就是去给人送菜的么?”就他现在引气入体的阶段,主动给人当磨刀石都没有要,反要嫌弃他浪费时间呢。 “这怕什么,有大师兄带着你啊,实在不行还有二师兄呢。”虚无妄在旁边笑眯眯道。 林苏瓷提出了异议:“浅浅姐姐不是说了么,一个蛊阵只有一个活人出来。” “对啊,人。” 虚无妄咬重了音:“一个活‘人’!” 林苏瓷面无表情:“喵?” “聪明!”虚无妄对宴柏深道,“咱们家小师弟还是蛮聪明的,一点就通。” 宴柏深嘴角一勾,柔柔看着林苏瓷。 林苏瓷顿时懂了他们的意思,心里头激动了两份,拍着巴掌喜滋滋道:“好好好,这样好!我们可以去玩几局!” 反正他又不冲着元婴去,玩几局,弄来点修为就撤。 “不过在此之间,还有一件事。”虚无妄摆正了脸『色』。 林苏瓷被唬住了:“什么?” “你……好歹要练气一阶才行啊!” 林苏瓷扬起下巴:“不就是练气一阶么,今天晚上我就破给你看。” 小猫崽摩拳擦掌,壮志雄心要一夜练气。 虚无妄无聊至极,搬了把小杌子坐在门口,一边帮浅浅分线,一边给他掐时间。 直到天黑月明,林苏瓷也没有聚集到一团灵气。 还真是如宴柏深所说,岛上的灵气,太难汲取了。 小猫崽奋力,宴柏深则悠闲自得,一手捧着茶杯,一手翻阅着虚度界界志,偶尔抬头看一眼林苏瓷。 婉儿和浅浅都去睡了,虚无妄也起身,麻利换了一身衣服,背上了自己的长剑,路过林苏瓷时,笑了:“你慢慢凝气,师兄我先去蛊里了。” 这一夜,林苏瓷盘腿凝神静气,努力从稀薄的空气中扒拉一点点灵气出来,坚持了足足一夜,收益甚微。 宴柏深也不急,每天带着林苏瓷去海边捕鱼虾,热衷于把小猫崽养胖一点,至于他的修为,他完全没有『操』心。 而虚无妄每隔几天就会进入蛊阵一次,白天里看不出他什么变化,只有入了夜,他那双几乎被血染过的赤眸,才流『露』出了那么一丝来自人蛊的邪煞。 林苏瓷白天只跟着宴柏深出门,下午睡觉,晚上修炼,反复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在山吃海塞中,凝结了灵气,慢慢悠悠踏破了练气一阶。 林苏瓷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当初突破练气的时候,容易得跟吃饭喝水一样,丝毫没有努力和丰收喜悦。而这次,他则是认认真真品尝了一次,什么叫做正常人突破练气的方式。 小院给林苏瓷摆了一桌酒,庆祝他重返修真之路。 当晚,虚无妄与宴柏深一杯酒一杯酒喝着,师兄弟俩不知道说着什么,时不时虚无妄就是一通大笑,笑着笑着就面无表情痛饮一杯酒。婉儿浅浅则抱着瓜子盘一个劲儿吐槽遇上的男人们,总结经验,互相推荐优质男修。 林苏瓷一个吃了一桌子,发现没有人管他,咬着筷子犹豫了下,朝桌子上一个装酒的陶罐伸出了罪恶之手。 第80章 一桌五个人, 唯独他最清闲无人理会。 林苏瓷悄悄把酒罐弄了过来,给自己小小倒了一碗。 他以往并未怎么沾酒,心里也有数,只一口一口抿着喝。 浅浅自己酿的酒,味道清甜, 入口后劲棉柔, 酒香入喉, 余味无穷。 小小的半碗喝完,林苏瓷都没有几分酒意,全然当做了甜茶吃的津津有味。 林苏瓷配着桌上一碗花蛤, 边吃边喝, 时不时还给宴柏深上供几口。 他们正在低声说着关于同门其他师兄弟的事情,林苏瓷捧着酒碗, 听得也认真。 三师兄竟回琏在天佑城的城主府暂时供职,作为赫赫有名的符箓师,他的待遇很好, 也没有人发现他与大魔头宴然之间的师兄弟关系, 活得滋润。他最近才给虚无妄这边来了信,说是打算来看师父。 阮灵鸪当初的仇人, 在三年前,宴柏深的协力下,已经死的坟头草盈盈。而阮灵鸪报了仇, 就回到了四方门, 一点点把房子修建起来, 重新养花种树,忙忙碌碌做个休闲人。 至于小蓝和钟离骸鸣,这两个人结伴去挖矿,有小蓝护法,钟离骸鸣做生意,两个人是目前为止,全师门最富裕的人。 林苏瓷听着,回忆着自家师兄师姐们,不由感慨。这一别竟然是三年多。 他抬起酒碗啾了几口。 说着说着,虚无妄开始说他这些年在外的情况。从他离开师门外出历练至今已经好几个年头,他经历过的太多,简短说来,也是长长一幅画卷。 到了最后,就说到了三年前他们仓皇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林苏瓷刚刚进去底下修室还不久,金池与轻缶还在合计做个什么营生,攒点钱,等林苏瓷出来的时候把他打扮成富家小少爷,这样带回家去,宴柏深或许能消消气。 轻缶如是奢望着。 可就在他们捣腾营生的时候,就有一拨人追杀上了他们。 比起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出了事仓皇逃命的婉儿,虚无妄知道的显然更多。 当时在金家小院里的,一共三个金丹,七个融合,二十六个筑基,认真说来也不是一个任由拿捏好欺负的团体。可是就这样,他们都被追杀的狼狈出逃。 金池一个在此地盘亘多年的妖修,势力一朝被全部剪断,手下少女们也多多少少有损伤。而轻缶,出门一次,就会遇上一次袭击,险些都受了伤。 虚无妄自己,他在碧海大陆历练了多年,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强劲的敌人。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无论何处,都有前来要他『性』命的敌人来袭。 虚无妄在危险之中存活多年,身上的逃生经验也是十足的丰富,硬是给自己杀出了一条生路。 饶是如此,接连不断的袭击接踵而来,根本不给他们小院中的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这种情况就连金池也无法找到更好的脱身办法,几人商量过后,知道这一波势力难以抵抗,暂且先退后撤出此地范畴再看。 那个时候林苏瓷所在的地下修室被保护的很好,外头也没有人知道还有这个地方,三道门不是从里面开,靠着外力也是无法破解的。也是因为如此,能够确保林苏瓷的安全,轻缶才同意了金池的要求,留给了林苏瓷一个书信,集体迁徙。 那道追杀他们的势力一直跟到了虚度界,在他们上岛之后消失了。 轻缶与金池在风烬领域落脚,过了一年,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派出去婉儿试探。 婉儿在外浪迹了许久,也未曾招惹来任何和之前那波势力相同的人的追杀,故此放下了心,回到了城里去,等待着林苏瓷的出关。 林苏瓷也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他们当时撤离的详细情形,多有疑问,只攥着酒碗眼巴巴看着虚无妄。 宴柏深也面带深意,手指摩挲着小酒杯,垂眸沉思。 当时的林苏瓷不过是一只废猫,存在与否都无关紧要,不会有人是冲着他来的。轻缶的话,也不太可能,毕竟他隐世了一百年,没有过任何仇敌。而且他带着林苏瓷私逃,还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躲躲藏藏的,更不可能会有惹是生非的可能『性』。 金池?那位金丹妖修也不是一个年轻气盛爱找事的。就算有,那也不会惹到一个能彻底把他在碧海大陆的根基斩断的组织。 所以当时对他们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原因为何,目的在哪? 林苏瓷也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手中酒碗,仰头一口干尽。 酒解千愁,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疑『惑』解开。 天『色』越来越暗,外头刮起了一阵风,残碎的叶子上沾染着点点血腥,由远及近飘落,在院子围墙上落了脚。 “可有查过他们身份?”宴柏深声音冷清。 虚无妄又添了一杯酒,笑着摇头:“我这三年大部分都在岛上,出去的时间太短,至于打听他们身份……至今只算有一个确定的消息。” 宴柏深与林苏瓷都抬起眼看他。 虚无妄转着酒杯,沉『吟』了下:“我也不知是否是误导,不过按照得来的情报分析,许是与林家有些关系。” 又是林家? 林苏瓷蹙眉:“这个林家不是说高傲得很,从来不会容许家中人做这些仗势欺人的事么?” “傻小子,你听他们说呢。”虚无妄差点呛了一口酒,笑得左摇右晃,“林家是因为那位大前辈的镇压,不得外出来与俗世有过多牵扯。可那也只不过是针对林家有名有姓的人罢了。林家的姻亲,外系,门徒呢,这些人,只要不会闹到林家内门去,林家就还是那个避世的林家。” “你是说有人阳奉阴违?”林苏瓷一点就通,可紧接着而来的,又是不解,“这就奇了怪了,那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可不知道,”虚无妄干脆得很,“我得到的也不过这一个消息,更近一步想要去打探清楚,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 “小崽子,”虚无妄笑『吟』『吟』对林苏瓷道,“说不定和你有关呢,瞧,你也姓林。” 林苏瓷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林是那个林,根本不在意虚无妄的这个话。只认真思索了下,关于林家的剧情。 如果不是白晴空的剧情走到了那里,林家是不会『露』面的。而且白晴空是凭借着一个机缘巧合获得了一个承诺,在多年后,换到了林家的一份帮助。 可这其中,林家的存在太微弱了,里头不过寥寥几笔的描写,林苏瓷就算想破脑袋瓜,也想不透其中的关联。 他愤愤之下,又是一碗酒咕嘟下肚。 和常年在蛊里头拼命的虚无妄不同,婉儿在那儿是待了有些年头的,对于林家的,多少了解那么些。她与浅浅听到这,立即高高举起手:“我我我知道一点!” 几人都看向她。 婉儿刚刚饮了不少酒,脸上一片酡红,眼角染了醉意,许是常年纵情声『色』,她已经习惯了几分媚态,使人一看就是一个等待怜惜的娇美人儿。 而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有人『性』。 看她的眼神和看七八十岁老妪没什么差别。 婉儿习惯『性』撩了撩发丝,慢条斯理道:“我可是知道那么些。虚师兄说的不假,林家人不会真的做什么,在外行事荒诞的,一般都是扒拉着林家人,狐假虎威的外人。那个翠叶雪,不就是如此么,可偏偏因为林家这个名头,就无人敢招惹。” “在外头,那些人不敢直接打着林家人的名头,最多就是拐弯抹角提示一下,他们和林家的关系,饶是如此,大家也都是晓得该怎么对待的。那启子人不敢在细埃城附近,怕遇上真正的林家人,全部都在距离细埃城有千里之远的其他城。主城的城主都是林家直系门徒,他们连主城都不敢待,越是偏远的小城,聚集的越多。比如咱们那个同结城。” 婉儿竖起一根手指:“说起来,我在云朝坊的时候,也曾认识了一个拐着弯说自己和林家有关系的。我哄了他好些日子,打问过他到底什么关系,他嘴巴严,我套了许久,也只晓得,他认识的是一个林家门徒,而那个门徒,颇受林家一位公子的重视。” 林家林家的,林苏瓷都听晕了:“那这些和二师兄说的,对咱们家出手的,有关系么?” 婉儿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只能说一点,如果是和林家有关系,八成是打着林家旗号的外人罢了。” “我不赞同。”虚无妄却反驳道,“外人哪里来的实力,当初将我们『逼』成那个样子。” “这……”婉儿也迟疑了。 “反正当年的事中,肯定有个真的林家人在其中搅和,现在只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在哪里,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策划的了。” 虚无妄一口饮尽杯中酒,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层层厚重的乌云下,一抹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见。 “行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回头,究竟怎么回事,总能探寻出来。”虚无妄杯子一扔,大大伸了个懒腰。 “大师兄,小师弟,我且去休息了。” 婉儿与浅浅也开始收拾桌椅餐盘。拿出来了三罐酒,如今一滴都不剩了。 林苏瓷起身:“那我们也去休息。” 他刚一站起身,忽地觉着头晕沉沉的,眼前有些晃晃呼呼。 他手赶紧撑着石桌。 宴柏深起身扶着林苏瓷,蹙眉:“不舒服?” 林苏瓷软绵绵道:“……唔,还好。” 就是有些使不上力,脑袋沉重了些,身体绵软了些。 吃醉酒了? 林苏瓷暗忖,低头看了眼自己酒碗。 三个陶罐的酒,浅浅婉儿分了一罐,宴柏深与虚无妄分了一罐。还剩下的一罐,林苏瓷一个人喝干净了。 哦豁,喝高了? 林苏瓷后知后觉自己刚刚一碗一碗喝的,当真不是甜茶。再怎么香醇,酒就是酒,不像水喝了无碍,喝多了酒,总会有些醉意。 林苏瓷颤巍巍抬脚试探走了一步。 还好还好,虽然有些软绵无力,到底能自立。 他立即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没事没事,我刚刚起身太猛了,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 宴柏深直勾勾盯着他,并未说什么。 林苏瓷想了想,推了推他:“柏深你去洗漱吧,我先回去换衣服。” “嗯?”宴柏深眉头一挑,似有不解。 林苏瓷一本正经道:“我的身上有些酒气,换了就没有了。” 宴柏深:“……” 他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 林苏瓷立即大步朝前走。 小院到底只有巴掌大。他与宴柏深住的右侧厢房,连着步伐过去不过二三十步,林苏瓷每一步踩得都很用力,一个人试图走出一个军队的威武。 然而落在宴柏深的眼中,眼前醉酒的小猫崽,摆着一脸严肃认真,抬脚落歪,身体越走越斜,轻飘飘的好似一个纸片,随风都能吹得东摇西晃。 宴柏深眼睁睁看着林苏瓷走着走着,脚一歪,身体晃了几晃,险些跌倒。 他手指一弹,打过去一道气团,将林苏瓷身体支撑住。 “哎?”林苏瓷皱了皱眉,颇有不解,“这地怎么开始摇了?地动了?” 平坦笔直的青石板院路静静躺在他脚下,一言不发,十分委屈。 “算了。” 林苏瓷嘟囔了句,决定不和路计较。 接下来,宴柏深欣赏了林苏瓷艰难爬上两层的台阶,平日里抬脚的事儿,如今落在林苏瓷脚下,好似攀登天梯,怎么都没法把脚丫子放到台阶上去,急得林苏瓷差点就四脚着地了。 不行,太蠢了。 宴柏深都看不下去了,他默默收回视线,回眸。 在他身后,收拾了桌椅的婉儿浅浅正掐着胳膊憋笑,浑身颤抖着欣赏林苏瓷的走路。 他一回头,两个喜滋滋的少女吓得立即收回目光,慌『乱』左右环顾,低下头认真打扫起了卫生。 宴柏深抬脚上前。 林苏瓷还在和台阶进行着殊死搏斗。 “柏深!”林苏瓷一看见宴柏深走近,立即委屈的告状,“这个台阶修炼成精了!他不让我上。” 宴柏深:“……” 他伸手搂着林苏瓷的腰,好声好气道:“你再上一次。” 林苏瓷依言抬脚。 脚尖勾住了台阶。 宴柏深悄悄扔下一团灵气抵在林苏瓷脚尖,辅助着抬上来。 终于,林苏瓷在与两层台阶搏斗了不下一刻钟后,迈上了一步。 林苏瓷绷着脸若有所思:“柏深,你不觉着这个台阶精他欺软怕硬么?” 宴柏深:“……嗯?” 这小东西又在说什么鬼? 林苏瓷振振有词:“刚刚我一个人,他欺负我来着,你来了,他就不敢使坏了,这充分说明,这个台阶精,看人下菜碟儿!” 宴柏深嘴角微微扬起。 醉酒的猫崽子,一点逻辑都没有,唯独身上这股子刚劲儿,无限放大。 林苏瓷被扶着越过了两层台阶,好在他这会儿想不起太多,走过去,就忘了和他作对的台阶精了。 厢房是这些天他们同住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简单,必须的家具里也只有一张榻,一张桌,别的什么也没有,可以说是万分简陋。 好在他们都不是在意身外的事,有床能睡就行。 林苏瓷身上的酒香偏甜,比宴柏深还要浓郁几分,宴柏深扶着他走了几步,就知道这个崽子乘人不备之际,偷偷喝了多少。 尽胡来。 宴柏深把醉猫往床上一扔,想了想,还是从芥子里掏出一片大大的荷叶来,里头灌满了清澈的水。 他弯腰把林苏瓷摇了摇:“洗一洗再睡。” 林苏瓷已经闭着眼,沾枕头就睡。 给猫崽子洗澡,宴柏深已经是熟门熟路,中间就算阔别了几年,动起手来,身体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不见一点生疏。 躺在床上的林苏瓷比起三年前,长大了一点,第二次化形后的林苏瓷,身体的稚嫩减少了不少,步入了半字成年的状态。 宴柏深任劳任怨给他扒了衣服。 吃了酒的林苏瓷,衣服遮盖下已经泛了粉。 宴柏深的手一顿。 林苏瓷翻了个身。 侧躺着蜷起了腿,细细的腰没有一丝赘肉,平坦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宴柏深站在床边静静看了林苏瓷片刻,确认他睡熟了,慢吞吞重新伸手。 衣服散落掉了一地,他怀中的林苏瓷脑袋一歪,靠在他肩臂上,睡得毫无知觉。 荷叶里的深度刚刚够放进去一个人。宴柏深单手搂着他,轻轻将他放进去。 林苏瓷身体往下滑。 宴柏深迅速捞起他,迟疑了下,抬手扔出一条红线,穿过房顶横梁落下来。 两根红线绵软,宴柏深在上面绑了一块更柔软的细棉布,穿过林苏瓷的退下,两根红线一打结,林苏瓷就坐在了一个简易的秋千上。 这样一来,也不怕他滑下去了。 宴柏深这才挽起袖子,给睡得东倒西歪的林苏瓷擦洗。 宴柏深鼻观眼眼观心,手上动作麻利,把小醉猫飞快洗刷了一遍,拿了一件外袍把整个人一裹,扔进被子里去。 林苏瓷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 外袍散开,『露』出光溜溜粉嘟嘟的猫屁股。 重新化形后的林苏瓷什么粗活累事儿都没有接触过,一身细皮嫩肉的,常年藏在衣服下的肌肤,更是细嫩光滑。 宴柏深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忽地伸出了手。 翘翘的屁股蛋儿被戳了一个坑,宴柏深手一松,肉肉弹回来,蛋儿恢复光滑。 宴柏深一脸高深莫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垂眸,再次伸手。 戳,松开,再戳,再松。 他就像是对这种幼稚的行为玩上了瘾,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动作,乐此不疲。林苏瓷的屁股蛋儿那一块,都被戳的红通通的,向四周蔓延,瞧上去好不可怜。 “唔……”林苏瓷『迷』『迷』糊糊睡了会儿,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受到了奇怪的威胁,夹紧『臀』部挣扎着睁眼嚷嚷,“柏深柏深不好了!有虫子咬我屁股!” 他反手捂屁股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只手。 宴柏深脸上的淡淡笑意还未散去:“……” 林苏瓷慢吞吞扭头,目光落在与自己手掌交合的另一只手上,顺势往上,对上了宴柏深意味复杂的视线。 “我在……帮你抓虫子。” 宴柏深难得有了一丝心虚。 林苏瓷如今还醉的云里雾里,闻言认真对宴柏深:“谢谢柏深,辛苦了。” 宴柏深淡然受之:“不辛苦。” 抓了虫子,没有『骚』扰屁股的存在,林苏瓷头一歪,又打算继续睡。 宴柏深收了收心,洗漱过后,躺在了林苏瓷的身侧。 林苏瓷背对着他侧睡,纤细的颈窝从宴柏深的视线看去,能看见棱角分明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宴柏深目光一凝。 不能……继续了。 他躺平了身,闭上眼默默凝神静气。 过了许久,林苏瓷翻了翻身,一只手搭在了宴柏深的腹部,一条腿直接架在他大腿上,调整动作时,还蹭了蹭。 宴柏深睁开眼,眸子清澈毫无一点睡意。 他侧眸。 脑袋歪在他肩窝的小崽子饮了酒,醉一半,困一半,睡得比平日深沉的多。 罢了。 宴柏深没有管林苏瓷的不老实,闭上眼。 又过了会儿,抱着他的身体开始动了,微微蹭着,来回调整着姿势。 宴柏深身体微微一僵。 抱着他的人毫无自觉,呼吸喷在他的颈窝,温热,有些烫,有些灼心的焦躁。 宴柏深睁着眼静静等候,果然,又来了第三波。 睡得不踏实的崽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整个人差点都爬到他身上了,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宴柏深迅速一把搂紧林苏瓷的腰,缓缓吐了一口气,黑暗中,他眸光忽明忽暗。 …… …… 林苏瓷一觉睡到了黄昏。 他做了好几个梦。一开始梦见了被追杀,又梦见了爬山,爬着山爬着山,梦见了宴柏深。 宴柏深让他练符箓,一张接着一张,画好的符箓却全部贴在他身上,让他一动不能动,像是被禁锢着。他不能动,有只虫子一直在他屁股上停留,宴柏深帮他抓虫子,林苏瓷只能一身叠着一声问宴柏深,好了没有。 宴柏深好像没有理他,又好像一直在理他,林苏瓷只记得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宴柏深像是一言不发,只有鼻音的轻哼,还有嗓子里深处的闷哼。 这一觉睡得林苏瓷累得要死。 他睁开眼跌跌撞撞爬下床,一开门才发现,黄昏之际,马上就要天黑了。 院子里只有宴柏深坐在石椅上,背对着他发呆。 人果然不能喝酒。 林苏瓷腿有些酸,面条似的无力,他想到当初大家拦着他,果然是为了他好。 喝酒屁股会痛。 林苏瓷看着天边斜阳,无比难过。 “醒了?” 宴柏深发现了林苏瓷出来,侧了侧眸,不等林苏瓷回答,他斩钉截铁道:“收拾东西,准备进蛊。” 第81章 他们家里有一个进去过三年的老经验虚无妄, 关于里头的一切, 虚无妄都已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陆陆续续告诉给了他们。 黄昏的余晕收起, 林苏瓷变回了猫身,被宴柏深塞进衣襟里, 遮掩了身体。 从小院出去,窄窄的巷子两侧的人家户大门紧闭, 窗户全部扣上, 偶有人声, 都是低低小小的。 许是有人挑水从巷子过,青石板的地面淅淅沥沥不少水痕, 在日月交替之时盈盈闪着忽明忽现的微波。 宴柏深顺着巷子走出。不远处,大街上渐渐出现了人影。 和宴柏深的打扮相似, 这些人具是身披黑『色』斗篷,兜帽把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 在漆黑的夜『色』里, 难以分辨相貌。 三个蛊阵的方向, 沿路都挑着红『色』的灯笼。宴柏深之前被虚无妄带着走过一次去的路, 如今带着林苏瓷,倒也不至于走错, 顺着最近的桃花瘴走去。 依着虚无妄所说,蛊阵是有分别的。 第一次去的人只会与第一次去的进入一个阵, 第一次的蛊里, 一个阵只容纳六个人。而在蛊阵里, 每一个时辰会献祭一条人命,这个死去的人的灵气则全部会容纳到阵中,直到月尽天明,蛊内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这些被蛊阵剥夺的其余几人灵气,全部被幸存者吞噬。 林苏瓷悄悄顺着宴柏深斗篷探出了头。 他的猫身是黑『色』的,一双碧翠的眸圆溜溜,在夜『色』之中,如果不喵,很难发现。 林苏瓷仗着自己的保护『色』,大大方方打量着周围。 沿途前往桃花瘴的人,林苏瓷大概数了数,也有十几个,这里头有几个,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人,兜帽遮了一半的脸上明显紧绷,浑身透『露』着紧张感。 可能,这些就是接下来要遇上的新人了。 林苏瓷看了没有一会儿,宴柏深抬手把他的头按了回去。 路上的脚步声随着走过几个分岔路口,汇聚在一起的越来越多。 静瑟的夜中,只有一个个轻盈细不可闻的脚步交叠前后错落。没有交谈声,没有说笑声,甚至没有呼吸声,脚下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匀速,一步步零『乱』而颇有节奏,在沉默的街头安静的行走。 这一路的漫长,久到林苏瓷都快趴在宴柏深怀里睡着了。他努力撑着,脑袋一歪一歪的,最后在宴柏深的怀里,一颠儿一颠儿太舒服,瞌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苏瓷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 他一个激灵,立即醒来。 眼前已经是一片绯红『色』的桃林,反季节开的艳丽,花骨朵儿在枝头招摇,落下的花瓣厚厚积淀在地上,一眼望去,看不见原来的土地,具是粉白的花瓣。 周围聚集了许多人,带着兜帽即将成为人蛊的大家,抬着头看着天空。 如今已经过了酉时三刻,戌时,马上降临。 宴柏深背过身,下了一道禁制,从他人眼中消失。 做好防御后,宴柏深从袖中掏出一份卷轴,塞进怀里,给林苏瓷抱着。 这是一份主宠契约卷轴。 林苏瓷是个妖修,纵然他可以以原型进入,那也是会被算作人头的。早在他们计划用原型进来的时候,虚无妄与宴柏深就商讨过,关于怎么样让林苏瓷原型蒙混过关。 最终的结果是,利用主宠契约。 妖修和妖宠最大的差别,不在于修为,而在于自由。 普天之下的妖修都是自由身,没有一个限制他们自由的所谓主人。而妖宠,无论他的身份多高,修为多强,只要签署了主宠契约,那么他的身份就定位在了妖宠,不再是一个妖修,没有了自己的独立『性』,也没有了一个妖修可以享受的一切。 相对的,妖宠能够享受的就是一切主人带给他的。 在契约生效之时,妖宠的自我一切都会被放在他的主人身上,成为一个附属。 也如此,跟着主人的妖宠,不算做人头。 当时为了让林苏瓷能够顺利跟着宴柏深进去浪几圈,宴柏深与虚无妄就做了一张主宠契约卷轴,等着这个时候救急一用。 林苏瓷的身体和卷轴差不多大。他努力把卷轴摊开了来,上面写了满满一篇的契约内容,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抬起爪子念念有词,准确在契约卷轴上落下自己的爪子印。 他身体内的灵气凝聚成团,在他爪子按下的位置,留下了一团灼烧后的烈火斑痕。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许是见他下爪太过利落,还在嘴里的话没有说出来,咽了回去。 他的手轻轻一挥,在卷轴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契约上发出了一道金光。 须臾,林苏瓷的额头闪过一丝金印,随着金光的消失闪烁几下,隐藏进了皮肤内。 契约成立。 宴柏深解开了禁锢。 与此同时,戌时到。 眼前的桃花林逐渐浮起了一丝弥漫的瘴气,从地下逐步腾升,愈来愈浓郁,眨眼之间,吞噬了守候在此地的所有人。 林苏瓷只觉眼前一花,刚刚看见的桃花林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先前所见的锦绣桃花林,像是被毒气灌溉过,所有的树枯死一地,枝丫横生,枝头开着的是红的近乎发黑的破碎花朵。 一股股恶臭的气息浓郁扑来。 林苏瓷狠狠打了个喷嚏,之后接二连三的喷嚏一个个不停。 小猫崽的鼻子都被他爪子『揉』瘪了,却没法阻止恶臭气息的扑面而来,一扭头把自己重新塞回了宴柏深衣服里。 过了会儿,宴柏深拍了拍他屁股:“好了,出来吧。” 林苏瓷转了个身,重新爬出来的时候,果然闻不到恶臭气息了。 林苏瓷灵巧的爬上了宴柏深的肩膀,居高临下把周围一圈的环境全部看入了眼,慢吞吞下了评语:“阴森森的鬼地方。” 这个地方的确阴森森的,枯树交错横生,地上粉白的花瓣腐烂堆积成泥,一脚踩下去深陷一个坑,更别提枝头红月上,身体巨大的兀鹫双爪扣在树枝头,猩红的豆大眼直勾勾盯着林苏瓷,一张嘴,刺耳又刺激心跳的叫声嘎嘎。 其他进来的人都没有碰到。这个林苏瓷心里有数。 虚无妄之前就说过,这个地方不是让他们互相厮杀,简单的比较武力。而是更深一步的,通过每一个时辰,六个人的实力对比,吞噬掉其中最弱的那一个,并且把最弱的那一个的灵气存入阵中,加强一次。一共六个时辰的夜『色』,要加强五次,集合五个人的灵气给幸存者,一次成蛊,收获当真是在外的十年修行。 林苏瓷警惕地盯了会儿那只嘎嘎叫的秃鹫,他蜷起尾巴,爪子紧紧勾着宴柏深的衣领。 宴柏深比起他要放松的多。 这个桃花瘴,主要是毒。 宴柏深抬脚朝前走去。 细长又歪着脖子的枯树密密麻麻的枝条无风摆动,抽到空中落下的腐烂花瓣,花瓣与枝条同时加速腐化,落地时,只剩下一摊恶臭的汁『液』。 林苏瓷嫌弃地都快要爬上宴柏深的头顶了。 就算他闻不到味道,这个臭气熏天的场景也让他脑内有健全的想象,假象的嗅觉都快要把那一股窒息的恶臭送到他鼻尖了。 “快走快走。”林苏瓷赶紧催促着宴柏深。 宴柏深脚下虚飘,并未在腐烂成堆的烂花泥里留下脚印。 桃花瘴里看着不大,转来转去却都没有尽头。除了一地的枯树残枝,就是一地的烂花腐泥。 宴柏深脚下不停,转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他顿了顿,问林苏瓷:“看出来问题了吗?” “是阵。”趴在他肩头的林苏瓷看得也清楚,一圈下来,心中有数。 他好歹当初跟着回琏学了那么久的符箓阵法,这一点还不算难倒他。 “不错,”宴柏深伸手『摸』了『摸』林苏瓷的『毛』『毛』,发现他浑身冰凉凉的。宴柏深把猫崽子抱回怀里暖了暖,低语,“你来破阵。” 他来? 林苏瓷脸皮一抽,朝宴柏深摊开爪子:“给个飞垫。”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可没有办法脚下虚空,只能靠着外力的法器来辅佐他了。 宴柏深知道这只猫崽子,掏了一张巴掌大的线勾毯子出来,小猫崽趴在上头,从自己身上巴拉巴拉,掏出来了一堆早早准备的符箓。 林苏瓷的爪子比起手来要不好用,他努力了半天,才把选中的符箓轻轻抛起来,鼓着腮帮子用劲一吹。 那张符箓摇摇晃晃贴到了附近的一颗枯树上。 枯树顿时炸裂。 一股股恶臭的『液』体从树干里流出。 林苏瓷猝不及防被狠狠熏了一场,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在毯子上。 半响,林苏瓷虚弱地抬起小猫脸:“……柏深,我们现在换蛊阵好么?” 名字听起来倒是好听,可是里头怎么可以恶臭成这样! 无法忍受的恶心啊! 宴柏深也心疼小崽子被熏成恹猫,拍了拍他的背:“下次我们换。” 这次自然是不成的。 进入了蛊阵,只有天明时分才会被打破,中途不会自然停止,更不会三个蛊阵互相传送。 林苏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枯树炸开的臭『液』仿佛有着剧毒『性』,流淌在地上,地上的那些烂花腐泥都被刺激的滋滋作响,冒出一股股黑烟。紧接着,地上出现了一道深坑。 距离不算很宽,也就是从林苏瓷脚下到下一棵枯树中间的距离。 林苏瓷猫脸一抽。这要是个没有外力辅助的,只怕要被坑死。 趴在毯子上的小猫崽掏出了第二张符箓。 这一次他警惕多了,几乎是在扔出去的瞬间就一头趴下,前爪紧紧捂着鼻子,闭上眼屏住呼吸。 爆裂声响过,林苏瓷才慢吞吞睁眼。 一看,恶心地他浑身『毛』『毛』竖起。 这一棵树里,炸出来的不是恶臭的流浆,而是满满一树的虫子。 挥舞着数不清的腿的『毛』茸茸的虫子,几乎是昆虫里丑到极致的存在,密密麻麻从树中爬出来,迅速散落一地,犹如一张漆黑的地毯,将地下全部覆盖。 林苏瓷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他弓着背,腰都抬到了半空中,四脚只有爪子尖挨着毯子,浑身『毛』炸开,就连胡子也不例外。 虚空立在他身后的宴柏深凉凉道:“这些虫子也不能放过。” “哦。”林苏瓷面无表情。 他忍着身体天然的抗拒,从里头抽出了几张符箓,一股脑扔了下去。 练气一阶的他比起当初潇洒的筑基九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符箓的威力根本无法发挥到最大,以往只需要一张符箓就能全部解决的,如今却把林苏瓷『逼』得差点跳下去与虫子决一死战。 那些丑的不忍直视的虫子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腐蚀的痕迹。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那棵树下的地面,直接地裂了。 第三棵树了。 林苏瓷捏着符箓,久久不能动手。 “柏深……”林苏瓷终于忍不住问,“二师兄当时说,桃花瘴如何?” 宴柏深回忆了下,确定道:“桃花瘴内桃花无数,风景秀丽,美不胜收。还有闲鱼野鹤,游虫小蚁,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当初虚无妄给林苏瓷介绍时的原话,一字不落。 林苏瓷脸都扭曲了。他颤巍巍伸出爪子,粉嘟嘟的梅花垫指着那一片摧残过后犹如黄泉阴路的桃林,痛心疾首:“这叫流连忘返?哪门子的流连忘返?!二师兄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林苏瓷伸爪子捂着脸,几乎不想再看第二眼。 也就是当初被误导了,名字好听,还有虚无妄的那一番昧着良心的介绍,导致他们选择了这个距离最近的桃花瘴。 这下好了,给自己选了个当做『乱』葬岗都不为过的阴森森鬼地方。 林苏瓷也是风中凌『乱』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就算咒骂一万句,也于事无补了。 林苏瓷认命的掏出了第三张符箓,双目呆滞,朝着那命中注定躲不过的一劫敞开了怀抱。 ‘咚——’ 林苏瓷的符箓还未扔出,只听见一声闷钟似的响声传来。 他扭着头:“什么声音?” “嘎……嘎……嘎……” 头顶上,秃鹫抖了抖翅膀,双翼展开,轻轻一拍,飞起。 枝头颤动摇晃,而那秃鹫,已经朝着一个方向直直飞下去。 宴柏深面『色』一沉:“亥时了。” 林苏瓷一愣。 亥时…… “这么快?” 他有些吃惊。感觉踏入这个地方还没有多点时间,怎么就一个时辰了? 下一刻,他又是心头一颤。 一个时辰,岂不是意味着,有一个人……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林苏瓷还在动作的手僵硬了。 “嘘……”宴柏深把林苏瓷从毯子上抱回自己怀中,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别怕。” 林苏瓷之前竖起来的『毛』,在宴柏深慢慢的顺『毛』动作下,渐渐贴服。 “我没有怕……”林苏瓷侧脸贴着宴柏深的胸膛,嘟囔了句。 他的确也没有在怕的。 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也是他选的。是生是死,全部都是自己决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坦然接受选择后的结果了。 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替别人惋惜。 林苏瓷很快振作起来。 他重新被放上那张毯子。 这一次,有了第一次警钟的敲响,林苏瓷心里头多了两份紧张感。 这里到底不是在四方门,师兄师姐们给他布置的练习。动作慢了,比别人差,就要付出生命的。 林苏瓷再也顾不上那些恶心的『液』体,丑陋的虫子,凝神静气,投掷出了第三张符箓。 这一棵树里,炸裂出来的是一群黑『色』羽翼的鸟。 尖嘴利齿,爪子锋利无比。 这可不是之前落在地上的虫子那么好对付。 林苏瓷『操』纵着毯子,小心在飞鸟的倾巢扑来攻击中逃离,一边躲闪,一边回忆着对付羽类的手段。 他准备的符箓中,缺了那么些得用的。 飞鸟一群一群扑来,尖锐的啼鸣中,是饱含着死亡气息的『潮』湿。 林苏瓷飞快甩出符箓。 一张接着一张。 练气一阶的他防御很差,攻击很差,甚至就连逃跑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当初。 如果换做当初的他,林苏瓷能把这群鸟溜晕。可是现在,这群扇动着翅膀的飞鸟,比他不知道快出多少倍。 林苏瓷的背上『毛』『毛』都差点被这些飞鸟给薅走了。 危急时刻,宴柏深出手了。 一道金光打来,围着林苏瓷的那一群飞鸟像是被刀刃劈开,整齐切成两半,齐刷刷掉落在地上。 林苏瓷还喘着粗气,手中翻找着符箓,整只猫紧绷的都快要抽筋了。 “……柏深。” 林苏瓷厚厚的绒『毛』下,都出了汗,湿哒哒粘着『毛』『毛』,直接让他瘦了一圈。 “你开头,我结尾。”宴柏深解释了句,“时间不多,达到练手目的即可。” 林苏瓷懂了。 他现在的确不是来闯关的。一个练气一阶,想要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蛊阵中活到最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进来的目的,是练手,吞噬灵气。 重新梳理好自己的目的后,林苏瓷下手果断的多。 一步步往前挪的步伐越来越慢,每一棵树里,都藏着未知的恐惧。 可林苏瓷没有时间去感慨了。 他必须在每一棵树炸开的同时,分析里头爬出来的,做到自己能做的,之后闪身,留给宴柏深。 ‘咚——’ 第二声闷钟,响起了。 紧接着,是羽翼拍打阵阵,秃鹫兴奋的‘嘎嘎’叫声。 又有一个人…… 林苏瓷『舔』了『舔』唇。 紧张感,越来越重。 第二个人的灵气被投放进来之后,林苏瓷在开下一棵树时,明显感觉到了对面实力上的又一层提升。 一个浑身腐烂的妖兽,从里头爬了出来。 林苏瓷一看就知道,这头妖兽,起码练气七阶。 对于筑基以上的人蛊来说,就是简单的练手,可对于林苏瓷这样实力不过在底层的底层中的人来说,要了命了。 腐烂的妖兽看不见宴柏深,直接朝着林苏瓷扑来。 中间的差距太大,这个时候的林苏瓷拼了命也未必能打过,更何况,对面的那头妖兽,浑身都有着毒煞的气息。 这挨一下可不得了。 林苏瓷开始巩固他当年最拿手的逃跑。 一边跑,一边趁机丢下一张符箓给妖兽绊脚。 可惜,他实力弱,他画的符箓实力也不强,两个菜篓子遇到一块,就像是专门来逗人乐的,毫无杀伤力。 宴柏深看得都要笑了。 “柏深!!”林苏瓷逃跑逃得的都快要呼吸不上了。他拼命驾驭着这张垫子,几乎调动了全身的灵气,脑袋都要晕乎乎的,就着也跑不过那头腐烂的妖兽,而他的救命符,他的大靠山,他的心肝儿师兄,居然!在!笑! 林苏瓷气蒙了头。 趁着毯子飞到宴柏深身边时,爪子一用劲,直接扑到了宴柏深的脸上。 身后腐烂的那头妖兽咆哮着扑来。 宴柏深一手抓住脸上张牙舞爪的猫崽,一手抬起,金光闪现一瞬,那把林苏瓷『逼』得跳脸的妖兽一声惨叫,在地上化作一滩浓郁臭『液』。 林苏瓷舍不得那爪子薅宴柏深的脸,只用自己鼻子使劲抵了抵宴柏深鼻子:“你看我笑!” 宴柏深话语中还带着笑意:“好,不笑了。” 林苏瓷威风凛凛:“你再笑我就咬你了。” 宴柏深一愣,嘴角弧度顿时扩大,眉眼一弯:“哦,你打算怎么咬?” 最后一个字音,宴柏深往回吞咽了些,听不全。 林苏瓷抬起自己的爪子,嗷呜一口,凶神恶煞地咬住了自己,然后松开:“就这样!” 猫崽子咬的表情的确很凶狠,狠得有点可爱。 宴柏深配合得加深了笑意。 林苏瓷什么人,说得出做得到。 小猫崽子嘴一歪,嗷呜一口衔在了宴柏深耳垂上。 他作势凶狠,大大张开嘴,重重咬合,可牙齿尖落下的那一瞬,力气都收了,柔软的碰触在一起。 一点都不疼。 只是…… 太痒了。 痒的宴柏深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他的凶狠,和林苏瓷不太一样。林苏瓷得意洋洋地与他四目相对,瞬间缩成一团,手脚并用跳回毯子。 “哎呀,别玩了别玩了,我们抓紧时间了,赶紧后面的。” 宴柏深脸上一空,小猫崽逃跑的速度,的确快的他猝不及防。 他慢吞吞伸手『摸』了『摸』还带着一丝濡湿的耳垂,眼神幽深。 “好。” 再经历了第三次闷钟之后,林苏瓷的实力就完全不够看了。宴柏深发了狠,一等林苏瓷撒丫子逃跑,抬手就将对面切成灰烬。 这个桃花瘴,按着他们之前走来的那一圈,几乎已经要到达他们出发的地方了。 而这个时候,天际渐渐发白了。 最后一声闷钟,敲响。 鸡鸣,犬吠,不远处清早起身的人互相问候,锅碗瓢盆的碰撞,独轮车吱嘎吱嘎沿着街道的杂音,交织在一起。 发白的瘴气慢慢退散。 蹲在宴柏深肩头的林苏瓷,手中接到一片从树枝上慢悠悠飘落的桃花瓣,粉粉白白,带着桃花的芳香。 天亮了。 第82章 早市的吵吵嚷嚷犹如细雨般绵延, 街头巷尾的人『操』着一口软腔絮叨着什么。还有的腰间系着围裙的『妇』人, 端着一托盘,上面搁着豆浆甜饼,朝着桃花瘴走过来, 一笑皱着一脸褶子, 干枯的声音尖锐刺耳:“哥几个福大命大, 辛苦了一宿, 来吃点喝点暖暖胃吧。” 林苏瓷身子一扭, 钻回宴柏深衣服里,『露』出一双眼滴溜溜看了一圈。这桃花瘴褪去了瘴气, 只剩繁花盛开的桃树, 清香扑鼻。 树林外, 还站着几个人。 剩余的那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粗粗喘着气, 看着狼狈, 从外表看却脸衣服都没有一丝的皱褶。 这几个人, 都是其他桃花瘴里出来的幸存者。 做早饭生意的大婶笑『吟』『吟』就走了上来,热情招呼着。 在桃花瘴里和恶臭的『液』体腐烂的妖兽搏斗了一晚上,每一个时辰都是一次死亡通告的紧张, 这会儿离开了那个环境, 嗅着鼻前豆浆香气, 还真是让人容易放松下来。 那几个人与林苏瓷宴柏深不同, 都是进去过起码两次的, 对着周边也熟悉, 直接掏了灵石换取了一份早饭,三两口吃了,慢吞吞朝着不同方向四散而去。 这份早饭却没有林苏瓷的份。 天亮时分,宣告着结束的那一声闷钟敲响后,一团灵团落到了宴柏深的手上,被宴柏深直接塞给林苏瓷吃了。 这蕴含着蛊阵和其他五个人全部灵气的灵团,可不是一点点的吸取。这一口下去,林苏瓷浑身都被灵气包裹,身体自然进入了休眠状态,开始自动运转。 他昏昏欲睡着被宴柏深带回了家,一躺就是五个整天,直到第六天,他才把这些灵气全部吸收,身体恢复了正常。 大量的灵气在林苏瓷的身体里融化,逐步吸收成他自己的灵气。而这些灵气大量的刺激了林苏瓷,第六天起,他进入了破境。 三天后,林苏瓷成功跃入练气三阶。 这个速度比起他当初的确缓慢了许多,但是作为一个曾经丹田破碎过,如今修为来之不易的情况下,林苏瓷已经很满足了。 练气三阶的他,要进入第二层的桃花瘴,可能有些勉强。 而这个时候,宴柏深给了他一柄剑。 这柄剑林苏瓷看着有些眼熟,抱着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终于认出来,好像是当初在林止惜院子里,他要去解救被压迫的小白菜时,宴柏深随手抛给他的那把剑。 剑柄握手处,设计的与林苏瓷手掌恰到好处的吻合;剑身长三尺,暗光流动,举起时能清楚看见剑刃上的一丝血影。 剑刃上倒映出林苏瓷的面容,十分的清晰。 他手指抚『摸』上去,冰冷的剑身光滑无比,手指顺着剑刃滑到剑锋。 “小心!” 宴柏深的话说迟了,林苏瓷的手指才碰到那剑锋,指尖被剑刃刃口划开,一缕血迹从伤口冒出。 林苏瓷指尖一疼,血已经染到了剑刃上。 那一缕血丝直接顺着剑尖倒流,染红了血槽,闪过一丝红光后,那一抹血迹被剑身吸入其中。剑身恢复了干净如初。 林苏瓷愣愣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指尖,再看看剑身,意外觉着在剑的身上,看见了一股吃饱喝足的错觉? 假的假的假的! 林苏瓷摇摇头,仗着受了这么一点伤,大刺刺把手举到宴柏深面前,委委屈屈:“柏深柏深,看,我手指头破了。” 几乎是瞬间愈合的指头尖连一点血痕都没有留下,宴柏深攥着他的指尖,装模作样给他吹了吹,『揉』了『揉』,一本正经问:“好了么?” 得到饲主亲昵『摸』『摸』的猫主子这才傲娇地点了点头。 林苏瓷的注意力重新被剑抓了回去。 这把剑看着很气派,也很新,拿在他手上沉甸甸的,有着一种蕴藏在其中力钧之势。 “这把剑有点好看,柏深柏深,哪儿来的?”林苏瓷凭着记忆中学过的那些子,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只觉此剑格外顺手,满意地『摸』着剑身。 “当初我曾说,要与你打一把剑。” 宴柏深站在侧静静看林苏瓷试着剑,眸子一垂,语调低了些许。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林苏瓷筑基九阶,险险一步融合,马上就要踏入中阶修士了,他还没有一个得手的武器。宴柏深就决定亲自给他做一把本命武器来。 当初在四方门时,宴柏深几度出门,寻找材料,凑得七七八八了,就出了那一档子事。 师父消失了,他放在林苏瓷身上的感应断了,差点没把他『逼』疯。 不对,他当时基本都是疯了。查清缘由,直接屠上玄心门。 那是在混沌的意识中最赤红的几天,满天都是血,惨叫,挣扎,可这些都无法换回平平安安的四方门,平平安安的师父,活蹦『乱』跳的林苏瓷。 后来还是在阮灵鸪与竟回琏的帮助下,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没有做完的事情。 给林苏瓷打造一把属于他的剑。 这把剑花费了他一年,铸成之后,直接扔进了芥子中,看都不看一眼。 尘封近乎三年,这把剑才有了主人。 林苏瓷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在打入一股灵气勘察时,发现了里头宴柏深浓郁的气息。 这么一看,就知道这把剑肯定是出自宴柏深之手了。 毕竟当初宴柏深说过,他的武器,他会亲自『操』持。 “谢谢柏深,这把剑太棒了,我很喜欢!”林苏瓷脸上的笑浓郁的合不拢嘴,他也豪情万丈拍拍胸脯,“等我学会了器造,我给你也打一把剑……啊不行,你的剑已经够好了……那我给你打把短刀!” 器造入门易,学通难。想要正正经经给宴柏深打造一把元婴级别的短刀,林苏瓷的修为起码要到金丹才行。 他掰了掰手指头,恍惚发现,中间还差了几道天堑。 这么一来,林苏瓷一点都不敢马虎了,他手持剑挺直了背,干劲十足:“柏深,我要好好拼一把了!” 拼着早些能步入金丹,给宴柏深一件回礼。 宴柏深勾着唇:“好啊。” 练气三阶,修为还是太低。这把剑是宴柏深专门给林苏瓷打造的。当时他就多了一个心思,这把剑的修为会随着主人的修为而变动,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林苏瓷什么修为都能够使用,能够发挥出当时修为的实力。 这会儿得了剑,宴柏深认认真真教着林苏瓷如何以剑入道,如何『操』控剑气。 如果说之前林苏瓷跟着小蓝练剑,是婴儿玩着拨浪鼓,那跟着宴柏深学剑,就等于直接被扔进了剑『穴』,每时每刻主动攻击的剑势对他都是危险的,都是令他神经紧绷的。 不过如此一来,对林苏瓷的修为大有长进。 他学剑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在过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喊一声痛,哪怕扔了剑他能撒娇打滚装委屈,拿起剑,他就是个合格的剑修。 宴柏深有些心疼。 也有些骄傲。 小院里已经不够他们俩施展的了,虚无妄直接把人带到了一片礁石堆,骇浪惊涛的地方,不少海中妖兽出没的危险之地。 一则是自然环境,二则是妖兽迭生,两项不利因素加起来,会让林苏瓷的进程充满了为止的险峻。 虚无妄不算是不怀好意,也不算是善心大发,他倒是拍死了一头妖兽,坐在妖兽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嘴里头衔着一根破草,一边用骨头磨着骨笛,一边看宴柏深教林苏瓷。 宴柏深教人,虚无妄曾经见过一次。是当初的五师弟小蓝。那种教法是直接用剑说话。管你如何,一套剑法攻击而来,凌厉的剑势就是他的课题,把小蓝『逼』到差点跳崖,剑势一收,令他自己领悟。 虚无妄觉着这很正常。他这位大师兄,就不是一个心里有人『性』的正常人。 可是教林苏瓷…… 虚无妄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笑呵呵蹲着守了一天,第二天说什么也不来了,嫌眼睛疼。 林苏瓷才不知道他和宴柏深正正经经的教学把虚无妄都给『逼』跑了。他还在全心投入到剑气刻字上,想要突破着剑道上的第一重。 练气五阶,这个实力的他还是太弱了。就算能够发出剑气,可剑气的实力弱到几乎可以被一股灵气吹散,毫无杀伤力。 这样的剑修,根本不能称作剑修。 林苏瓷颓然了好几天,晚上不睡觉了,抱着剑在院子里刻石头。 那块专门为他教学搬回来的人一样大的巨石上,正面有一道深入石腹的剑气,稳当准确,狠狠『插』入其中。 在这道霸道的剑气周围,是一道道浅显的,粗粗在石头表面留下划痕的剑气,起势重,收尾轻,中间的剑气更是游离了不少,没有气势。 林苏瓷『摸』了一把额头。 大汗淋漓。 他跟着回琏学符箓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只需要学会符箓的基本,多背一些符箓的定式,把八卦五行学的透彻些,他不求成为符箓师,只要能够平日可用,就够了。 可是剑道没有那么简单。剑修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不容半分捷径。 头顶月亮已经染上了血『色』,还有不足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浅浅婉儿早就睡了,房间中熄了灯,院子里唯有林苏瓷左侧前方,有一颗东珠照明。 宴柏深就坐在那颗悬挂在半空的东珠下,他手中还捧着一本画册,时不时翻一眼,偶尔抬头看看林苏瓷,一言不发,再垂下眸。 这些天,林苏瓷修炼到什么时候,他就陪到什么时候,之后两个人再一起补眠。 每当林苏瓷累得大汗淋漓,浑身酸痛时,就是宴柏深难得的好机会。 他可以给林苏瓷『揉』肩,捏背,按一按腿,掐着他的腰坐在自己怀里沐浴,最后把昏昏欲睡的林苏瓷搂在自己怀里,交颈而眠。 宴柏深手中画册许久没有翻动了,他抬眸看向喘着粗气的林苏瓷,嘴角勾了勾。 林苏瓷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手臂很酸,酸的几乎抬不起剑。 可是他不能停。 巨石上,他已经能够留下一道极浅的剑气,就算在宴柏深的剑气旁边,稚嫩的像是咿呀学语的婴儿,也是他的进步。 “喝!” 林苏瓷狠狠一剑辟出。 这些天他每天挥剑一千次,已经练到肌肉记忆住他的一切,这一下,哪怕是闭着眼,也能顺势而发。 ‘咻’的一声空气撕裂的声音过后,巨石发出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嗡鸣。 林苏瓷手撑着膝盖,浑身颤抖着抬头去看。 他喘的胸口剧烈起伏,嗓子已经干的连话都说不出。 可他看清楚那巨石上,稳稳的一道剑气时,他顿时肩膀一垮,疲惫一扫而空,眉开眼笑指着巨石,兴奋不已:“柏深!柏深!我做到了!” 他的嗓子很干,许久没有说话埋头苦练的他声音都有些劈了,可还是掩盖不住他的兴奋。 少年的翠瞳在夜『色』下明亮十足,闪着兴奋的光,颜『色』越发的幽深。 宴柏深起身过来看了眼。 比起当初没有稳当势头,手会抖,剑气会飘,从头到尾没有一道完整剑修该有的剑气模样,如今的巨石上,多出来了一道平平整整,没有半分犹疑,果断的一道剑气。 这才是一个剑修该有的剑气。 果断,狠决,充满着刚毅的杀伐之气。 林苏瓷练这一道剑气练了足足三个月,终于在练气六阶的时候成功了。 林苏瓷把剑收回芥子中,整个人都垮了,直接躺到在地上,成大字型仰面看着天空血红的月亮,惬意地叹息:“小爷我果然天资聪慧,天品不凡,这一条注定是强者的道路,到底还是被我折服了。这天下,果然是姓猫的。” 宴柏深忍了忍笑,把地上软瘫瘫一团的林苏瓷打横抱起,推门进屋,嘴里问:“你是谁的小爷?” “我是你的小爷啊。”林苏瓷习惯『性』摊开手,等着自家饲主伺候。 “你养了我就该知道,猫都是主子,都是爷,要好好伺候的。”林苏瓷还拿着宴柏深打趣。他已经被扒的光溜溜塞进了浴桶里,双手交叠趴在荷叶浴桶边,练成剑气心中松了一口气的他,这会儿轻松自在,嘴里头还在皮,“来,伺候爷沐浴。” 宴柏深厚着脸皮脱光了自己跟着进了浴桶,仗着林苏瓷对这些还懵里懵懂,大大方方天天占便宜。 宴柏深伺候猫伺候的十分老道,把林苏瓷一顿搓洗,洗的他舒服地眯着眼细碎啧啧,整只猫软瘫瘫的,几乎要融化了。 洗白白的猫崽子也懒得穿衣服,被宴柏深用一张大大的长巾一裹,懒到骨头里的林苏瓷直接打了个响指,身体腾空而起,飞到床上,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养着小爷的苦工还在辛辛苦苦善后。 伺候了一个祖宗,真不是说说而已。 亏得这个小祖宗还算有良心,晚上睡得沉,能给宴柏深一点额外薪酬的机会。 练气七阶的时候,林苏瓷第二次跟着宴柏深进了蛊阵。 这一次,他们去的是千月厅。 虚无妄也曾说过,擂台那个地方,能不去就不去。那儿对心智未成熟的年轻修士,很不友好。 就连习惯了血腥的虚无妄都能皱眉委婉提醒,林苏瓷自然晓得轻重。他没有反骨,不至于别人说什么都要反着来,特别是如今小命还不怎么能自我保护的阶段,能苟就苟,绝不硬杠。 千月厅给林苏瓷的初印象很好。 一个湖边凉亭,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大小,里头有壁画绘雕,长廊矮椅,厅外垂着一层层纱幔,如果不说,只当做是一个书生汇聚的休闲好处。 林苏瓷却在经历过桃花瘴之后,皮都绷紧了。 他老老实实缩在宴柏深衣服里,借着黑暗打量周围。 这是宴柏深第二次的名额,所能遇上的人,不像是第一次来的那些人那么明显。进去过一次的,都沉默安静。 外头一阵阵风。 明月盘空。 辰时到。 翅膀拍击的声音密密麻麻,啼鸟不绝,天空乌黑一片。 偌大的凉亭里,只剩下宴柏深与林苏瓷了。 这里与他们来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林苏瓷在辰时降临的瞬间捂住口鼻,甚至紧紧闭上了眼。 等了又等,也没有恶臭袭来,他颤巍巍睁开了眼皮。 千月厅还是那个千月厅,最多,头顶的那一层亭顶,不见了。 天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月亮,交叠呈现。 天空中飞鸟如蝗虫,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绝。 基于契约,林苏瓷还是猫身,他无法用自己新学到的剑来对付这个蛊阵,只能继续他的符箓。 古有后羿『射』日,如今有猫崽子拉弓『射』月。 千月只是个虚数,可要在时间范围内,击落多少个月亮,就是他们六个人各凭本事了。 那一轮轮皎月看着倒是洁白无瑕,一箭『射』出,白月光撕碎,扑出一群血红『色』的蝙蝠,吱吱尖叫着涌来。 林苏瓷熟练的扔出符箓,借着亭子里的曲折环境与蝙蝠周旋。一点点布阵,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蝙蝠一网打尽。 第二次的第一次,比起第一次的第一次来的要迅猛危险的多。 还好,他也有所进步。 这一次,宴柏深没有像桃花瘴中,第二次就开始出手相帮。仅仅在林苏瓷第三轮,左支右绌,实在无力对抗之时,才会击退危险。 林苏瓷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撑过了三次钟响。 第四次的钟响过后,他的实力完全不够看,『射』月刚出,几乎还未看清楚扑出来的是什么,就被宴柏深一把收回衣服里。 第二次进来的人,比起第一次又何止厉害了那么一点点。每一次钟响,就意味着一个厉害的人,殒命在阵法中,补充了其中的灵气。 林苏瓷一个练气猫崽,第五次钟响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宴柏深的胸口,看着他有条不紊一箭一箭『射』月,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把扑出来的妖兽一举消灭,为了给林苏瓷做一个参考示范,放慢了速度,把修为压制在筑基,变着法给他看实战『操』作。 第六次钟响,头顶的盖子回来了。 几十个人的亭子里,还站着五六人。 不远处湖边有个熬了鱼汤的老婆婆笑眯眯端着浓浓的汤来,『操』着一口地方方言味道十足的话,招呼着他们五六人用早餐。 熟悉的早膳行为。 这一次宴柏深接过了一碗鱼汤,给了老婆婆几个灵石,又换了一个勺子来,抱着猫坐在亭子里,把新鲜的鱼汤一勺一勺喂给林苏瓷。 “前辈这是带了个妖宠么?” 没料到,居然有人来搭讪。 林苏瓷有些诧异,鱼汤差点都没有咽下去。 能在蛊阵里进进出出的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大家不都是裹着一层虚假的皮,伪装着自己的身份,努力不和其他人有一丝的交流。 毕竟都是每一个阶层的胜者,谁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在后面又遇上了。 不敌视对方已经是他们努力维持下来的和平了,哪里会有人,主动去搭讪,暴『露』自己。 林苏瓷顺势抬头。 那是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身影偏细瘦了些,身量也不高,宽宽的斗篷下依稀可见曼妙的身姿。 是个女的? 林苏瓷挺佩服的。 进去过一次之后,他就了解了里头有多危险。一个天然资源比男修短缺的女修,能够从一群人中胜出成为最后的王,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她肯定比同样的男修要出『色』的多。 当真厉害。 而宴柏深没有搭理那女修,继续给林苏瓷喂鱼汤。 再厉害的女修也是外人,鱼汤可是自己的。林苏瓷只停顿了一下,张开嘴滋滋喝着鱼汤。 “前辈,我并未有何不好的心思,只是有些交易,想与前辈做罢了。” 女修摆出了一副生意人的姿态,和气得很,丝毫不因为宴柏深的慢待而生气。 宴柏深继续给林苏瓷喂鱼汤。 这幅摆明了拒绝的模样,令那女修有些无奈,她张了张口,忽地看见宴柏深小心翼翼给林苏瓷擦嘴上『毛』『毛』的动作,眼睛一亮。 “前辈的这只妖宠当真可爱,晚辈可以『摸』一『摸』么?” 这一次,宴柏深搭理她了。 “不可。” 空了的鱼汤碗大家都是摆在亭子里,等人走了后,那老婆婆自己来收。 宴柏深也不例外,放下鱼碗,把林苏瓷擦干净重新塞回自己怀里,面无表情对那个不知底细的女修说道:“他不是妖宠。” “啊?”女修笑容有些僵。 宴柏深『摸』了『摸』林苏瓷的背『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他是我的道侣。” 第83章 那女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兜帽下的脸五官都扭曲了,她张了张嘴, 几次想说话,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是来找人合作的!那只妖宠也好道侣也罢和她没有关系啊!这位前辈为何一副她要跟他抢人的戒备! 至于么,不就是一只猫! 女子的目光落在宴柏深怀中的猫身上。 唔,好吧, 是一只长得很讨人喜欢的幼猫。 林苏瓷与那女子四目相对,眨了眨。 刚刚, 宴柏深说了什么来着? 道侣? 林苏瓷抓了抓自己腮边的胡子, 沉思。 这个词,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不是随便用的。 千月厅里吃过了早上鱼汤的其他人, 已经四散离开。宴柏深也抱起了林苏瓷, 准备离开。 “等等!” 那女子赶紧叫住宴柏深, 脸上带着僵硬的笑:“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位是您的道侣, 刚刚差点冒犯了。前辈您别误会, 我就是想和您谈个合作……哎前辈您别走啊!” 那女子话未说几字, 宴柏深已经抱着林苏瓷走出去了好远。 他缩地成寸,眨眼间已经消失的只剩一个遥远的背影, 那女子追了几步, 眼看追不上, 无奈放弃, 狠狠跺了跺脚。 不过短短时间, 他们已经回到了小院中。 林苏瓷从宴柏深怀中爬出来,化作人形,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早起的浅浅婉儿已经在招呼了。 “小弟今早和雨婆婆家的鱼汤了么?” “喝过了。” 林苏瓷回答了这话,还是被浅浅拽进去了小厨房。 “既然喝过了就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的鱼汤味道如何。” 也不知道浅浅和婉儿在搞什么,林苏瓷被迫坐在小厨房里,不同的汤喝了三大碗,肚子都胀鼓鼓的,连连摇头不敢继续了。 鱼汤心得说了几大箩筐,终于把两个兴奋的姐姐给按捺住,林苏瓷才赶紧脚下抹油溜了溜了。 这么一打岔,林苏瓷就忘了问当时宴柏深说的话什么意思来着。 第二次的千月厅里,所汇聚的最终灵气是第一次的十倍之多,浓郁到林苏瓷一口吞不下,分了三次一次次吃进去,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消化。 这一次闭关,就是三个月。 出关之时,林苏瓷的修为一跃练气九阶。 还差一步,就能筑基了。 好在林苏瓷与宴柏深对这个都不强求,不急着去蛊阵,用了更多的时间稳固当下境界,同时继续练着剑道,足足又过了三个月,等林苏瓷感觉到身体的渴求,才开始了第三次的踏入。 这一次,宴柏深带着林苏瓷,回到了桃花瘴。 桃花瘴的第二个阶段远比第一次还要来得令人作呕。千奇百怪的昆虫,留着臭汁的半面人,什么恶心人来什么。 林苏瓷从一开始炸『毛』,到最后已经能安静冷眼对待了。 桃花瘴中,宴柏深还是如以前一样,前期林苏瓷能够凭一己之力对付的,并不掺和进去帮助,直到第五次钟响,他才会出手解决超越了林苏瓷太多境界的东西。 在虚度界上的日子,逐渐稳定了下来。 林苏瓷与宴柏深保证着三到五个月进去一次,出来又是三到五个月的融合学习。一个蛊阵,他们在这里待了足足两年。 海岛周围时常有台风入境,偶尔伴随着巨大漩涡,在海面上造成一个自然的陷阱。 林苏瓷从一开始什么也不知道,被小浪花都能拍打到海里手舞足蹈挣扎,到如今手持一把长剑,立在海浪滔天的海面,冷静应对狂风骤雨。 天已经是乌压压的,雨粒比小指头还大,从天而降如弓矢『射』出猛狠准砸下,落在海面上都能砸出一个个的水坑,更别提落在人的身上,几乎是刀子刃雨,能把人活切了去。 林苏瓷身上连一层防御蓑衣都没有,不过筑基阶层的防御法器,远远逊『色』于天地的威力,早就在吞食天地之力的暴雨倾盆之下融化,毫无庇护作用。 林苏瓷直接用身体来对抗这一场他就等了的炼体灼雨。 这雨非比寻常,每个月最多会下一场,每一场都有许多低阶的修士承受不了爆体而亡。 雨滴与其说是雨水,倒不如说是火焰。林苏瓷毫无遮挡站在雨幕中,接触到雨的衣服布料已经融化,直接与雨水正面相对的,是林苏瓷『裸』『露』在外的肌肤。 白皙的肌肤上,早已经被砸的乌青发紫,皮下出血,没有一块好的。 林苏瓷的唇已经冻得发青了。 他发丝湿漉漉贴在脸颊,很不舒服。 海面上又是一层巨浪掀起,被狂风卷着吹向林苏瓷来。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长剑。 这把被他命名为‘三思’的长剑已经陪了他快三年,用起来早就从生疏到如今的得心应手。 三思完全辜负了林苏瓷取名时的用意,有了剑魂之后,三思从来不三思,暴躁的比林苏瓷还要横冲直撞。 可能真的就如同宴柏深所说,所谓三思,不过是三载思念,溶于剑魄,导致三思剑脾气暴躁无比,什么都等不得。 长长的剑握在林苏瓷的手中,剑尖直指海面,剑身上雨水飞溅,砸出一曲乐章,滚入海中。 巨浪一摇三千丈,吞天灭地龙虎啸。 林苏瓷纵身一跃,长剑劈开海浪,整个人踏浪而上,立于海浪尖峰,随浪摇晃,目光紧紧盯着在暴风雨下显得黝黑的海面,一层一层掀着浪的海面,忽地钻出一条一人高长的细条鱼。 满身闪着光的鳞片,鱼嘴一张,一口尖锐的利齿,朝着林苏瓷一口咬下来! 林苏瓷脚下一点,在雨浪中来回跳跃,躲开了那条鱼妖的进攻,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凛冽的剑气打出。 与当初弱的几乎在巨石上留不下一丝痕迹相比,如今的三思剑剑气,已经有了一个剑修该有的模样。 狠狠的一道剑气直直打到鱼妖腹部,那条满口利齿的鱼被一击打中,纵身飞出数十丈远,落到海面上摇摇晃晃一叶舟上。 舟里有两个人。 宴柏深身披斗篷,站在舟头背着手默默看向暴雨中矫健身姿的林苏瓷,而盘腿坐着的虚无妄,准确无误接到被打来的鱼妖,一刀斩了头,之后手脚利落剁剁剁剁就把鱼妖刮了鳞片分解成了鱼骨鱼齿和鱼肉。 “小师弟,再来一条!” 声音在海面上飘飘忽忽,林苏瓷也听得见。 这个时候,是海下小妖最爱出来作怪的时候,也是林苏瓷每到这段时间,必须要进行的修行。 雨水落在身上,皮肤被灼烧一边,慢慢愈合,再被雨水灼烧。林苏瓷一切『裸』『露』在外直接对抗雨水的身体,一直处于一个不断受伤愈合的状态,疼,生疼,可再疼,也得忍着。 他必须要炼体。 林苏瓷遥遥回应了一声,提着剑脚下一踢,将海面踢开一道沟壑。 三条利齿鱼妖无处藏身,一跃而起。 林苏瓷手腕一抖,挽出个剑花,纵身而上。 不过一刻钟,三条被他削了一半的鱼妖到了虚无妄的舟上。 虚无妄挑剔无比:“小师弟这还不行啊,不过三头鱼妖就做不到一击必中了。白白浪费这么多材料。” 宴柏深回眸瞪了他一眼。 虚无妄立即捂嘴:“我是说,这鱼妖一点都不禁打,没有说小师弟不好的意思。” 宴柏深这才回头继续看着林苏瓷的动作。 剥着鱼的虚无妄哼着小曲儿,在暴雨之中悠闲自得,过了许久,冷不丁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弟,就打算一直这么耗着?” 宴柏深没有回头,没有回答。 暴雨越过宴柏深,雨滴落不到他身上,一个结界将他笼罩在其中,雨幕中的世界模糊的有着异样的『迷』离,而宴柏深,则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一方孤魂。 “我说吧,这都这么些年了,你对小师弟也好,小师弟对你也好,可怎么偏偏就在这一节儿卡着,一卡卡了这么多年?” 虚无妄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大师兄你是不是不会啊?” 这一次,虚无妄得到了宴柏深的回应。 “……他还小。” 虚无妄抱着鱼骨头伸脖子,看着雨幕中与一条比他大了五倍的章鱼妖拼死搏斗的林苏瓷,若有所思:“嗯,的确还有些小。” “大师兄你好像都三百多岁了吧,咱们家小师弟,我算算啊,满打满算才……七八岁?” 虚无妄掰了掰手指头,算清楚林苏瓷的真实年纪后,笑脸一僵,默默打了个冷颤,急忙反口:“别,我之前说的就当做是胡话吧,你们这样就挺好。” “大师兄,好赖多养几年,等他成了年再说。不然说出去太羞人了。” 宴柏深脸『色』淡淡。 自家小崽子什么年纪,他清楚得很。该等的,还是要等。 林苏瓷花费了一个时辰,才把这个中阶章鱼妖给打晕了,没法运过去,自己抱着章鱼须,踩着海面一步步拖过去。 “来了!” 林苏瓷身上的衣服又烂了一截。 他身上新『露』出来的皮肤被灼烧得一片赤红,肌肤下的血肉烧得一塌糊涂,而在外只显示出了一层红肿。 狂风暴雨逐步小了许多。 林苏瓷喘着粗气把章鱼妖给虚无妄扔,得意地手叉腰:“上次这妖兽把我拖进深海里差点弄死我的大仇,今天终于报了!” 宴柏深早已经准备好了一碗姜茶,把林苏瓷拉入结界中,一边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林苏瓷咕嘟咕嘟饮了茶,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错啊小师弟,今天挺到最后了。”虚无妄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林苏瓷一开始的时候,一碰到雨水能疼得哭爹喊娘,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鬼哭狼嚎着好比杀猪。 不过他在全身心都在极力反抗的时候,还是抱着剑,一边哭嚎着一边进入雨幕中炼体,疼得浑身发颤也没有擅自离开,都是等到身体极限,昏『迷』过去后,被宴柏深抱出来。 虚无妄觉着何必呢。 林苏瓷炼体练得那么疼,外头宴柏深眉头皱的恨不得以身相替,可偏偏还要狠下心看着林苏瓷受罪,两个人一个身体受折磨,一个人心里受折磨,每一场下来,都不好受。看得虚无妄都觉着要佩服佩服这两个人了。 而如今,林苏瓷已经能在暴雨开幕时拔剑而来,整整两天两夜二十四个时辰,雨幕停下之时收剑。 他的身体远比当初筑基九阶时,强悍的多。 炼体谁都知道对自己身体有益,也能有助与修为,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尝试。 毕竟炼体,等于是把身体撕裂了一遍遍重组,一次一次的修缮。 那是把人几乎能撕碎的疼痛,生生忍着,可不是一般谁都能做到的。 就连林苏瓷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坚持到这个地步。 盘腿坐在舟上,靠在宴柏深怀中,任由对方给他擦着湿发的林苏瓷,慢吞吞想着,自己当初怎么就开始炼体了呢? 哦,是宴柏深提出的。 当时他是第五次跟着宴柏深进去千月厅,那一次『射』月,里面出来了一个猿妖。 力大无比,身体强悍健硕,林苏瓷当时花费了大量的符箓阵法,也无法给对方造成重创。 反而是他,维持着原型的『奶』猫,被对方一追上,打中身体,柔弱不堪的猫崽子就直接被打吐了血。 那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养好。 宴柏深照顾他到身体康健之后,就对他说,要炼体。 炼体的方式千千万,宴柏深选择了最粗暴的一种,直接面对。 林苏瓷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太拖后腿,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坚持,就是两年。 回到小院,辛苦了两天两夜的林苏瓷倒头就睡。 他的身体时刻都在被灼雨重组,生疼。一开始,他经历一次起码要三天疼得睡不着。到了如今,他身体还在一点点撕裂着疼,他倒头就睡,丝毫不受影响,睡得还很香。 一觉三天。 林苏瓷蹲在院子水槽边,手持柳叶条刷着牙,眼睛半睁半闭,头一点一点,几乎要睡着了。 “……小弟,你在听么?” 旁边坐在杌子上手挽花线的婉儿发现了林苏瓷的走神,不满意了:“小弟,姐姐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么?” “唔?”林苏瓷漱了口,绞尽脑汁回忆了下刚刚婉儿在他耳边絮絮叨的话。 “婉儿姐姐刚刚说,要回去碧海大陆?” 婉儿停下手中的活儿,点了点头:“对啊。” “当初有个救过我的好人,如今被恶人缠上了,辗转打听到我在虚度界,千方百计求了人带了信,使我去帮帮他呢。” 林苏瓷慢吞吞道:“只要别被骗,去报恩就报恩吧。” “我比你痴长一百岁呢,我会不懂这些?”婉儿道,“反正我是不会吃亏的。” “那就行了。”林苏瓷收拾了柳叶条,朝小厨房走去。 “哎哎哎等等。” 婉儿起身追了上来。 “小弟,你陪我回去么?” 林苏瓷反手指了指自己鼻尖:“我?” “对啊,”婉儿一脸无奈,“你自从上了岛,一直在修行修行,一点小孩子的脾气都没有了。在这么下去,我都怕你……” 她警惕左右看了眼,院子里没有看见宴柏深,拍拍胸脯,小声道:“都要和宴前辈一样了。” 林苏瓷掀了锅,从里头端出来给他留的鱼汤,一边喝着一边摇头:“怎么可能,我们家老宴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林苏瓷一口鱼汤险些呛在嗓子眼,憋得眼睛都红了。 他咳了半天,抬头。 宴柏深刚回来,身上还带着晨早的『露』珠,抬眸看向林苏瓷时,眸中一片清凉。 林苏瓷正襟危坐,嘴巴乖乖的:“你是我家饲主,我是你家拖后腿的猫。” 婉儿见证了林苏瓷的瞬间变脸,却不敢说一个字,缩着脖子装死。 纵使和这位宴然已经同院共住三年,婉儿面对宴柏深,还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天生怕他,刻进骨子里了。 “刚刚在说什么。” 宴柏深坐到了林苏瓷身侧。 他平日对事情都不感兴趣的。除非一种,那就是和林苏瓷有关的,细枝末节,他什么都想要知道。 林苏瓷先是乖乖巧巧给宴柏深喂了几口鱼汤,然后才笑着把婉儿那事儿说了。 婉儿低头继续装死。 “他不能去。” 宴柏深拒绝人的方式干脆果断,声音冰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抬手弄死婉儿一样。 婉儿立即谄笑:“不去不去不去,小弟他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您老人家行了伐? 林苏瓷虽然自己也没有要去的打算,可是听见宴柏深拒绝了,天生皮痒,笑嘻嘻用勺子抵着宴柏深的唇:“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偏要去!” 宴柏深一把攥着林苏瓷的手腕,双眸紧紧看着他,而后慢吞吞张嘴,将勺子含入嘴里。 林苏瓷手指一颤,赶紧松开。 碗里的鱼汤两个人都没有兴趣喝了,婉儿这会儿一心求低调,弯着腰赶紧替林苏瓷收拾,顺便悄悄跑路了。 “你忘了,你该一个人进去了。” 宴柏深慢吞吞说道。 林苏瓷恍然大悟。 他之前进去蛊阵,虽然很多都是他自己『操』作,可是还是顶着宴柏深的名字,作为他的附属进去的。 在蛊阵内,一切都有宴柏深善后,林苏瓷可以说是毫无后顾之忧,真正经历到生命绝望的次数,为零。 这样不利于他的修行。 早在几个月前,虚无妄就提出了这一点。可是宴柏深怎么也放心不下,无法眼睁睁看着林苏瓷一个进去到他无法碰触的地方,不肯撒手,僵持了许久。 林苏瓷对此倒是没有异议。 他本来就该是一个人去闯的。 宴柏深在的地方太安全,安全到他的心会偷懒。 至于离开宴柏深后,他会不会命丧其中…… 林苏瓷觉着,自己再怎么不济,也该能撑一撑。大不了,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回来就行。 修行固然重要,可是小命更为珍贵。 没有了一个蛊阵,换哪儿都能继续。可是没有了小命,他林苏瓷就该给自己准备墓志铭了。 这件事是宴柏深犹豫不决,他果断的很。 而几个月了,宴柏深终于松了口。 一个人进去蛊阵,对于如今重回筑基九阶的林苏瓷来说,难度很大,刺激很大,乐趣,趋近于零。 一想到桃花瘴里,林苏瓷脸皮一抽,恨不得把创造蛊阵的人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黄泥汤。 婉儿和浅浅结伴,在林苏瓷入阵之前十天离开了虚度界。 林苏瓷的第一次个人进阵,大师兄二师兄一左一后跟着护送到千月厅。 林苏瓷身披黑『色』斗篷,戴着兜帽,身材本就纤细的他,裹在黑斗篷里更是细细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千月厅外等候着许多人。 宴柏深静静攥着林苏瓷的手,沉默了许久。 月亮渐渐升起。 宴柏深手一紧,握了握林苏瓷。 他抿了抿唇,缓缓松开手。 “去吧。” 简洁有力的两个字,宴柏深说完就闭上了嘴,把这两个短促的字当做给林苏瓷的鼓励。 林苏瓷心里头莫名砰砰跳。 他捂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一点,给宴柏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哦,那我进去了。” 明明跟着来送人,结果全程没有人搭理犹如透明人的虚无妄:“……”算了,这里好像不需要他。 戌时……至。 林苏瓷眼前一花,进入到千月厅中。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跟着宴柏深跌跌撞撞走过许多层的林苏瓷,前期对他来说,是熟悉的,也是轻松的。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林苏瓷已经踏入了第四次。 独自一人,背后没有支撑。 不过也好。 他可以享受拼命时的刺激了。 寒来暑往,林苏瓷从一个人起入阵,至今已经有五年时间。这些年,他早已经闯过了当初宴柏深带着他走过的路,走向了更崎岖,更艰险之地。 他有过三次重伤,一次九死一生的险境。 还好,都撑住了。 闭关三个月的小门终于打开了。 林苏瓷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慢吞吞『揉』了『揉』眼睛走出来。 他身上的气场已经趋近于柔和,却不同于当初的弱者无力。 “恭喜了啊小师弟,融合七阶了。” 虚无妄守在此地给林苏瓷护法了好些日子,一看见林苏瓷,笑着拍了拍巴掌,抬手抛给他一样东西:“给,师兄给你的贺礼。” 林苏瓷慌手慌脚接住一看,嘴角一抽。 充满虚无妄风味的礼物。一颗只剩骨架的兽首。 “谢谢二师兄……”林苏瓷有气无力。 “柏深呢?” 他来回看,没有看见以往第一个见到的人,心里有些茫然。 “哦……你说大师兄啊。” 虚无妄挠挠头发,对着林苏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口吻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告状。 “一个人,把他叫走了。” “一个女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第84章 一个女人? 还娇滴滴? 林苏瓷『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半响, 他不确定地问:“婉儿姐姐,浅浅姐姐,还是阿霜姐姐?不对, 也有可能是四师姐?” 虚无妄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意慢慢僵了, 嘴角的弧度抹平,面无表情。 “……你就这么理智?” 林苏瓷更茫然了:“这和理智有什么关系,不是正常推理么。” “你看啊, ”林苏瓷掰掰手指头,“咱们家的大师兄什么脾气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可不是个会跟着陌生人走的人。而且熟人也未必能轻而易举把他叫走,除非是有什么事……所以根本没有别的选项, 谁出了什么事,专门来找柏深帮忙的。” “柏深认识的人……不对, 应该是我认识的柏深认识的女人,就是四师姐,婉儿姐姐浅浅姐姐阿霜姐姐, 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别的了。” 虚无妄抱着脑袋嚎叫了两声。 “你啊你, 该聪明的时候糊涂的能让人把你卖了!平日里在大师兄面前,也就是个蠢呼呼的小猫崽,怎么大师兄一不在, 就精明了呢?” “骗不到啊……”虚无妄了然无趣。 林苏瓷嘴角一抽, 自顾自去了厨房, 『摸』『摸』肚皮到处找吃的, 头也不回道:“所以, 谁来过了,柏深他去哪儿了?” “你猜着了。” 虚无妄跟着他身后进来,靠着焦黑的柱子慢吞吞道:“灵鸪来了。” “果真是四师姐?!”林苏瓷精神一震,嘴角一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四师姐和柏深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上次一别,与阮灵鸪已经有十年未见过了,修真界的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短时间内想见着他们,不太容易。” 来找宴柏深的,的确是阮灵鸪。 自从四方门一别,阮灵鸪大仇得报,手刃仇敌后,心里头就没有了牵挂,回到四方门旧址一点点把师门重新建起来,守着过了多年。 小蓝和钟离骸鸣在外做生意挣钱,每隔几月也会回来一次。还有在天佑城的竟回琏,起码每年都还能聚在一起。 可是就在年前,她去天佑城找竟回琏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陪回琏去附近的平齐城买『药』材,却不料前脚踏入平齐城,后脚平齐城里就染上了瘟疫。 此疫来势汹汹,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很难抵抗。特别是瘟疫传染,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早就关闭城门的平齐城许进不许出,早已经是人间地狱。 回琏一个符箓师,阮灵鸪一个法器修缮师,谁也不会医术啊。 亏着两人到底是高阶修士,虽然被困在了平齐城,到底有两分自保,挖了个坑两个人蹲里面蹲了几个月,把最危险的人间炼狱阶段给躲过去了。 不躲还真没法。 这个瘟疫是人为的。 瘟虫会随着染疫的人数增加变得强大,从而吞噬更多的人。 平齐城里有几个金丹修士,也曾联合过回琏与阮灵鸪,一起去击杀瘟虫。 可惜的是,第一波两个金丹修士三个融合去了,反倒叫瘟虫给吃成了疫种。加大了瘟疫的力度和散开的范围。 回琏和阮灵鸪什么办法也没有,躲在土洞洞里大骂放瘟虫的魔族不是人。 魔族,当然不是人。 除了瘟虫,还有不少手段,要把一个平齐城,彻底熬成枯城。 几个月的时间,死去的人无数,死人又加大了疫情,周而复始,可以说平齐城真的差点就变成了枯城,哪怕花费百年时间也无法清除干净的废城。 就在这种时候,有几个人,解救了平齐城。 有人修,有妖修,还有魔修。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不知道把哪里的灵泉连根挖断,搬到平齐城上空投放。 灵泉能够净化疫情,也只是在短时间内控制不蔓延,并不能做到根除。 而灵泉只是第一步。 紧接着有个魔修少女释放了一群黄泉之蝶,开始吞噬城中疫魂。 另外一个青年,开始用他的手一处一处碰触。 但凡被他『摸』过的地方,统统化作灰烬,无论是人,畜,还是建筑。 这三步走来,瘟虫已经感受到了威胁,扇动着翅膀阻拦他们的继续。 三个剑修挡住了瘟虫。 三把上古神兵,在平齐城舞了整整七天。 最后落在地上的,是被劈成三截的瘟虫。 瘟虫被除。 平齐城已经成了空城。城内几万人,死的只剩几千人。 那个被人人都惧怕的青年一直在触碰着,死去堆积成山的尸体在他的脚下化作灰烬,染上疫气的建筑统统损毁,可以说,一面是毁灭,一面是新生。 阮灵鸪和回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中带头的那个,回琏认识。 是个叫白晴空的青年,手持一把带着上古神兵浓郁气息的古剑,带着他的一众好友,前来了这座人间地狱, 白晴空也是记得回琏的,这么一攀谈,离开平齐城的时候,回琏与阮灵鸪就跟着一起了。 三个剑修,白晴空,舒长亦,步栖,魔修少女娜儿蝶,融化万物的,是林止惜。 回琏热情好客把人全带到四方门小住,阮灵鸪感谢他们救命之恩,给他们做了一些法器。 这五人都不过融合,得到金丹实力的法器,都很开心,道了谢,相处更是融洽。 而白晴空他们小住一段时间,就打算折返碧海大陆,说是还有要事。 正巧了,阮灵鸪与竟回琏也打算前往碧海大陆,毕竟自家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弟都在这边,总该来看一看。 几人一拍即合,一起到了碧海大陆。 问题就出现在碧海大陆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人一入境,就被追杀。 两个金丹五个融合,三把上古神兵,能把一座城从瘟虫的手中解救出来,却打不过修士。 七个人狼狈逃窜。 为了躲开追杀,他们一次藏身云朝坊时,意外与婉儿浅浅撞上了。 婉儿别的人不认识,总是认识白晴空的。 而且…… 当时的白晴空,又是一身女装,熟悉的她一眼喊得出名字。 这遇上了婉儿浅浅,就好办多了。 得知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弟就在不远处的虚度界,阮灵鸪与回琏底气十足,赶紧请婉儿跑一趟,让大师兄二师兄来帮忙。 至于小师弟…… 林苏瓷瞪圆了眼:“四师姐说什么?” 虚无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小师弟那个拖后退的,还请一定不要让他来搅局。” 林苏瓷:“……” 十年不见的第一句带话,四师姐就这么伤人心。 难过了啊。 “所以柏深去帮他们了啊。” 林苏瓷抱着瞎捣腾的面糊糊,刚说了一句,喜滋滋尝了一口面糊糊,顿时笑脸定格。半响,他面无表情吐出来,默默用锅盖试图把零『乱』的现场盖起来假装不存在。 “二师兄怎么没有去,四师姐不是说了要你也去么?” “我啊,我这不是被大师兄下命令留在这里,看着你么。”虚无妄掰掰手指头,咯嘣咯嘣响,一脸无趣,“啊,看着一个小兔崽子,和去找那群混蛋报仇相比,我是真的更想出去打架的。” “小混蛋,都是因为你。”虚无妄一脸挑事。 林苏瓷却从虚无妄的话中寻『摸』出了一点端倪:“怎么,这些追杀三师兄四师姐的人,和当初对你们下手的,是同一拨?” 虚无妄一脸不爽:“你在这种事情上反应怎么这么快!” 林苏瓷无辜:“……”怪我咯? “八|九不离十了。”虚无妄揭开锅盖看了眼,嘴角一抽,毅然决然盖回锅盖,转身就走。 大早上的,苦于留守的师兄弟俩没有一个能跟灶神打好关系的,只能出门拐角去吃汤婆婆的馄饨。 留守兄弟一人一把小杌子,坐在院子里望天。 “……二师兄。” 林苏瓷犹豫了几个时辰,终于喊了一句。 虚无妄已经睡了两觉了。 “……说。” 林苏瓷搓搓手手:“我下次进蛊阵,要几个月以后了,你呢。” “一样。”虚无妄眼皮也不抬,昏昏欲睡。 林苏瓷:“我觉着吧,让柏深他们在外受苦受累,我们在这里吃好喝好,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虚无妄这才睁开眼睛,斜眼看他:“所以?” 林苏瓷笑眯眯道:“所以我们去找柏深吧。” 虚无妄一翻身双手响亮击了个掌:“就等你这句了!” 早早整理好行装的虚无妄飞速重新回到林苏瓷面前,催促着:“走吧走吧。” 林苏瓷:“……我还没有收拾呢。” 好在他的东西也不多,一把剑一堆符箓,保命的都在了,就是两身衣裳。 至于灵石,四方门的传统,一贯的穷。 师兄弟俩加起来也少得可怜。 最后,还是虚无妄与林苏瓷联手,一个上山一个下海,猎杀了不少妖兽集中卖了换了点钱,才敢锁门走人。 林苏瓷经常在海面去跑,坐小船,可是这个虚度界往外走的乌篷船,这还是他第二次坐。 四个人的船,一个他一个虚无妄,对面两个女子。 一个面覆红纱,依稀有些熟悉,还有一个头戴黑『色』兜帽,也有一点点的熟悉。 林苏瓷瞄了两人一眼,扭过头就忘了。 不认识,反正与他无关。 然而,这两个女子却打起来了。 林苏瓷还在与虚无妄说着出去的路线,对面两个女子也开始了说话。只是不知道为何,两个女子越说声音越冷,越说火气越大,距离岸边还有一里水路的时候,打起来了。 一道剑气直接擦着林苏瓷的脸颊过去,险些削断了他的鬓角碎发,剑气打出落在海面,直接激起了千层浪。 乌篷船重重摇晃了一下。 对面那两个女子已经你来我往拆了不下百招。 红面纱的下手狠,黑兜帽的手下滑,两个人打得气势汹汹,互不落下风,就连那坐镇的金丹修士劝架都劝不住。 巴掌大的乌篷船,两个女子打起来直接殃及池鱼。林苏瓷与虚无妄都被剑锋波及,就算他们很快撑开结界,抵挡了开,这无妄之灾还是让人生气。 虚无妄已经拔剑了。 林苏瓷手疾眼快一把按住:“别!二师兄你千万忍住了!” “忍什么忍,都让人骑到头来了欺负了!”虚无妄微笑的脸狰狞的可怕。 “不是!”林苏瓷使劲拦住虚无妄,与此同时乌篷船左摇右晃,根本支撑不住两个女子的大打出手,几乎快要散开了。 “二师兄你要三思而后行!这是两个女子!女子打架,不要命了才敢掺和!” 林苏瓷劝着:“你要是冲上去,信不信下一刻就是她们俩打你?!” 虚无妄一愣:“……不会吧?” “会,相信我啊二师兄。”林苏瓷说的真情实意,“我可是亲眼见过惨案的发生的。” 林苏瓷一般不劝架,没意思。如果非要劝架,也就是劝劝自己人。 可是哪怕他是一个见打架就去劝的人,他也不敢去劝两个女人的战场。 在十几年前的曾经,他还是一个无力起床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的房间里,两个女人从面带微笑到冷嘲热讽到开骂到开打,前后三分钟。 而两个女人引起的战局是五六个女人扑上去一起打,单打变成了混战。 撕头发抓脸咬胳膊,什么招数都有。 林苏瓷那会儿还是个弱弱的少年,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起不了身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七八个女人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医院的楼都要震塌了。 而一个他喊叔还是什么的男人冲上去劝架了。 林苏瓷当时以为,这场颠覆他三观的战役终于要结束了。 他藏在被子下的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放松了一点。 可是下一秒,放在床头边的心电监护仪猛地滴滴警报。 他的心跳飚的差点要引爆他心脏了。 那个劝架的叔,一进入战场,混战变成了群殴。 七八个女人按着他打,一边打一边骂,问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还有没有良心…… 那个叔被其他叔伯解救出来的时候,西装衬衣都撕成一条一条的了。 林苏瓷悄悄把头藏进了被子里,被子下,他受到惊吓的眼亮的发光。 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后来又怎么了,过去了十几年,林苏瓷也记不得了。 或者说,有关十几年前的上辈子,已经有些遥远了。 那日复一日的十几年,枯燥,乏味。修真界的这十几年,天天都有滋有味,早就把当初的心情,刷的一点不剩了。 可就算这样,当初那场战斗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条件反『射』就抓着虚无妄,不要重蹈他那个被打得一脸懵『逼』的叔的覆辙。 虚无妄一脸懵『逼』。常年混在血腥之中的男人,完全理解不了林苏瓷那敬畏的心。 “两个弱者罢了,她们打得过谁?” 虚无妄丢下这么一句,直接拔剑,把两个已经打得海上日月无光的女子一剑抽飞,拍进了海中。 两个女子骤然落水,第一反应不是继续互殴,而是将愤怒的视线投向虚无妄,眼中『射』出了让元婴修士也有些胆颤的凶狠。 虚无妄默默缩了缩肩。 “啊,真的啊。”他小声嘟囔了句,“可怕的眼神……” 林苏瓷小心翼翼看了眼海中的两个女子,赶紧伸了伸脚踢了踢那个摇浆的修士:“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融合修士恍然大悟,拼了命摇浆,把乌篷船直接划出了赛船的凶猛,短短一息时间离开了原地。 两个女子还在海里泡着。 “有『毛』病……” 下了船,对于船上两个忽地打起来的女子,虚无妄丢下一句评语。 林苏瓷心有戚戚点头。 那两个女子很快被林苏瓷抛到脑后。 阮灵鸪等人,这会儿正在当初金池的院子里落脚。 林苏瓷和虚无妄对辛业城的记忆也就是金家院子,两人一路御剑飞来,直接前往院子里打算落脚。 夜已经深了。 林苏瓷和虚无妄交了入城费,在曲折的巷子里转来转去,找回去的路。 林苏瓷当初没有怎么出过门,记不得怎么走。好在还有个虚无妄,到底是带着他转了回去。 月上柳梢,到处都熄了灯。 林苏瓷裹着斗篷,好不容易看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院子大门,伸手就想敲。 “别。” 虚无妄给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他们估计都睡了。”虚无妄一本正经道,“走,我们跳墙进去。” 一个元婴修士,在外要被尊称一声老祖的高阶前辈,干的尽是鸡鸣狗盗之事。 好在林苏瓷潜移默化中三观也不太正,觉着虚无妄说的对,绷着脸认真点了点头。 两个人翻上了墙。 院子里有三层结界。 在林苏瓷眼中,有些棘手,在虚无妄眼中,倒是轻而易举。 “不对啊……” 虚无妄顺手把三层结界解开了一息时间,趁着这会儿带着林苏瓷一跃而下,站在杂草丛生的后院『摸』着下巴深思。 林苏瓷拍拍肩膀上的灰,也绷着脸:“的确不对。” 师兄弟俩面面相觑。 不对的点,自然在于这三层结界。 虚无妄随手就能解的开,那证明起码不是元婴级别的结界。 可是要是宴柏深在这里,怎么会容忍这么破绽百出的结界呢? 两个人对了一个结论。 别的不敢说,起码现在,宴柏深不在金家院子里。 林苏瓷卸了一口气,肩膀都垮下来了,有气无力打了个哈欠:“行吧这么晚了,咱赶紧找个空屋子住下,别的别管了。” 虚无妄倒是看出来了林苏瓷瞬间恹下去的变化,挑了挑眉,到底看在自己小师弟年纪尚小的份上,识相地闭了嘴。 金家院子比起虚度界的院子大了许多,前后正三处院子,有几十间厢房。 夜里到处都没有点灯,烛火都熄了,仅仅凭借着一点月光,林苏瓷与虚无妄『摸』黑『摸』到了厢房。 “谁在那儿?” 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不远处传来。 林苏瓷与虚无妄抬眸看去,一个在月『色』下,穿着抹胸长裙的披发少女站在不远处。 少女长得很柔弱,像是随风摇曳的浮萍,娇娇怯怯。 林苏瓷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没有认出是谁来。 “这间院子的主人。你是客人么?” 虚无妄说的大大咧咧。 这间院子是金池的,金池是轻缶的,轻缶是他们师父,轻缶的就是他们的。 虚无妄的逻辑一点都没有问题,对此推的结论,自然是底气十足的坦然。 那少女月『色』下清澈的眸闪了闪,而后『露』出一个娇柔的笑:“原来是主人回来了,我是前来做客的。多有打扰了。” “客气客气。”林苏瓷皱着眉,把这个少女怎么对,也和记忆中的人对不上号。 按照虚无妄所说,来的人,除了三师兄四师姐,就是白晴空,舒长亦,步栖,林止惜,娜儿蝶。 娜儿蝶是个一身冷彻冰霜冻人的主儿,哪里是这个少女这般千娇百媚的柔弱。 可是除了娜儿蝶,就没有女子了啊。 “你们回来的有些迟了,这里都住了人。”少女热情指了指,“如今就剩下那处还有两间房了。” 住满了? 林苏瓷更诧异了。金家院子多大,住了几十个少女的地方,就这么几个人就能住的满? 不对,这个少女是不认识的,说不定,这个院子里还有很多他们不认识的人,把这里住满了。 “行,多谢。”虚无妄打量了那少女一眼,见少女毫无危险,收回了目光。 少女指的方向,是后院最偏僻的位置。 那里一共只有三间房,很少有人住。 林苏瓷与虚无妄朝着偏僻的最角落走去。 一边走,林苏瓷一边皱眉回忆,这个少女到底是谁呢? 白晴空的桃花? 有可能。 毕竟原着里,白晴空从十几岁起,就一直很吸引女子的视线。不是帮他,就是害他,总有一群女子飞蛾扑火似的涌向他的身边。 可是。 他与白晴空相识了多年,小白菜的身边,除了主角团的娜儿蝶,还真没有一个女子。 难不成,又是个女装大佬? 林苏瓷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 沿着台阶走了没有多远,三间常年冷宫待遇的房间,最左边的那一间里,传来了密切的拍打声,伴随着嘎吱嘎吱,动静大的好比拆房子,是这静瑟的夜中,整个金家院子里唯一的声响发出地。 里头还伴随着两个人的间接『性』对话。 什么求饶什么啜泣,声音被拖得尾音都发颤,听得让人后背都酥了。 猝不及防听了个半场的林苏瓷:“……” 第85章 林苏瓷:“……” 虚无妄:“……” 里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听得出,还在酣畅淋漓之时。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林苏瓷一个透心凉,打了个冷颤。 “阿——嚏!”响亮的一声喷嚏干脆果断,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一声已经叫破嗓子的尖叫戛然而止, 一切的响动几乎只在一个呼吸间,停滞下来。 林苏瓷一个喷嚏打出来, 就暗觉不妙。 他不敢废话, 也没有去管虚无妄,自己转身化作猫崽子撒丫子就溜。 开玩笑, 撞上这种情况, 要是他们厚着脸皮开门了怎么办, 面对面的时候,他难不成还要打个招呼说‘辛苦了’? 溜了溜了!必须溜了! 猫爪子软软的梅花垫落地轻盈, 林苏瓷跑得快若一阵旋风, 没有留下一丝声音和痕迹。迅速转过弯找到自己和师父当初住过的房间, 侧身挤进了窄窄的门缝。 安全了。 林苏瓷趴在门口竖起半月牙耳朵听了许久, 院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个可能, 一个是里头的人脸皮薄,没好意思出来。 第二个可能, 厚着脸皮开了门,门口却没人, 当做了幻听。 至于被他扔在原地的虚无妄。笑话, 堂堂一个元婴修士若是给人家抓了个正着, 可就不是一点点丢脸了。 林苏瓷小爪子拍了拍自己胸口,舒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他变回人身,给屋里点了灯,后知后觉发现,那个在庭院里瞎指路的女子,骗了他的不止一件事。 什么住满了人,他竖起耳朵听了又听,这个院子里的呼吸声不超过十人! 为了把他们骗过去听墙角,她还真是用尽了心思啊。 薰和剑步栖……的剑。 剑灵薰和。 一个在原着中,就差上房揭瓦的坏心眼丫头。 他们运气也真是不好,遇上谁不好,遇上这个坏丫头。 啧。 林苏瓷给自己哼哧哼哧打水洗了澡,抱着他的小被子睡下时,脑袋里不由想到了被骗过去之后,听见的。 无比的热情,无比的缠绵,无比的……赤|『裸』『裸』的冲撞。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撞到这种了。 好在比起第一次声音画面同步进行的现场,这一次好歹只是个半场。 林苏瓷转了个身,『揉』『揉』自己发红的小耳朵。 上辈子加这辈子,林苏瓷都没见过世面。 上辈子一直生病在床,他十几岁时身体的生理现象都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直沉『迷』于如何让自己精神充满活着的享受的林苏瓷,对身体的生理享受从来没有过一丝半点的心思。 至于这辈子…… 不少人对他发出过那一方面的邀请。 专门玩小男孩的崔虹,抢人囚禁的屠夫,这种让他想起来就想把人鞭尸一百次的恶心人物。 他是对这种,一点好感都没有。 亏得白晴空这么热衷啊! 原着里,不近女『色』的小白菜,在蝴蝶煽动翅膀的现在,依然不近女『色』。起码,没有崩坏人设。 ……个屁啊! 和林止惜都嗯嗯啊啊了还没有崩坏人设!!! 林苏瓷眼前一黑。 好好的一个男主,说弯就弯了。 主角都走上康庄大道了,原着还演得下去吗? 崩坏成这样,他还需要在意剧情么? 不管了吧,反正爱怎么发展怎么发展,他保住自己小命,被饲主投喂就行。 林苏瓷忽地一睁眼。 黑夜中,他的眼睛闪闪放光。 想到宴柏深时,林苏瓷脑袋里回想到白晴空与林止惜,不自觉就回忆到当初在四方门的时候。 他家饲主,好像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啊。 这种情况的时候,宴柏深会怎么做? 自己?找人? 林苏瓷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一个结果。 四方门也好,还是离开四方门也好,他家饲主就不是一个近人情的家伙,指望他去找人泄欲,和人做这种事情,还不如指望他被人推,上了个痛快呢。 至于自己…… 林苏瓷只要一想到,宴柏深与自|渎,他整只猫就红了。 有点刺激,有点刺激,不敢想了。 再想下去今晚睡不着了。 林苏瓷响亮拍了拍自己脸颊,强迫自己入睡。 『迷』『迷』糊糊的时候,林苏瓷脑袋里还有个隐约的念头。 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能给个反应啊…… 他也想试试,有多欢愉…… 一晚上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林苏瓷早上是被锤门声砸醒的。 “早啊小弟!快来吃早饭,大家都等你了!” 婉儿噼里啪啦扔下一句话,隔着门听着她脚步声离开,又去锤别的门了。 林苏瓷抱着脑袋呻|『吟』了声,捶捶自己脑袋瓜儿,目光呆滞。 好累哦,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 侧边的餐堂里,一张大大的圆桌,还留着两三个空位,其他的位置都坐满了人。 林苏瓷跨过门槛,婉儿和浅浅正在盛汤,见了他笑了笑。 “小弟,昨晚上来的可匆忙,没吃东西吧,来,先喝点汤。” 林苏瓷顺着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见左侧的人正看着他笑。 梳着双丫髻,发髻坠着明月环,娇俏可爱的粉裙少女,单手托腮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弧度。 “早上好呀。” 林苏瓷沉默:“……”为什么他刚刚脑子不清楚坐在了薰和的身边? 这可是满嘴谎话一肚子坏水唯恐天下不『乱』的坏丫头!!! 一二个不留神,他怕是被拆了猫骨头都不知道呢! “院子主人大人,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呀~” 少女的声音软糯甜丝丝,比起婉儿浅浅来,都要娇媚三分。 你一把剑的剑灵!能打架就行了!还学什么女儿姿态! 林苏瓷忍住没有吐槽,可还是没有忍住,抬起屁股悄悄换到了另一侧。 与薰和之间隔了两个位置。 安全距离,达成。 林苏瓷警惕看着垮下脸笑不出来的薰和,微微松气的同时,他右胳膊碰到了人。 他扭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他右侧坐着的青年,五官清秀,左眉骨上有一点红痣,正襟危坐的青年正静静与他四目相对。 左眉骨的红痣…… 薰和剑,步栖。 林苏瓷扬起了一个笑脸。 步栖好像不太擅长热情的笑容,嘴角牵了牵,僵硬的好像人偶。 林苏瓷并不在意。 主角团的三剑,凌空剑白晴空是个腹黑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认识的时候是个小白菜,可他迟早会变成大黑货。 风摧剑舒长亦,热情,急公好义,有着很好的名声。在原着里没有被切开过,至今不知道肚子里是白的还是黑的。 至于薰和剑步栖…… 这就是个剑痴。 除了剑道,什么也不在意。除了修行,什么也不上心。 一个彻头彻尾的痴儿。 可以说是他们三人之中,最纯真的一个。 只可惜,他的剑是薰和剑。 还有个快要掀翻天的剑灵。 薰和不是个什么好人,从步栖得到薰和剑起,这丫头就一直在给步栖锲而不舍找事情。 家族里的堂兄弟被打得吊树上,城主家的公子被骗到阵法中一蹲就是几个月,甚至连步栖自己的亲老哥也没有被放过,薰和闯入步栖哥哥房中,当着步栖嫂嫂的面,假装嗯嗯啊啊。 步栖哥哥被嫂子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夫妻关系险些破灭之际,步栖哥哥毅然决然,把步栖连人带剑踢出了家门。 什么时候换了剑,什么时候才准回家。 可惜步栖一个剑痴,他命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放弃剑。 也就导致了步栖多年未曾回家,在修行的道路中,替薰和背了数不清的黑锅,成为了江湖上广为人知的邪恶剑修。 看着眼前眸『色』清亮,『性』子至纯的步栖,林苏瓷都想替他掬一把同情泪。 青年抿着唇,不解地看着林苏瓷,而后扭头,看了眼薰和,又看了眼林苏瓷。 “小栖,这位是夜……林……夜星辰。”坐在步栖身侧,多年不见的舒长亦对林苏瓷『露』出一个笑脸,而后对着步栖迟疑着介绍道,“他是晴空与我故时好友,也是阮前辈竟前辈的师弟。” 林苏瓷朝舒长亦友好地摇了摇手:“许久不见了。” 舒长亦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好脾气的笑着,与林苏瓷寒暄了两句。 步栖迟钝了许久,才磕磕碰碰对林苏瓷道:“我们……比试一番。” 还在和舒长亦谈笑风生的林苏瓷:“……啊?” “你……有剑。” 步栖的声音很缓慢,却很坚定:“你是剑修。” 林苏瓷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哦豁,步栖这个剑痴,好像有个人设是,只要看见剑修,就想上去比划两下? 可是他的剑明明在芥子里收得好好的,他怎么看得出来? 许是看出了林苏瓷眸『色』的茫然,步栖指了指他的手,缓慢说道:“茧子。” 林苏瓷看着自己的手,恍然大悟。 哦,差点忘了,他习剑以来,原来光滑细嫩的手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剑茧。 若是别人看见就看见了,可是落在步栖眼中,就是剑修的确认方式,直接能调动起他蠢蠢欲动的心。 林苏瓷果断拒绝:“不要。” 已经准备拔剑的步栖一愣:“哎?” 林苏瓷捧着自己面前的一碗汤,嘬了口,慢吞吞斜眼看步栖:“我饿了。” 早饭时间,哪有人会出去跟人打架的? 步栖眨眨眼,埋头抱着自己的碗噗休噗休。 “哎呀,这位大人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欺负我的主人呢。”薰和慢吞吞飘到林苏瓷身侧,一脸坏笑,“主人,剑修是有坚强的意志,和绝对的体魄。吃不吃饭都不影响。更或者说,越是在饥饿的时候,挥出来的剑,更有生机。” 林苏瓷差点一口汤喷出。 这个坏丫头,挑事就挑的这么光明正大么!!! 谁知步栖却眼睛慢慢亮了,放下碗,目光炯炯看着林苏瓷。 林苏瓷抱着碗,默默挪开一个位置。 他想了想,觉着还是不安全。坐在这对要命的主仆的中间,谁知道等下还有什么幺蛾子。 而圆桌上,还坐着几个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除此之外,虚无妄正一边吃着一边看他们这边的热闹下饭。 还是要换个位置。 林苏瓷抱着碗刚想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对不住,昨晚商讨心法弄得太晚,早上起来迟了。” 林苏瓷一口汤差点呛住。 他脸『色』变了又变,慢吞吞抬头。 只见他左右两个位置,同时坐下了人。 左侧的,一身白衣,精神奕奕的笑面青年,长开了的五官少了少年时的秀气,模糊『性』别的颜『色』,多了男人的硬朗。 白晴空。 右侧,一袭精细的绣花锦衣,伸出来打哈欠的手上布满红『色』印记的青年,满脸疲惫,眼睛还未睡醒的水光熠熠,硬朗五官十分英俊,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 与多年前并未有外貌变化的……林止惜。 白晴空好像已经注意到了林苏瓷,他与林止惜同时扭头看向坐在中间的林苏瓷。 林苏瓷:“……” 后知后觉自己坐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怎么办,现在抱着碗换座位,会不会太刻意了? 林苏瓷果断起身,朝着左边的白晴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小白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不等白晴空回答,他扭头又对林止惜重复了刚刚那句话:“小林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白晴空的招呼还没有打出来,林止惜还在打哈欠,林苏瓷果断抱着碗离开,嘴里头还吆喝着:“喝完了,浅浅姐姐再来一碗。” 他走的很自然,自然到他抱着碗重新在虚无妄与浅浅中间挤下了一个位置,饭都吃到一半了,白晴空与林止惜才反应过来。 顿时,饭桌上收获了两张大红脸。 林苏瓷假装没看见,抱着碗遮住自己眼睛,噗休噗休吃得很认真。 “星辰……” 饭桌散了,林苏瓷抬脚刚走出门槛,就听见身后白晴空的声音。 这几年外貌变化很大的白晴空,已经脱离了小白菜的模样,变成水灵灵的大白菜了。 至于林止惜,外表上明明硬朗无比,『性』子却害羞的吓人。一放下碗火烧屁股一溜烟就不见人了。害得林苏瓷想跟人说说话都没法。 而导致了林止惜『性』情大变的白晴空则带着笑,亲昵的拍了拍林苏瓷的肩,热情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变了啊,”林苏瓷认认真真道,“变得比以前更俊了,你没发现么。” 如果是多年前的白晴空,只怕是尴尬着目光闪躲,勉强夸一句。现在的白晴空,笑脸一丝未变,一脸真诚:“看出来了,星辰真是天资神采,无论何时都比人俊秀。” 林苏瓷被夸了,害羞笑着摆手:“也没有也没有。”他十二分谦虚,“也就这样吧。” “星辰是什么来的?”白晴空状似不经意道。 林苏瓷多聪明啊,早就知道小白菜不是小白菜了,一个黑了卷心菜的家伙,哪里是好对付的。 他淡定道:“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寅时,差点天都亮了。” 白晴空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打发了黑了卷心菜的白晴空,林苏瓷走出去两步,眼前堵着一个人。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静静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站在廊下的清秀青年,抱着一把剑,眸光里闪烁着渴望。 林苏瓷后背发麻,脚下步伐快了两份。 怎么总觉着,如今的院子里,住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喂。” 扔了个石头砸过来的,是虚无妄。 他朝林苏瓷勾了勾手指:“过来,去找三师弟。” 三师兄回琏在地下修室。 林苏瓷一进去,满地都是符箓阵法,中间的回琏手中笔锋不断,落笔飞快。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不吃不喝不出恭,出去。” 林苏瓷脚下一顿,咳了咳:“三师兄呀。” 回琏手一顿,抬头:“小师弟?” 林苏瓷等着这个久别重逢的大大拥抱,喜笑颜开张开双臂朝回琏快步走了过去。 回琏在袖子里掏了掏,准确无误将三罐陶罐塞进张开手的林苏瓷怀里。 “一边吃着玩去,别影响我。” 林苏瓷:“……”久别重逢的拥抱呢? 好吧,或许四方门的弟子,天生就没有久别重逢之后来个拥抱的规矩。 不过…… 林苏瓷鼻尖嗅到了一个熟悉而充满回忆的香气。 他果断打开罐子,里头是整整齐齐的小鱼干。 林苏瓷眼睛一亮,顾不得刚吃过饭,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吃的香甜美味。 啊,小鱼干果然是三师兄做的好吃。 林苏瓷感动得都快哭了。 修室里,回琏手下忙不停的,甚至没有和虚无妄打招呼,低着头一直写写画画。 虚无妄与林苏瓷就盘腿等着。 林苏瓷多年没有吃到回琏手艺的小鱼干了,骤然得到,兴奋的猫尾巴都伸出来左摇右晃,嘴里一条一条嗦着,幸福的冒泡。 不知过了多久,回琏手下笔锋一缓,慢慢地放下朱砂笔。 他抬眸,与虚无妄颔了颔首,全做打招呼,而后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 坐在一堆符箓中的林苏瓷已经化作原型,巴掌大的小猫崽四肢紧紧抱着小鱼干罐,眯着眼吃得无比满足,抱着罐子身体犹如不倒翁一样来回晃『荡』。 回琏以拳抵唇,清冷的眸中渐渐浮起了笑意。 “好吃么。” “好吃!” 林苏瓷听见回琏的声音,一翻身化作人形,抱着鱼干罐,两眼几乎泪汪汪:“我吃过最好吃的鱼干,就是三师兄做的了。” 回琏笑『吟』『吟』:“那这些年可委屈你了。只是怎么也不见瘦?” 林苏瓷理直气壮:“为了不让三师兄又负罪感,我一个月内催肥的。” 回琏:“……”还真是熟悉的那个配方,嘴皮子伶俐的小师弟,一点都没有改变。 “鱼干什么时候吃都行,你们俩,给我正经一点,说正事了。” 师父大师兄不在,作为唯一一个身份上大住的二师兄,虚无妄难得端起了身份,敲了敲墙面,让两个人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 回琏扔了笔,把一堆画好的符箓抱过来,盘腿坐在了林苏瓷与虚无妄之间。 “三师弟,大师兄和四师妹呢。” 回琏道:“那波人,前两日又出现了,四师妹以身为饵,诱着他们前往空鼓山。大师兄守在空鼓山的。” 空鼓山是这座城外几百里的一座荒山,少有灵兽,可以说贫瘠的可怜。 林苏瓷嘴里头嗦着一条鱼干,含糊不清问:“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回琏沉『吟』了下,“这些人,不太好对付。我觉着就算大师兄,可能也无法轻而易举将人全部拿下。” 林苏瓷震惊了:“大师兄都不能?” 这不符合他记忆中宴柏深也好,宴然也好的人设。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 回琏摩挲着下巴:“大师兄的实力,咱们都是清楚的。他若是对谁下手,只在朝夕之间的事。只是这些人,实力太奇怪。” “这里面的构成,绝对有十人以上的金丹,至于元婴,我们没有达到那个境界,看不出是否藏在其中。若是对方有元婴,有几个呢?一个,两个?” “这里面是不是很奇怪。” 林苏瓷立即反应过来回琏说的奇怪在哪里了。 “元婴这种身份,怎么可能……” 来追杀他们? 可是若是没有元婴,又何须阮灵鸪以身为饵,将其全部诱骗到空鼓山去? 只有金丹的话,对宴柏深来说,就是手起剑落的事情。 回琏拍了拍自己跟前的符箓:“这些,都是我刚刚做的。” 林苏瓷好歹跟着回琏学过,粗粗翻看了下,就知道这些是什么。 “三师兄,你要去么?” “自然是要去的,我留在这里,不过是等你……们罢了。”回琏硬生生转了个音。 虚无妄嗤了一声。 “得了吧,你肯定是受了大师兄的托付,在这里等小师弟的,不用带上我,我有自知之明。” 回琏都有些尴尬地『摸』鼻子了。 林苏瓷却诧异了:“大师兄知道我要来?” “你是谁养大的,他能不知道你小崽子什么心思?”虚无妄懒洋洋道,“也就是当时灵鸪这边催的急怕出事,他才不得已先你一步离开。若不是你还在闭关,他肯定把你装身上带走了。” 林苏瓷依稀有种不好意思。可是这种不好意思是怎么产生的,他自己都有些茫然。 “行了,别耽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二师兄来了就好办了,我们去空鼓山了。” 回琏起身把所有符箓全部收入囊中,口中说道:“你去找白晴空玩,那小子进步吓人,你如今也是融合,可能和他过过手有进步。” “我要跟你们去。” 林苏瓷怎么坐得住,赶紧跟上了两个师兄的脚步。 “你来添什么『乱』!一个融合,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回琏白了他一眼。 “这话就不对了,三儿。”虚无妄看着林苏瓷忽地笑了,玩味地一挑眉,“有他在,可能我们这位大师兄,会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想看么?” 前一刻还义正言辞撵林苏瓷的回琏下一刻就像好奇屈服:“想!” 林苏瓷幻想了一下不一样的宴柏深,『舔』了『舔』唇角,他眼光亮晶晶,斩钉截铁的声音响的有回音:“想!” 第86章 师兄弟三人御剑而行。 空鼓山距离几百里, 算不得远, 也不很近。 他们走之前, 没有给其他人打招呼。 在金家院子里的那些, 都是些融合修为的修士,在回琏与虚无妄看来, 加在一起也不能打。 林苏瓷知道这里头都是主角团,走到哪里哪里都是转危为安, 天道保佑, 说不定还能触发隐形的秘境, 各种机缘什么的。 只是…… 昨晚上才偷听了白晴空与林止惜的墙角,他也不想去面对步栖这个剑痴的纠缠,更不想与一肚子坏水的薰和碰头, 至于舒长亦, 他被这两个生死好兄弟给拖累了。 主角团的存在固然有许多的优势,只是林苏瓷对自己饲主有着莫大的信心。 一个元婴, 一个原着里的反派头头, 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还把一群小喽啰干不掉? 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表演罢了。 御剑飞了大约三刻钟, 离开了有人烟的范畴, 抵达了荒凉的郊外。 空鼓山是一座绵延不绝的高山,山峰渐入云霄, 山势陡峭。收了剑踩在地上, 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地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杂质, 依稀有些不太纯正的气息藏在其中。 林苏瓷嗅了嗅鼻子, 『揉』『揉』鼻尖,忍住了一个喷嚏。 坏死的枯树从根基腐烂,脚下的腐叶堆积成山。师兄弟三人左右打量了下空鼓山山脚的环境,都有些脸『色』不太好。 林苏瓷不喜欢这里。 荒凉,枯寂,而且还一片死亡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了桃花瘴中的数不清的夜晚。 身体自然而然进入了一种戒备的状态,随时都能拔剑相向的作战。 啧。 林苏瓷从芥子中掏出了三思,而三思在剑鞘中,嗡嗡嗡震个不停。 站在林苏瓷左侧的回琏低头打量了下三思,嘴角挂了一抹笑:“大师兄给你做的剑?” “是啊。”林苏瓷把三思展开来给回琏炫耀了一番,“好看吧?” 回琏顺着林苏瓷的话夸了三思,而后话锋一转:“我上一次见到这把剑,你猜是什么时候?” 林苏瓷自然是不知的,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回琏走在前面带路,山势陡峭,山路崎岖,路上随处可见染黑了的血迹斑斑,撒溅在路边草叶上,树干上,结成厚厚的一层血痂。 血腥味扑面而来。 回琏手中捏着符箓,脚下不停,蹙眉一边往前找着路,嘴里一边还说着:“七八年的事了,这把剑刚刚铸成的时候。你知道大师兄当时差点把这把剑毁了么?” 林苏瓷紧跟着回琏的步伐,他心思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正被血腥味夺取了注意力,冷不丁听到回琏的话,一怔。 三思在刚刚铸成的时候,差点被大师兄自己亲手毁了? 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宴柏深把剑给他,开始教他练剑的时候,关于剑的一切,都是宴柏深手把手亲自教的。三思最开始的保养,全是宴柏深做的。 宴柏深是个剑修,他对剑,天生有着一份耐心。 三思在宴柏深的手中,可以说是被呵护有加,比起柏深自己的佩剑,待遇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林苏瓷一直以为,可能是因为三思是宴柏深亲自铸成的剑,所以宴柏深对三思的感情深厚一些。 无论如何,都是出于一个宴柏深喜爱剑,将三思看的很重的情况下。 回琏却说,他当初差点毁了三思? 月『色』下坐在院中,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三思,一点点注入灵气给剑体,让三思在夜『色』中发出欢快嗡鸣的宴柏深,和这件事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啊。 “呵,不过是怕睹物思人罢了,有什么好说的。”虚无妄跟在林苏瓷的身后,比起头脑一片混『乱』的林苏瓷,他倒是淡定得很,懒洋洋接着回琏的话,口吻有几分不屑,也有一些揶揄,“小师弟,你猜怕睹物思人到想亲手毁了自己作品,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苏瓷直觉虚无妄并不是要一个答案。只是为了自己说着开心。 果然,他没有回答,虚无妄还是笑得开心得很,越过了林苏瓷,拍着回琏的肩膀挤眉弄眼。 前头两个师兄低语着什么,林苏瓷听不清。 他抿着唇,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至于刚刚回琏与虚无妄说的,他会好好想一想。 想想清楚。 现在…… 自然是先把眼下的麻烦事解决掉。 三人不再说话,脚下速度加快了些。等周围的树都呈现出一种破败的腐朽之时,周围灵力大动留下的痕迹波澜还存在,轻而易举能从中提取到经历过一场战役的气息。 这其中,林苏瓷对宴柏深的灵波气息最为熟悉,他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撒丫子就往上冲。 “哎哎哎小师弟你慢点!” 虚无妄一把勾住他后衣领把猫崽子勒住:“瞎跑什么,没发现这里还有别的元婴么!你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林苏瓷兴奋的大脑这才冷静了一点,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襟,嗅了嗅周围。 的确,除了他熟悉的宴柏深的灵气气息外,还有一股极强的灵气波动的残留,其中蕴含的威压久久不散。 果然还有元婴…… 林苏瓷攥着三思,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元婴可不是他能对付的。别说元婴了,一个金丹就能拍死他。作为所有人中最拖后腿的低阶融合,林苏瓷很有自知之明,一边跑一边翻着芥子,把宴柏深给他准备的防御衣裹上,胸前也戴上了宴柏深给他的护心镜。 好歹是元婴级别的法器,纵使在他身上发挥不了百分之百的能力,抵挡一下金丹的进攻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他出神入化的逃命本事,林苏瓷有自信,对方有多厉害,他都能把自己小命保住。 只要能保命,还有什么是他林苏瓷怕的么? 没有! 不存在! 林苏瓷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无视了两位师兄一言难尽的表情,拍拍自己胸脯,自觉怎么样的场景都能应付过去,满意地扬起嘴角笑了。 “嘘……” 曲折的小径走到头,视野一宽。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只是这会儿,所有的树连根拔起,要么碎的只剩一地木屑,要么被卷起几丈远,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地皮都像是被掀起来过一层,地上生长着青草的一层全部连土卷起,七零八碎落得到处都是。 眼前的一片地,都是湿漉漉的泥土,里头还混杂着不少浓郁的血迹。 到了这里,林苏瓷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了。 此地还有别的元婴修士留下来的威压,对于虚无妄毫无影响,对于回琏有些不适。对于他,可是快要命的压力,令他喘不过气来。 虚无妄蹲下去捏了捏地上沾血的泥土,回头看见了林苏瓷煞白的脸,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传过来一道灵气。 林苏瓷呼吸松了松。 “他们离开不超过一个时辰,血都还未彻底凝固。” 回琏检查了下周围战斗情况,皱了皱眉:“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动手这么早?” “你们预计的是什么情况?” 回琏道:“大师兄在空鼓山等候,灵鸪去把人往这个方向引。中间周旋一些,尽量等到太阳落山后动手。” 太阳落山…… 虚无妄心中一动:“大师兄打算直接把人拘魂?” 林苏瓷别的听不懂,拘魂却是懂得。 白日里杀了人并不能等到魂魄直接离体,而是要在夜晚,杀了人后,趁着夜『色』之中,把人离体的魂魄强行拘禁起来。 “大师兄怕是就没有给他们留活口的打算。”回琏蹙眉,“只是眼下看来,其中变故挺多。” “毕竟还有个元婴,多少肯定绊住了大师兄的手脚。” 虚无妄活动了下手腕脚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行了,提早了也无妨,大不了到时候留一个活口,玩到晚上去。” 他回头笑着看林苏瓷:“小师弟,别愣了,干活儿。” “哦?” 林苏瓷手持三思剑,几步追上虚无妄。 虚无妄已经招来他的剑,御剑而起了。 战场在一直变动着,一路以来,大大小小的血迹绵延。主战场的确是在空鼓山,可是现在问题就在于,他们转移到了哪里。 空鼓山绵延不绝,入山几十里,四面高峰,无处可见。 回琏甩出了一张符。 御灵符左摇右晃,发出了一阵金光,而后笔直冲着一个方向而去。 林苏瓷与虚无妄紧紧跟上。 御灵符飞了有一刻钟,林苏瓷就感觉到了如云海般的威压,震得他胸口跳动得急躁,快要炸裂的难受。 就是这里。 虚无妄为首,回琏带着林苏瓷,三人笔直冲下去。 三道箭矢似的直接砸入了战场。 林苏瓷反应极快,落地的瞬间手持三思剑飞快捏了一个诀将自己的周围拉开了一个防御结界,而后脚下迅速退后,打量着战场。 此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处处焦烟黑火。 这里站着几个人。 林苏瓷眼前的烟霞『色』背影,熟悉的他还未看清就兴奋喊了句:“柏深柏深!” 背对着他的宴柏深手中捏着长剑,剑身雷电流动,地上已经是焦土一片,早就被这把剑的威力给夷平。 他回眸。 林苏瓷看见自己饲主冷冰冰的眸,在对上他的瞬间柔了柔。 林苏瓷只会傻笑了,手中摇着三思,兴奋地蹦蹦跳:“柏深,我来了!” “嘘……”有一个人悄悄站在他身后,拽着他袖子将他转了个身。 林苏瓷面前,是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艳丽女人。 十分的陌生。 林苏瓷皱了皱眉,不确定:“……四师姐?” “哟,认出来了,不错,我还以为你满心都是大师兄,认不得我呢。”阮灵鸪『揉』『揉』脸颊,刚刚那张陌生的脸悄然换回她以前的容颜。 “那个,四师姐,”林苏瓷指了指她破布条似的衣服,委婉道,“你不先换换衣服么?” 阮灵鸪身上的衣服,只有最基础的遮盖能力,几乎可以说,经过几场恶战才会有的凄惨。 “哪有时间,那边还有个没有解决的家伙呢……”阮灵鸪朝他身后努了努嘴。 林苏瓷顺势看去,虚无妄已经上前,站在了宴柏深的身后。 透过宴柏深的肩膀,林苏瓷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对面,还有一个人。 显而易见,那是一个元婴。 浑身弥漫着黑煞之气的元婴修士。 一身黑衣同样是破败不堪,他五官是模糊不清的,像是有一层封印打在他脸上,令人无法分辨他的相貌,确认他的身份。 他的身上全是血,然而却看不见伤口。 “乖乖……居然是吃人的……”回琏作为一个金丹,老老实实跟着阮灵鸪站在林苏瓷身边,一边护着这个最小的崽子,一边不由咋舌。 林苏瓷看不出来什么,只知道,对面这个人身上流『露』出了一些让他十分不舒服,不舒服到心脏都『乱』了秩序的节奏。 “什么吃人?” 林苏瓷小声问。 前面虚无妄与宴柏深低声交谈了两句,而后拔出了剑,上前站在了宴柏深的身前。 而宴柏深手一挥收了剑,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回琏与阮灵鸪识相地退开了两步。 宴柏深站在了林苏瓷的眼前。 他身上穿着林苏瓷当初给他定的衣衫,温柔的烟霞『色』,腰系一条丝绦,一块打磨圆润的玉佩垂在腰间,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文雅犹如君子学士,宴柏深通身却弥漫着血腥与煞气,唯独他柔软的目光和微微融化了冰霜的脸,稍微柔和了这份血煞气息。 “柏深!” 林苏瓷把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宴柏深并未受伤,松了一口气,笑眯眯道:“我来找你了哟。” 宴柏深伸手亲昵捏了捏他脸颊,低语:“就知道你离不开……” 后面还有个什么字,林苏瓷没有听清。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那边已经动起手来了。 林苏瓷赶紧伸脖子看。 虚无妄动手的次数很多,他经常见。只是很少能见到他和一个元婴修士的正面对抗。 作为一个学习中的小剑修,林苏瓷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学习的机会。 只是看了两眼,林苏瓷就觉着有些不太对。 对面的那个元婴修士,动手之间的破坏力实在是过于惊人,山摇地动的,而且所有招式,能在瞬息切换成完全不同的派系。 这种情况林苏瓷从未见过。 虚无妄对应起来,也有些吃力。 这就怪了。 不等他发出疑问,宴柏深捏着他后颈,轻轻按『揉』着,一边给他解释:“刚刚回琏说了,这个修士,会吃人。” 旁边阮灵鸪听到这话,立即补充道:“我当时引来了二十几个人,如今全被他吃了。里头还有一个元婴修士!” 林苏瓷大为震惊:“元婴……吃元婴?” 同等修为的修士,不打个你死我活,最后两半俱伤,怎么可能把对方吃下去? 可是他们明明是一起的? 林苏瓷打了个寒颤。 “这个家伙一开始不在那些人之中……”阮灵鸪嘴角一抽,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她根本不想回忆的东西,一脸厌恶,“等引进空鼓山,进入布置好的阵法后,这个人才赶来的。他打不过大师兄,和那一个元婴联手都打不过,居然把其他所有人都吃了,修为暴增。” 只听阮灵鸪这么描述,林苏瓷都觉着骨子里有些发冷。 “这家伙真的不是魔修么?”林苏瓷看着那个在虚无妄的攻击下游刃有余的元婴修士,忍不住喃喃道。 不对,魔修也没有吃自己同伴的人吧? 这个组织,到底是一个什么奇怪的存在啊。 宴柏深慢慢『揉』着林苏瓷的后颈给他放松,等手下的小猫崽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后,他才不急不缓说道:“不是魔修,是魔族。” “魔族?”林苏瓷也好,回琏也好,包括阮灵鸪都愣了。 人魔大陆并不互通,魔族很少会来人族的地方。除非像是平齐城时,那种作孽的作恶。 一个魔族,怎么会跟着人族合作,出来做追杀人的活动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眼见着虚无妄的灵气消耗越来越严重,对方比起虚无妄要显得轻松一些,宴柏深重新拔出了剑。 “稍等,我先去弄死他。” 宴柏深上前去了。 地上一片焦土,在宴柏深走过的路上,黑焦上燃起了一个个赤红的脚印,冒出了一股股青烟,将这边地再次加深灼烧。 有了宴柏深的加入,虚无妄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林苏瓷站在远处,亲眼看着两柄剑配合极其默契,『逼』得那对面的魔族左支右绌,短短时间,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而宴柏深的攻击十分的霸道,根本不给对方留一点喘息功夫,夹带着雷霆之怒的剑势接连不断,锋利的剑芒挥洒出一道道密不透风剑光。 林苏瓷屏住了呼吸。 他的眼睛里闪着金光。 每一剑,快的几乎捕捉不到痕迹,只有一道道残影,在林苏瓷的眸子里飞快闪过。 他攥紧了三思剑。 之前,也是和宴柏深对过剑的。 很频繁,甚至是每天一次。 然而他从未在宴柏深的剑势里,见过如此凌厉的杀伐之气,那股来自强者的气息,冲击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虚无妄的剑,宴柏深的剑,像是这天地间皑皑白雪崩塌的瞬间,气吞山河的霸道。 对面的魔族明显有了撤退的动作。 林苏瓷手中的三思嗡鸣。 他动了。 比以往更快,更利落,没有一丝荒废的时间,林苏瓷在短短瞬间冲到了东面,手中的符箓洒出,三思剑密不透风伴随着符箓舞出一场结阵。 那向东退了不过半步的魔族生生『逼』停了脚步。 与此同时,回琏的符箓阵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随着他抬起双臂,绵延数十里的阵法同时发出金光,震动的符箓挥舞着身体,好似一串串摇铃摇曳嗡嗡。 阮灵鸪上前半步,手中的一个个防御法器沾着回琏的防御阵网,构成了一堵无法轻易逃脱的墙。 而正面,是两把慑人夺魄的剑。 至此,无处可逃。 林苏瓷守着东,浑身精神紧绷,他与那魔族没有正面的接触,只是打出了几道剑气,干扰了他一二。 实力差的太远,他无法做的更多。 林苏瓷趁着那魔族被宴柏深与虚无妄压制的无处可逃,默默挥发出一道道剑气,一层层加重,瞄准,全然把那魔族当做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练手靶子。 那魔族简直不堪受辱,拼着受重伤,也扭头朝林苏瓷方向,发出全力一击! 林苏瓷三思剑舞得飞快,手中保命符箓一张一张扔出,防御结界一层连着连着。 融合阶段的实力太弱。 他的结界一层一层被穿破,飞舞的符箓烧得只剩灰烬,须臾间,那魔族的全力一击在经过了几层削弱之后,抵达了林苏瓷的面前。 林苏瓷逃得非常的快。 几乎在结界破碎的瞬间他就顺势往后狂奔而去,奈何一个元婴修士的攻击岂是那么容易躲开的,最终林苏瓷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跑不过,最后的反抗是高举三思剑,引气入剑,绝地一剑! ‘咔擦’。 一把剑,断了。 林苏瓷攥着三思剑的手都在发抖,他尽全力挥出了这一剑,重重对上了那魔族的攻击,全力的一击,成功将危险消除。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抵挡住了。 林苏瓷瞪大了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思剑。 三思剑身体发着幽光,剑锋凌厉。 林苏瓷抬头。 不远处,那个魔族身上『插』着一把剑。 魔族手中的剑,与宴柏深的剑抵在一起,碎成粉末。 虚无妄的剑准准『插』进他胸膛,瞬息切断了他的生机。 元婴渐渐脱体而出。 宴柏深抬手,又是狠狠一剑! “大师兄稍等啊!” 虚无妄的话还未说出,那逃脱的元婴已经被宴柏深一剑斩成两半。 裂开两半的元婴生机消散。 宴柏深收起剑,淡淡丢下一句:“把残魂扫起来。” 虚无妄看直了眼,慢吞吞应了声。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宴柏深走到他面前来。 他攥着三思剑的手用力到发白,身体在刚刚的那一击中,还在战栗。 宴柏深轻轻将林苏瓷搂进怀中,快要把人『揉』入骨血里的用力,却有着珍惜的怜爱的轻轻。 他的唇抵在林苏瓷的耳边,低低的声音温柔耳语。 “乖孩子,做得真棒。” 第87章 被虚无妄收集的元婴残片不过点点细细, 里头的魂魄残缺严重, 全靠着虚无妄的一个模拟黑夜的灵气盒护着, 才勉强留了下来。 回琏一张符箓折做纸鹤,翅膀一扇,飞了出去。 林苏瓷看了眼。 “三师兄这是作何?” 回琏气定神闲道:“这里要收拾干净,净化魔气。” 也对, 这里被一个魔族的气息污染的严重,绵延几十里的战场变化,中间有着许多的小战场, 满布着被污染过后的血煞。 魔族的血浇灌之处, 几十年都无法恢复正常,植被难以生存。 因为魔族的战斗力以及作战的破坏力是在是惊人,之前所有停留痕迹的地方都是被这样暴力破坏过,范围太大了,给空鼓山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魔族把其他的人都吃了, 而魔族本身已经只剩下半道残魂, 唯一能收拾烂摊子的, 只有他们了。 一个纸鹤飞出不足一刻钟,踩着御剑而来的婉儿浅浅已经盘旋在上空, 落了地。 战场一地的疮痍,处处都是乌黑的血。两个穿着长裙的少女一落地, 就捂着鼻子嫌弃不已。 这速度, 显而易见她们并不是接到了纸鹤后才来的。 原是林苏瓷师兄弟三人离开后不久, 婉儿她们就发现了。亲疏有别, 得知后她们思索了下,到底没有通知白晴空他们,想着一个宴柏深一个虚无妄,还有回琏灵鸪两个搭头,怎么也不会出事。两人就决定远赴几百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正巧撞上了。 她们可以效劳的很多,眼前最急需的,就是清扫战场,进化污浊。 婉儿熟悉清扫,浅浅善于净化,两姊妹一落地还没有问个好,就被回琏直接安排着指路,把一圈绵延了几十里的大大小小战场全部给她们指了一遍。 晕头转向的浅浅和熟能生巧的婉儿,就这么被丢在了空鼓山善后。 好在阮灵鸪还算有良心,走的时候许诺一个时辰内,再送两个善于此道的人过来帮忙搭把手。 婉儿早就认命了,挽起袖子干的热火朝天,所有沾染了污浊魔气的地方,都被她与浅浅一点点净化了去。 回到金家小院,阮灵鸪就带上阿霜澈幸几个木系的修士,回去帮忙重建山林。 知道他们回来,白晴空等人早早候着了。 金家小院被架起了一道暗夜的结界,直接将太阳隔绝在外,幽暗一片。 审问的工作林苏瓷没有参与,他一回来,就被宴柏深带进了房间反锁了门。 三思剑被扔到了桌上,和宴柏深的剑交叠放在一起。 房间中同样一片幽暗。隔绝了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苏瓷想捏个诀点燃蜡烛,手刚伸出来,就被宴柏深一把按住。 “柏深?” 林苏瓷小心翼翼喊了句:“怎么了,突然进来。” “嘘……” 宴柏深捏着他的手的力气很小,很温柔,却是无法挣脱的不容拒绝。 他牵着林苏瓷小心绕过半月门,进了内间。 这是宴柏深住的房间。比林苏瓷起先与轻缶住的房间要大多了。分了内外两室。 这里的格局林苏瓷一点也不熟悉,他眼前一片黑,耳朵能听见的声音,也只有他的心跳,和宴柏深的呼吸。 可他一点也不害怕会撞,宴柏深牵着他走,他走的就大大方方,和目光可视时一样自如。 两个一前一后的脚步整齐,几乎要重合在一起。 走了没几步,林苏瓷踢出去的脚撞到了一个台阶。 应该是脚踏。 前面是床? 林苏瓷心中一动。 对面有二十几个人,用着阵法,诱饵,引来了两个元婴。宴柏深厉害么。他自然是很厉害的。可是再厉害的人,在面对两个和自己同阶的修士联手进攻,周围还有不少蚊子『骚』扰,都会吃力。 而宴柏深还把对面的人全部打到了。 灵气上的消耗肯定很大,身体上,也会疲惫不堪。 林苏瓷觉着自己找到了宴柏深牵着他走到床边来的原因。 肯定是他如今太累了,并不想出去和大家审问那个残魂,打算睡一觉恢复恢复精神。顺手拉着他,肯定是想他一起睡了。 林苏瓷悄悄伸出了尾巴,面上波澜不惊,藏在衣摆下的尾巴卷起左右狂摇不知。 宴柏深这么依赖他,还真是让他苦恼啊。 林苏瓷嘴角高高扬起,一口糯米小牙在黑暗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同所料,宴柏深开始解他衣服了。 解衣服? 林苏瓷一愣。 恍惚时,他身上的外衣已经被扒了,而宴柏深冰冷的指尖,伸向了他的里衣。 “柏深,午憩而已,衣服就不脱了吧。”林苏瓷揪着自己衣领子。 他和宴柏深平日都是睡在一起,只是好歹身上还会穿一件里衣,若是脱得光溜溜的,他倒是无所谓,就怕宴柏深尴尬。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猫,林苏瓷很为自己饲主着想。 “我要检查你的身体。” 黑暗中,宴柏深的声音波澜不惊。 他的手依旧落在林苏瓷的衣领,四平八稳道:“你今次越级对上魔族,身体残留怕是不妥。” 林苏瓷顿时动摇了。 哦,他差点都忘了,他今日非常非常英勇,居然抬剑抵挡了来自元婴修士的一击! 他扭了扭身体。 目前为止,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在当初那一剑抵挡住的时候,的确有一股强有劲的灵气差点冲破了他的心脉,可就在短短瞬间消失,他身体被威压压倒几乎脆断之际,得到了一丝生机。 过去都快一个时辰了,他还没有什么不适。或许魔气没有给他身体留下什么异样? 林苏瓷虽然自信,到底和魔气有关,一个元婴修士的重击,若是无事就好,若是有事,他的身体,他的修行之路,都会受到影响。 再怎么样,也得加强注意,越警惕放心上越好。 林苏瓷确认了这一点,都不用宴柏深催,自己两手把系带一拆,豪放一脱到底,响亮拍着自己胸脯啪啪响。 “来检查吧!” 他可是个很怜惜自己身体的人,一切有影响的负面都要扼杀在摇篮里,不能造成大的不适。 漆黑一片,林苏瓷只感觉到宴柏深冰冷的手落在他的肩头,而后微微用力,直接把他带过去,脚下一个踉跄,跌入床上。 一阵窸窣过后,林苏瓷与宴柏深都坐在床上,面对这面。 宴柏深的手掌心升起了一点温度,一团灵气顺着林苏瓷的肩臂漫入他的肌肤。 被宴柏深检查身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苏瓷早就习惯,盘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甚至有功夫想七想八。 在虚度界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进去蛊阵,出来后宴柏深都会对他『摸』骨测灵,有一点的伤都会被看出来,然后被扔到后山海岸边,山吃海喝那儿也不许去,补回气血了才被放回来。 他的身体在虚度界的那些年,随着炼体和宴柏深锲而不舍的大补,比较之前好了许多许多。甚至可以说,比起同样修为的其他修士,还要来的健康。他进进出出蛊阵多次,一般的小伤都不放在眼中。 他进去了多少次,宴柏深给他检查了就有多少次的几倍。对宴柏深的这一套流程林苏瓷也很熟悉。 所以当一股灵气顺着他的胸膛逐步往下蔓延时,林苏瓷别扭地扭了扭腰。 好像有些不太对。 紧紧贴着他胸前的手,掌心已经燥热了起来。 林苏瓷的身体温度一向偏高,宴柏深的手从来是冰冷的,触碰在他的肌肤上,会刺激的他起一背的鸡皮疙瘩。 可是这个时候,好像不一样。 “柏深……” 林苏瓷刚喊了一声,这只手顺势往下了。 他的小腹一紧。 林苏瓷夹紧了腿,提『臀』收腰梗着脖子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等等,这个手好像……下滑的有点多! 他结结巴巴着,收腹想要闪躲。 “等等,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 “嗯。” 宴柏深单手扶着林苏瓷的肩膀,另一只手落在他的小腹前,维持不动。 半响,才低低道:“我检查一下你的丹田。” 随着他的话,一股灵气顺着林苏瓷的小腹冲进他丹田。 这股灵气没有一丝阻碍钻进了林苏瓷的身体。 “唔……” 林苏瓷一个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短暂急促的闷哼。 好奇怪的感觉。 林苏瓷忍不住按住宴柏深的手,他磕磕碰碰道:“等等,有些怪……” 这股灵气钻入他的丹田,本应该刺激的是他丹田里的灵气,会有什么反应,林苏瓷大体都知道。可是如今最先给他身体上的反应的,是一种陌生,让他头皮发麻,后背酥麻的奇怪感觉。 十分的陌生,陌生到林苏瓷有些心惊胆战。 宴柏深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手上用力,把林苏瓷搂入自己怀中。 林苏瓷侧脸直接贴着宴柏深的脸颊。 “……柏深?” 林苏瓷小心翼翼侧眸,只是他的角度,看不见宴柏深的脸。 宴柏深抬手顺了顺林苏瓷的后背。 “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低缓,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擂鼓般在林苏瓷耳中占据着他所有的听觉。 “你很健康。” 林苏瓷茫然了一刻。 健康…… 所有这次的检查,他的身体没有出什么意外,还是一条好猫? 吓了他一大跳。 林苏瓷吐出一口浊气,想拍拍胸口,发现他还在宴柏深的怀中。 交颈相依相偎的姿势,亲密无间,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插』入的紧密,与隔绝外在一切的浑天天成。 林苏瓷靠在宴柏深怀中,太过熟悉与安全,给了他一个全然舒适的环境,林苏瓷闭着眼,差点都眯着了。 怎么宴柏深还没有困,他就先困了?这不应该啊…… 林苏瓷还在想着,睡意来的更深。 不多时,他已经闭着眼软绵绵靠在宴柏深怀中,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觉,林苏瓷直接睡到了第三天早上。 他起来的时候,懵的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脑袋疼,腰疼,腿疼,胳膊也疼。 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不疼的。 林苏瓷龇牙咧嘴下床,他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床头边的鼓凳上,旁边还有一盏熏壶,里头香薰片燃起袅袅细烟,一股清淡又甜兮兮的香味淡淡传来。 林苏瓷穿衣时,立在不远处的全身铜镜里,他依稀看见自己后背有一些红点点。 不痛不痒。 蚊虫叮咬的? 林苏瓷挠了挠,茫然地穿上衣服。 半月门的垂幔帘被放下来,与外头隔绝了开。林苏瓷掀帘子刚往外走了一步,就看见了宴柏深。 外室里,一张案几边,宴柏深正坐着,手中执着笔,正在书写着什么。 他脚下步伐放轻了些,慢吞吞靠了过去。 走近几步,墨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微微泛着一点银杏黄的纸张上,宴柏深已经整齐书写了一页的内容。他的字笔锋锋利,筋骨有力,林苏瓷低头看了一眼,还未看清内容,只见宴柏深十分顺手地搁下笔,反手将纸张合在一起,抬眸朝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 “醒了。” 林苏瓷的注意力立即从那书写的内容中移开,十分不解:“我睡了多久,怎么感觉晕沉沉的脑袋疼。” 宴柏深起身,把笔墨收拾了,温和说道:“你被震『荡』了心脉,我点了熏香令你多睡,恢复身体。” “这样啊。”林苏瓷顿时接受了这个理由。 可是这一觉,也不见得他身体恢复的有多好。反而比睡之前,还要累啊。 林苏瓷抠抠脸颊,寻思也许是小事没有放在心上。 三天的时间,足以虚无妄把残魂用各种手段炼了一遍。 残魂哪里受得住虚无妄的酷刑,嘴巴最终被敲开了。 林苏瓷与宴柏深一进房间反锁门就是整整三天,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打扰,拿着了口述笔录,也只能在外候着,等着这扇门自己打开。 婉儿浅浅她们还在空鼓山种树种草,偌大的院子,能做饭的人只有回琏。只可惜,好吃的小师弟锁屋里头了,回琏没有兴趣给其他人准备饮食,只做了几罐小鱼干,而后撒手不管。 林苏瓷饿了三天。他虽然能辟谷,却一直重食欲,缠着回琏来了十几个菜,敞开肚皮吃的合不拢嘴,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放下筷子。 整个餐堂只有他一个人,圆圆的桌子摆满了菜肴,一双筷子吃的风卷残云,而其他所有人,都在正堂聚集。 林苏瓷吃得站不起来,好好休息了会儿,才慢吞吞去正堂与大家汇合。 上座被空出来,左右交椅,由上至下,左侧宴柏深,虚无妄,竟回琏,阮灵鸪,右侧白晴空,林止惜,舒长亦,步栖,还有个薰和坐在步栖的椅子扶手,轻飘飘地,眉目里尽是算计的恶趣味。 林苏瓷一进去,正在交谈的大家齐刷刷停下,扭头看他。 林苏瓷『摸』『摸』鼻子,正打算在灵鸪身后空出来的椅子上落座,之间虚无妄站起身,竟回琏与阮灵鸪同时起身。 而后,一人一位往后挪,把紧贴着宴柏深的第二个位置,留了出来。 林苏瓷看着他家师兄师姐们顺理成章的动作:“……” 搞什么?这是特权吧?他一个小师弟怎么好意思坐到师兄师姐的前面去?!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的正确辈分排列方式,虚无妄踢了踢他腿弯,懒洋洋道:“哟,姗姗来迟的小师弟,快去坐下,正谈到你呢。” 谈到他? 林苏瓷也不计较那么多,去宴柏深身后落了座,立即问:“谈到我是怎么回事?” 在后面的阿霜过来给他递了一盘瓜果与茶,顺势『揉』了『揉』他还有些散『乱』没有梳整齐的头发,顶着宴柏深的目光,笑『吟』『吟』道:“还记得当年你闭关,我们被追杀么?” “还真有关?”林苏瓷不由咋舌。 当初他闭关,师父一行被追杀,这都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这次阮灵鸪他们被追杀,怎么和十年前,也扯上了关系。 阿霜却努努嘴:“问他们吧,审讯的时候我不在。” 阿霜跟着婉儿浅浅在空鼓山种了两天树,也就是今日回来给她们去东西的,顺便碰上了听了一些。作为当年被追杀的其中一员,阿霜举起手攥了个拳头,笑『吟』『吟』道:“报仇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林苏瓷无辜:“我?” 这里有元婴有金丹,有世界男主有原着反派,为什么盯着他一个可怜无助的小猫崽? 阿霜又『揉』了『揉』他发髻,彻底把他头发『揉』散了,才慢吞吞离开。 林苏瓷顶着鸡窝头,有些被弄晕了。 宴柏深看不下去,叹口气,令林苏瓷转过身,他以手指梳着林苏瓷的发丝,一点点给他挽了上去,一根木簪斜斜『插』入,单髻方固定稳妥。 “全问出来了。这次的事,和当年的事,有些关系。”虚无妄翘着腿一点一点地,手掌里把玩着残魂的收囊容器。 “简单来说,这两拨人,背后的主使不一样,却是出自一家。” “这个该你来说吧,林公子。”虚无妄朝林止惜努了努嘴。 林止惜与林苏瓷面对面而坐,林苏瓷能清晰看见,林止惜的脸『色』黑得犹如锅底。 他闻言,似乎有些不痛快,迟疑了许久,才粗粗说道:“许是和我身世有关系。” “和你身世有关,这些人……是林家人?”林苏瓷诧异了。 当初他们就曾经怀疑过,能够在碧海大陆有着这么强大实力的,会不会是林家,当时就觉着,或许有关系,却不至于是真正的林家人。 可是当林止惜一说,身世相关,那么林苏瓷就知道了,这里头,起码有一个真正林家人在主持。 “嗯。” 林止惜的面『色』不太好,甚至有些阴郁。 他是个英俊的男人,眉目神采俊朗无比,纵使皱着眉头,也有种意外勾人的好看。 林苏瓷多看了一眼。 “这个人说,我们回到碧海大陆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林止惜没办法说的太细,有关他身世,几乎是一道枷锁,也是一道禁锢。 他简洁而模糊着:“有些人,不想看见我活着回来。一起回来的大家中,只有竟前辈和阮前辈是金丹,那些人就直接对我们下手了,想要我的命。” 关于这一点,之前所有人都没有猜到。 毕竟那些人下手不分轻重,所有人一视同仁,能杀一个是一个。 亏着他们当时候的队伍庞大,有实力又有绝对主角光环的运气,才完好无损支撑到了现在。 白晴空侧眸看了眼林止惜,抿着唇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按理说,当时对面派出来的队伍,解决一群以融合为主的队伍,胜面很大,只可惜遇上了主角团,甚至有人在此殒命,导致对面加了元婴过来。 而这边阮灵鸪得到了机会,搬来了宴柏深。 这一场本来是针对林止惜的追杀,变成了双方的搏斗。 最终以宴柏深的胜利告终。 有关林止惜的身世问题,林苏瓷就没有问了。虽然他都知道。 林止惜迟疑了下,又说道:“我大约知道,背后主使来杀我的人是谁。” “这个等等再说,”虚无妄懒懒道,“你的事情很清楚,就是私事引起的追杀,大家都是被波及的。事情很简单,一目了然。” 林止惜点了点头,而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林苏瓷,却没有说话。 “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件事。”虚无妄换了条腿翘起来,侧眸。 “林公子的简单明了,而十年前,可不太简单。当年追杀我们,准确的来说,追杀的不是我们,我们才是无辜的,他们当时真正的目标,是你啊,小师弟。” 虚无妄邪笑着看着林苏瓷,啧啧有声:“小师弟啊小师弟,你小小年纪,人际关系还真是复杂的可怕,十年前就能让人记住你在心头,千里追杀,不简单。” 林苏瓷嘴角一抽:“恕我直言,能说清楚么?” 当年他在闭关,什么都不知道,整件事都是稀里糊涂发生的,就算是十年后的现在,他也还是稀里糊涂的。 “这个家伙说的,”虚无妄颠了颠手中的容器,“说是十年前,主使的人杀你没有找到,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让你没有依靠,最好活不下去。” 林苏瓷目光一凝。 他的手,被旁边伸过来的手轻轻攥着。 宴柏深传音入密,斩钉截铁:“不要怕,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林苏瓷苍白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些。 他攥紧了宴柏深的掌心,像是他能给他力量支撑一样,紧紧抓着不放。 “……怎么回事?” 林苏瓷慢吞吞道:“我在碧海大陆,没有得罪过林家。” “你没有得罪林家,相反的,主使这件事的林家人,也怕的得罪你。”虚无妄说着都有些好笑,挑眉玩味着,“你不觉着有趣么,一个林家人,生怕被你知道到底是谁,竟然是有些怕被你报复似的藏头不漏尾。” 林苏瓷皱眉,心里有些『乱』。 林家…… “小师弟,我就直说了吧,”虚无妄淡淡道,“那个主使的林家人想要杀你,传递出来的话,是不想让你活着回去。” “事到如今,你的身世是不是也该告诉给我们了呢?小、师、弟。” 第88章 林苏瓷一脸痛改前非的真诚:“我其实是林家家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想杀我的人就是怕我回去继承家业。” 虚无妄定定看着他, 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居然意外的说得通。” “那小瓷的娘, 或许是什么不被接受的妖女,意外得到小瓷这个孩子,为了怕他被追杀,才扔到我们家后山的?”竟回琏提出了一个推论。 林苏瓷懵了懵,他信口胡说的, 怎么还能倒推过去? “也有可能他娘为了保护他,已经……导致大家都以为他不在了, 停下了追捕。谁知多年后,一个相貌酷似家主的少年, 出现了……”阮灵鸪如是接道。 林苏瓷试图打断:“不是……” 就连白晴空,也诧异着说道:“莫非星辰告知我的假名,却不是假名。星辰的亲娘姓夜?” 林苏瓷弱弱:“……喂!” 舒长亦接话过去:“风烬领域姓夜的大妖我只知道一个, 可是保不齐还有别的姓夜的。如此看来, 我们或许要去风烬领域, 找星辰小弟的外家诉苦了。” 林苏瓷面无表情:“你们听我说……” “若是他外家式微怎么办?”这是老实人步栖的担忧,一点都没有把林苏瓷的话听进耳中。 “这个好办!”薰和唯恐天下不『乱』,高高跳起来舞着手欢呼道,“咱们假扮林家人,杀到风烬领域, 把大妖的子嗣全捉了, 说回家给家主煲汤喝!我保证他们绝对群起而攻之!他的外家就从一家变成了整个风烬领域了!” “好主意, 一看就是搬弄是非搅和坏事的高手!”虚无妄对着薰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林止惜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既然如此, 我们即刻出发,去找林……他的外家?” 林苏瓷已经放弃了,目光呆滞抬眸盯着房顶横梁,有些想不通,自己的身世怎么就在短短瞬间从一个谎话圆的他都快要信了? 一屋子人叽叽喳喳,林苏瓷心死如灰。这时,宴柏深的手『揉』了『揉』他后颈,低声笑着:“不开心?” “没有……”林苏瓷知道大家在故意闹着玩,怎么会生气。他故意一脸担忧,又一本正经胡说,“有的事情,若是大家都认为是真的,或许有一天,再假也会变成真的。” 宴柏深:“……” 林苏瓷小小顽皮了下,嘿嘿一笑。 关于他的私生子身份,大家自然都是知道是假的。只是玩的太开心,已经把他父母的可歌可泣爱情故事编撰了七八个不同的版本,外祖家的身份也从穷到富又到贵,转了个圈变成了街头卖艺的。 想象力十分丰富,给他们一支笔,《凌空剑》的原着都能扩写三千万字。 闹归闹,关于林苏瓷的身世,还是大家心中最不解的一点。 这里人接触林苏瓷最早的,只有当初轻缶把他刚捡回来时围观了一眼的回琏。可是那个时候,正是他被玄心门压着憋屈万分的时候,没有多注意这崽子一眼。 只知道,轻缶去了百里之外山上采『药』,这只猫崽子掉进师父背篓了,就被捡了回去。 刚到四方门时,林苏瓷的猫身只有巴掌大,回琏一只手都能托的起来。按着年纪大小去算,大家先入为主,都觉着林苏瓷才不过刚出生十来天到二十天的模样,瞧着都没有满月。 什么都不会,在轻缶手中勉强靠着龙息丸能化形能说话,那会儿的林苏瓷,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一出生就被抛弃的野孩子,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身世。 也就是在被轻缶收徒入门的时候,轻缶问过那么一句。 而当时林苏瓷的回答,是对父母没有记忆。 大家自然不会去戳小师弟的痛处,这么久了,也就没有一个人过问过他的身世。 可是,林家会这么追杀他,还说什么,不能让他回去? 阮灵鸪冷不丁道:“小师弟,你当初取名字的时候,为什么姓林?” 林苏瓷心道坏了,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 可真是难以回答。 怎么说,告诉四师姐,他这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懒得想名字就直接用上辈子的名字了? 这话说出来恐怕要被当成夺舍的老妖怪,还是个没有出息的老妖怪。 可就算大家都不在意他夺舍老妖怪的身份,万一问起来他家在哪,上辈子的事怎么办?他瞎编的功夫没有这里在座的人顺溜啊! 但是不说上辈子有关,那么,他当时凭什么姓林?就当时瞎嚷嚷什么的林子里捡到的?信的都是傻子! 林苏瓷忽地沉默了。 等等,当时大家都信了吧?从师父到师兄师姐,包括宴柏深,都对他的名字没有提出异议,顺理成章接受了他的名字。 当时没有反应,现在好好想一想,好像有些不太对啊? 林苏瓷小心抬头扫了眼自家师兄师姐们,见他们都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心里头有些忐忑,也有些茫然。 算了,这个时候不是在意当初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先把眼下解决了。 “因为……”林苏瓷清了清嗓子,淡定把当初的借口拿出来重用,“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是在林子里。” 许多人都沉默了。 半响,白晴空勉强笑着:“这证明星辰是个念情的人。” 林苏瓷对白晴空的上道很满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愧是原着男主,什么场面说什么话,人人鬼鬼都能给糊弄过去的大猪蹄子,如今已经初有形态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话的,是林止惜。 他许是一直有些隔离在大家之外,也就是之前说的热火朝天,才搭了一句话。 林止惜是个英俊的男人,看外貌,绝对是个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走到哪里都该是话题的中心,被簇拥的热闹人物。 只是在这里,他总是沉默,不知道怎么回事,意外的有些腼腆。 林苏瓷总觉着,这不是林止惜的『性』格。 想当初,他可是使手段骗人入府嗯嗯啊啊的那种风流浪『荡』儿啊! 林止惜才不知道林苏瓷对他进行了多少的揣测。他吸了口气,定定看着林苏瓷:“我年幼时,跟阿叔去过一次林家的本家。” “阿叔的养母的亲娘,是林家人。我们去的时候,那位老人家正在紧张地准备着什么,忙忙碌碌。” 林止惜摩挲着手中茶杯,皱着眉:“我那时年纪小,他们纵使不喜欢我,倒不至于让我去死。我无赖一些,黏在周围偷听,也没有人撵我打我,导致我听见了一件事。” 林止惜放下茶杯,轻轻说道:“后来我听到几个身份比较高的林家人闲谈时,说,家主在改造房间,找了不少仆从,到处搜集细软东西,说是给少主准备的。” 林苏瓷心头一跳。 少主? 记忆飘回久远的意识初醒时。 那个摇摇晃晃的竹篮,斜斜『射』进篮子里的夕阳,还有个慌里慌张的人,急促紧张喊着他…… “少主……” 舒长亦低低重复了一遍,一脸茫然:“没有听说过,林家还有个少主啊。” 这也是大家想说的。 事关整个修真界的渡劫期老祖,关于林家能够打听到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尽力去打探,如果真的有一个林家的少主,定然是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的消息,怎么会秘而不宣这么多年? 林止惜:“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就连林家人,身份低的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位少主林家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起码在我所认识的所有林家人之中,都不知道这位的存在。” 虚无妄鼓了鼓掌:“听起来还是小师弟的私生子靠谱些,林公子,不是我说,瞎话总要编的圆满些。这个少主是林家主的什么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你们林家人都不知道。这样看,要求证,只能去找林家的直系嫡属。你这不是逗我们玩?” 林止惜不太痛快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若是怀疑,下面的我就不说了。” 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一扭头,居然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架势。 虚无妄堆起了笑脸:“……听了上卷不给人下卷,林公子做人厚道些,讲全了罢!” 事关重大,林止惜到底没有任『性』,只淡淡道:“那位少主我并不关心,与我并无关系,之后我都忘了还有这位的存在。只是十一年前,阿叔来看我时,喝了许多酒,喋喋不休说了一件大事。” “少主不见了。” 林止惜回忆了下:“当时正是中秋,我记得很清楚。阿叔说,他回去林家时,上面的人全『乱』了,家主出关,下令寻找少主,所有金丹以上的林家子弟,无论手头有何等要事全部放下,到处去找少主。” “阿叔身份不算是林家人,他并未去,只是喝了酒与我闲聊时,感慨过几句。” 林止惜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中秋……”回琏与阮灵鸪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苏瓷还没有多少概念。 他对于时间在什么时候根本不知晓,只是林止惜口中的少主,让他警惕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林家的少主……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虚无妄捣了捣旁边的竟回琏:“和师妹说什么呢,你们当时捡到小师弟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回琏勉强道:“许是中秋前几日。” 这下,房间中都安静了。 时间对上了。 十一年前的中秋之前,正是林苏瓷被拎到小山坡丢弃的时候,也是他掉进轻缶背篓里,赖上四方门的时候。 林苏瓷举起手,弱弱说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好么?” 只见一屋子的人,眼睛都是发光模样紧紧盯着林苏瓷。其中尤为林苏瓷身侧的宴柏深为甚。 宴柏深静静盯着他看了须臾,冷不丁传音入密:“冷梅……” 林苏瓷茫然:“啥?” 宴柏深迟疑了下,摇摇头,并未说什么,只垂眸,掩去眸中深思。 “不得了……”虚无妄摩挲着下巴,“指不定我们这个小师弟,真的是什么林家的少主呢!” 阮灵鹄掰着手指:“把他卖给林家,能换多少钱?” 竟回琏冷静道:“别算了,算不清,一个少主肯定价值一个灵脉,以后我们发了。” “喂!”林苏瓷面无表情抗议,“分赃之前先考虑一下我啊。” 阮灵鸪到底心软,咳了一声:“对不……” 林苏瓷豪气地伸出五个手指:“赃款我要分一半!” 阮灵鸪的心软喂了猫。 事情已然僵持住了。 关于林苏瓷的身份,和林止惜所说的那个少主,究竟有没有关系,还未不可知。只是可以断言的是,林苏瓷,林家,林止惜,这一条线很容易再生波澜。 残魂能够坚持的时间很长,虚无妄很坏心眼,把残魂不停玩弄,虚弱到每次要消散之际,再不紧不慢给补充起来。不出半天时间,残魂受不了又吐『露』了一点东西。 这却是与林止惜有关的。 关于这一点,林苏瓷并不知道。他被林止惜悄悄约了半夜三更屋顶见,林苏瓷正在头疼,该怎么从床上爬出去。 他一直睡得里侧,今晚宴柏深回来的很晚,与虚无妄他们不知道在商议什么,林苏瓷都快要准备出门了,他回来了。 宴柏深一直很沉默,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太好。 林苏瓷不太敢招惹宴柏深,老老实实闭着嘴,眼睁睁看着宴柏深躺到了他身侧。 熄了烛火的夜里,林苏瓷瞪着眼,数着时间。 林止惜约他,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应当。 这里所有人中,只有他们两个不是林家人的姓林的。 而且,身份都有些奇特。 宴柏深睡得很快,林苏瓷掰着手指头,觉着时间越走越快,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了,他有些犹豫。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或许能知道一些事情。 不去的话……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林苏瓷闭上眼。 半响,他又睁开眼,瞪得圆鼓鼓的。 不行,太好奇了,实在是忍耐不下。 林苏瓷小心看了身侧的宴柏深一眼,身边的人闭着眸,睡得很安静。 林苏瓷小心翼翼伸手撑着宴柏深的肩侧,跨过他的腰,慢吞吞轻悄悄『摸』下了床。怕发出声音,他连鞋都不敢穿。 等林苏瓷发现开门有声音时,顿时后悔不已。 他刚刚明明可以变回猫啊!为什么傻乎乎的? 脑子刚刚可能坏掉了。 林苏瓷不敢开门,化作猫身,脚下轻盈顺着窗户的小缝溜了出去。 外头夜『色』正浓,凉风吹的冷飕飕的。 林苏瓷跳上屋顶,看见了林止惜。 穿着整齐的林止惜面对着硕大的月亮坐在房脊上,头也不抬:“你来了。” 林苏瓷化作人形。 他比起整齐的林止惜,要简单的多,身上就裹着单衣,发髻也拆散了,『乱』糟糟的。 “嗯。” 他光着脚踩着瓦片过去,距离林止惜不远处停下,学着他坐在了房脊上。 “找我来,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林止惜说话前,先抬手打下一层结界,这才不紧不慢道:“之前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太好说。还是你我面对面这样来的干脆些。” 林止惜的这话,若有所指。 林苏瓷光杆的很:“说呗。” 他从芥子里『摸』出鱼干,大方的给了林止惜一条,顺口问:“有酒么,来一口。” 林止惜捏着手中的鱼干,听着林苏瓷要酒的话,脸上维持了许久的凝重彻底被打破,他嘴角一抽:“……没有。” “你严肃一点!”林止惜到底忍不住了,黑着脸,“我们要说的事很重要!” 林苏瓷嗦着鱼干,无辜地看着他:“你有话就说啊,我没有捂着你的嘴吧。” 林止惜:“……”肺疼。 想了想,眼前的这个人,身份到底不一般,而且还有一个人,他得罪不起。 任由他被气得肺疼,林止惜也还是忍了下来,勉强把小鱼干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吃了。 半夜三更,两个人坐在高高的房脊上,沉默吃鱼干。 林苏瓷怕尴尬,林止惜吃完一条又给他塞了一条,热情好客的林苏瓷与不善拒绝的林止惜一人递一人吃,配合了几个来回后,林止惜终于拒绝了。 “求你了,我叫你出来不是野餐的!”林止惜捂着自己的胃,吃得胃撑到他感觉快要炸开了。 这都是什么事,严肃的正经要事,他们却在这里吃鱼干! 林苏瓷见林止惜的确吃不下去,一脸快要吐出来的强行忍耐,终于停下了自己投喂的手。 “好哟。” 林止惜怕林苏瓷又瞎搞什么让他无语的事情,趁着林苏瓷还没有来得及掏他的鱼干,飞快说:“十一年前少主丢失后,碧海大陆到处都开始悬赏猫。所有的幼崽猫,不限身份花『色』品种,只要有,送到城主府就能换钱。” 林苏瓷嗦鱼干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当初我和师父来的时候,还去城主府混了一千灵石呢。” 这话出乎林止惜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会儿:“……你们去过了?” “是啊,”林苏瓷回忆了下,“那一千灵石买了好多东西呢。” 这种事情,和林止惜的预料有些不一样,他迟疑了许久,想了想,决定按照原来的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了,林家丢的少主,原型就是猫。时间,身份,和你都对上了。” 林止惜静静看着林苏瓷。 林苏瓷干巴巴道:“哦。” 林止惜气结:“就‘哦’?!” 不然呢? 林苏瓷也怕把这个未来万骨枯的宝贝疙瘩气坏了,想了想,友好的添加了一句:“行,知道了。” 林止惜不止肺疼,这会儿气得胃也疼了。 过了会儿,林止惜才发现,不是错觉。 他真疼,疼得脸『色』煞白,额头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只在短短时间内,林止惜已经疼得蜷成一团,吓了林苏瓷一跳。他赶紧站起身,拔腿就走。 “你!”林止惜都快要被气死了,颤抖着手指着他,感觉自己要死不瞑目了,“你逃什么?!” 这会儿难道不是该救他么! 林苏瓷无辜:“我去找晴空来救你啊,你是他家那口子,出事了肯定要找他。” 林止惜的脸从黑到红,而后骤然发白。 “前几天晚上!果然是你!” 林苏瓷见败『露』了,赶紧打算开溜去找白晴空来。 “你别走,别找他!”林止惜忍了又忍,强行把林苏瓷哄回来。 林苏瓷觉着一个胃疼,总不至于疼死一个融合修士。可他要去把白晴空找来,恐怕林止惜会羞愤死。 害羞啥哦,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嗯嗯啊啊。 林苏瓷十分不解。 他睡觉出来的,身上并未带多少东西,芥子里也只有一些补『药』,掏出来递给林止惜,勉强给他治了胃疼。 这一番折腾,林止惜都快疼成小可怜了,英俊不凡的男人沾着一丝脆弱,有种异样的吸引人。 林苏瓷定定看着他,忍不住幻想,若是他家宴柏深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林止惜冷冷打断林苏瓷的妄想。 林苏瓷撇嘴。 止住了疼,林止惜觉着自己今晚真是倒了霉了。 疼了一场,正事都还没有说完。 他黑着脸,生怕再出什么变故,飞速说道:“你身上有林家天地灵池的气息。” 林苏瓷一怔。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发现了你身上的天地灵池的气息,后来说你不是林家人,我才诧异。” 林止惜看了他一眼,见林苏瓷都愣了,猜测他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说道:“追杀你的人,和追杀我的人,都有一样的目的。” “杀我,是因为我身世让林家蒙羞,而我还活着,碍了一些人的眼。杀你……”林止惜冷笑了下,“是知道当初家主有多宠少主,知道你回去后,会发生什么。” “等等,你不觉着有些不对么?”林苏瓷听到这里,冷静打断他的话,“如果我真的是你说的少主,为何那些想杀我的人都知道我了,你所说的家主还无动于衷?” 林止惜静静看着他,半响,『露』出了一个冷冷地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你真的以为,他无动于衷?” 第89章 林苏瓷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 瓮声瓮气道:“你知道什么么?” “大约比你多一些。”林止惜忽地抬手打下一个结界,直接直接将他与林苏瓷罩在其中。 时间很短暂, 林苏瓷在结界来临张开的那一段黑暗中沉默了须臾, 那道结界已经消失。 随之而来的, 是林止惜抬起的手,落在了林苏瓷的颈间。 “那位大人让我来带你回家。瞧,他可不是无动于衷。” 大动脉的跳动是强有劲的, 林止惜温热的指腹落在上面的瞬间,林苏瓷的脉搏跳动加速了些。 皎洁的月『色』如水洗过的清透, 房脊下的瓦片倒影着林苏瓷的影子, 小小的一团。 林苏瓷垂眸。 落在他颈间的手指修长, 看上去像是文人的手, 可是林苏瓷知道,这只手,只需要轻轻动念, 就能将他化为灰烬。 “对不住,反正你也是要回去的,我这么做, 只是提早护送你回去罢了。” 用充满着危险的手比着林苏瓷的,是一脸歉意的林止惜。 他压着林苏瓷双双从房脊上站起, 落在瓦片上的影子却没有跟着变化, 只是扭曲了几圈, 『荡』开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林苏瓷沉默许久, 冷不丁道:“刚刚就不该救你。” 他指的是林止惜胃疼的时候, 他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给林止惜找补『药』。 现在这么看一下,他刚刚若是走了,今次这一遭或许就躲过去了。 不过…… 林止惜起了这个心,他躲不了几次。 “你还好意思说!”提到这一茬,林止惜脸都黑了,十分不痛快。 林苏瓷垂眸看着他激动时颤抖的手,冷静:“小心点别伤了我。” 林止惜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厉害,同样融合的林苏瓷在他的手下,根本没有抵挡的一丝能力。 若是一个不好把人化了,麻烦可就大了。 顾不得多言,林止惜夹着林苏瓷顺着那黑『色』旋涡跳了进去,只有他的低语还在林苏瓷耳中回『荡』。 黑『色』的旋涡自然是一个早早被准备好的传送阵。 这是一种十分高阶的术法,金丹以下修士无法展开,就算是金丹以上的修士,凭借自身只能展开百里以内的传送。 显然,这不是融合阶段的林止惜能够做大的。不巧的是,金家院子里的所有金丹,都是林苏瓷家的,更不巧的是,他知道这里头没有人会帮林止惜。 起码有一个金丹以上的人,混进来了。 或者说,在和林止惜接触。 林苏瓷经过传送阵,在林止惜手下不敢动,僵硬着身子,晕乎乎的头晕目眩过去后,定睛一看,默了。 那个和林止惜接触的人肯定不是个金丹,那个传送阵也绝对不是区区几百里的短途。 起码,这里已经不是碧海大陆了。 刚刚还是夜半三分,他所站的地方,却是艳阳高照,温热『潮』湿的空气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长河小桥,柳树垂岸,岸边老叟头戴遮阳斗笠,躺在竹椅上小憩,而垂在河边的鱼竿,鱼线一动一动,水中扑腾扑腾,明显是有鱼儿上钩了。 林苏瓷站在一颗有些年头的柳树树荫下,头上柳梢随着风拂过他脸颊,痒痒的有些刺。 这会儿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白家弟妹,我能问一句……”林苏瓷刚张开嘴,还在沉默中震惊的林止惜顿时气的吐血,气急败坏一拳捶在林苏瓷的脑袋上,“弟妹个屁啊弟妹!瞎叫什么!喊我名字!” 林苏瓷被欺负了一把,这会儿心生叛逆,越是知道林止惜羞于说他与白晴空之间的关系,越是锲而不舍用这个挑衅。 “你不就是小白的那口子么,他是我干弟弟,你不就是我干弟妹。”林苏瓷被锤了两下不开心了,一挽袖子反手锤林止惜,一边锤一边口齿清晰道,“弟妹你脾气真不好!” “啊呸!”林止惜刚反击两下,就分心林苏瓷所说的话,气得脸都扭曲了,手上没打过林苏瓷,暴跳如雷,“老子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儿,不许叫我弟妹!” 林苏瓷凭借身体强健硬是把林止惜给打赢了,打赢了他还得意地压着林止惜,笑眯眯一字一顿:“弟、妹。” 林止惜脸黑的能滴墨,磨了半天的牙,怒而反击:“晏家嫂子!” 林苏瓷一点不在意口头上这些,爽快地笑眯眯答应了:“哎,白家弟妹!” 林止惜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和没脸没皮的人生气,最后气坏的还是自己。 深谙不要脸之道的林苏瓷见把林止惜气得差不多了,他才收了收心,开始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林止惜爬起来怏怏拍打了下身上的灰,一撇嘴:“我怎么知道。” 林苏瓷诧异:“你把我贩卖过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贩卖个屁!”林止惜的涵养都喂了狗,差点撸袖子继续打,忍了半天,才哼哼道,“那个传送阵,又不是我开的。” 林苏瓷晒了会儿太阳,身上已经暖洋洋不说,还有些热烘烘。他用袖子扇了扇风,不耐烦道:“买主呢,我人都给你们拐来了,他怎么的不见人?” 林止惜听到这话,松弛的表情顿时绷紧,条件反『射』戒备了会儿,慢吞吞才放松了肌肉。 “……我不知道。” 林止惜趁着林苏瓷吐槽之前,飞速说道:“我是被魇魔拖到那位大人的梦境里,那位大人嘱咐我把你带进传送阵,除此之外,我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林苏瓷抽了抽嘴角,抬手鼓了鼓掌:“能忍啊,现在才来动手。” 林止惜反驳:“什么能忍,我是三个时辰前午憩的时候才知道的好么!” 林苏瓷立即换了个说法:“那你还真是忠心耿耿,上头一句话你就卖了命了拐卖未成年小猫,积极地很。” “你知道,我会得到什么么。” 林止惜冷眼看着他。 林苏瓷见他脸『色』就知道他所求定然不是寻常,识相地闭嘴摇头。 “换血。”林止惜面无表情,“如果我平安把你从院子里带到他身边,他会给我把身体里另一半的血换掉。” “什么?!” 林苏瓷诧异了,他差点脱口而出:“这怎么行……”换了血就没有万骨枯了白晴空的剧情走不了原着怎么发展?! 话到一半,他感到不对,赶紧咽了回去。 还好没有说漏嘴,这个时候,林止惜的身世还没有人知道才是。 他努力把表情扭到茫然好奇上,装傻子一样张着嘴。 林止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注意到林苏瓷,让他侥幸糊弄了过去。 “我身体里另一半血,不好。换了我就是纯粹的林家人,以后就能堂堂正正。”林止惜到底没法把自己的身世宣之于口,淡淡这么说了一句。 林苏瓷顿时知道,为何林止惜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敢设局给他下手了。 换血,彻底成为林家人,堂堂正正。 哪一样都是林止惜盼了多年的奢望,而终有一日,可以实现,林止惜可不就扑了上去了么。 只是可惜了他了。 林苏瓷为自己心疼了一把。 成为了林止惜实现自己愿望的牺牲品。 “那恭喜你啊。”林苏瓷懒洋洋夸了句。他环顾四周,啧了一声,“这是哪儿,我就该在这里等那位买主,还是能随便走走?” 林止惜再多的沉浸情绪都被林苏瓷的态度打断了,他警惕看了眼周围,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试探着:“我们现在这里等着。” 林苏瓷不置可否。 他抱臂站在树荫下,瞪着斗鸡眼数落在眼前的柳条上的叶子,不远处钓鱼的老叟和路过提着菜篮子的大娘都忍不住看他。 林苏瓷是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 一身白『色』的里衣,披头散发,还光着脚丫子。大白天的出现在公共场合,很像是哪家精神不正常的疯子给跑出来了。 亏得林苏瓷长得够俊俏,抱臂不耐烦抖着腿,生生抖出了一股痞帅的劲儿。 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都胶着在他身上。 林苏瓷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 如果是在院子里,这会儿都深夜了,他该睡的正香。 果然不该半夜偷溜,这下好了,遭罪受了。 林苏瓷困得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索『性』席地而坐,把咯屁股的石头扔进河里,打起一个个水圈,胖胖的鲤鱼吓得鱼饵都不敢咬,尾巴一甩游进了水下。 “来,趁着卖主没有来,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林止惜许是没有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放浪形骸过,动作有些扭捏,左看右看才慢吞吞坐下来,僵硬了半天。 “要是不想说这个,就说说你和小白……晴空呗,你们这个我也感兴趣。”林苏瓷提建议。 刚刚还迟疑不知如何开口的林止惜立即飞速道:“当时虚前辈提出你的身世有问题时,我并不知道。我当时知道的只是少主一事。本来我并未多想,只是中午我小憩的时候,魇魔入梦了。” 梦魇在梦境中,是一个比较无法战胜的强者。林止惜的梦被魇魔所把控,直接把他的魂拖到了一个人的梦境中。 林止惜全程跪在下面,被威压压着无法动弹,根本抬不了头,更遑论去看一眼是谁。 只是他知道,这位收敛了气息,在梦境中被削弱的只有百分之一,威压依旧惊心动魄的这位大人,非寻常人、 而后那位大人自报家门,吓了他一跳。 可那位大人的身份,只是他所有受到惊吓之中的第一条。 就在前不久才讨论过的林苏瓷身世,不是什么私生子,而是他意外想起来的少主。 林苏瓷是真的林家少主,那位大人找寻多年的人。 得知之后林止惜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对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位大人会告诉他这件事的原因,就出来了。 要让他下手,用不伤害到林苏瓷的方式,把他哄骗踏入传送阵。 过了一个时辰,林止惜就给林苏瓷递了消息,约他见面。 垂柳下的树荫处,盘腿坐着的林苏瓷闭着眼睛打着呼噜,东倒西歪,却是已经睡着了。 废了口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林止惜:“……” 崩溃。 算算时间,这里的确是应该睡觉的时间了,林止惜没有资格吵醒本就该睡觉的林苏瓷,老老实实抱着腿坐在一侧,沉默叹息。 林苏瓷睡得不深。 他困得厉害,加上林止惜的声音平仄有节奏,犹如催眠,实在忍不住眯了一眯。 只是到底在外头,林止惜声音停止的时候,林苏瓷一个激灵已经醒了。 可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闭眼,顺着左摇右晃的身体慢慢歪在地上。 地上的蚂蚁顺着他衣服爬到他身上来,袖口下的手腕上,一只小蚂蚁正在奋力地顺着他胳膊往上爬。 林苏瓷痒啊。 可是阳光透过柳树枝垂下,散『乱』的光笼罩着他,暖暖的好舒服。他懒得动。 反正蚂蚁咬一下就咬一下,又不疼。 林苏瓷果断听之任之,放任自流,躺在那里闭着眼舒服得很。 须臾,他听见了一个笑声,轻轻的。 不像是林止惜。 林苏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刚要动,发现一只手攥着他手腕,掀开他的袖子,把那只爬到他手肘的小蚂蚁夹了出来。 很温柔,可是…… 很陌生。 林苏瓷立即睁开眼。 他手肘趁着地半坐起身。 一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人。 一个俊雅清隽的青年,正笑『吟』『吟』看着他,狭长的丹凤眼眉目含情,琥珀『色』的眸里清晰倒影着林苏瓷错愕的脸。 很陌生…… 青年长发并未整齐束起,而是从鬓边各区两束,盘在脑后用一根玉笄簪着,其余长发垂肩,洒落在他洁白无瑕的衣衫上。 捏着小蚂蚁的手指递到林苏瓷的眼前,那人嘴角微微挑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小懒虫。” 林苏瓷抿了抿唇,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眼前的青年,看着就是普通人,比起普通人,多了些好看,多了些丰神俊朗,多了些,翩然若仙的风雅之姿。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身上没有一丝灵气波动,也没有一点妖气。 和他预想之中,会来一个威压直接能捏死人的渡劫期老祖完全不同。 “你……”林苏瓷刚想说话,发现自己嗓子干干的,他清了清嗓子,顺势继续往后溜了一截,整个背抵到了树干上,眼珠子『乱』瞄,到处找林止惜。 就算是背叛他的人,林止惜也是在这里他唯一认识熟悉的人,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只可惜,入眼所见的街头景象,繁华盛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了林止惜。 他就像是被一股清风卷走了去,一点痕迹都不留。 完犊子了,就剩他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好不容易保持着礼貌小猫的模样,客客气气对着眼前的青年道:“请问你是?” 青年完全不在意林苏瓷的后退躲闪,笑『吟』『吟』道:“不归,林不归。” 得了,不用问,这位姓林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那位渡劫期的林家家主了。 林苏瓷想了想,客气的问:“您把我抓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你就不问问,我们之间的关系么?”林不归饶有兴趣提醒道,“比如说,你是不是我的私生子。” 林苏瓷一口口水呛得他狂咳不止。 今天白天才瞎编『乱』造的话吧,这位就知道了? 看见他咳得狼狈模样,林不归以拳抵唇,轻轻笑了。 他很轻松,轻松之中,甚至有些餍足。 而林苏瓷却不,他已经浑身紧绷了。 “您老人家……真是我那未曾谋面的爹?”林苏瓷小心翼翼问。 这还真是苦恼。 如果他真是这位家主的孩子,那他可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在这世间肆意畅游,翱翔天际无人敢管? 林苏瓷的目光炯炯看着林不归。 如果是真的,他真的是他的孩子的话…… 林苏瓷的‘爹’已经在喉咙口压着,就等着林不归点头,迫不及待要喊出口了。 然而林不归在林苏瓷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爹啊,称霸世界的爹! 不是他的爹!!! 林苏瓷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气,无法控制地顿时死鱼眼。 林不归又笑了,他一笑,眼角『荡』开了笑纹,显得他整个人柔和的像是一个兄长,一个夫子。 “你想我是你的谁,我就是你的谁。” 他伸手,主动握着林苏瓷的手腕,将林苏瓷轻轻从地上拽起来,顺势拍了拍他沾了灰尘的衣袖,柔声道:“我总是依你的。” 林苏瓷被拉起来,讪讪松开他的手,有些尴尬。 “你既然不是我的爹,那咱们不是一家子,你看,要不把我送回去,我还在长身体,这个时间该睡觉了。” 林苏瓷语气真挚,顺势给林不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以看见后牙槽的那种,身体力行表现着他的困。 “也对。”林不归缓缓颔首,“你的确该睡一觉。” 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队人驾着马车抬着轿子,步伐整齐朝河边走来。 下人模样打扮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距离一丈外的距离停下脚步,弓腰赔笑:“主人,少主人,天气炎热,少主人年纪小,该是午睡的时候了。” 林苏瓷瞪大了眼。 十几个整齐仆从的弓腰赔笑,高辕马车上的马夫跳下来,放下脚凳,殷勤指引着林苏瓷:“少主人请上马车。” 抬着的轿子八个轿夫争先恐后道:“少主人,请坐轿子吧!” 林苏瓷已经躲到了柳树背后,手里默默拽着两枝柳叶条遮挡。 “这是要去哪里?” 林苏瓷很慌张。 这些人一看就是普通人,本来他根本没有在意,谁知就在他想搞搞恶作剧,调动一下自己的灵气时,发现自己丹田空空如也,顿时慌了。 他刚刚悄悄试了半天,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不光这些人是普通人,就连他,也是个普通人。 凡人。 没有一点修为的那种。 林苏瓷在发现他手上的芥子消失,三思剑没有陪在身边,一张符箓都没有的时候,怕了。 凡人,没有一丝灵气修为,只要对面多出一倍的人,『乱』拳都能打死一个武人,更别说他了。 太可怕了,这是梦境? 林苏瓷手掌顺下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顿时疼得差点飙泪。 哦,真的。 那就是在刚刚,林不归来的时候,把他的修为全部封印起来了。 这个是林苏瓷唯一能够接受的可能『性』。他一点都不敢想,自己的修为被废……了。 历经过一次,他不想再历经一次。 “自然是回家。” 林不归笑『吟』『吟』拽着他的手腕,奋力反抗的林苏瓷就像一只真的小猫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轻而易举被拖走。 “想坐马车,还是想坐轿子?” 林苏瓷颤巍巍:“可以都不选么?” “不行,”林不归温柔地拒绝了,“你困了,要早些回去睡觉。” 林苏瓷快哭了:“我现在不困了行么?” 显然,不行。 林苏瓷无奈,两害相较取其轻,手一指轿子。 马车这么大,若是坐上去,那林不归肯定也会跟着,这可不行,他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热情的管家弓腰迎着林苏瓷上了轿子,轿子稳稳当当抬起来。 轿夫的脚很稳,隔了一层轿帘,外头集市的吵闹都稍微轻了,听不太清。 林苏瓷坐在轿子里咬着手指,皱眉深思。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就是林家走丢的少主,这个林不归,就是林家家主。 除此之外的什么信息他都不知道。 他们什么关系,他怎么丢的,这位林家家主到底想要干嘛? 最关键的是,宴柏深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 林苏瓷想到这里,默默打了个寒颤,双臂抱紧胳膊,一脸生死看淡。 轿子摇摇晃晃了不知道多久,等林苏瓷差点要睡着时,才缓缓落下。 掀开轿帘的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青裙的少女笑语晏晏,扶着林苏瓷的胳膊出来。 “少主人,床铺已经铺好了,您请去休息。” 这里已经到了一处内院,苍翠的竹林和修剪整齐的花圃,中庭里还有一张乘凉的竹椅。 林苏瓷站在那儿一脸懵『逼』。 不远处,正对着他的正屋门被推开,出来了两个稳重的少女,笑『吟』『吟』迎了上来。 “少主人回来了,天气热,奴婢给您备了凉茶,您用点去去暑。” 另一个丫鬟给站在林苏瓷身后的林不归行了个礼:“主人,少主人今日精神不太好,您可要陪陪他?”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林不归答应了。 几个丫鬟簇拥着林苏瓷进了屋,打扇的打扇,端茶的端茶,甚至端水来给他洗脚。 林苏瓷已经跳到房间里的一张案几上,死死抱着从横梁上垂下来的幔纱不放。 “出去,你们都出去,别动我!” 林苏瓷的脚丫子脏兮兮的,可他根本不许那丫头碰,死活没让那几个丫鬟近身来。 林不归走进房间中时,那几个丫鬟如释重负,纷纷行了一礼退下。 林苏瓷直到现在,才把那句话问出口:“冒昧问一句,这里是哪里?”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林不归笑『吟』『吟』看着慌里慌张的林苏瓷,就像是一只淘气的幼猫,他温和着回答,“这里是凡间。” “你已经没有修为了,你无法离开凡间。” 林不归静静看着林苏瓷,慢条斯理道:“小瓷,你会在这里,度过和我的一辈子。” “非死,不可出。” 第90章 林不归还真不是吓唬林苏瓷的。 此地换做焦余镇, 是十里八乡最大的一个镇子,也是人口比较集中,有通商码头的经济类镇子,比起小一些的城, 也不逊『色』。 林家很大。 在镇子的东郊,占地足足十亩地, 完全江南风情的宅院, 假山流水, 曲柳小湖, 处处阁楼凉台, 多得是花圃团簇。 这么大的林家,只住了两个主人, 一百多服侍的仆从。 主人林不归,少主人林苏瓷。 林苏瓷唯一庆幸的一点是, 林不归和他不住在一个院里。林不归住正院, 他住旁边的东跨院,虽然离得近, 起码不是一个院子, 这个距离感, 给了他一定的安全。 服侍他的几个丫鬟,外头随侍的小厮, 都是寻常人。唯一奇怪的就是所有人都觉着, 他们把林苏瓷从小服侍长大, 态度自然亲昵, 恭敬有加。 厨房里整天准备着各种新鲜的鱼虾蟹贝,口味皆是林苏瓷素来喜欢的。 整个家中,所有人的态度都正常,正常的就像是一如既往。越是如此,林苏瓷越觉着不对劲。 他晕晕乎乎给人拐到这里林家来,林止惜不见了,什么认识的人都没有,而林不归他根本不想去接触,顿时成了一个孤儿。 这里肯定不是他的家。那些仆从许是被施了术法,记忆造了假。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里是哪里,什么方位,距离最近的修真门派有多远,他好去求助。 他趁着林不归不在的时候,一个劲儿打听消息,只可惜这些仆从下人口中,说出来的都没有一句林苏瓷能听的话。 什么林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这一代只有主人和少主人两位主人。少主人是刚出生时被主人抱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亲子,却从来没有以父子的身份相处,倒像是兄弟。 什么主人宠爱少主人,普天之下唯独主人对少主人最好,外头的人都是骗子。 就连厨房里善于做酸菜鱼的老厨娘,一边切着姜丝,一边絮絮叨叨跟进来打听消息的林苏瓷道:“……少主人也不是孩子了,日后定然会出去结交朋友。可少主人千万记得,外头的人,心思都不纯,他们想要利用您,欺骗您,坏了您的心思。这世间唯一一个能信的人,只有主人。” 来这儿只问了一句,‘鱼真新鲜,是什么地方来的?’,林苏瓷就获得了以上的回答。 林苏瓷咔擦一口咬着胡萝卜,声音清脆的很。他坐在小杌子上,听着厨娘絮絮叨叨的话,咔擦咔擦吃着胡萝卜,慢吞吞应了一声:“哦。” 说什么都能拐到主人上去,这里是问不出来了。 林苏瓷啃完一根胡萝卜,顺手带了一把炒栗子,起身转去了花园。 浇水修剪枝叶的老仆年纪大了,耳朵背。 林苏瓷大声问他:“老大爷,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镇子么?” 老大爷颤巍巍停下修剪花枝的手,错愕着大声道:“少主人您说啥?要吃窝窝头?” 林苏瓷扯开嗓子喊:“怎么离开这个镇子!去!别的!地方!” “窝窝头在厨房!厨房!”老大爷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笑得一脸和蔼,“少主人您真是离了主人就什么也做不了,还是个孩子呢。少主人,您年纪小,要好好听主人的话。” 林苏瓷说不通了,转手就走。 去他的窝窝头。 一刻钟后,林苏瓷手里揣着玉米面窝窝头,拦住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 “大叔,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管家模样的男人陪着笑:“少主人您是无聊了么?主人心疼您,早早儿就怕您无聊,专程让小的给您置办些解闷儿的。小的正在给您训练戏班子,一个时辰后,给您送到院子里去陪您解闷儿?” 林苏瓷面无表情:“不用了,谢谢。” 每个人都是主人主人主人的,他只能说出最简单的指令,只包含日常生活,他们才会有正确的反应,除此之外,都是主人主人主人。 这个主人给你们下了蛊了么! 林苏瓷嘴里叼着窝窝头,两手抱臂靠在游廊漆柱边,小心打量着周围,觉着他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灵气,无法传递消息给宴柏深。 不然就算是在凡间,他家饲主大人也会撕破界碑前来接他。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林苏瓷抓抓头发,眼尖看见中庭有人,抬手招了招:“喂,你,过来。对,就是你。” 那是一个拿着扫帚的小厮,忐忑不安跑过来拱了一礼:“少主人。” 林苏瓷打量了两眼,见是个瘦弱的少年人,咧嘴笑了笑:“想挣点钱么?” “不想。”那小厮老老实实摇头。 林苏瓷笑脸一僵,收回笑容后,不容拒绝道:“不,你想。” 小厮茫然:“……那,想。” “嗯。”林苏瓷摩挲着下巴,“这样,你带我出去,我们去逛个街,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小厮眼睛放光,当即答应下来:“好!”小厮扔了扫帚,兴冲冲离开了中庭。 林苏瓷躲在这儿等着那小厮回来。 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腰上的玉佩当了换钱,去买一匹马,顺着大路一直走,总能找到下一个镇子。 这里是凡间,他没有灵气,林不归自然也一样。不靠术法,全凭本事,他肯定能躲一截。只要逃离了林不归的追击范畴,他不就自由了么。 至于如何返回修真界,就等他出去以后再说。 林苏瓷勾画得很好。 等他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小厮后,林苏瓷简直傻眼了。 前面弓腰来的小厮陪着笑,兴冲冲道:“少主人,小的给您安排好了!” 紧随在小厮身后的,是一个管家两个管事还有五六个小厮七八个打手。 林苏瓷眼前一黑。 “少主人想出去走走么,这两天外头不安全,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要出去就得多带些人。”管家陪着笑,“说到底,外面太『乱』了,您还是留在主人身边比较安全。” 林苏瓷思来想去,不就是一二十号人么,万一让他给逃出去了呢。 他忍辱负重接受了这次外出。 五六个小厮四个丫鬟围在高辕马车旁,后头七八个打手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戟短刀的,腰缠弹弓小弩。 林苏瓷拍着自己心脏。 忍住,忍住,或许能够有逃出去的机会呢。 林苏瓷踩着脚凳,爬上高辕马车。 车夫掀开了垂帘。 『露』出里头坐在正中间的白衣青年。 笑容温柔,眉目清澈,好似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无奈包容。 林苏瓷保持着僵硬的动作,沉默良久,而后掉头就走。 他的动作快不过马夫小厮,收脚凳的收脚凳,连扶代推的把他推搡入马车车厢内,只不过眨眼间,林苏瓷已经和林不归四目相对。 林苏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被带到这个林家来,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这期间,林不归只有在第一天时,出现在他面前过。认真说来,这是第二次。 “听管家说,你无聊想出去走走?” 林不归的声音也很温柔:“想去书坊么,买些书回家温读,来年去考科举?” 林苏瓷嘴角一抽。 科举? 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恹恹靠着垫子,懒懒道:“林家主,咱们又不是父子俩,你这么留着我,怪没有意思的。我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还要骂你,你太划不来了。不如这样,你把我送回去,我让我家大师兄给你送一……一万灵石作为补偿,如何?” 林不归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靠着后垫嘴角一勾:“一万灵石……小瓷,你知道一万灵石能用来做什么吗?” 林苏瓷还从来没有支配过一万灵石,作为一个穷到骨头里的小崽子,他老老实实摇头。 “一万灵石能添置一颗聚灵珠,你化形之前,每天要消耗二十四颗聚灵珠。” 林苏瓷精神一震,默默竖起了耳朵。 高辕马车两个轮子转着,亏得道路平摊,车厢内的垫子铺的也厚,倒也没有多颠簸,林苏瓷顺手丛袖子里掏出一把炒栗子,咯嘣咯嘣连壳吃起来。 林不归淡淡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杵,继续慢悠悠说着。 “你本是天地灵体凝聚,只有一团模糊的灵体,是我用聚灵珠,蕴养你了一百年,你的灵体才聚够了化形的能力。十八年前,我带着你去风烬领域,你的灵体看见了猫灵,化形就随之化作了幼猫。” 林苏瓷一怔。 他还以为他是妖,还有个什么不负责的爹娘,搞半天,他就是一个天地孤儿? 不对,这里头的重点是,他是林不归养起来的? 林苏瓷口中栗子壳有些硬,干的他舌头疼。 “谁知你的灵体随着化形,自动改正了你的灵识,像一只真正的小妖幼崽一样,成为新生儿,睁不开眼,只能喵喵叫几声。”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五年。” “我带你回了林家,这五年里一直用普渡陀淓莲蕴养你的本体,你才得以睁眼。你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林苏瓷不说话。 他记不得。 不知道林不归说的是真是假,虽然理智告诉他,林不归说的是真话,可他不太想信任。 他与林不归,如今不过是陌生人。他想抢走他,把他的人生改变一个方向。无论他是谁,都不行。更别提,一个在他记忆中完全不存在的陌生人。 林不归垂眸:“你睁眼后也长不大。我用了三年时间,聚灵珠,春雪寒,只要是能蕴养你的灵材,我全部捧来与你,你才慢慢长大了一点,初初记事。” “我本以为,会这么继续养大你,或许一百年,两百年,你慢慢就能长大。可是,有人对你出手了。” 林苏瓷听到这里,才立即抬头。 他记忆的起初,就是这里。 “小瓷,你当时已经记事了,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么?”林不归定定看着他。 林苏瓷摇头:“记不得啊,我记忆的最初,就是和师父相遇。” 林不归一脸淡漠:“他一个元婴,还不配做你的师父。日后,你没有他这个师父,你的一切,我会亲自教你。” 林苏瓷眸光一闪,不置可否。 “小瓷,你是我的,记不得也没有关系,以后你会牢牢记得就行。” 不过林不归说了这些,他大概知道了,林不归的意难平。 可能是自己捡的的养子好不容易养的快长大了,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一天天伦之乐都没有享受到,就被人抱走了,难怪找了他这么久。 林苏瓷难得安慰了一句:“关于这一点,还请你节哀。” 别想了,他已经记事了,要家有家要人有人,亲爹来了也带不走。 高辕马车停在了热闹的集市上。 林苏瓷没有逛过凡间的集市,倒也有两份兴趣,抄着手一步三晃,走出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看上这,点点手指头,看上那,抬抬下巴,不多时,五六个小厮手里头一句抱满了东西,而林苏瓷还没有停下他购买东西的脚步。 林苏瓷停在了一家棺材铺子门口。 “来,抬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回去给我预备着。” 林苏瓷大手一挥,让七八个打手去抬棺材。 一直纵容着林苏瓷的林不归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摇摇头,像是要阻止,却始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那几个打手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认命去和店家交涉,抬出了一口杉木棺材。 乌压压的一路人,怀抱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罢了,还抬了一口棺材,路过行人纷纷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林苏瓷心生一计,脚下一停,敲了敲这口棺材:“来来来棺材免费送了,谁家有需要的,来带走啊。” 免费的东西谁不想,哪怕是口棺材呢?好赖能卖十几两银子呢! 一时间一窝蜂的人涌上来,手按着棺材纷纷抢夺了起来。 林苏瓷趁机转身,猫着腰在人群蜂拥中逆袭。 脚下有人的鞋子都被挤掉了,林苏瓷亏得脚步轻,『摸』『摸』搜搜了半天,从里头挤出来,一扭头就往旁边的巷子冲。 “方向错了。” 耳边响起林不归温柔的声音。 林苏瓷脚步一顿。 他一抬头,就在身前几步远,林不归带着身后的管家,牢牢堵着他的路。 林苏瓷目光呆滞。 搞什么,那么『乱』的场面,他居然还能比他快一步出来堵他? 林苏瓷站直了身体,淡定道:“没有走错,我看这里头有家『药』铺,我去抓『药』。” 最后,林苏瓷抱着一副安神『药』,返回了马车。 那口棺材最终还是放到了林苏瓷的东跨院里。 他憋气得很。 连续十来天,他天天出去转悠,林不归无论何时都跟着他,任由他把镇子翻了个遍,也没有阻拦。只是任由林苏瓷翻了个遍镇子,也没有找到一点出路。 他躲不开林不归的监视。 想要逃出去,必须先放倒林不归。 如果是修真界的时候,一个渡劫期大前辈,别说放倒了,他不先跑就算他胆子大。 可是这里都说了是凡间,都没有术法,没有灵力,没有修为,可能就需要凡间的手段了。 林苏瓷天天出去包『药』,藏了一大堆『药』材,每夜挑灯苦学,自学医术,硬生生啃得自己能『摸』脉看疾的地步。 他小心翼翼把几种材料混在一起,一天天攒,足足攒了七八两,才觉着分量许是够了。 夜半三分,鸡都休憩了。林苏瓷穿着一身黑衣,偷偷『摸』『摸』从窗户爬出来。 他房间里四个大丫鬟,每天在他脚下睡一个,半月门下睡一个,室外矮榻睡一个,门口外睡一个。 无论做什么,他都躲不开这四个丫头的视线。 林苏瓷只能把睡在脚下的丫头捂晕过去,连半月门都不敢走出去,顺着巴掌大的内室小窗爬。 亏着他身体细,硬生生挤了出去。 他蹑手蹑脚绕到了水井。井里倒影着天上的明月。他从怀里掏出磨成细面的『药』粉,一股脑撒了进去。 生怕『药』『性』散不开,林苏瓷还拿了个长长竹竿塞进去搅了搅。 院子外头巡夜的人脚步响起。 林苏瓷加快速度,做完这一切后,他趁着外头人没有注意,蹑手蹑脚重新翻窗回了屋,一夜好梦。 第二天林苏瓷一直注意着所有饮过水的人。 包括每天都要喝一杯茶的林不归。 凉亭里,他与林不归之间摆着一副棋,上头落子『乱』糟糟的。林苏瓷根本无心下棋,生生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林不归抬眸看了他一眼。 湖边起了风,风里卷着附近栽种的桃花瓣,落在林不归的茶碗之中。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林不归抬手,拿起了茶碗,轻轻一泼。 尽数泼到了湖中。 林苏瓷死鱼眼。 他攥着手心,想了又想:“干巴巴坐着多无趣,吃点东西吧。” 林不归慢悠悠道:“好啊。” 林苏瓷张口点了一大堆干果来,还有不少腌制的小鱼干,瓜子花生炒豆子,十几盘差点把凉亭都摆满了。 在林苏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丫鬟给林不归重新上了一杯茶,也给林苏瓷温了一份牛『乳』。 林苏瓷喝的放心,难得热情招呼林不归吃吃喝喝。 林不归顺着林苏瓷的招呼,吃了一颗炒豆子,抿了一口茶。 然后就放着不动了。 林苏瓷急了,这么下去,要是别人都晕了,就林不归没事,那他肯定知道他做了手脚啊! 不行,必须让他晕! 林苏瓷一拍桌子:“我们这么干巴巴下棋多无趣,来点彩头!” 林不归惯来是顺着林苏瓷的,他说什么,林不归都不会反对,这次也一样,他颔首:“好啊。” “别的也无趣,不如谁输了,喝一杯茶就是了。” 林不归看着他,微微一笑,慢吞吞应了:“好。” 两人重新摆开棋局。 林苏瓷的棋是跟着宴柏深学的。 他初学时,宴柏深让他十二子,后来是九子,六子,三子。到了如今与宴柏深下棋时,不让子,也能下的尽兴。 在林苏瓷看来,对弈高手定然有宴柏深一个,那他这个宴柏深的围棋徒弟,肯定不是什么臭棋篓子。 林苏瓷摩拳擦掌,打算使出浑身解数,把林不归按在棋盘上摩擦。 一刻钟后,林苏瓷喝了一杯牛『乳』。 两刻钟后,林苏瓷又喝了一杯。 一个时辰后,林苏瓷喝得胃胀,气若游丝抱着肚子:“不,不下了。” 连输几局,林苏瓷连续惯了几大杯牛『乳』,他又不是大胃,已经撑得肚皮都绷圆了。 而对面的林不归,指尖转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气定神闲,嘴角抿着笑,温柔问:“不下了?” 林苏瓷颓然点头:“不下了。” 再下下去,他的胃要撑破了。 林不归慢悠悠道:“不打算想法子『逼』我喝这杯茶了?” 林苏瓷:“……” 沉默良久,林苏瓷怒然起身,狠狠掀翻了棋盘,欺负林不归不懂,对着林不归高高竖起了中指,踩着踏破山河的重重脚步,头也不回走了。 啊呸! 大骗子! 早就看穿他了居然还装模作样! 林苏瓷放了水,把院子里的丫鬟强行撵出去,反手扣了门锁,黑着脸。 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被同化下去了。 每天所有的仆从都会在他耳边说,主人多好,主人对他多好,外面的世界多可怕,唯独主人身边最安全。 每天每天,心智薄弱一点的,很容易就被彻底洗脑,信了这些话。 生活在一个生活富余,所有人都依顺着自己的范畴内,一切的戒备与警惕,都会成为过去。 林苏瓷每天都在提醒自己注意,警惕,可他在经历着一切的同时,也会有那么一两分的享受。 这可不行。 林苏瓷定定看着廊庑中放着的那口杉木棺材。 他大步上前,穿过廊走到庑下,用尽力气把棺木的盖子推开了一个缝。 他自己钻了进去。 躺在棺木里,林苏瓷反手使劲推着棺材盖,咔擦一声,合上了。 一方幽黑的狭小空间中,林苏瓷委委屈屈低语着。 “柏深,他欺负我。” 林苏瓷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儿,给自己家长告状。 只是,他的宴柏深,远在不知道相隔了多少距离外的地方。 林苏瓷有些挫败。 只见幽暗之中,忽地一抹金光闪现,林苏瓷眼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慢悠悠在空气中,一笔一划,落笔成书。 竖横折横,横折钩撇,金『色』的光,慢慢一笔笔勾勒着,林苏瓷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别、怕。 第91章 林苏瓷在棺材里睡了大半天。天黑了,丫头们到处找人找不到, 才敲到棺材里来, 把睡在里头蜷成一团的林苏瓷找到。 睡在棺材里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亏着下人们没有一点惊讶, 陪着笑把心情低落的林苏瓷哄出来,目不斜视把棺材盖盖好,还特别有眼界力问, 要不要在里头铺一层软一点的垫子。 被林苏瓷睡了大半天的棺材一下子就有了身价, 且不说棺材本身里添了多少柔软的垫子被子小枕头,但庑下, 就加了一层隔窗, 添了一层幔帘, 周围把瓜果茶点摆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垫子, 几乎成了间小屋子。 林苏瓷打着哈欠看院子里手脚麻利的小厮花了半个时辰就把这里整理出来, 嘴角一勾, 懒懒笑了。 他家饲主说的果然没错。 和他的预料也所差不及。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凡间,也不是修真界的哪一处。 这里,是全凭借林不归一人之力,搭建出来的小世界。 他早就怀疑了,什么样的凡间,在没有灵气的支撑下, 能够把几十近百人的仆从全部洗去记忆, 而且无论他做什么, 这些下人都没有一丝半点的疑『惑』,而是全部听从服从。 除非这些人,得到了某中暗示; 这个镇子很大,到处都是人,当地百姓,经商贸易的,卖艺耍把式的,活灵活现,每天都不一样,处处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大事发生。 这么大的镇子,林苏瓷转完了,看遍了,根本找不到一点假的痕迹,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镇子上也是有着几代人生活的痕迹,到处都是古朴的记忆。 如果只从这里看,林苏瓷是找不到一点问题的。 所有的问题都不在外面,只在林家宅院里,和林不归身上。 他这么些日子,隔三差五的试探,仆从不用说,只要林苏瓷说出来的,哪怕再不可思议,他们都能笑着答应说好。而林不归,他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简单日常的生活,如果不是他两次说漏了嘴,林苏瓷也很难想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世界,竟然是他凭借一己之力构建出来的虚假的世界。 太厉害了。 林苏瓷确定了这个世界的虚假后,忍不住给林不归拍了巴掌。 早在四方门时,轻缶给他讲课,曾经讲到过,什么样的修士,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他当时就问,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要到什么地步。 轻缶那会儿就直接说,普天之下,能够打造一个自己的世界,完全鲜活的,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当时没有问,现在才知道答案。 普天之下,唯一能做到的人,是林不归。 一个渡劫期的老祖,不知道修为深厚到什么地步,构造了这么一个,什么都是真的的世界。 什么都是真的…… 可偏偏是假的…… 林苏瓷心情很复杂。 想要构建这样的世界,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那么一星半点的灵气能够支撑的。 不往远说,单单这一个镇子,生活着过万的百姓,每个人,所有家畜野兽,花草树木,房屋建筑,乃至日升月落,全部都是靠林不归的灵气维持下去的。 每一时每一刻,所有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一切,都是在消耗着林不归的灵力。 而这一切,在他们进来之后,就没有停止过运转。 这些消耗在其中的灵气究竟有多少,林苏瓷都不敢估算。起码是他两次修行加起来的灵气的总和的几百倍乃至几千倍。 一个渡劫期的老祖,怎么说也是要准备飞升的,他不好好积攒灵力,浪费在这么一个小世界中,林苏瓷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明不值得,或者说,根本就不应该。 林苏瓷却也无法去给林不归当面说,把你的小世界停了吧,浪费。 哎,何必呢。 林苏瓷这一晚,睡得都不踏实。 他总是做梦梦到宴柏深,伸手来捞他,没捞着,他背后林不归紧紧抓着他腰,让他动弹不得。 醒来后,林苏瓷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捧着脑袋又是叹气。 怎么办哦。 要不要再去棺材里躺一躺? 林苏瓷刚这么一想,就自己否定了。 不行。 不能让林不归发现他经常去躺棺材,万一发现了其中秘密了呢。 林苏瓷倒是庆幸,他胡闹抬回来了一口棺材。棺材是天然带着死气的,在这个没有灵气的小世界里,自然隔绝外界的一切,把一切的生机阻挡在外,同样,里头的死气也散发不出去。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棺材里,抓到来自宴柏深给他的消息。 可惜了,离开棺材就无法继续接收。 不过转念一想,早些离开这个小世界,早些就能回到宴柏深的身边了。 林苏瓷想起来,关于他躺在棺材里时,和宴柏深交流得到的消息。 宴柏深的手中一直能抓到林苏瓷的气息,却无法把他从小世界中带走,也无法在没有界主认可的情况下挤进这个小世界。 只能靠林苏瓷。 宴柏深告诉林苏瓷,这个小世界,有小世界的特点。想要从小世界走出来,那就必须把界主的认知打破。 这是界主构造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界主的认知,如果有什么东西,动摇了界主的认知,那么这个小世界,就会产生晃动。 林苏瓷想了想,怎么样,才能让林不归对这个小世界产生认知的不认可呢? “少主人,该起身了,厨房给您熬了香喷喷的鱼粥。” 丫鬟打了帘子进来,笑着服侍林苏瓷更衣洗漱,送林苏瓷去正堂,与林不归一起用膳。 这是他们一贯的习惯。 其实,林不归脾气很好。 林苏瓷每天和他都有几个时辰的接触,虽然对林不归把他强行抓来,有很大的怨念,但是在林不归为人这一点,他也挑不出『毛』病来。 林不归一个活了千年的渡劫期老祖,在林苏瓷面前,可谓说什么都会. 他们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林不归会带他去钓鱼,自己做竹筏,在浅湖里游玩,摘莲蓬,采荷叶。有时候是给他讲沧海桑田,流落在时间夹缝里的故事。 每天变着花儿的玩法,以往一直沉浸在修行之中的林苏瓷,从来没有这种玩耍的时间,一边警惕,一边沉陷。 今次也一样,用过膳,林不归带着林苏瓷去核桃树下,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戳核桃树上接满的青果。 林苏瓷顿时忘了正事,兴奋地打着核桃果。下人递来梯子,他就顺着爬到树杈上,抱着树枝摇,随着核桃青果落地,他哈哈大笑。 林不归教林苏瓷如果剥核桃,教他把核桃碾成粉末,又取了芝麻来,碾成粉混在一起,装进密封罐内,当做冲茶。 林苏瓷玩到了下午才想起来,今天浪费了大半天时间了。 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要保持本『性』,千万不能『迷』失了自己! 林苏瓷趁着林不归不注意,背过身啪啪两巴掌轻轻拍自己脸颊上,不重,却有点疼,这点疼,让他清醒了不少。 下午的林家宅院很热闹,因为怕林苏瓷无聊,院子里养的有一群唱戏的,说书的,还有歌舞伎。 修在东院的戏台上,一班戏子唱唱跳跳,吹拉弹奏的乐曲调子拖得老长的音,林苏瓷坐在正对面的看台上,手捧茶杯,昏昏欲睡。 “不喜欢?”坐在他身侧的林不归笑着侧头与他低语,“换一出别的?” 台上在唱的,是什么书生小姐缠绵悱恻的故事。 这故事,类似的林苏瓷看过许多,都是凡间书生臆想出来的美好发展。在戏文里又是娶娇妻,又是纳美妾的书生,大多三元及第,拔得头筹,从此平步青云。而写戏文的书生,大多屡试不第,自认怀才不遇,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没有能力娶妻,拿楼子里的姐儿充数比拟夫『妇』。 林苏瓷无趣的很,刚打了个哈欠,忽地精神一震。 “我倒觉着有意思!”林苏瓷的眸子是翠碧『色』,在一众深『色』的眸『色』之中,亮的发光。饶是如此,顶着一双翠瞳的林苏瓷从来都没有被人问过一句眸『色』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初设定,是把林苏瓷的一切都投放了进去,有关他的一切,都是默认的规则。 林苏瓷放下茶杯,指着那戏台子上与小姐抱在一起的书生,一挑眉『毛』:“你不是说,要让我去考科举么,我现在觉着有趣了,能考么?” 这个提议显然在林不归的意料之外,他难得脸上有些错愕,随即掩去,唇角一勾:“如果你有兴趣,自然可以。” 林苏瓷说干就干。 科举是啥,他只知道个大概流程。 可这不影响什么,只要他想,这个小世界的一切,都给他配置完善了。 林苏瓷的书房顿时多了不少四书五经,科举所用的所有书籍,乃至不少前几届的试卷案例,都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柜子,等待他的翻阅。 林苏瓷坐在案几边只是一刻钟,翻了翻四书,正昏昏欲睡,门被敲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身白衫的林不归。 他手中卷着一本书。 林苏瓷呆呆看着他:“有事?” “想要考科举,没有个先生可不行。”林不归施施然在林苏瓷对面坐下,撩了撩衣袖,『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我教你。” 林不归是个好老师,起码对于林苏瓷来说,过往的几任老师中,论起耐心,唯独宴柏深能比得上他。 宴柏深对他可是有着无尽的耐心,这么多年一如既往,无论林苏瓷犯多大的错,有多离谱,他都能淡定把林苏瓷抓回来,一点点给他掰正。 林不归居然比起宴柏深,也不差多少。 四书五经这些都是林苏瓷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范畴,林不归怕他学着枯燥,一边教他写字,一边教他绘画,甚至还让下人找了一床琴来,教林苏瓷抚琴弄弦。 多新奇啊,棋琴书画啊! 常年和符箓法器剑道打交道的林苏瓷眼睛一亮,兴趣也随之提了起来。 好在他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无论林不归对他有多好,有多迁就,他都能假装无理取闹,趁机去棺材里躺一躺。 林苏瓷睡在棺材里,把这边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宴柏深,调侃着他:“柏深柏深,他人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给他发脾气了,你说要不就算了,我干脆就在这跟他混了如何?” 金光久久没有落笔。 林苏瓷怕宴柏深当真,笑嘻嘻道:“我要不要给他说一说,让你进来,我们一起去考科举,看看咱谁能金榜题名,被公主榜下捉婿?” 金光慢吞吞划出一笔。 第一个,是回答他说的第一句的。 你、敢。 林苏瓷捂着嘴在棺材里笑得发颤。 两个字慢慢消散,随后是一句话。 你金榜题名,我榜下捉婿。 林苏瓷看着这行字,眼睛都笑眯了剩下一条缝。 只可惜,在棺材里的时间不能呆的太久,不然林不归肯定要发现这里的异样。 林苏瓷不舍离开,在棺材里把自己蜷成一团,硬生生打了个滚,软绵绵道:“柏深,我有些想你了。” 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身边只有一个林不归与他朝夕相处。 林不归对他太好了。 而林不归对他的好的方式,有许多和宴柏深都很像。 林不归对他越好,他越无法克制的想宴柏深。 金光似乎有一点颤。 许是吃力,那一笔一划,慢了许多。 我、亦、然。 林苏瓷觉着,他必须要早些出去了。 上一次离开宴柏深三年,还是在闭关中度过,没有什么感觉。一直以来未曾分开过,这一次却分散这么就,林苏瓷真的急了。 不能继续这么耗下去了。 第二天,林苏瓷就去了林不归房间。 林不归这么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就像是最普通的文人。爱看书,会自己对弈,偶尔泡一壶茶,坐在竹阴下小憩。 他的房间林苏瓷一次都没有踏足过。 这是第一次。 小厮迎了他进去,林苏瓷诧异的发现,明明是正院,林不归住的地方,比他简陋多了。 房间中,一桌一椅,一榻一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丝人气。 就像是林不归这个人一般,虚无缥缈的不可抓。 林不归有些诧异,他坐在案几后,正在写字。放下笔起身,眉目温柔:“今次怎么主动来找我了,又有什么小心思。” 林苏瓷汗颜。 他每一次主动找林不归,都是动了歪心思,不是下『药』就是棒打,虽然一次没有成功过,虽然每次林不归都一脸忍笑。 可到底,他每次都心思不纯。 这一次,其实也一样。 林苏瓷坐在林不归对面,目光闪烁:“我就是来给你说,我想去书院上学。” 林不归手一顿:“哦?为何想出去了,我教的不好?” 林苏瓷还真没法说是林不归教的不好。相反,哪怕他什么都不懂,也知道林不归是一个千金难求的好老师。 能够主动提起他的兴趣,能把书上的知识糅合扩散,引经据典,编撰小段子,花样百出勾着他的学习,期间又穿『插』着蹴鞠投壶,练琴骑马,文武一起来,劳逸结合。就连心思不纯只是一个借口的林苏瓷,都被引了进去,所学的知识全部装进了脑袋里,所有休闲玩的,都让他爱不释手。 林苏瓷拍拍胸口,可以断言,这世间像林不归这样的老师,满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他就是最好的。 只是,他不是个好学生。 他的目的,不是学习。 “当然不是,只是我要去接触一下书院的氛围,整天待在家里,人都闷死了。”林苏瓷把玩着笔架上的一支长锋『毛』笔,好好的一支笔,他硬是把『毛』『毛』全部戳散了。 林不归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任由好动的猫崽子祸害他的笔。 只温着声:“可是镇上的书院,远在三十里之外的山上。你若是去了,怕是无法住在家中。” 林苏瓷心念,这不就是正合我意么。 嘴上他倒是说的冠冕堂皇:“正巧了,我想去体验一下住宿的乐趣。” 见他主意已定,林不归也并未劝阻,像是以往一样,对林苏瓷的一切决定都秉持着纵容。 “罢了,想去就去吧。只一点,每三天我会去接你回来一天。” 林苏瓷才不会傻乎乎的问为何书院三天放一次假,反正这里的一切规章制度,都是他眼前的人说了算。 林苏瓷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林不归拒绝他。好在林不归是完全纵容他。 林苏瓷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还好你不是我亲爹,你要是我亲爹,就你这样的,非得把我惯坏了不可。” 林不归以拳抵唇,笑着:“小瓷是好孩子,惯不坏。” 这却是没否认他假装亲爹的身份了。 林苏瓷眼珠一转:“这我都要出去上学了,没有个身份可不行。在家里少主人少主人的喊,去了书院,人家问,你和林家主人什么关系,我怎么说?” 林不归:“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林苏瓷眨眨眼:“爹?” 林不归眉头都也皱一下,淡定应了。 一时嘴快,多了一个亲爹。 好在亲爹靠谱,把林苏瓷什么都打点好,没给他后顾之忧。 去书院上学,只是林苏瓷的一个小小计划。他成功走出去,每三天回来一天,也觉着无妨。反正他也想回来和他亲爹刷刷嘴皮子,和他亲饲主勾搭勾搭。 时光荏苒,林苏瓷入书院都快三年,也到了他下场考试的时候。 一个镇,没有考试的资格,林苏瓷要去州府参加乡试,成了他这三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书院里,他结交了一大批同窗学子,到时候一起去乡试,结伴而行。 林苏瓷婉拒林不归陪同的要求。他理直气壮:“这么大的人了,去考试没有爹娘老子陪着的道理!” 林不归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是你爹,是你兄长。” 林苏瓷:“……” 哦豁,喊了三年爹,一扭头就变成哥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兄长,就算你是兄长,那也是家长,陪着去,像什么样子!” 林不归眸光扇动:“你莫非,还想着要从这里逃走?” 林苏瓷假装没有听见他话中的漏洞,故意心虚了下,而后挺直了胸膛:“一个州府,周围哪里来的修真门派,我能逃到哪里去!而且学了三年的真本事,不去考一下怎么行!” 林不归定定看着他:“……罢了,你自己高兴就好。” 话是如此说,可轮到林苏瓷备考的时候,林不归给他准备一船的下人。 当天,皮猴子一样的林苏瓷在同窗学子中,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还是个冒着金光的元宝娃娃。 林苏瓷到了州府第一件事,就去挽起袖子去找棺材铺子,让下人抬了一口上好杉木棺材回客栈。 客栈死活不准林苏瓷把棺材带进去,给再多钱都不好使。 林苏瓷豪气,反正他花的林不归的钱,直接让下人去买了一处小院子,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能把棺材抬进去。 州府的人对林苏瓷充满了好奇与差异,而林家院子出来的下人,根本不受一点影响,丝毫不觉着自己少主人买棺材有何不对,把棺材抬进去,还给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林苏瓷迫不及待躺进去。 在州府的日子,他本想天天睡棺材,可是宴柏深提醒过,不要小瞧了林不归,给他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找到异样。 林苏瓷也知道,林不归看起来那么温柔,也不是一个无害的人。必须要考虑周全才行。 这口棺材,林苏瓷前后一个月的时间,只躺进去过五次。和他在镇子时一样。 乍一看,就像是在家中睡棺材睡习惯了,顺口弄一台来,并无不同。 林苏瓷下场考试,考完了躺进棺材里,笑眯眯对宴柏深说:“如果我不是修士,只是个普通人,我这么聪明,能文能武,说不定能成为一代流芳千古的大『奸』臣。” 金光一颤。 好像是要写什么,却没法落笔。 林苏瓷眉开眼笑比手画脚着:“到时候,我卖一百个丫鬟唱歌,一百个小厮跳舞,一百个厨娘天天做海鲜,一百个宴柏深,给我『揉』肩捶腿捏脚丫!” 金光慢悠悠一笔一划。 确、定、要、一、百、个、我? 林苏瓷摩挲下巴:“唔,有点多,但是柏深的话,再多我也不嫌弃啊。” 金光落下。 好。到、时、候——如、你、所、愿。 林苏瓷打了个寒颤,狠狠一个喷嚏。 他『摸』『摸』鼻子,总觉着棺材里有些冷,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林苏瓷在州府放肆的玩了一个月。他给林不归写信,请林不归来州府。 林不归得了信,自然欣然前往。 而林苏瓷给他准备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惊喜。 单家独院的院子里,林不归风尘仆仆,他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林苏瓷就从外头回来了。 “爹……哥啊!”林苏瓷眼睛闪闪发光,“成绩出了,我考上了!” 林不归解着斗篷的手一顿,伸出去『揉』了『揉』林苏瓷的发髻:“真棒。” “还有一件事。” 林苏瓷忸怩了下。 林不归解开斗篷,笑着问:“我们未来的状元,有何要说?” 林苏瓷嘿嘿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这里考试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府衙主薄家的女儿,我想娶她为妻。” 林不归眸子一颤,毫无准备的内心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满是无法理解的错愕:“怎么可能……” 就在这一瞬,林苏瓷眼前空气扭出几道气流。 他怀疑了! 世界裂出了缝隙。 一只手凌空出现,紧紧勾住林苏瓷的腰,一把将人抱住,刹那之间把林苏瓷狠狠拖出扭曲的世界! 第92章 一个阔别三年的拥抱, 顿时让林苏瓷激动地扑了上去, 双手双腿紧紧攀了上去, 一声叠着一声儿:“柏深柏深柏深柏深柏深!!!!” 披头散发的林苏瓷还穿着他半夜被叫出去时的一身里衣,跳在宴柏深身上,拼命地摇。 与小世界中的白日不同,这个熟悉的金家院子里还是黑夜,林苏瓷与宴柏深所站的位置,还是那个房顶背脊处。 皎月圆圆如盘,清光冷彻。 宴柏深反手紧紧搂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小猫崽, 手臂用力到几乎勒得林苏瓷呼吸都不顺畅。 林苏瓷聪明得很,这种时候他一声都不敢吭,抱着宴柏深乖乖撒了会儿娇。体内久违充斥着灵气的满足感让他滋溜一下变回猫型,感动万分地用自己『毛』茸茸的脸去蹭宴柏深。 一人一猫抱了许久, 直到林苏瓷狠狠地一个喷嚏打出来。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肩头, 意外发现, 在月光的照耀下,屋顶依稀有些泛白。 雪花? 他『揉』了『揉』眼睛。 这里的时间流线,和小世界里, 好像不太一样。 宴柏深用衣袖把林苏瓷裹了起来,声音哑哑地:“入冬了, 仔细受凉。” 林苏瓷被宴柏深抱着跃下房顶,金家院子里一片安静, 只在廊下留着几盏摇曳的路灯。 宴柏深一声不吭, 抱着林苏瓷回了房间。 他有条不紊兑了一盆热水, 把林苏瓷放进去,挽起袖子洗洗涮涮,香胰子一层一层给林苏瓷擦在『毛』『毛』上,洗了又洗。 林苏瓷两只前爪搭在盆子边,他湿漉漉的身体缩水只剩细细一条,『毛』『毛』全部粘在身上,看着就像是个粉嘟嘟的肉条,顶着半月牙耳朵抖了抖,身后细长的尾巴高高翘起来,方便宴柏深的动作。 宴柏深垂着眸,屋里头点着的两盏蜡烛距离木盆有些距离,光线昏暗,令林苏瓷看不清。 他摇着尾巴,主动跳进宴柏深摊开的长巾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毛』『毛』,哼哧哼哧道:“对不起哦……” 猫大爷难得给人道歉,还伴随着撒娇的喵喵声,躺在宴柏深腿上,翻开肚皮给宴柏深,整只猫伸懒腰似的曲线妖娆。 宴柏深没理他,自顾自给林苏瓷擦『毛』『毛』。 林苏瓷想了想,若是宴柏深犯蠢给人拐去三年……不对,宴柏深不会犯蠢,根源上就不存在。 若是宴柏深一声不吭离开他三年,他会是个什么心情? 大约会以为被彻底抛弃了,赌咒发誓一刀两断一拍两散? 不对不对不对,这里不能这么想。 他家宴柏深,肯定不会的。 林苏瓷讨好地抬起爪子搭在宴柏深肩膀上,拖着尾音颤巍巍:“喵嗷~~~” 宴柏深拿长巾抱着林苏瓷,放到床上。 林苏瓷滚出来,看着宴柏深背对着他,默默去收拾溅出水的地上,尾巴摇不停。 等等,这是生气了吧?宴柏深这是生气到和他冷战了吧?! 肯定是啊!从把他拖出来后到现在,宴柏深根本就不理他!!! 完犊子了。 林苏瓷定定看着宴柏深忙忙碌碌的背影,犹犹豫豫变回人身。早已经降温,空气的冷气十足,他冻得打了个颤,赶紧捏了个诀。 久违的灵气波动让林苏瓷发现自己果然割舍不掉,在小世界里三年的普通人生活,每日里哪怕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读书写诗,日子丰富而充实,也无法弥补根骨里对修为的渴望。 他之前穿回来的白『色』里衣根本就没有进屋里来,被宴柏深直接手指一弹,点了火烧的只剩灰烬。 而入眼可见的,没有衣服遮身。 林苏瓷抱着被子,犹豫了下:“柏深,给我扔件衣服来。” 想一想,现在他可不是当初,敢光着屁股到处走了。 宴柏深终于回头看他,这一眼的深沉,吓得林苏瓷赶紧缩进被子里,不敢吭气儿。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林苏瓷屁都不敢放一个,躲在被子里拼命去想,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哄才好?他不会又被揍屁股吧? 林苏瓷『臀』部一紧。 想当初他犯了错,宴柏深可是揍他屁股揍得毫无商量。 如果,如果宴柏深能消消气,他屁股疼一点,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忍。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一脸惆怅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蛋蛋,为今之计,好像只能靠这里来小气了。 林苏瓷用被子遮着头,拽了拽,把被子横过去,『露』出了屁股蛋蛋。 被窝里的暖意一离开,顿时冻得他屁股一缩,赶紧儿又是捏了个诀,给自己屁股蛋蛋保保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苏瓷忽地感觉自己屁股一凉,一只手指,戳在了他右边。 “这是什么意思?” 宴柏深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 林苏瓷一听,顿时激动了,主动和他说话,代表有希望啊!不枉费他牺牲自己屁股蛋蛋来挨揍! 林苏瓷挣扎了下把自己头从被子里伸出来,豪爽地反拍了拍自己屁股,大气凛然:“给你揍两下消消气。”他又怕宴柏深气急,下手太狠,又专门叮嘱了句,“只能两下,不许打太重了!” 宴柏深垂眸,目光落在他屁股上,冷冷一笑。 “你觉着,揍你两下就能完事?” 林苏瓷屁股一紧。 这么生气?打两下都不行啊…… 林苏瓷结结巴巴:“这事是林止惜搞的鬼,主谋是林不归,我就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你把气撒在我身上,可不行。” 他可是无辜的! “瞒着我,别人一约就走,都不长心留意陷阱……”宴柏深的手指用力在林苏瓷『臀』部一戳,冷着脸,“回不来怎么办?” 林苏瓷吃痛,还不敢叫,委委屈屈:“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也不想的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自己那会儿都没有确定他的身份,怎么想得到,林止惜居然和林不归有来往,被坑的不冤枉。 谁知他这话一出来,宴柏深的脸『色』很不好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让林苏瓷心头都一颤。 得了,刚刚还想着献屁股保命,现在想想,没得救了。 林苏瓷默默把被子盖回来,想了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小心站起身来。 站在床榻上的林苏瓷比宴柏深高出一截,他明明居高临下,心里头却委屈成鬼了,气势看着也弱,在宴柏深面前,就像是个稚儿。 “没有检查安全,是我的错。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林苏瓷皱着眉头,慢吞吞道,“而且我道歉了,还让你揍我出气了。” 更多的话他没有说,也没法说,到底是宴柏深一直在焦心他,付出的更多。 可是,他也不开心。 林苏瓷脸『色』淡淡的,一点都没有刚刚的献屁股求饶憨劲儿,反倒多了一种倔强。 这份不同,宴柏深自然听出来了。他眸『色』幽暗,落在林苏瓷身上,像是刀刃一样,剐心刺骨。 “你怪我。” 他慢慢说道。 林苏瓷垂眸:“没有。” 气氛越来越僵硬了。 林苏瓷抿了抿唇,抱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裹成蚕蛹的他努力挪着,从宴柏深身侧擦肩而过:“这么晚了,有什么还是明天再说吧。你先睡,我不打扰你了。” 宴柏深这么生气,再待下去,恐怕要吵起来不可,林苏瓷决定先避开,等明儿心平气和了,怎么说都行。 蝉蛹林苏瓷刚走出去没两步,他的腰连着被子一起被狠狠勾住,用力往后一搡,重重跌回床上。 林苏瓷差点摔得眼冒金星。 这一下,他来火了,皱着眉从被子里挣扎出来,语气不虞:“你这是干什么!” 从出生至今,有记忆以来,宴柏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下过重手。 这一推,算是开天荒第一次了。 他生气,宴柏深比他还是很生气,眼前的青年脸『色』冰冷,眸中卷着暴风欲来的狂怒,他紧紧盯着林苏瓷,后牙槽磨了磨,他下颌绷紧,一字一句:“你要去哪?” 林苏瓷恼火了:“我去睡觉我去哪!难不成我还能去林不归的小世界?”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痛了宴柏深,宴柏深抬手直接铺下一层又一层的结界,牢牢将此地圈成孤地,眼神狠厉得像是孤狼,孤注一掷的绝望。 “你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一次!” “休想!” 林苏瓷对上宴柏深的眸,本底气十足毫无畏惧,却在看清他眼底的空寂后,瑟缩了下。 宴柏深重重喘着气,眼底悄悄爬上了一丝红『色』。 在小世界里的时候,每隔三天,他都能和宴柏深联络一次,怎么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发现,宴柏深居然已经执念深到病态了? “柏深……” 林苏瓷顿时没有火气了,随之而来的,是心里一种微妙的泛酸。他试图让宴柏深冷静下来,慢慢说道:“我没有要走,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 宴柏深只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 房间中充斥着来自高阶修士的威压,这股子威压,从来不会伤及林苏瓷,却在这个时候,会让他有些难以呼吸的难受。 而与威压一起充斥其中的,让林苏瓷吸收灵气时感受到的,是一股几欲绝望的悲寂。 林苏瓷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坐在被子上,决定把一切会刺激到宴柏深的动作都停下。 他明明只是想出去外间睡而已,怎么就闹得像离……离…… 林苏瓷想不下去了,他抓了抓自己头发,意义不明地抱头叹息。 这都是什么事儿哟。 过了一会儿,宴柏深逐渐冷静下来。 “吓到你了?” 宴柏深的声音里,有些后悔。 林苏瓷想了想,委婉道:“就是有些诧异,原来你也会发脾气。” 林苏瓷故意笑眯眯伸手比了个大大的距离:“这么这么生气的你,有这么这么一点点的害怕。” 他比了比小指头尖尖。 翠碧的眸子里一片清澄,林苏瓷嘴角勾了一点点笑,笑意虽不多,却也足以让宴柏深彻底冷静下来。 宴柏深看着眼前『露』出轻松模样的林苏瓷,抬手捂住眼,喉结滚动了下,似乎发出了一声呜咽似的叹息。 宴柏深松开手,轻轻往前一步,双手搂着林苏瓷的肩,身体一倒,毫无支撑力地压着林苏瓷重重跌倒在床上。 身上的人很重,压得林苏瓷根本动弹不得,埋在被子上的他挣扎了下,果断放弃在宴柏深的镇压中翻身。 宴柏深紧紧搂着他,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呼吸与他交集,慢慢地,林苏瓷刚刚的那点子委屈,也随着拥抱的温度,烟消云散。 他抬手搂着了宴柏深,没说话,只学着他猫时,脸颊在宴柏深颈窝蹭了蹭。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抱歉。”宴柏深的声音闷闷的在林苏瓷耳侧,他的手指轻轻捻着林苏瓷的鬓角发丝『揉』搓,轻叹,“我只是……有些怕。” 林苏瓷心软得一塌糊,哪里还记得前一刻自己满心怒气的差点想拆伙的果断,赶紧抱着宴柏深的背顺了顺:“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你,对不起!” 急什么急啊,有话好好说,哪有这点子破事啊。 林苏瓷反思自己。 宴柏深抬起头,侧眸,与林苏瓷四目相对。 那双桃花眼中,之前的暴怒与风雪封尘的冷冽悄然不见,依旧是林苏瓷熟悉的碎星摇曳,明亮,深邃,诱人的沉醉。 林苏瓷眨了眨眼,刚想说话,忽地发现宴柏深一声不吭,头朝他这里靠了靠。 呼吸喷在他的鼻尖。 好像……距离有些……过近了? 林苏瓷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宴柏深的眸,翠碧的眸子都要盯成斗鸡眼了,随着宴柏深靠的越来越近,林苏瓷的脑袋几乎停滞运转。 那双眸,彻底占据了林苏瓷的视线。 一只手,悄悄扶上了他的下巴。 林苏瓷瑟缩了下,却抵不过那只手的强劲有力,牢牢固定着他,不得有一丝的移动。 林苏瓷憋了一口气,一动不敢动,紧紧看着宴柏深丝丝点点靠近,那双看着就冰冷的薄唇,与他唇齿间,只间隔了微弱的距离。 “……可以么。” 宴柏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微颤,颤得林苏瓷后背酥麻到腰窝,浑身一紧。 可以么…… 林苏瓷脑袋晕乎乎的,三个字,拆开了好像知道是什么,合在一起,居然不知道宴柏深到底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近在咫尺的宴柏深的呼吸,以及他那双桃花眼。 柔软的唇,微微缠着贴上了他的。 林苏瓷心跳一顿,而后像是失去节奏的鼓,疯狂『乱』擂,跳的他胸口都要炸开,浑身都沉浸在一股突如其来的酥麻中。 晕乎乎的,林苏瓷慢吞吞才发现,原来宴柏深看起来薄凉的唇,是那么的烫,贴着他,快要灼烧他,融化他了。 宴柏深没有动,静静与他唇贴着唇,唇好像在颤,不知道是他,还是他。 半响,宴柏深微微抬起,移开了唇,与林苏瓷鼻尖相抵,轻叹:“傻瓜,快呼吸。” 呼吸? 林苏瓷后知后觉他一口气憋到现在,胸口快要炸开不是错觉。 他赶紧大口大口呼吸,缺氧的脑袋晕乎乎,眼前都要冒黑光了。 宴柏深似乎在笑:“……傻家伙。” 林苏瓷愤愤不平,傻什么傻,不过是他纯洁无瑕!没经历过这阵仗,吓到了而已。 可宴柏深,反倒像是熟练工,一点都没有他的生疏局促。 怀疑的目光还未『露』出,林苏瓷只觉下巴一疼,宴柏深用力勾着他下巴,而后俯下,再次贴上了林苏瓷的唇。 这一次,可不是轻轻的碰触就能打发的满足。宴柏深反手勾着林苏瓷,把他翻身抱在自己身上,压着他的头,汲取着他的温度,他的心跳。 林苏瓷已经彻底懵了。 他的一切,都在宴柏深的掌握中,不断的被他掠夺,脑袋里晕乎乎,被肆意轻薄了不知道多久,忽地感觉到一只手,顺着他的股沟在按『揉』。林苏瓷顿时奋力挣扎。 要被日了! 被亲的七荤八素的林苏瓷脑袋里警钟奏响,在宴柏深的手掌下努力挣扎,想说话,唇被堵着,只能发出细碎的呻|『吟』。 宴柏深的吻霸道的让林苏瓷没有一点挣扎的机会,他完全被钉在宴柏深怀中,肆意摆弄。 林苏瓷背脊发颤,那只手顺着他的腰窝往下,一点点画着圈,画的林苏瓷浑身颤栗。 别玩了啊!就到这里啊!你不觉着一下子来的太刺激了么!!! 林苏瓷挣扎不脱,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惊恐。 翠碧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水雾,紧紧盯着宴柏深时,里头有些委屈,又有些藏在眼底的赧然。 宴柏深呼吸一重,直接把身上的林苏瓷反手压倒在身下,动作又肆意了许多。 林苏瓷连呻|『吟』都呻|『吟』不出来,长这么大两辈子加一起来,第一次这么刺激。刺激的他眼泪都滴了出来。 好在宴柏深的动作并未更进一步。林苏瓷得了一点安全感,发蒙的脑袋微微清醒了点,然后发现,一贯冷情又自持的宴柏深,在他身上『乱』了节奏,喘着粗气,眼角微微泛红,『色』|气的一塌糊涂。 林苏瓷心中一动,抬手勾着宴柏深的脖子,主动『舔』|舐啃|弄着他。 宴柏深似乎闷哼了声,喉结滚动了下,而后停下动作,任由林苏瓷反客为主,在他身上四处惹火。 宴柏深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林苏瓷『摸』不到,一怒,直接翻身再次压倒宴柏深,坐在他腰上,慌手慌脚扯着衣带,急躁躁的,迫不及待的。 宴柏深放纵了林苏瓷,还主动配合,让林苏瓷的动作更顺利些。 宴柏深的身材比起林苏瓷来,要健硕的多,肌理分明,林苏瓷简直爱不释手,扼腕自己浪费了多少年,扑下去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烛火晃动,焰心跳跃摇摇,滴蜡堆积在烛台上,越来越短的蜡烛烧得只剩一圈,随着外头月光的倾斜,越来越暗,最后微微一晃,焰心悄然熄灭。 房间中恢复了深夜的寂静。 林苏瓷本来没想睡觉的。在小世界中,才不过是白天,他本就不困,谁知临时来了一场消耗体力精神的意外收获,抱着宴柏深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差点忘了现状,爬起来就想赶紧去书院。 等他看见身侧赤|『裸』着肩膀的宴柏深时,脑袋里顿时清醒了。 这里不是小世界,他不再是为了麻痹林不归跑去读书考科举的被抓小猫崽了。 他回来了。 被宴柏深一把从小世界里捞了回来。 然后还…… 林苏瓷的目光落在宴柏深的锁骨上,上面有两个清晰的牙印,看得他得意万分。 他的牙口真好! 宴柏深静静看着他,眸子里多了一些深意。 昨夜他施以援手的对象就在眼前,林苏瓷倒是没有多少尴尬,淡定抬了抬手:“早哟。” 宴柏深支起身,在林苏瓷唇角印了一印:“……早。” 此刻的温情不过持续了半个时辰,等林苏瓷起身出门,发现这里的时间不过流逝三个月时,他嘴角的笑都僵硬了。 三个月? 看昨晚宴柏深的表现,他差点以为是三十年呢! 深冬也不过初初降临,阮灵鸪与回琏裹得厚的像是貂,虚无妄倒是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全然感受着此地的寒冷之气。 林苏瓷被捞了回来,师兄师姐们感动万分,抱着他『揉』了一把。阮灵鸪搂着他『揉』他头发时,都快哭了:“小祖宗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差点就要给你陪葬了知道吗?” 林苏瓷嘚瑟:“我当然知道师姐爱我之深了,不过陪葬就免了,我也舍不得呀。” 阮灵鸪一脸的感动还没有收起来,就狠狠拧了他后颈一把,疼得林苏瓷龇牙咧嘴。 三个月的时间,金家院子里变化也挺大的。 骗了林苏瓷的林止惜一直被关起来,在地下修室,隔绝了一切灵气的摄入,不断反向抽取着他,有些像当初林苏瓷和轻缶经历过的聚灵阵,不过比起要命,这个明显更多的是折磨。 白晴空被赏了一颗『药』,昏『迷』到现在都没有醒,他的好兄弟舒长亦与步栖没得法,只能被迫跟着禁足。 唯独娜儿蝶没有受到牵连,甚至还在宴柏深找林苏瓷之间出了点力。 “小弟,林公子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联合外人欺负你呢!”婉儿误以为林苏瓷眼下的乌青是在小世界里被虐|待的,怜惜万分。 林苏瓷一摆手:“他又不是自己人,对面的对他来说,可能才不是外人。” 一个可以给替换血脉的林家老祖,一个不知道有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林止惜的选择,倒也没有什么。 只是,他到底背叛了林苏瓷,陷害了林苏瓷。 林苏瓷『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钥匙给我,我去见见林、大、公、子,好好——道谢。” 第93章 原本用来储存灵气的修室, 早已经在宴柏深的改动下变了模样。 三层门, 都是用来隔断生气的。林苏瓷进去的时候,外边两间的灵气几乎都蓄满了,他一落脚,就能感受到迎面扑来几乎要钻入身体里的充盈灵气。 这么多的量,林苏瓷随便估计了下, 大约能把林止惜的融合以上修为掉光。 手中钥匙『插』|进去咔嚓一声,第三层门打开了。 和林苏瓷预想之中不一样, 小房间里, 林止惜并没有像是被钉在墙上啊,困在笼子啊, 那种极度磨灭自尊心的囚牢一样。 林止惜背对着他,盘腿坐在靠墙边,难为他三个月的被吸食中,还能保持着衣衫整洁,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这里头布下了一个小小的抽取灵气的阵法, 林苏瓷垫着脚尖, 顺着阵法的边沿给自己贴了两张符箓, 隔着距离, 朝林止惜抛过去了一个东西。 林止惜反应还是快, 反手一握,接住了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 林苏瓷啃着自己手上的, 朝回过头来的林止惜摇了摇。 林止惜的气『色』比起受刑的人来说, 还算好的。他转过身, 看见林苏瓷时,眼睛一亮,而后却沉寂了下去。 “你被救回来了?那个宴然,果真厉害。” “他当然厉害了!”林苏瓷顺嘴夸了自己家饲主一把,而后斜眼打量着林止惜,啧啧有声,“老林啊,你做人,是不是大大的没有良心呀?” 以前一直客客气气喊林公子,这会儿就变成老林了,林止惜嘴角一抽,手中窝窝头捧着也没法下口,索『性』破罐子破摔,怼了回去:“真论起年龄,你才是老林,我年轻得很。知道有句话么,年少无知,犯点错有何不可。” 在林不归那儿知道自己真实年纪,确定起码一百多岁了,林苏瓷还真没法反驳林止惜这话。只他冷笑了声:“行啊,小林子。年少无知犯点错是吧,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来自长者充满爱意的教诲。” 林苏瓷手上准备的符箓一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林止惜直接被钉在原地,他身上的灵气不断被抽走,符箓贴上身,他脸『色』骤然一白。 “林苏瓷!你给我贴的什么符!” 人高马大的英俊青年直接缩成一团,嘴皮子哆哆嗦嗦,话不成调。 林苏瓷从芥子里『摸』出来一个小杌子,拍了拍灰,就坐在林止惜身前几步远,悠闲自在『摸』出了瓜子盘,笑呵呵嗑着瓜子,慢悠悠吐了林止惜一脸瓜子壳。 “哟,没发现么,痒痒锤,晚辈淘气了,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揍不是么,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你知道长辈爱你就行。” 那张符箓,岂止是痒痒锤,林苏瓷早就做好了要让林止惜为他的轻率背叛付出惨痛的代价,符纸是泡过的,画符的朱砂是加了料的,贴在林止惜身上,直接是过电的触感,一层一层,再加上符箓本体自带的冲击痒『穴』,不出几息,林止惜整个人都翻在地上,抱成一团连呻|『吟』都呻|『吟』不出。 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刚刚他进来时看见的那么整齐了,狼狈的像是在苞米地里滚了三百圈。 林苏瓷嗑着瓜子,随手给瓜子壳捏个诀,呸呸呸吐了林止惜一身。那些瓜子壳不是寒冰入骨,就是火焰灼燎,打在林止惜身上,衣服都给他破了大洞小洞。 林止惜准备的挺齐活的,他在小世界里三年,现实之中过去了三个月,他在修室里,翻来覆去把林止惜欺负了三天。 各种他学来的弄不死人又疼的人死去活来的招数,一一给林止惜上了一遍。 林止惜一个硬骨头的大男人,差点给林苏瓷哭鼻子了。 只可惜,林少爷是个心狠手辣没有感情的猫,同情了一下,怜悯了一波,继续加柴火,狠劲儿烧。 实打实的三天,硬生生把林止惜给折腾的瘦了一圈。 林苏瓷眼看着人差点给他玩的疯过去,才起身慢条斯理拍拍巴掌,『摸』『摸』自己三天连着不断吃得圆鼓鼓的小肚皮,冷哼了一声:“饶你这一次,再有下次,我可是学过如何撵魂的。” 把人生魂直接从躯壳中撵走,生不得入,死不得合,虽然是用来对付普通人和低阶修士的手段,可不影响林苏瓷拿来恐吓林止惜。 林止惜缩在墙角,有气无力抬了抬手,勉强抱拳。 他为了一己私利,把林苏瓷卖了,通过他的手把人送到了林不归的那里。即使知道对方并不会害林苏瓷,可实际上,他还是作为一个加害者的身份,在这件事里下了力。 如今被报复回来,也是他自己该的。 而且…… 林苏瓷的手段,的确难熬,可是说到底,还是给他留了手。 不知是看在白晴空的面子上,还是看在…… 林苏瓷出了这口恶气,心满意足离开了修室。 自家的几个师兄师姐围上来,问关于林止惜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 大家都知道,他和白晴空之间的那点子关系。白晴空此人,这些年已经崭『露』头角,再加上与阮灵鸪和回琏当初的救命之事,他们对白晴空的感观很复杂。 林止惜的这件事,还真不好随便处理。 白晴空这会儿还在被迫昏『迷』中,林止惜的三个月的监|禁,他都不知道。 林苏瓷光棍得很,直接就拍板了:“这事儿可不止我,还有另一方呢。那家子答应了他,说要给他兑现承诺,他辛辛苦苦一趟,也该获得自己该得到的。” 回琏暴脾气差点一巴掌拍林苏瓷脑门儿上,只是手刚抬起来,就看见了来自他家大师兄和蔼的眼神。 回琏轻飘飘给林苏瓷拍了拍发髻上的灰,语气亲昵:“死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轻没重,他害了你怎么还能让他去领赏,这不是助长了他的恶『性』么。” 林苏瓷眯眼笑:“这可说不定。” 林止惜不就是想换血脉么,他就帮这一把,好好让他换了! 想到这里,林苏瓷已经构想到了很久以后,『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善良的笑脸。 林苏瓷回来后,阮灵鸪就去给白晴空把『药』退散了。而林止惜,也从修室里捞了出来。 白晴空后知后觉林止惜做了什么,也知道了林止惜被罚了什么,他无话可说,只攥着林止惜的手,把累了三个多月的人安妥睡下,抓着林苏瓷出去。 “如果有什么不满怨愤,尽管朝我发泄就是,我代替他受过。” 眼前的白晴空早就不是小白菜,像是菜心滴了墨,一卷一卷不拆开了来看,还真发现不了他是个黑心的。 现在也是,他一脸诚恳,提出了代替林止惜受过一事。 林苏瓷则掏了掏耳朵,淡定道:“你还真代替不了。” 白晴空气压一低。 如今两个人都是融合修为,认真说来,白晴空要高出林苏瓷一截,只是作为常年和宴柏深相伴的林苏瓷,他几乎对元婴以下的威压视若无睹。 “你知道小林子他的所求么。” 白晴空皱眉,犹豫了下,看着林苏瓷不说话。 “别看我,我可是知道的。”林苏瓷毫不客气道,“你有话说话,别藏着掖着,我们面前谁不知道谁,怪没意思的。” 可能是在白晴空第一次感受外世的时候,就是林苏瓷把他带出来的,少年时的友谊还算□□,时光过去再久,也有一层柔软附在上面。十几年来每次他的人生转变,林苏瓷总会参与其中,就像是陪着他长大的一样。 虽然他们认真说来,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真不多,却总也他人不同。白晴空踟蹰了下,也认清楚了,叹口气。 “星辰,我也不欲瞒你,只是止惜身世原因,他不说,我也不能告诉你。” 林苏瓷友好提醒:“我是林家家主弄丢的,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吧。” 白晴空眼神古怪看着他:“你……当真是林家家主,那位渡劫老祖的……私生子?” 林苏瓷大言不惭:“还真是!所以你清楚了吧,小林子,就林止惜啊,他是我晚辈,我这个长辈,很多事情该知道的呢,也是知道的。就算现在不知道,之后也会知道。” 白晴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知道,林家家主私生子的这个身份背后,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么说来,林苏瓷与林止惜之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这么一想,白晴空就轻松多了。 “止惜身世原因,他的血脉有异,再过几年,很有可能让他整个人发生变化,而这样一来,他与我……注定要分开。” 白晴空解释:“我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会做出对你下手的选择,肯定是有利益诱因。而对他来说,林家能够带给他的利益,只有血脉这一条。”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唔,你说的没错。” 白晴空有些忐忑:“星辰,我知道他此事做太过分,你有怨恨也应该。我还是那句话,一切让我来,别让他承受。” 林苏瓷叹了口气:“你是没有听明白我刚刚说的话么,我说了,我要对她的惩罚,你替代不了。” 白晴空脸『色』微变。 “你也别想我要对他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只是……想要顺顺他的意思罢了。”林苏瓷嘴角一挑,“他不就是想换血脉么,我帮他一把。” 林苏瓷说的干脆,做的也干脆。 其中缘由他谁都没有说,唯独宴柏深看出来了一点。 不过宴柏深只会纵容他,对林苏瓷的决定,没有半点异议,并且让所有人都全力配合。 四方门的师兄师姐虽然不了解为何会这么做,可小师弟提出的,大师兄要求的,他们也只有配合的份。 反倒是林止惜,对此想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林苏瓷为何被他害了,还要帮他。 林苏瓷当天去林止惜房间看他的时候,摆出了一副和蔼慈祥的长辈脸,温和得很:“我不是说了么,这有一是一,你害我,我报复回去。如今你是我小晚辈,又是我干弟弟的媳『妇』儿……” 林止惜听到这黑了脸,咬着牙:“我、不、是!” 林苏瓷明明知道白晴空不放心,就趴在窗台偷听,故意扬声诧异:“你不是小白的媳『妇』,那你和他什么关系?” 林止惜傲然抬头:“他是我媳『妇』儿!” “所以……你们嗯嗯的时候,是你……嗯?”开了点儿荤的林苏瓷再也回不去过去的纯洁无瑕,一脸你懂的『淫』|笑,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林止惜粗粗咳了声,努力维持着他设立出来的相公人设:“自然如此,我与他的时候,我都是……他……这样的。” 林苏瓷受教了。 他想起自己和宴柏深之间的关系,自从之前的那个吻和那些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之后,他就知道他和宴柏深之间的关系,也不一样了,正在朝着白晴空和林止惜的关系发展之中。 这种情况下,林苏瓷忍不住虚心求教:“那你和小白……的时候,……是……然后你们……的?” 林止惜难得能糊弄住一个不懂这些的人,自然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心,对于林苏瓷的求问,他也代入了白晴空,厚着脸皮授业:“自然是……这样……,关于……这样,然后……这样。” 林苏瓷听得叹为观止:“小林子你功夫深,懂得真多!” 林止惜一脸傲然:“也就这样吧。” “想必和小白试验了不少次吧。”林苏瓷慢吞吞补充了句。 林止惜脸有些扭曲。 这些,都是白晴空那个黑心货在他身上试验下来的! 可这些,怎么能给林苏瓷说! 维持自己形象的林止惜只能忍住羞耻,装模作样:“……的确试验了不少。” 林苏瓷了然,同情地看了眼林止惜。 长得这么英俊,也是个硬朗俊气的小伙儿,怎么就压不过去呢? 当年白晴空还是个没有长黑的小白菜,那么身轻腰软的时候,都没能推到,林止惜还真是白长了这么英气的外表。 想了想,林苏瓷觉着自己作为林家捡来的老祖宗,对自己的半个后代要有点慈爱之心,他从芥子里翻了翻,把阮灵鸪曾经做的小法器,还有一瓶虚无妄炼出来没人碰的丹『药』塞给林止惜。 “这些你该都懂的,那个时候用上,保证他任你摆布。”林苏瓷觉着自己也仁至义尽了,拍拍手,施施然起身,“不用太谢谢我,这是我这个长辈该做的。” 林止惜得了一堆一看都脸红的玩意儿,自己脸红心跳了半天,眼见着林苏瓷要走了,他脑袋清醒了下,忍不住问:“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的?” 林苏瓷刚握着门把手,听到这话,懵了。 他来,难道不是给林止惜说正事的么? 合着他们俩絮絮叨叨了小一个时辰了,都在说房中话题? 这档子事儿也太容易分人心了吧! 林苏瓷黑着脸坐了回来。 “你说过,就是为了换血脉,对不对。” 林止惜收敛了轻松,闷着声:“……所以我问的是,你为何帮我。” 林苏瓷淡然:“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害你。” 林止惜完全不懂林苏瓷的逻辑,茫然了许久,只听林苏瓷说道:“你总是嚷嚷着血脉血脉,我倒是挺有兴趣的。作为惩罚,你换回林家血脉的时候,把你体内这一半的血脉都抽出来,送给我。” 这个林止惜迟疑了下,也就点了头:“可。” 反正是他避之不及,永远无法正面提及的。若是能彻底与他割舍开,他倒是轻松了一截。 说到底,这件事对他来说,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成全。 目送林苏瓷离开,林止惜还是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轻轻放过他,陷入了纠结。 林苏瓷可就没有这些纠结,他与宴柏深确认过,把这场换血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林家肯定是不能去的。 其实认真说来,林苏瓷走到哪里都不安全,林不归一个渡劫期的老祖,只要出手,林苏瓷在哪里都逃不过。 只是不知道为何,迄今为止,林不归也不过把他带进小世界相处了三年,离开小世界这么些天,林苏瓷提心吊胆,却没有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人带走。 说到底,林不归太强了,林苏瓷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加起来也是无法敌对的。若是要硬碰硬,他肯定会被强行带走。 或许是比较之下有轻重,林苏瓷倒是感谢林不归没有强硬过了。 他的态度很光棍。反正普天之下谁也超不过林不归,林不归玩硬的,谁也别想阻拦,若是他不玩硬的,林苏瓷耍起无赖来,除了宴柏深谁也没法。 这样一来,他也稍微放心了些。 林苏瓷与林止惜他们商议过后,决定把换血的地方放在当初他的阿叔,左先生的院子里。 一来远离人烟,二来对林止惜是个重要的地方,三来……他也是在那里,知道的他家饲主的身份。 认真想想,是个可以故地重游的地方。 林苏瓷大大方方让林止惜给林家送信,让林不归派人来完成承诺。 这种小事,林不归肯定不会出来,倒也没太多担心的。 确定了这件事,一行人抵达了那荒废多年的竹林小院后,林苏瓷就把宴柏深带到角落,悄悄给他咬耳朵嘀嘀咕咕。 他说的认真,宴柏深听得不认真。宴柏深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林苏瓷一张一合的嘴上。 等他话音一落,宴柏深毫不客气低头衔住了他,研磨品尝。 林苏瓷被放开的时候,耳朵已经红彤彤了。 而宴柏深的下唇上,多了一圈完整的小尖牙印。 林苏瓷捂着自己红红的嘴,闷着声:“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宴柏深餍足地眯着眼,好脾气得很:“你刚说了什么?” 林苏瓷脸一黑。 这个人,怎么一开了点儿食,就跟整天饿着一样,没事儿就想着这,害的他连续几天都得假装吃辣菜装上火。 现在可好了,只要有时间独处,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有话要说,逮住就要过足了瘾才肯放人。 连他说什么,都根本不听了。 眼见着林苏瓷黑了脸,气鼓鼓的,腮帮子像是河豚鼓起来,看得宴柏深心中一动,伸手掐着他脸颊,又凑上去,亲的林苏瓷七荤八素。 墙角有脚步声过来,刚靠近,就听见婉儿当机立断扭头就走的道歉声: “对不住!” 林苏瓷使劲儿推开宴柏深,从来都觉着自己单凭脸皮也能取胜的林苏瓷捂着脸,忽然感觉自己需要练一练脸皮了。 宴柏深靠墙笑,桃花眼弯弯,里面碎星般璀璨。 “柏深,我跟你说正事呢……”林苏瓷都没法摆出严肃脸,无奈了半天,伸手吊着宴柏深脖子,晃了晃。 他把林止惜安排到左先生的院子来,同行的只有白晴空,舒长亦,步栖,娜儿蝶,还有婉儿。 林苏瓷想的简单,如果运气不好,林不归来了,他家其他师兄师姐们不在,好歹能有救他的人。 至于白晴空的那边,则是一个人来,一群人跟,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林止惜到底被消耗三个多月的灵气,人消耗的厉害,虚弱得很,一过来,就被白晴空抬进屋子里,躺下了。 而婉儿几个人打扫着卫生,步栖抱着剑,守着门口,目光炯炯等待着林家的人到来,能够与之比试一番。 林苏瓷抓着宴柏深去墙角,几次给他说正经悄悄话,都被这么打断,林苏瓷也说不下去了,索『性』挥了挥手,塌着肩膀回正院。 因为要换血,白晴空提前把林止惜扒了个干净,这会儿正在贤惠地坐在院子里给林止惜洗衣服。 院子里,倒是和平又和谐。 林苏瓷嘴角一勾,从芥子里掏出许久未曾用过的三思剑,擦拭了剑锋,重新回味着握剑的手感。 宴柏深走过来,与他并肩。 目光落在三思剑上,他唇一勾。 风过摇曳,十几把飞剑盘旋在上空,缓缓落下。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定睛看去。 那十几个面无表情的林家来客御剑落地,齐刷刷扭头看向林苏瓷。 林苏瓷抱着剑,茫然对视,眨了眨眼。 这会儿难道不该是去看林止惜么。 他脑袋还没有转过来,那十几个林家人,齐刷刷对着林苏瓷单膝跪下,整齐而简短有力齐呼。 “少主——” 第94章 林苏瓷吓了一跳, 同样被吓到的是其他几个人,特别是婉儿,瞪大了眼, 啧啧有声。 “我的乖乖,小弟居然这么威风啊……” 十几个林家弟子, 其中为首的是两个元婴, 其余皆是金丹。这份修为,放在任何地方, 都是足以支撑一个门派的高阶人士。而他们跪地,口呼少主,对林苏瓷恭恭敬敬,低着头尽显谦卑。 林苏瓷嘶嘶吸气,有些傻眼。 这……怎么有些暗爽呢? 林苏瓷勉强把勾起的嘴角压下去, 小心翼翼:“请……起?” 十几个林家人得到林苏瓷的准许, 站起了身。 为首的元婴女修,看着相貌就温和,气质纯净, 手持一柄拂尘,遥遥对着林苏瓷又拱了拱手。 “昔日见少主,少主还未化形, 文英也曾给少主喂过灵蒲, 不料当年一别, 尽是十几年, 少主如今已经是个成人了。” 林苏瓷耳朵竖起来了。听这话, 倒像是个旧人。可惜,他什么也记不得。 林苏瓷茫然又客气:“我应该说,多谢惦记?” 文英女修轻笑,浑身都是一股长辈的慈爱。 十几个林家弟子,论起辈分来,都远远排在林苏瓷这个假私生子的后面,在林苏瓷面前,虽是充满长辈的慈爱,又浑身透『露』着晚辈的谦卑,与奴仆又有着绝对的不同,与家人亲戚又是不搭边。 真说起来,林苏瓷这个少主身份,还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的难以拿捏。 另外一个元婴修士,一直警惕地看着宴柏深,等文英与林苏瓷寒暄过后才对林苏瓷拱拱手,客气道:“不知少主那位要换血的朋友在何处?” 林苏瓷被这个说法搞糊涂了:“里头那个要换血的,难道不是你们的后辈么,真算起来,你们该比我和他亲近的多吧?” 那修士顿时一脸尴尬,干咳了声:“是我疏忽了,差点忘了要换血的那孩子……是林止惜了。” 这里的人,哪个都未曾把林止惜放在眼里过,也未曾把他当做自家小辈。进去屋里看林止惜时,客气生疏的还不及对白晴空几人自在。 林止惜被扒光了塞进被子里,动弹不得,尴尬万分,根本不想搭理这些人,头一偏,完全不配合。那几个人却乐着如此,脚步匆匆又离开了。 左先生已经被害多年,这个院子没有主人,林家子弟唯一认同的少主,林苏瓷却是个不管事儿的,手一甩跑去玩磨盘,根本没有给他们前来说话攀谈的机会。 娜儿蝶站在林苏瓷的身后,幽幽盯着他,半响,忽地伸手戳了戳林苏瓷的后颈。 林苏瓷吓得一缩,躲开两步。看见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女,他无语:“……蝶姑娘,有事?” “你的这里,”娜儿蝶冷冷道,“红了。” 林苏瓷反手捂着后颈,大约猜出,娜儿蝶说的什么。 那里,可能是给宴柏深嘬的。 林苏瓷干咳了声。他面对娜儿蝶,总有一种奇妙的心虚感。可能是目睹了杀伤力极强的女魔头还在稚嫩时期,被欺负的样子,心虚感太强了。 “唔,蚊子叮的。”林苏瓷抬手空抓了下,笑了笑,“这时节的蚊子咬人厉害。” 娜儿蝶移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竹林竹叶尖上的堆积白雪,沉默了。 娜儿蝶很少会主动找林苏瓷说话,林苏瓷还不敢走,怕她有什么事儿。 “你说……”她忽地开腔了。 林苏瓷立即精神集中。 “……一个林家的少主,值多钱?” 林苏瓷:“……”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看?这是要把他称斤卖么?! 林苏瓷默默退后两步,后腰撞到磨盘了,他退不了,只能『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蝶姑娘的意思是?” “我缺钱。”娜儿蝶直勾勾看着林苏瓷,“好缺好缺。” 林苏瓷立即一拍自己胸口:“正巧,我也缺!缺的就差卖身……生活的希望了!” 一看见不远处宴柏深投来的目光,林苏瓷自觉转了个音,毫无异样接了下去。 娜儿蝶:“……” 林苏瓷警惕得很:“我穷成这样,你可别找我借钱,三五个灵石我不好意思借给你,也怕借给你饿死我。” 四方门师门门训,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苏瓷时刻谨记着这条刻进骨子里却并不存在的师门准则,无时无刻不牢牢遵守。 娜儿蝶无语凝噎。 林苏瓷『露』出一个老实人的微笑,乖乖巧巧眨了眨眼睛。 娜儿蝶缓缓吐了一口气:“……你要,雇佣我么。” 林苏瓷一愣。 “我很能打,很能很能打。”娜儿蝶重申了句,“只要你花钱养我,我就给你卖力。” 林苏瓷当然知道娜儿蝶有多能打,还知道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所到之处婴孩不敢啼哭。 那都是她金丹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融合的娜儿蝶,还有些弱,弱的被舒长亦骗进了主角团,稀里糊涂跟着白晴空奔波了十年,没有养出原着中未来娜儿蝶的心狠手辣『性』子,反倒有些,呆? 而现在,这位未来的女魔头对他说,请他花钱雇佣她? 林苏瓷犹豫了下。 娜儿蝶啊,当初知道她就是娜儿蝶的时候,他都想扑上去认个兄妹了。这可是个强有力的保护符,可是在他知道宴柏深就是宴然之后,这个念头被打消了。 娜儿蝶,可是险些在大魔头宴然手里化骨成灰的。 现在宴柏深没有半点魔『性』,娜儿蝶跟着也就跟着了,可若是他雇佣了娜儿蝶,相处时间久了,万一哪天,他回来就发现地上只有一堆灰,娜儿蝶不见了呢,怎么办? 再者……花钱养? 他没钱啊! 换言之,钱比娜儿蝶重要。 “不要!”林苏瓷拒绝的话刚说出口,那文英女修立即上前,笑着应了,“小姑娘打算把自己卖多钱?” 娜儿蝶回眸一本正经道:“我要每年的十万灵石,一百条聚灵鱼。还有一个试炼地。” 文英了然:“姑娘这是灵气不足升阶了?” 娜儿蝶颓然颔首。 灵气不足…… 林苏瓷大约知道了。娜儿蝶在原着中,出来就是威风凛凛的女魔头,关于她的过往,却是一概不知。只是她跟着白晴空,在主角团的帮助下,该是又不少机缘秘境才是,怎么也会灵气不足? 附近的步栖听到这边交谈,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反手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 文英一看步栖根骨,就笑了:“这位道友未来不可限量,当真愿意卖身于少主?” “愿意,”步栖认真说道,抬手指了指林苏瓷,又指了指宴柏深,以及林家其他人,“我的酬劳,和他,和他,和他,和他们,还有林家所有修士,比剑。” 文英迟疑了下。 林苏瓷趁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要!我完全不需要你!当然,蝶姑娘我也不需要。” “为什么,我很能打。”娜儿蝶『迷』『惑』,“我只需要,一点灵气。” 步栖几乎把自己半卖半送了:“我更便宜,只需要比剑,不和他比也行,换个其他修士。” 林苏瓷手一指抱臂侧倚着窗的宴柏深,理直气壮:“我有他啊。” “有他,我谁都不需要。” 隔着一段距离,林苏瓷看见宴柏深勾起了唇角。 步栖皱了皱眉,犹犹豫豫:“如果你非要陪你上唔!” 林苏瓷一把狠狠按住步栖的嘴,黑着脸朝白晴空磨牙:“晴空,快管管你兄弟。” 白晴空与舒长亦都听见了娜儿蝶和步栖的请求,闻言非但没有上来阻止步栖,反而上前一步。 “说来,我也可以卖身给你一年,只需要换一个林家的承诺。” 白晴空一脸老实诚恳。 舒长亦跟着搭腔:“我也可以,一年换你一本书,应该划得来吧?” 林苏瓷嘴角一抽,总觉着他们集体吃错了『药』。 “你们莫不是看见小弟如今是林家少主,故意攀关系的吧?”婉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不是欺负小弟跟你关系不错,不好意思拒绝么?” 林苏瓷看着婉儿,心下说,不好意思,我还真好意思拒绝,就是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罢了。 “星辰的少主身份的确是原因之一。”白晴空大方得很,小心看了那文英修士一眼,抬手想拉开一个结界,迟疑了下,对林苏瓷道,“星辰,我们谈点话,不知道可否让宴前辈出手设下结界。” 林苏瓷也好奇令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一扭头。 文英修士已经自觉退后了些距离,与那些正在商讨关于林止惜之事的修士聚在了一起。 宴柏深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打开了一个琉璃罩。 白晴空这才正『色』:“星辰,你不愿意回林家,对么。” “这不是明摆着么。”林苏瓷果断道,“林家可不是我家,你们那些要求我可答应不来。” 白晴空在原着里,就能通过林家人搭上林家的线,从而获取到一个承诺,在之后有过一次力挽狂澜的决定『性』胜利。如今他身边多了个林家少主林苏瓷,自然不会舍近求远,选择了林苏瓷。 白晴空小心看了宴柏深一眼,斟酌着道:“可是恕我直言,那位大人想要让你回去,可能没有第二条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林苏瓷未回答。 “不回去,还有一个问题,多年前,有人追杀过你们,目标就是你。这些人的身份,是林家人中的谁,你确定了么?” 林苏瓷淡淡道:“这些都是小事。” “不是小事。”白晴空道,“如果你不回林家,很有可能继续遭到这些人的追杀。” 林苏瓷大概了然了:“所以?” 白晴空大大方方道:“宴前辈的确是无与伦比的厉害,可是你也要考虑别的一点。他的修为很厉害,这种时候,正是他冲击更高境界的时候,整天围着你,不现实。” “现实。” 率先回答白晴空的,是宴柏深。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与林苏瓷并肩,伸手搂着林苏瓷的腰,目光扫过对面几人:“他比我重要。” 林苏瓷心头忽地一跳,而后无法控制的脸部升温了。 这,怎么能说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林苏瓷抿着唇,小心伸手在袖子下勾了勾宴柏深的手。 对面的白晴空宛若瞎了,淡定得很:“宴前辈的确能时时刻刻把星辰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修为还需要进一步提升吧?无论是宴前辈,还是星辰。这种时候,你们总该需要些劳动的苦力,一边帮你们抵挡林家有心陷害你们的人呢,一边帮你们去找资源,秘境,试炼地。” 林苏瓷听到这,忽地想明白了:“你是再给林止惜铺路?” 他就说,白晴空这个原着里的黑心莲,什么时候会好心到给人打白工了。开头他提出了有酬劳,险些麻痹了他,可是就在刚刚一瞬,他想清楚了。 这些林家人来,是给林止惜换血脉的,换了血脉的林止惜,算的上是纯真的林家人。可是他一则出生尴尬,二则无亲无友,在林家毫无根基,这样的林止惜,就算回到林家,也是一个任人欺凌的份儿。 而白晴空就聪明了,直接卖身给林苏瓷,给林苏瓷打工,身上就贴上了少主的友人或者仆从的标签,那他的身份自然在林家人眼中非比寻常。到时候白晴空多方照顾林止惜一些,不用人说,林止惜在林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绕了这么一大圈子,白晴空的目的还真单纯。也或者说,其他的附带,都没有这个来的单纯。 白晴空显然没有料到林苏瓷会猜到这个,『露』出了一点赧然,顶着旁边兄弟几个人的目光,耳朵发热:“……咳,如果可以的话,少主到时候照顾他一二,就更好了。” 林苏瓷提醒:“可是我没有要回林家。” “你不需要回去,只要这个身份在,就够了。”白晴空看得很开。 林苏瓷陷入了深思。 好像有点意思。 本来,他与主角团之间的关系也还融洽,偶尔顺着巴拉巴拉主线剧情围观围观。刚刚还在担心白晴空他们的意图,怕的就是想要与林家牵扯,这让他避之不及。可是林止惜的事儿一想清楚,林苏瓷就放心多了。 白晴空就是想借势,让林止惜在林家好过一些。跟他会不会林家没有关系。至于少主身份…… 反正回不回去,都是他。 那么……如果白晴空几个人都卖身给他,代表着什么? 那不就是主角的机缘和金矿,都有他一半了? 林苏瓷眼睛顿时冒出星星,伸手直接去握白晴空的手,刚抓着人手指,就被宴柏深一把拽了回来。 林苏瓷无辜回眸,宴柏深慢吞吞松开他的手。 “行吧。”林苏瓷矜持地点了点头,而后转头问舒长亦与步栖,“不过你们就没必要陪晴空了,卖身什么的,说出去不风光。” 步栖老老实实:“我跟他无关,就是想换来剑修比试。” 舒长亦笑得有些阴郁:“我是认真的,你是林家少主,无论回不回去都有助力。我给你卖命,我借你的名头拿回我家的族书。” 娜儿蝶更直接了:“他们养不起我。” 林苏瓷:“……”我也养不起啊。 话虽如此,可林苏瓷还是挖掘出了一点用处。 一年的时间,对于修真界来说,不过弹指一瞬,还不错。 “那就成交。” 几个人击掌为誓。 确定了收下四个一年定约的仆从,林苏瓷回眸看宴柏深:“嘿嘿嘿……” 他笑得傻乎乎的,唯独眼睛闪光似的亮,宴柏深纵使有些不满,也柔了心,拍拍他脑袋,并未多说什么。 林苏瓷在心里盘算着,是让白晴空带着他的小伙伴,去挖海中金,还是去风火崖找遗骸残魂金火。 主角机缘太强大了,这么一想,可以分杯羹的太多了,搞得林苏瓷都头疼,索『性』不想了。 撤了琉璃罩子,上林苏瓷发现那十几个林家人已经把该用的器具都准备好了,洗了手,排队进了那间小房屋。 白晴空明显紧张了,攥着拳头紧紧盯着那扇合起来的门。 林苏瓷轻松得很,他嘴角勾着,无不坏笑。 林止惜啊林止惜,欺负他来着,他好人做到底帮他去换血。可是等到林止惜换血完成的时候,林苏瓷绝对要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不换血的林止惜,会『摸』到什么样的巅峰。 那是换了血的林止惜,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梁壁。 只要一想林止惜怄得吐血的画面,林苏瓷就觉着,大仇报已。 那间屋子开始流『露』出一股浓稠的血腥。 白晴空已经站不住了,脚步匆匆上前,扒在门口问:“需要帮把手么?” 显然,里头的修士都忙着换血,直接没有搭理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 天『色』已经转暗。 林苏瓷打了个哈欠,在屋子周围转了转,找不到第二件房,拽着宴柏深的袖子绕道后山小树林里,寻了个大石头,擦干净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垫,抬手打出一个结界,隔断外头寒风吹雪,舒舒服服卧在宴柏深的怀中。 宴柏深勾着他的下巴,正用舌尖勾弄着林苏瓷。 这些天,天天被这么亲,林苏瓷都习惯了。 而他反手勾着宴柏深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亲咬咬,寒冷的大冬天,硬是热出了一身汗。 半响,他靠在宴柏深的怀中,半瞌着眼,身体的余韵舒服的他动弹都懒得动弹。 宴柏深的手捏着他的耳垂,肆意按『揉』着,低头压着声问:“为何同意他们的请求?” “唔,你还记得我做的梦么?” 林苏瓷翻了个身,与宴柏深四目相对。 宴柏深漫不经心点头:“记得。” “梦里说过,白晴空会长成一个很厉害的人,而且,他的运气特别好。” 林苏瓷也不瞒着宴柏深,大大方方道:“他想要保护林止惜,我想要他的运道,只要不是让我和林家沾关系,算起来是我捡了便宜。” 足足一年的时间,起码够他撬了白晴空三个机缘。 这都是白捡的啊! 林苏瓷笑眯眯。 宴柏深了然,知道自己猫没有吃亏,这就够了。他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的后颈,换开另一个话题,慢吞吞问:“在小世界,你与林不归发生了什么,为何不愿回去林家?” 林苏瓷诧异了:“你想让我回去?” “自然不。”宴柏深一口否决,“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就连这次十几个人跪在他面前喊少主,林苏瓷都有些尴尬,全然不像是要接受。 而在小世界中,他时时刻刻盯着,与林苏瓷的联系保持着一天几次,只是对林苏瓷来说,是小世界中的三天一次,饶是如此,他也有许多错过的的信息。 “唔,和林不归也没有什么关系……”林苏瓷有些难以决断他和林不归之间的关系,说是父子没有血缘,说是兄弟也不可靠,可若是没有关系,林不归为他付出了一百多年的时间精力和关顾,不是假的。 有些愁。 就算林不归对他很好,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就觉着,他不能跟着林不归走,走了,就有些什么要失去了。 这种事,真不好说。若是在别人看来,他一个林家少主,又是林不归看重的人,修真界第一大世家的力,谁都想要去攀附一把才对。 林苏瓷还真苦恼了。 “如果我回去,你怎么办?”林苏瓷发出疑问。 宴柏深沉『吟』:“陪你。” 林苏瓷诧异了。没想到,宴柏深还真没有多么的抵触。比起他都还要接受的顺利。 “那之前为何……” 林苏瓷话未说完,只见宴柏深眸『色』一沉:“你只可以与我一起,任何人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都不可以。” 原来是这一点触犯他了。 林苏瓷眉开眼笑:“那不错,回头我们去林家,吃他们喝他们,再抢他们灵气!” 林苏瓷信口胡诌。 宴柏深却一脸正『色』:“好,什么时候?” 林苏瓷:“……” 杀上林家哦?你就不待考虑一下的? 林苏瓷刚要回答,忽地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他脸『色』一变,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不远处,小院子已经一片火光,或者说,一片血光。 满天的红通通映照着漆黑的夜空划开了一道裂痕,如闪电从屋顶盘旋到半空,狂风怒雪,吞天灭地的大火,还有不断蔓延开的鬼哭夜嚎。 等林苏瓷与宴柏深跑回院子时,天地撕出一道裂口,数不清的枯指断手,白骨幽幽从其中挤了出来。 院子里的婉儿等人已经傻眼了,白晴空已经冲到门口,不断撞门。 “止惜!止惜!”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这间彻底打不开的小屋。 十几个林家修士在屋子里,毫无声息。 只在短短瞬息,凄厉的鬼叫与满天黑红的煞气向四周疯狂扩散,而院子里与周围,已经被一副副枯骨白髅占据。 万鬼千骨,枯指残魂。 血煞引天,覆盖万物。 林苏瓷脸『色』一变。 好好的换血,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何引发了毁天灭地的万骨枯?!!! 第95章 万骨枯的结界拉开了整个世界,如果林苏瓷没有记错的话, 林止惜觉醒之时, 万骨枯直接覆盖了方圆三千里的范围。 此范围内,一切生灵皆为枯骨亡灵。 院子里的大家显然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这一场灾祸, 步栖与舒长亦拔剑,已经和那探出爪牙的白骨骷髅架子交了手, 白晴空还在撞门, 急切想要得知里头林止惜是否安好。 林苏瓷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别拍了, 他不在里头。” 白晴空回头时一双眼都是血红的。 “他的血脉有问题,如今,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林苏瓷委婉解释了下,“你们不觉着, 这个可怕的玩意儿来的有些奇怪么?” 谁都不是蠢的,林苏瓷这么一说, 白晴空就反应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的可怕:“你是说,他变成了……” 林苏瓷点头。 万骨枯的诱发, 是林止惜的血脉觉醒,而他觉醒之后, 自己会化身万骨枯,直到覆盖之处三千里的枯骨亡灵, 皆为他所吸收。 宴柏深已经攥着林苏瓷的手, 打量着周围, 若有所思。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婉儿和浅浅都不是武斗类的修士,一看见这场景,一脸绝望。 林苏瓷安慰:“没事儿,在万骨枯内,死不了。” 的确死不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死亡重生撕裂与愈合。 眼看着结界完全打开,生世界被死世界完全覆盖,亡灵肆意侵占,林苏瓷拔出了三思剑。 “晴空,你们不是给我卖命一年么,正好,万骨枯内,一年之内的所有获得,统统上交给我就行。” 林苏瓷狮子大张口,直接把白晴空在万骨枯内超过十年以上修为涨益的机缘一口截断。 白晴空已经在林苏瓷的话下冷静了下来,凌空剑,风摧剑,薰和剑,三剑已经鼎力,支撑住了源源不断的亡灵入侵。他不问林苏瓷原因,一口答应:“好。” 反而是舒长亦当场脸『色』大变,狐疑地目光在林苏瓷身上扫来扫去。 林苏瓷一脸坦然,攥着三思剑,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他没有注意舒长亦,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舒长亦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看下来,他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知道许多剧情走向,和白晴空提早相遇,一路相伴,也不过是把一些剧情提前了。 只可惜,不知道哪里的蝴蝶扇动了翅膀,直接把剧情扇动的『毛』都不剩,模样大变到原作娘都不认。 可是,再怎么变,大的剧情点还是顽强的出现,彰显着存在意义。 舒长亦在原着剧情中,和步栖都没有经历万骨枯,但是作为白晴空的至交好友,他们定然是知道万骨枯的存在以及白晴空从中的各种收获的。所以舒长亦听到林苏瓷要一年份的万骨枯所有获得,眼神无异于看一个强盗,还是个他们送上门请掏包的强盗。 强盗直接和白晴空打开了一道契约,而白晴空毫不犹豫落下了自己的印记。随之就是步栖,根本没有提到他,他颠颠儿主动凑过来,趁着一剑砍飞一个枯骨时把自己的烙印留下。 娜儿蝶积极地应下了第三个位置。 舒长亦不得不落下自己的烙印。 契约成立。 林苏瓷心满意足卷起契约书,直接揣进宴柏深的胸口,拍了拍。 “保护好喽,这可是值钱的玩意儿。” 宴柏深抬手打开一个防御罩,仔细分辨了这个骨骸遍野的死世界,忽地问:“此地可以拉人进来么?” 林苏瓷错愕:“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展开,趁着生死结界交替之前,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要拉人,拉人进来干吗?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能送出去一个是一个么? 虽然,送不出去,可起码也该这么想一想,尊重一下人的求生本能才好吧? 自己的饲主想法真奇妙。 宴柏深得了林苏瓷的话,手上立刻捏诀,闭眸片刻,两手一摊,展开了一个复杂的金光阵。 “哎呦!” 忽地响起了一声惨叫,两个身影从金光阵之中甩出来,狠狠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林苏瓷顺势看去,愣了愣。 坐在地上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是一个穿着蓝衣的青年,趴在地上一头栽进混了雪的泥土里的少年,黑着脸吐出一口泥。 “五师兄,小师兄?” 眼前两个人,可不是阔别多年的小蓝和钟离骸鸣。 林苏瓷诧异极了。 自从他和师父离开四方门,这两个师兄他就没有见过了。也就是在虚度界稳定下来之后,曾经有过书信往来,知道了下彼此大概情况。 宴柏深却是直接拉开了一道阵法,把他们俩直接吸过来了。 小蓝背着巨剑拍拍屁股起身,亲亲热热过来搂了搂林苏瓷:“小师弟,好多年不见了!” 而钟离骸鸣,黑着脸擦了擦嘴,一脸不开心。 林苏瓷发现,这位阔别多年的小师兄,还和十几年前一样,半大少年模样,未曾有半分改动。 “大师兄,夺人阵用之前,麻烦给个消息先。”钟离骸鸣手中还捏着一把灵石,他无比怜惜地把灵石塞进袖子里,抹了把脸,无奈叹气,“我正在做生意,东西卖出去了钱才收了一半。” 林苏瓷顿时感同身受:“哇,心好疼。” “可不是,”钟离骸鸣抓着林苏瓷就大吐苦水,“我辛辛苦苦说项了一个月,才谈下来的大生意,足足七千灵石呢!!这么大的生意!!!我才接了三十个上品灵石!!!三十个啊!!我要疯了!!!” “冷静!小师兄你冷静!”林苏瓷见自己阔别多年的小师兄在为钱崩溃的边缘徘徊,赶紧『摸』『摸』袖子掏出了一把灵石。 钟离骸鸣眼睛一亮,伸手去接时,林苏瓷抬起了手。 “我就是给你看看,你看两眼,宽宽心。” 钟离骸鸣:“……” 阔别多年,钟离骸鸣送给林苏瓷的见面礼是一顿友好的狂揍。 而林苏瓷全然当做了小师兄对他学习的检测,欣然接受,并打了回去。 小蓝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形式,拔出他的巨剑,参与到了解救崩溃狂奔的婉儿和浅浅的面前。 两个少女实力不算很弱,只是面对恶心的骷髅,精神上受不了,被打击的毫无战斗力,抱头鼠窜。 小蓝完全像是天降神兵,挡在两个少女面前,一把巨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剑下枯骨碎了一地,随着被完全打碎的枯骨,跌落在地上的有一颗颗白『色』的骨珠。 林苏瓷眼尖,立即喊着:“五师兄!捡了!地上的骨珠全部捡起来!” 小蓝倒也听话,老老实实捡了七八颗骨珠回来。 而这个时候,生结界已经被死结界彻底吞噬,最后一点边沿缝隙,完全消失。 漆黑一片之中,唯独头顶白茫茫的。不是光,而是骨。 大家聚集在一起。 林苏瓷简单介绍了下:“想出去,就要把这里的骨灵全部找出来,然后杀掉,里头会有骨珠掉落,骨珠是这里唯一可以补充灵气的来源,一定要捡起来。” 至于别的,他没有说的更多。 死世界已经彻底覆盖,他们脚下站着的,不再是左先生的院子,而是一处宽阔的街道,两边华灯起,歌舞有声。 “这里是虚拟幻象?”步栖左右打量了眼,问道。 回答他的是舒长亦:“与其说是虚拟幻象,倒不如把这里当做一个小世界,秘境。这里的,都可以看做是真的,又都是假的。” 想要破解万骨枯,两种方式。一种是把死世界中藏在虚假幻想里的枯骨亡灵找到全部破灭;一种是从这虚假繁华之中找到林止惜,找到他心里埋藏最深的东西,挖出来,让林止惜自己觉醒,收回万骨枯。 林苏瓷不知道白晴空在原着之中是靠着哪种方式成功的,但是他选择的是第一种。 毕竟对他来说,林止惜并不熟,说的淡漠一点,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去挖掘人家心里深处的东西,他没有那个心,对方肯定也而不需要。 白晴空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林苏瓷没有告诉白晴空这个捷径。他手一指东,对白晴空道:“这里死不掉,所以我们聚在一起太慢了,分开来进行比较好。晴空和舒长亦一路向东。” “步栖,你和娜儿蝶向北,”林苏瓷又分配到婉儿浅浅,“你们俩往西……” “等等小弟!”婉儿出言打断,害羞笑着,“我们能不能多要一个人?你看我和你浅浅姐姐都不是善于打斗的,把这位蓝师兄给我们吧。” 林苏瓷没有异议,问小蓝,小蓝欣然点头:“好啊。” 小蓝二话不说背叛了六师弟,颠颠儿站在了婉儿浅浅身后,给两位姑娘保驾护航。 “那小师兄怎么办?”林苏瓷摩挲着下巴。 宴柏深抿唇。 钟离骸鸣有些懵:“那我不该是跟着你们么?难不成,你们想让我一个非武斗系的,去单打独斗?” 林苏瓷还真没有想过,会让钟离骸鸣加入他和宴柏深。主要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没脸没皮惯了,他怕钟离骸鸣骤然加入,吓到了,就不太好了。 只是这么分配下来,钟离骸鸣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了。 “骸鸣。” 宴柏深叫了钟离骸鸣一声:“还记得你的本『性』么?” 钟离骸鸣一愣,纳闷儿地点了点头:“记得,大师兄这么问,可是有什么我能做的?” 宴柏深直接下达任务:“变回原形,去嗅你同类的气味。” 原型? 林苏瓷一怔,只见钟离骸鸣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而后摇身化作……一副金光白骨。 人形骷髅缩小成巴掌大,跳进林苏瓷的手掌心中。 林苏瓷:“……等等,小师兄你?” 坐在他掌心的巴掌大小骷髅下颌动了动:“我是骸骨成灵,你不知道么?” 林苏瓷崩溃,他从哪里知道自家小师兄是骸骨成灵的? 不对,现在的关键是,他家小师兄这幅巴掌大金光骨骸的模样,好像有些过于熟悉了! 舒长亦紧紧盯着林苏瓷掌心的钟离骸鸣,惊讶到脱口而出:“骨将军?!” 林苏瓷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了,谁来告诉他,他家爱财如命的小师兄,为何会是未来魔族中,赫赫有名的高级魔君骨将军?! 第96章 原着里的骨将军, 那可是个神出鬼没的大妖魔。着墨不多, 只描写过原型是个骨里泛着金光的小骷髅, 看着小,威力大,许是元婴阶级, 抬手之间, 万鬼开路,亡骸追随。 然而这个一个魔族里了不起的大魔头, 在林苏瓷的掌心,别别扭扭动了动身体,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坐姿。 林苏瓷捧着小师兄, 就像捧着十万灵石般慎重。 不对,十万灵石可换不来一个骨将军。 脸『色』大变的舒长亦喊出那一句后, 步栖精神一震:“什么将军,是剑修么?” 舒长亦只说自己看错了, 搪塞了过去, 眼神复杂看着林苏瓷掌心的钟离骸鸣,算了算时间,脸『色』勉强好了点, 跟着完全心不在焉的白晴空率先离开。 等其他几组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 就剩下宴柏深与林苏瓷, 还有他掌心的钟离骸鸣。 “小师兄啊……”林苏瓷咽了口口水, “冒昧问一句, 你是魔族么?” 钟离骸鸣只剩下一副骷髅, 眼睛的位置空『荡』『荡』的,却还是能看见他警惕地目光:“怎么,你对魔族有偏见?我告诉你,就算我是魔族,也是你的师兄!” 林苏瓷老老实实:“没偏见,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骷髅架子,觉着普通骷髅养不出来你这样的。” 时隔多年,钟离骸鸣还是那么容易讨好,勉强压着得意:“还行吧,只不过普天之下,最漂亮的骨头架子也只有我了。” 林苏瓷悄悄抓了抓钟离骸鸣的骨头爪子,冰冰凉,『摸』着很硌手。 “柏深,我这会儿好想师父啊。”林苏瓷抱着小师兄,扭头对宴柏深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大徒弟是第一反派,二徒弟……不提也罢,三徒弟是普天之下符箓天赋最高的,四徒弟差点改写修真界的历史,六徒弟是魔族骨将军,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剩下五徒弟…… 林苏瓷忽地一顿,眼神复杂加问了一句:“那个,我想知道,五师兄他……是魔族么,是魔修么,是妖么,或者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总觉着,四方门的人,叛逆起来一个都不能少。 宴柏深闻言轻笑,拍拍林苏瓷的头。 “瞎想什么呢,小蓝是个正常人。” 林苏瓷更不放心了。 四方门就没有一个正常人的情况,小蓝还能是个正常人,这中间,有多不正常啊! 可是小蓝已经跟着婉儿浅浅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起码短时间内是碰不上的,也无法知道到底如何。 林苏瓷叹了口气,抱着手中的钟离骸鸣,心情有些微妙。 或许,最大的源头,还是在他师父哪里? 从万骨枯里出来,有必要去风烬领域找师父了。 可怜他多年前也师父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真是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可怜。 自认可怜的林苏瓷,手捧钟离骸鸣,横冲直撞进了一家粮店,店主人手拿秤杆笑『吟』『吟』迎上来,钟离骸鸣空『荡』『荡』的眼眶盯了会儿,拍拍林苏瓷的掌心。 “动手。” 林苏瓷抽出三思剑。 宴柏深全程抱臂在旁边围观,钟离骸鸣不但不帮忙打,几乎是个累赘,扒在他掌心占了他一只手,让林苏瓷只能单手与骨灵搏斗。 被识别出来脱去人皮的骨灵骤然变大三倍,骨头都比林苏瓷腰粗。 亏着三思剑够坚硬,林苏瓷加以符箓爆破,才把骨灵炸了个粉碎。 地上滚落着一颗骨珠。 林苏瓷直接塞到钟离骸鸣空空的嘴巴里。 “唔……”钟离骸鸣没有料到,这第一课骨珠,林苏瓷居然会给他。 林苏瓷倒是觉着,轻而易举分辨出虚假人和真骨灵的钟离骸鸣,是出了大力气的,应该得到奖赏。再者说了,看一眼宴柏深淡定的模样,就知道这个万骨枯里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而且林苏瓷没有说的是,他能从周围慢慢汲取一些灵气。虽然很少,却不是书中所说,除了骨珠没有任何灵气汲取的来源。 林苏瓷一行三人,分工明确。钟离骸鸣做技术工,分辨骨灵,林苏瓷做劳工,所有的武斗都有他来,至于宴柏深……全程站在林苏瓷的身后,偶尔指点一下他的出剑抵挡。 三千里的地方太大了,而且只能徒步,他们三人,真正动手的只有林苏瓷一人,进度很慢,花了足足五天时间,才把一个镇子清扫干净。 光是积攒起来的骨珠,就有七八百颗。 钟离骸鸣全程啃着骨珠,趴在林苏瓷的肩膀上,骷髅爪子抓着林苏瓷的耳垂,小手一指,林苏瓷举剑冲上去。 如此反复,林苏瓷盘腿坐在地上啃骨珠的时候,忽然一顿,他总觉着自己如今倒像是在和钟离骸鸣玩飞碟的狗。 只这么想了想,林苏瓷就觉着,有辱他猫崽子的身份。 第二天,林苏瓷就化作原型,趴在宴柏深的掌心,背上骑着小骷髅。 宴柏深也只能忍耐钟离骸鸣原型时,与林苏瓷的这种亲近。 钟离骸鸣在无意撞破自家大师兄,抱着小师弟吃来吃去后,就聪明多了,宁可抱着林苏瓷的发髻,也不在他身上爬了。 而他的聪明,也换来了大师兄赞许的一眼。 林苏瓷手中攒足一千颗骨珠时,问宴柏深:“柏深,如今你吸取灵气,可有限制?” 宴柏深淡然:“除天地至灵,其他与我已经少有益处。” 等他去问钟离骸鸣的时候,小骨头架子已经吃了不少骨珠,饱的打嗝,一看见骨珠,连连摇头。 一千颗骨珠,可有一个不错的用途。 既然宴柏深和钟离骸鸣都不需要,那林苏瓷就不客气了,直接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和骨珠全部埋了进去。 土掩盖到他脖子的时候,林苏瓷紧张地对宴柏深说:“如果我在里面大喊大叫,不要理我,我如果想要跳出来,也别帮我,把我按回去!” 宴柏深脸『色』不太好。看着自家小崽子黄土埋到脖子根,还得自己填把土把小崽子彻底埋了,这种滋味不好受。 “嗯。” 只他还是应了下来。 他知道,林苏瓷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万骨枯的死世界里,他见到一切新奇可怕的东西,受到惊吓的同时,眼底都有些恍然,许是对这些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他做出这个选择,那么必然是他对此有需求。 他不能拦。 宴柏深认认真真把土全部填了上去。 林苏瓷被彻底埋进了大坑。 一千颗骨珠能够彻底改变周围的气。林苏瓷知道,这股气是用死气亡魂之力构成的,在侵入他身体之后,有可能被残魂意识影响,可是,等他全部吸收之后,他就能获得死气里最纯正的残灵。 这是在万骨枯内,存在了上千年的东西,是大大的补品,对林苏瓷来说,是在外世界很难获取的机缘。 再疼也忍了! 骨珠残魂侵体,林苏瓷埋在土里的身体隔绝了生气,却也无法完全隐藏自己生灵的身份,生灵与亡魂,直接能把他身体里撕碎。 林苏瓷死死咬着牙,身体已经是血脉倒流的冲刷,寒冷,挤压,惨痛的嚎叫,阴森森的笑,不断充斥在他耳边,不断对他身体做出掠夺。 林苏瓷疼得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看书上描写,和自己亲身体会,果然大不一样。 林苏瓷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几乎是全然感知着不少残魂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彼此抢夺着主权,争先恐后往他身体里钻。 主权绝对不能给残魂拿到! 林苏瓷咬紧了牙关,引导着灵气在身体里游走了大小周天,慢吞吞把血脉膨胀冷了下来。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接连不断。 林苏瓷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不断的在『迷』糊与清醒中交替,耳边一直是吵吵闹闹的,没有一丝的清闲。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苏瓷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灵气,已经把一千个骨珠里的残魂吞噬了近乎三分之二。 而剩下的,都是硬茬子。 林苏瓷眼珠子已经变红,他的嘴里伸出了一对獠牙。 “唔……啊!!!” 疼,爆炸似的疼,让林苏瓷几欲崩溃。 泥土下隔断的生机,还有源源不断的死气,交织在一起,把唯一一个身体当做了容器,彼此冲撞,相融。 林苏瓷疼得脑仁儿都骂了,只强迫着自己抓泥土的手停下,不能出去。 一旦离开死气的土下,接触了外面的生气,一切都完了! 他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林苏瓷不知道忍了多久,疼痛一直伴随着他。 一个个残魂,都在他的强迫之下,化作了他的养分。 他的眼中红了变黑,黑了变红,翠绿的眸几乎快要消失,眨眼的时候,难以发现一丝以往的幽光。 “呼……呼……” 林苏瓷身体已经彻底恢复自我,残魂侵入他的身体,被全部吞噬,只剩下了那近千年的纯灵,以及蕴含着大量死气的残留。 林苏瓷慢吞吞睁开眼,缓了许久许久,身体重新得到只觉时,他轻飘飘抓着黄土,从土坑里伸出了手,有气无力摇了摇。 林苏瓷是被宴柏深刨出来的。 浑身黄泥土沾着的他狼狈不堪,可碧翠的眸子闪过一丝猩红时,所带来的那一丝死气的凛冽,让钟离骸鸣都为之胆颤。 “乖乖,小师弟你……真厉害。” 林苏瓷在宴柏深怀中靠了会儿,恢复过来,勾了勾嘴角爬起来,拍拍脸『色』不好的宴柏深以示安慰,笑呵呵道:“不好好厉害起来,我就要被人抓走喽!” 钟离骸鸣没有经历林苏瓷与林家的事情,茫然得很。 而宴柏深静静看着自家狼狈却神采飞扬的猫崽子,沉默了许久,冷不丁道:“你要什么?” 林苏瓷一愣:“啊?” 宴柏深耐心重复了一句:“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林苏瓷盯着宴柏深看了会儿,嘴一咧,笑开了花,伸出手抓着宴柏深的手摇了摇,笑嘻嘻道:“我要你啊。” 宴柏深垂眸,落在他们相交握的手上,半响,慢吞吞道:“……我已经是你的了。” 林苏瓷乐了:“那就惨了,我别无所求,怎么办?” 宴柏深迎上林苏瓷的嬉皮笑脸,嘴角一勾,『露』出个让林苏瓷头皮发麻的微笑:“放心,我会让你……有所求。” 第97章 吃了一千颗骨珠, 对林苏瓷的加成不可谓不大, 起码他都能够脱离肉眼,彻底把虚假人和骨灵分辨的出来了。 只是在天然骨将军的钟离骸鸣面前,还是不够看。 万骨枯内, 死世界的一切都是没有规则法度的。林苏瓷他们一行顺着自己的方向,一路走一路杀, 一路修行, 走着走着, 居然和步栖娜儿蝶他们汇合了。 而步栖娜儿蝶他们,分明和林苏瓷他们走的是反方向。 薰和剑完全待不住,趴在步栖肩头, 摇着他狂骂万骨枯界,面有菜『色』:“我不要再在这种阴森鬼气的地方待了!你快些离开!!!” 步栖完全无视了趴在他头顶的轻飘飘少女, 给林苏瓷宴柏深拱了拱手。 娜儿蝶主动掏出来了七八百颗骨珠, 上交给雇主林苏瓷。 他们俩都是武斗派, 一个剑修,一个妖修, 走的都是狂暴路线, 所到之处, 寸骨不留。 “你们往南我们往北……这是怎么才能走到一起的?”钟离骸鸣趴在林苏瓷的头上,正好与薰和四目相对。他空洞洞的眼眶吓得薰和嘴一撇, 缩到步栖背后去了。 步栖不爱说话, 娜儿蝶更不爱说话, 导致出来和他们交换情报的, 只有薰和这个剑灵。 “就直走,一路走一路杀,遇上的骨灵全部吃下,都没有拐弯儿的。”薰和比划着,“看见你们,我才害怕呢,这是什么鬼地方,太吓人了!” 如果说两边人都是径直往前走,相反的方向只会越走越远,如今他们碰头,却是说明,这个地方是圆的? 林苏瓷茫然。 书里没写这一点啊。 而且论起速度差不多,如果真是圆,他们碰了头,白晴空他们与小蓝他们,也该汇合了才是。 可是没有。 步栖与娜儿蝶汇合过来,两边都是来过的路,没法继续往前,索『性』一处往西一处往东,追着白晴空与小蓝他们汇合去。 步栖与娜儿蝶自然选择了白晴空方向的东,而林苏瓷宴柏深带着钟离骸鸣,往西去找小蓝。 有了钟离骸鸣和林苏瓷两个能轻松分辨骨灵的存在,他们一行三人动作很快,用了几乎只是之前一半的时间,又斩获了一千颗骨珠。 钟离骸鸣已经捡了个破树棍,开始给林苏瓷刨坑了。 林苏瓷吸收过三轮,才和小蓝他们撞上。 一个热闹的庙会,在林苏瓷眼中全部都是亡灵枯骨,怨气冲天,而点着灯的街上,到处都是鬼哭咆哮。 林苏瓷面无表情给自己耳朵塞了两坨棉花,顺手给宴柏深也塞上了。 就算在万骨枯里待了再久,他也忍受不了这种魔音入耳。 三思剑已经跃跃欲试,在剑鞘中跳来跳去。 三人之中,唯一的战斗力只有林苏瓷,宴柏深只会给他指点,不会动手。而钟离骸鸣一个全能辅助,指望他去动手,还不如林苏瓷自己拔剑就上来得快些。 林苏瓷也干脆,撸起袖子,把钟离骸鸣往自己头顶上一扔,拔剑冲上去。 庙会上几百个骨灵,伸着枯爪,浑身咯嘣咯嘣响,一窝蜂扑向林苏瓷。 林苏瓷已经练得心如止水,被几百个骨灵围在中间,也不胆怯,提剑丢符,飞跃划出剑气,一套下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毫无任何阻拦,将这汇集在一起的枯骨一个个敲成了粉末。 趴在林苏瓷头上的钟离骸鸣心情十分复杂。 “遥想当初,小师弟连剑都不会拿,如今都比师兄我厉害了……” 林苏瓷直接把坐在他头顶叹息过往的钟离骸鸣提溜起来扔地上:“别怀念过去了,快来捡骨珠。” 钟离骸鸣委委屈屈,巴掌大只小骷髅,哼哧哼哧弯腰捡着骨珠。 变故就在一瞬间。 地上还未捡起的六七百颗骨珠,发出了幽黑的光,只在短短瞬间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颗一人大的黑珠,腾空升起。 林苏瓷傻眼了。 骨王? 这不该是白晴空那边的待遇么?怎么跑他手底下来了?! 万骨枯,每当枯骨过万,都会诞生一个骨王。骨王有着不亚于金丹的实力,是白晴空卡点越级的最好饲料。 可那是对主角白晴空来说啊!!! 林苏瓷脸『色』大变一手抄起钟离骸鸣拔腿就跑:“柏深救命啊啊啊!!!” 他这种的,逃命才是正事!!! 林苏瓷狂奔,钟离骸鸣被摇的差点掉了脑袋,身后那黑珠慢慢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骷髅,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音。 林苏瓷都不敢回头看,直接一跳双腿盘在宴柏深腰间,反手一指:“那个家伙我打不过!” 送上门来的猫,不占占便宜就说不过去了。林苏瓷还在告状,宴柏深捧着他的脸,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后,才松开他。 “没有打,怎么知道打不过。” 林苏瓷吓到发白的脸『色』重新红润了起来,唇上更是水嘟嘟的红。 “这玩意儿一看就比金丹高级!”有钟离骸鸣在,林苏瓷不敢说的太直白,委婉着告诉宴柏深。 宴柏深抬眸。 身后那只黑『色』的大骷髅架子,已经散发出了幽幽煞气,咔擦咔擦向林苏瓷靠近。 “你去试试。”宴柏深把人转了身,推向那大骷髅。 林苏瓷一脸震惊。 “有我在,不会出事。” 宴柏深拍了拍他的头,把三思剑塞到林苏瓷手中。 林苏瓷装模作样哽咽了一声:“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钟离骸鸣忍不住『插』嘴:“小师弟,你也是男人……” 林苏瓷一挺胸膛,理直气壮:“瞎说!我是猫!” 钟离骸鸣:“……” 宴柏深忍笑:“我的小猫,去吧。” 林苏瓷嘴上瞎扯两句,也知道宴柏深是想趁着机会磨砺他。他手持三思剑,深吸一口气,悲壮冲向那大黑骷髅架子。 不就是骨王么!他家还有大魔君宴然和骨将军呢!不怕不怕! 林苏瓷飞身而起,手中飞快撒着符箓,结做结界后迅速划出剑气。 大黑骷髅枯爪一抬,那股剑气完全被抓在掌心,捏了个粉碎。 林苏瓷脸『色』不太好。 果然,不太好对付。 越是这样,越激起了林苏瓷的战意。 他飞快在黑骷髅的周身飞跃,短短时间划出一百多道剑气,凝结几乎密不透风,落在那骨王身上,在骨架上刻下了一道细不可见的痕迹。 不行,还是弱了。 那黑骷髅已经被惹得发怒,抬手之间召唤出了数百个骨灵,咔擦咔擦着数百对利爪朝林苏瓷扑来。 林苏瓷拧眉,腰一拧纵身扑过去,踩着骨灵的头飞向黑骷髅的腰,再次趁着黑骷髅反手还击之前,迅速划出上百道剑气。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街道被黑骷髅一掌击得粉碎。 林苏瓷身后飞沙走石,险些都打到了他的后背。亏着他动作快,抢先了一步。 不够,还是不够。 林苏瓷一咬牙,执剑再次冲了上去。 速度更快,挥出的剑气越发的『逼』人,逃跑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强有力的黑煞气的攻击,打得林苏瓷胸口发闷。他咬紧后牙槽,一声不吭再次冲了上去。 宴柏深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他毫无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他敢更拼一些。 或者说,他敢完全豁出去,不计后果。 远处的宴柏深紧紧盯着那飞舞在空中不断转移着方向跳跃的林苏瓷身上,那把三思剑几乎化作金光,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剑气就像是这世间最璀璨的流星雨,从远处,划到宴柏深的心头。 钟离骸鸣已经看傻眼了。 那个一脸坚定到有些疯狂战意的林苏瓷,在不断攻击之中重新扑上去无所畏惧的林苏瓷,和之前他见过的,都不一样。 有种意外的…… “真帅啊……我要是个女的,我都想……”钟离骸鸣在凡间待久了,喃喃差点说出了凡间常用的话,可是他话到一半,只觉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在他头顶,差点把他天灵盖戳个洞。钟离骸鸣默默咽回后面的话,干笑,“我都想给他当娘!” 宴柏深移开了目光。 反正林苏瓷已经有了一个轻缶野爹,一个金池野娘,还有个疑似野爹的林不归,再多一个野娘也无妨。 说到底,林苏瓷是他的。 林苏瓷不断冲上去,不断被打回来,浑身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那股子煞气快要印满他的胸口,浑浊的死气不断侵蚀着他。 好在他经过了三轮的吞噬,这点死气,已经能够撑得住。 林苏瓷眼底发红,手攥着三思剑,再次扑了上去。 他已经忘了时间,忘了地点,眼前只看得见这具大黑骷髅,骷髅骨架上,已经被他的剑气留下了无数道痕迹。 黑『色』骷髅散架的那一瞬,林苏瓷满脸是汗,刺出了最后一剑。 他喘着粗气,浑身被血与汗包裹,累得跪坐在骨头架当中,喘不过气来。 “小师弟?” 小蓝的声音由远及近,哒哒哒哒跑到他身前。 林苏瓷缓了半天,忽地被抱进一个怀里。 “柏深……”林苏瓷眼皮上有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闭眼滴落。 宴柏深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受伤失败,再次扑上去,像是被一股气吊着,怎么也要拼到最后的强韧。 如今抱着他,宴柏深心疼不已,可伴随着心疼的,是满心的骄傲。 “你真棒。” 林苏瓷累得已经睁不开眼睛,浑身都是伤。他翻了个身,懒懒抱住宴柏深的腰,习惯『性』嘴上皮一把:“等回去找个床,你再喊真棒也不迟。” 被完全忽视没有留意到来的小蓝、婉儿、浅浅:“……” 钟离骸鸣已经自觉捂着耳骨。 宴柏深咬了咬怀中小崽子的耳垂,低声笑骂:“小混蛋,我看你是真欠了。” 第98章 林苏瓷发现那个骨王是他自己一个人打败的, 震惊了些时间后,立即嘚瑟了起来。他给小蓝婉儿浅浅比手画脚夸着自己的威风, 夸大了一百倍, 差点把自己吹成了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剑修。 真正厉害的剑修宴柏深但笑不语,小蓝听完了林苏瓷的吹嘘,忍不住:“我来的时候亲眼看着的,大……” 他的嘴被钟离骸鸣跳起来一把捂住,后面的话没有说得出口。 小蓝眨眨眼。 他不就是想说,来的时候,看见大师兄用自己的灵气把那个黑骷髅的境界稍微压了压么,不然林苏瓷一个融合,只能打得赢一个一步元婴的骨王? 钟离骸鸣挡住小蓝,竖起骷髅指头:“他夸你打起来特别帅。” 林苏瓷眉开眼笑。 小蓝一行三人,带了足足三千多颗骨珠回来,林苏瓷教给他们如何吸收,婉儿与浅浅看了几句就连连摇头, 只有小蓝兴冲冲答应了, 被埋进去了几天。 可小蓝也只吸收了一次, 爬起来之后脸都发白了, 一看见林苏瓷捧出骨珠,准备给他第二次的时候, 他疯狂摇头:“别给我我不要了!” 小蓝吃了好大的苦头, 心有余悸, 在得知林苏瓷埋了三次后, 瞠目结舌。 “小师弟……是个狠人啊。” 林苏瓷得意一昂头:“客气。” 狠人林苏瓷对自己又狠了一把,没有人吸收的两千颗骨珠,他又埋了两次。 汇合之后,这个方向已经走得无路可走了,索『性』再一转。 六个人汇合在一起,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一千颗骨珠的凑集速度远比之前快,等凑集了五千颗骨珠的时候,他们终于和白晴空一行撞上了。 而万骨枯内,已经产生了几个骨王。 林苏瓷这里撞了两次,其他的,全部都在白晴空的剑下散了架。 白晴空明显又进阶了。 他的眸地已经是深深的黑,抬眸间,就像是黑珍珠,发着亮。 “此地已经再无位置可以走了。” 白晴空说的话,林苏瓷也知道,他们四个方向走了这么久,都走在一起了,所有的地方都是踩过一遍的。 三千里的范畴,远比生世界显得要大的多,如果林苏瓷拿的是凡间铁器,估计都砍卷了一百把刀刃了。 “我要唤醒止惜。” 白晴空简洁有力说道。 林苏瓷对此毫无异议,反正他们的事儿,他又不参合。 有舒长亦在,磕磕绊绊也能把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换种方式说给白晴空。而白晴空多聪明,只一听,前后一推,就知道该怎么办。 手上还有五千颗骨珠,林苏瓷给白晴空挥了挥手,请他随意,自己则又埋了四次,小蓝跟着进去埋了一次。 等林苏瓷出来的时候,死世界在震动。 灰蒙蒙从未亮起的天撕裂开数不清的印记,数不清的枯骨涌来。娜儿蝶与步栖毫不含糊飞身迎了上去。 万骨枯,要破碎了。 林苏瓷诧异白晴空的领悟『性』,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找到了窍门,把林止惜藏在死世界里的灵识挖了出来。 他站在宴柏深的身侧,三思剑挥舞的密不透风,与小蓝成为他们阵营唯二的战斗力。 婉儿浅浅抱着钟离骸鸣,兴奋的对着这即将消亡的万骨枯拿出回溯镜来取景纪念。 林苏瓷不敢吭气,只给宴柏深挤了挤眼。 全程只旁观的宴柏深勾唇一笑,看了眼周围,那边三个剑修一个魔修全部都在拼力厮杀,他们这边,显得林苏瓷与小蓝就格外可怜了。 宴柏深缓缓抬手。 ‘轰’的一声,死世界在一股灵波暴动下,彻底被击垮。 白『色』粉末如星辰点点,从天空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混着雪花,落在院子里。 雪花落在林苏瓷头顶,他举着三思剑打了个寒颤。 出来了? 林苏瓷诧异环顾四周。他们一行十个人都站在左先生家的院子里,和他们走之前无异,依旧是深冬时节,雪花飘洒。 白晴空已经去撞门了。 这一次,他轻而易举打开了门,冲了进去。 林苏瓷慢吞吞收起了三思剑,伸了个懒腰。 “呜哇,终于出来了。” 为期一年的万骨枯啊,彻底改造了白晴空的万骨枯,也是彻底让林止惜……成魔的万骨枯。 结束了。 零『乱』的脚步声响起,从里头屋子跑出来了十几个林家弟子。 他们个个脸『色』苍白,相互扶着出来,一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林苏瓷,都围了过来。 “少主!” 文英女修一脸庆幸,又有些懊恼:“少主,林止惜的血脉……觉醒了!” 林苏瓷友好提醒:“嗯,我知道,我刚从他的血脉传承结界里出来。” “少主……他已经彻底成魔了!”有一个男修上前来,一脸愤愤,“他身体里最恶臭的血脉,彻底占据他了!他再也不是林家人了。” “少主,其实是他已经觉醒了,我们无法再替他换血了。” 这群林家弟子也惨,林止惜骤然血脉觉醒,直接把他们时间停止,定死了整整一年,一醒过来就发现手底下要换血的人彻底成魔了。 林苏瓷看见他们身后,白晴空扶着虚弱无比的林止惜走了出来。 林止惜身上只随意裹了一件外衫,没有被布料遮盖住的肌肤上,布满了黑『色』的图腾。他的脸颊,脖颈,处处都是不祥的黑煞。 他抬眸,一双血红的眼一眨,起初身上的那股子英俊帅气,彻底变成了妖异的艳冶。 林苏瓷忽然佩服白晴空,居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林止惜成魔之后,还真是好看的和床很合适。 他脑袋被轻轻戳了戳。 一回头,宴柏深似笑非笑看着他。 林苏瓷夹紧了『臀』部,一脸正直:“这小子运气真好,我本来还想奚落他来着。” 哪想得到,天命不可违,林止惜还是觉醒了。 林苏瓷顿时觉着他委屈极了。 报仇报到一半,没法进行了。 可再看一眼林止惜猩红的眸和他一身的魔气,林苏瓷觉着,算了,就饶他一次好了。 看不了戏,林苏瓷也懒得在这里继续了。他拽了拽宴柏深:“走吧。” 深冬时节正冷,林苏瓷跺了跺脚,只想回去金家院子睡大觉。 宴柏深颔首。 “少主……” 文英却拦在林苏瓷面前,微微一笑:“这里距离本家不远,不若我带您先回去吧。” 林苏瓷警惕:“谢谢,不过不用了。” “少主,家主给您新做了一个窝,里头放了许多您小时候喜欢玩的小玩具,您回去看看吧。” 又一个修士苦口婆心出来劝。 林苏瓷毫不动摇:“不好意思,小时候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那少主您劳累了,先回去,家中有手艺好的婢女,给您按『揉』按『揉』,松松骨?” 这又是另辟蹊径的林家弟子。 林苏瓷正义凛然:“我是不会让别人碰我一下的!” 林家弟子众:“……” 宴柏深忍笑。 “走吧。”宴柏深反手握着林苏瓷的手,准备带他离开。 “等等!” 文英又拦住了林苏瓷:“少主,我们前来给林止惜换血,用的自己灵气,如今消耗的太过厉害,我们身体不适,还请少主施以援手,送我等回去,如何?” 她这话一出,那林家弟子中有聪明的当场倒地,哎呦哎呦叫唤了两声。 林苏瓷:“……” “你们的意思呢,我清楚,那我的意思,想必你们也清楚吧。”林苏瓷无奈,只能直言不讳。 文英却含蓄一笑:“少主这话说得,我们又不是少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少主有什么意思呢。” 得了,能被派出来的,都是厚脸皮。 林苏瓷自问比起脸皮来,他还不会输。 “那就这么说吧,我不跟你们回去,不、跟、你、们、回、去。”林苏瓷正儿八经一字一句道。 文英身后的人围了上来。 “少主,您还是配合一下的比较好。” 林苏瓷依稀感觉到了来自高阶修士的威压。 而这时,宴柏深冷不丁问林苏瓷:“你猜,他们一起,我需要几剑?” 这话端的是无比的狂妄,对面的人脸『色』都变了。 十几个人中,两个元婴,多个金丹,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而宴柏深张口,就是对他们的蔑视。 林苏瓷却觉着,宴柏深问出这句话,定然是因为他做得到。 两个元婴啊!还有那么多金丹…… 和宴柏深相伴多年,林苏瓷至今不清楚宴柏深真正的水准在哪里,毕竟从来没有值得宴柏深全力以赴的时候。 但是,两个元婴…… 林苏瓷犹豫了下:“……唔,一百零一剑?” 五十剑一个元婴,金丹加起来给一剑,应该差不多吧? 宴柏深低笑,『揉』了『揉』他的头:“好,你说一百零一剑,那就一百零一剑。” 林苏瓷表情凝固了。 所以,他还是低估了宴柏深? 对面的林家弟子已经彻底被宴柏深的狂妄激怒了,纷纷抽出了剑来。 林苏瓷啧了一声。 这都是什么…… “呜哇!!!!” 他还在头疼眼前的局面,脚下忽地一软,地上亮起了金光,一圈传送阵在他脚下打开,直接将他吞噬! 第99章 林苏瓷晕头转向了半天, 从传送阵内艰难爬出来,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攥紧了三思剑, 气沉丹田正欲先发制人,一抬眸, 对上了两个黑袍人。 “哟, 气势不错啊,准备和你师兄干架?” 一身黑袍的虚无妄手中捏着根狗尾巴草, 扫了扫林苏瓷的脸颊。 林苏瓷目光呆呆,看清楚他眼前的一个二师兄虚无妄,另外一个…… “师父?” 裹着黑袍的魔修, 可不是就是林苏瓷阔别多年的师父轻缶么。 “崽!”轻缶摊开手, 给了小徒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苏瓷被『揉』了半天, 头发都炸起来了, 半响才笑呵呵道:“这个传送阵是师父做的么?” “可不是,说你有危险,为师花了大把时间来做个传送阵,就等着感应到你, 把你抓回来避开危险了!” 轻缶无不得意,『揉』着林苏瓷的头,感慨:“瞧瞧,这没有为师在身边, 好好的孩子都饿瘦了。” 林苏瓷能不瘦么, 在万骨枯一年, 等于强行辟谷了一年。他又是个重食欲的,早就饿的焦躁了,肉肉缩了一圈水也正常。 “怎么,大师兄没有给你吃好?”虚无妄手中的狗尾巴一个劲儿逗着林苏瓷,养的林苏瓷左躲右躲。 “吃的可好了!”林苏瓷身上还有残存的骨珠,立即贡献出来,“师父,二师兄尝尝,这是我带出来的土特产。” 轻缶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了。 “哟,进魔界了?” 林苏瓷摇头:“一个魔族的小世界罢了。” “好东西不给大师兄留着,给我们行么?”虚无妄又揶揄林苏瓷。 “大师兄都有啊。” 林苏瓷大大方方说道。 轻缶笑眯眯:“也是,你大师兄……” “等等……” 轻缶脸『色』微微一变:“你跟你大师兄一起的?” 林苏瓷乖乖点头:“还有五师兄小师兄。” 虚无妄也脸『色』一变:“不是吧……” 师徒俩面面相觑。 “……师父。” “别叫我!” 轻缶捏着林苏瓷的肩膀,认真问:“崽,告诉爹啊,爹把你拽过来的时候,你大师兄,在哪?” 林苏瓷想了想:“就在我身边。” 轻缶嘴角一抽,默默扭头看虚无妄:“无妄啊……” 虚无妄当机立断起身扭头就走:“别叫我!我要去修炼了!” “呸!你个逆徒,就不能替为师分担分担么?!” 虚无妄无奈:“分担什么啊分担,都给您说了,先递个消息过去再动手,偏您急吼吼的,直接下手把小师弟拖来了。这下好了吧,我看您怎么给大师兄交代。” 轻缶也有些慌,搓着手干笑:“我这不是怕崽子受苦了么……一时情急,忘了。” 林苏瓷后知后觉。 他被传送阵直接拖过来,眼睁睁看着他消失的宴柏深会不会…… 他打了个寒颤,直接跳起来:“师父师父快把我送回去!晚了柏深可能要拆了我的骨头!” 他这话说的有些迟了。 地上那个消失了的传送阵,再次发出金光,黑煞的幽气弥漫,从传送阵中,慢慢闪现了几个人身影。 黑雾散尽。 宴柏深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看着林苏瓷。 小蓝与钟离骸鸣带着婉儿浅浅随后一步出现,看见轻缶,吓了一跳。 “师父?怎么是您?我们还以为是林家人设计来偷小师弟呢!” 宴柏深的一身幽然战意渐渐收起,收回剑,对着轻缶微微颔首:“师父。” 轻缶站得笔直,干笑着甚至有些谄媚:“柏深啊,好久不见哈。” 虚无妄捣了捣轻缶:“师父,您太没有长辈尊严了。” 轻缶委屈。 传送阵距离不算很远,只是几千里的范畴。把林苏瓷从左先生的小院直接拖到了虚度界的码头。 轻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他在风烬领域等着自己家的徒弟们,没想到几年间,一个徒弟都没有来过,郁闷的他在风烬领域勤学苦练,把时间全部用在了自己的进阶上。等他得知了外界几度变化,怕徒弟们惹的祸太大兜不住,赶紧出来,先把最能惹祸的林苏瓷提溜走。 师徒一行人直接交了钱上了虚度界,回到那个浅浅的院子。回琏与阮灵鸪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了。 林苏瓷在这里住了多年,自在得很,叨叨叨叨给钟离骸鸣嘚瑟他在蛊阵里的英勇表现。 钟离骸鸣摩挲着下巴,在得知宴柏深把林苏瓷以契约兽的名义带进蛊阵后,他深思了会儿:“那我要是在蛊阵外摆摊,专门卖厉害的妖兽契约兽,或者卖帮助小兽闯阵的契约人,是不是能挣到大钱?” 林苏瓷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小师兄厉害人。” 他在这里几年都没有想到,亏着钟离骸鸣一来就发现了商机。还真是钱眼里长大的钟离骸鸣。 一点都不像是骨将军,倒像是钱大爷。 回琏倒是对蛊阵里更感兴趣,抓着林苏瓷与虚无妄问了许多,蠢蠢欲动。 “三师兄还是算了吧,你不适合单打独斗。”小蓝是个老实人,见回琏有意向,赶紧给他泼冷水。 回琏也知道,他一个符箓师,若要当做武修去走,路子很难。而且他以往很少又动武的时候,没有练兵的场地,他还真不敢擅自去送命。 轻缶在得知了林家与林苏瓷之间的关系,诧异了很久,不停追问林苏瓷:“林家家主真不是你亲爹?” “不是不是不是!”林苏瓷解释了无数遍,“他说了,我是天地化灵,无主之生命。他把我养起来的而已。” 听到这话的宴柏深,嘴角往下垂了垂。 百年…… 自己家的小猫崽,在睁开眼之前,全是那个人养着的。一百多年的时间,朝夕相处。 即使知道,那个人可能真的是养孩子的养林苏瓷,而林苏瓷那会儿还未睁眼,都没有记事,宴柏深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好像错过了些什么。 “啧,你要这是他亲儿子,就好办了。” 轻缶大大咧咧道:“林家的家主,渡劫期的大能,普天之下唯一的共主。你是他儿子,他的都是你的,你还用在虚度界的蛊阵里玩命?那位家主估计能直接开一个小世界给你玩。” 林苏瓷提醒:“他真开了。” 轻缶:“……开了一个小世界?” 林苏瓷:“嗯。” 在得知那个小世界完全仿照凡间的时候,轻缶一锤定音:“疯子!” 就算是渡劫期的大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开一个小世界,不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能全心修行的地方么!可这位林家家主,花费了那么多的能力灵气进去,就是为了把林苏瓷困在里面,考试学习?怎么不去从政当官呢! 不过这么一来,轻缶也看清了林不归的危险『性』。这个人绝对不能沾惹。实力强大到无法想象,而对林苏瓷,他能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轻缶当机立断:“我们回风烬领域。” 风烬领域是妖界,与人界两不相干。林不归就算是人王,他这样的身份,想要进入妖界,也需要妖皇的同意。 无论如何,妖界是他们目前最好的藏身之处。 师徒一行七人,加上婉儿浅浅,踏过虚度界的界碑,等待着风烬领域的接应。 虚度界是一个人界与妖界的分界线,或者是说,是妖界在人界的一扇门。 这扇门不对外公开开启。 有的人在虚度界住一辈子,修为练到什么地步,都无法通过虚度界前往妖界,因为妖修的准则,不许。 人类想要踏足妖界,条条框框很多。并不容易。 从虚度界前往界碑,海浪滔天,一艘若隐若现的大船静静驶来,林苏瓷听着轻缶的话,有些好奇:“那师父是怎么去的风烬领域?” 轻缶黑『色』的兜帽下,一脸尴尬:“那当然是因为,为师有关系喽。” 假话吧。林苏瓷一听就知道,怎么可能只是有关系就能进去。 妖界的妖修不少也在外,想要认识也容易,若是人人都有关系,妖界早就被人类占据了一大半了。 只是轻缶不说,林苏瓷也没法问。 大船驶来,只接了他们师徒一行和婉儿浅浅,偌大的一艘船,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林苏瓷趴在船舷上,眼看着海浪一波波,虚度界渐渐小了去,心里有些兴奋劲儿。 “崽。” 轻缶叫了他一声。 林苏瓷过去,只见轻缶从芥子里掏出了一大堆的东西出来,给自己徒弟们人手分发了一堆,到了林苏瓷,他塞了满满一抱过来。 “下了船,看见来接咱们的人,就给他,这是礼貌,也是规矩,知道么?” 林苏瓷认真点头:“好哦,送给接我们的人。” 这是什么规矩?拜码头? 风烬领域,妖界啊。说起来,林不归说过,他是在风烬领域里有了自己的神识化的形,那是不是说,他其实是风烬领域的猫? 这么一想,林苏瓷兴奋地伸出了耳朵尾巴,难得『露』出自己半妖状态,船停下的时候,他率先一步嘚嘚跑下船。 妖界的气息和外头都不一样!林苏瓷双目发光,空气中满是令他舒服的味道,舒服的他『毛』孔扩张,抖了抖耳朵。 他走了一步,险些撞到了一个站在正对面,静静等候的人。 “对不住!”林苏瓷刚道了歉,还未抬头,想起师父说的话,估计这就是来接他们的人,满脸笑意把一大堆叮叮当当的礼物塞给那人怀里。 那人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低头无语了片刻,抬眸看向林苏瓷:“……小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十足,混含着一丝妖异,听的人耳朵都发软。 林苏瓷抬眸,正对上这人的眸。 金『色』的竖瞳。 红『色』如火焰般的长发。 以及那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苏瓷目光呆滞,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醴刎?” 为什么来接他们的,会是妖皇醴刎?! 第100章 醴刎。 妖皇。 林苏瓷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想起来,他这是一脚踏进醴刎的领地了。 哦豁。 林苏瓷慢吞吞朝后挪了两步, 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响亮的一嗓子。 其实吧, 当初那件事过去都十几年了, 如果他刚刚果断假装不认识,醴刎估计也不认识他。 可偏偏, 他怎么就喊了一嗓子呢? 显摆嗓门大? 林苏瓷默默唾弃了自己一下。 眼前的红发妖皇一身黑『色』与红『色』相接的劲装, 红『色』的暗纹领两侧翻开,『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海风吹得有多烈,妖皇穿着打扮就有多『骚』。 醴刎皱眉。 眼前顶着猫耳,摇着猫尾的碧瞳小妖崽,有几分眼熟。 从禁锢之中回来十余年, 重新成为妖皇的醴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风烬领域上,对于起初的那些事, 几乎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随着船上一个个下来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一袭烟霞『色』衣衫, 看起来淡雅如君子的青年。 醴刎金『色』的眸竖起一条线。 封藏多年的记忆, 随着那个逐步靠近抓住小妖崽的青年到来, 两个人站在他面前, 渐渐被勾起了。 从禁地挣脱, 意识混沌, 灵气, 清醒, 再到那个无法无天张牙舞爪的小崽子,还有,那个胆敢以身劈山的青年修士。 居然是他们? 醴刎的目光落在了林苏瓷身上。 林苏瓷感受到了一股刺人的目光,他扭了扭,默默往后继续退。 大爷,求求你记『性』差一点,忘了吧,忘了吧! 心里头一直默默念着的林苏瓷发现,醴刎上前一步,正好站在他面前,影子落在他身上,把他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林苏瓷吞咽了下,慢吞吞抬头。 对上了满是邪气的妖皇陛下的狞笑。 “好久不见啊,小、崽、子。” 林苏瓷想退,退不了了。 身后师父师兄师姐们茫然地看着他。 而宴柏深显然认出来了醴刎,他手中的剑,在剑鞘中不安分的震动。 林苏瓷想了想,怯怯问:“那个,不好意思,我认识你么?” 他装出一副初出茅庐小崽子的模样:“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门呢,阁下认错人了吧?” 现在就只能祈求,刚刚醴刎没有听清他的那一嗓子吧! “认错?”醴刎抱臂,邪笑着看他,“小崽子,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么?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盼着你……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 林苏瓷纠结了:“对不住,你的感情请恕我无法回应。还请你移情他人吧。” 醴刎:“……” 眼看着妖皇被林苏瓷气得差点噎住,轻缶赶紧上前拽着林苏瓷往身后一塞,笑呵呵给醴刎拱了拱手:“妖皇陛下,正巧啊。” 醴刎不想搭理轻缶,可轻缶是他手下的儿子的至交,在风烬领域十年,一直妖缘很好,是个不错的人。 他鼻子哼了一声。 其实不巧。 醴刎是嗅到了海风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他的结界飘进风烬领域,心生戒备前来查看。守在此地了一个时辰,只守来了一只阔别多年的小猫崽。 还是有仇的那种。 一想到十几年前,他无能为力受着一只小幼崽的驱使羞辱,醴刎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了。 这家伙,又撞到他手上来了。 或许是苍天都想着让他报仇吧! 顾不得什么海风中的强大力量,醴刎狞笑着抬手,凝结一团灵气,和蔼可亲对着林苏瓷说道:“小崽子,一别多年,你送了见面礼,本座也不能失礼了,也送你一个见面礼,如何?” 林苏瓷撒丫子就往海里跑:“不如何!!!” 完犊子了他哪里打得过一代妖皇啊,站在这里给人打不就是送命吗?! 醴刎对他的仇恨值有多高,单看他金『色』的瞳都泛红了就知道! 仇恨越发酵越浓厚啊!!! 林苏瓷恨不得根本没有踏入风烬领域。 一道灵力球直接打到林苏瓷的脚下。 亏得他跳得够高,狼狈一扭腰摔倒在旁边浅海。而那脚下原本的位置,已经炸出了数十丈的深坑。又或者说,深渊。 林苏瓷抓着飞身符箓,低头一看地上那个无尽深渊,吓得差点两行清泪都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 他要葬身妖皇手下了么? 林苏瓷哽咽了声。 天要亡我! 而醴刎已经举起手,紫『色』的妖气凝聚,随时准备给林苏瓷来第二下致命一击。 宴柏深的剑已经出鞘。 轻缶虚无妄几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宝,挡在林苏瓷的前面。 海浪滔天。 林苏瓷浑身被海水打得湿漉漉的。趴在半空中可怜人似的。 他吸了一口气,掏出了三思剑,想了想,变回原型,抱着巨大无比的三思剑,坐在符箓上,警惕着朝醴刎放话:“喂!你好好想一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加注在我身上的,我全部都能还回去的!” 醴刎的手一顿。 泛红的眸底幽光一闪。 差点忘了,这个崽子是他数千年来第一次遇上的奇怪崽子。 身上好像有着奇奇怪怪的一些能力。包括当初他受到的那一顿羞辱。 想到这里,醴刎的眸光一沉,正打算不管不顾直接了解了林苏瓷时,一柄剑,挡在了他面前。 剑长三尺三,青锋倒影着一双眼,金『色』,泛红,竖瞳。 是醴刎的眼。 他一怔。 拦在他面前的,是他同样熟悉的青年。 宴柏深的剑很少出鞘。 在醴刎面前,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搅动风云,带起天象骤『乱』;第二次,他静静站在那里,抬眸看着他。 “魔修?” 醴刎注意到了宴柏深通身如深渊的幽暗气息。 宴柏深一言不发,只拦在林苏瓷的面前,那柄剑,隔断了醴刎的一切进攻。 林苏瓷悄悄扒拉着符箓飘了回去来。 小猫崽落在宴柏深的肩膀上。 他歪了歪头,对醴刎客客气气道:“妖皇陛下,你看,我们初来乍到的,您就喊打喊杀,不太合适吧?要不这样,赶明儿了咱们约个地方见见面,有什么划下道道来,行吗?” 醴刎斩钉截铁:“不行!” 看见仇敌在眼前哪里又不报仇放过的说法,他才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林苏瓷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头顶『毛』『毛』。 真是的,怎么就惹到了这位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 林苏瓷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等他人有所反应,贴了一张飞速符的林苏瓷整只猫化作一道闪电般扑倒醴刎的身上,醴刎脸『色』大变,来不及反应之时,林苏瓷爪子抱着他的脖颈,小尖牙一歪,戳进了醴刎的脖子。 醴刎身体无法动弹。 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清醒的意识下,感受到了身体源源不断的灵力妖气随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涌向林苏瓷。 又!着!道!了! 醴刎又急又气,眼睛已经彻底发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全然一副暴陆的边缘。 而林苏瓷在身后人吓得眼睛都要掉出来的情况下,抱着妖皇的脖子,吸着妖皇的灵气,未了收回小尖牙,一歪头,响亮地打了个饱嗝儿。 醴刎涨红了脸,气得想杀猫。 林苏瓷踩着优雅的猫步回到宴柏深的肩膀,摇摇尾巴:“妖皇陛下,现在可以让我们先离开,剩下的改日再谈了么?” 醴刎捂着脖子,喘着粗气,心里头已经把林苏瓷大卸一百八十块了,可他还是警惕地看着林苏瓷,未敢多有动作。 即使过去了十几年,当时身体完全被人所差遣的失控,那种感觉,让他记到了现在。 而当年林苏瓷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代表着他就是个混不吝的小混账,谁知道能做出什么来! 这里是风烬领域,他是一代妖皇,普天之下妖界的共主,如果在这里,码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只小『奶』猫『操』纵着,做出什么有失颜面的行为,他怕是要彻底失去理智,先杀猫,再屠岛了。 林苏瓷这点底线还是有的。他做出了一副退让,没敢去触碰醴刎的底线。即使知道说不定能时隔十几年之后,继续『操』纵一个妖皇,欺负他玩玩,可欺负的代价太大了,他玩不起。 “妖皇陛下,多谢您的热情款待!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林苏瓷抬起猫爪子,友好地朝醴刎摇了摇。 醴刎气得头顶冒烟,却不能轻举妄动,只得自暴自弃道:“滚吧!” 反正人都到了风烬领域了,他迟早能抓到小混蛋的弱点。 到时候一猫十八吃,以消心头之恨! 轻缶沉默了一路。 “崽,告诉为父啊,你和妖皇……” “当初我不是被掳走了么,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林苏瓷三言两语把当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里头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虚无妄了。可他听完,第一时间发问:“你刚刚跳上去咬他一口,他就不打你了,这是个什么约定?” 林苏瓷没好意思说实话。 “可能是他闻到了我身上的气息,觉着为难我一个幼崽不好意思吧。” 宴柏深轻笑。 他从一见到醴刎,浑身就陷入了备战的战意高昂。直到此刻,他才搂着小猫崽,放松下来。 金池在风烬领域的院子远比在碧海大陆的时候大得多,徒子徒孙装了满满一院子。 亏着给轻缶家的徒弟们留的有位置,林苏瓷照旧,还是和宴柏深一起住。 变回人身,林苏瓷趴在宴柏深的身上,把玩着宴柏深的耳垂,忽地突发奇想。 他咬一口醴刎,吸了醴刎的灵气,一个妖皇都能够被他占据意识,那眼前的人…… 林苏瓷趴下去,啊呜一口,咬在了宴柏深的耳垂上。 宴柏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攥着猫崽子后颈的手,用力了不少。 林苏瓷吸了半天,把耳垂都吸红了。 他松开,支起身左右打量着。 “柏深,现在你要听我的话。”林苏瓷试探着说,“抬手。” 宴柏深深深看着他,慢慢抬起自己的手。 有戏! 林苏瓷眼睛一亮:“比个五!” 宴柏深五指并拢。 林苏瓷又笑眯眯下指令:“比个二,就是这样这样,手指头这样!” 他坐在宴柏深的腰上,正在认真投入的给宴柏深摆弄着手指,一直听着他的指令的宴柏深五指并拢,抬起,响亮的一巴掌,打到了林苏瓷的屁股上。 “哎呀!” 林苏瓷慌里慌张:“不对!柏深!不对唔……” 宴柏深懒得听他慌慌张张的不对,直接压着欺负了个爽。 第101章 妖界和人界完全不同的一点, 就在于对生活模式和修炼模式。 妖界的妖加一起, 还没有人类千分之一多。数量虽少, 好的一点就是集中, 团结。 金池的院子在靠近南边, 距离妖皇的山城还有很远, 这让林苏瓷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纳闷, 洞云幽不好么,醴刎怎么能长期呆在妖界?他不是最向往人界的妖皇么? 害得他出门都不敢, 整天蜗居在院子里,猫『毛』都快要发霉了。 这样下去不行,轻缶和宴柏深商量过后,决定把林苏瓷送出去锻炼。 风烬领域往北,全是雪原。林苏瓷长这么大,也就在洞云幽见过积雪皑皑, 得知要一路往北走,去雪原修行时,他兴奋不已,给自己弄出来了一件厚的『毛』茸茸的斗篷, 裹得严严实实。 金池依旧熟|『妇』打扮, 看着只剩下巴掌大脸『露』在外头的林苏瓷, 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看看你儿子,傻气都冒出来了。” 轻缶还在给几个徒弟检查身上的令牌, 头也不抬:“我不管生不管养, 挑『毛』病去找柏深。” 金池扭头。 宴柏深正在给林苏瓷整理着『毛』茸茸的衣领, 脸上带着黏糊糊的笑,声音温柔的能滴水:“这样很好看。” 金池:“……” 他面无表情给轻缶传音入密:“你大徒弟瞎了,小徒弟傻了,你后半辈子没找落了,赶紧跟我走吧。” 轻缶‘呸呸呸’了几下,手一指其他几个徒弟:“我家里还有些苗苗呢!” 四方门除了大徒弟和小徒弟之外的苗苗,正围坐了一圈,听虚无妄讲述风烬领域里的禁忌与注意的事项。瞧着都是听话的人。 因为修为的等级不同,他们前往的地方也不一样。竟回琏阮灵鸪带着小蓝钟离骸鸣,要跟着金池的大徒弟去莫邪塔。林苏瓷要去的地方金池没有说,宴柏深作为他的饲主,自然也要跟着林苏瓷走。 风烬领域很少有人御剑而行。大多是有翅膀的妖,或者是可以踏空而过的妖满天飞来飞去,或许是对人类的天然戒备,也或许是人类对妖族的天然戒备,起码在天空上,撞不到一起去。 林苏瓷后知后觉,他要靠着脚丫子,走到冰原。 这还不是最崩溃,最崩溃的,莫过于金池带来的一个消息。 “幼崽?” 院子里的大家整装待发,都被金池家中的妖修围着,给他们开道护航。金池扔下一个消息,所有人都懵了,扭头去看林苏瓷。 林苏瓷裹着他厚厚的斗篷,像是一个面团子,艰难地盘在矮凳上,更是茫然:“我?” 金池颔首:“你出生至今不过十几年,在妖族,就是一个幼崽。” 林苏瓷也觉着没有『毛』病,直接忽视了他在林家的那些年,竖起尾巴抬下巴:“对啊,我就是一个天才幼崽!幼崽中的王者!” 按照妖族的年龄概念,谁家幼崽在十几岁的都是才开始启蒙的年纪,他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融合了,非常有地位。 金池:“幼崽中的王者,你也不过是个幼崽。” 而妖族的习惯,所有的同龄幼崽,都会放在一起,扔去试炼地给他们修炼。 别看林苏瓷外表十七八岁半大成年人模样,有着融合的阶级,他回来了风烬领域,就等按着风烬领域的规矩办事。 其他人都是去了更有挑战『性』的大的试炼场,唯独林苏瓷,抵达了冰原后,彻底懵了。 寒风呼啸,夹杂着雪花和冰疙瘩的空气冷冷拍打着林苏瓷的脸。他冻得全身僵硬,躲在宴柏深的身后,红通通的脸已经呆滞了。 他长途跋涉,走了十天才走到冰原,本来是来迎接自己的妖界第一场修行的。 然而…… “爹!” “娘你别走,再陪陪宝儿!” “呜呜呜……” “哈哈哈笨蛋来追我啊!” 不远处,寒冷而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一群『毛』茸茸的肉球崽崽和一群有羽『毛』的有鳞片的幼崽混在一起,不是抱着爹娘哭嚎,就是一群追着一群,打闹无休止。 林苏瓷表情凝固了。 “那个,师父……” 林苏瓷回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幼崽群:“我……是要和他们一起么?” 回答他的不是轻缶,而是金池。 “别小看他们,这些孩子估计年龄比你都大。只是化形晚罢了。” 所以呢?这样一群还离不得爹娘的崽子,是他的同伴? 林苏瓷眼前一黑。 “柏深……”他紧紧攥着宴柏深的袖子,脑洞大开,“我不是你的契约兽么,你去找适合你的试炼地,我陪你去!” 上刀山下火海也认了,再苦再累也能忍,只要别让他和一群真幼崽蹲在一起。 宴柏深『揉』了『揉』他通红的脸颊:“乖,我陪你。” “那个,师侄,你陪不了。”金池含蓄的伸手指了指,只见送幼崽来的成年体妖修纷纷变回原形,或煽动翅膀,或四蹄奔跑,舍弃了幼崽,远远离开了。 “家长不许看护的。” 林苏瓷嘴角一抽。 完犊子了。 连个宴柏深都不留给他。 宴柏深沉『吟』了下。 他要离开自己了么?林苏瓷抓抓脑袋,有些烦闷。 “我知道了。” 宴柏深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对轻缶道:“师父,你们先回去,我再陪陪他。” “记住,再有一刻钟,这里所有的成年妖和人都不能留了。” 金池叮嘱了一句,和轻缶率先离开。 林苏瓷怕引起幼崽们的注意,已经变回了原型。 藏在厚厚斗篷里的小猫崽,比起那群幼崽来说,还要小的多。 小猫清澈的眸子一眨一眨,有些委屈地喵喵。 宴柏深抬手『摸』了『摸』林苏瓷的『毛』『毛』,竖起一根手指,眯眼轻笑:“给你看一个有趣的。” 在林苏瓷眼中,高大的犹如能撑起一片天地的宴柏深,在他眼中慢慢缩小了。 林苏瓷瞪圆了眼。 不多时,成年的宴柏深缩小成幼年孩童的模样,只看着有五六岁。 幼年宴柏深抱起了林苏瓷,大大的眼一弯:“这样就行了。” 林苏瓷已经看傻了眼,摇了摇头,忽地想起来:“不行啊,这里都是妖崽子。” 小宴柏深微微拧眉:“差点忘了……” 他闭着眼,身体又发生了一些改变。 小宴柏深的额头,眉骨上方,伸出了一对似鹿角的小犄角,他的脸颊上也浮起了遮住一半脸的鳞片。 那是一种水波粼粼的颜『色』,说不清是银『色』,还是灰黑,在他脸颊上,又像是白『色』。转动之间,鳞片闪烁,有着一种绚烂璀璨的光。 林苏瓷看傻了眼。 『毛』茸茸的小爪子踩了上去,顺着鳞片踩几脚,两只爪子抬起来抱住了那对犄角。 小宴柏深任由他的动作,搂着他主动抬高了一点,很是纵容。 抱着『揉』了半天踩了半天,林苏瓷说不出话来。 这触感,根本不是什么幻术,而是实打实的。 “你怎么做到的?” 林苏瓷很是诧异了。 人类很难能够获取妖族的体特外表,最多就是靠着外界手段改变一下,本质上还是那样。 小宴柏深眯眼笑了:“不告诉你。” 林苏瓷发现了,身体缩小后,宴柏深的心境也变了。没有他之前沉稳,有些带了幼崽的气息。 可是在他的脑海里幻想的,就算是幼年时期的宴柏深,也该是一个,紧绷着脸,端着态度,礼貌的冷漠小孩。 而不是眼前这个,抱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眨,可爱地他差点蹭上去的小幼童。 宴柏深莫不是……把自己私生子给弄来了? 林苏瓷来不及多想,小宴柏深的手指指着他的额间,轻轻一点。 林苏瓷的身体微微变化。 巴掌大的小猫崽身体发出了一阵金光,林苏瓷扑通一下落地。 他光溜溜的身体肉嘟嘟的,细白又粉扑扑的。 林苏瓷摊开手一看,自己的手掌和小宴柏深差不多大,合在一起,大小刚好。 小宴柏深已经给他塞了一套缩小版的衣服了。 打扮出来的林苏瓷,顿时变成了一个半妖幼崽。 五六岁的人类模样,头顶着一对半月牙耳朵,屁股后面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翠碧的眸子竖瞳清晰,妖族的特征很明显。 “这样就好了。” 小宴柏深打量了眼小林苏瓷,满意地笑了。 那边传来声音。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所有的小幼崽都在主动靠拢,朝一块儿聚。 小林苏瓷与小宴柏深肉嘟嘟的手牵肉嘟嘟的手,哒哒哒跑了过去。 小幼崽很多,哭嚎不止的,和欺负别人的,就算聚集在一起,也是吵吵嚷嚷,『乱』糟糟的一片。 小林苏瓷与小宴柏深挤进幼崽群里。 他们人类五六岁的模样,并不算很大。这里的幼崽,说是幼崽,原型比他们还要大一圈,从他们身边挤过时,险些把小林苏瓷挤得一跟头。 “呀,你们都能化形了?” 有个『毛』茸茸的『奶』豹子蹲在小林苏瓷的脚边,歪了歪头,好奇地用爪子去拨弄林苏瓷的尾巴。 林苏瓷高高卷起尾巴,避开了小『奶』豹的『骚』扰。 “哼,有什么了不起,半妖状态而已,我也会!”一个脾气火爆的小幼崽哼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灰黑相间的『毛』茸茸身体渐渐发生变化,最后一个头顶炸开鸡窝头,蓬『乱』头发里藏着圆嘟嘟耳朵的小半妖出现了。 有一就有二,这里的幼崽也有会化作半妖的,噌噌噌之间,小林苏瓷与小宴柏深身边,围了一群小半妖。 还有一群不会化形,急得扯嗓子哭嚎的原型幼崽。 林苏瓷看着周围抹着鼻涕得意大笑的幼崽,忽地,觉着他在风烬领域第一个修炼的道路会有些艰险。 第102章 一群没有成年大妖带领的小崽子们, 会做出什么呢? 早在之前,如果让林苏瓷去想, 他也想不到, 最多就是觉着一群小崽子会胡闹了些吧。 可现在,他身处在小崽子们之中, 清晰的知道了胡闹两个字的背后, 有着多么沉甸甸的分量。 幼崽们修行的地方, 是最适合他们身体体质和修行方式的。往北的冰原,条件虽简陋恶劣,可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是外头十倍也比不上的,小崽子们都被教导过进来之后怎么做, 不用别人提醒, 撒着欢儿『乱』跑, 打滚,四处刨坑。让身体尽可能和冰原大面积接触。 小苏瓷咬着手指站在一边,他眼前的小崽子们都快翻了天, 有翅膀的羽族已经翻了天, 嘴里叼着大大的冰坨, 四下砸着。地上没有翅膀的『毛』茸茸类幼崽,手里团了冰疙瘩,狠狠朝天空抛去,追着砸翅膀小崽。 叽叽喳喳, 哭嚎嗷嗷的, 这种混『乱』的状态已经持续快一天了。 小苏瓷至今不知道, 他们来这里是干嘛的。 “你们怎么不过来一起?再不过来,灵气都被他们抢完了!” 一个头上绑着花朵的圆脸小女童抓起一个冰疙瘩,朝小苏瓷砸过来。 小苏瓷条件反『射』闪身避开。 小女童茫然歪头,吃着手手:“你为什么躲开呀?不吃么?” 吃? 小苏瓷低头看了眼地上冰疙瘩,再看了眼周围,靠着冰团子冰疙瘩已经拉开一个世界战场的小幼崽们,茫然不已。 小柏深蹲地『摸』了『摸』,捏了点细冰起来搓了搓。 “灵气全在里头。” 小柏深把冰渣塞到小苏瓷嘴里,一本正经道:“来,多吃点。” “呜呜呜!”小苏瓷手忙脚『乱』,挣扎不开,被小柏深按着塞了几大坨冰疙瘩。 冰疙瘩里的灵气很细,又很温和,吸取起来一点都不费尽,的确很适合尚未长大的幼崽们。 小苏瓷吃的透心凉,吐出冰渣渣,反手攥起一坨冰疙瘩,朝小柏深冲去。 “我也请你尝一口!” 小柏深拔腿就跑。 两人就像是其他小幼崽一样,追逐打闹,热得小苏瓷在冰原上都起了一身的汗。 小崽子们活力无限,一坨冰疙瘩就能玩好久。小苏瓷不甘示弱,跟着小柏深一起吸取冰疙瘩,一群小崽子过境的冰原,就像是遭遇了蝗虫的庄稼,留下一地惨不忍睹的大坑小坑。 小苏瓷牵着小柏深,用脚把自己挖出来的坑踢平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吃灵气吃得打着饱嗝儿,跟着大部队迁徙。 这些幼崽都是从小生活在风烬领域,关于什么年龄去哪里怎么修行,远比林苏瓷来的清晰。这让林苏瓷决定做一个跟屁虫就好。 幼崽们很多,羽族的,狼族的,蛇族的,有翅膀有『毛』和光皮的,什么都有。这也就造成了小崽子们之间的种族攀比,各成一团。 小苏瓷看得叹为观止。 这才几岁的崽,就知道分群了。 大概也能通过他们看得出,风烬领域的妖族们之间,不是那么的融洽。 一想也是,妖皇被囚禁一走多年,没有首领的妖族可不是为了地位权利争来斗去的,以族为基础,大概彼此之间都有些小小的龃龉吧。 也就是外来客小苏瓷和小柏深根本不在乎这些恩怨情仇,跟任何小崽子都能和平共处。 “小瓷躲远点,他坏,啄你『毛』『毛』!” 这是一路跟小苏瓷关系相处融洽的小妖崽,本体是个豹猫,长得虽小,可一脸凶相,半妖人形比小苏瓷矮了半个头,动起手来的凶悍劲儿让小苏瓷都叹为观止。 明明都是猫科,人家是猫中霸王。小苏瓷被头顶鸦族小崽子啄了好几下,不好意思跟真崽子计较,没有理。豹猫小崽子见他被欺负了,气汹汹挽起袖子过来,跳起来抓着鸦族的爪子,硬是把那只鸦族拽下来按在地上一顿狂锤。 旁边『毛』茸茸的崽子鼓劲儿叫好,羽族的小崽子叽叽喳喳叫着『乱』扔冰疙瘩,试图夺回小鸦。 因为小苏瓷引起的热闹一下子扩散,认真吸取着灵气的小崽子们都围了上来,喜滋滋看热闹。 小苏瓷心下复杂。 这是被一个真『奶』猫给……帮助了啊。 “噗嗤……” 旁边小柏深抬手捂着嘴,假装笑出声的不是他,一本正经眨了眨眼睛,透『露』出了一点茫然。 小苏瓷鼓起了腮帮子。 柏深缩小后,变坏了。 小苏瓷噔噔噔上前,伸手揪着小柏深的犄角。 “你笑话我!” 小柏深赶紧拦着小苏瓷,躲了又躲,没躲开。任由小苏瓷『揉』着他的角角。 “换个地方玩,别『揉』了。” 小苏瓷继续『揉』。 小柏深伸手戳了戳他,天真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传音入密:“这里不能『揉』,这里是我……” 小苏瓷如火烧屁股跳了起来,脸蛋顿时通红,倒退三大步。可对上小柏深笑眯眯的脸,小苏瓷顿时反应过来,现在他们都是小崽子,不怕! 小苏瓷立即摊开手:“服务费,一万灵石!” 小柏深抬起双手。 哗啦一下,一大堆亮晶晶的石头直接把小苏瓷砸进冰窟窿里,埋的只剩下一条细长尾巴摇来甩去。 “啊啊啊!!!”林苏瓷猝不及防啃了一口冰渣渣,冻得腮帮子打颤,挣扎着从一大堆亮晶晶石头下爬出来,目瞪口呆。 “我就问你要个服务费!你居然心狠手辣到想要埋死我!”小苏瓷怒了,抓起手边冰坨坨朝小柏深砸过去! 小柏深躲来躲去,口里头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是在给你服务费,没控制住,扔多了。” 地上这一堆,可不是灵石啊。 小苏瓷警惕得很:“休想蒙我!” “哇,好多云晶石啊!”旁边还在打架的小崽子们无意一回头,看见那一地的亮晶晶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框了。架也不大了,纷纷围了小苏瓷一圈,看着地上的云晶石咽口水。 “这么多云晶石,爹说,超过一千云晶石,就是大户人家了!”头顶一只独角的小妖崽伸出手指,一个个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小崽子学的数字不多,翻来覆去把手脚用上了都不够,一群崽子好奇,全部慷慨借出手脚爪子,凑一块儿算数字。 小苏瓷嘴角一抽。 这些云晶石,原来是妖界的流通货币。 这一大堆,可不是个小数字。 小苏瓷警惕了:“你和我都是初来乍到,你怎么有这么多的云晶石?” “不是初来乍到,”小柏深摇摇头,“我很多年前就来过这里。” 小苏瓷一想,眼前看着『奶』萌萌一团的小柏深,实际上已经三百多岁了。那么在他过去的岁月里,会来到妖界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顿时接受了这个说法,蹲下去等小崽子们数完收钱。 奈何一大群小崽子怎么数都数不对,还不肯让开,谁动跟谁急。 小苏瓷和小柏深一合计,把所有的云晶石全部收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小崽子都闹了,叫唤的天地都要震塌了。 小苏瓷堵着耳朵,哒哒哒跳到一个冰石上面,居高临下,大声道:“你们想要继续数,就要乖乖听话,我们走一个地方,乖乖修炼,达到要求的才可以数!” “我我我!我超级乖!” “我的修为进步最快,给我数!” 小苏瓷跳下来,被小崽子们围在中心,他高高举着手,手里攥着一把云晶石。 “从现在开始计算哦!” 小崽子们的好奇心极强,记『性』也很好,眼馋云晶石眼馋的乖乖跟在小苏瓷的身后,不挖冰窟窿了,也不互相砸了,天天跟着小苏瓷身后,到处去吸取灵气,涨着肚子到小苏瓷面前混眼熟。 等小崽子们有了秩序,这个队伍顿时有趣多了。 北方除了冰原,还有高高的雪山,除了雪山,还有不少漂浮在半空中的移动飞山。 小苏瓷和小柏深两个人带着队,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崽子,把冰原钻了个大窟窿,水族妖崽子从里头弄出来不少埋藏多年的灵珠,一大群崽子分了吃了,涨的打饱嗝儿。 『毛』茸茸的崽子们奔上雪山,雪山密布着数不清的幻境,彼此你咬我一口我拽一下,提醒着对方,一起从幻境里滚出来,成功进入雪山里面,把好多生长多年的灵植全采摘下来,差点扔着玩。 亏得小柏深认识这些灵植,给了小崽子们一些其他玩意儿,把这些灵植换了下来,小心翼翼装进芥子中。 羽族的崽子们遇上飞山就往上冲,冲上去被上头被禁锢的大妖打下来。羽『毛』都落了好几片。 小苏瓷翻出来了不少符箓,塞给羽族崽子们。 羽族崽子们顿时威风了,把被禁锢的大妖戏弄了一番,每个嘴里都叼着亮晶晶的玩意儿飞下来,全部堆到小苏瓷的脚下。 一大堆玉石珠宝,还都是年份很长,生了灵气的。 小苏瓷把这些平均分给了排着长队的小崽子们。 如此一段时间后,小苏瓷忽然觉着,自己不像是来修行的,倒像是一个带孩子的。 这样可不行! 小苏瓷抓着小柏深嘀嘀咕咕了一番。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响亮击了个掌。 小苏瓷吸收灵气很快,他和真正的小崽子不一样,小崽们能吸收一坨,他能吸收一片。而小柏深,小苏瓷敢肯定,他能吸干整片冰原。 如此一来,就不能跟着小崽子们一起吸食了。不然要么是他饿肚子,要么是崽子们饿肚子。 当夜,小苏瓷与小柏深悄悄起身,一夜狂奔数十里,把远处小崽子去不了的地方吸了一晚上,吃得饱饱的回来。 小崽子们根本没有发现,每天乐呵呵的玩耍,只有一个小老虎看着小苏瓷,好奇着:“你好像长胖了呀。” 小苏瓷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吃完了不运动啊。” 小苏瓷立即把崽子们驱赶着到处奔奔跑跑,消耗着他们精力。 小苏瓷负责溜着崽子们玩,小柏深负责溜着小苏瓷玩,这种模式他们相处的很好,瞎混了几个月的时间后,小崽子们也渐渐能够把灵气化为身体的蕴养,转变成妖力使出来。 这几个都已经入门了。 小苏瓷开始带着他们翻天覆地了。 符箓怎么玩,小苏瓷也是个小高手,阵法怎么玩,小苏瓷也是个小高手,符箓阵法和妖崽子们混在一起怎么玩,小苏瓷没玩过,很兴奋。 他带着一群刚入门的小崽们围了一座山。 这是一座到处飘忽不定的山,却不是那些囚禁着大妖的飞山,这里的小崽子们也说不清这个山的来历。 小苏瓷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这座山很小,比起土坡坡只大了那么几圈,而周围全是冰雪覆盖,蕴含的灵气充足地小苏瓷都吸收不过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练手地方。 小苏瓷手下教着一批小崽子们,如何玩符箓,如何布阵法。他自己和小柏深退后三步,做好了随时给小崽子们后援的准备。 “一,二,三!” ‘轰隆’一声,那座山炸开了。 冰雪飞花满天洋洋洒洒,灵气冲击的一群小崽子差点都飞了天。 亏着小苏瓷和小柏深提前有准备,到处去把小崽子们抓住接了回来。 这么大的威力,把小崽子们兴奋地够呛,纷纷欢呼着跑过去,围观他们的战果。 “啊……小瓷小瓷!不得了,我们闯祸了!” 小豹猫拽着小苏瓷的手,把他拖了过去。 “完蛋了!肯定要被骂了……” 一大群围着炸开的山的小崽子们都陷入了同一个惧怕中。 小苏瓷茫然,他跟小柏深挤进去一看。 哦豁,果然闯祸了。 那座山被炸开的位置,『露』出来了一个冰棺。 水晶般透明的冰棺没有一丝雾气缭绕,清晰可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第103章 冰棺很大, 晶莹剔透,小苏瓷可以清晰看见躺在里面的人。 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他枕下肩臂, 闭着眸的人五官像是画一般的精致,眉宇之间有一些冰晶,像是被这些冰雪封存起来的传世珍宝。 他双手叠放在小腹上,雪白的衣衫不见一丝皱褶, 躺的平平整整, 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纤长的雪『色』睫『毛』几乎快要颤动的苏醒。 小苏瓷屏住呼吸,等了又等, 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冰棺里的人没有生命体征, 醒不过来的。 那群小崽子们蹲在冰棺边围着人看,咬着手指担心不已。 “回去后爹肯定要揍我屁股了。” “我娘又要去给别人赔礼道歉了……哎。” 小豹猫戳了戳小苏瓷:“小瓷小瓷, 咱们把山恢复过来吧。” 小苏瓷也是这个意思。冰棺里的人可能辞世了许久许久, 却在他们的搅扰下,不得安宁,真是罪过。 小苏瓷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对冰棺里的人致歉了一番,去找小柏深,把这炸开的矮山想办法复原。 “来不及了。” 小柏深伸出手, 接着空气里的冰晶, 摇了摇头。 小苏瓷起初不明白小柏深的话的意思, 可是等到满天飘起了冰雪, 那座炸开的矮山越来越小,就像是在冰雪里融化了一样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 这座存放冰棺的矮山,根本不是山。 依着被炸开的位置,『露』出冰棺后,失去了以往保护之力的冰雪凝结四散融化了。 小苏瓷扑上去抓了几下,也只抓了满手的冰晶,原本还有些形状的地方全部散了,散成了一地冰霜。 “完犊子了……”小苏瓷自言自语了句,垮着脸对小柏深道,“闯祸了,怎么办?” 小柏深『摸』了『摸』冰晶,答非所问:“这里的灵气丰厚的超过聚灵阵了。” 小苏瓷一怔,跟着小柏深检查了一番。融化了一地的冰霜和周围有着明显的差距,他趴下去后才明显感觉到,这一圈的冰霜,里头的灵气纯净浓郁,几乎是他平时接触的数十倍之多。 外头那一圈小崽子们已经无师自通,把自己埋在冰雪里拼命汲取着。 小苏瓷也不浪费,和小柏深一起刨坑埋进去,花费了几个时辰,才把他们身边的这一圈灵气全部吸收。 他一个融合阶段的修士,以往都是避开了崽子几十里外去充分获取,而这里的冰霜看着面积只有一点点,却让他使出了全部的能力来萃取,还花费了他几个时辰。 而一贯对灵气的吸取就跟玩一样随意的小柏深,在这里也『露』出了难得的一丝餍足。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下来,这里是唯一灵气充足到能够让柏深感觉到的。 小苏瓷更觉着对不起冰棺里的人了。 他们胡闹把人家的墓地给拆了,还把这些灵气吸了,一片冰原上,孤零零的冰棺默默看着他们强盗般的行径,简直是了无人『性』的凄惨。 小苏瓷蹲在冰棺面前,念念碎:“这位大兄弟,您要不夜里给我托个梦,告诉我您姓氏名谁家住何方,或者还有什么值得托付的人,我把您带回去请罪,您也好重新安息。” 冰棺里的白发美人自然没有回答他。 “我我我!我知道!” 一只小海东青举起翅膀,扑啪跳到小苏瓷头上:“我听我爹说过,上一代妖皇是白头发,他是白头发,他是上一代妖皇陛下!” “才不是呢,上一代妖皇陛下不光是白头发,眼睛是碧玉一样的颜『色』!”小豹猫手一指小苏瓷,“就像是小瓷的眼睛。” “那他就是一百年前失踪的雪妖?”小蝴蝶举手,“他睡在冰雪里,就是雪妖!” “是被囚禁的杀戮魔头!” “是被抛弃的妖神!” 小苏瓷被迫听了一耳朵,关于上代妖皇陛下,雪妖,被囚禁的杀戮魔头,还有被抛弃的妖神的种种传说。 小崽子们别的不行,记『性』好,大人们说过后,记得特别牢,把一个个传说说的活灵活现。 小苏瓷听完后,就知道这个人和传说里的那些神奇人物没有什么关系了。 难办了。 他身后还有一群小崽子,这个冰棺,他做不到自己搭建一个聚灵山给冰棺做坟墓,又不能把冰棺弃之不顾,犹豫了好久,和小柏深商量。 “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 北方全是冰原,没有人烟,也没有妖迹,如果小苏瓷把冰棺就这么扔在这里,万一遇上了什么外来的,毁了冰棺怎么办。 已经做错了事,可不能继续错下去,必须补救了才行。 只是这个冰棺有三个小苏瓷大,他躺着比了比,那座冰棺能直接把他压塌。 芥子也装不进去,怎么办才好? 小苏瓷皱着眉,咬着他的指甲。 小柏深想了想,上前手扶着冰棺,掌心流『露』出了一丝灵气。 那口冰棺在一股股灵气之下,渐渐缩小了。 最后成型的,是一个长度和小苏瓷差不多高的冰棺。 躺在冰棺里的人,被缩小后像是人偶一样精致。 小苏瓷把幼崽们掉的『毛』『毛』搓在一起,编成了两条麻绳,捆着冰棺,背在了自己背上。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口冰棺给送回去。若是实在找不到接手的对象,大不了送给妖皇醴刎。 他的子民,他有责任和义务给白发美人重新找个坟。 三头身的小苏瓷背着小冰棺,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可他不敢让那群小幼崽们背,柏深却拒绝了帮助小苏瓷,全程只能靠着他一个人背。 北方冰原值得去的地方太多了,小苏瓷作为带头人,关于怎么走,都是听小崽子们的。顶多和小柏深商量一下,改一改细节。 这里是专门给他们修炼的试炼场,越往深处走,可以获取的灵气越少,也冰原生物越来越多。 妖兽横生。 小崽子们在小苏瓷的摧残下,早早进入了引气入体,又在几个月的修炼中踏入了练气,只是缺乏实战经验,一对上妖兽,撒丫子全部掉头就跑。 留下背着小冰棺的小苏瓷,嘴角抽搐。 “跑什么!都给我!回来!” 全靠着小苏瓷强权镇压,才把第一次遇上作战对手的崽子们吆喝了回来。他虎着脸,教着崽子们排兵布阵,从最弱小的雪原兔开始,教他们如何分工,如何配合。 崽子们有四条腿的『毛』茸茸,也有两条腿的有翅膀的,还有水陆双生的,也有无骨的。 他们囊括了几乎整个风烬领域的妖族种类,偏向不同,能力也不同。 小苏瓷用了足足两个月时间,才把他们全部能力方向分清楚,再分配起来,就轻松的多。 小崽子们每天都有了任务,打败低等级的妖兽,不算数,打败同等级的妖兽,会有奖励,而越级打败高等级的妖兽,这些小崽子们被小苏瓷直接重新编队,平均分配给了每个队。 强弱互相搭配,种族全部打散,几十个小崽子就在小苏瓷的分配指导下,隔段时间换一个阵型,磨炼着彼此,也熟悉了彼此。 如是一年,小崽子们长得很快,原型几乎个个都比小苏瓷大,这也导致了小苏瓷根本不愿意变回原形,从来都是靠着半妖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些小崽子馋小苏瓷软乎乎巴掌大的小原型,都没有『摸』到,唯一一个能『摸』到的,只有小柏深。 而小柏深抱着小苏瓷猫型的时候,还得背冰棺,小柏深为了不背冰棺,放弃了『揉』猫猫的福利。 小苏瓷只能自己背着冰棺,暗自神伤。 一年的时间,所有崽子都长大了,唯独他没有长。 或者说,十几年的时间,他的原型从来都没有变化过。 北方冰原处处都是小崽子们留下的脚印。零『乱』的脚步中,只有小柏深和小苏瓷两个人类脚丫子印,从来时,到离去。 入口处,前来接崽子的大妖密密麻麻拥挤了一大片。 这里的有好友,有旧情儿,也有仇敌,从暗语嘲讽,到大打出手,崽子们一颠一颠儿跑来的时候,大妖们已经达成了一团。 “爹啊!你不要打小呆的爹!不然我不理你了!” “哥哥你快住手!那是我好朋友的姐姐,不许无礼!” “娘,娘,你看那边那个姐姐好不好看?她好可怜,只有姐妹俩,你要不要去把她领回来?” 送崽子来的大妖们已经习惯了聚众在一起就打架,然而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这群本该也关系僵硬的小崽们,居然融洽相处,甚至有几分好朋友的味道! 这让大妖们没法出手揍孩子朋友的家长了。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撸起的袖子都放了下来,勉强对彼此『露』出和气的笑容,互相夸了夸别家的孩子,等孩子们约好串门子玩的时候,大妖们嘴角的抽搐都压不住了。 串门子?哪家的鱼会去鱼鸟家里串门子? 你怎么不把酱料一边带上直接去人家厨房呢? 这群小崽们,脑壳可能都坏掉了。 大妖们领回了自己家的崽子,勉强寒暄了一番,纷纷离开。 热热闹闹的冰原入口,只剩下了小苏瓷和小柏深。 还有被小苏瓷背在背上的小冰棺。 “啧……” 小苏瓷刚想摇身变回成年体,只见不远处有一处黑『色』的阴影愈来愈近,落下后,却是轻缶与金池并肩而来。 小苏瓷立即手叉腰,学着小豹猫他们抱怨道:“别的小崽子都有大人接走回家了,你们怎么才来!” 轻缶眼睛亮晶晶的,打量完小苏瓷打量小柏深,伸出手:“我错了我错了,来乖儿子快给爹抱抱!” 轻缶抱到了一座冰棺。 只愿意在苏瓷面前扮嫩的柏深摇身变回成人,垂着眸淡淡道:“礼物,你抱着他就行。” 林苏瓷也变了回来,活动了活动筋骨,笑眯眯道:“爹啊,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心,记得给你捎带礼物。” 轻缶和金池头对头,捧着冰棺沉默僵硬。 “儿啊,你这份礼,好像有些太大了。” 轻缶抬起头,满目沧桑:“为父觉着,你可能要被逐出家门了。” 第104章 林苏瓷茫然了。 他做了什么就要被逐出师门?不, 还是家门? 不就是送给了轻缶一副冰棺附带一个白发美人么? “师父,爹,您见到我第一句就是这个,不觉着过分了呢?” 林苏瓷抗议。 轻缶一脸温和:“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为父根本不想看见你, 闯祸鬼。” 林苏瓷:“……”好狠。 等得知这副冰棺是林苏瓷带着一群崽子们炸了山, 不小心炸出来的,背着走了小一年了,轻缶几乎抓狂了。 一直以来对自己家小徒弟野儿子照顾有加的轻缶终于撕开了他慈爱大家长的面孔, 恨铁不成钢地摇着林苏瓷的肩膀:“你说说, 你说说你啊!别人家的崽子出去都是大有长进了回来,你呢?你……好吧你的确也有些长进,可是你不觉着你太能闯祸了么?” 林苏瓷赶紧伸冤:“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他们都参与了, 还有大师兄!” 他顿时后悔那些崽子们走的太早,连个证人以及同伙都没有。 “主谋是谁?”轻缶和蔼问道。 林苏瓷:“……” 哦豁。 还真是他。 林苏瓷没地儿反驳了, 哼哧哼哧踢着脚下冰疙瘩, 默认了。 轻缶又看宴柏深。 他家这位大徒弟笑着看林苏瓷挨批评, 眼底温柔的轻缶根本没眼看。 反正也没法骂自己大徒弟, 轻缶继续集中火力,难得能有这么个机会, 逮着林苏瓷酣畅淋漓教训了一顿。 林苏瓷听得累, 索『性』化回原形, 坐在宴柏深手心里, 听到轻缶情绪高涨的时候抬一抬爪子配合一下,那副淡定的模样,一点都不想是个被教训的对象。 轻缶气急,怒瞪了宴柏深一眼:“你还不管管你小师弟!” 宴柏深闻言,低头『揉』了『揉』林苏瓷的脖子,温声细语道:“知错了么?” 林苏瓷咬着他手指玩,含糊不清道:“呜呜!” 也不知道是认错,还是顶嘴。 宴柏深举了举手中林苏瓷,坦然对轻缶说:“他知错了。” 轻缶:“……” 实在是被这一对徒弟搞得没脾气了,轻缶无奈摇摇手,一脸沧桑:“回吧。” 这副冰棺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跟着他们走。 林苏瓷理亏,背着缩小的冰棺老老实实跟着轻缶他们回去了。 南边没有偌大的冰原,温度也偏高。在冰原生活了一年的林苏瓷感觉到暖阳柔风的时候,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一种新生的感觉啊! 一切的美好,在他把冰棺带回金家院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虚无妄几个人还没有回来,金家做主是除了金池,还有住在不远处的金池爹娘。 这副奇怪的冰棺让金池很好奇,同样招来了金家父母。 林苏瓷专门腾了一间房,洒扫的干干净净,放着冰棺。金家父子三人围着冰棺转了几圈,看清楚躺在里头的人之后,金家父亲嘴角一抽,抓着金池去了一遍小声嘀嘀咕咕。 金家母亲还趴在冰棺外,痴痴看着里头白发美人,嘴里头明显念叨着些什么。 未了,金家父母令轻缶师徒几人出来,在外头,金家父亲迫不及待问林苏瓷:“小瓷,这副冰棺,你是在何地发现的?” 林苏瓷把发现的时间地点和手段清晰说来,明显感觉到金家父亲眼角肌肉都抽动了。 “……你们就这么,炸了?”他不停深呼吸,在忍耐着什么。 林苏瓷『摸』『摸』鼻子:“咳,不小心,不小心罢了。” “所以说啊,躺在里头的这位,您认识么?” 林苏瓷问道。 金家父亲瞪了他一眼:“认识,如何不认识!你在妖界转一圈,活过三百年的有谁不认识他!” 林苏瓷:“……”完犊子了,这好像还真是一个大祸。 金家父亲这才告诉林苏瓷,冰棺里的是谁。 早在几百年前,醴刎还是个幼崽的时候,妖界当时的妖皇,是一个古怪的大妖。 说他古怪,并不是相貌,也不是原型,而是这位妖皇陛下,每隔那么几十近百年,都要陷入沉睡一次。 短则三五年,长着十余年。 只是妖界那时紧紧在他的手心攥着,风烬领域没有凡人,妖界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出任何『乱』子。 这位妖皇陛下『性』情也古怪。 妖界的帝位传承,从来都是上任妖皇被新任打败之后,血祭了妖界,才会变动。 而在四百年前,这位妖皇陛下直接选中他幼年的外甥醴刎,花了一百年时间把醴刎教导成妖界除他以外实力最强的妖,也在同时,宣布帝位传承,由醴刎接任妖皇。 与此同时,这位上一代的妖皇陛下就开始了他的隐世。和在任时,偶尔消失三五年十来年的时候截然相反,他变成了只出现三五十来年,然后消失近百年。 醴刎也是在他失踪的时候,被外头数家仙门联手囚禁,也跟着离开近百年。 醴刎回来了,而上一代妖皇陛下还没有一点影子。 然后,被林苏瓷带着一群崽子们,一把符箓给炸出来了。 林苏瓷脸有些扭曲。 上一代妖皇陛下? 他这是不小心触及了什么不得了的隐藏副本么? 不会不会不会,原着里根本没有这位上一代妖皇陛下什么事,他身上肯定也没有什么剧情支线,说不定只是一个身份比较厉害的普通大妖罢了。 饶是如此,林苏瓷也对冰棺里躺着的这位白发美人多了两份小心。 他围在冰棺小心打量了白发美人许久,也没有找到一点和醴刎相似的地方。不都是说外甥像舅么,到他们身上,一点都不存在。 醴刎红『色』的头发金『色』的瞳,浑身都像是火焰里走出来的一样,听金家父亲说,这位上一代的妖皇陛下,是白『色』的发,碧『色』的眸。 气质上面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硬要说,他和这位舅舅还有一点相似,那就是醴刎的老窝洞云幽,和冰棺埋藏之地一样,都是一片皑皑积雪。 林苏瓷有些好奇,心里像是被爪子挠了几下,痒痒的。 他整日围着这口冰棺看,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什么花儿来。 而醴刎,不请自来了。 妖皇亲临金家,金家父子三人都出去相迎,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醴刎进来林苏瓷他们住的院子的时候,眼神不太对劲。 赤红发『色』的妖皇整个人与他发『色』一样,就像是行走的火焰,令人灼目的耀眼。 他走路带风,衣角飞扬,身体周围流动着一股强大而纯净的妖气,林苏瓷老远就嗅到了,耸了耸鼻子。 院子里住的其他人早就躲得远远地,只剩下林苏瓷与宴柏深两人。 醴刎脚步停在不远处,眼神复杂落在林苏瓷身上,他或许是想起来了之前的矛盾,满脸憋着不愉快,冷声问:“他在哪?” 林苏瓷自然知道他是谁,可看着醴刎就不想痛快配合,故意装傻:“他,什么他?” 醴刎眸子里跳动着火光,一脸忍耐:“我舅舅。” 林苏瓷哦了一声,又淡定道:“我不认识你舅舅。” 话音刚落,醴刎已经凝结一团妖气,狠狠朝林苏瓷打来。 “我看你就是欠揍!!!” 林苏瓷连番退后,顺势抽出三思剑,一把符箓送上,迅速打出三套防御结界,一层层削弱醴刎的攻击后,他已经跳到了院子墙上,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嘟囔了句:“脾气真差,一言不合就动手。” 醴刎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本座脾气还能更差,你想体验一下么?” 林苏瓷还真跃跃欲试。 可他如今只不过融合,连金丹的边都没有『摸』到,怎么敢去和一届妖皇对抗,想了想,决定先放他一马。 林苏瓷嗖嗖嗖溜到宴柏深的身后,探出头来,瞬间笑眯眯对醴刎亲亲热热道:“妖皇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串门子啊?” 醴刎:“……” 林苏瓷已经热情地给他指路了:“来来来,知道您挂记着这位大人,快请进吧。” 醴刎如鲠在喉,看林苏瓷的眼神一言难尽。 他看了林苏瓷半天,发觉眼前的猫崽子根本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算他有眼见力,扭头问宴柏深:“……你不管?” 几次见过,也知道这位宴柏深才是林苏瓷的监管人。可是从来没有哪位监管人,会任由幼崽期的崽子这么嚣张,不光嚣张,还惯会恶心人。 宴柏深淡定道:“我们家,他做主。” 醴刎:“……” 算了,和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 醴刎气势汹汹前来,被林苏瓷折磨了心里一番,踏进那间存放冰棺的屋子时,脚步都是沉甸甸的。 林苏瓷笑得和蔼可亲,领着醴刎进去,指了指位置。 那口冰棺里躺着的人,清晰的可以看清他的睫『毛』。 醴刎定定看了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伸手,就要搬走冰棺。 “哎你干嘛?” 林苏瓷赶紧伸手去拦。 拯救上代妖皇大人,这可是大功劳,不给酬金醴刎他怎么好意思搬走冰棺! 醴刎没料到林苏瓷会来拦,他手本就没有拿稳,重重的冰棺一偏,棺盖居然倾斜了一角。 “你!”醴刎怒了,眼前这个小猫崽子简直就是上天专门造出来试炼他的。 林苏瓷也没料到,愣了愣,赶紧扶着棺盖,用力推回去盖,口里念念有词:“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妖皇大人不要和我生气哈。” 醴刎得到了道歉,火气稍微消去了一点。可他抬眸时才发现,林苏瓷的一脸歉意,是对着冰棺里的白发美人的。 他气噎。 林苏瓷专心扣冰棺盖子。 其实只是小小的一角倾斜,本来一把就能盖回去的,可林苏瓷使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把盖子推回去复原。 不对啊? 林苏瓷低头,对上了冰棺下,撑着冰棺盖的一只手。 苍白如雪,指如削葱,纤细的一只手。 林苏瓷怔怔顺着那只手,抬眸看去。 冰棺里沉睡的白发美人,睁开了眼。 翠碧如玉的眸,正静静看着他。 第105章 林苏瓷慢吞吞、慢吞吞松开手,再更慢吞吞, 往后退了一步。 他被那人直勾勾看着, 心跳加速, 浑身都有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劲儿。这很不对头。 冰棺中的白发美人静静不动,那双翠碧的眸子很美,像是世间最透彻的存在,和林苏瓷四目相对着, 两人眼底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舅舅?” 率先打破僵局的, 是醴刎。 他扶着冰棺诧异不已,满脸都是吃惊:“您醒过来了?!” 林苏瓷趁机往后撒丫子跑出门去,对着外头的宴柏深一脸惊恐大喊:“柏深柏深!不得了了!诈尸了!那个人诈尸了!” 猫崽子吓得半路变回原形,蹭的一下跳进宴柏深的怀里, 拼命往他怀里钻。 宴柏深抱着小猫崽,抓着他不停刨的小爪子, 啼笑皆非。 这声音大的, 别说里面诈尸的人了, 就算是隔了一个院子的其他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活过来了!”林苏瓷四只爪子比手画脚着给宴柏深说,“他就这么盯着我看!吓死我了!” 林苏瓷说吓到了,也不假。 他背着这口冰棺小一年的时间,除了睡觉以外,这口冰棺和里面的白发美人, 整天都在他背上, 从未离身过。怎么说也是亲密的挂件关系, 林苏瓷有事没事还会对着冰棺里的白发美人扯犊子几句,毕竟在他心里,这位白发美人已经辞世了不知道多少年,神魂早就不在了,空壳子和人偶一样。 结果,人家是活着的。还当着他的面,睁眼了,醒了。 那他当初念念碎了那么多的东西,全部都给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完犊子了! 林苏瓷扒拉开宴柏深的衣服,把自己埋在宴柏深怀里,严肃的猫脸上『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 这位上代妖皇陛下,该不会把他当妖怪中的妖怪,抓了他炖一锅吧? 林苏瓷瑟瑟发抖。 宴柏深抱着林苏瓷哄了哄,又凑上去想要亲一口,被林苏瓷愤怒挠了一脸。 “呸!要点脸,这会儿我还是个幼崽,不许动口动手的!” 宴柏深顶着林苏瓷的利爪,硬是亲了林苏瓷几口,吃了一嘴的『毛』。 亲完猫崽子,宴柏深『揉』着他慢悠悠道:“放心,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林苏瓷没有被安慰的感觉,还是忧心忡忡:“你说他真的不会被他外甥挑拨,一起来揍我吧?我就是一个小崽子,扛不住两代妖皇的揍。” “不会,”宴柏深想了想,说道,“他不至于对你动手。” 谈话间,那间存放冰棺的屋子里传来怒吼,林苏瓷耳朵一抖。 这分明是醴刎的咆哮。 这对舅甥怎么了,前代妖皇陛下才刚醒过来,现任妖皇陛下就要被『逼』疯了? 林苏瓷有些怕,还是装着胆子跳到窗户边上,小爪子翻开了一点窗纱,瞪着翠盈盈的眸朝里面看。 冰棺里已经空了。那位白发美人背对着他而站,高挑的身姿,腰肢纤细,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慵懒。 而站在白发美人对面的醴刎,已经咬着牙,一脸怒意,金『色』的眸都要染红了。 “醴刎,你又失态了。” 白发美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一点漫不经心,语调里有一份林苏瓷从未听过的转音,入耳的感觉,很别有风情。 “舅舅!”醴刎气急败坏,“您这种时候了还在说这种话!您就不能,就不能……” 白发美人竖起一根手指:“嘘……”他压着声,似笑非笑,“溜进来了一只小猫。” 就在白发美人说话的时候,林苏瓷迅速转身撒丫子就跑。 可他跑得再快,也没有跑过一道灵气。 直接卷着他肚子,把他整只猫从外头顺着窗子缝卷了进去。 “喵喵喵!” 林苏瓷凄厉叫着,爪子凭空『乱』刨,浑身皮都绷紧了。 完犊子了!这是要被两代妖皇亲手解决了么? 林苏瓷精神紧绷,差点都想先发制人,亏得想起来自己是个柔弱的崽子,靠山宴柏深在外头,救他都来不及伸手。 还是乖乖地,说不定能免去一些苦头。 猫崽子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崽。 林苏瓷落入了一个怀抱。 和宴柏深看似冰冷,实际上有着温柔的温度的怀抱截然不同,抱着他的,是一个从内到外彻底如寒冰堆砌的怀抱。 林苏瓷冻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应该就是白发美人了。 上代妖皇。 他颤巍巍抬眼,对上了白发美人的笑眸。 “这个小混蛋居然敢偷听!”醴刎看上去都快要把林苏瓷活剥生吞了,那狰狞的面容,一点都不和蔼可亲。 当然,林苏瓷也没有指望醴刎能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来。自作的孽,自己收着。 林苏瓷老老实实垂挂在白发美人的怀里,一动不敢动,只悄悄给宴柏深传音入密:“快来救猫了!!!” “……嗯。” 半响,宴柏深的回复姗姗来迟。 门被敲响了。 “醴刎,去开门。” 白发美人抱着林苏瓷,头也不抬使唤着妖皇。 妖皇忍了又忍,忍气吞声去开门。用力气之大,差点没把门卸下来。 宴柏深走到白发美人跟前,伸手,意简言骇:“我的猫。” 白发美人却笑了,慵懒又玩味:“你说,这只猫是……谁的?” 宴柏深不亢不卑:“我的。” 林苏瓷在白发美人怀中,颤巍巍伸出一只爪子:“我的!” 宴柏深与白发美人同时看向他。 林苏瓷小心在白发美人怀里挣扎了下,轻盈跳出来,抖了抖身上蓬『乱』的『毛』,义正言辞道:“我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宴柏深。 “哦?”白发美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看了眼宴柏深,而后勾唇一笑。 “眼光不错。” 林苏瓷得意地挺起胸膛:“多谢夸奖。” 林苏瓷变回人身,站在宴柏深身侧,一脸真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而且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也该知道,小猫好动,我变回原形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而已。” 白发美人一脸理解:“我懂。” “舅舅!”醴刎皱眉,“这个小混蛋骗您的,他就是个满嘴谎话『性』子又恶劣的家伙!他说话不能信!” 白发美人目光挪到醴刎身上,看不出情绪:“哦,你觉着,他很不好?” 一代妖皇陛下醴刎自然点头告状:“舅舅您都不知道这个小混蛋又多可恶。我活了五百年就没有见过第二个这种恶劣的家伙!” 他不好意思把当初被人控制后的事情说来,遇上林苏瓷之后的那点子小事说出来也只怕贻笑大方,醴刎磨磨牙,发现自己告状都苦于没有证据。 醴刎自然把这点归功与林苏瓷太过狡猾。 “他恐怕有异,舅舅。”醴刎目光扫过林苏瓷,决定还是告一状,“他能通过血脉,短暂控制我的灵识。” 白发美人微微挑眉:“哦?” 林苏瓷忍不住把这个当做对他的夸奖,害羞着挠挠头:“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醴刎气的眼睛里差点喷火了。 雕虫小技?他倒是找出全天下第二个雕虫小技出来?! 白发美人笑了。 “醴刎,你说他『性』格恶劣,可是真的?” “自然当真!”醴刎信誓旦旦道,“这小混蛋才出生十几年,做过的孽罄竹难书!” 林苏瓷忍不住抗议:“喂,你这是给人随便编瞎话,抹黑我,我做什么了就罄竹难书了!” 他一个艰难生长的小崽子,每天都在修炼中奋力挣扎,从来不惹事生非,认认真真谋求自身发展,落到醴刎嘴里,就罄竹难书了? 他身边站着的大魔头宴然,都担不起这个词好么! 醴刎冷笑一声,掰掰手指头:“舅舅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小混蛋,早在十几年,就吸了我洞云幽所有灵气,还咬了我一口,差点坏了我洞云幽的结界。同样,他豢养了一个大魔头,灭了玄心门满门,杀了不少修士,和魔修为伍,与魔族同行。就在前来风烬领域一年前,他才去了魔族小世界,沾染了一身魔气死煞之味。还有,林家……” 醴刎看向林苏瓷的目光极其不痛快:“舅舅也该认识林家家主,只是您睡了一百多年,可能不知道,这个小混蛋,是林家家主的私生子。” “嗯?”白发美人听到这里,情绪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林家为了这个小混蛋,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醴刎皱眉,“特别是林家家主斩杀了一些本家族人,差点引起了轩然大波。据说,就是因为那些人对这个小混蛋有了杀心。” 林苏瓷听了一席,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说的是他? 听起来怎么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那个什么豢养大魔头的…… 他『摸』『摸』下巴,觉着这个可以接受,听起来有点意思。 “醴刎啊。”白发美人慢吞吞道,“所以你到底厌恶这个小家伙什么?” “哪哪儿都厌恶!”醴刎斩钉截铁道,“从他的『性』格到他的长相,都是我最讨厌的!” 白发美人『摸』了『摸』下巴,动作间有点熟悉。 他颇为苦恼:“那这就不好办了。” “舅舅,别被这小混蛋的外表骗了,他长得就是一副骗人的模样!”醴刎都快苦口婆心了,“而且这家伙是林家家主的私生子,不趁早弄死,等他继承了林家,可就麻烦了。” 林苏瓷忍不住抗议:“喂,我还在这里听着呢!” 醴刎一个白眼。 白发美人沉『吟』了下:“……那个,醴刎啊,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能误会什么,我是这个混蛋祸害世间的直接受害者!”醴刎憋了多年的怒气『揉』成一团,差点都要炸开。 “你讨厌他的『性』格……”白发美人伸手指了指林苏瓷,“说是从未见过第二个人,你难道不知道,多年前,我一直是这样的么?” 醴刎猝不及防:“哎?” 林苏瓷拽着宴柏深的手:“他真是大好人啊,帮我解围!” 宴柏深看他的眼神温柔,像是看一个小傻瓜。 “你讨厌的外表……” 白发美人拧眉:“我记得你不是一直说,最好看的人是我么?” “哦,对了。”白发美人没等醴刎反应过来,慢悠悠补了一句,“他不是林家林不归的私生子。” “准确来说,他是我的私生子才对。” 第106章 这一句话无异于一个惊天重雷, 把林苏瓷给砸晕了。 还好, 醴刎那张扭曲的脸看上去比他还惊讶, 还有个人能陪他一起扭曲。 白发美人打了个哈欠, 明明是刚从冰棺里睡了一百年才出来的,他就满脸犯困,眼睛一眨一眨, 翠碧的眸里闪烁着最耀眼的光芒。 林苏瓷后知后觉发现, 眼前的白发美人,和他生着一样的眼睛。 或许, 不只是眼睛呢。 白发美人忍住了困意,看了眼林苏瓷, 伸手一勾,把崽子直接勾到自己眼皮子下, 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手感不错。” 他小声嘀咕了句。 林苏瓷还在白发美人那句私生子里震惊, 根本没有反抗,或者说, 他也没有生出反抗的心。 私生子如果是真的,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爹? 这个就是亲爹? 那林不归…… 他……娘? 林苏瓷狠狠打了个颤, 没法想象。 可他记得, 林不归当时的话,说是他捡到了他, 而且他的出生都是林不归一手造成的。 眼前的白发美人自称是他爹, 太糊涂了。 林苏瓷早已经被自己纠结的身世给绕的眼睛发晕, 目光呆滞站在那儿,假装是个人偶,一动不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您骗我!!!” 比林苏瓷反应还大的,是醴刎。 他就像是发现嘴边有一百条吃了一半的虫子,恶心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眼看着活生生要把自己噎死了。 白发美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打量着林苏瓷,摩挲着下巴:“……的确跟我长得很像,只是这个皮『毛』……” 他看起来有些无语林苏瓷的黑发,收回了手。 像? 林苏瓷除了眼睛外,还真没有找到和白发美人一点的共同『性』。这个像字,他怎么说出口的? 云里雾里的林苏瓷与宴柏深被一阵风卷出了门外,身后门卡的一声碰上,里头传来醴刎宛如哭丧一般的嚎叫。 林苏瓷站在院内,发了会儿呆,抬眸:“柏深啊,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些奇奇怪怪呢?” 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情,炸山挖出来的是他亲爹。 柏深『揉』了『揉』他的发髻,淡笑:“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苏瓷这才发现,自从炸开山出现那口冰棺后,宴柏深就一直是这种淡定的态度,他起了疑:“柏深,你不觉着你的态度才是更奇怪么?” 他的亲爹这种事情,宴柏深按理说是最上心的。可刚刚林苏瓷记得清清楚楚,宴柏深就跟个看热闹的一样,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对白发美人说的话,根本没有在惊讶的。 “唔……” 宴柏深想了想,还是给林苏瓷说了实话:“遇见的那个时候,我就猜出来了一些。” 林苏瓷震惊。 这还能猜? 不对,怎么也猜不到这上头去吧? 宴柏深见林苏瓷彻底茫然了,才不急不缓给他解释了一番。 原来冰棺被发现时,宴柏深就发现这座灵气汇聚的山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和林苏瓷身上的灵息完全相同,并且是争先恐后往林苏瓷身体里钻。 而冰棺里躺着的人,他看第一眼,就看见了和林苏瓷同样的血脉的痕迹。 一个妖,最好辨认他的出生的,一个是灵息,一个就是血脉。 而冰棺里的白发美人,恰好这两点和林苏瓷都十分吻合。 最重要的是,冰棺里的生机未绝。 当时宴柏深就留了心,让林苏瓷全程背着冰棺,靠着他的灵息去蕴养这口冰棺。 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能够把林苏瓷的灵息传递进去给白发美人。 如今他的苏醒,也不奇怪。 他对林苏瓷的确认,也只会比宴柏深更为精准。 原来真的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林苏瓷还以为,自己真的如林不归所说,天地灵气蕴成的呢。 那间门关了几个时辰,期间轻缶和金池来了,把林苏瓷提溜走,问了问话,发现来人是他亲爹,大吃一惊。 “崽,你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再也不用怕林家那个家主要抢走你了。”轻缶大为欣慰。 林苏瓷却拧着眉:“我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金池出言道:“这简单,你就把你当做父母合离后争着要的孩子,就明白了。” 林苏瓷恍然大悟:“哦!还真是这样!” 如果把林不归和白发美人真的看做他的父母,按照这种说法来推算,可能就是百年前他们闹掰了,林不归趁着白发美人闭关沉睡把孩子带走了,搞丢了,长大了,怕被白发美人找到,就想把孩子拐回去。 至于白发美人,目前还没有流『露』出要争夺孩子的念头。 林苏瓷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还真……挺说得通的。 难怪林不归说自己不是他爹,原来是他娘。 林苏瓷心痒痒的,终于耐心打问一些关于疑似他亲爹的白发美人的过去。 白发美人名叫祈岚,不过这个名字自从他的姐姐死后,就没有人叫过,他做了近千年的妖皇,妖界所有的妖都只知道,他是妖皇陛下。 祈岚的过去太过辉煌,可以说,风烬领域这个妖界,算是他一手建成的。 在任期间,曾经与人间界达成共识,互不侵犯,在要魔界相关时,互帮互助。 而人间界的皇者,只有渡劫期的林不归。 他们两个人或许相识不止一千年,是非常深厚的老交情了。 林苏瓷听着,就完全转换成,他爹娘是青梅竹马关系,后来闹掰了……等等,这一点还存疑,并不能确定。 醴刎何时走的,林苏瓷不知道,只知道那扇门关了几天,里头没有一点动静。而其他人根本不敢去搅扰上代妖皇陛下,放任自流。顶多就是轻缶这个野爹,怂恿一下林苏瓷去『骚』扰他亲爹。 “八字还没一撇呢。”林苏瓷果断拒绝了,“万一我不是他的崽,岂不是尴尬!” 轻缶拍了他一下:“胡说,人家陛下都认了,你是说人家骗你玩,图什么啊?” 林苏瓷嘟囔了句:“谁知道呢。” 别说别人了,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这些天一直在心里勾画着一处处爹娘好戏,等待着祈岚的召唤,能把这件事彻底落实了。 过了没几天,可能是嗜睡的祈岚睡够了,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他依旧是那副披散着白发,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白衣的模样,阳光正好,他打了个哈欠,一眼看见台阶下和宴柏深坐在一块儿的林苏瓷,懒洋洋招了招手:“儿,过来。” 林苏瓷面对疑似亲爹的祈岚,哒哒哒跑过去了。 祈岚看上去不像林不归那样,偏执似的要把他抓走。只要不禁锢他的自由,一切好说。 “妖皇陛下。” 林苏瓷贼兮兮过来摊开手,掌心是一堆打磨完好的玉石环儿:“您老劳累劳累,给这儿吹口气?” 祈岚看了林苏瓷一眼,面对他笑眯眯的脸,慢条斯理道:“想要我的灵气画点,弄些防御石?” 林苏瓷笑容僵硬:“……”喵? 他什么都没有说吧? “呵,收起来吧。”祈岚似乎有些嘲笑,“这都是多少年前,我玩剩下的。” 林苏瓷默默缩回了手:“……” 好像不需要怎么检查了,眼前这个,真有可能是他亲爹。 祈岚抬手打出一道灵气。 灵气灌入林苏瓷掌心玉石环儿,十几个玉环儿发出耀眼的光,表层多了一层流光。 林苏瓷看得瞠目结舌。 这只是随手打出的一道灵气吧?直接把他弄来的普通玉石灌成了高阶防御灵? 林苏瓷再抬头看祈岚时,就跟看金灿灿的钱匣子似的。 祈岚令林苏瓷与宴柏深进了他落脚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皑皑白雪堆积了整个房间,处处都挂着冰霜,寒气一股一股的,视野里皆是一片白。 房间之中的家具全部都消失了,或许是被冰雪掩埋,唯一能落脚,能看见的,只有那口林苏瓷背了小一年的冰棺。 祈岚自己坐回冰棺里,悠闲自在,林苏瓷与宴柏深踩在积雪冰凌上,小心翼翼滑动着。 “你……”祈岚的目光落在扶着林苏瓷的宴柏深身上,目光里有些探究。 宴柏深抬眸大大方方对上祈岚的视线,微微颔首:“陛下。” 祈岚抬了抬手,随意道:“喊我名字也行,别的也行,如今醴刎是妖皇,不要对他的威严做出挑衅。” 宴柏深不置可否。 林苏瓷倒是摩挲着下巴,想着如果他真是眼前这位大能的私生子,岂不是说,醴刎是他的表兄? 自家人的话,醴刎肯定不再好意思追究他的过错了吧? 只可惜醴刎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他也无法和这个曾经有过过往纠葛的表兄来个亲切见面了。 “我听醴刎说,你能『操』控他?” 祈岚朝林苏瓷努了努下巴:“说说,怎么回事。” 林苏瓷倒是大大方方:“发现这个纯属意外,为了求活路咬了他一口,拼死挣扎的时候发现他能听到我的命令并且执行。” 祈岚笑了:“那小子真惨,算是被咱们家的血脉欺负到家了。” 林苏瓷听出来了里头两份意思。所以说,他能『操』纵醴刎,真的也是继承了祈岚的能力? 那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多大的宝藏啊! 祈岚『摸』了『摸』下巴,对林苏瓷道:“来,喊声爹。” “爹啊!” 林苏瓷叫的毫无心理负担,眼睛亮晶晶的毫不犹豫。 谁知祈岚却抬了抬手:“听着虽然挺过瘾的,但是还是有些怪怪的。别这样叫了,反正我又不算你亲爹。” 林苏瓷反应过来,懵了:“啥?” 等等,搞什么呢,这是玩他呢吧? 第107章 祈岚的话让林苏瓷稀里糊涂的, 还好, 祈岚又接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生的。” 林苏瓷:“所以我怎么来的?” “问林不归。”祈岚慢悠悠道,“他才是最清楚你的出生的人。当年也是他让你出生在这天地间的。” 又回到了林不归的身上。 林苏瓷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所以你和林不归, 是我双亲?” 祈岚的眸『色』有一份的微沉:“……别把我和林不归搅和在一起。那个……疯子。” 听起来, 他们关系并不是林苏瓷或者轻缶金池他们所想的那样, 与其说关系一般,倒不如说, 里头还有几分剑拔弩张。 他们的确是相识千年不假, 可是认真说起来, 他们之间对峙的时间超过了六百年。 林不归开始不管俗世, 祈岚交权给醴刎,两个人差不多都隐世了,才没有继续对峙下去。 林苏瓷就完全不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完全敌对的人,创造了一个他? 祈岚看着林苏瓷满头雾水的模样,叹口气:“真不想给你说啊……” 虽然如此嘀咕了句,但他还是『揉』『揉』额角,拿出难得的耐心来。 林苏瓷的出生,祈岚是清楚的。 一如林不归所说, 林苏瓷初始的出生不过是天地的灵气蕴成。刚刚生出了自己的灵, 可是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除了生命以外什么都没有。 林不归蕴养林苏瓷的方式, 就是从祈岚这里偷灵气。 天地灵体, 非人非魔,林不归自然打上了妖的注意。 妖界最厉害的人,除了祈岚不做他想。那个时候正是醴刎被俘离开妖界的时候,林不归如入无人之境,频繁踏入风烬领域。 祈岚那会儿还未沉睡,只是避世远离,藏身在他自己打造起来的灵韵之地。 林不归就厚着脸皮,假意叙旧,实则强抢祈岚的灵气,如此喂养了林苏瓷近百年,才得以出现灵识。 有了灵识,就能化体。 林不归给林苏瓷的说法是,林苏瓷无意看见了猫,就跟着化作了猫型。可是那时不可能的,因为他没有那个血脉,无法真实的获得猫体。 他会化作猫型,全是因为祈岚。 祈岚的原型是猫,一只白『色』的,翠碧眸子的九尾猫。 林苏瓷的灵识被放在祈岚的身侧,祈岚进行过一场灵气的外放,全部被林苏瓷吃了个干净,如数吸收。同时祈岚与林不归的赌局输了,自愿引血入林苏瓷体内,形成了林苏瓷的身体基脉。 之后,林苏瓷才慢慢化形成一只和祈岚并无差距的白『色』小『奶』猫。 只是他刚出生,一直到祈岚陷入沉睡,也没有见过他的眸子。 饶是如此,躺在冰棺中沉寂多年的他,在感知到外界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来源于林苏瓷身上他的灵息。 那是从他身体里分出去的灵息,像是他自己一样的亲切。 祈岚自然知道,这个背着冰棺的人,怕就是那个继承了他的血脉,分享着他的灵息,被他和林不归创造,诞生在世间的小崽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色』小『奶』猫长成黑『色』崽子了。 关于这一点,林苏瓷也茫然:“我不知道哎。” 按照当初在碧海大陆时,到处城主找猫的情况来看,在林不归的眼中,他也是个白『色』的小猫,怎么稀里糊涂就变黑了? 祈岚冷笑:“肯定是你在那个疯子身边的呆的太久了,被他染黑了。” 林苏瓷委婉道:“那个,林家主是人类来着。” “什么人类……”祈岚眸地有一丝厌恶,“他已经不是……” 后面的话,祈岚没有说出口。 可他对林不归的那份子厌恶,林苏瓷清清楚楚感觉到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怪。 或许应该说,对彼此的存在,都有些忌惮。 就像林不归在对林苏瓷解释他的出生时,从头到尾,就没有祈岚的半点身影出现,完全被抹杀了去。 而祈岚提起林不归,说法是——‘疯子’。 这两位,都是有着千年或者近乎两千年修为的大能,应该是天下间最能理解彼此的人。 却有着绝对的敌对。 “儿,虽然我不是生你的人,但是你继承了我的血脉,我的灵息,你就是我的崽。”祈岚淡淡道,“我作为你不完全的爹,给你一个忠告。” “离林不归远一点。” 这一点,林苏瓷很轻松就点头了:“没问题。” 反正他对林不归也没有什么亲情感觉,反倒是被林不归的小世界手段吓到过。总觉着这个人,看上去和实际上,全然不同。 林苏瓷感觉到的,大体就是林不归隐隐的那种偏执。 这对他不好。 更多的话,祈岚也没说了。他只是懒洋洋对林苏瓷挥了挥手:“以后我就靠你养了啊,儿。” 林苏瓷犹豫了下:“你不让我叫你爹,那我叫你……娘?” “……真是的。”祈岚嘟囔了句,“自己身上有着『毛』病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别人在我跟前这样,我手都痒了。” 林苏瓷警惕『性』很强,连退三步。 得了,在这位疑似亲爹的半个爹面前,他皮不得。 会挨揍。 到最后,祈岚犹豫着也没有揍他,只是眼不见心不烦,把人撵了出去。 林苏瓷给宴柏深吹嘘:“以后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厉不厉害?!” 宴柏深笑『吟』『吟』『揉』了他一把:“你不是一直有靠山么?” 林苏瓷怔了怔,扑上去趴宴柏深背上,嘿嘿一笑:“那不一样!” 宴柏深的存在是他的幸运,这可不是他无法掌控的过去的出生能决定的。 等虚无妄带着师弟师妹们回来一看,自家最欠揍的小师弟,一下子成为了上一代妖皇陛下的私生子,*屏蔽的关键字*妖皇陛下的表弟,直接震惊了。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在碧海大陆的时候,林家称呼林苏瓷为少主,指明林苏瓷是林家家主的私生子。 一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得出了和林苏瓷一样的结论。 “所以我们要是穷了,给妖皇寄一封信,所要养小师弟的口粮,再给林家家主寄一封信,要小师弟的资源?” 这是钟离骸鸣得出的结论,他一击掌,欢呼道:“以后我们就不怕没钱穷的叮当响了!” 四方门大家聚在一起商议过后,决定重新开辟一个地方,挂上四方门的牌子,好好宣扬一下,世间有一个厉害的仙门,叫做四方门。 有了林苏瓷这层关系,妖界的土地就算不给人类,也得给妖皇的表弟。很快就有妖界的修士前来帮忙物『色』土地,准许了范畴,甚至派人前来帮忙。 四方门一家八口,加上金家的弟子们,整日里叮叮当当,没几天就修了几座漂亮的房子出来。 这里还是仿照着当初四方门的模样,圈了一个院子,除了正屋外,左右四散分布着几个徒弟们的房间。 林苏瓷跑前跑后跟着宴柏深去选木材做门匾,四方门三个遒劲有力的字书写入骨,挂在了院子外。 新的四方门落成的时候,祈岚与醴刎也到了场。 此地说偏远也不远,只是距离妖族之间的聚集地有段距离,不过好在几面不沾,较为自由。 祈岚来的时候,递给了林苏瓷一个小盒子,『揉』了一把林苏瓷的头发,把任由他动作不反抗的林苏瓷头发『揉』的松松散散,才满意地收回手。 “拿去,礼物。” “人来了就行还送什么礼物,多见外啊。”林苏瓷一边客客气气推辞着,一边举起小盒子朝不远处挽起袖子擦门匾的轻缶高声喊,“师父!我半个爹送的礼物!” 祈岚笑出了声。 时隔十天半月的,醴刎再看林苏瓷时,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复杂了许多。好的一点是,没有一上来就动手了。 看样子,他是接受了关于他们之间血脉的关系。 林苏瓷亲亲热热道:“哟,表兄好哦!” 他直接对着醴刎摊开了手。 醴刎刚刚还一脸沉重,被林苏瓷的动作直接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要点脸行么?!” 不给就不给,好大的气哦。 林苏瓷收回手,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喂!” 醴刎又叫住了他。 半响,他不甘不愿的从芥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朝林苏瓷砸了过去。 林苏瓷看在有礼物的份上,给了醴刎一个大大的笑脸。 祈岚的盒子一打开,轻缶直接吓了一跳:“灵脉?!!!” 盒子里装的,赫然是一条上等品级的灵脉。 “好大的手笔!” 围观的其他师兄师姐们咋舌,纷纷围上祈岚,七嘴八舌着。 “小师弟的爹就是我的爹,爹您这边请,我给您泡茶。” “前辈,您这里可有什么空缺,我来给您打下手,如何?” “前辈,您生得真好看,我见过世人万千,皆不如前辈。”比起师兄师弟们的谄媚,阮灵鸪直接撩了撩头发,扭着腰就过去了。 她巧笑嫣然:“听闻前辈孤身一人,不如晚辈前来侍奉左右,如何?” 林苏瓷赶紧踢了踢宴柏深:“柏深!四师姐她这是想给我当娘了!” “不怕,”宴柏深拆着其他的盒子,慢悠悠道,“她再想当你娘,论我这里,还得叫你一声嫂唔……” 林苏瓷一把按着宴柏深的嘴,脸皮再厚,他也忍不住微微泛红了脸颊。 宴柏深抓着林苏瓷的手,坚持道:“长兄如父,长……” 林苏瓷眼疾手快,抓住一个果子狠狠塞进宴柏深嘴里,他目光闪烁,红着脸低声道:“非得给你堵着嘴才行吧?” 宴柏深想了想,给林苏瓷传音入密:“我更想你堵……” 林苏瓷崩溃了,抱着小盒子落荒而逃。 宴柏深垂眸低笑。 这一幕,完全落入了祈岚的眼中。 他沉思了片刻,给宴柏深传音入密。 “今夜子时,冰雪原一叙。” 第108章 新的四方门建立起来, 轻缶把灵脉装下,亲自带着徒弟们一点点去打根基。把他们的灵气注入其中, 彻底让灵脉服帖。 林苏瓷没事干到处去逛, 被钟离骸鸣抓了壮丁,带着他拎着回琏做的小点心,周围方面一百里去拜访邻居。 妖界对人类的态度很微妙,说不上友好,说不上敌对, 表面还算是客气有加。 结果钟离骸鸣一敲门,里头的大妖就变了脸『色』。 还好他怀里抱着林苏瓷的原型,见到横眉立眼的大妖怪, 直接把怀中猫崽子往前一递, 打着妖修同类的旗号,轻轻松松把周围几家邻居搞定。 “以后这都是依仗, 打好了关系,如果我们有个什么事儿,就有人相帮了。”钟离骸鸣给林苏瓷讲着,“当初我们吃亏就吃亏在位处玄心门的地段,周围没有邻居, 唯一一家距离近的还是玄心门……啧,想一想就悲哀。” 玄心门三个字, 林苏瓷听得有些恍惚, 他差点都要忘了, 还有这么一个存在了。 说起来, 距离玄心门被灭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玄心门里还有个逃出来的小子,叫什么来着?他怎么样了? 林苏瓷模模糊糊这么一想,被钟离骸鸣塞了一嘴米糕,就忘了继续往下想。 周围几家邻居一一拜访过后,钟离骸鸣又去到处跑着找商机,他满脸兴奋,打算在妖界开辟他新的战场,要把他的生意范畴,扩大成人界和妖界两处。 林苏瓷啃着米糕,慢悠悠跟着小师兄的身后。前头的钟离骸鸣还是那副半大少年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说起话来流『露』出的那股子天真,和四方门最精明的徒弟这个身份完全不符合,更不相符的是,他魔族骨将军的身份。 “小师兄啊,你就打算在妖界落脚了?” 林苏瓷慢悠悠跟着钟离骸鸣探索着周围植被灵草和灵兽的分布,饶有兴趣问道:“说起来小师兄你不是妖吧?” “咳咳咳咳!” 钟离骸鸣猛地打起了喷嚏。 “阿嚏!阿嚏!”他打完喷嚏,又是哐哐咳嗽,弯着腰眼里都冒出了泪花儿。 钟离骸鸣『揉』着鼻子,一脸楞楞:“你心里骂我了?” 林苏瓷大喊冤枉:“才没有,我骂人只会正大光明着来!” 这就奇怪了,钟离骸鸣『摸』『摸』鼻子,开始回答林苏瓷的问题:“我的确不是妖,认真来说,我是魔啊。” 林苏瓷颔首。 关于这一点他很清楚,只是钟离骸鸣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 骨将军的话,在原着里的着墨较少,林苏瓷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兄的过往。 钟离骸鸣跟着林苏瓷啃着米糕,含糊不清道:“我是个骨魔,爹娘好像在魔界内战的时候没有了,被师父捡回去养的。” 钟离骸鸣的原型,那副金光小骷髅,看着就很值钱。林苏瓷觉着钟离骸鸣的爹娘,肯定也是什么魔界的高阶大魔。可惜了,留下了一个孩子。 不过也庆幸,他们师父是个到处捡崽子的人,才避免了钟离骸鸣死在魔界,林苏瓷死在山上。 “说起来,我们好像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包括大师兄。” 钟离骸鸣冷不丁加了一句。 林苏瓷诧异了:“柏深也是?” 捡这个字背后隐藏的东西太多了。像是小师兄钟离骸鸣,没有了父母差点做了流浪小魔头,被师父捡回去的。像是他,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外,被师父捡回去。 四师姐阮灵鸪是逃难模式被师父捡的。 林苏瓷不知道的,只有二师兄虚无妄,三师兄竟回琏,五师兄小蓝,还有就是他家柏深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几十年前只记得听他们说起过。具体我也不知道。”钟离骸鸣怂恿着林苏瓷,“不若你去问问?” 林苏瓷还真有些蠢蠢欲动。 原着中对反派大魔头宴然的描写不多,不知来路,不知去处,没有过往,没有牵绊。 而在他身边的宴柏深,有名有姓,有师门有同伴,还有他。 何况,原着里的走向已经彻底被搅『乱』了。这个时候,在原着里的进度其实已经该到了白晴空和反派宴然的过招了。 现在他家饲主和他都在妖界,白晴空在人界,而且没有过任何冲突,这条线已经彻底崩坏了,原着剧情走不下去。 没有办法从原着的剧情去窥视,林苏瓷想要知道宴柏深的过去,还真的只能靠嘴去问。 当面问问宴柏深,你的过去? 林苏瓷摇了摇头。 他倒不是觉着宴柏深不会告诉他,而是觉着,中间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 这两年起,宴柏深已经不是那个满足与搂搂抱抱的宴柏深了。 林苏瓷犹豫良久,含含糊糊问钟离骸鸣:“小师兄,你走江湖多,见识广,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是可以作为我的礼物,送给大师兄的?” 钟离骸鸣被这种表述给弄懵了,半响才点了点头:“有的……吧。” 林苏瓷笑得憨态可掬:“那就拜托小师兄,去帮我弄一点了。” “哦。”钟离骸鸣一头雾水答应了。 林苏瓷花了七天时间,把周围全部都认了一遍,轻缶刚要提溜他去修行,督促全师门最低修为的他加倍儿努力,来自不摇山的妖皇使令前来四方门,陪着笑要见林苏瓷。 林苏瓷一身四方门最常见的黑衣,挽着袖子,长发高束起。他被轻缶扔给了小蓝对剑,前后足足七百剑,每一下用尽全部力气,这会儿已经满身是汗,手里拎着三思剑都快坐下来了。 使令看着林苏瓷就笑着弯腰:“小主子好,陛下请您去不摇山一趟。” 这里的陛下,指的是醴刎。 祈岚纵使醒了过来,他已经卸任了几百年,早就不管妖界中事,这些天不是睡觉,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着身影。 醴刎找他?林苏瓷『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好奇了:“他找我何事?” “陛下说了,有一批宝贝开了箱,想到小主子您用最合适不过了,请您去挑选一二。” 林苏瓷眼睛一亮,立即应下:“好,马上就来!” 给他送好东西来了!不要白不要! 这认下半个亲爹还能附送半个表兄,表兄还附送宝贝,值,太值了。 如果祈岚在林苏瓷面前,他绝对要响亮大声喊一声‘爹’。 林苏瓷本想找宴柏深一起去,结果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宴柏深,他索『性』御灵折叠纸鹤,放了一只去找宴柏深,告诉他自己出去的消息,之后颠颠儿就跟着使令去不摇山了。 不摇山与其说是醴刎的老巢,倒不如说是每一代妖皇居住的地方。不摇山耳朵位置远离所有的妖族聚集,周围一片山脉没有任何妖族耳朵痕迹。或许是对妖皇的敬畏,也或许是为了保住小命。 林苏瓷靠近不摇山就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这股威压和任何人给他的都不一样。这是时间数千年来积攒沉淀的活灵。 不摇山很高,林苏瓷人形受限制,全靠着变回猫型,坐在一张符箓上,摇摇晃晃才飞上去的。 山中有城,无名。醴刎就在无名城。 入目皆是苍青『色』,不少盛开的赤箭花艳红成片,林苏瓷落地顺着花海中的一条小径而上,嗅着花海中的淡淡幽香,脑袋有些发晕。 他的五感敏锐,这点子花香刺鼻,他捂着口鼻,脚下加快了步伐。 第一次来不摇山,林苏瓷直接朝着威压最为冲击的地方冲去。 “瞎跑什么,这里。” 林苏瓷低着头冲到了一处垂着藤蔓的青苔杂生的老墙跟前,才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个懒洋洋的声音叫住了他。 醴刎就像是刚起床,披头散发,衣衫为拉拢好,松松垮垮地。他站在一根高柱旁,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林苏瓷这才发现,醴刎所在的地方,被那根柱子挡住了。他直接冲过头了。 偌大的无名城,林苏瓷居然没有看见一个随侍的小妖,醴刎亲自出来接了他,绕过弯弯长长的幽寂木楼,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听上去空『荡』『荡』的。 “你那个牢头怎么没跟来?” 醴刎推开一扇沉重大门的时候,回头对林苏瓷说道。 他口中的牢头,一想就是宴柏深了。 宴柏深是牢头,那他是什么?监狱的囚犯么? 林苏瓷不满,立即反嘴道:“您这种级别,我这个狱卒来就够了呗。” 醴刎回头沉甸甸看了他一眼,眼角肌肉似乎抽了抽:“……” “你就趁着这会儿耍嘴皮子吧。有你哭的时候。” 醴刎难得忍下了这口气,只不过还是给了林苏瓷一对白眼。 尘封的大门打开,里头灰尘直接扑出来,呛得林苏瓷咳嗽不止。 醴刎恍若未觉,直接走进去。 林苏瓷给自己下了一道符箓,隔开了灰尘,才慢吞吞跟在醴刎耳朵身后走进去。 这个房间很大。大的超乎林苏瓷的想象。 却很简单。 全部装的是藏书。 书柜一排一排,每一排有足足五个林苏瓷加起来那么高,一百个林苏瓷宽。 “……看不出来啊,”林苏瓷看清楚里头丰厚的藏书后,叹为观止,“你还是个有文化的妖。” 醴刎靠着一处书柜嗤笑了声:“这里是妖族的藏书阁,每一位妖皇必须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藏书全部看一遍。” 林苏瓷肃然起敬。 这里头的书,随意看一眼都看不见头,加起来随便得有几万本吧。 原来妖皇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所以说你要给我的宝贝呢,在这里头?” 林苏瓷却对妖皇的任务不感兴趣,直奔主题。 醴刎慢吞吞抬了抬眼皮,却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那个姓宴的是什么人?” 林苏瓷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醴刎懒洋洋道:“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看在你继承了舅舅的血脉,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善于伪装的人给骗了。看吧,你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小子,你不觉着这里头不对劲吗?” 林苏瓷的确不知道宴柏深的过去,可他不觉着他与宴柏深之间有什么隐瞒。 “如果你是挑拨离间的话,我就先走了。浪费时间。” 林苏瓷还给醴刎一对白眼,转身就要走。 “这个答案就在你面前。” 醴刎的声音在林苏瓷的身后响起。 “在这些书里,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能够从中知道,宴柏深,或者宴然,他究竟是谁。” 第109章 醴刎的话, 给林苏瓷带来了一个不可谓不大的震撼。 “你这话,什么意思?” 醴刎看起来对于林苏瓷的反应早有准备, 嗤笑了声:“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你的那个饲主,牢头,师兄, 相好儿, 来历不是那么简单。” “行了, 更多的话也别问我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醴刎打了个哈欠, 抬脚往外走。 “藏书阁的授权给你打开了。你要是愿意看,就来看。没事别来找我, 我烦你。” 醴刎走了,留下林苏瓷站在这几万本的藏书面前,抬着头看着灰扑扑几乎望不到顶的上空, 抿唇拧眉。 林苏瓷在藏书阁待得时间不长, 只是从书列的一侧走到另一侧, 手指顺着厚重的积灰, 抹的指尖发黑。 他心情有些『乱』。可这种『乱』,他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林苏瓷坐在门口托腮看着这几万册的藏书, 发了会儿呆, 慢吞吞起身拍了拍灰, 意味不明嘟囔了句:“……这都什么事儿呀。” 林苏瓷回到四方门后, 到处找宴柏深。 他放出去的纸鹤还停在篱笆外的小木桩上, 和蝴蝶一起翩跹。 林苏瓷看得眼前发黑。 还没有找到宴柏深么? 他知不知道, 有人告黑状都告到他这里来了! 林苏瓷气急,绷着脸挽起袖子,到处去找人。 家中的其他师兄师姐,只有二师兄虚无妄不在,他一贯是去外边修行,很正常。其他几个师兄师姐在正堂里围在一起,正对着一个小册子来回交换着意见。 “大师兄呢?” 林苏瓷进了屋站了一会儿,见没一个人理他,等他们交谈告一段落,赶紧问道。 阮灵鸪抬眸:“你家大师兄你问我们?难道我们会比你更清楚么?” 四方门唯一老实小蓝认真想了想:“我记得昨天起,就没有见着大师兄了。” 林苏瓷经此一提醒,也模模糊糊发现,的确如此。只是晚上临睡前,宴柏深一直都在,熟悉的气息麻痹了他的敏锐度,导致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这些天好像都是这样,白天宴柏深很少在,偶尔出现一次,就消失了。只有晚上还是和他住着,才显不出来他时常不见的情况。 林苏瓷皱眉了。 宴柏深最近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从新的四方门建落起,就一直持续着? 林苏瓷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他的手上,长期有着宴柏深打下的三道印记。三个灵环,在遇到危险时能够把他的消息传递给宴柏深。而宴柏深在灵环被触动后很短暂的时间,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林苏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 总不能为了找他,就用这种手段吓他。 林苏瓷只能回去,等晚上守着宴柏深了。 “小师弟。” 他刚转身,钟离骸鸣叫住他。 钟离骸鸣拉着他走到一边去,神神秘秘递给了林苏瓷一个小盒子。 “这是你上次问我的东西,我想尽法子给你弄来了。” 林苏瓷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盒子,吞咽了下。 钟离骸鸣反复叮嘱:“你自己的时候,不要打开啊。” 林苏瓷攥紧了小盒子,谨慎点了点头:“放心,这东西我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 就算有些好奇,他也能够忍住的! 四方门年纪最小的师兄弟俩彼此交换了一个懂得的眼神,『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林苏瓷得了小盒子,焦躁的心情暂且得到缓解。 他们的房间建在距离正堂有几十丈远的小山头,周围全是新栽的桃树,这会儿才长了叶子,新芽细细嫩嫩的。林苏瓷一路走一路摘,一路喂嘴里吃。 吃到最后,他神清气爽了。 不就这点子事儿嘛,小意思。 四方门的弟子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间房,也就是宴柏深与林苏瓷,当初就是住在一个洞府,到了这里,修房子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把宴柏深的屋子修大了一半,里头把林苏瓷的东西全部都添置了。而林苏瓷,就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对此轻缶还振振有词:“你一个幼崽子猫,哪有自己住的道理。去去去帮你师兄搬东西,别来添『乱』。” 一面是没有认真拒绝,一面是手脚麻利,等房子修好,林苏瓷就颠颠儿搬了进去,再也不计较自己一只十几岁的大猫还没有独立房子的事儿。 小山丘周围全部都是果树覆盖,林苏瓷与宴柏深的房子隐藏在参天碧叶其中。 妖界的植被与人间界大不相同,几乎都有着自己的主灵,林苏瓷一路走过去,树叶抖了抖,像是在给这个小主人打招呼。 林苏瓷回去等了好久,枯等的感觉时间被拉长了不少,他觉着不能这么傻等,绕了一圈,他索『性』在门外的两颗枣树中间绑了个吊篮,贴上了一张符箓,自己变回原形,躺在里头,被动力推的轻轻左右摇晃。 可能晃得太舒服,外头太阳透过层层叶子渗下来的光也太过温暖,林苏瓷摇着摇着就睡着了。 这一个午觉睡得时间很长。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宴柏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猫,有着和他一样的碧瞳『色』的眸。而他还是个巴掌大的小猫崽。宴大猫咬着他的后颈,提着他翻山越岭,把他带到了一个峡谷之中,扑通把他扔了下去。 林苏瓷在浅浅的潭水里扑腾,小爪子刨来刨去,嚷嚷着救命。宴大猫蹲坐在岸边,歪着头静静看他,忽地伸出一只爪子,按着他的头,把他整个儿按进了水里。 “清醒一点了么?” “呜呜呜!” 林苏瓷吓了一跳,惶然睁开眼。 只见梦里的宴大猫这会儿还是宴柏深,从吊篮里抱出他,搂着他正在往屋子里走。 “柏深?” 林苏瓷『揉』了『揉』眼睛,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 宴柏深刚回来,只见小猫崽在凉『色』的夜里睡得踢爪子,怕他着凉,刚抱起来,林苏瓷就在他怀中翻腾,像是做了噩梦。 “怎么了。” 宴柏深抱着林苏瓷放到竹床上。林苏瓷一个翻身,坐起来时浑身『毛』『毛』都是松松软软,『乱』蓬蓬的。 宴柏深以手为梳,给他把『乱』蓬蓬的『毛』『毛』梳顺了。 “在等我?” 林苏瓷立即点头:“对!” 说着,他用爪子在宴柏深的大腿上狠狠拍了几下:“你说说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白天不见人,夜里不归宿,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猫了?!” 林苏瓷痛心疾首。 宴柏深嘴角噙着笑,慢悠悠道:“一只猫我都养不过来,你还指望我养几只?” 顿了顿,他意义不明地压低了声音:“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还能养几只小崽,有几只,养几只。” 林苏瓷茫然,没听懂宴柏深的话。 “算了……”宴柏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林苏瓷说起这种话,看着怀中懵懂的小猫崽,头疼的发现自己就跟什么心里不正常的奇怪大人一样。 宴柏深手中凝结灵光,轻轻压进林苏瓷的身体。小猫崽在他怀中骤然变回人形。 “这些天我去寻找修炼之地,耽误了下。” 宴柏深解释道。 林苏瓷冷不丁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宴柏深挑眉,看着林苏瓷嘴角还噙着笑:“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大大方方道:“醴刎找我了来着。” 他把醴刎的使令来寻他,到那个妖皇的藏书阁,以及关于宴柏深身份的秘密,全部都给宴柏深说了一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宴柏深的眸『色』微微暗沉了些。 只他静静听着林苏瓷说完,却轻轻『揉』着他耳垂,低声道:“……这种事,你怎么直接告诉我了?” 无论是醴刎的话,还是那个藏书阁,都不该是林苏瓷能告诉他的。特别是,这件事里揣摩的对象,还是他。 林苏瓷撇嘴:“我不告诉你,藏在心里多难受。别人告诉你,你心里多难受。说了就说了呗,多大点事儿啊。” 宴柏深搂着林苏瓷,趴在他肩头低笑。 他的肩膀耸动,林苏瓷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又这么好笑么。”林苏瓷嘟囔了句。 宴柏深缓缓松开他,与他四目相对,柔声道:“你就这么信任我,醴刎说的话,也不动摇你?” 林苏瓷振振有词:“管你什么身份来着,你不就是我大师兄,我家万能饲主么。说得好像你多了一个什么我不知道的身份,就会变一样。而且醴刎你也知道,他就看我不顺眼,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呢!” 宴柏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中,多了两份林苏瓷看不懂的东西。 “他说的没错。” 宴柏深轻声道:“想知道么?” 林苏瓷想了想:“你要告诉我么?” 宴柏深却缓缓道:“……他不是说,要让你从藏书里去找答案么。去吧,去从哪里找答案,你找到了答案,再来问我。” 林苏瓷一个响指打出:“成~”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解决了,林苏瓷松了一口气。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嘛。他轻轻松松把怀里揣着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公事办完,也该到了私事了。 林苏瓷清了清嗓子,冲宴柏深挤眉弄眼:“柏深柏深,我送给你一个礼物。” 这幅狡黠的面孔里藏着太多的恶趣味,饶是宴柏深,也迟疑了下,才缓缓接过小盒子。 他打开小盒子的时候,林苏瓷手撑着床榻,双目兴奋,身后伸出了尾巴,一来一晃的。 “快打开,快打开!” 林苏瓷催促着。 宴柏深手中的小盒子被打开了。 他看清楚里头的东西时,微微一噎。 “你……” 林苏瓷伸着脖子正想去看看,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大宝贝,鼻尖好像呼吸到了什么奇怪又黏腻的气息,他浑身『毛』孔扩张,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 不对啊,他怎么就跟中了『药』一样? 林苏瓷强忍着身体的『骚』动,低头一看。 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三五支新鲜的草叶。 小荆芥。 猫界的……春|『药』。 第110章 小荆芥是个好东西, 对于林苏瓷来说,是他过去几乎没有接触但是早有耳闻的存在。 林苏瓷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按住盒子,慌里慌张把盒子压在肚皮下面,迅速掏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 开什么玩笑,真把小荆芥闻多了, 他今天怕是要给自己耳朵屁股上一百层符箓了!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宴柏深只打开看了一眼, 林苏瓷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上来, 紧张兮兮盯着他。 “给错了,不是这个!” 宴柏深垂眸看他:“不是?” 林苏瓷猛摇头:“不是!” 他要的不是这样啊!小师兄到底想到哪里去了!给他弄来了小荆芥! 这玩意儿他都知道有多稀有罕见, 可林苏瓷现在一点也夸不出来钟离骸鸣的厉害! 小师兄, 你好心办坏事了! 林苏瓷心里呐喊,嘴上只小心翼翼道:“……那个,小师兄给我摘的, 好像混在一起了, 我收起来了。” 他迅速把小荆芥的盒子收了起来你,等空气之中小荆芥诱猫的香甜气息渐渐散去了后, 他才敢松一口气。 宴柏深看起来并没有对这个小荆芥有过多的关注,等林苏瓷收拾了,他轻声道:“等我这么久,你也该困了, 睡吧。” 林苏瓷也觉着这个时间该休息了, 他之前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被小荆芥吓了吓, 反而精神了些。 可是大晚上的如果说他还很精神,恐怕他明天就别想精神了。 林苏瓷掂量轻重,老老实实滚进被子里。 他们很多天都没有睡前交流了,宴柏深趁着难得的早归,压着林苏瓷好好亲昵了一番。 林苏瓷从半推半就逐渐欲罢不能,变得积极向上,没有浪费半个好夜。 自从林苏瓷身体脱离幼崽的稚嫩后,享受就多了许多。 一番劳累,他『迷』『迷』糊糊都不知道几时闭的眼,隐隐约约之中,觉着自己忘了点什么事儿。 可能睡得太踏实,林苏瓷第二天一觉起来,日上三竿。 拢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半个时辰,林苏瓷才勉勉强强下床。犹豫了半天,还是去往了不摇山。 不摇山城的小妖都认识林苏瓷,一路让他畅通无阻。不摇山现在的主人是醴刎,醴刎根本不耐烦见林苏瓷。 如今两个人论起关系也是表兄弟,醴刎的娘没有了,只有一个舅舅。舅舅还是林苏瓷半个爹。普天之下同辈之中的血缘关系只有他们俩。按理说,他们应该很亲近才是。 只可惜十几年前,在醴刎一爪子抓走林苏瓷,林苏瓷一口咬在醴刎身上,『操』纵过醴刎几次之后,他们的关系怎么也达不到其乐融融。 醴刎能避而不见,没有对林苏瓷展开报复,已经是他对亲族最大的忍耐了。 而林苏瓷也根本不在意来这里会不会见着醴刎。他直接就按着上一次的方向,『摸』去了藏书阁。 偌大的藏书阁里就像是有着一层扭曲空间一样,一望无际。 浩瀚海洋般的藏书密密麻麻,入目可见的就有足足几万本。 林苏瓷啧了一声。 他率先进行的是清洁卫生的繁重工作。 据醴刎所说。这里是每一代妖皇进来全部阅读的地方,如今的妖皇是醴刎,而醴刎早在四百多年前就继任了妖皇的位置,期间再也没有一个可以打开这扇门的大妖出现。 也就是说,这里积攒了四百年的灰…… 林苏瓷眉『毛』一挑,总觉着自己不会是被醴刎给骗来清扫卫生了吧? 藏书阁又高又宽,几乎望不到边际,林苏瓷随身带的清洁符箓全部用了进去也远远不够,只把一列书架勉强打扫了出来,剩下了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 他索『性』把符纸一铺,盘腿坐在地上现场画符。他一边画,一边掐指在里头叠加,中间花了不少狂风符,给书籍下了禁锢符后,直接用狂风符把灰尘卷出去。 这个方法自我伤害也比较大。林苏瓷给自己身上连下七八道符箓,隔绝了外头的一切空气,虚空飘在半空中,身边全是雾蒙蒙的灰尘,卷走的时候,沙尘清晰可见。 这间藏书阁太大,单纯一个清扫的工作,林苏瓷耗费了十几天的时间。 轻缶得知是醴刎让林苏瓷去的,也没有阻拦,只是每天按着徒弟们的修炼,给林苏瓷布置了不少的修行内容。 这导致再次去藏书阁的时候,林苏瓷挽起袖子一边清扫,嘴里头含着笔,手中慌『乱』放着符箓薄,七手八脚一边画符一边采雕,几乎把他一只猫当做了三个人在布置内容。 饶是如此,林苏瓷也在这其中把自己的任务漂亮的完成了。 藏书阁打扫干净的时候,林苏瓷给轻缶上交了一千张符箓,趁着打扫空隙每天挥剑一千次的回溯牌,二百多颗玉雕防御石,还有一个初级的聚灵盆。 林苏瓷跟着阮灵鸪学习器法的时间不长,入手至今还太过生疏,做什么都是磕磕碰碰,也就是防御石刻勉强还能得用。聚灵盆,按理说林苏瓷一个融合九阶的修士,也该到了能练就中阶聚灵盆的时候了,然而他试了这么久,也只做到了一个初级聚灵盆。 轻缶拿去检查了一下,疑『惑』了下。 “儿……咳,崽啊,你做出来的聚灵盆不太对劲,里头怎么混杂了几丝魔气?” 林苏瓷辛辛苦苦了小一个月,难得偷懒趴在门口草地甩着尾巴,轻缶这话一出,他跳起来了。 “怎么可能有魔气,师父您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么……” “啊呸!”轻缶勃然大怒,跳起来反驳,“为师年轻貌美风华正茂,比起你那俩亲爹,为师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林苏瓷啧了一声。 好嘛,他家师父也才不过几百岁,而他家两个疑似亲爹,都是有着一千多两千年的修为了。 林苏瓷凑过去时,那个初级聚灵盆正在轻缶手下的木盘上转动,的确能看出里头有一丝半点的魔息。 林苏瓷纳闷极了。 他这个聚灵盆没有掺杂别人之手,从头到尾全程都是他自己做的。上面有妖气还算是好理解,怎么会有魔气么? “你最近遇上什么魔族了么?”轻缶提醒道。 林苏瓷想了想:“小师兄算么?” 轻缶断然否定:“你小师兄的灵气早就和你相『性』融合,而且他都修了那么久的仙道,他身上那点子魔气,只要不外放,根本沾染不到。” 不是小师兄,那还有谁? 林苏瓷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明明他身边唯一的一个魔族只有小师兄钟离骸鸣。 就连他家大师兄宴柏深,那也只是魔修,并非魔族。 从哪儿染上的魔息呢? 林苏瓷想不明白,索『性』重复起他做聚灵盆的步骤。每一个材料,每一个地方,每一次朝里面添加,都是仿着上一次,完完全全照搬的。 这一个做好后,林苏瓷又给轻缶送了去。 轻缶检查了一番,叫来了宴柏深。 林苏瓷就像是被抽查的学生,咬着指尖,盯着不远处埋头交谈的轻缶和宴柏深。 最后,还是宴柏深把他领了回去。 “我那个聚灵盆,怎么回事?”林苏瓷迫不及待问。 两个聚灵盆都在宴柏深的手上,宴柏深把两个聚灵盆拿回来后,放在外间的八仙桌上,抬手叫来了林苏瓷:“你来看看,有何不同。” 林苏瓷细细看了一遍,拧眉:“……没有一点不同。” 他有些懵。 没有一点不同的一丝也就是,他第二次战战兢兢做出来的聚灵盆里,也有魔气。 林苏瓷咬着手指头,眉『毛』紧皱,想不通到底是那个关节出了问题。 宴柏深垂眸深思了片刻,把那两个聚灵盆收了起来。 “你先不要做这些了。” 做出来的仙器里含了魔息,这如果换成别人,都可以断定这个人是魔族了。 只是林苏瓷不是,他是天生灵体,又是在妖界孕育,人间界长大,从头到尾和魔族都没有什么干系。 毕竟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妖族会是魔族。 只是此事的确古怪。 林苏瓷问宴柏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师父怎么看的?” 宴柏深迟疑了下,并未多说什么,只叮嘱林苏瓷:“不要在意这种事,过段时间就没有了。师父只是让你歇一歇,放弃器法,专心剑和符。” 这话落在林苏瓷的耳中,意思大概就是师父也找不出问题的病因来,只能让他先避开,以免被别人知道了恶意揣摩。 林苏瓷对于魔息不魔息的,还真没有什么在意的。如果说天地间有一个最让他在意的,那也就是宴柏深的出身了。 不过目前看来,他距离得知宴柏深的身份,时间估计还遥远得很。 聚灵盆的事情,宴柏深让他暂且缓到一边。一开始,林苏瓷还会分心去想关于他做出来的器法里的魔息的事情,没等多久,他就没有功夫去想这个了。 藏书阁已经彻底清扫好了,林苏瓷这一次进入藏书阁,是他第一次正式去阅读藏书。 妖界上万年的历史浩瀚,全部浓缩在这一间藏书阁中,而现在,这里向他打开了。 他终于可以,在这里去寻找宴柏深的秘密。 第111章 林苏瓷在上辈子的时候几乎天天都看书,各种打发时间的小说都有, 有段时间他实在是太过无聊, 甚至把十分详细的历史书都翻出来看。 历史书有多枯燥,林苏瓷是体会过的。 他原本以为, 妖界的藏书阁里的, 都是历史类,记录着妖界上万年的变化, 这种类型的书, 肯定很枯燥, 看得他昏昏欲睡。 为此他还特地准备了些提神的甜丝丝草,从回琏那里弄来了三罐香辣小鱼干,嘴里头叼着甜丝丝草, 酸甜的草叶根入口, 强迫刺激他集中精神, 酸甜香辣,味俱全。 醴刎并没有给他交代过从哪里开始, 而偌大的藏书阁只有林苏瓷一个人, 他走来走去,书列上根本没有贴的有类别标注, 只能靠他自己去分辨。 没有开始, 那就随便看吧。 林苏瓷从一进门最近的位置抽了中间一层的书, 端着他的小杌子, 坐在盘旋梯阶外, 勉强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 小杌子四条腿被弯曲了些, 林苏瓷坐在上面一推一摇,小杌子就来回晃动。 外在的都收拾好了,林苏瓷才开始干正事。 他手中的书翻开看第一页时,他就傻眼了。 书上的内容密集,看得出很多字,只是林苏瓷一个也不认识。 妖界的字,和人间界的字,不一样。 林苏瓷吭哧吭哧半天,反手锁了门,嘴里叼着甜丝丝草手里捧着书,到处去找祈岚。 醴刎那个表兄见了他可没有好脸『色』,林苏瓷也没有兴趣去看醴刎的脸『色』,能够教他妖界字的最佳人选,自然是他半个爹祈岚了。 只不过祈岚神出鬼没,自从四方门落成后,他很少出现了。偶尔来一次,也是来去匆匆。 祈岚并没有在四方门停留,这些日子也不在金家院子,林苏瓷想来想去,没有冰原,那口冰棺已经被收了起来,祈岚能落脚的地方,好像除了不摇山城也不做他想了。 林苏瓷聪明,直接冲着山城内威压最浓郁,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妖气的地方。 他绕来绕去,绕到了第一次来时,差点闯进去的那面满是青苔藤蔓的墙后。 一进去,林苏瓷就发现这里的气温明显偏低,地上结着冰霜,草叶恹恹的。偌大的白玉宫殿檐下还挂着不少冰凌。 这里应该就是祈岚的住处了。 林苏瓷脚踩着冰地,发现祈岚还真是喜欢冰雪的寒冷。 四处空『荡』『荡』的,林苏瓷站在外头喊了几声,妖皇陛下亲爹全喊了个遍,也没有回应。 莫不是他亲爹不在? 人不在,林苏瓷也没有进去里头,只抱着他的小杌子搁在院子里,从芥子里『摸』出一条毯子来裹着,抱着书用手指在空中划着一笔一划。 等了不知道多久,林苏瓷发觉背后多了一道呼吸。他猛地一回头,祈岚一脸高深莫测站在他身后,抬手指了指他手里的书:“……拿反了。” 林苏瓷:“……” 他把书倒了过来,啧了一声:“妖界的字我不认识啊。” “看出来了,”祈岚慢悠悠添了一句,“因为你现在才是拿反了。” 林苏瓷:“……” 他突然懂了祈岚之前说的那句话。自己皮和别人在自己面前皮,感觉真的很微妙啊。 半路父子过招,第一局祈岚略胜一筹。 林苏瓷过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认识字,找不得其他人来教,前来麻烦一下半个爹。 半个爹和整个爹的差别大概是,整个爹会全心全意帮儿子『操』劳这种事情,半个爹则是毫不客气嘲笑了半个儿一通。 林苏瓷被嘲笑了一脸,默默觉着他可能不适合拥有亲情。又或者,祈岚可能也不适合拥有亲情。 嘲笑归嘲笑,半个爹祈岚还算有点责任心,把林苏瓷提溜回他的宫殿,塞给了他厚厚几本书,教他认字。 林苏瓷到底还是幼崽期,学习能力很强,基本上举一反三,没有给祈岚添麻烦。而且他们好歹共通血脉,很多东西不用说得很清楚,都能心领神会。 林苏瓷在祈岚这里学习,每天一个时辰。祈岚最多只给他讲一两刻,其他时间全靠林苏瓷自己去琢磨。 半路父子勉强磕碰着把识字大业进展了下去,半个多月的学习下来,林苏瓷好歹能抱着厚重的对照书,勉强能看一下那些藏书了。 这一番折腾,林苏瓷都觉着自己伤筋动骨了,比他外出修炼还要累。 等再看书的时候,他的什么隐晦的激动心情全没有了,有种完成任务的认命感。 林苏瓷拿的第一本书的厚度,不过两指厚,凭借着他学到的那么一些妖界文字,以及手中祈岚给他编着的识字大全,内容连猜带蒙基本上能看懂。 这是讲述的三千多年前,风烬领域还未形成,妖界还处于内『乱』时候,一位在『乱』战之中大妖的故事。 和林苏瓷想象中不太一样,编着这本书的人,写的很有趣,把许多传闻和有趣的揣测都添加在里头,还有不少风趣十足的小故事,林苏瓷一本书看下来,居然还津津有味。 也就是靠着这本人物小传,把林苏瓷对这一房间的藏书改变了想法。或许还挺有意思的呢。 在林苏瓷看到第十本书的时候,意外发现,书翻不动了。 他抱着书,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法把封面打开。 “你是不是傻,就不知道聪明一点么?” 林苏瓷还在楼阁间拼命掰着书,从上往下传来了一个蔑笑。 林苏瓷顺势看去,楼层往上可以看见一颗参天大树,许是院墙另一侧长得,树枝太高太密,已经延伸到了小木楼这里。 苍翠的绿叶里,林苏瓷一眼就看了醴刎,坐在树杈上,抱着一个酒瓶,正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林苏瓷也不生气,知道自己这位表兄一直对他愤愤不平,他觉着自己是个成熟的大猫了,要学会宽容。 林苏瓷笑眯眯摇了摇手:“表兄哦,那你告诉我,怎么聪明?” 醴刎听到林苏瓷的叫法,先是翻了个白眼,而后才慢吞吞道:“你就不知道灌入妖气去打开么?” 灌入妖气? 林苏瓷有些懵。如果把妖气换成灵气,他还知道怎么弄。可是妖气,他涨到现在了,也还没有闹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妖气。 好心的表兄只提醒了一句,树枝一弹,叶子抖动的同时,骄傲的红发妖皇已经不见了。 林苏瓷靠着这句提醒,翻来覆去使劲,怎么也没有找到诀窍,索『性』又捧着书去找他家半路爹了。 这一次不凑巧,祈岚的宫殿里空『荡』『荡』的,林苏瓷找了两个来回都没有找到人。 藏书又不能带离开不摇山城,林苏瓷犹豫很久,索『性』半路放下,回去找宴柏深。 四方门里热闹非凡,林苏瓷白天几乎都在不摇山城,难得回来,居然有种恍然的感觉。 特意建的宽广了一点的院子里挤了不少人和妖,其中还有许多小崽子,吵吵嚷嚷的,可以看见小蓝和钟离骸鸣站在圆鼓凳上,正在说着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站着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师门里要招收外门门徒了。 新的四方门建立起来的时候,轻缶就有了想要招收一些外门门徒的念头,不为别的,也就是单纯从妖界能让其他徒弟们站稳了脚。 如今外头虽然不知道林苏瓷与妖皇之间的关系,但是林苏瓷长期往来与不摇山城,这是很多大妖都看在眼里的,再加上在一年前小妖崽子们的初试炼时,小崽子们回家纷纷夸一个叫小瓷的同伴,经过多方打听,冷冰冰不说话的小同伴还不知道是谁,可是小瓷,基本能确定是新来的四方门的弟子了。 一个和妖皇有些牵扯的小妖崽,一群外来的修士。得知四方门广收门徒后,不少大妖动了心思,抱着自家崽子来了。 林苏瓷只看了几眼,就看见了不少自己曾经在北方冰原上带过的小崽子,他们都被自家爹娘夹在咯吱窝,拼命踢腿挣扎,咬着自家爹娘的胳膊,哭喊的声音好比被拐卖了似的。 为了防止自己被小崽子们认出来,林苏瓷从芥子里『摸』出来一张帕子,裹住了半张脸,鬼鬼祟祟从人群的边沿挤了进去。 钟离骸鸣一脸头疼扯着嗓子道:“我们不收幼崽!不替别人养孩子!未成年的崽子都收回去啊!养一只都够麻烦的了!” 可他说的不够快,或者是低估了大妖们的脸皮。一见四方门真的不收幼崽,一群大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齐刷刷把怀里的幼崽往钟离骸鸣与小蓝的方向抛去,没翅膀的转身就走,有翅膀的振翅而飞,只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只剩下一群哭天喊地的幼崽,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人类。 林苏瓷猝不及防就这么被『露』在了外面。还好他反应快,看出局势不妙,迅速撒丫子溜进了距离最近的厨房。 他刚一进去蹲下,发现身侧还蹲着几个人。 他家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姐,蹲了一排,齐刷刷扭头来看他。 林苏瓷沉默,再抬头看外头,全师门最老实的小蓝手足无措到一脸惊恐。。 而钟离骸鸣更惨了,他身上挂着几只幼崽原型,被抓的狼狈不堪,摘又不下去,最后他一脸崩溃大喊:“师父啊!!!!” 第112章 那群小崽子都有来历, 里头甚至混了几个妖族部落首领的崽, 被不负责任的爹娘扔在这, 哭嚎的声音都快要四方门的房顶掀翻了。 钟离骸鸣快要哭了。 他就没有和这种小崽子们打过交道,甚至他一个魔, 本该是妖的天敌,如今却要给这群崽子做保姆,钟离骸鸣完全不知道他们开门招外门弟子,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全师门只有小蓝还有点良心,和钟离骸鸣想尽一切办法,把这群崽子们安顿下来,勉强让他们先不哭闹。然后赶紧去找能做主的人。 四方门门主轻缶,对此一点不管。 他振振有词:“为师如何能去和这些小家伙计较, 这种事, 该是你们年轻孩子做的。” 至于宴柏深, 小蓝没敢去问。二师兄虚无妄从来是个不管俗世的, 三师兄……小蓝和钟离骸鸣都怕这位暴脾气师兄来了火气,直接和小崽子们对打起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起冲向阮灵鸪。 林苏瓷趁机要溜, 被阮灵鸪直接提溜着后衣领拽了起来。 “小师弟, 你们都是幼崽,幼崽与幼崽之间相处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你去吧。” 眼看着钟离骸鸣与小蓝要冲过来了, 阮灵鸪毫无同门爱的把林苏瓷扔了出去。 “师姐?!!!” 林苏瓷不敢置信。 他藏起来的动作那么明显, 他就不信四师姐看不出来他在躲! 可明明看出来了, 四师姐还要把他扔出去……过分了啊! 阮灵鸪毫不犹豫把林苏瓷往外一推。 林苏瓷直接被钟离骸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小师弟!救命!!!” 一大群小崽子在四方门的院子里来回蹦跶, 到处跑跑跳跳,院子里有些小物件,不少小崽子自顾自去拿了,来回把玩。 林苏瓷没法拒绝,变回了三头身的半妖幼崽模样,『摸』『摸』鼻子上去了。 “小瓷!” 不少之前在一起修炼过的小崽子们看见了林苏瓷,兴奋地扑过来大喊大叫。 一大群崽子们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头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把身体埋在地底下的,几乎把林苏瓷围在中心每一个地方都是吵杂的叽叽嘎嘎。 林苏瓷头疼。 他捂着耳朵,拿出了当初在冰原时幼崽头头的姿态,把小崽子们指挥着去搬来了小杌子,老老实实在院子里搭了三排,齐刷刷坐着。 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在林苏瓷的指挥下,小崽子们老老实实放回去了。 林苏瓷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们的对面,面对着三十多双幼崽天真的瞳,他有些头疼。 “你们怎么来了?” 小豹猫率先抢答:“我爹说让我过来做什么门徒!” “对对对,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一大群站直了还没有钟离骸鸣腰高的小崽子们,纷纷掰着手指头说,自家大妖们把他们强行塞过来,说是要让跟着门主好好…… 好好干嘛来着? 一群小妖崽们面面相觑,刚刚只顾着哭闹挣扎,倒是把大妖们的吩咐给忘了。 小豹猫聪明得很,立即想到了大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大声道:“我爹说了,让我好好跟着门主效力!” 有一个标准答案,其他小崽们就争先恐后抄答案:“对对对,前来效力!” 效力? 林苏瓷真的有些懵。这些大妖在想什么,把半大的崽子送来效力?这算是投诚? 不对,他们一个人类门派,投哪门子的诚? 就算他也是妖,他都搞不懂这些大妖在想什么。 可是崽子们到底被扔了过来,总得安排下来。不过在此之前…… “你们……知不知道妖气怎么做。” 林苏瓷想了想,决定先问问小崽子们他目前最头痛的东西。 “妖气?”蝴蝶小姑娘眨了眨眼,抬手之间妖气四溢,“这样?” “对对对!”林苏瓷眼前一亮,“你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天生就会啊。”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林苏瓷胸口『插』了一刀。 其他小崽子们也纷纷点头:“妖气不是与生俱来的么?” 林苏瓷『舔』『舔』唇。他没有,连一本书都打不开。 “其实不瞒你们说哦,我没有妖气。”林苏瓷一脸黯淡。半大的他低落地耷拉着耳朵,小声抽噎了下,“我小的时候就被爹抛弃了,什么都没有学到,不知道什么是妖气,我现在,居然做不到这个天然就该会的。” 一群小妖崽都是和林苏瓷并肩作战过的小伙伴,自己的小伙伴都快哭了,他们也情绪激动,站在小杌子上拍着胸脯:“小瓷你放心,我们来帮你!” 小妖崽们争先恐后道:“对对对,我们帮你!” 林苏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那就谢谢了。” 三十多个小妖崽在四方门住了下来。他们原型都不大,林苏瓷又想到了小崽子之间的关系,新给他们搭了两间房,男孩子一间,女孩子一间。围着房间一圈的大通铺,可以住下十几个小崽子。 小崽子们从小就没有见过这种大通铺,兴奋地在上头滚来滚去,几只变回原形,你追我赶的,玩得开心。 小妖崽们口中说着效力,林苏瓷也就真的让他们效力了。 他这几天就维持着半大的模样,跟着小妖崽们一起学习如何运转体内的妖气。 宴柏深回来看见这幅场景,迟疑了下,到底没有变成小崽子混入其中,只每天在一侧陪着,看林苏瓷绞尽脑汁重新调动身体。 人类修行的方式和妖类修行方式是截然不同的。林苏瓷才满月就到了四方门,他的修行模式,都是跟着师父师兄们学的,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是按着人类修行的模式在做。 现在他跟着一群小妖崽,重头开始,在学着怎么调动身体里一直存在的妖气。 好在小妖崽们都是半大的孩子,说话虽然说不清,但是年龄一致,身体的情况也差不多,比划着比划着,也能给林苏瓷带来一些帮助。 林苏瓷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感觉到了妖气的调动。 小崽子们立即把自己当做了林苏瓷的老师,兴高采烈要给林苏瓷布置任务。什么三天冲一阶,五天修妖丹。 林苏瓷查了查妖类的修行模式后,一手一个,把两个最闹腾的小崽子提溜起来,拎到后院里过招了。 等林苏瓷能够自由运气妖力时,他重返了藏书阁。 那本书还安安静静放在那里。林苏瓷一进去,取了书来,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运起妖力,手掌中裹着一层薄薄的妖气,翻开了封面。 这一次,他轻轻松松打开了书页。 还不等林苏瓷高兴,书页里的一股妖气迎面扑来! “啊!!!” 林苏瓷眼睛一刺痛,闭眼的瞬间,他的眼前换了场景。 本该站在藏书阁了的林苏瓷,眼前是满天飞沙,黄烟弥漫,远处依稀有铃铛的声音。 他抬袖遮着眼睛,不至于让风沙『迷』了眼。 寒冷的风吹到他身上,是刺骨的痛。 林苏瓷脸『色』微变。 “杀了他。” 林苏瓷耳中忽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冰冷的,不含有一丝情感的。 他眼前有些恍惚,那一片漫天黄沙之中,有几个身影依稀出现。 “不能杀他!他是我们的希望!” 这是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刺耳让林苏瓷捂住了耳朵。可是完全无法阻挡那声音的穿透。 林苏瓷皱着眉,狠狠咬着下唇,忍下了那一声痛哼。 这是怎么回事? 他虚着眼,只见他身处在一片沙海之中,远处那几个身影在不断交缠在一起,推开,又冲上去。好像在进行着什么斗争,又或者是什么无谓的抵抗。 “瞳!” 这是一个嘶哑的声音,满是痛惜的低吼! 林苏瓷浑身一颤,他的胸口像是被一把刀『插』进来,狠狠的刺痛,让他心口一凉。 不对! 这里的状态太不对了! 林苏瓷迅速给自己捏了个诀,反手想要掏芥子,却『摸』了个空。 他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林苏瓷心口的疼渐渐隐去,而远处那嘶哑的声音,在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愤怒,悔恨,以及怨气。 黄沙遮盖的那层隐隐约约的沙帘背后,展开了一场杀戮。 人形的身影骤然变大,似蟒非蟒的巨大妖体扭动着身体,大地颤动着,天上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而那几个身影开始奔跑。 朝着林苏瓷的位置跑来。 林苏瓷想要抬脚让开,却发现他的脚深深长在底下,怎么也动不了。 他焦急地动了动,拧着眉,不知所措看着那几个人的迅速靠近。 “他疯了!他果然是那个疯子的儿子,疯子血脉被他继承了下来!” “都怪你,为什么要杀了瞳!瞳没有死,他肯定不会受刺激!” 那些人一边跑着一边变回原形,彼此之间还在互相责备。 离得近了,林苏瓷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翼虎,一个巨大的蝎子,还有一个麂。 在他们身后,蟒妖追了出来。 林苏瓷心中一颤。 瞳,蟒型的妖,疯子……黄沙里的一战。 这怎么有点像是书封面说的,分割决裂之战? 不等林苏瓷继续想下去,那几只妖已经跑过了他的位置,身后的大妖如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直接穿过林苏瓷的身体,追了上去。 林苏瓷瞬间闭紧了眼睛,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半响,那几个大妖又一次展开了交缠在一起的战斗。 林苏瓷换了个方向,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一场,可以说是单方面虐|杀的场景。 不多时,地上多了几只大妖的尸体。 而满天大雨中,蟒妖重新化作人形,一步步走向那来时的路,跪下去,抱起来了一个小小的尸体。 咚、咚、咚…… 林苏瓷眼前一花,浑身失重,下一刻,他眼前出现了藏书阁里高高叠叠的书架。 林苏瓷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冒着虚汗,他扶着书架,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书,翻开来的页面上,题字就是幻蝶瞳之死。 他这是,被拉进了书里的回溯? 林苏瓷心跳的飞快,攥紧了那本书,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他身体的丹田处,悄悄发生了变化。 林苏瓷只觉他浑身热得发烫,头晕目眩,他刚想动,就一声不吭直接一头栽到在地上。 第113章 他浑身发烫, 像是在滚水中不断被翻着面蒸煮一样。血脉偾张,难受的他想要叫,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林苏瓷缓缓睁开了眼。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如瀑布似的哗啦流下, 瞬间就遮盖了他的视线。 “醒了?” 林苏瓷还有些发愣,呆呆地目光放空,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身侧有人。 林苏瓷吃力地侧过身,发现他躺在床上, 床边的圆鼓凳上,祈岚手捧着书, 淡然看向他。 林苏瓷想要撑起身体, 发现疼得他实在受不了,龇牙咧嘴又倒了回去。 “我怎么了……” 林苏瓷勉力说道。 祈岚看他的目光有些敬佩:“你打开书灵了。我还第一次发现, 有刚出生的小家伙敢去动书灵, 甚至和书灵通感的。” 书灵? 林苏瓷不太懂,还是祈岚给他解释的。 藏书阁里的书都是堆积着上万年的时间了。那些书写的作者本就是大能,着书时有妖气遗留在其中, 经过漫长的时间, 让书生出了灵识,这就是书灵。 书灵不允许妖以外的人碰触, 所以所有含有书灵的书, 都必须要用妖力才能打开。 打开之后, 就应该收起妖力,不然书灵嗅到了妖力,会自觉吞噬,同时让没有抵抗之力的那人,直接进入书灵幻境,又或者说,进入时光回溯。 站在着书人的位置,体会着书内所写一草一树,甚至会跟书内人物的五感相通,感受那过往的遗留感触。 祈岚以为醴刎会教,醴刎以为祈岚会教,结果没想到,林苏瓷跑去找了一群小崽子教。 只学的了妖力,却不懂这其中一切,一打开书,险些就被书灵给吃了。 算得上是险象迭生的一场冒险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真心实意道:“……您不觉着这个藏书阁危险的有些任『性』么?” 他被拽进去后,直接就体会了一箭穿心的刺痛,多来几次,他可能就要收拾收拾给自己找墓地了。 祈岚更为无语:“……是你擅自打开的书灵。但凡妖族都知道如何应对书灵。你是我几百年来见得第一个打开书灵的小蠢货。” 几百年来的小蠢货林苏瓷:“……” 怪他喽? 林苏瓷歇了好一会儿,才能捂着脑袋瓜爬起来。 动的时候,林苏瓷忽地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有些隐隐异样。 “爹啊,你快给我看看我怎么了!”林苏瓷感受不到灵气的涌动,一瞬间想到了当初被聚灵阵给吸干了碎了丹田的事情,脸『色』一白。 祈岚根本没有当回事,淡淡道:“你体内两套功法,开启了妖力,你的灵力自然收了起来。” 林苏瓷呼出一口气。 在他感觉到自己丹田里那一丝丝妖气时,他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又让他重头再来一次就好。 祈岚没有多留他,把他从藏书阁带出来,顺了顺他体内的妖气,如今见他已经无碍,直接让他回去。 至于藏书阁的书,林苏瓷觉着他还是缓两天再来。 四方门外的地,从平平整整变成了大坑小洞,三十几只小崽子嘿咻嘿咻撅着屁股在挖坑。 林苏瓷这会儿精疲力尽,给自己套了一层隐身符,悄悄顺着小崽子们溜进回去倒头就睡。 睡着睡着,他又想到了书灵给他展现在眼前的过往回溯。 那是数千年前的大妖,早已经离世。可仅仅是一个回溯,那份强烈的感情,就让林苏瓷跟着沉沦。 瞳死了,那个大妖抱着她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分离隔绝之战后,又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睁开了眼。 他发现心里头藏了事情,还真睡不着。 犹豫片刻,林苏瓷爬起身。 “去哪?” 宴柏深正好推门而入,瞧见林苏瓷起身,挑眉问道。 林苏瓷把他身上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宴柏深。 宴柏深的眉头微微拧着,问道:“你与书灵共情,残存感情会不会波动到你?身体有无碍?” 边说着,他边伸手,把林苏瓷的身体重新探查了一遍。 还好,祈岚那边能放人,就代表着林苏瓷身体并无大碍。宴柏深检查了一番,得出与祈岚同样的结论,放下心来。 “没什么问题,之前有些累,头疼,身体略微不适。休息会儿就好多了。”林苏瓷拍拍自己胸脯,“我身体好着呢,别担心。” 宴柏深也知道自家崽子的任『性』,叹气:“睡不着,又想去探查?” 林苏瓷嘿嘿一笑:“嗯,总觉着,他们的故事没有看完,把人吊着不上不下的,难受。” 宴柏深和林苏瓷商量道:“明天再去。今夜且好好休息。不然你才遭书灵,又受了伤怎么办?” “书灵直接抓取的你的灵识,万一出了问题,伤及你灵识,可不比别的。”宴柏深对此比较重视,认真给林苏瓷解释道。 灵识如果出事,那不就要变成傻子了么?林苏瓷肩膀一缩,立即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绝对休息好再去!” 别的他不怕,万一真变成个小傻猫,他家宴柏深怎么办? 太惨了。 林苏瓷决定为了宴柏深,也要把这种可能『性』杜绝掉。 林苏瓷老实了,只是睡不着,变回了原型,磨磨蹭蹭钻进宴柏深的怀里,三两下缩进他衣服里,小爪子搭着宴柏深的胸肌,喉咙里舒服地咕噜咕噜。 宴柏深纵容着怀里小崽子『色』眯眯的动作,甚至格外好说话的主动配合。 林苏瓷悄『摸』『摸』占了占手上便宜,心满意足眯着眼睛,在宴柏深顺『毛』下,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早,宴柏深难得没有离开,而是陪同林苏瓷一起去了不摇山城。 隔着老远,宴柏深就看见了守在山城门口的醴刎那一头红发。 他饶有兴趣低头对林苏瓷含笑道:“怎么你爹是白发,你表兄是红发,你是黑发?” 林苏瓷淡定道:“可能跟我另一个爹有关。” 提到了林不归,宴柏深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面『色』柔软了些。 “今儿怎么让饲主送着来了,莫不是一个小小的书灵,就让你吓破了胆子?” 醴刎居高临下的嗤笑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满怀着一种让林苏瓷牙痒痒的嘲讽。 “这不是知道表兄专门出来相迎,柏深客气,才来走这一遭么,不然怕我不理你,你脸上尴尬。” 林苏瓷反唇相讥。 醴刎面『露』凶光。 宴柏深扶额轻叹。 这对表兄弟,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和平共处。 还好,醴刎也好,林苏瓷也好,到底不是小孩子了,都忍了忍自己的脾气,双双翻了个白眼,擦肩而过。 不摇山城林苏瓷可以去,宴柏深却进不得。 他站在门口,『揉』了『揉』林苏瓷的头,温声道:“进去吧,我今日在这里等你。” 林苏瓷知道宴柏深放心不下他,老老实实点头:“嗯,我保证不『乱』来。” 宴柏深沉『吟』了下,面带犹豫:“你若是不保证,我还没有什么担心。你这么一保证,我反而觉着有些担心了。” 旁边是醴刎毫不客气的嘲笑。 林苏瓷:“……” 到底给宴柏深做出了保证,林苏瓷进入藏书阁后,拿起那本昨天只看了一点类容的书,有些犹豫。 要不要……再看一次? 他真的很好奇,后续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说,前头发生了什么。 这一本书不是第一卷,前面好像还有遗漏。 林苏瓷想了想,顺着书架开始找,果然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中,找到了一本和他手上的书别无二致,甚至封面的名字都一样,连一个卷几都没有。 林苏瓷攥着这本书,又看看昨天那本书,犹豫良久,心里默默给宴柏深道了个歉。 还是抵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啊。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拿着新找到的书,手里运起妖力,轻轻翻开扉页。 顿了顿,他又在掌心加了一层妖气。 扉页打开的瞬间,书里发出了一道光。 下一瞬,林苏瓷被书灵再次吞噬。 许是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书内的光渐渐收起,僵硬着站在原地的林苏瓷空洞无焦距的眸渐渐有了『色』彩。 而后他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冒着虚汗,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攥着书的手,捏得很紧,手指发白,指尖的那一点,几乎要掐出印子来了。 林苏瓷靠着书架缓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从回溯中彻底脱离了情绪。 而他的身体高速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 眉眼上全是汗,冷汗浸湿了他全身,有着一股渗骨的凉意。 林苏瓷抬手捂着胸口,缓缓吐出了那口憋了一个多时辰的气。 果然,应该听宴柏深的,不要胡来。 太可怕了……他从来不知道,妖界的内『乱』纷争之时,居然会屡屡发生吃同类的事情。 最让他不是滋味的,是那些大妖还没有长大的时候,还是幼崽的时候,居然是一起长大的至交。 直到枯戚觉醒了血脉,幻蝶瞳拥有了预知,那群好友们渐渐生出了别的心思。 林苏瓷亲眼看见,翼虎绑走了幻蝶瞳,『逼』迫她改写预言,幻蝶瞳无法做到,就被她的好友亲手戳瞎了眼睛。 至此,枯戚带着幻蝶瞳与那边的旧友彻底决裂,重新开辟新的妖族栖息之地。 而幻蝶瞳失去了眼睛,同样失去了预言的能力,被自己曾经最要好的密友骗了出去,引诱枯戚的出现。 之后就是林苏瓷最初看见的,因为幻蝶瞳的死,枯戚彻底妖化。 他收起了掌心的妖气,翻开书,书上的几个名字,清清晰晰。 枯戚,幻蝶瞳,彩络。 他的手指划过这几个名字,慢慢摩挲。 怎么会有这么惨的妖,在那场『乱』世之中,如果再薄幸一点,或许就能彻底把新的妖界开辟出来,或许就能成为妖皇了。 林苏瓷感慨了声。 “唔……” 忽地,他指尖像是被火烫了一下,下一瞬,他眼前一暗。 他看见了不摇山城外,醴刎与宴柏深面对着面,醴刎浑身妖气四溢,而宴柏深,他眸『色』沉沉,手腕一抖,那柄林苏瓷都很少见的剑,出鞘了。 “柏深!” 林苏瓷吓了一跳,下意识叫了出来。 而他眼前一花,晃眼之间,他才发现自己眼前是高大的书列。 他还在藏书阁之中。 林苏瓷捏着书的指尖发凉,慢慢地,他垂眸,视线落在书页里简短的描写。 幻蝶瞳,视之可得预言。 枯戚,疯魔之血燃烧,可毁天地。 彩络,落笔——成灵。 第114章 那他刚刚看见的……是什么? 林苏瓷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书也顾不得看了,撒丫子冲出去不摇山城。 就在翠叶茂密的山间小径,相隔数丈远的宴柏深与醴刎对峙着,醴刎浑身的妖气弥漫, 几乎要将这一片天地覆盖, 而宴柏深手中的长剑,嗡嗡鸣鸣。 “柏深!” 林苏瓷跑着跑着直接变回原形,脚下一蹬, 飞过醴刎的头顶,直接扑到了宴柏深怀中。 宴柏深冷漠的表情被怀里扑过来的小崽子给打破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有些发怔。 醴刎已经悄悄收敛了妖气, 看着林苏瓷坐在宴柏深怀里的那副模样,冷哼了声, 掉头就走。 林苏瓷见果然和他刚刚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心有余悸,张了张嘴, 小声道:“……我看见了。” 宴柏深面『色』一凝。 这可不是个小事情, 宴柏深犹豫了片刻,抬手扔出一个御灵,不多时, 沉睡中的祈岚被叫了出来。 而祈岚来归来, 还把前脚刚走的醴刎也给提溜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 山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转移到了四方门中。 这会儿正是那群小崽子们玩耍的时候, 不得已变成了育儿保姆的钟离骸鸣一脸呆滞坐在门口, 一看见大师兄小师弟, 眼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 “……小师弟,行行好,来换换我吧。” 林苏瓷歉疚:“对不住啊小师兄,我现在没时间。这样,我教你一个法子……” 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钟离骸鸣耳语了一番。 哭唧唧的钟离骸鸣顿时眼睛一亮,拍着林苏瓷真诚道:“小师弟,你可真是个坏家伙啊。” 不远处祈岚和宴柏深都能听见林苏瓷的低语,身为家长和饲主,他们同时假装没听见。 醴刎嘴角一抽,左右看看,忍无可忍:“……他这是想翻天,舅舅您都不管?!” “多好啊,这证明他聪明又外向,能逆转各种局面,不是很棒么。”祈岚口吻甚至有些赞许。 醴刎:“……” 醴刎总觉着,祈岚已经染上了一种傻爹的味道。 还好,舅舅已经不是妖皇了。不然舅舅可能做出拿整个妖界来给自己家小混蛋儿子做玩具的行为。 钟离骸鸣带着小崽子们一窝蜂跑了,林苏瓷这边才能顺顺利利去到正堂。 四方门平日里没有什么事儿,本该是会客的正堂,里头摆着摇椅,矮榻,甚至还有个小暖壶,一张棉厚的被子。 本该正正经经的商讨大事,随着祈岚相中了竹制摇椅宣告气氛的破灭。 由他带头,醴刎也正经不起来,随意盘腿坐了。林苏瓷和宴柏深就更随意了。 关于书灵,他看见的幻境,还有最后一刻看见的预知,林苏瓷一一道来,然后迫不及待问:“这个是正常的么?” 醴刎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盯着林苏瓷的眼神凶狠的都要『露』出杀气了。 而祈岚倒是淡定的多,抬起手拍了怕:“不错,不愧是继承了我血脉的崽。也不愧是几百年来最胆大打开书灵的笨蛋。” 林苏瓷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好坏:“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醴刎没好气道:“自然是好事!碰都碰不上的好事!” 定了定神,醴刎才不甘不愿给林苏瓷解释:“藏书阁的书,按着分类有五类。一类是混沌期,一类是建立期,一类是内战一类是统一,还有一类,是他民。” “如果按顺序,你应该先从混沌看起,可你小子不知道怎么抽的,居然打开了内战期……内战期也是妖族最为繁盛之期,大能辈出。你看见的,是中战时期,枯戚前辈因为幻蝶瞳被害觉醒疯魔之血,导致毁灭了当时半个妖界,被抽骨处刑。” “彩络也是当时的一个大妖,落笔成灵,就代表着她所写的内容,天然有灵。你打开了书灵,又进入了幻境,出来的时候身上沾了幻蝶瞳的气息,才能短暂获取幻蝶瞳的能力。” 林苏瓷迟疑了下:“……所以我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醴刎无情嗤笑,“预知的能力给你展现一次,就该偷笑了。” 林苏瓷大为失望。他还以为,他是不是开启了什么神秘的能力,以后就变成了小金猫了。 “你哥说的既对,也不对。”祈岚等醴刎笑完了,才慢吞吞加了句,“能获取一次能力,就代表着你还能获取多次。” “哎?!”林苏瓷眼睛一亮, “那岂不是说,我以后也能预知?” 想了想,林苏瓷发现预知好像对他没有什么用。他本就是知道原着剧情的人,这个预知好像就重复了。 “除了预知。” 祈岚淡淡道:“你如果还想要获取预知,会被当做幻蝶瞳前辈的眼睛,书灵会吃了你,把你吞进回溯中。” 林苏瓷:“……” 这个有些可怕哎。 “你要小心书灵。” 祈岚说道:“你现在能够和书灵同感,虽然能帮助你,但是也能害了你。那些从书里拿来的能力,一定要记住,不要贪婪,不要强求。最好放任自流,除非有必要的时候,不然能不动,就不要动。” 林苏瓷颔首:“明白了。” 而后祈岚看着醴刎摩挲着下巴:“我怎么觉着,你弟弟比你天赋好很多?” 醴刎臭着脸,不甘不愿:“……是好些。” 林苏瓷本想嘚瑟,被宴柏深一把按住了嘴。 他眨了眨眼,还是顺从了宴柏深的意思,老老实实闭着嘴。 从祈岚和醴刎这里了解到,这一点的预知只是书灵作祟。又或者说是书灵给他下了一个诱『惑』的套。还好林苏瓷对预知还真不感兴趣,避免了沉『迷』预知,最后被抓进去给幻蝶瞳做眼睛。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知道了。他能够从书灵里获得很多。 比如枯戚的疯魔之血,彩络的落笔成灵。甚至别的。 只是祈岚慎重警告过他,别的也就算了,疯魔之血这一类杀伤力极大的能力,千万不要动念头。 林苏瓷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老实实应下了。 数万的藏书,林苏瓷还真不敢一个个去打开书灵。他被祈岚和醴刎点拨了一番,这次进去,就知道怎么早混沌期开始,一点点去往后看。 除非看到十分有趣,又是不容错过的精彩过往,他才会释放妖气,与书灵通感。 而数万年的妖界历史之中,大能何止一二,有着不同天赋实力的大妖们,每一个都有着最为璀璨的过往。 林苏瓷如痴如醉。 他看满了第一百本的时候,他发现,看书的时候开始损耗他的妖气了。而等他放下书,休息一天半天的,妖气渐渐回体,反而比之前还要充盈。 林苏瓷觉着这应该是小事,没有去找祈岚,也就是和宴柏深说了一嘴,之后就抛到脑后,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起初答应祈岚的时候,林苏瓷还真打算不去通过书灵短暂获取大妖封存在书灵里的能力,日子久了,可能是皮痒,林苏瓷开始偷偷『摸』『摸』又试探了起来。 不过他记得祈岚说的,之前的枯戚和幻蝶瞳不要去动。而且在书中厉害的大能太多了,他胆儿肥了,就去祸害别的大妖前辈。 一开始,林苏瓷能够套用的能力只是在书本打开的时间,后来逐渐长了,他合上书,甚至离开藏书阁都还能存在一会儿。 林苏瓷几乎整天都蹲在藏书阁,有时候晚上都不回去,隔上两三天了,宴柏深亲自来不摇山城门下来接,才能把在藏书阁如痴如醉的林苏瓷背回去。 林苏瓷花费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的妖力随着看书增长,居然辅助『性』替他冲阶,如今他已经融合九阶以上,一步金丹的修为。 三年来林苏瓷看的书很多,妖界的数万年的历史,他看了差不多有五千本,然而对藏书阁里的书来说,几乎只是小小的个角落。 林苏瓷都要崩溃了。 “我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这要多少年才能看得完?!” 林苏瓷被宴柏深背在背上,两个人顶着夜『色』,踩着月光,从不摇山城回四方门。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背上摇着宴柏深的肩膀,哀嚎:“我都忘了我是为什么在看这些书了!我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宴柏深背在他静静走着,闻言含笑道:“想不起来了?正好……” 林苏瓷冷不丁道:“是不是听说我忘了就很开心?” 宴柏深无语:“……你这是故意诓我?” 林苏瓷得意哼哼:“本来是真想不起来了,你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为了查宴柏深的底细,他已经花费了三年的时间,而他还没有找到有关宴柏深的一点苗头。 “你是不是也是什么上古凶兽啊?或者是什么大能的后代?” 林苏瓷开始胡『乱』猜测:“又或者,你是什么转世?” 宴柏深稳稳背着背上的小崽子,含笑道:“别猜了,都不是。” 林苏瓷颓败。 “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反正我不会跑,你不要急。” 宴柏深低声劝解道。 林苏瓷也知道这个理,可他看书,如今已经不光只是想要知道宴柏深的秘密,书海里的那个妖界,已经吸引了他,让他难以脱身。 “再说吧……”林苏瓷含糊了过去。 他倒是想要继续爬去看书,可第二天,宴柏深就把他按住,给他下了一道催眠符,让疲惫了多日在幻境中的林苏瓷好好睡了几天。 林苏瓷醒来的时候,感觉天都变了。 他打着哈欠去到院子里,本来这里是小崽子们的聚集地,可是今天小崽子都不见了,而院子里多了不少人类。 几乎一半的孩童,一半的少年。 他们沉默站在庭院之中,茫然而又无措左右环视。 四方门的几个师兄师姐都在那儿挤成一团,窃窃私语着什么。 林苏瓷凑过去。 “怎么这么多人?” 不怪林苏瓷吓了一跳,毕竟这里是妖界,妖界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才那么点儿。分布在他们周围的,更是微乎其微。 这偏地人类最多的,就是四方门了。 “师父说要收一些人类门徒,这些都是从外头带进来的……” 小蓝给林苏瓷解释了下。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院子里这群年纪还小的孩子身上,正在打量着。 林苏瓷知道,轻缶可能是打算就在风烬领域扎根了,才想要发展发展。 从三年前起,师父他就一直想着收点门徒什么的,只是当时扔来了一群妖崽子,没法,先得把妖崽子安顿好,才能在弄别的。 这一耽误,就是三年的时间。 期间轻缶也离开过妖界,带着虚无妄和阮灵鸪,去找一些小苗子。 直到现在,才挑选了一批孩子进来。 “师父准备收他们为徒么?” 林苏瓷打量了一圈,见这些孩子们或是懵懂,或是眼底坚决,只灵气流动的感觉,都是天生底子好的。 “自然不是,是给我们做徒弟的。” 回琏背着手迈步过来,打量了这一圈孩子们后,颇为满意:“卖相都不错,甚好,甚好。” 林苏瓷笑死了。 把这群小孩儿说什么卖相,就跟牙婆一样,也不怕人家孩子以为误入狼窝了。 林苏瓷抬眸看去,发现果然如回琏所说,这群小孩儿相貌精气神都很棒,有几个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眼看去就无法忘怀。 不过这倒是和他无关,他家师兄师姐们收徒弟的事儿,他就在旁边看就好了。 林苏瓷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往旁边走。 “等等!” 好像有个小孩儿的声音,冲着林苏瓷的方向喊了声。 林苏瓷回眸。 那群小孩儿中,有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儿,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见林苏瓷回头,她有些忐忑地绞着手指。 林苏瓷好脾气:“叫我?” 那女孩子更紧张了,眼神飘忽了会儿,慢慢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怯怯的笑。 “……您能……收下我么?” 小女孩颤抖着声音轻飘飘却又坚定着说道。 第115章 收徒? 林苏瓷脑袋都摇圆了:“不收不收不收!!!” 他拒绝的特别果断。 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崽子, 收什么徒弟?是他去祸害徒弟,还是让徒弟来祸害他? 而且修真界的师徒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可以比拟的,拜师收徒,那就等于是重新获得了一个生命, 以及一个数百年乃至千年的圈子, 和最为重要的传承。 林苏瓷拜师轻缶,四方门就是他的根。 可以说,他半个爹林不归和半个爹祈岚加起来, 也没有四方门能够给他的归属感。 收徒这种事情,太重大了, 和他无关。 林苏瓷摆了摆手:“去找别人啊。” 小姑娘眼眶里含着泪水,不知所措左右环顾了一圈。 那些小孩儿都是轻缶弄来的, 基本都是挑选过的, 没有愚笨之人。小姑娘的视线扫过去,大家都淡淡的, 没有说是明显的同情, 也没有嘲笑。 只有她身侧一个比她看起来还要瘦小的男孩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是我喜欢您,您身上的气味很亲切, 很舒服。”小姑娘抽噎了下, 结结巴巴道,“我已经能引气入体了, 我会很听话, 我很用心的, 求求您,收下我吧。” 林苏瓷颇为苦恼抠了抠头发:“小丫头,你真的找别人吧。别说你引气入体,就算你金丹,也轮不着我收你啊。” 他洒脱的很,转身就走。 小姑娘急了:“哎!” 旁边那个小男孩儿缓缓按住了她的手,低低着声音:“……罢了。” 那女孩儿顿时收声,收回了投向林苏瓷的视线。 收徒一事,林苏瓷全程没有参与。 这次收徒主要的人,是阮灵鸪,回琏和小蓝三人。 钟离骸鸣年纪小,还是魔族,本身沉浸在做生意的快感之中,自己的修行都不放在心上,更没有心思去教徒弟了。至于虚无妄,那就是个修炼狂魔,自从踏入元婴境界,虚无妄无时无刻不在找着方法提升,短短几年时间,他都快要把妖界踏遍了。让他去带徒弟,还真怕他直接把徒弟当做练刀的。 而全师门上下,就没有人指望过宴柏深他能收徒。 这些孩子是轻缶从外边筛选过带进来的,只是人数有些多,轻缶自己都闹不清出哪个是哪个,一咕噜全部塞给徒弟们,让他们自己选,选剩下的,留着当个外门弟子。 林苏瓷休息的几天,见阮灵鸪和回琏天天把这群小孩儿看来看去,反复『摸』骨测根,还把相中的较为好一点的孩子带出去历练过,用来测试这些孩子的品行。 至于小蓝就简单粗暴的多,一把巨剑拿出来,让他看中的那些小孩儿直接和他面对面相抗衡。 林苏瓷看了几次,觉着没有什么意思,去找那群小妖崽子了。 小妖崽子们放了几个月的假,都被家里领回去好好照顾了,昨天刚回来,各个都背着大大的包包,里头塞着各种妖界的美食。 林苏瓷毫不客气摇身变作三头身的小苏瓷,去混吃混喝。 小妖崽们热情好客,不但分给了林苏瓷好多吃的,还给了他不少他们妖族当地的小玩意儿土特产,里头不乏一些珍贵材料和得用的玩意儿。 “小瓷,这个给你,这是我舅舅的翎,佩之不『惑』。”小灌灌藏起来一根漂亮的尾羽,递给林苏瓷。 这可是好东西!不过也是很少能得到的好东西。灌灌生活聚密,鲜少与外界交往,灌灌的羽『毛』更是外头几乎没有的。偶尔那么三两根流落在外的,还是幼鸟换羽的时候脱落的。 林苏瓷刚接过来道了谢,小『奶』猴挤上来给他塞了一手的红浆果。 “这个这个!吃一个能醉百日!我爹说这叫千日醉!” 千日醉为啥吃一个能醉百日?这效果差的有些远了啊! 林苏瓷还未道谢,小豹猫也塞了一盒草叶:“我娘说,这个吃了对身体好。给你给你。” 那是一盒猫草,八阶品级,一根都价值千金。 这个林苏瓷就没法要了。 “那个,这种礼物太贵重,我出钱……啊!” 林苏瓷的话才说了一半,心急的小老虎横冲直撞扑过来,嘴里头叼着什么,直接吐到了林苏瓷身上。 小老虎一只爪子踩在林苏瓷的胸膛上,得意洋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比他们的都好!” 林苏瓷定睛一看,小老虎吐出来的……还是个小老虎。 只不过是刚出生尚未满月,眼睛才刚睁开,软绵绵叫唤着的小虎崽。 他嘴角一抽:“……你从哪弄来的?” 这是他的同类啊! “我家里弄来的土特产。”小老虎想了想,加了一句,“哦,这是我弟弟。” 而得知大儿子走的时候叼走了还在吃『奶』的小儿子,虎娘赶紧追了上来,把小儿子抱回去的同时,狠狠敲了小老虎一顿,气得小老虎嗷嗷直叫。 林苏瓷啼笑皆非,哄完了小崽子们,也顾不得更多,把那些土特产礼物全部装进芥子里,也懒得分类。 没两天,他就抛之脑后,忘了芥子里多了的都是什么。 在宴柏深的要求下,林苏瓷好好休息了几天之后,他又得前往藏书阁继续了。 这一次,是宴柏深送他去的。 “你看看你多神秘,神秘到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都要耗费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 林苏瓷直接夸大了时间,在宴柏深面前感慨道。 宴柏深牵着他的手,嘴角噙着笑:“无妨,你慢慢看,反正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林苏瓷心里很淡定,反正他现在在妖界都要扎根了,没有林不归的破事儿,白晴空那群主角团现在也还在人间界进行他们的伟业,他只需要老老实实修炼,一心一意看书,早日把自家饲主的秘密拿到手就行。 林苏瓷重新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每天宴柏深送他到不摇山城门口,晚上顶着月『色』来接他。 忙忙碌碌的模样,林苏瓷有小半个月都没有见着自家师父师兄师姐们了,更别提那些前来拜师的孩子们。 等到他第二次因为疲倦而休息时,才和这群小孩儿第一次有了接触。 整个四方门现在到处是孩子,院子里是一群半大孩子们手持木剑,绷着脸认真挥剑,旁边还蹲了一群小妖崽,认认真真给他们数着挥剑数。 林苏瓷拖了把椅子来,靠着回琏坐下了。 他从厨房里弄来了一罐小鱼干,随手塞给回琏一条,自己嗦了一根,含糊不清道:“三师兄,挑的有了么?” “还在头疼。”回琏啧了一声,“学符箓不比其他,要看天赋,灵敏,心智。他们现在未入门,连符纸都拿不住,挑不了。” 旁边的林苏瓷一挺胸膛。 照这么看,当初回琏师兄教他,不就代表着他天赋灵敏心智都是极高的么! 回琏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补了一句:“你除外啊,我那是照顾小师弟的额外支出。” 林苏瓷委委屈屈:“……好哦。” 这群小孩儿中,小的才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都是最佳学习的阶段。如今是小蓝负责把他们集中训练,根据各项品质,来划定具体。 林苏瓷嗦完小鱼干,忽地看见了人群中,那个曾经对他提出过想要拜师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上拿着木剑,一板一眼挥动着,动作多有僵硬,僵硬的有些让林苏瓷皱眉。 特别是在小姑娘的身侧,那个小男孩挥舞的剑式,流畅而干脆,在这一群小孩儿中,都很出『色』。 两相一对比,林苏瓷越发觉着这个小姑娘动作怪了。 只是人家到底一个小丫头,又曾经想要拜他为师,林苏瓷也不好意思指责她,没法,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好了。 这样一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旁边的小男孩儿身上。越看越觉着他不错,捣了捣旁边回琏:“师兄,这个小孩儿不错啊。” 回琏顺势看去,倒是有两分错愕:“他?他一直都很平,没有一项出挑的。怎么今日看着,倒是进步许多?” 林苏瓷大大咧咧道:“许是人家进步了呢。年纪小学得快嘛,比如我。” 回琏被一打岔,忘了要说什么了,给林苏瓷翻了个白眼:“呵。” 看了会儿,日头高晒,林苏瓷打了个哈欠起身。 “我去午睡一会儿。” 今日宴柏深早早就离开了,他们俩的院子只有林苏瓷一个人。 关于宴柏深,林苏瓷至今也不知道他家饲主神出鬼没的到底在干嘛。 不过他也不关心,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苏瓷起床没有一个时辰,又睡下了。 没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敲门。 林苏瓷跻上鞋子披着外衣起身去开门。 “谁?” 宴柏深不会敲门,他直接可以进。至于他家师父,叫他都是飞灵,师兄师姐们无不是纸鹤前来,自己是怎么也不会靠近他和宴柏深的住处的。 这还是这间房落成这几年来,第一次有人敲门。 林苏瓷有些好奇,反正四方门内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也没有防备,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一身黑『色』的门徒衣服,挽了个单髻,尚且稚嫩的脸上在林苏瓷开门那一刻有一丝的深沉,却在与林苏瓷四目相对的时候,『荡』开了一个微微的笑脸。 他高举起手上托盘。 “小师叔,我来给您送一碗『乳』茶。” 小孩不过林苏瓷肩膀高,长得一团可爱,说话也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林苏瓷记得他是那个小姑娘身旁站着的,挥剑挥的很好的那一个。 “是你?”林苏瓷怔了怔,目光落在他托盘中的『乳』茶上,鼻尖嗅到了一股诱人的『奶』香味。 小孩儿赧然一笑:“我怕入不了前辈们的眼,以后就是外门弟子了,想来讨好您,巴结您,可以吗?” 林苏瓷诧异:“为什么选我,三师兄四师姐和五师兄才是收徒的人,你若是去讨好他们,指不定能做内门弟子。” 小孩儿乖巧地摇了摇头:“我若是讨好他们,就『乱』了秩序。可我讨好小师叔,只是亲近您,不会『乱』了选徒的规矩。” 林苏瓷听了,倒是觉着这个小孩儿挺懂事的。 “那你也选错了人,我不管事,照顾不了你。”林苏瓷友好提示,“你还是去找小师兄吧。” 小孩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林苏瓷,『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可是我看见小师叔就喜欢,想亲近您。照顾不照顾的都无所谓,我来照顾您也行。只要您别赶我走,让我留在您身边。” 林苏瓷听着觉着有两分微妙的奇怪,可再对上小孩儿赤诚的眼,他觉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一个小孩儿,自己师门的外门弟子,想要多求一份照顾,好像也没什么。 林苏瓷颔首:“行吧。” 小孩儿眼睛一亮,举了举手中『乳』茶:“这是我给您专门做的,我家乡的美味,您尝一尝?” 林苏瓷拿起来喝了两口。味美口鲜,的确是不错的『乳』茶。本来只是想尝一口,林苏瓷没忍住喝完了。 “真不错,你手艺很好啊。” 林苏瓷不吝夸奖。 小孩儿笑得眉眼弯弯:“您能喜欢就好。那我回去了。” 林苏瓷一愣:“不进来坐会儿?” 小孩儿举着托盘,至今都站在门外三步远的位置,未曾靠近过。 “不了,我怕那位前辈知道不高兴。”小孩儿可能也是在四方门待了两个月,知道了些什么。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请求道:“我来讨好您,不是一件让别人舒服的事情,小师叔,我能拜托您,不要告诉给别人么?无论是谁。” 林苏瓷想了想,小孩儿脸皮薄,讨好人这种事怕是第一次做,也怕给同伴知道了,以后不好相处。 反正他很少在这里,能让小孩儿来讨好的机会少得可怜,说不说都一样。 林苏瓷颔首:“好。” 小孩儿定定看了看他,笑了。 他的语气十分欢快:“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来找您。” “等等。” 林苏瓷忽地想到了什么,叫住转身的小孩儿。 “你叫什么?” 喝了人家一碗『乳』茶了,他还不知道小孩儿名字呢。 小孩儿看着,慢吞吞道:“……小寻。” 第116章 又过了一个月, 阮灵鸪收了第一个徒弟, 是个一脸认真的小姑娘。 回琏也收了一个, 是个脾气比较温吞的小男孩儿。 至于小蓝, 一口气收了两个,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是沉默寡言的那种, 师徒三人一起时,小蓝是话最多的那个。 之前来找过林苏瓷的小寻, 以及那个第一次叫他的小姑娘, 都落选了。不光是落选, 回琏反应过那个小姑娘有时候反应迟钝, 进入四方门几个月来,最机灵的一次, 就是叫住林苏瓷时。 至于小寻,不功不过, 和其他外门弟子一样,掩于众人,并没有什么令人记得住的优秀之处。 也就是他隔那么段时间回来找林苏瓷一次。不进门, 不坐下, 每次都站在庭院里和林苏瓷闲聊几句。偶尔也会给林苏瓷煮点鱼汤啊什么的美味。 接触了几次下来,林苏瓷发现小寻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平日里也很安静, 每次他休息的时候, 宴柏深不在的时候他才回来。来了不吵林苏瓷, 有时候在外头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而且小寻还很好学。四方门的外门弟子都有一些基础的学习内容,什么方向都有涉猎。有的孩子就专攻自己擅长的,有的孩子就选择全部学习。小寻就是属于全部学习的那一种,基础的内容他都能学得会,只是有时候,会遇上一些问题,不好意思去找别人,专门攒着等林苏瓷休息的时候来请教他。 林苏瓷没有教过人,也不知道怎么教。他一开始可抓瞎了,特别吃力,进程也慢,磕磕碰碰反反复复的,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可是小寻就很聪明,无论林苏瓷怎么教,他都能听得懂,还能举一反三。 这小孩儿是真聪明啊,师兄师姐没选他,有些浪费了。 林苏瓷总有这种念头,只是他家几个师兄师姐选人的标准都不一样,小寻落选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他不能因为和小寻关系近了就去帮忙说话,反而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只是到底有些可惜。 林苏瓷被小寻几次的求教激起了为人师的一点子热情。他收集了一些基础的教学内容,等小寻来的时候,交给他。 “这些都是基础的,回头大家都要学,你别担心,学就是了。” 小寻接过这一本散页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他黝黑的眸怔怔看着林苏瓷,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会好好保存的。” 林苏瓷笑了:“保存什么,不过是些基础的东西。你学会了给别人也好,扔了也好,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是!”小寻难得和林苏瓷大小声了一次,但是他反应很快,拔尖的声音立即降了音,缓缓道,“……不是不重要的东西,这是你给我的,是我的宝贝。” 林苏瓷接触过他几次之后,发现小寻对他依赖『性』很强,或者说,把他看得很重。 他不好去问小寻过往。只是能够被师父带到妖界来,这群小孩不是无父无母,就是有家如无家的。 或许小寻过去也是没有人对他好,他才会抓着林苏瓷对他的这一点点的好,如获救赎。 这让林苏瓷对小寻的时候,就刻意收敛了一点善意。毕竟人家小孩子过去都过来了,如今他去对人家好,让小寻养成了这个习惯,日后对小寻自己来说也是个麻烦。 毕竟他不会为小寻的以后负责。 林苏瓷的态度变化小寻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没有,每次来时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会趁着林苏瓷给他低头看书讲解时,幽幽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小寻只是一个穿『插』着的意外,生活的空闲。林苏瓷的主要事情,还是在藏书阁。 如今他厉害了,一天能看几本书,甚至还能每次都进入幻境,跟着那群妖界的前辈大能见识历史长河的过往。 入了冬,不摇山城大雪封门,处处都是冰凌积雪,寒气『逼』人。 林苏瓷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符箓,穿的也比平日厚了一些。小老虎给他送来过一件他娘做的斗篷,弄来了不知道什么皮草,穿身上保暖『性』可好了,林苏瓷穿上后才发现,这个斗篷上身看外表,他差点跟一头瘦不拉几的熊似的。 林小熊一摇一摆踩着积雪爬山。 走到一半,路上遇见一个特别大的冰凌,长长的,亮晶晶。 林苏瓷使了好大的劲儿,把这个冰凌掰了下来,捏在手里把玩了一路。 不摇山城有两个最喜欢寒雪天气的大妖,此地常年保持着低温,如今大雪时期,不知是祈岚还是醴刎,直接降温到积雪堆成山都无法融化。 而这舅甥俩,躺在凉椅上,坐在积雪中的庭院,捧着茶杯惬意得很。 祈岚一头长长的白发披散着,雪花落在他发间,倒是他的发丝比雪花更白一些,甚至盈盈有光。 “来了?坐。” 祈岚抬了抬眼皮,拍拍身侧,一张躺椅从积雪中出现。 “大好美景,过来赏雪。” 林苏瓷坐下时,把冰凌递给了祈岚。 “礼物。” 祈岚刚伸手接过冰凌,忽地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他身侧的林苏瓷。 林苏瓷弯腰双手塞进积雪里,抛了个坑,捏着雪团玩,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 “你干了什么,一身这么臭。” 祈岚有些厌弃地捂住鼻子,看向林苏瓷的目光十分不友好,大有把林苏瓷整个人按进雪里的冲动。 林苏瓷茫然:“没干什么啊。是不是我穿的斗篷,妖兽皮『毛』做的,带了些腥气?” 毕竟他也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知道祈岚说的是什么臭。 可他身上能够有臭味的,也只是小老虎送来的『毛』茸茸熊斗篷了。 祈岚的目光落在那件斗篷上,眼神挑剔打量了一圈,半响,他收回视线。 “不是这个。我还不至于闻不出腐臭与血腥。” 腐臭? 林苏瓷更茫然了。 祈岚盯了他一会儿,伸手放在林苏瓷的掌心上,一股妖气涌贯而出,刺入林苏瓷的身体。 半响,祈岚收回了手,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眸『色』沉沉。 “爹啊,我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林苏瓷有些担心。 祈岚看向林苏瓷的目光略有复杂,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 他卡住了。 林苏瓷心都提起来了,紧紧盯着他。 “……算了。”祈岚皱着眉嘟囔了一句什么,见林苏瓷很『操』心,抬手『揉』了『揉』林苏瓷的头发,满脸不愉快,“反正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这样吧……” 林苏瓷被『揉』的脑袋『乱』糟糟的,他不解其意:“您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祈岚却起身,也不赏雪了,给他丢下一句:“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不要『乱』跑。有事情,找姓宴的的找我。来不及的情况下找你哥。” 醴刎看热闹呢,冷不丁被扔来了一个任务,他又没法对着舅舅抗议,只能啧了一声,投向林苏瓷的目光沉甸甸的,低骂了一句什么。 林苏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天也没有能静下心来看书,索『性』早早回去。 宴柏深在距离四方门一百里外的一处,开辟了一个新的洞府。 里头的布置和当初的四方门洞府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缺了那张冰床。 妖界的冰灵很多,只是宴柏深需要的是上品,找起来就困难,他长期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冰灵『操』心。 如今汇集起来的冰灵还不够一半的材料,宴柏深索『性』把这些冰灵炼化了,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猫窝,上面铺了一层细软的『毛』绒绒毯子,宴柏深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两个猫抓玩具,鞠球铃铛可爱无比。 洞府内,宴柏深正在用剩余的一点冰灵,磨着手环。 林苏瓷进去的时候,那个手环刚刚成型。 “柏深柏深,你听我说!” 林苏瓷看见坐在案几后的宴柏深,眼睛一亮,直接扑了过去。 接触到宴柏深的时候,他力道一减弱,蹭蹭紧紧贴着宴柏深坐下,比手画脚说着祈岚说的话,又把那件斗篷拿出来给宴柏深看。 “我怎么没有闻到什么腐臭呢?爹他说的腐臭到底是什么?” 宴柏深闻言皱眉,放下手中手环,细细打量着林苏瓷。他们白天虽然见得少,可每天夜里都睡在一块儿,枕边人的变化,是瞒不过宴柏深的。 可是这一次,任由宴柏深怎么看,也没有看出林苏瓷身上的腐臭。 越是如此,他越警惕。 祈岚不会说一些不存在的话来吓唬林苏瓷,那么他说的必然发生在林苏瓷的身上。他却看不出,这证明林苏瓷身上的异常,或许能想办法规避掉他。 宴柏深沉『吟』片刻,问道:“你近来可有接触什么人?或者植物,灵兽?” 林苏瓷努力回忆了下,他这些日子,有接触什么人么?好像还真有! 林苏瓷想到了模糊的一个影子,刚要张嘴告诉宴柏深,却发现,他想起来的影子越来越淡,看不出是男是女,更看不出是大是小。 而这个影子,真的存在么? 林苏瓷想说,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迷』『迷』糊糊觉着,自己好像没有遇见过什么人啊。 半响,他慢吞吞摇了摇头,一脸『迷』『迷』瞪瞪:“……没有。” 第117章 宴柏深正在沉思, 并未注意到林苏瓷短暂的失空。 他犹豫了会儿, 决定还是慎重一点。 “从明天起, 我全天陪着你。” 林苏瓷拍手大笑:“好好好, 这个解决方式我喜欢!” 这么长时间,他们俩很少有能全天腻在一块儿的时候,这也算因祸得福? 虽然林苏瓷都不知道祸是什么。 正好, 宴柏深打了一个新的小猫窝,这里头的冰灵蕴含的灵气足够林苏瓷日常用了, 暂时不出去也可以。 小猫窝被搬回了四方门后山的住处。 四方门如今人多, 妖崽子和人类少年聚集在一块儿。起初两边都挺警惕的, 彼此提防, 后来混着混着,混熟了, 关系相处也就融洽了。 人类孩子大都循规蹈矩,一丝不苟遵循着规矩, 而妖崽子们能把天戳一个窟窿,就绝对要想办法戳第二个,可以说这群妖崽子整天都在闯祸和被揍中间徘徊。 四方门的大家都是属于放养式, 只要不闯祸, 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基本没人管。这群人类孩子起初都是类似成年人的懂事,警惕, 又自律。后来跟妖崽子们混得胆子大了, 敢跑敢跳了, 见师祖师父师叔们没有指责,甚至挺乐得见他们活泼的。小孩子很容易领会到身边人真正的情绪,再发现长辈们当真是满意他们时,他们也就放开了,和妖崽子们玩得开心。 妖崽子们不知道又去弄到了什么好玩的,跟休息时间的小孩儿们趴在地上围了一个圈,低声兴奋交谈着,时不时有笑声飘出来。 林苏瓷挽了挽袖子,摇身变成三头身,扭啊扭地挤了进去。 “你们在玩什么?” 人类小崽子都知道这是他们小师叔,有时候会用这种模样和妖崽子们玩,可是这样一来,和他们看起来大小差不多,虽然林苏瓷是和他们相处时间最短的师叔,可是意外的,他在小孩儿们当中挺有人气的。 “小师叔!” 小孩儿们给林苏瓷打招呼,此起彼伏。 里头被围着的是小豹猫和小老虎。 他们俩趴在地上,头抵着头,手中拿着什么,聚精会神看着。 见林苏瓷来了,他们俩扭了扭让开了一点位置,把手中的宝贝亮开给林苏瓷看。 “是骰子。”小老虎得意洋洋道,“我爹去人界带回来的,可好玩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你爹带回来的,你就这么带出来玩了?” 小老虎在家一天三顿揍,就这样,他还是个皮上天的小崽子。 “对啊,因为我娘骂我爹了,说不允许他玩这个,我爹挨了一顿揍,本来想扔了,我捡回来的!”小老虎挺起胸膛无不骄傲道。 林苏瓷:“……”他有些惆怅下次见到小老虎他爹娘时,怎么严肃起来了。 “家里的事情不要说出来啊。”林苏瓷想了想了,决定还是告诫一下小老虎,“不然你娘就该揍你了。” 小老虎毫不在乎:“无所谓,反正她打我的时候,抱着她亲亲两口撒撒娇就好。” 林苏瓷好奇:“这样你娘就不打你了?” 小老虎:“……照打不误。” “但是打完之后,我娘就会想起我乖,给我做好吃的。” 小老虎开了一个头,小豹猫也跟着说道:“我娘也打我,但是我娘打得时候我会跑。” “我娘不打我我爹打我!” 一时间,围在这里的小崽们纷纷陷入了自家爹娘揍不揍自己的问题之中,纷纷把自家事儿抖出来。 人类小崽子们弱弱阻止:“……家丑不可外扬啊。” 小老虎诧异:“丑?我又不丑,我爹我娘都不丑!” 人类小崽子们:“……” 从小长在人类背景文化下的人类小孩们,都服气了。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小老虎大方地掏出了一个骰子递给林苏瓷:“小瓷,这个给你玩。” 林苏瓷还真没有见过骰子,笑『吟』『吟』接受了:“谢啦。” 小豹猫热心介绍道:“小瓷你在骰子里注入妖气试试,再刻几道灵文,很好玩的。” 林苏瓷挑眉,被他们勾起了兴趣。 他从小崽子们中退出来的时候,看见宴柏深就在一侧抱臂静静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他刚一靠近宴柏深,宴柏深就低头凑到他脸颊,鼻子轻轻嗅了嗅。 “……没有。” 林苏瓷呼吸都要被宴柏深当众的靠近吓得一滞,半响才反应过来,宴柏深尽职尽责,在探查他身上的气息。 林苏瓷放松下里,和宴柏深往回走的时候,抛着骰子,大大咧咧道:“当然不会有问题了,那些都是小崽子,你都认识。” 宴柏深却摇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你现在接触的,未必是你认识的。” 林苏瓷浑身汗『毛』都吓得竖起,他手一抖,骰子差点落地。 还是宴柏深一把接过。 林苏瓷脚步顿了顿,无奈抓了抓头:“大白天的别说这么恐怖的东西。” 脸上挑眉:“你想让我晚上说?” 林苏瓷想了想,一字一句道:“请你任何时候都不要说这个。” 这会让他胡思『乱』想的。 什么身边的人不是他认识的人,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的人,一直以来,藏在他骨子里的轻飘飘的虚无都存在,如果他真的信了…… 他怕是要疯。 林苏瓷用力摇了摇头。 宴柏深许是从他身上看见了那么一丝藏匿在其中的不安,抿唇沉默了会儿,伸手牵住他的手。 “别怕,我无论何时都是你的,从来不会变。” 林苏瓷反手握紧了他。 这是宴柏深这段时间以来,第几次说这种话了?这是安慰他么? 可是比起安慰,林苏瓷总能听到其中藏匿的两份内容。 他的这话,有种提前的暗示。 林苏瓷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管他呢,反正宴柏深对他说这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那么他肯定要给自己家饲主绝对的信任啊。 只是饲主大人可能并不知道他的决心,一回屋,就想破坏他的信任心。 好好的骰子,被宴柏深在上面刻下了六面灵文,注入灵气在其中后,骰子自己滚动,翻来翻去,落地朝上的那一面,灵文虚空浮起,『露』出林苏瓷觉着不堪入目的文字。 “柏深,你不觉着这种东西有辱斯文么?” 林苏瓷盘腿坐在地垫上,和宴柏深头抵着头,盯着地上滚动的小骰子。 他嘴角一抽,抬起袖子掩盖住那骰子上浮起的文字,三两下打散了。 宴柏深倒是淡定得很,轻描淡写道:“不得外出,整日在家中怕你无聊,这样一来能打发时间。” “那我们开始吧。” “等等等等!” 林苏瓷慌了神:“打发时间不是用这种东西打发时间的,这样太……太……不行我要反过来!” 宴柏深静静看着他:“你确定?” 林苏瓷疯狂点头:“确定确定!” 他都不知道宴柏深从哪里看来的东西,居然能一脸正经写出这种灵文,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不过,宴柏深在屋里和外头,的确有那么几分的不一样,这一点松弛,完全用在了林苏瓷的身上。 论起人生百态的经验,林苏瓷面对宴柏深自然是甘拜下风。可论起小黄文这种东西,他觉着自己应该略胜一筹。 而且宴柏深顾忌他还未长开,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林苏瓷搓搓手,觉着自己还有挣扎的余地。 这些天两个人就窝在小屋里,一个小骰子,让他们变着法儿玩了七八天,玩到林苏瓷看见骰子腿都打颤了,趁着宴柏深小憩,恶向胆边生,把骰子用灵气给碾成粉末了。 宴柏深得知,还有些可惜。 两个人几乎没有怎么出门,林苏瓷身上的气息对于宴柏深来说也没有变动,同时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林苏瓷。 这和林苏瓷说的对上了,他似乎并未接触生人。 只是祈岚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宴柏深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林苏瓷恢复之前的日常。 林苏瓷去不摇山城的时候,宴柏深给他把冰灵做的手环套上,自己把灵识放入手环之中,跟着他不离身。 林苏瓷的平日就是去藏书阁看书,偶尔进入幻境,老老实实一天都不惹事。 等他回到四方门的时候,天都黑了。自家师兄师姐们带着收的徒弟趁夜在外修行,外门弟子都睡了,偶尔有几只小妖崽没睡,在庭院里蹦蹦跳跳,也让打着哈欠的钟离骸鸣出来一手一个拎了回去。 除了自家师门的人外,林苏瓷没有和任何陌生的人或者什么接触过。 而林苏瓷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他给宴柏深说时,每天都是如此,的确没有什么别的。 宴柏深索『性』把林苏瓷的手环中的灵识抽出来,让他一个人试试。 这些天,宴柏深藏匿起来,明面上只有林苏瓷一个人整天在外,没有他的灵息包裹,如果真的有什么异样,最是好下手的时候。 如此又过了七八天,林苏瓷的周围一切正常。他日常接触的人,只有自己的同门。那些妖崽子和外门弟子都很少来找他。 这就奇怪了。 怎么看,林苏瓷周围都没问题,可越是如此,也不对劲。 宴柏深犹豫了下,给林苏瓷周围布下了几道禁锢,自己决定去找祈岚。 而宴柏深刚离开四方门的范围,林苏瓷还在屋里画符箓,忽地打了个激灵。 最近小寻是不是没有来找他? 他刚这么想着,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外传来小寻一贯温顺有礼的声音:“小师叔,我来找你玩了。” 第118章 林苏瓷开了门, 小寻手中拿着一些符箓, 笑『吟』『吟』对他说:“小师叔,我最近学到画符箓, 您能来教一教我么?” 符箓这个林苏瓷还算是擅长, 而且之前他也……之前?之前他教过小寻么?林苏瓷有些『迷』『迷』糊糊地,怎么发现记不太清了? “行吧。” 林苏瓷不知不觉应了。 小寻『露』出一个笑脸, 上来牵着林苏瓷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特别安静,周围风景也好看,我带您去, 我们在那里学。” 小寻看着年纪小,手腕也细, 可是力气很大,拖得林苏瓷脚下踉跄, 不知不觉就跟着他走出去了很远。 小山坡的后面,只有薄薄的一层雪附在上面, 他们俩走过的地方,地上没有留下脚印, 雪痕完好。 许是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小寻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林苏瓷笑着说道:“就是这里了。” 林苏瓷打量着周围, 倒是有些诧异, 他之前从未发现过, 四方门的附近还有这么一片梅花林。 正是落雪的时候,一片梅林枝头花骨朵颤颤巍巍,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枝招展,白嫩嫩的,粉嘟嘟的,随风中飘过来了一股冷梅香。 雪花洋洋洒洒,枝头的冷梅也有挣脱的花瓣,混在一起,落了一地。 林苏瓷才在梅林边站了片刻,他头上已经落了不少花瓣。 “这里什么时候有的梅林,之前倒是不曾见过啊。” 林苏瓷拍着头上的花瓣,感慨了下。 就是瞧着有些熟悉?可是他的确没有见过梅花林啊,真奇怪。 他背着手欣赏此处梅林时,小寻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一张小几并两个蒲团,烧得滚热的茶壶里倒出两杯清甜的热茶,再把符纸朱砂整整齐齐摆放出来。 短短的时间,户外的小小学堂就布置好了。 “小师叔,天寒,喝点热茶。” 林苏瓷慢吞吞盘腿在小寻对面坐下,接过茶杯抿了抿。 “说吧,哪些不会。” 林苏瓷随手把茶杯放在一侧,打算认认真真做老师。 小寻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已经画好的符箓,摊开来交给了林苏瓷。 “这个是我刚看见的,有些不太懂怎么画,小师叔能教教我画么?” 林苏瓷拿过那张符箓看了看,微微拧眉。 这是一幅极其难的符箓,上面的每一道笔画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底。他的指尖跟着符箓笔画走了走,发现依照他的水平,还是无法能成功把这道符箓完整画出来的。 而且,他居然看不出来这一张符箓的属『性』和功效。 林苏瓷对于未知的东西,多少有些天然的警戒,他手指画了一半就收起来了,盯着符箓看了几眼,对小寻说:“这个符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东西。” 这种符箓他在回琏那里都没有见过。而回琏作为修真界目前赫赫有名的符箓师,曾经也是受着追捧大能,他不敢说别的,但是会的符箓,符箓的能力,远远超过人间界其他符修。 回琏未曾画过的符,也不该是其他师兄师姐们画的。至于四方门里的小妖崽,妖族都没有符箓这种修行方式,更不可能了。小寻一个外门弟子,整日里都在四方门,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一张符箓? 小寻却略过了这个问题,一双眼看着林苏瓷,轻声问:“小师叔,您能画么?” 林苏瓷缓慢眨了眨眼,半响,摇了摇头:“……不能。” “那您能学么,学会了,来教我?”小寻又问了。 林苏瓷这次迟疑的更久了,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符箓上,好像有些茫然,反应略微慢了些,缓缓点了点头:“……好。” 小寻满意地笑了,他把那张符箓摊开给林苏瓷看,符纸摆放好,朱砂调好,把笔递到林苏瓷的手上,轻声道:“那先来试一试吧。” 林苏瓷抬手握着笔,他直勾勾盯着那张符箓,发了会儿呆。 要学这张符么? 为什么? 他的手不受控制似的在符纸上落笔了。 林苏瓷心里满是不解。 小寻想要的。 可是为什么小寻要的,他就要去做? 不对…… 有哪里不太对劲。 林苏瓷落笔缓慢,红『色』的朱砂在黄『色』的符纸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痕迹,而后戛然而止。 朱砂凝结成滴,晕染了那张符纸。 林苏瓷的手僵持在那儿,半天都不动。 “小师叔,怎么不画呢?” 小寻的声音听着有些远,落在林苏瓷的耳中,好像变了些味道。 林苏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觉着,好像不太对,不能顺着,继续下去了。 要回去才是。 柏深不是说过,他…… 柏深…… 对了! 林苏瓷手腕上套着的那一圈冰灵的手环微微发热,在林苏瓷几乎被冰雪冻得身体僵硬之时,几乎只在短短瞬间,将他精神冲击到骤然清醒。 林苏瓷打了个喷嚏。 他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朱砂撒了一地,红艳艳的泼在地上的积雪和花瓣之中,如血般浓稠。 “咦?”林苏瓷微微蹙眉,“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坐在他对面的小寻,圆溜溜的一双眼静静看着林苏瓷,眸子中有些林苏瓷看不懂的深意。 半响,小寻微微一笑:“没怎么。小师叔,外边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您。” 林苏瓷起身从梅林中离开时,小寻并未跟上。 而林苏瓷就像忘了还有这一个人,自己的脚步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往回走,一路上,在积雪之中留下了一排回去的脚印。 林苏瓷刚回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宴柏深的脚步声。 他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对推门而入的宴柏深打招呼:“回来了。” 可宴柏深一进来,就皱着眉,大步走向林苏瓷,伸手攥住了林苏瓷的手腕,仔细打量着林苏瓷,以及他手腕上套着的那一圈冰灵。 “你遇上谁了?” 林苏瓷茫然:“我没遇上谁啊。” “你出去了。”宴柏深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鼻子耸了耸,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林苏瓷顿时紧张了:“不会是爹他说的什么腐臭的味道吧?” 他明明就在屋里头学画符啊,那张符可难了,他怎么有时间出去呢? 那张符? 林苏瓷迟疑了下,他在画哪张符? 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而宴柏深把他直接从躺椅上抱起来,翻了个身,一双手顺着他反复『摸』了个遍。 “哎哎哎?!”林苏瓷痒得左右扭动,抬手去挡,“干嘛啊青天白日的,有辱斯文啊!” 宴柏深没工夫和他瞎扯,从林苏瓷身上翻出来了一片尚未消融的雪花。 雪花上,透『露』这一股冷梅香。 宴柏深的脸『色』暗沉,依稀可见一丝痛恨。 林苏瓷还满不在意:“咦,刚刚在门外沾上的么?” “不是。” 宴柏深攥着这一片雪花,轻声道:“你被拉入幻境了。” 林苏瓷一愣:“……什么?” 看着懵然不知的林苏瓷,宴柏深叹了一口气。 他刚从祈岚那里回来,得到的消息,不太令人满意。 “你爹说,你身上有一股腐臭的气味,是死灵惯有的。”宴柏深说道,“他一开始以为你是无意接触到了什么死灵,并未确定。见你一直没有流『露』出半点和外面有过接触的模样,猜测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一个死灵,不会给你带来记忆的篡改或者磨灭。你遇上的肯定不是一个死灵。” “特别是我跟着你的时候,他从来不出现。就连我隐去气息,他都能做到不『露』面,直到我真正离开,他才来引诱你踏入幻境……这个人不是一个和你并无关系的死灵。” 宴柏深说着,眉头有些拧着。 林苏瓷吞咽了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有遇上过什么人。” “所以说了,你的记忆被篡改或者磨灭了。” 宴柏深淡淡道:“有能力在祈岚和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还能把你引诱的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留下一点把柄的……你爹已经有了猜测。” 林苏瓷犹豫很久,他通过宴柏深的这一番话,心里总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可是他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念头,抱着侥幸:“是不是什么妖修大能的残魂,见我天资聪慧,想要收我为徒,或者给我传承什么秘籍?” 宴柏深:“……” 他狠狠『揉』了林苏瓷的脑袋一把,不过也因为林苏瓷的故意打断,心里头沉甸甸的感觉轻松了一些。 “不是,你爹说,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应该是……林不归。” 最终,宴柏深还是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林苏瓷居然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他怎么又出现了……”林苏瓷小声嘀咕道。 他对林不归的感观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总之林不归不来招惹他,他就会彻底把这个人当做不存在的那种。 如果林不归愿意像是祈岚那样,偶尔给他一些资源,再教他一些东西,不要总想着抓走他,囚禁他,他也能把林不归当做一门亲戚走动走动。 只可惜,林不归的那场小世界把他吓到了。 这是一个不惜一切的疯子。 最好远离。 林苏瓷觉着他都已经躲到妖界了,这么几年都过去了,他怎么还来? 不就是一个半儿子么,自己回去生啊! 林苏瓷颇为不满啧了一声。 “他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林苏瓷刚嘀咕了一句,忽地感觉不太对。 “等等。” 他抬眸:“柏深,你不觉着有些奇怪么?” “爹他说的,你也知道的,是说我身上有股腐臭,而且你和别人都嗅不到。”林苏瓷绷着脸,面『色』有些凝重,“而你刚刚又说了,怀疑是一个什么死灵……可是……可是……” “林不归他已经死了。” 宴柏深淡淡开口,撂下一句惊天大雷。 “祈岚亲口所说,一千年前,林不归渡劫之时失败,当场身亡。” 第119章 “死……了?” 林苏瓷吃惊的话都不会说了。 “对。” 宴柏深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灵令, 递给林苏瓷。 林苏瓷犹豫了下, 打入一道灵气。灵令没有反应。他顿了顿,重新打入一道妖气,解开了灵令。 灵令之中,流淌出祈岚的声音。 他的声音偏冷淡, 没有什么此起彼伏,给林苏瓷把关于他所知道的林不归, 大概说了一说。 “当初并不想让你和姓林的有过多的接触, 而你已经扎根在妖界, 我本以为从此就会断了联系,没有提早告诉你, 倒是我失误了。” “林不归死了有一千年了,就在他渡劫失败的那个时候。” 一千年前, 林不归就是当时修真大陆上最令人瞩目的一个天才修士。他凭借着极高的天赋,在别人修行的一半时间不到,超出别人数百倍。六十岁结丹, 不足两百岁结婴。之后更是一路顺畅, 不过一千岁,就踏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随时都能迎来他的渡劫期。 林不归此人除了修为, 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他没有亲朋好友, 没有双修道友, 甚至连手下, 都用的是林家人。 可以说是一个只有道心,心无杂念的纯正修士。 他迎来自己的渡劫期的时候,有条不紊把一切俗世全部安排好,静静等待着飞升。 修真界所有人都说,林不归可能是他们能看到的唯一一个飞升的修士。 可以说当时整个修真界都为了林不归的飞升而振奋,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林不归的飞升。 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什么林不归的飞升失败了。 不但失败,林不归回到林家直接闭关了三百年,三百年间,他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就好像已经没有了这个人一样。 直到三百年后,林不归重新『露』面,才让大家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还在林家。 对此就够了。一个活着的渡劫期大能,比什么都强。 或许比他飞升了,还要来得给人振奋一些。 可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林不归已经死了。 祈岚也是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才知道的这个真相。 真正能够确定这件事的时候,就是当初林不归带着林苏瓷前来风烬领域,让林苏瓷吸收了祈岚的灵气和骨血,化形为猫的那一次。 祈岚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大妖,与林不归又不是一次两次的谋面,从林不归的变化之中发现一点端倪还是很容易的。 特别是在林不归带着林苏瓷的灵识的时候,祈岚就有了一种猜测。 那天林苏瓷见他时,他身上有一股深深的死亡的腐朽气息,更像是花朵枯萎零烂成泥的窒息。 那股特殊的腐臭,祈岚未曾闻过,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林不归。 毕竟林不归没有任何征兆,也不该出现在妖界。 这不合规矩。 只是很明显,林不归现在不是个讲规矩的人。 身为人间界目前最强的人,他一点征兆都没有,悄然出现在了妖界,甚至出现在了祈岚家的崽身边,还瞒过了所有人,不知道暗搓搓蹲了多久,有没有对林苏瓷做下过什么。 祈岚自由自在活了一千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明知道林不归也算是林苏瓷的另一个爹,他就是觉着,不行,孩子在林不归手上要吃亏。 可能也是因为他对林不归的一种藏在骨子里的警惕吧。 “现在很明显他已经藏匿在了你的身边,且『操』控了你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对你进行了言灵封印,导致你遇上他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这种说话让林苏瓷全身恶寒。 “……如果这么看,我和林不归已经接触很久了,有可能还乐颠颠的?而我还不知道?” 宴柏深颔首:“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 死灵的气息在被祈岚发现后,至今已经一个月的时间,那么在祈岚发现之前,又有多久,谁也不知道。 毕竟林苏瓷和祈岚之间的见面,纯属随缘。有时候天天见,有时候隔上两三个月都见不着一次。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 按这个时间来推,林不归与林苏瓷之间的接触,最长已经三个多月。 宴柏深的面『色』不太好。 三个月,他一个睡在林苏瓷身侧的枕边人都无法探知…… 就算死了一千年,林不归还是那个人间之皇,渡劫大能。 如果说在那个小世界的时候,林苏瓷只是对林不归的实力有了模糊的概念,那么在现在,他对林不归的执念也有了一点概念。 他就怎么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林不归就盯上了他? 就因为他是因为林不归而出生的? 那他大可自己继续去找几个孩子出生啊!比他乖巧比他懂事,他们一拍两散,多好啊。 “我该怎么办?”林苏瓷茫然,“他在哪儿我都找不到。” 灵令里传来祈岚的话:“林不归这个老东西哪怕死了一千年也是不容小觑的。他想要做的,就能做好最好。别说你,就连我无法在他藏匿的情况下找到他。” 宴柏深僵硬着颔首:“的确如此。他的实力,高深莫测。” 哪怕是死了一千年,在他们面前,依然是有着绝对压倒『性』的强悍。 “首先要弄明白,他想要什么。” 祈岚的话冷淡的的:“知道他的欲望,才能顺势找到他。” 林不归想要什么? 林苏瓷犹豫很久,结结巴巴道:“……虽然觉着很奇怪,但是我觉着他是想要把我带走。” “这只是其一。”宴柏深说道,“如果他想要带走你,很容易就能做到。” 祈岚的声音说道:“他只需要一个媒介,就能把你弄走。但是他没有,他一直潜伏在你身边,肯定还有别的图谋。” 林苏瓷是真的无法窥探林不归的思想,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停留在妖界,停留在他身边,还有别的什么用意。 “崽,”祈岚停顿了下,说道,“你按兵不动,一切照旧,他总会出现在你面前。” 林苏瓷小心翼翼提出:“可是他就算来了,我也不知道啊。” 宴柏深补充了一句:“只要我在他身上下了灵梏,那人就不会『露』面。” “唔……”祈岚沉『吟』了下,叹了口气,慢吞吞道,“好吧,我来找你。” 祈岚自从回到了不摇山城,一直以来懒得动,不是在沉睡,就是在准备沉睡,清醒的时间也很少,更别提离开不摇山城了。 迄今为止三四年了,他也就前来过四方门两次。 这是第三次。 “等等,还是我和他去找您。”宴柏深打断了祈岚,“您出来目标太大,他肯定能知道。” 这倒是。 祈岚犹豫了下:“好,那你们来吧,我在藏书阁等你们。” 第二天,他们照旧,宴柏深送林苏瓷去不摇山城,到了山门处,宴柏深递给了林苏瓷一个鳞片。 林苏瓷心里也忐忑,去到藏书阁,一推开门,就见到了祈岚。 他背对着林苏瓷,正翻阅着手上的一本书,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抬:“来了?” “嗯……” 林苏瓷磨磨蹭蹭走到他身后。 “这里的书,看了有多少了。” 祈岚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林苏瓷细细算了算,说出一个令他自己都震惊的数字:“……我居然看了这么多了!” 祈岚瞟了他一眼:“找到你想要的了么?” 林苏瓷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猛地想起来,他来这里看书的原因。 “……没有。” 他迟疑了下:“这里不是妖界的历史么?” “不只是妖界,你看了这么多,还没有发现么?”祈岚随手把他手中的书递给林苏瓷。 “这里蕴含的书,不仅仅只是妖界历史。” 祈岚意义不明笑了笑:“更何况,你家那个姓宴的……” 他话到一半,话锋一转:“如今你的妖气如何?” 林苏瓷差点被他这个大转弯弄得一口气噎住。 他无可奈何盯着祈岚,叹气:“……还行。” 想要从祈岚口中提前听到有关宴柏深的消息,真难。 比宴柏深主动告诉他的感觉还要难。 祈岚伸手『摸』了『摸』林苏瓷的骨,沉『吟』了下。 半响,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鸽子蛋大的黑『色』灵珠,对准林苏瓷胸口心脏的位置。 “如今你的身体倒也勉强能承受的住……崽,接下来可能有点疼,忍住。” 随着忍住的音,祈岚手中猛的一用力。 “唔!” 林苏瓷胸口就跟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样,疼得他呼吸一滞,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这只是个开头。 祈岚的手稳稳按住那个黑『色』灵珠,透过肌肤的表皮,一点点,从外向内,硬生生按进了林苏瓷的身体里。 林苏瓷疼得眼前已经发晕了,他咬紧牙关,满头的汗绵绵不绝滴落,把他的衣领都浸湿了。 好疼啊…… 林苏瓷满脑袋都是这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祈岚松了一口气:“……好了。” 他的手贴着林苏瓷的胸口,运起一股妖气,开始给林苏瓷心脏前的大洞修补。 林苏瓷疼得浑身发颤,被祈岚扶着坐倒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抹去头上的汗珠,沙哑着声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祈岚没有直说,只卖了个关子,“等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 祈岚伸手在林苏瓷的额头上按了按,低语道:“你不能记住这件事。” “无论是谁问起,你都不知道。” 林苏瓷的眼睛有一圈黑『色』渐渐浮现又隐入其中。 过了一会儿,林苏瓷回过神来,诧异地发现自己坐在地上。 “我怎么了?” 祈岚背对着他看着书,慢吞吞道:“你太累了。” 林苏瓷觉着这个说法让他有些莫名的无法信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接受了。 “这样啊……”林苏瓷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好?” 祈岚一双眼静静看着林苏瓷,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等他来找你就好。” “就这样?”林苏瓷一愣,迟疑了下,“可是我怕我记不住,发生意外怎么办?” 祈岚说道:“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或许是长辈,或许是因为实力强大,祈岚说的话让林苏瓷还乐于接受,等他出来找到宴柏深的时候,叨叨叨叨把祈岚说的话告诉给了宴柏深。 而宴柏深的面『色』有些异常,看向他时,依稀有些怜惜。 “你想怎么做?” 回去的路上,宴柏深牵着林苏瓷的手,慢慢走着,一边轻声问着他。 林苏瓷犹豫了下:“我其实对林不归这个人到底是谁,有些害怕。” “咱们要不搬出去,避一避,这样如果他来找我,就很明显了。” “好,”宴柏深一口答应,“那就顺便把该收拾的收拾了,我们住过去。” 说干就干。 宴柏深先行一步离开,去了洞府收拾,而林苏瓷直接回到小山坡的屋子,就开始捣腾各种。 他装了不少东西。有些能放进芥子中,有些不能。不多时,打包了一个大包出来。 而林苏瓷还跪坐在地上,打开了一个抽屉。 抽屉里是之前小妖崽们塞给他的一些土特产。 其中有一根翎『毛』,光滑好看,林苏瓷随手塞进了袖子里,把一堆红浆果和猫草抱在了手上。 搬家就要有搬家的样子,手上不拿点什么,总觉着空落落的。 林苏瓷抱着一堆吃的,喜滋滋反手扣上了门。 “小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 林苏瓷浑身一震。 他慢吞吞回头,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 梳着单髻的小孩儿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外门弟子的黑『色』衣衫,手中抱着一个小雪人,歪着头看着他。 林苏瓷犹豫了会儿:“……小寻?” 小寻『露』出了一个笑脸:“小师叔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林苏瓷抱着红浆果和猫草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该怎么说,如果他看不见眼中的小孩儿『露』出来的皮肤上,全部都是尸斑的话,他可能脸『色』会好一些。 那个半大的孩子,叫做小寻的,空洞洞的眸中,是两团鬼火,幽幽发着绿光,正盯着他,一动不动。 第120章 “我……”林苏瓷吃力地摆出一副沮丧的模样, 尽力不和小寻四目相对,“我要搬家, 东西太多了。” 林苏瓷忽地想到,如果让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孩儿帮他, 是不是能够留下一点他身上的灵气或者鬼气? “要来帮帮我么?” 林苏瓷主动提出。 他语气很友好,如果不看他落在地上的目光的话, 看起来和以往一样。 林苏瓷脑壳里呼呼地响。 他看见小寻的那一刻,想到了很多东西。 隔三差五的, 这个小寻就会来找他,但是在宴柏深问的时候, 这个人就像是被林苏瓷从记忆中剥去了一样,什么都不剩,完全不存在,自然无法告诉给宴柏深。 直到这一刻,林苏瓷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终于从混『乱』的记忆汇总, 找到了小寻的存在。 而且就在前不久,林苏瓷与宴柏深,祈岚才讨论过, 有关林不归的事情。 那他是不是可以断定,这个小寻,和林不归有着什么关系? 毕竟没有什么孩子能浑身尸斑, 冒着鬼火, 还能行动如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寻对他的障眼法失效了?如今全部流『露』了出来? 林苏瓷不知道在小寻眼中,他正不正常,反正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住一个平常状态。 “小师叔不要偷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 小寻笑眯眯拒绝了。 “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林苏瓷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混含着抱怨似的:“……好吧。” 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不对了?为什么会拒绝? 无法留下他的痕迹,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走着一段路他会不会害他?柏深什么时候回来? 林苏瓷脑袋里想了很多的东西,垮着肩叹了一口气。 还好,他平日里也就是这样,小寻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同,跟在林苏瓷脚步旁,细细说着一些闲暇话。 林苏瓷回答了几次之后,发现他和小寻对话都很正常,就像是和其他外门弟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苏瓷也是心大,抚平了心跳,看不见小寻的长相时,也恢复了正常。 他手里头还抱着一些红浆果,一边絮絮叨叨和小寻说他想要睡觉,每天累得精神疲惫睡不好。 小寻也一如以往,淡然的安慰着林苏瓷,只是把林苏瓷送到距离洞府还有几十里的地方外,他停下了脚步。 “如果小师叔休息不好的话,可以偷偷来找我,我想办法让小师叔睡得好一些。” 林苏瓷问:“一直都是你来找我,我该怎么找你?” 小寻想了想,有些诧异:“如果小师叔要找我的话,直接来我们房间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问一句?” 林苏瓷故作惊讶:“不是你说,不要让别人看见么?难道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找你不会被别人看见?” 小寻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没关系,小师叔直接来就好。” “嗯嗯好,那我回头去找你啊。” 目送小寻像是任何小孩儿一样连蹦带跳的离开后,林苏瓷转身,强忍着想要拍拍心脏的动作。 “吓死了……” 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把小寻当做四方门的外门弟子,问出那句话,被小寻反问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行了,太吓人了。 林苏瓷走出很远,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他总觉着有一双眼盯着他,努力没有做出任何不符合他现在的动作,像是以往一样,走得漫不经心,时不时脚底下还要踢一下小石子玩。 几十里的路实在是太漫长,林苏瓷走了一截,立刻拿出了三思剑,脚踩着飞剑迅速抵达了洞府。 直到冲进洞府的那一霎,他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啊啊啊吓死个猫了!!!” 还在洞府里收拾的宴柏深一出来就看见趴在门口的林苏瓷,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起林苏瓷。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林苏瓷被宴柏深抱起来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毛』病,只是手上一堆红浆果散落一地。 “我遇上……小寻了。”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得清楚,抓着头发坐在地上,痛苦哀嚎了一声:“我果然已经被人洗去了记忆!我和小寻接触了好几个月了!” “小寻?”宴柏深皱眉,反应了过来,“林不归的假身?” 林苏瓷痛苦地捂着脸,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是我觉着……八|九不离十了。” 宴柏深扶着林苏瓷站起来,把地上的红浆果全部捡了起来。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 “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现了,莫不是他主动『露』馅?” 宴柏深很疑『惑』这一点,如果林不归想要瞒住,单看这几个月,林苏瓷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就知道,他能够瞒天过海,让他们头疼的要死也找不到一个最佳应对方式。 可是这才刚刚商量出来一点头绪,林不归就『露』馅了,感觉,不太对。 林苏瓷苦着脸从袖子里慢吞吞『摸』了一根翎『毛』出来,攥在手心:“我估计,是这个。” 宴柏深定睛一看:“……灌灌翎『毛』?” 如果是这个的话,他懂了。 “是啊。”林苏瓷道,“前几个月,小灌灌不是给我送礼物来着么,他当时说抢了他舅舅的翎『毛』给我,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随手装了起来。今天整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顺手塞袖子里了,一出门就撞见……小寻了。” 也是巧。 如果小灌灌没有给他这个礼物,如果林苏瓷没有搬家,又或者他没有把这些小妖崽送的礼物拿上,直到现在他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捏着灌灌翎『毛』,歇斯底里喊道:“这就是救了我一命的羽『毛』啊!救命之『毛』啊!!!” 冷静下来,林苏瓷嗫嗫道:“柏深,灌灌住在哪里的,你知道么?” 宴柏深冷静道:“你别想去拔『毛』,他们可能会把你的『毛』拔光。” 林苏瓷浑身一疼。 “我就是觉着,这个翎『毛』太救命了。”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再有几个月,就到了小家伙换『毛』的时候了吧,倒是我把他扣下来,就在我屋里换『毛』,有一根,我给他一个礼物来交换,怎么样?” 这种他们小崽子商量着来的事,无伤大雅,宴柏深自然没有否决。 “你们看着办。” 不过林苏瓷又焉了:“等等,我还不知道,他掉『毛』的时候我还能不能糊唔……疼!” 林苏瓷被宴柏深赏了一个爆栗,疼得他捂着额头。 “别瞎说。”宴柏深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心言灵。” 林苏瓷立即抬手捂着嘴,心有余悸。 他不光光是被洗了记忆,只要有关一切和小寻的,都像是被封口了,无法吐出一个字。 言灵啊,真是快要了他的猫命了。 林苏瓷死死抱着翎『毛』不撒手,想了想觉着不安全,又把衣服脱了,把翎『毛』紧紧贴着皮肤放着。 宴柏深无奈看着林苏瓷的一系列动作。 “这样我下次见到他,应该也能发现了。” 林苏瓷说道:“对了,我约了他下次见面,在外门弟子的排房。” “他开始说不要给外人知道,但是现在根本不避讳别人了。” 宴柏深沉『吟』了下:“他应该是觉着外门弟子无所谓。毕竟他可以轻而易举『操』纵所有的外门弟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不会吧?” 林苏瓷小心翼翼道。 “有这个可能。” 宴柏深面『色』一沉:“你就在这里,我门口下了几道禁制,如果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林苏瓷浑身一紧,立即点头:“我绝对不『乱』跑。” 他的小命现在都空『荡』『荡』被吊起来了,林苏瓷傻了才敢在没有宴柏深的时候还出去『乱』晃悠。 宴柏深离开的时候,在洞府又下了几道禁锢。 可以说,除了林苏瓷这个能够无视一切结界的人外,哪怕是祈岚来了,也会留下一点痕迹。 林不归再强,想要在洞府前彻底隐去踪迹,也不是一件易事。 宴柏深很快离开洞府,林苏瓷停留在其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恐怖片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林苏瓷恨不得林不归再给他构建一个小世界呢,再怎么样,也能痛痛快快的。 哪像现在,束手束脚的。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拍拍胸前的翎『毛』,安心了一点后,索『性』开始整理洞府。 他的猫窝已经被宴柏深拿了过来,洞府内的东西简单,他忙忙碌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整理完了。 小案几上,林苏瓷把红浆果和猫草全部放在上面,和宴柏深放在那里的一些灵果堆在一块儿。 不多时,宴柏深回来了,同时还有轻缶。 “崽,为师怎么听说,你最近又惹了大事了?” 林苏瓷垮着脸请师父坐下了,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又说:“师父,您选人的时候就没有留意过,其中有不对的么?那个小寻可是林不归的假身啊!” 轻缶诧异:“小寻?” 他有些糊涂:“可是我选的人中间,没有一个叫小寻的。” 林苏瓷心头一跳:“所以他是直接避开了师父,混进来了?” 宴柏深与轻缶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如果是他的话,有这个能力,的确能避开师父。” 轻缶老脸无光:“咳,为师也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位大前辈还想着要弄你走呢。疏忽了,疏忽了。” “可能真不是疏忽,”林苏瓷慢吞吞道,“毕竟他来了这么久,师父您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轻缶坦然得很:“我一个元婴,在他眼中可能就是个低阶修士,哪怕见着了也能轻而易举抹去记忆。他就没有把为师放在眼中。” 林苏瓷反驳:“可是柏深也是元婴修士啊!小寻就一直避着柏深的。” 的确,从头到尾,只要有宴柏深的情况下,小寻从来不会出现。而且只要是会让宴柏深发现的地方,小寻也会极其留意。 林苏瓷还以为,因为宴柏深与轻缶,虚无妄他们好歹都是元婴,能让林不归避其锋芒一二,免得徒惹是非。 可是按着轻缶所说,林不归根本不需要对元婴避让? 林苏瓷侧眸。 宴柏深一脸坦然:“的确不是因为的修为。” 那是因为什么?林苏瓷拼命用眼神示意宴柏深给他解『惑』。 宴柏深假装没有看见,与轻缶继续说道:“本来我们还怀疑,外门弟子是不是被寄住了,刚刚弟子去检查了一遍,并无这个现象。” 林苏瓷立马被带偏了:“所以他就是等我去了,直接抹去外门弟子的记忆?” “应该是如此。”宴柏深道,“这样一来也好,起码别的弟子不会受到牵连。” 轻缶想了想:“崽,你就去赴约,大大方方约他出来,顺便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林苏瓷一想到要去主动接近小寻,他就『毛』骨悚然:“……你们不知道,他长得有些害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宴柏深与轻缶的好奇。 林苏瓷取来纸笔,小心翼翼把小寻的大概模样画了出来。 宴柏深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轻缶打量了片刻,沉『吟』了下:“咦?怎么感觉……” “什么,这个有问题么?”林苏瓷心头一跳。他现在实在是有些怕小寻的长相了。 宴柏深慢吞吞道:“你画的就是你看见的?” “是啊……”林苏瓷回忆了下,一脸不忍直视,“当时吓得我差点炸『毛』了。还好我反应快,没有留下端倪。” “那这就奇怪了……” 轻缶与宴柏深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后,轻缶清了清嗓子。 “崽啊,”轻缶好声好气道,“你画的这个不是假身,也不是寄生。这是一个魔族。” “魔界有一种魔,是从人变过去的。把刚死去的身体放入魔窟之中,靠着生灵吞噬低阶小魔,强行转化成魔族。” 说着,轻缶迟疑了下。 宴柏深慢吞吞补充道:“这种法子造就出来的魔,是有本我的,不会被附身,也不会被吞噬。” 林苏瓷听到这里,有些懵:“……所以?” 宴柏深与轻缶都有些微妙。 还是宴柏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个叫做小寻的,不是林不归的假身,附体。” “这个小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的方向错误,他不是林不归,也和林不归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一种,这个小寻很有可能就是——林不归的本我。” 第121章 林苏瓷彻底懵了。 林不归的本我, 怎么会是一个小魔族? 宴柏深敲击着案几,蹙眉冷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在身亡之后,想了办法把自己的生魂抽离, 不知是夺舍还是抢胎, 让小寻这个身体成为他的。养魂数年,灵体合一,等身体死后, 唯一能认主的生魂,就是他。” 林苏瓷已经缩到墙角了,他弱弱道:“林不归会不会有些……太可拍了啊。” 早在记忆中,那个在小世界里的林不归,根本看不出来一点蛛丝马迹。他什么都懂,为人温和,就像是普天之下最正常的亲朋好友, 照顾着他的家人。 那三年的时间里, 林不归表现的太完美了, 完美到随着宴柏深说的话,林苏瓷都觉着, 小世界里的林不归, 跟他们现在讨论的这个林不归,是两个人。 死了一千年的老怪物, 抽离生魂夺舍, 死尸炼就魔族。林不归到底是什么大妖怪啊。 林苏瓷悲鸣。 这个人的居然是他半个爹, 好惨哦。 “再可怕也没有办法,崽,谁让你是他儿子呢。”轻缶啧了一声,“为今之计,也只能稳住他了。看样子他大费周章,不是要杀你,你可以放开你的猫胆子了。” 角落里的林苏瓷已经变回猫身,浑身『毛』炸开,翘着炸开的尾巴都快成了猫『毛』弹子了。 说到底,再可怕,林不归现在还愿意和他们周旋,只要给他们时间,不是那么干脆果断就动手的话,他们还是可以做些别的打算的。 林不归这样的非人非妖,实力雄厚到不知什么地步,现在他们也就是要抓住林不归的一点疏漏,想办法来化解。 宴柏深把角落里的炸『毛』猫抱在怀里,顺了顺『毛』。林苏瓷的尾巴一甩一甩,看得出他紧绷的心情。 可是现在,除了林苏瓷硬着头皮去抓到林不归的蛛丝马迹,还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师父啊,”林苏瓷从宴柏深怀里探出头来,颤巍巍道,“我找到他想要的了,咱们能对付了的他么?” 轻缶干笑:“哈哈哈,这个问题不该是问问你爹么?为师不过一个元婴修士,如何对付的过人间界第一人?” 完犊子了。 林苏瓷哭丧着脸,觉着自己凶多吉少了。 祈岚不知道会不会伸出慈爱之手,来维系他们之间的那么一点亲情。 “柏深,我们去不摇山城吧。”林苏瓷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我们要去抱大腿!就算抱不到爹他大腿,也要把醴刎骗来!” 宴柏深啼笑皆非,到底还是纵容了林苏瓷。 一根翎『毛』,就把很多问题解决了,这是祈岚没有想到的。林苏瓷前来说清楚事情之后,祈岚微微蹙眉。 “我不是他的对手。” 祈岚直言不讳。 “早在千年前,他就已经突破渡劫,进入无人可及的地步。我这千年来一直没有进益,想要和他对上,难。” 林苏瓷嘴角一抽:“那怎么办,就算我们能把他找到,也无济于事?” 祈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林苏瓷,半响,他才慢吞吞道:“天无绝人之路,不试试,谁知道不行呢。” “别急,我自然会帮你,在需要的时候。” 林苏瓷被祈岚一顿话给说蒙了。 他不知道这算是得到了祈岚的帮助,还是没有。但是秉着多找几个劳工的份上,林苏瓷第一次腆着脸去妖皇的殿了。 身为妖皇,还是一个曾经离开一两百年的妖皇,醴刎忙得时候很忙,底下小妖本来想拦着,可是看见来人是林苏瓷,都没法拦,让开了,让林苏瓷一路畅通找到了醴刎。 “表兄!” 隔着老远,林苏瓷刚跨过门槛,都还没有看见醴刎的声音,他就亲亲热热喊了声。 这声音甜腻又热情,听得醴刎浑身起了一层皮。 “……你正常一点!” 醴刎放下笔,看见林苏瓷大摇大摆来了,嘴角一抽。 醴刎的正殿里放了许多的果子,林苏瓷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投在菱果上。 “表兄啊,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醴刎沉默了片刻。 “第一,不要对着菱果打招呼;第二,我们才见面不过两天;第三,把你这副奇奇怪怪的口气收起来。” “第四……”醴刎叹了一口气,无奈『揉』了『揉』额角,“想吃就吃。” 林苏瓷嘿嘿一笑,咔擦咬着菱果,含糊不清道:“表兄,我来找你叙叙旧。” 醴刎想要做什么都做不了,索『性』把案几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抱臂冷眼看着小猫崽。 “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苏瓷啃了一个菱果,觉着味道不错,抬手给醴刎扔了一个,自己又抓起了一个。 “表兄说的哪里话,我们一家人,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不行么?” “直说吧,”醴刎抱着菱果差点没给林苏瓷翻了一双白眼,“你又在想什么?” 林苏瓷语气特别诚恳,目光特别真挚:“表兄,我就觉着你特别厉害,是我见过的妖之中,除了爹以外,最厉害的人了。” 醴刎悟了:“你想要让我帮你,参与林不归的事情?” 林苏瓷笑得害羞:“哎呀,表兄真是的,说的怎么这么直白。” 醴刎嗤笑:“我就直说了吧,你也别想了。本座就算能帮得上忙,也不会来帮你的。” 林苏瓷犹豫了下:“此话当真?” 不知道醴刎从林苏瓷的态度中看见了什么,顿时警惕了不少,往后一趔,戒备地看着他:“……当真又如何?” 林苏瓷慢吞吞起身:“哦,没事,大不了我自己『操』作就行。” 这一句话让醴刎头皮发麻,顿时回想起来被林苏瓷『操』纵的失控,他一拍桌子,龇着牙:“……回来!” 林苏瓷站定,扬起乖巧的笑脸:“表兄?” 醴刎凶狠地盯着他,半响,不甘不愿道:“我帮你就是。” “哎呀多谢表兄,表兄真是热心肠的大好人!!”林苏瓷笑眯眯给醴刎戴高帽。 醴刎还是气不过:“你就不知道去找真正应该找的人么,就算拖上我,又有什么用?!” 林苏瓷不解:“真正应该找的人?” “你家饲主,”醴刎没好气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找到他的身份?舍近求远到我这里来。” 林苏瓷被这么一提醒,才勉强想起,他混迹在藏书阁几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宴柏深。 醴刎说的话,颇有深意。 什么叫做他是真正应该找的人,有该怎么说,他的身份? 醴刎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走吧走吧,我答应你了,别来烦我。” 林苏瓷迟疑了下:“有什么办法能筛选里面的书吗?” 醴刎听到这话,乐了:“合着你这几年,都是按顺序乖乖的在看?” 林苏瓷瞪大眼:“这不是给我说,让我从混沌时期按顺序看么!?” “那是对没有需求的妖而言。”醴刎毫不客气嗤笑,“你是不是脑袋坏了,连自己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的都忘了?” 林苏瓷……还真没法反驳醴刎的话。 他苦哈哈看了三四年的书,按着顺序就没有想过找宴柏深相关,好像还真是脑子坏了。 醴刎难得能把这只猫崽子狠狠嘲弄一番,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平和多了。 “你一本一本的看下去肯定不好找,再给你十年,你也别想找到。”醴刎给林苏瓷指了一条路,“用你的灵识去搜。” 林苏瓷恍然大悟。 他看书都是从头到尾一本本全部看完的。是有时候还有进入幻境,有时候还为了去套取老前辈们的能力,故意耗一耗时间。 他这是本末倒置了。 “多谢表兄!” 林苏瓷眼睛一亮,给醴刎抱了抱拳:“回头我给你送份礼物!” 醴刎立即道:“我只要你别来影响我。” 林苏瓷假装没有听见,脚下一转去了藏书阁。 这里有着数万册的书,林苏瓷一天看几本,至今也才看了万分之一,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模式去,诚如醴刎所说,十年也找不到。 这几天,林苏瓷来藏书阁的少了。他被林不归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对藏书阁的事情放了放。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他眼前是一片书海,都是他未曾探索过的陌生领域。 林苏瓷闭眸,运起妖气,释放自己的灵识。 他的灵识飞速在一片片书籍之中跳跃攀爬。 林苏瓷默念着宴柏深的名字,顿了顿,又换成了宴然。 灵识脱离身体高速运转了几个时辰,林苏瓷已经满头大汗,他在瞬间扫过去的书籍之中,没有找到有关的内容。 而天已经黑了。 林苏瓷收回灵识,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看样子,他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慢慢来才行。 回到洞府,宴柏深坐在案几后正在整理着什么。案几上堆了许多的冰灵,还有一些翠『色』的石头。 “回来了?” 林苏瓷过去趴在宴柏深身边:“这些是什么?” 宴柏深手中忙碌着,头也不抬道:“一些能够帮得上忙的小东西。” 宴柏深的动作很快,冰灵和翠『色』石头在他手中,被工具很快雕刻成了两个小小的骷髅。 翠『色』的小骷髅只有手指大,比起钟离骸鸣的原身,还要小许多倍。 “还记得你在死世界里吸收过的亡灵死气么?” 宴柏深吹了吹石屑,冷不丁道。 林苏瓷颔首:“自然啊,当时都快疼死我了。” 宴柏深把其中一个翠『色』的小骷髅递给林苏瓷:“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把你的灵识,转移过来。” 林苏瓷皱眉:“哎?” “你把这个贴身带着,灵识转移到骷髅里。骷髅里全部都是死气,能帮助你藏匿气息。至于你的本体,我会慢慢给你请换。” 林苏瓷还是没有理解宴柏深的话,接过了小骷髅,见宴柏深把另一个小骷髅贴身放了,他捏着小骷髅,慢吞吞把灵识抽出,转移到了小骷髅的体内。 半响,小骷髅睁开了眼睛。 空洞洞的眼眶里,是两团鬼火。 林苏瓷的本来身体已经停止了动作,僵硬着坐在原地,没有呼吸,一动不动。 宴柏深接过小骷髅林苏瓷,迟疑了下:“能通过你现在,『操』作你的身体么?” 林苏瓷坐在宴柏深的掌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对他的身体发出了指令。 半响,人体林苏瓷缓缓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 “不够。”宴柏深果断道,“接下来你要熟悉如果『操』作你自己的身体。要让你一切如旧,就像是你的灵识还在身体里一样。” 林苏瓷大概猜出来了。宴柏深这是给了他一条后路。如果有什么,可能就是救命的必胜法宝了。 刚从藏书阁回来,林苏瓷就马不停蹄陷入了新得挑战之中。 他的灵识缩在小骷髅当中,不断对自己的本我身体发出指令。时间几乎没有了概念,他的人类身体逐步可以自由眨眼,笑,走路说话,能在接收到外界给的刺激时,极快的做出反应。 又训练了几天,直到林苏瓷能够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与平日完全无异,宴柏深才松口。 林苏瓷的灵识在小骷髅里蹲了好久,感觉他的灵识都要被染上亡灵死气了。 死世界里的死气,在林苏瓷被埋葬了几次之后,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而这个小骷髅里的死气,不知道宴柏深是如何把冰灵藏于其中逆转了灵气,这个小骷髅里的死气和死世界中的死气没有什么差别了。 好在林苏瓷当初在死世界的时候,忍下了痛,如今能够完美和小骷髅融合,给自己捡了一条命。 如宴柏深所说,这个就是替身。 与别的替身不同,这个骷髅替身是让他灵识藏在其中不被发现,又能够『操』控他自己的身体,遇上危险时刻,能够脱身。 林苏瓷灵识回到自己本来身体后,感觉有着久别重逢的激动。他正在活动筋骨,听到宴柏深的话,好奇问道:“怎么脱身?” 宴柏深垂眸,只把林苏瓷的长发竖起,挽了个单髻,随手给他『插』了一根木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宴柏深不等林苏瓷继续发问,亲昵捏了捏林苏瓷的脸颊:“好了,去找他吧。” 第122章 林苏瓷哭丧着脸。 拖拖拉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躲过要主动去找林不归。 他一个人走在前往四方门的路上, 周围一片白雪, 就好像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林苏瓷似的,孤寂, 荒凉,可怜…… “小瓷,你能走快一点么?” 在前面大步走着的钟离骸鸣忍不住回头叫磨磨蹭蹭的林苏瓷了。 钟离骸鸣本体就是小骷髅,有他在, 能够极大力的掩盖。这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但是林苏瓷起码安心了。 “好哦。” “小师兄啊……” 林苏瓷蹭蹭蹭跑到钟离骸鸣跟前,犹豫道:“你对魔界熟悉么?” “不熟。”钟离骸鸣坦然得很,“我才多大就来了人间界。” 也是哦。 现在的钟离骸鸣跟着他们到了妖界,也不是魔界的那个骨将军了。他对魔界自然没有多少感念。 林苏瓷抓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小师弟, 你最近很爱叹气啊。”钟离骸鸣奇特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让你都觉着头疼的事情么?” 林苏瓷干巴巴道:“是啊,一个不小心,你的小师弟就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上香见了。” 钟离骸鸣:“……既然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贫嘴吗?” 林苏瓷坦然:“不好意思, 不贫嘴会死。” 基于林苏瓷的皮,一路上与钟离骸鸣差点没打了一架, 紧张僵硬的气氛也随之变得逗趣。 四方门中外门弟子正是休息的时候, 内门弟子被师父们带着都出去各自修行了。留在门内的, 也就是轻缶和虚无妄。 三头身的林苏瓷挽着袖子, 灰头土脸气鼓鼓冲了回来。身后是同样三头身的钟离骸鸣, 高昂着头得意洋洋。 一群妖崽子们正在地上挖坑,看见林苏瓷纷纷抖耳朵摇尾巴,亲切和他打招呼。 “小瓷快来玩!” “小瓷我有个新的玩具!分享给你!” 林苏瓷一路拒绝了:“稍等一下再来,我要去找个人。” 小妖崽们从来不畏惧拒绝,依然粘着林苏瓷,把自己当做鞋子上的挂件,林苏瓷走一步,小滚球跟着滚一步。 “小瓷小瓷你去找谁,我陪你一起呀。” “小瓷我帮你叫门!” 妖崽子们纷纷响应。甚至发展出帮林苏瓷叫门的新鲜玩法。 林苏瓷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龙潭虎『穴』,他怎么敢把小妖崽子们带上。 “不行的啊,那个人不让别人去找他。” 林苏瓷使出浑身解数,从妖崽子们的围攻中挤了出来。衣服都被拉的歪歪扭扭。 外门弟子的住处就在不远处。隔着一层围栏,专门给这群孩子们修的。 年纪小的孩子们基本都出在一起,只分了『性』别。年纪大的一点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隐私,在排房的后面,重修了几间屋子,让他们自己分了。 小寻的年龄很擦边。 他说他八|九岁,可看着也像是十岁。待人接物说是二十岁都可以。 林苏瓷也不知道小寻是住在前面的大通房的,还是后面的小独房。 “小寻!” 林苏瓷假装不知道小寻的身份和他特殊之处,按着最正常的想法来看,这个年龄的孩子就该在大通房住着。三头身的小苏瓷站在大通房门口,喊着:“出来玩了。” 林苏瓷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摸』到了翎『毛』,也『摸』到了翠『色』的小骷髅,安心了。 没事没事,不怕,他背后有人! 不多时,大通房的门被推开了,小寻『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 如果是白嫩可爱的孩童『揉』着眼睛,或许很招人喜欢。可是一个浑身尸斑的眼眶『露』着鬼火的魔族『揉』着眼睛,和可爱真的无关,就剩下可怕了。 林苏瓷浑身腿颤颤。 不能动!林苏瓷找到自己胆的位置,轻轻锤了锤。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前往要抵住了! 林苏瓷不着痕迹换了一口气,依旧用着亲亲热热的口吻道:“今天大家都在休息,你怎么没有出来玩?” 小寻穿着的衣服很整齐,一点皱褶都没有。他乖乖走出来反手扣了门,害羞的笑了:“我困了,在睡觉。” 小寻看见林苏瓷真的来找他,似乎有些兴奋,围着林苏瓷笑了笑,手指了指前面:“小师叔,那边的雪很厚,能堆雪球,你要去玩么?” 林苏瓷眼前不过也是个三头身的小妖崽的模样,想了想,觉着自己去堆雪球没有什么违和的。就是小寻…… 他一个几千岁的老头子了,堆雪球的时候不会扭到腰么。 林苏瓷无不恶意想着。 “就两个人太无趣了。”小寻笑眯眯道,“不如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好么?” 林苏瓷精神一震。 “不了吧,”林苏瓷反应很快,他直觉不想让这群孩子们接触小寻,故作烦闷,“小崽子太多了烦,吵吵嚷嚷的。” 小寻犹豫了下:“那好吧。” 四方门附近也有很大的一处平原,基本没有什么妖会经过,早已经变成了妖崽子和外门弟子休息玩耍的地方。 积雪覆盖了周围,草叶被压塌了。林苏瓷走着走着,忽地想起什么,抬脚就踹到了一棵树上。 树猛地一晃,叶子上堆积的雪花纷纷落下,淋了猝不及防的小寻一头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 林苏瓷看见小寻鬼火明显一愣,浑身都是雪花的模样,他也看不到可拍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小寻看着林苏瓷放肆的笑,无奈拍了拍自己头上身上的雪花,态度倒是比刚刚还要软化。 “小师叔真还是个孩子呢。” 林苏瓷笑完了,心里满是得意。 不是非常厉害的大能么,被他撒一身雪还不是不能反抗。 这样做,稍微削弱了林苏瓷的愤怒与恐惧,他心里头稍微平和了些。 “走吧走吧,前面还有好多树呢!”林苏瓷欺负小寻不敢说,一路沿着树下走,一开始还意思意思假装用脚踢,后来直接不装了,抬手一挥,积雪一坨坨朝小寻砸。 才走出去了不远,小寻都要被雪砸了七八回,浑身都湿漉漉了。 “哎呀,忘了你小孩子不禁冻!”林苏瓷看见小寻湿了的肩膀,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算了,你先回去换衣服,明天有时间再出来玩吧!” 小寻头发和衣服都湿了。他什么都没有做,被林苏瓷就欺负成这样。 “小师叔今天有些高兴。” 小寻慢吞吞说道:“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林苏瓷眸子一转:“因为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特别好!” 林苏瓷忽地想到了什么,看着小寻那张恐怖的脸,都能笑出声。 小寻慢吞吞拍了拍肩膀上的残雪,眨了眨眼:“什么好东西?” 林苏瓷道:“明天我给你看呗!明天我带出来找你!” 他信誓旦旦道。 也许是林苏瓷第二次主动约了小寻,小寻抿着唇笑了:“我还以为小师叔不想和我待呢,故意拿雪欺负我。” 林苏瓷坦然:“不是你也是别人,我看见积雪满满的树,手自己就痒了。” 小寻忍俊不禁。 “快回去吧,我找别人玩去了!” 三头身的林苏瓷朝小寻挥了挥手,撵着他走。 小寻知道这是怕他湿了衣服受凉,心口依稀有些感动,他暖暖一笑:“好。小师叔,明天见。” 期待已久的见面却草草结束,小寻也乖巧,一步步转身回去。 林苏瓷真如他所说,找别的小妖崽痛痛快快玩了一番。 他们都快把地上树上的雪全部堆到庭院里了。 钟离骸鸣不忍直视,硬是把小孩子们当中的祸害王林苏瓷撵走了。 回到洞府,林苏瓷慢吞吞变回本身大小,直接趴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 “我回来了。” 宴柏深弯腰搂着林苏瓷起来,诧异:“这么快?” “我欺负他了!”林苏瓷想起来就想笑,趴在宴柏深肩头痛痛快快笑了一场,比手画脚把无法反抗的小寻模样形容出来,捧腹大笑,“他什么都不能做!哈哈哈!” 宴柏深无奈:“明天什么都不能做的就是你了。” 林苏瓷的笑容戛然而止,半响,委委屈屈道:“这个时候就不能不提醒我么?” 宴柏深『摸』了『摸』他的头。 林苏瓷和小崽们玩雪,玩的浑身也湿了,宴柏深给他洗了一个漫长的澡。 第二天,林苏瓷精神抖擞爬起来,藏好了翎『毛』和小骷髅,随身装了不少临时应急的法宝,拍拍自己胀鼓鼓的胸口:“我出发了!” 宴柏深站在洞府门口目送他。 “不要轻敌,小心。” 林苏瓷头也不回摇了摇手:“放心吧!我今天继续给他玩雪花!” 只是这一次林苏瓷没有来得及玩雪花了。 大通房里,所有的小孩子齐聚一堂,热热闹闹挤满了一个房间,吵吵嚷嚷的小妖崽们翻天覆地到处跑。 林苏瓷推开门的姿势有些僵硬。 独自一人坐在一侧的小寻起身,对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小师叔,您来了。今天我们玩别的吧。” 林苏瓷看着除了内门弟子以外,整个四方门所有的幼崽,他头皮微微发麻。 “今天玩什么?” 小寻抓着林苏瓷的手腕,轻轻把他拉进屋中。 门在林苏瓷的身后扣上了。 没有了外面的声音,屋子里小孩子们的吵闹变得清晰,或者说,快要钻进耳朵里的尖锐。 “我们来玩数数吧。”小寻笑得一脸天真。 “从人数的多少,数到只剩下一,好么,小师叔?” 第123章 林苏瓷面无表情:“不好, 我不识数。” 小寻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表情一噎。 “怎么会……呢。” 林苏瓷理直气壮:“你听说过猫识数的么?!” 小寻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脸上的微笑表情也维持不住了。 屋子里是几十个外门弟子和几十个小妖崽。大通房再大, 塞了这么多的孩子,也显得拥挤又『逼』仄, 吵吵嚷嚷的声音都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小瓷小瓷!” 小妖崽们围上来对着林苏瓷叽叽喳喳说着新朋友请他们来玩。 林苏瓷注意到新这个字。 所以说,小寻之前在小妖崽们眼中, 都是不存在的那种么? 林苏瓷环顾一圈, 没有看见小灌灌。他不好当着小寻的面问,含糊了句:“蹲在屋子里有什么好玩的,你们长翅膀的都嫌憋得慌么。” 长翅膀的都蒲扇着翅膀,恍然大悟:“对哦,我就说有哪里感觉不太对, 总觉着憋得慌。原来是这样呀。我们怎么也跟进来了,奇怪。” 长翅膀的小妖崽们蹦蹦跳跳要求去房间外玩。他们一闹腾,其他的妖崽子都跟着起哄了。 “不可以哦, ”小寻背对着门站在他们面前,笑眯眯摇头, “今天大家只能在这里玩。” 刚刚还热闹吵着的小妖崽们瞬间安静, 然后犹犹豫豫着, 都坐了回去。 “好哦,在这里玩吧。” 林苏瓷啧了一声。 不好办啊, 这些崽子都被半『操』控了。 他想要抬手『摸』『摸』自己胸口, 忍了忍, 还是没有抬起来手。 林苏瓷怕他『露』了痕迹, 让小寻给发现了。 小寻守着那扇门,没有一个人能出的去。 林苏瓷脸『色』阴晴不定。 现在不是他说一个不玩,就能躲得过去的。 虽然他不知道数数字究竟会怎么样,但是林苏瓷还是有些怕,尽力避开小寻想要的才行。 “小师叔说不要数数字,那我们来玩点名游戏好么?”小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对外门弟子们说道。 这些外门弟子大的十一二,小的六七岁,闻言纷纷响应。 “好啊好啊,从谁开始?” 林苏瓷浑身都要起皮了。 这群小孩被『操』控了,一点都不觉着数数或者点名这种游戏有多诡异!万一点一个死一个呢! 林苏瓷忍不住说道:“点名多没趣啊,我们打牌吧!” 林苏瓷立即想到之前小妖崽玩耳朵骰子,胡『乱』出着主意:“我们这么多人,赌|博最有参与感了。” 小寻看着林苏瓷的目光有些无奈,似乎有些无语。 半响,他『揉』了『揉』额角,叹气:“好吧。” 还好小豹猫随身带着小老虎弄来的骰子,大小五六个骰子,大家伙儿分作五六堆,学着玩骰子,热热闹闹的把外门弟子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小型赌|场。 林苏瓷和小寻一组。 他们一起的,有小老虎和小豹猫,还有小蝴蝶,以及三个外门弟子。 林苏瓷不敢让小寻沾手骰子,自己拿在手里,装进筒里噼里啪啦摇的声势震天。 “啪~” 林苏瓷把筒倒扣在床上,一抬下巴:“小寻,你来。” 小寻看了林苏瓷一眼,又看了眼周围还没有开的摊子,笑眯眯对林苏瓷道:“我们按点数来么?” 林苏瓷心头一跳:“不不不,我们按点数面的玩法。比如一点是打喷嚏二点是扭屁股三点是……” “……小师叔,”小寻打断林苏瓷的话,他闭着眼,满脸有些忍耐,“您不觉着这样的玩法,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林苏瓷诧异:“怎么会,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他才不敢给小寻任何一个数数的机会。 开玩笑,万一数一数,死一死,那这个大通房的孩子们,岂不是都要躺在这里了。 林苏瓷不敢用善意去揣测小寻,为了最大的生机,他只能用无限的坏意去判断。 小寻看起来有些急躁。 他冷着脸盯着林苏瓷看了会儿,半响,他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那就按照小师叔的玩法来。” 林苏瓷浑身紧绷着玩了几局。 见小寻很配合内容,该怎么样怎么样,没有提出过一点不对。其他几组的孩子们也都玩的正常,没有出现林苏瓷预想之中,有人玩着玩着就死了的场景。 这是不是说明,小寻真的只是集中来玩的? 不,不会的,千万不能被蒙蔽了,随时都要警惕起来! 林苏瓷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这一把,他赢了。围着他一圈的几个崽子们撅起屁股老老实实啪啪啪打了三下。 小寻明显犹豫了,目光投向林苏瓷。他的眼眶里的鬼火骤然一亮。 “我也打过了。” 小寻的声音轻飘飘道。 林苏瓷忍着笑,假装被『操』控了,目光投向别处,嘴里嚷嚷着:“好,来下一局。” 小寻不着痕迹吐了一口气。 林苏瓷前前后后玩了好多把,没有发现问题,终于松了一口气。 聚|众赌|博的小崽子们在一个时辰后,被钟离骸鸣敲了门。 “你们都在里面干嘛呢?” 林苏瓷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赶紧往外冲:“没有干嘛!别进来!” 他都说不清是怕钟离骸鸣进来送菜,还是怕钟离骸鸣看见他们赌|博现场。 钟离骸鸣在外头砸门:“出来啊,快点出来!都干嘛呢!” 小孩子们听到六师叔的声音,也有些慌,赶紧收拾了赌|博现场,齐刷刷站了一排。 最后,还是小寻跳下去开的门。 钟离骸鸣背着手巡视了一番,没有觉出问题,安排起来:“你们几个,该去除草了,你们,去练剑,还有你们……” 钟离骸鸣想起来之前商量过的,把这群小妖崽放假送回家比较好。 “回家探亲的日子到了,明天你们家里会来接你们。” 小妖崽们欢呼了声,从钟离骸鸣身边跑走。 小寻看着房间里其他的孩子也陆续出去,闭了闭眸,而后对林苏瓷道:“小师叔,你弯一下腰。” 林苏瓷浑身警惕,却还是如他所言弯了弯腰。 “你说?” 小寻凑到林苏瓷的耳边,声音细细的钻进林苏瓷的脑海。 “三个时辰后,后山集合。” 林苏瓷的眼睛有些发晕,片刻消失。 “好哦。”他干巴巴回答。 等离开了这间房,林苏瓷揪着自己发髻陷入了沉思。 “他给你说什么了?” 钟离骸鸣戳了戳他胳膊:“还有啊,怎么一大群人都在里面?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也怕啊。” 林苏瓷皱着眉:“我总觉着他要下大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放过了。但是……” “是他说的话么,说了什么?” 林苏瓷摇摇头:“我不知道。” 钟离骸鸣皱眉:“你不知道?” “是啊,”林苏瓷淡定道。 钟离骸鸣觉着有些不太对,但是林苏瓷已经脚步急急的率先一步离开了。 这里的孩子们,三三两两恢复了正常安排。只是在见到林苏瓷时,会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好像他们也知道,赌|博不好。 只是林苏瓷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被『操』纵了,还是没有。 林苏瓷把用过后的骰子,拿回了洞府。 五六个骰子一股脑全部塞给了宴柏深。 等宴柏深得知小寻要数数的时候,脸『色』一变,紧接着是林苏瓷的回答,他顿时哭笑不得。 “还好你反应快。” 宴柏深检查了下骰子,对林苏瓷道:“他这是要一个言灵,只要你答应了,的确会数一个,死一个。并且这些人的死全部都会算在你的头上,成为你的业债。” 林苏瓷打了个寒颤:“不是吧?这么毒?” 宴柏深颔首:“目前我大约猜到了一点他想要做什么。” 对上林苏瓷的炯炯目光,宴柏深移开了眸:“现在不能告诉你。” “好吧。”林苏瓷拍拍自己胸口,“不管怎么说,我今天又平安回来了,庆幸庆幸。” 这一次,宴柏深没有和他一起庆幸,而是垂着眸陷入了沉思。 半响,宴柏深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可是林苏瓷听不到一点声音,茫然:“你说什么?” 宴柏深淡淡道:“没什么。” 林苏瓷在洞府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过了有两个多时辰,他忽地睁眼了。 林苏瓷『揉』『揉』眼睛,爬起身来。 身侧本该睡在他跟前的宴柏深不见了,林苏瓷却没有发现,他穿着白『色』的里衣,光着脚走出洞府。 月明星稀,林苏瓷在积雪反光的夜里摇摇晃晃走了一路,好像有一个方向在指引他,等到林苏瓷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距离四方门有三里地的后山了。 “你来了。” 月『色』下,一身衣着整齐的小寻坐在小石头上,对林苏瓷『露』出一个微笑。 在小寻的身后,所有的外门弟子以及小妖崽,都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摇摇晃晃站在那儿。 林苏瓷浑身一颤。 “小师叔,我有一道符不会画,你来画一下,好么。” 小寻从小石头上跳下来,带着温和的笑,手持黄『色』符箓红『色』朱砂,一步步靠近林苏瓷。 林苏瓷有些发冷。他想不明白自己大晚上的为何会到这里来。 他看着眼前的小寻吞咽了下口水:“小寻啊……这么晚了,我怎么回来这里?” 小寻诧异:“不是小师叔说,晚上大家过来一起玩的么?” “我们都在等你,你来了,就开始了。” 林苏瓷的手里被塞了一张符箓。 黄『色』的符纸,红『色』的朱砂,还有黑『色』的笔。 “来,画出来。” 小寻的声音几乎是直接钻入林苏瓷的脑袋里。 林苏瓷趴在地上晕眩了会儿,慢吞吞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有些慢,慢得好像带了点生疏的僵硬。 笔头沾着饱饱的红『色』朱砂,慢吞吞在黄『色』的符箓上,写下一笔。 小寻满含笑意看着林苏瓷的动作。 林苏瓷对着那张他曾经描摹过一次的符箓,重新写。 这一次,他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不得不把这张符描出来。 每一笔,都用了他极大的灵气。 符箓成型。 天边飞起了云霜,雾霭沉沉,林苏瓷捏着符箓,僵硬了许久。 “小师叔。” 小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们都太吵了,用这张符箓,让他们闭嘴。” 林苏瓷的手动了动。 不行…… 不能…… 林苏瓷努力控制着自己,他捏着符箓的手指微微颤动。 “小师叔,动手。” 小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林苏瓷的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没有觉着,他们吵。” “他们的存在太碍眼了,小瓷,杀了他们。” 这一次说话的声音,与小寻截然不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又饱含着让林苏瓷无法抵抗的威压。 林苏瓷的手指一松。 那张符箓飘出他的指尖。 朝着外门弟子和小妖崽们飘去。 那些孩子僵硬着站在小山坡上,一动不动。 快! 快走! 林苏瓷呼吸一滞,随着那张飘出去的符箓,浑身一软,一头摔倒在地。 “小瓷!” 随着那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响起,飘起的符箓骤然炸开。 灵气撕爆的瞬间,小寻满脸满意的笑,伸手去拉林苏瓷。 背后火光满天,尸骸遍地。 林苏瓷低着头一动不动。 小寻的手伸到了林苏瓷的面前。 “乖孩子,你终于……是我的了。” 随着小寻的靠近,林苏瓷的身体软了软,倒在小寻的怀中。 下一刻,小寻的笑容一僵。 一只手,从林苏瓷的胸口伸出,狠狠『插』进小寻的心脏位置。 第124章 几乎只在刹那之间, 小山坡上骤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金丝光芒, 在皑皑积雪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吞噬了小寻与林苏瓷的身影。 “你……” 这是小寻发出的沙哑的声音。 林苏瓷闭着眼睛, 从他胸口探出来的一只手狠狠抓住了小寻心脏的位置,用力捣了捣。 小寻『露』出了一个吃痛的表情,随即而来的就是狂怒。 “抓到了……” 祈岚的声音从林苏瓷的身体里传来, 而后是淡定的抽回手, 手心捏着一颗黑『色』冒着死亡气息的心脏。 黑『色』的心脏在那只手掌中扭曲着跳动, 散发出来的无尽威压与凶煞, 刺激着他身后的一群小崽子们。 外门弟子和小妖崽们被大人们搂在怀中瑟瑟发抖。 就在林苏瓷手中的那张符箓扔出的瞬间, 瞬间移动替代了孩子们位置的大妖们拼尽全力联手接下了这一张符箓的爆炸威力, 如今各个浑身焦黑, 炸的衣衫褴褛, 不少都受了重伤。 一群大妖们都能如此, 想必换做孩子们, 就只能替他们收尸了。 地上横七竖八着一堆尸骸。 全部都是大妖们提前去挖来, 当做替身的死气亡骸。全凭着这些, 他们勉强在周围暗藏时,没有流『露』痕迹。 宴柏深单膝跪地,手中托着一个小指大的翠『色』小骷髅。 小骷髅撒丫子一颠一颠儿从自己身体跑到有宴柏深气息的地方, 惊恐的眼眶里的鬼火都要燃烧起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完蛋了……” 小骷髅在宴柏深掌心里瑟瑟发抖。 皑皑积雪之中, 天地集结的一张金丝网彻底将小寻框在其中, 林苏瓷的本体在他小骷髅的控制下, 颤巍巍往后退了两步, 仓皇逃了过来。 四方门所有人都在这里,不光如此,还有醴刎。 醴刎臭着脸单膝跪地,手掌按着地面,从他掌心流『露』出的妖气源源不断传输过去,金光网罩噼里啪啦,逐步缩减。 小寻的身体开始扭曲,一股股死亡之气从他身体流『露』出来。 “你竟敢……骗我!” 林不归的声音从小寻的口中发出,是蕴含着绝对威压令人忐忑的煞气。 林苏瓷还在宴柏深掌心瑟瑟发抖,用小骷髅爪子拍着自己:“吓死我了,不骗他我就要死啊,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吧!” 林苏瓷的身体胸口的位置,那只手逐步往外挪动。 从一只手,变成一条胳膊,肩膀,最后,祈岚整个人从林苏瓷的胸口位置挤了出来。 他手中还捏着小寻黑『色』的心脏,垂着眸有些厌弃。 重伤的大妖们抱着小妖崽,一手提起一个人类小崽子,步步退后。虚无妄与小蓝拔出了剑,上前了几步。 小寻的身体彻底维持不住在人眼中的正常模样,他的魔族鬼样彻底流『露』了出来。 不但如此,失去了心脏的他身体里魔气难以自控,忽高忽低,撕扯着他的身体。 天地之间蕴含着的凶煞之气超出寻常的浓郁,那群小妖崽们缩在大妖怀里,连哭声都戛然而止了。 回琏飞速补充着符箓。他扔出去的一张张符箓,在小寻身边飞速结成阵法,只可惜被小寻抬手之间,就毁掉了一半。 他黑着脸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老东西,装嫩还敢这么横!” “小瓷……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小寻跪在地上捂着自己流淌出魔气的胸口,绿莹莹的鬼火直勾勾盯向林苏瓷的身体。 “你知道了,还故意设计了我,小瓷,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林苏瓷等祈岚从他身体里离开了后,才重新把灵识装进自己的身体。睁开眼。 “搞清楚,是你设计我的!” 身边是自己师父师兄师姐们,背靠着宴柏深,旁边是祈岚和醴刎,林苏瓷自觉自己有了底气,试探着对小寻说道:“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好好的回去你林家做你的家主不好么?” 林不归捂着胸口,嗤笑了声。 “是我太优柔寡断,才会给你机会。” “小瓷,没有下一次了。” 林苏瓷吓得立即把灵识抽进小骷髅里,假装是个小摆件,一动不动。 “啧,欺负孩子,林不归,你也真是厉害啊。” 祈岚忍不住懒洋洋开了腔。 林不归站起了身,他的目光落在祈岚手中的那颗心脏上。 “祈岚,多年不见,你狡诈依旧,也当真厉害。” “客气客气。” 祈岚冷不丁道:“练就这个身体耗费了几百年的功夫吧,辛苦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他抬手捏碎了那颗黑『色』的心脏。 幽煞之气瞬间爆炸,在祈岚掌心噼里啪啦形成一个暴风球。 林不归的神『色』并未多少变动。 “一个身体罢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倒是辛苦你费尽心思了。” 林不归的目光在林苏瓷身上打了个转,又看见被大妖们护在怀中的小崽子们,嗤笑。 “还真是……准备的周全。” “小瓷。” 林苏瓷的身体慢吞吞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着林不归。 “我并非害你,只是在助你。” 林不归缓缓说道:“你不喜欢小孩子,嫌弃他们吵,嫌弃他们不懂事,你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掉。我只不过是顺应你的意思,帮你罢了。” 林苏瓷有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什么时候嫌弃小崽子了? 林不归不急不缓:“还有你师门的师兄师姐。你嫌弃轻缶实力差劲,不足为你的师父,你也嫌弃你的同门,都是你的拖累,如果可以,全部杀掉了就好了。这是我在你的脑袋里看见的思虑。” 林苏瓷目光呆滞:“……”他在说啥玩意儿?!! 抱着幼崽的大妖们悄悄侧开了几步。 而以轻缶为首,四方门的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林苏瓷。 “你脑袋里叫人给看了?”轻缶犹豫了下,“没有给人看见你的……房中事吧?” 林苏瓷:“……没有!!!” “林家主煞费苦心想要给小瓷树立敌人,我是不是可以猜测,这是为了让小瓷众叛亲离?” “先是利用小瓷,让他亲手画符,杀了这群孩子们,身上背负着孽债,无法被妖界所容,又会被四方门放逐。这一计失败,你又利用了言灵。” 祈岚接过话头,慢悠悠道:“借用言灵,给大家造成一种心理上的暗示,让所有人都以为,小瓷就是你口中所说。再过不久,就算小瓷不会在你的『操』纵下亲手杀了人,也会被心里破痕的所『操』控,要不了多久,被心里『操』控的,大抵会做出对小瓷有害的举动。到了那个时候,小瓷没有路可以走,只能回去找你。不愧是林家主,好一招釜底抽薪。” 林苏瓷继续两眼懵:“……” 林不归和祈岚在说什么? 和他有关么? 没有关系的话……林苏瓷犹豫了下,缩了缩身体。 他一个小崽崽,还是老老实实蹲着听吧。 林不归轻笑了笑。 “真遗憾,你怎么就还活着呢。” 林不归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如他所说的遗憾。 “而且当初,你明明对小瓷很……厌恶。” “恕我说句真话。”祈岚淡淡道,“我厌恶的是你,不是他。不要妄想用言灵去欺负小瓷,这崽子随我,皮实。” 皮实的小崽子林苏瓷:“……” 两个大能之间的对话,恕他无法理解。 林苏瓷老老实实缩在宴柏深掌心。 林不归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他胸口是一个大洞,魔息从其中流淌出来,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腐肉枯骨。 刹那间,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林苏瓷屏住了呼气。 他好像知道祈岚之前说的腐臭味了。真难得祈岚居然能忍住。 林不归抬起了手,下一刻,一道蕴含着魔息的黑雾直勾勾冲来。 金光闪烁,笼罩着林不归的那一层阵法结界直接被无视了,黑雾的煞气直接冲破,撞的那金光扭动,金丝越来越细。 “果然不够……”抱着林苏瓷的宴柏深微微蹙眉。 林苏瓷看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柏深……他的心脏不是都被爹给挖了么,怎么还……” “他的心脏只不过是一个身体的支撑,魔气的集中地。这不代表他失去了心脏就失去了能力。”宴柏深低声解释,“只不过没有心脏,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撑不住之前,坚持住。” 回琏身边的符箓几乎已经铺成了网,阮灵鸪手中的法器接二连三抛出,不要钱似的。 虚无妄与小蓝的剑已经朝着林不归的而去。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林不归的手一挥,漫天的符箓撕裂,法器爆破,唯独虚无妄的剑势,能稍微从密不透风的黑煞之中穿过,可也仅仅如此。 下一刻,虚无妄与小蓝迅速退了回来。 大妖们为了救崽子们,多少都有些伤,这个时候帮不上太多的忙,就只能化妖气结为三层网,在外围铺开。 “还真是大能,果真不行……”虚无妄看着自己的剑,啧了一声,扭头对宴柏深道,“师兄,还是你来吧。” 宴柏深颔首,把掌心的翠绿小骷髅随手塞给祈岚。 “前辈帮忙照看一下。” 而后,他拔出了剑。 幽暗的夜空中亮起了白昼般的光晕。 雷电凝结在那把三尺上的剑身上。 宴柏深攥着剑,缓缓走出一步。 剑光里的灵气几乎是波涛汹涌地涌出,坐在祈岚掌中的林苏瓷最先发现,这些灵气之中,蕴含了一些微妙的气息。 宴柏深手持长剑,站在林不归的对面,神『色』淡淡:“林家主,如果这里的是您的本体,在下怕是难以一战。” “不过……如今的您。” 宴柏深缓缓抬起了剑身,他的眸里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这条命,我收下了。” 第125章 天地之间凝聚的浩瀚灵气具汇合在宴柏深剑下, 彻夜的幽暗几乎被灵气点亮了天空。 半个天刹那间忽明忽暗,夹带着风雷之势, 在宴柏深的剑尖散发处毁天灭地的狂怒。 醴刎护着受伤的众多大妖以及妖崽子们飞速撤离。与此同时是轻缶一抬袖子, 将人类孩子和修为最低的钟离骸鸣装进自己的保护范畴。 林不归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 那个被祈岚掏出心脏的胸前洞无法堵住,他的魔气不断外泄, 浸染了他身边的一片。白雪就像是被腐蚀,被死亡之气吞噬, 变得污浊不堪。 污浊的雪四散退开,随着林不归抬起的手, 地下蕴含着的诸多死气全部凝结在林不归的掌心。 宴柏深的一剑如风驰电掣,剑身灵气流转, 与林不归面前凝结的死煞之气猛然碰撞, 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灵气与煞气的爆破卷起了飞雪狂风, 林苏瓷抓着祈岚的手指抱得紧紧的, 小骷髅的后背被两股极强的灵气与煞气席卷, 刺激的林苏瓷骨头都要裂开了。 林不归站着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天坑。 他的魔族孩童身体飘在半空,鬼火的双目紧紧盯着宴柏深。 宴柏深所站的地方也陷下去了一个深坑,坑中是无尽的幽煞之气, 一缕一缕冲击着宴柏深。 宴柏深飞速用剑尖斩断幽煞,他的剑身流淌着的雷电近乎紫『色』, 在被『插』入深坑中时, 噼里啪啦的声音绵延不断, 幽煞之气带有的魔族生气, 不断挣扎咆哮, 在短时间内幻化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傀,朝着宴柏深扑去。 宴柏深纵身一跃,剑尖直指魔傀,剑尖涌出的灵气近乎弓矢的凌厉几十个扑来的魔傀被灵气刺中,扭曲着退散傀形,幻化回原来的幽煞之气迅速宴柏深。 浓烈的幽煞夹带着无尽的底下魔气,亡灵枯骸的哭嚎,幽幽簌簌的张牙舞爪,无骨扭动的犹如灵蛇围绕着宴柏深,飞速吞噬着他剑尖的灵气。 宴柏深指尖一点,紫『色』的灵气泛着一丝金光在他掌心炸开一个气波,高速运转着将那幽煞反吞噬入手掌。 与此同时林不归动了。 小寻的身体破败不堪,他要在失去身体之前,迅速动手。 一把剑,或者是一万把剑,在空气中扭动着出现,远从天边,近从小寻的手下,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剑尖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在这一片被白雪笼罩的天地之间,是最为幽深的邪气。 天光乍破。 万剑齐发。 天地之间掀起了巨浪的灵波,林苏瓷在祈岚掌心都能感觉到他的本体几乎被灵气席卷着连连倒退的冲击。 林苏瓷迅速『操』纵着自己的身体,跑到轻缶跟前,和人类小崽们躲在一起。 他一个小小的融合,在这种大能对决的时候还是有多远闪多远的好。 别说林苏瓷了,就连小蓝也吃力不住,他与虚无妄本来还在周围为宴柏深掠阵,可林不归一发力,他就迅速抱着剑退到了一侧。还有回琏阮灵鸪,唯一一个能在宴柏深身侧给压阵的,只有虚无妄。 回琏的符箓聚集成阵,牢牢保护着周围的孩子们不被那渗人的魔气侵染,林苏瓷用本体悄悄从回琏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符箓,『揉』成一团念念有词,而后折成几只符纸鹤,放了出去。 这几只符纸鹤扇了扇翅膀,飞到了醴刎的跟前。 醴刎的身边打开了一个用妖力凝结的结界,其中把受伤的大妖和吓得哭喊的小崽子们笼罩在其中。符纸鹤飞来的时候,醴刎没好气瞪了林苏瓷一眼,抬手接过来,看了两眼符纸,嘴角一抽,转身从大妖当中抽了两个出来,小声嘀咕了一番。 这边林苏瓷小心翼翼动作着,那边宴柏深面对着万剑齐发,不敢有一丝疏忽。 祈岚已经竖起了一道屏障,大能的妖力屏障能够把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护住,唯独护不住宴柏深与虚无妄。 可能也并不需要。 虚无妄只求自保,到底元婴修士,面对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能力的林不归来说,他还算能够躲开。 而且这万把亡剑,都是朝着宴柏深而去。 剑尖密密麻麻凝结成网,铺天盖地没有一丝缝隙,更没有给宴柏深一点脱身之机,在林不归的『操』控下飞速扑来! 宴柏深脚尖一点,他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 刹那间,剑身猛然扩大数倍,一把几乎堪比小山的巨剑,巍巍『荡』『荡』挡在了宴柏深的面前。 宴柏深掌心的幽煞反向抛出,那柄巨剑掉转剑身,在风中飞速反转。 ‘噌噌’之声入耳不绝。 宴柏深『操』纵着巨剑,不退反进,在万剑之中凝结出一股飓风,盘旋着风雪的狂暴,形成一个吸引着万剑的风眼,旋涡式的吸收了所有的飞剑。 ‘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伏绵延开了一曲战歌。 刹那间,万剑齐断,黑『色』的煞气冲上云霄。 黑暗的中心,是手持巨剑的宴柏深,他衣袂翻翩,脚尖轻轻点着空中,眸『色』中,依稀可见一丝猩红从眼底爬出。 宴柏深脚下的深坑已经成了一个剑冢,万剑断去剑刃,从天空如下雨似的跌落深坑,幽怨不绝的煞气冲刷着。 林不归的掌心已经凝聚了一个黑『色』的小珠子。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宴柏深破解了万剑,手指轻轻一弹,黑『色』的小珠子腾空飞起。 瞬间,天地之间失去了一切颜『色』。林苏瓷的眼前一暗,就像失明了似的,没有任何光,怎么看也看不见亮。 “……他居然有天狗。” 托着林苏瓷的祈岚喃喃低语了句。 天狗? 林苏瓷『揉』了『揉』眼睛,终于知道不是自己的眼睛瞎了,是天狗吞噬了一切的光。 “崽,去找你哥或者你师父。”祈岚戳了戳林苏瓷。 林苏瓷被放到了地上。 一片漆黑之中,他只能听到一些爆破之声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 还有就是在醴刎的阵法之中,哭泣的小妖崽。 林苏瓷寻着小孩儿的哭声,在草堆里狂奔。 他的骷髅身体太小了,还没有草高,几乎是翻山越岭似的,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跑到了有呼吸的地方。 “师父?师父?”林苏瓷用自己的本体发出了喊声。 “别叫了,没瞎。”轻缶的回答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林苏瓷啧了一声,本来想让师父弯腰把他捡起来,看来还是要靠他自己了。 林苏瓷瞎子似的伸手挥空『摸』了『摸』,慢吞吞蹲到地上。 “你要找什么?” 旁边一只手悄悄抓着林苏瓷的手腕。 林苏瓷吓得心跳都有些不好了。 半响,他才发现,抓着他的手腕的手很小,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听着是外门弟子的声音。 看不见的情况下,人果然更容易受惊吓。 林苏瓷不着痕迹拍了拍胸口:“东西掉了,找一找。” “我帮你吧。” 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 这里的一切光都被天狗吞噬了,林苏瓷『摸』起来的确不好找。可是让一个外门弟子来找他的灵识,这可不行。 “不用了,我自己来。” 林苏瓷婉拒了小姑娘的自告奋勇。自己弯腰在地上『摸』来『摸』去。 他的灵识小骷髅也配合,想方设法往他在的位置钻。 只是忽地一只手,捏住了小骷髅。 林苏瓷刚要说话,就听见了小姑娘的声音:“小师叔,是这个么?” 林苏瓷这才知道,他的小骷髅灵识是让小姑娘一手给抓住了。 “应该是,来给我。” 没有一丝的光,林苏瓷什么也看不见,他凭借感觉伸出了手。 “谢谢你了。” “小师叔不用客气。”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有些远,又像是就在林苏瓷的耳边。 “我在这里,小师叔,你走两步挪一挪位置。” 林苏瓷的灵识在小姑娘的手中,他仔细辨认了下,发现距离自己本体的位置有些远。 刚刚不是还挺近的么? 他犹豫了下。 狂风骤起。 外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不归的笑声传了出来。 祈岚的声音远远飘来。 “还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就算如此,本座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祈岚啧了一声,不知道做了什么,慢吞吞对宴柏深道:“你来吧。” 宴柏深只简洁应了一声,而后是灵气拔地而起的狂啸。 林苏瓷身体都被震动了,忍不住扶着旁边的人。 “小瓷?你站稳些,我可扶不稳你。” 是钟离骸鸣的声音。 钟离骸鸣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一个半大的少年状态,如今林苏瓷已经比他大了一些,钟离骸鸣的确扶不住他。 “哦。” 林苏瓷站稳了身体。 原来他就在小师兄的身边,距离师父也挺近的。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姑娘站着的地方,估计就两步远吧。 “你在哪,发声,我来找你。” 林苏瓷低声道。 “你在和谁说话?” 钟离骸鸣的声音响起。 林苏瓷说:“一个外门的小孩儿。” “可是外门弟子都被师父装进袖子里了啊,难道还有遗留在外头的?”钟离骸鸣茫然嘀咕了句。 林苏瓷一愣。 骤然间,一缕光从天而降,一道缝似的,轻轻洒在了林苏瓷的头顶。 “疾——” 远处,宴柏深冷清的声音响起。 林苏瓷猛地回头。 飘在宴柏深对面的林不归的小寻身体,早在那些大妖悄悄的努力下,加速了空气之中的流淌,魔气外泄到完全无法支撑,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破碎到无法承载林不归的灵识。 宴柏深一剑祭出。 魔族小寻的身体四分五裂炸开。 天空的光芒被天狗慢慢吐了出来。 那颗黑『色』的珠子落在了宴柏深的手中。 林苏瓷总觉着,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回头,近在他身侧的钟离骸鸣脸『色』大变:“小瓷,你……” 林苏瓷的灵识骤然归位。 他的身体猛烈一震。 下一刻,一双细软的手臂缠到了他的腰间。 一股大力猛地拽着他飞起。 “抓到了。” 小姑娘的声音愉悦的宣布。 第126章 林苏瓷头皮发麻, 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小姑娘的声音,是那个第一次对他伸手想要拜他为师的那个, 而当时, 小寻, 或者说林不归, 就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回琏他们说过, 这个小姑娘, 反应会很迟钝。 明明在他面前那么伶俐,怎么会说迟钝就迟钝?当真不是因为,『操』控者不在的原因么! 林苏瓷的本体被她怀抱搂着腰, 而在小姑娘的掌心, 紧紧抓着林苏瓷的小骷髅! 天光乍然之间如雪般白昼, 刺眼的光是一个漩涡,从林苏瓷身后的小姑娘身上发出。小姑娘抱着林苏瓷的身体,逐步被光旋涡吸入。 林不归的小寻身体已经彻底融化消失, 那他的灵识…… 在林苏瓷的身后! 小骷髅林苏瓷灵识一颤, 下一刻,他眼前一晕, 再次睁眼, 紧紧抓着他的那双手已经换了人。 祈岚抓着林苏瓷, 嘟囔了句:“还真是留有后手的狡诈玩意儿。” 也不知道在说谁。 林苏瓷骤然得救,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这么回事, 他诧异不已, 从祈岚的掌心刚站起来,就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禁锢着他的本体的小姑娘,浑身冒出了血光。 小姑娘一脸吃痛,攥着一个小骷髅的手飞速松开,同时,一个翠绿的小骷髅直接跳到林苏瓷的本体上,一掌拍出,林苏瓷的本体迅速后退。 而小骷髅发出了一股幽光,直接冲着那个小姑娘发『射』出万丈光芒般的光箭,在一片刺目之中,林苏瓷依稀听见了宴柏深悠然的声音。 “抓到了……” 林苏瓷的本体被祈岚一把抓回来,塞到小骷髅身侧。 祈岚小声嘀咕了句:“老东西心真脏……” 林苏瓷没太听清,他已经懵了。 他站在祈岚的掌心远远眺望着那边,小姑娘身后的光圈旋涡越来越大,已经把小姑娘的身体吸了一半进去。 翠『色』的小骷髅漂浮在空中,从小姑娘身体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一股气息,全部被小骷髅给吸收到骨头里。 而那光箭,将无法动弹躲避的小姑娘,几乎『插』成了一个刺猬。 “宴然……宴然!” 小姑娘的脸彻底扭曲了,在光圈的旋涡之中,低低的喊着宴柏深的名字。 这是林苏瓷第一次看见林不归表『露』出来的失态。 即使很内敛,即使林不归没有更多的动作,林苏瓷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林不归对宴柏深的愤怒。 而他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林苏瓷满眼满心都是那个翠『色』的小骷髅,眼底的崇拜几乎要化为实质,把宴柏深刺穿成个小刺猬。 他就说! 有宴柏深在身边的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 出事! 林苏瓷在祈岚的掌心扭来扭去,恨不得直接飞到宴柏深的身上。 祈岚伸手提溜着他,冷漠:“你给我安静一点。” 林苏瓷乖巧坐:“哦。” 小姑娘的身体逐步被光圈吸了进去,而这个身体已经狼狈不堪。 宴柏深的小骷髅站在那儿,小小的翠绿骷髅背着手,即使只有手指长,也伟岸的好似泰山的巍峨。 强烈如昼的光旋涡逐渐缩小了,彻底将那个小姑娘吞噬了进去,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最终消失不见。 直到消失的最后一刻,那个小姑娘完全被林不归同化了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林苏瓷。 里面有着千万种林苏瓷看不懂的情绪。 地面恢复了黎明前的灰蒙蒙。 小骷髅飘到了宴柏深的本体面前,宴柏深身体动了动,抬手接住了失去灵识的小骷髅。 他抬眸看向林苏瓷。 林苏瓷已经钻回了自己的身体。 祈岚把他掌心的小骷髅随手一抛,扔给了宴柏深。 宴柏深掌心握着两个小骷髅。 那天林苏瓷看着他打磨出来的两个。 一开始,林苏瓷还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两个,他现在才明白,两个同一块打磨出来的小骷髅,以及他和宴柏深之间的灵识,能够让宴柏深在最关键的那一刻与他互换。 这也就是为何那天,宴柏深心中有底气的回答了。 林苏瓷直接扑了上去。 宴柏深手中的长剑还没有从杀戮之中清醒,嗅到了灵气就展现出来凌厉犹如凶兽的一面。 被宴柏深一把粗暴地塞进了剑鞘中。 林苏瓷抱着宴柏深,摇着他大笑:“哈哈哈柏深!我的柏深!!!” 宴柏深嘴角微微一翘,伸手把林苏瓷吓得炸『毛』的『乱』蓬蓬头发按平了。 “刚刚没吓到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苏瓷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其实是有的。 在那个小姑娘把他差点拖进阵法里的时候,林苏瓷都快回想自己一生了。 还好,有宴柏深。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天边刚刚翻起鱼肚白,人类小孩儿在轻缶的袖子里安安静静躲着,小妖崽们被刚刚的一切吓得都不敢哭了,手牵着手互相安慰。 后山的小山坡一片被魔气侵蚀过的污浊,雪里都带着煞气,地上两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天坑,砸穿了地下的水源,突突冒着一股股黑『色』的水。 醴刎带着受伤的大妖们先行一步,轻缶怕这里的煞气对小孩儿们造成不好,把他们都弄走了,只剩下虚无妄几个人,变着法儿净化这一片污染过后的小山坡。 “我他先带走了,”祈岚对宴柏深抬了抬下巴,“弄完了,来不摇山城找他。” 宴柏深犹豫了下,松开了握着林苏瓷的手:“你先跟着他去。” 林苏瓷茫然:“为什么?” “你身体里还有残骸,我得给你全部取出来才行。” 祈岚懒洋洋道。 “当初他在你身体里种下了一个灵珠,”宴柏深解释道,“他就是通过这个媒介,从你的身体穿出来,抓住林不归的心脏的。” 林苏瓷却没有一点印象。 “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担心你的意识会被『操』纵,让他知道了我们已经有所防备,给你安排了之后,只有我和他知道,”宴柏深道,“你的记忆当场就洗去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所以今天晚上这件事,我也是被洗去了记忆?” 他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已经到了小山坡。 后来发生的一切事,都告诉他,宴柏深与祈岚早有准备。 就他不知道而已。 “嗯,”宴柏深颔首,“在此之前你都知道,只是你自己忘了而已。” 林苏瓷啧了一声。 大能什么都好,就是随随便便洗人记忆这个,十分的不友好。 林苏瓷的身体残存的祈岚的妖气太强烈了,祈岚把他提溜回不摇山城,随便给他弄了一个暗室,也不直接把他的妖力提出来,而是直接催化了,帮助林苏瓷吸收了他的残存妖力。 来自一个活了两千岁的大妖的妖力,即使只是残存,要让林苏瓷受益无穷。 林苏瓷吸收祈岚的这点残存灵气,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他的丹田饱满,妖气冲击着他灵气,几次相撞下来,林苏瓷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身体,快要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饱满感,从头到尾侵蚀着他。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去把这些灵气妖气排出去,身体在长期连续的充盈状态下,已经隐隐有了一丝焦躁感。 林苏瓷问了问祈岚,祈岚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你难道就不知道进阶么?” 祈岚的口吻稀奇得就像林苏瓷就是个傻子。 林苏瓷:“……” 他茫然眨了眨眼:“可是我都融合阶层了。” 他才修行了多少年,融合难道不是应该长伴他更多年才是吗? 进阶?那不就是说,他要冲击金丹了? 祈岚:“……所以你该试着冲击金丹了。” “算了……”祈岚头疼,无力摆了摆手,“去叫你家那个懂照顾你的人来,我这个当爹的,看样子是教不了你了。” 宴柏深来到不摇山城后,和祈岚商谈了一番。 林苏瓷如今融合九阶,身体里融汇了太多了妖力和灵气,这让他的下一步修行有了两种选择。 到底是用妖族的方式去冲破禁锢,还是用正常人修的方式循序渐进。 最终选择权,交给了林苏瓷自己。 “有什么不一样么?” 林苏瓷还不太懂。 祈岚道:“妖族的方式的话,就是战斗里进阶。不停的战,用战养你的身体灵识。” 宴柏深道:“人修就按照你的正常修行方式,去历练一番,可能从心境上开启进阶的门。” 林苏瓷犹豫再三:“我的实力太弱了。” 他这么些年,即使一直在练着自己,炼体,强迫自己在蛊阵里修行,日夜不停的练着剑气,可他在林不归面前,还是柔弱的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像是知道了林苏瓷在想什么,祈岚慢吞吞道:“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当中,你已经很厉害了。林不归那种老东西,活了几千年,死了一千年,你跟他比什么。我都不跟他比。” “爹啊。” 林苏瓷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啊。” 凭什么,林不归就能轻而易举玩弄他的灵识,如果不是宴柏深,如果只有他自己,他甚至无法自保。 “那就让你甘心。” 祈岚啧了一声:“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反正妖族全力配合你。” 林苏瓷看着宴柏深:“我……我想按照妖族的方式来。” “好。” 宴柏深轻声道:“我陪你。” “不行。” 祈岚冷不丁出言打断了宴柏深,毫不客气:“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有你在,小崽子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么?” “没有危机感,他怎么也历练不出来。” 宴柏深抿唇,面『色』不愉。 林苏瓷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从来都没有畏惧感。 无论修炼的地方在哪里,无论过程多么艰难,好像宴柏深这三个字就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勇气与安全感。 林苏瓷看着宴柏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 宴柏深冷冷说道:“我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危机感。” 林苏瓷:“?” 第127章 起初, 林苏瓷还不知道宴柏深口中的危机感是什么。 即将面临一步金丹的林苏瓷还是个天真的幼崽,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林不归的假身小寻,还有那个小姑娘,带给整个四方门的残留问题太大了。 所有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 都一一被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第二个身体里种了种子的孩子,这让轻缶和回琏阮灵鸪小蓝他们松了一口气。 但是因为小寻的那一场『操』作, 所有的妖崽爹娘为了保护孩子, 在宴柏深与祈岚联系之后, 前来在危急时刻抵挡了杀招,留下了不少重伤。 这些大妖来自各个妖族, 有的距离千里之遥, 有的甚至就在北方冰原,如今重伤全部都暂且留在了四方门。 醴刎派了不少大妖前来协助疗伤,进来出去, 妖来妖往, 还有不少小妖崽抱成一团哭唧唧, 亦步亦趋跟着大人们的脚步,做了一群小尾巴。 林苏瓷对他们挺抱歉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林不归不会设计这么一场灾难, 小崽子们不会有事, 大妖们自然也不会有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苏瓷把自己的家底子全部掏出来,去了距离最近的妖市, 一股脑把所有对大妖们的伤有好处的『药』材全部买了回来。 林苏瓷对自己的私财没有概念, 他一直以为自己挺穷的, 没想到买回来的『药』材等东西居然把一个庭院都堆满了。 那个小山坡的后续清扫问题,婉儿和浅浅带了金家的一些弟子去帮忙了,回琏他们腾出手来,几个人回来就开始照顾大妖。 轻缶别的不说,炼『药』一流,忙忙碌碌的好些天,把所有受了伤的大妖都裹了起来。 小老虎伤心地趴在床边,泪眼婆娑看着林苏瓷给虎娘胳膊上擦『药』,哽咽着问:“小瓷,你们是要把我娘塞进锅里煮么,为什么给我娘裹了一层面糊糊?” 林苏瓷手中的木条一顿。 不等他回答,刚刚躺在床上还无比虚弱的虎娘坐起身一个爆栗子敲在小虎崽脑门上,声音大的震动了房顶。 “臭小子你才该进锅里煮一煮!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去哄你弟弟,别吓着他了。” 虎娘即使受了伤,还是虎虎生威,小虎崽缩着脑袋,嘀咕了几句,虎娘差点抬手,小虎崽立即绕着林苏瓷的臂膀下,脚底抹油溜了。 林苏瓷汗颜。 虎娘是一个很霸气的大妖,那天也是亏了妖缘好的虎娘说服了不少没有子嗣在此的大妖,才能在众多大妖齐心协力把小崽们安然无恙救出来。 林苏瓷给她抹『药』抹的认认真真。 “小猫崽。” 虎娘对林苏瓷的态度挺温和的。论起真实年纪,林苏瓷可能比小虎崽还要小一点,在虎娘眼里,哪怕林苏瓷是十八|九岁的的少年模样,也还是个小幼崽。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此事与你无关。别放在心上。” 虎娘安慰着林苏瓷。 这几天,林苏瓷跑上跑下忙里忙外,嘴上不说,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心里有歉疚。 “此事因我而起,连累大家了。” 林苏瓷干笑了声。 “对不住哈。” 这里住着不只是虎娘,还有二十几个大妖。看见林苏瓷道歉的干笑,心里多少都有些怜惜。 还是个孩子呢。 蝴蝶她娘挺好奇的,不知道林苏瓷从哪儿招惹来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修,险些祸害了那么多条『性』命。 明明林苏瓷也只是个小崽子,没道理结仇啊。 林苏瓷闻言,手中的『药』盆越显沉重。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悠长。 “这是一个涉及生命自然与人伦的伦理故事,你们……真的要听么?” 大妖们养伤,无所事事,听到有故事,都是两眼放光,纷纷要听这个背后的故事。 林苏瓷一边给大妖们伤口抹『药』,一边娓娓道来。 在他口中,林不归是一个捡到他的养父,可是没有养多久,他就被人偷走了。转而十几年,林不归找到了他。 可是林苏瓷这些年有了自己的家,有师父有同门,还找到了真正血脉相连的父亲和表兄,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林苏瓷选择了拒绝。 可是养父是个疯子啊!千方百计要把林苏瓷抓回去。林不归抓啊,林苏瓷逃啊,一路从人间界逃到了妖界,在自己的亲爹庇佑下,才勉强安稳了三五年。 狐狸爹『插』嘴:“你不是来到妖界才见到的陛下么?” 林苏瓷幽幽看着狐狸爹:“听故事还是讲事实?” 狐狸爹毫不犹豫:“听故事。” 林苏瓷满意地点头,继续他的伦理故事。 本来以为到此就能结束了。可是养父是个疯子啊! 一路从人间界找到了妖界来。 这次,养父就觉着,要让养子众叛亲离,才能把养子带回去。 于是,养父就策划了那一场灾难,险些让林苏瓷背上了几十条人命妖命。 虎娘听得火冒三丈,拍桌而起:“这不是欺负人吗?如果你是他亲儿子一手被他养大,什么话就不说了。养子丢了十几年,说找回去就找回去?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么!” “可不是这个理!”蝴蝶娘也抹着眼泪道,“可怜见的,养父太狠的心了,如果小瓷真的背了业债,以后对他修行不利,甚至会毁了他的。可见这个养父也不是真心对小瓷。” 狐狸爹小心翼翼道:“可是,从长辈的角度考虑,好像没什么太大耳朵问题。丢了孩子想要找回去,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丢了孩子想要找回去没有问题,”虎娘皱眉,“问题是,他就没有和小瓷认真商量过,小瓷愿不愿意。而且他的手段,不是一个在意孩子的养父应该有的。” 林苏瓷讲完了故事,也把『药』盆里的『药』都给他们裹上了。林苏瓷为了让他们好的更快,几乎把他们身体全部用『药』裹了起来。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太喜欢他。” 林苏瓷说了一句。 “小瓷啊,我觉着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他。” 躲在角落里把整个故事听完了的其他大妖们窃窃私语了一番,推了鱼娘出来。 她皱着眉,满脸愁容:“如果他不是把你当孩子呢,万一,他想要的是你的妖元怎么办?你避开他是对的。” “妖元?” 林苏瓷怔了怔。 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林不归是什么人啊,一个活了几千年*屏蔽的关键字*一千年的老妖怪了,一个渡劫期的老妖怪,要他一个融合修士的妖元有什么用?拿来当墙面装饰么? “不会的,他修为很高,”林苏瓷老老实实道,“渡劫期的大能,看不上我。” 这话说得,二十几个大妖也懵了。 渡劫期的大能,那的确不该看得上妖元,可是更不应该,死纠缠着一个才是幼崽的养子啊。 “小瓷,你的血脉确定和他不相通么?” 虎娘忽地想到了一点:“我记得,如果是血脉相通的身体,能够给人作为替代。渡劫期的那位大能如果准备飞升,担心失败,拿你的身体来蓄养他的魂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苏瓷心头一跳。 大妖们商量来商量去,都觉着林不归应该不是什么慈父心肠。最大的可能,就是相中了这个血脉养子。 “不会。”林苏瓷想了很多,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他想要血脉相通的身体,自己生一个孩子不就好了,还听话懂事,绝对没这么麻烦。” 这个说法倒是说服了大家。 大妖们又开始商量,一个修士怎么生孩子。 林苏瓷抱着空了的『药』盆,悄悄退了出去。 旁边的几间房子里,回琏他们也才把其他的大妖们抹了『药』出来。 宴柏深也在其中。 许是没有人手,这一次轻缶把师门所有人都抓来了,每一次都脱离在师门集体行动之外的宴柏深这次也参与了。 替他家小崽子收拾摊子。 “柏深。” 林苏瓷拉了宴柏深藏到角落里,纠结:“你知不知道,我和林不归的血脉有没有联系?” 怎么说,林苏瓷还是有些担心这个。 万一林不归真的是打着他身体的主意,那他家宴柏深怎么办。 宴柏深皱眉。 沉『吟』片刻,他却摇了摇头:“看不见。” “不是有,不是没有,而是看不见。” 宴柏深解释了句:“林不归非鬼非人,非妖非魔。他已经跳脱六界之外。” 林苏瓷咋舌:“……这么厉害?” 他顿了顿,把大妖们的商讨告诉给宴柏深。 “也不是觉着就是,但是总觉着,他不应该对我有这么大的执念,这让我感觉怪怪的。” 林苏瓷一个妖类幼崽,出生才十八|九年,融合修为,比起真正的天赋异禀之人根本拿不出手的平庸,不该被林不归这么看重才对。 宴柏深表情不太好。 林苏瓷说不上,宴柏深到底是厌恶,嫌弃,还是一种忌惮。 但是说到底,对于宴柏深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情绪。 “你记住。” 宴柏深半响慢吞吞道:“无论为了什么,他对你来说,都是危险的。” 林苏瓷这一点倒是非常了解,迅速点头。 “我会离他远远的,只要他不再来找我。” 宴柏深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你觉着他会不再来?” 林苏瓷面无表情看了宴柏深一眼:“你就不能让我做做梦么?” “做梦的时间我会留给你。” 宴柏深牵着林苏瓷走出去。 外头师门里热闹非凡,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探病的大妖,把四方门堵得严严实实。 “在此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做好。之后……” 宴柏深顿了顿:“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神情凝重了些,对林苏瓷认真道:“这一次,不是闹着玩。你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林苏瓷心里一个咯噔。 “什么……准备?” 他忽地想到了祈岚所说的话。 宴柏深似乎叹息了一声,他的手拂过林苏瓷的腮边。 “你在那里,随时可能会失去我。” 第128章 林苏瓷在惶惶不安中,把四方门的事情处理完毕。被宴柏深拽着去给轻缶请辞。 得知是林苏瓷要准备冲击金丹了, 轻缶大为欣慰, 一股脑给了林苏瓷不少东西,嘱咐他不要贪功冒进, 稳扎稳打。 林苏瓷从自家师兄师姐那儿也得到了一大堆的保命玩意儿。 全是临时急救保命用的, 瞬间爆发力极强。 林苏瓷抱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去找宴柏深。 “冲击金丹很危险么?” 直到这个时候,林苏瓷才后知后觉问了一句。 宴柏深在洞府收拾行李。其实他们这里的东西不多,不知道为何, 宴柏深用了漫长的时间去找东西, 拿了一个空白的芥子, 几乎要将里面装满了。 “一半一半。” 宴柏深的回答模棱两可。 “有的人会在冲击金丹时失败, 有的人直接会身陨。” 林苏瓷抱着那一堆保命玩意儿,感受到了师门的用心良苦。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去给你爹辞行。” 宴柏深吩咐道。 林苏瓷把芥子里重新整理了一番,最急救保命的统统放在最容易取出来的位置, 得了宴柏深的话,他一颠儿一颠儿去了不摇山城。 祈岚带着林苏瓷去了一个地下室。 那里堆积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只是无一例外, 都是远超过林苏瓷修为的高阶。 “自己选,全部搬走也行。” 祈岚靠着墙壁抱臂而站,懒洋洋朝林苏瓷抬了抬下巴。 林苏瓷沉默:“……爹啊,为什么大家都给我找保命的玩意儿?我这一去, 很艰难吗?” “如果只有你自己, 去什么试炼之地也就罢了。” 祈岚想了想:“可是姓宴的不是个好东西, 他带你去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林苏瓷心头又跳了跳。 他深深叹口气,无奈,蹲下来继续找保命玩意儿。 到底要去哪儿呢?怎么感觉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林苏瓷选了不少保命的救急的玩意儿,又把几样子补充妖元的迅速恢复的『药』物拿了一点。 “走吧,去藏书阁。” 祈岚等他选完了,慢悠悠道。 还要去藏书阁? 林苏瓷不解其意,难道不是该等他回来了再继续么? 可是祈岚都这么说了,林苏瓷只能跟着走。 藏书阁是林苏瓷的第二个窝了。他这几年在藏书阁的时间远远高于其他的地方。除了书没有看完,其他什么他都熟悉了。 祈岚走进去,回头看了林苏瓷一眼。 “给你布置一个任务。” “好哦。。” 林苏瓷自信满满答应了:“要我今天看几本?” “不是几本……” 祈岚直接手扒拉了一下,从东指向西。 “这些,全部。” 林苏瓷凝固了:“……哪些?” 祈岚友好提示:“不要假装没看懂,就是这些。你张开手,从你右手指尖到左手指尖的视线范围全部。” 林苏瓷转身就走。 “爹啊我觉着你没有睡醒,咱们改天再聊。” “站住。” 祈岚一只手朝林苏瓷点了点,林苏瓷噌的一声缩小成一个小猫团,被祈岚单手拎着。 “别想跑,老实一点。” 林苏瓷四脚腾空,在空气里踢来踢去。 “爹啊!这些你给我一年我都看不完!咱们不要开玩笑了!” 祈岚已经把这些书全部凌空取了出来,在上空盘旋成一道漩涡。 祈岚手指点了点,一道道灵气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球。 不多时,光球从一人大渐渐压缩,最终变成了一个只有小猫崽爪子大的小光球。 祈岚把这个小光球捏在了手中。 他手指又一点,指尖出现了一根白『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头发丝的东西,小光球被白『色』丝线穿了起来。 祈岚直接把小光球挂到了林苏瓷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 林苏瓷小爪子忍不住去拨了拨小光球。 祈岚这才放开了林苏瓷。 “给你的作业,在你出去和姓宴的一起历练期间,这些书你要全部看完。” 祈岚态度越来越懒散,忙完这些让他有些精神透支的感觉,打了个哈欠,把林苏瓷往外推。 “行了,你去吧。走的时候不用来辞别了,我去睡了。” 林苏瓷来了一趟,芥子里装满了东西,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小光球,满载而归。 宴柏深没有在意他的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只吩咐林苏瓷把想要带的都带上。 “我们要去多久?” 林苏瓷见宴柏深差点都要把洞府搬空了,诧异。 宴柏深淡定道:“短则三五年,长则回不来。” 林苏瓷:“……” 为什么他家饲主现在就热衷于吓他?吓他有意思么! 林苏瓷气鼓鼓的收拾了东西。 四方门的衣服总是一身黑『色』,林苏瓷有好些年没有怎么认真穿过师门的衣服了。他的身形长大了不少,人类十八|九岁的模样,抽条了一次,也长开了。 衣服本来是阮灵鸪给他重做了一身,可林苏瓷还没有穿到身上,宴柏深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件尘封一两百年的旧衣。 说是旧衣,可也是崭新的。黑『色』的劲装衣领袖口有一丝红『色』的纹路,腰封上可见一个镶嵌上去的白『色』贝壳雕饰。 有点『骚』气。 林苏瓷诧异不已,这衣服不太像是宴柏深的。 可宴柏深又怎么会把别人的衣服给他穿。 “这是我的,别怀疑。” 宴柏深一眼就看出来了林苏瓷在想什么,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淡淡说道,“当年事出有因。这样的衣服,我只有三件。” 三件毁了一件,林苏瓷穿了一件,还有一件被宴柏深给他装进了行囊中。 林苏瓷无所谓了,反正他穿宴柏深少年时期的衣服已经穿了很久了。 两个人整装待发。 宴柏深的黑衣就像是可以吸走光的幽暗,林苏瓷身上穿着宴柏深少年时期的衣服,就显得要稍微『骚』气一点。这种『骚』气穿在了林苏瓷的身上,活跃了许多。 “现在总能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了吧。” 林苏瓷手中提着三思剑,背着一个小小的褡裢,紧跟着宴柏深的脚步。 宴柏深带着林苏瓷已经走了很远,离开了四方门,一路朝着北方冰原走。 他们走了足足十天,期间宴柏深也没有停下来。 林苏瓷一路都处于一个跟着宴柏深的状态,他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闹明白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宴柏深脚下终于顿了顿。 他们已经走到了冰川的附近。 这里距离当初幼崽们的历练地,也不过几百里远。 宴柏深的脚下是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走过的地方,冰雪有一丝消融的痕迹。 林苏瓷脚下也开始有融化的痕迹。 他低着头看了好久,伸手『摸』了『摸』。 “现在不是冬天么……”他嘀咕了一句。 听着宴柏深所说的话,林苏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危险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这次给我提醒了很多次。” 不比以前,宴柏深什么都没在乎,只让林苏瓷随意。这一次宴柏深反反复复告诉林苏瓷要小心,很危险。 其实最危险的还是宴柏深说的那句话。 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他。 这让林苏瓷绷紧了皮。 宴柏深从芥子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 躺在他手心,像是鳞片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熠熠光辉。 林苏瓷凑过去刚看了眼,就见宴柏深抬手把鳞片抛起来。 闪着光的鳞片没有落地,在空中盘旋了几个旋儿,忽地引来了大风。 林苏瓷被吹得抬手捂上了眼睛。 狂风卷起了大雪,其中还有一些冰凌跟着砸过来。 林苏瓷反应比较快,迅速搭了一层结界。 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东西不停在砸着结界。 林苏瓷侧眸去看宴柏深。 “柏深?” 他诧异地眨了眨眼。 宴柏深的身体缓缓单膝跪倒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柏深!” 林苏瓷吓了一跳,迅速过去抱着宴柏深。 这一抱,才发现宴柏深的身体没有了一丝温度。 宴柏深闭着眼,苍白着唇,不见任何反应。 林苏瓷轻轻晃了晃:“柏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宴柏深依旧闭着眼,浑身僵硬着,任由林苏瓷摇晃,喊着他,也没有半点回应。 林苏瓷脑袋有些懵。 他伸手捂着宴柏深的心脏。 那里……没有跳动。 不对……哪里不对…… 林苏瓷呼吸骤停,他眼前有些发晕。 柏深? 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好好的怎么就…… 不对不对不对,他家柏深可是宴然啊,宴然这种大魔头,怎么会突然倒地! 林苏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给宴柏深的身体输送了一段灵力。 宴柏深的身体躺在林苏瓷的怀中,随着林苏瓷输送了一段灵气过去,他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 宴柏深比林苏瓷高出一个头,身体健硕,高挑挺拔,身材在林苏瓷眼中最是完美不过。 这个时候,宴柏深的身体渐渐开始往小缩了。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宴柏深的身体已经只剩下一个巴掌大。 林苏瓷已经懵了。 “柏深?” 巴掌大的宴柏深还在继续往小缩。 最后,林苏瓷肉眼已经看不见了。 他不敢动,不敢眨眼,轻声喊着:“柏深?” “我在这。” 声音从林苏瓷的身后传来。 林苏瓷猛地一回头。 冰天雪地之中,有一个穿着单层闪鳞似的衣服的孩童,坐在地上,手托腮静静看着林苏瓷。 林苏瓷神情凝固了。 “……柏深?” 他对面坐着的两三岁的孩子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告诉你一个消息。” 林苏瓷脑袋晕乎乎的,觉着现在告诉他什么,他都不会诧异。 小幼儿宴柏深慢吞吞道:“……我现在,是个凡人哦。” “脆弱的轻而易举就能杀死的凡人。” “你要养着我,保护我。” 第129章 林苏瓷从未想过他和宴柏深之间的关系, 能这么颠倒过来。 他作为一个保护者, 抱着怀中柔弱的孩童宴柏深, 风中凌『乱』。 宴柏深的身体所有灵气全部融化在了林苏瓷的身体里, 只剩下这个人类幼崽的躯壳,如果林苏瓷在接下来的历练中陨落,宴柏深也会跟着他的身体的消亡而消亡。 如果人类小柏深的身体死了, 那么在林苏瓷身体内的宴柏深灵气也会跟着散尽。 也就是说,宴柏深如今很脆弱。 怀里的宝贝疙瘩不能死,林苏瓷也不能死。 谁死宴柏深都要先死。 林苏瓷目光呆滞。 宴柏深他哪里来的这种奇怪手段?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能这样? 林苏瓷一脸懵『逼』,差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抱着小柏深, 盘腿坐在冰川上, 四面都是寒气袅袅升起, 月落星稀的时候,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怀里的柏深已经睡了。 他说他是一个凡人,还真是一个凡人。没有半点的自保能力不说,面对昼夜温差,以及困倦毫无抵挡。 林苏瓷给他裹着厚厚的皮草毯子,把他抱在衣服里, 结果柏深只慢吞吞给他说,让他在这里等一个时间,就歪着脑袋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苏瓷发出幽幽的叹息。 他怀中的小柏深睡得很香,包子脸胀鼓鼓的, 红润的唇呼咻呼咻, 一团稚嫩的可爱。 林苏瓷的手蠢蠢欲动。 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 天上的月亮挂的有那么远,阻止不了他。而怀中的小柏深,如今……只是一个无法反抗的凡人宝宝。 林苏瓷伸出了罪恶的手。 他的手指轻轻戳在了小柏深的脸颊上。 一按,一个窝窝。 孩童粉白的脸颊肉嘟嘟的水嫩嫩的,戳一下,甚至都能让林苏瓷的手指滑一滑。 手感真好! 林苏瓷眼睛一亮。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宴柏深。 小柏深不知道他的猫崽子这会儿满心都是犯罪的恶念,侧着头在他怀中睡得安稳,不谙世事的天真,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经历什么样的灾难。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再次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尖温热,戳在小柏深的腮帮子上,一点就移开。 小柏深没有醒。 林苏瓷的指尖戳戳戳戳,戳几下看一眼,戳几下看一眼。 玩得太开心了,林苏瓷戳得满心欢喜。 原来,当初宴柏深戳他的时候,就是这么的舒服! 真有趣! “玩够了么?” 空寂的冰原上,响起了幽幽的童声。 林苏瓷抬起的手一僵。 他瞪大眼,与怀中小柏深水蒙蒙的眼四目相对。 “哎……”小柏深无奈闭眼轻叹,伸出掌心大的小手,攥着了林苏瓷的一根小指。 “乖,睡吧。” 小柏深轻声哄着林苏瓷。 林苏瓷怔怔地。 怀里的小柏深又睡着了。可是林苏瓷睡不着。 他的手指被小柏深的小手包着,温热有细软。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让他心底一颤。 林苏瓷坐在寒风中,身边的一圈结界在寒光的折『射』下,流光闪闪。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小柏深。 月光一缕斜光倾下。 地面颤了颤。 林苏瓷眼皮一抖。 他脚下颤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冰川开始震裂。 林苏瓷站起身,抱着小柏深刚想问什么,一低头对上小柏深稚嫩的睡颜,问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得了,自己解决吧。 林苏瓷提着三思剑精神紧绷。 脚下冰川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林苏瓷脚下开始融化。冰柔软了,他的脚直接陷了进去。 林苏瓷紧张兮兮盯着自己脚下。 冰川的消融远比他的肉眼可见的速度快得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融化出了一个大坑。 林苏瓷的身体一直在跟着下陷。 他没有动。 林苏瓷记得,宴柏深把他带到这个位置来,就是让他等,看样子,等的就是一这波融化。 可是这个冰坑越陷越深,林苏瓷的视线周围全部都是高高的冰壁。 而他的脚下还在深陷。 林苏瓷抱紧了小柏深,深吸一口气,浑身警戒着。 再深的坑,也有到底的时候。 他完全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而宴柏深当初说了,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既然是危险的地方,那么他要把抵达之前的一切危险系数提高。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怀里,还有一个要靠他保护的柏深呢。 林苏瓷肩上的担子很重,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他可是要保护宴柏深的男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栽了! 绝对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保护者,让宴柏深能够全身心依靠他! 林苏瓷随着冰坑的深深下陷,迅速在自己身边打下了数道防御,三思剑出鞘,蓄势待发。 不知道到底降落了多久,林苏瓷的眼前从一顺的冰雪白『色』,变成了黑『色』。 周围全部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芒,没有一点动静,更没有一丝声音。 降落还在继续。 周围的变动越来越大,从冰天雪地的寒气到了一种炎热的林苏瓷整个人快要烧起来的地步。 林苏瓷浑身燥热难忍。 他赶紧低头看了眼小柏深,迅速在小柏深身上打下了数道隔断。 还好,小柏深抱着他睡得正安稳。 终于,林苏瓷耳边听到了除了风以外的声音。 他攥紧了三思剑。 风声越来越大,猎风呼啸,随风送来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林苏瓷皱起了眉头。 他的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地。 林苏瓷刚刚站稳身体,不等他反应过来去打量四周,一声咆哮从他身后传来,血煞的气息迅速扑来! 林苏瓷立即翻身一跃,单手抱着小柏深,单手举着三思剑,凭借感觉一剑划出剑气。 “嗷——” 一声咆哮,是没有灵『性』的兽类。 林苏瓷腰一扭翻身站定,定睛一看,他的眼前是一头有两人高一人横着宽妖兽,浑身发黑,眸子发红,嘴里的獠牙带着血,滴答着涎水。 妖兽脚下刨着地,嘴里滋滋低吼。 这个东西林苏瓷没有见过啊! 林苏瓷还未反应过来,妖兽又一次扑了上来。 四肢利爪朝着林苏瓷正面而来。 林苏瓷迅速舞动三思剑,打下一道道剑气,迅速割裂了妖兽的皮囊,从里头流淌出黑『色』的污浊恶臭『液』体。 林苏瓷皱着脸,迅速退后。 这是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吧! 林苏瓷有些崩溃。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流淌着恶臭气息的东西!比如蛊阵里的桃花林!!!比如眼前的妖兽! 可是林苏瓷不喜欢不代表妖兽就找他了。 受了伤的妖兽发出了咆哮,身体外凝结出一道黑『色』的雾,化作张牙舞爪的兽型,再次朝林苏瓷扑来。 林苏瓷单手抱着小柏深,单手『操』作着三思剑,居然没有办法扔出一张符箓来辅助战斗! 他不得不正面相抗。 这头妖兽的实力可能靠近融合,或者就是融合,林苏瓷应对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他对周围的一切环境都那么的陌生,没有任何助力,稍显吃力。 这里似乎没有光源,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自己『摸』索。 林苏瓷不断跳后,脚下似乎有什么,他迅速跃身而起,落到了一个台阶一样的地方。 他借助着台阶,几步跃起飞身而上,一剑稳狠准『插』入了妖兽的头顶。 林苏瓷脚踩着妖兽的头骨,趁机掏出一张符箓,抽剑的同时一跃闪开,迅速引爆符箓。 “轰——”的一声,那头妖兽炸的四分五裂。 一地腥臭的血肉挂的到处都是。 林苏瓷提着剑抱着小柏深,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敢收回三思剑,只能提着剑站在这一滩污血之外,伸着脖子到处看。 “喂。” 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孩儿。” 林苏瓷抬头到处看。 谁在说话? 可是周围光线可以说一点都没有,全靠着他猫科的夜视能力,勉强分辨出来一点。 他从头顶竖起来了一对猫耳。猫耳抖了抖,分辨着声音的方向。 “这里,小孩儿,过来,你一个人在那里太危险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林苏瓷的身后东南方向。 林苏瓷抬眸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中,依稀有一个矮矮的房子,房子的窗户位置,好像有一个人黑漆漆的影子在晃动。 “小孩儿,快过来。”可能看见林苏瓷发现了他,那个声音招呼了起来,“这里的夜太危险了,你过来先躲躲。” 林苏瓷低头看了眼小柏深。 柏深睡得天昏地暗,丝毫没有被这一场的战斗吵醒。 不能依靠柏深去选择了啊。 林苏瓷胡『乱』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地上的炸裂的妖兽尸体,再看一眼远处看似很温暖的房子,林苏瓷慢吞吞挪动了脚步。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个黑暗之中唯一能看见的房屋。 “唔,还抱着孩子,真是可怜见的。”那个人看清楚林苏瓷抱着小柏深的模样,轻轻推开了一点窗,热情又和善招呼着,“快进来躲一躲,外头那玩意太臭了。” 林苏瓷站在了那家人门口。 他很客气地问道:“真的要请我进去么?” “自然了,小孩儿,你突然来也不容易,大人照顾你一点,也正常,别多想了快进来吧。” 那人热情推开了一点门。 林苏瓷更客气问道:“真的可以让我进去住么?” “可以可以。”那人急切道,“快来吧。” “既然都答应了……那就没办法了。”林苏瓷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却『荡』开了一个开心的笑脸,“多谢啊大叔。”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提着剑,顺着那个人打开的门缝弯腰钻了进去。 下一刻,那关上了门的中年男人一转身,骤然裂开了一个三个头大的血盆大口,朝着林苏瓷狠狠咬来! 林苏瓷眼皮都不抬一下,轻轻抬起三思剑。 三思剑上有他刚刚放上去的符箓,符箓一触血盆大口就直接被点爆。 ‘轰啦’一声,林苏瓷面前的血盆大口被炸裂了。 那个中年男人颓然到倒在地上,他的整个头都快要碎了,血流了一地。 林苏瓷微微皱眉,却用三思剑指着那人的脖子用力戳了进去,确定没有了气息,才彬彬有礼心怀感谢道:“谢谢您的房子,好心的人。” 第130章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 把地上的残破尸体打扫了出去后,才有功夫去看一眼。 这里是个小小的屋子, 里头空『荡』『荡』的。除了能遮风挡雨外, 只有一张床。 林苏瓷啧了一声。 他从芥子里掏出了一张毯子, 把小柏深裹起来放在床上, 从那个窗户的位置开始往外看。 外边是一片漆黑。 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林苏瓷趴在窗子上盯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看见他的。 而且…… 外头空『荡』『荡』的一间房子都没有。 这个房子的存在,太独特了一点。 林苏瓷想不懂, 索『性』不想了。 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还要好好寻思寻思怎么带着小柏深在这里活下去呢。 而且小柏深…… 林苏瓷回头, 幽暗的光线下, 能看见躺在毯子里的小柏深睡得挺香甜的。 人类的幼崽这么大, 还要吃『奶』么? 林苏瓷陷入了一个为难他的问题中。 小柏深吃啥喝啥? 他把芥子里能吃的都翻出来了看了看。 小鱼干行么?还有腌制的肉干,一些回琏做好放进去的半成品。 林苏瓷抬头看了眼小柏深, 伸手丈量了一下他的体长。 好像不行。 林苏瓷抓了抓脑袋。 难道他要去抓一头母妖兽回来挤『奶』? 也不知道这个破地方有没有。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 硬是翻了一盒糕点出来, 放在了小柏深的手边, 他取了一条毯子,蜷着身体躺在了小柏深的身侧。 管他呢,明天再说。 林苏瓷是被窒息感给弄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 眼前是放大了的一张稚嫩小包子脸。 “早。” 小柏深见林苏瓷醒了, 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 若无其事从林苏瓷身上爬开。 林苏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小柏深的后衣领。 “说, 悄悄对我做什么了?” 抓着小柏深的感觉让林苏瓷开心地眯起了眼睛。这都是以前他在柏深手上的待遇,今天,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小柏深被拎着后衣领的感觉很不自在,他稍微挣扎了一下。 只是三头身的人类幼崽身体,让他发挥不出更多的力气。 失策了。 小柏深皱着眉头,发现自己计算的时候,把林苏瓷这个不皮会死的脾气漏了。 “叫你起床而已。”小柏深挣扎不过,老实了。 “我饿了。” 林苏瓷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他和衣而睡,这会儿从毯子里滚出来,到处找他昨晚放着的一盒糕点。 最后在他身下找到了一盒糕饼。 “呃……”林苏瓷眨巴着眼盯着毯子上的一张薄饼盒,天真问,“柏深,吃饼子么?” 回答他的,是小柏深拒绝的后脑勺。 哦豁,他怎么就把唯一能给小柏深吃的东西毁了呢? 林苏瓷无奈抓了抓头发。 当务之急就要给小柏深弄点吃的才行。 林苏瓷从芥子里『摸』出了一个装满了水的灵囊,无比心虚:“来,先喝点水充充饥,我去给你弄吃的。” “嗯。” 小柏深接过水囊,也不抱怨,乖乖喝了两口。 林苏瓷看得心都颤了。 他跟着宴柏深的时候,吃的好喝的好要啥有啥。如今换过来了,他居然让小柏深连口吃的都没有,靠喝水充饥。 林苏瓷头脑一热,提起三思剑一把抱起小柏深:“走!去给你找吃的!” 再穷不能穷孩子,饿着谁也不能饿了他家小柏深啊! 小柏深抱着水囊,倒也不反驳,点了点头。 林苏瓷推开了门。 然后又关上了们。 他站在门背后反思了半天,疑『惑』地低头问小柏深。 “你觉着,我的视力好么?” 小柏深嘴角有一丝笑:“开门吧。”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是一条街道,街道两侧布满了房屋,高矮层次,炊烟与叫骂声融合在一起,是一副完全市井人家的热闹景象。 林苏瓷低头看了眼脚下。 昨晚上宰了那头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家伙,地上流的血都浸湿到木板里了,而现在他的脚下干干净净的。 林苏瓷茫然了。 他昨晚上经历的战斗是假的,还是说,眼前的这些是假的? 他提着一把三思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柏深啊……” 林苏瓷小声叫了下。 小柏深伸出肉嘟嘟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 “没事,这些都是真的,想做什么去吧。” 林苏瓷啧了一声。 不远处,许多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做什么。这边的房子里窗户大开,有的透出香气,有的窗户里是争吵声。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反手锁了门。 他刚走下台阶,这间房的两侧房间门口站着的人都回过头看他。 那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健硕的男人。 “哟,厉害啊小孩儿,”那个健硕的男人蹲在地上,好像在漱口,吐了一口水后,对着林苏瓷『露』出了一个笑脸。他长得很凶,一口牙十分尖锐,笑起来就像是要吃人,“把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弄死了?” 林苏瓷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他昨晚的战斗果真不是做梦。 “嗯……”林苏瓷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犹豫了下,开门见山,“大哥,你家有粮食么,我……我家弟弟饿了。” 怀里的小柏深配合不了,只能扭头埋在他怀里。 健硕的男人笑脸一僵,反手指了指自己:“小家伙,我没有听错吧,你再问我要粮食?!” 林苏瓷立即道:“买,我给钱的。” “不是……你哪儿来的啊,怎么什么规矩都不懂……”健硕男人啧了一声,看了眼林苏瓷,又看了眼埋在林苏瓷怀里的小柏深,皱着眉。 “一个小孩儿带着另一个小孩儿,你们这样的活不了两天,粮食给你们,这不是浪费了么。” 林苏瓷想了想:“那大哥,你知道哪里又卖粮食的么?” “卖粮食的,你要有东西去换才行。”健硕男人说了一句,嫌麻烦,转身进了屋。 林苏瓷啧了一声。 得了,这种满是未知的地方,被人警惕嫌弃也是正常的。 林苏瓷和小柏深商量:“能忍一忍么,我去外头找点粮食。” 小柏深点了点头:“你往东走,出了城,去打几头妖兽回来,能换粮食。” “好哟!”林苏瓷有了方向一下子就轻松多了,颠了颠小柏深,提着剑就准备走。 “你早点告诉我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柏深抱着他的脖子冷静道:“你该学会自己分辨这些。” “……哦。”林苏瓷无奈。 “喂,小孩儿,你往哪儿去?!” 林苏瓷刚走开没两步,身后传来那个健硕男人的声音。 林苏瓷回头,只见男人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他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我去给我弟弟找吃的啊。” 健硕男人翻了个白眼:“回来,我给你分一点。” 林苏瓷眼睛一亮,可他没有直接扑上去,而是低头看小柏深。 “行么?” 小柏深直接闭着眼装睡。 好嘛,就是要让他自己做决定了。 林苏瓷想了想,还是哒哒哒跑回来。 “谢谢大哥。” 他接过来了健硕男人手中的袋子,里头是沉沉的大米。 健硕男人嗤笑了声:“谢什么谢,看在你小子能把那个恶心人的东西弄死,这算送你的。” “小子。” 男人盯着林苏瓷看了眼:“你在这儿活不了几天,还有你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你想好,我还能给你一袋粮食,要求是你和你怀里的小家伙死的时候,要把魂体给我吃。” 林苏瓷:“……大哥,你的这个要求有些凶残。” 男人诧异:“这就算凶残?你把噬魂兽炸成肉渣才叫凶残吧?” 林苏瓷:“……合着你都看见了?” “不只是我,”男人朝那边那个老头努了努嘴,“都看见了。” “都?”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的手一沉。 所以他昨晚的恶斗妖兽,所有人都看见了? 可是这里的房子不是都不存在么? 男人可能不知道林苏瓷在想什么,乐呵呵的:“我们这儿好久没来新人了,旁边那个恶心人的家伙出马的时候,我们还都同情呢,好不容易来个新人,一天都活不过,真惨。还好你活过来了。” 林苏瓷嘴角一抽。 “大哥,谢谢你的同情啊,”林苏瓷提着手中的粮食袋子,“这一袋就先够了,我回头给你把等价的东西送来。我不占你便宜。” “占不占便宜都行啊,”男人手指了指林苏瓷怀里的小柏深,“如果你想占便宜,我可以把我的存粮都给你,你把这个小孩给我先吃了,怎么样?” 林苏瓷沉默了,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打量着男人,见他是真情实意的,深深一叹。 这个地方到底该是说藏龙卧虎呢,还是该说都是不要命的人,他怀里的这个大魔头,也敢点名要了去吃? “大哥,你吃我都比吃他强,真的。” 林苏瓷说了一句真心话。 “你虽然年纪也小,可到底没有你怀里的小崽子嫩啊。”男人『舔』了『舔』唇,“记得如果他死了,把魂体给我吃,我保护你三天。” 林苏瓷看了眼男人,再看了眼怀里的小柏深,有些担心男人的安全。 得了一袋子大米,林苏瓷很有礼貌感谢了男人,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让林苏瓷更懵了。 “生米……怎么煮熟啊?” 小柏深捧着林苏瓷的脸蛋,稚嫩的脸上都是无奈。 “怪我,没有早点教你。” 他从林苏瓷的怀里跳下来,三头身的小柏深拎着有他腿高的粮食袋子,哼哧哼哧拖到了房间一角,然后让林苏瓷从芥子里找到了一个打火石。 “锅。” 林苏瓷猛翻,找不到锅,绝望地举着一坨精铁:“我现在打磨来得及么?” 小柏深无语地盯着他:“……” “算了……” 小柏深扶额叹息。 “去借吧。” 林苏瓷被扫地出门,站在那个男人的门前,又敲了敲。 “大哥,能借一下锅么?” “大哥,方便的话能借一下灶么?” “大哥,铲子有么?” “大哥,油盐酱醋有么?” “大哥,有碗筷么?” 林苏瓷敲了会儿门,那个健硕的男人猛地拉开了门,阴沉着脸,十分不痛快。 “小子,你要不要直接把我这屋子也借走?” “可以么?”林苏瓷诧异又害羞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男人险些就和林苏瓷打起来了,亏着那个乐滋滋看热闹的老头叫住了他。 “小孩子不容易,能帮一点就帮一点,这样死了的魂体才好吃。” 林苏瓷:“……”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他可能会很感谢这位老大爷。 不过也亏了老大爷,男人还是把自己的家当借了出来。 林苏瓷生疏折腾了小一个时辰,终于做出来了两碗熬得糊糊的粥。 林苏瓷捧着碗眼含热泪对小柏深道:“柏深,我终于能喂饱你了!” 小柏深低头喝粥,闻言若有所思道:“……可以了么?” 林苏瓷重重点头:“难道你没有吃饱吗?” 小柏深有些失望:“……没有。” 林苏瓷直接把自己碗里的分给了小柏深一大半,充满怜爱:“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柏深,快点长大啊。” 小柏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林苏瓷了。 他吃完了粥,捏着筷子敲了敲林苏瓷的手心,绷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对林苏瓷说道:“现在,开始上课。” 第131章 三头身的小柏深严肃站在林苏瓷的对面, 从芥子里抓出来了一把沙,洒在地上。 他手脚并用把沙子堆成一个城池的形状, 然后用手中的竹竿点了点。 “这里,是我们在的地方,叫做噬魂城。” “这里, 是噬魂兽密布的地方, 叫做渊。” “现在,我告诉这里是怎么回事。” 小柏深背着手,声音还有些『奶』里『奶』气,只是语气十分的严肃认真。 林苏瓷老老实实把手叠放在膝盖上, 听他小先生的讲课。 林苏瓷与小柏深跌落下来的地方, 是妖界的一个洞口。在特定的时间会开启抵达噬魂城的通经。而噬魂城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噬魂的地方。 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吞噬他人的魂体,或者不只是人, 妖,魔,兽,都可以。 在这里生存下去, 有两个标准,一个就是吞噬他人魂体强化自己, 一个就是身上的血煞越来越重。 自然就代表着, 杀戮。 噬魂城分成白天和黑夜。白天是狩猎, 黑夜也是狩猎。 白天的狩猎是指人类去狩猎噬魂兽, 乃至存在的一切可以被狩猎, 给他身体带来强化的活物, 而黑夜就是噬魂兽狩猎人类的时候了。 白天身上赚取的血气越重,吞掉的魂体越多,晚上就会得到一个安全『性』较强的房屋,不会在噬魂兽的冲击下散落。而赚不到血气和魂体的人,夜间只能游『荡』在外,被噬魂兽盯上。 在这里有一个原则,庇护的房子可以抢夺,在房主发出了邀请之后,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就变成了两个人的,最终活下来的那一个,会继承这一夜的房子。 林苏瓷刚来误打误撞,让人以为抱着孩子的他是一个弱者,想要吞噬掉他,换取一个更好的房子,没想到开口邀请了林苏瓷,倒是把庇护所交到了林苏瓷的手上。 林苏瓷拍拍胸口,还好他运气不错,遇上了一个傻|『逼』。 傻|『逼』可遇不可求,昨夜是靠着运气得到了一个房子庇护,今夜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我们现在想要活下去,就要去‘渊’?”林苏瓷举起手对他的小先生发问。 小柏深背着手,颔首:“没错。” 林苏瓷了然,起身弯腰拎起小柏深。 “事不宜迟,走呗。” 林苏瓷回头记了一眼房子的大概位置,抱着小柏深一路往东,前往噬魂兽被拦在的渊中。 一路上的同行者很多,与林苏瓷的打扮相近,都是一袭黑衣,大多数都用兜帽遮着面容,或者给自己下一道藏匿的符箓,无法分辨真容。 林苏瓷想了想,也从芥子里掏出了兜帽,把自己裹着的时候,顺便抽了一根布条,把小柏深绑在自己背上。 小柏深抬起手配合着林苏瓷的动作,藏在斗篷里的小柏深,除了趴在林苏瓷肩侧会『露』出一点下巴外,从远处根本看不见。 这样一来,也算是把肉眼可见的弱点藏了起来,不会让人把林苏瓷当真最弱的小崽子拿捏。 “喂,那边的小家伙。” 林苏瓷刚准备绕开人群,朝一侧人最少的稀稀拉拉树林里钻,听见了身后有人叫他。 “嗯?”林苏瓷茫然回头看了眼,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刚来的?” 男人还有他的同伴,合计有五个人围了上来,兜帽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苏瓷,其中的一些恶意十分的明显。 林苏瓷皱眉,大家不都是带着兜帽么,怎么能认出他是新来的?难道新人身上还有什么标记不成? “一看他走了西边,肯定是新来的了。” “难得啊,这里好久没有过新人了,刚来的?不像,莫不是已经活了一夜了?” “不是有人说,昨夜有个新人么,那个谁想先下手来着,结果被反杀了……” 五个人围着林苏瓷窃窃私语。 与其说是窃窃私语,倒不如说,正大光明的任何人都听得见。 自然包括林苏瓷。 他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想了下,这里的新人难道就一点隐私都没有么,这才半天的时间,大家都知道了? 只是来者不善,林苏瓷小心退后了半步,他的三思剑提在手中,掌心反捏着一张回琏给他画的符箓,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喂,小家伙,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在外面时,大家都会照顾你们小孩儿的规矩了。在这里,只有活下去一条法则。” 男人缓缓抽出了一把长刀。 “很遗憾,你们活不到明天了。” 五个人刹那之间拔出了武器,正面朝着林苏瓷扑来! 林苏瓷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以说在那个男人话音刚落的时候,他手中已经甩出了三张符箓,起身一跃,剑尖直指五个男人当中为首的那一个。 林苏瓷的剑很快。 他日日夜夜反复练习着出剑,他的剑锋在几千个日夜里练出了汹涌之势,剑尖嗡鸣了声,弹奏着晨光洒下来的金『色』,稳稳『插』入那个男人的肩胛骨。 林苏瓷一击即中,迅速拔剑反手格挡。 他的左手一张符箓再次甩出去,将那偷袭的修士砸来的巨锤滞空。 林苏瓷左右手一把剑,一把符箓,可攻可防,一个人有两种打法,让对面五个人猝不及防,在林苏瓷手上吃了亏。 四张符箓接连被引爆,回琏一手画的杀伤力极大的符箓,引来的雷火是金丹阶级。对面五个人在林苏瓷眼中看不出修为,可被符箓一打击,迅速退后,林苏瓷依稀可以窥见,他们最多也是金丹。 金丹……林苏瓷如今也是一步金丹,就差最后一步,提升修为了。 林苏瓷的剑尖沾了血,他足尖一点,飞身跃到粗壮的树干,保护着身后的小柏深。 林苏瓷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如炬。 这几个人,都是他前往金丹途径中的垫脚石。 林苏瓷攥紧了三思剑,那人怒吼挥出刀锋之时,他算计着时间,侧身一躲,手中符箓扔出的同时,踩着剑气缩地成寸,一剑狠狠朝那男人的喉咙割去! ‘叮当’几声几声碰撞,火花散落一地,地上被火星稍微引起了一些摇曳的火势。 对面五个人当中,三个辅助两个主战斗力,许是配合了很久,默契无比。起初被林苏瓷打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立即缠了上来,防备着他的符箓的同时,分散他的战斗力。 林苏瓷始终正面对着五个人,无论谁想绕到他的背后,林苏瓷都是反应最快迅速转移的那一个。 背上的小柏深可是个人类幼崽,什么自保能力都没有,如果被这些损伤到…… 林苏瓷不敢想,他分出了一些灵气凝结成罩,把小柏深牢牢保护在其中。在保护着小柏深的同时,屏气凝神小心应对着眼前的五个人。 主要战斗力的那个男人能力不差,还有一个压阵的三个辅助的,阵队几经变化,林苏瓷打得也吃力。他的符箓已经被防备住了,那辅助的修士手中捏着决,牢牢盯着林苏瓷的左手动向,随时都能切出打断。 林苏瓷忽然开始往后跳跃。 那五个人眼前一亮。 再逆天的小子,在这个地方面对五个人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他们迅速追了上去。 林苏瓷的脚下踩着一个个树枝,身体在繁杂的枝叶里隐藏,冷不丁甩出一张符箓,划出一道剑气。 这五个人有些被弄怕了。 “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家伙,所有人都盯着看呢,如果让他溜了,我们就成了笑话了!” 那个男人粗厚的声音说道。 林苏瓷藏在树叶之中,抬起了手腕。 他的手腕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箭尖直指那个在树林里跳动防备着的男人。 这是阮灵鸪做给他的防身小玩意儿,很适合用来偷袭。 这个小□□,还是林苏瓷第一次使用。 “便宜他了……” 林苏瓷小声嘟囔了一句,手指一松。 □□化作金光闪电,刹那间直直戳入那个男人的喉咙,把喉咙直接切穿了一个血洞! □□扎到男人身后的树干上时,那几个人脸『色』一变,不等他们前去检查男人的情况,林苏瓷已经再次飞出一箭,三张符箓被御灵从三个方向抛来,他手中提着剑直直冲出! 第二个战斗力使用的是巨锤,他飞速退后试图躲开,林苏瓷没有去追他,而是一剑斩断了辅助修士的阵法,迅速在那修士身上戳了六个洞,符箓直接贴到修士身上,钻进洞中。 “啊啊啊啊!!!!” 辅助的修士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从空中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林苏瓷顾不得看一眼,迅速去追那个巨锤的修士。 □□追着另一个辅助修士,『逼』得那个修士上蹿下跳,来回躲闪,可惜前路被符箓斩断,不得不正面迎上□□。 “快来救我!!!” 辅助修士的战斗力并不强,面对一个能够把一步金丹的修士一箭穿喉的□□,他不敢小瞧,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只是那个巨锤的修士带着另外一个辅助修士,已经跑了。 林苏瓷一边追一边小声嘀咕:“斩草除根穷寇莫追……算了,干就行了。” 他一个新人初来乍到,不立起来威,只怕离开这边林子,第二波人就会找上他。 林苏瓷从褡裢里掏出了阮灵鸪塞给他的一个法器。 “疾!” 法器似罗盘模样,被林苏瓷抛了出去,飞空而起后直接扭曲了空气。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跑得差点看不见背影的两个人随着法器的转动在扭曲的空气里掉落出来。 林苏瓷第一次实验成功,开心地把剑搁在那个巨锤修士的喉咙。 “别跑了,跑什么,让你们跑了,我就成了笑话了。” 林苏瓷把之前这几个人的话还了回去。 那个辅助的修士被吸在空中不得动弹,慌『乱』不已。 “小兄弟!小兄弟,误会而已!” 林苏瓷犹豫了下:“误会啊?” “对对对!误会!”被林苏瓷踩在脚底下的巨锤修士吞咽了下口水,挤出个笑脸,“小兄弟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是欢迎你的……仪式!” 林苏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他松开了剑笑得害羞:“早说嘛。” 在他把剑收回来的瞬间,他脚下的巨锤修士立即发动进攻,巨锤带着灵气用力朝林苏瓷锤来! 林苏瓷眼睛一亮,手中的符箓早就贴在巨锤修士的身上,随着他的一个响指,那个巨锤修士轰然炸裂。 辅助修士跑不掉,直接被殃及了一起归西。 林苏瓷慢悠悠开始打扫魂体。 五个人,五个魂体,林苏瓷全部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瓶子里。 “我可没有主动挑衅,也没有主动下杀手,”林苏瓷再给背上的小柏深努力解释,“都是他们欺负我。” 小柏深看了一场精彩的打斗,趴在林苏瓷的背上,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摸』了『摸』林苏瓷耳垂。 “嗯,你做得很好。” 顿了顿,小柏深道:“这里的法则的确与外边不同,遇上一切对你可能有危险的,记得先下手。” “不要给任何人留有机会。” 林苏瓷的耳根被『揉』了『揉』就红了。他有些痒。 可是背上的小柏深还是个小幼崽呢,林苏瓷觉着自己的思想要稍微积极向上一些,对幼崽要友好。 “咳……记下了。” 林苏瓷把五个人的尸体摆在一排,有些愁:“这些怎么办?” 小柏深下巴搭在林苏瓷的肩膀上瞟了一眼:“不用管。” 林苏瓷犹豫了下,腆着脸问:“他们对我出手,吓了我一大跳,还害得我损失了两根□□,咱们……咱们又挺穷的吧……” 不等林苏瓷说完,小柏深就趴在他肩头叹息:“知道了,去拿吧。” 林苏瓷欢脱地去把这几个人身上『摸』了个遍,脱落的芥子自然打开,里头有用的东西全部被林苏瓷打劫一空。 最让林苏瓷感到开心的,是里面有好多的粮食。他热泪盈眶:“柏深,我们能奢侈的吃饭了!” “哦……” 小柏深恹恹地。 林苏瓷把几个人扫『荡』一空,自己的芥子里胀鼓鼓的,开心不已。 还有五个魂体呢。 林苏瓷把装着魂体的小瓶子塞进芥子里,背着小柏深哒哒往树林外走的时候,问他:“这里的魂体为什么可以吃?吃了不会给人造成什么影响么?” “这里的魂体是最佳的灵气之源。” 小柏深声音淡淡:“吃了自然会有影响。比如留在噬魂城,永远无法离开。” 林苏瓷脚步一顿。 “魂体也是人的一部分,当一个人开始噬魂,吞噬同类的时候,他就不是人了。身体被彻底改化,永永远远回不到过去。” 小柏深的声音还是幼童的稚嫩,只是这个稚嫩之中的东西,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这里不是说,要靠吞噬魂体才能……活下去么?”林苏瓷脑袋有些『乱』。 他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很快就看见了那个人比较多的大路。 路上还有不少人在张望着。 “是活下去了,这一点没有错。”小柏深道,“只是没有人会在刚来的时候去想,活下去是哪种活下去?行尸走肉,也是活。永远的囚禁,也是活。” 林苏瓷心一下子沉甸甸的:“那这里的人……” “八|九不离十。” 小柏深『揉』了『揉』林苏瓷的耳朵:“别怕,还有一条路。”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柏深,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 小柏深趴在他肩膀上,目光悠远。 “……我也忘了。” 林苏瓷反手拍了拍小柏深的胳膊:“没事没事,我不去吃魂体,我给你弄粮食,我们俩一定能活着回去。” 小柏深颔首:“那你就要好好努力了。” 努力啊,在这一片人吃人的地方,好好努力活下去! 林苏瓷给自己心里做好了建设,离开了树林,回到了大路。 大路上还有一些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林苏瓷淡然自若,继续往前走。而那些人始终没有等到五个人的队伍出来,在林苏瓷的身后,开始窃窃私语。 林苏瓷才不管那么多,他已经走到了渊的边沿一圈。 以一圈红『色』的草为界限,这一头是人类,那一头是无数双猩红眼睛的噬魂兽。 “现在怎么办?” 林苏瓷问小柏深的时候,因为别人看不见小柏深,觉着他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办,去挑一个噬魂兽引出来,杀了就行了。” 旁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的声音。 林苏瓷听着有些耳熟。他扭头一看,旁边有一个健硕的男人,还有一个老头。 林苏瓷顿时一脸惊喜:“大哥!大爷!你们也在啊!” 男人这才看清楚搭话的人是林苏瓷,顿时一脸扭曲,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怎么又是你啊?!” “大哥,这叫相逢就是缘!”林苏瓷笑得看不见眼睛,“你我有缘啊大哥!哎大哥别走啊?!” 健硕男人转身就走,坚决的背影诉说着强烈的拒绝。 第132章 身为邻居, 林苏瓷热情合格,拉着那健硕男人和老头子一起,喋喋不休,吵得那男人没有办法, 沉着脸:“你再不闭嘴我就真走了。” “好哦。” 林苏瓷委委屈屈闭嘴了。 他不过是在到处都是恶意的陌生环境里,看见了一个还算有善心又是认识的人,太激动了么。 男人叫什么, 他说他自己都忘了, 如今被喊做戌时,因为他每次出去狩猎,都能在外熬到戌时才回。 而那个时候, 渊的边境已经开始变薄, 噬魂兽肆|虐。 “戌时大哥, ”林苏瓷跟在戌时的身后,“咱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一,别咱, 我和你不是咱, 顶多就是等你*屏蔽的关键字*吃你魂体的关系。” 戌时冷酷无情。 “二,没看见大家都在这里准备了么。等一会儿, 渊的边沿会变薄,你进去勾一头出来杀死, 拆了它的尸体, 拿去卖了就够你今天的口粮了。” “多谢你啊戌时大哥。” 林苏瓷道了谢, 跟在戌时的身后。 这位大哥人看着凶, 实际上不错。 起码不是那些一上来就动手想要他的命的人。 林苏瓷背着小柏深,觉着自己需要待在戌时的身边,假装自己是个老人。 这里的人很多。 清晨的时光,阳光松散,地上铺着一地的松针。 林苏瓷抓了一把在手中把玩。 周围的人不是三五个一队,就是十几个人一群,落单的人很少。 林苏瓷跟在戌时和老大爷的身边,加上藏在斗篷里看不见的小柏深,勉强四个人,也能算一个小队。 只是戌时和老大爷不这么觉着。 林苏瓷和小柏深,顶多算是站在身侧的人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逐渐『骚』动了起来。 渊的边沿出现了一群噬魂兽。 猩红的眼睛盯着隔着边沿红圈内的人类,满是贪婪的欲望,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咆哮。 林苏瓷看了看,估计和他昨晚上杀掉的那一头凶兽是一个物种。 “柏深。” 林苏瓷小小心颠了颠小柏深:“咱们就这么杀么?需要做点别的么?” 小柏深悄悄从林苏瓷的肩膀上爬出来了一点,伸着脖子看了看,慢吞吞道:“你不要抢先,看别人怎么做,你跟着做就行。要是不知道,就跟着他。” 小柏深手一指戌时。 戌时大哥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正在把自己的弓箭擦得亮晶晶的,弹着弓弦,做着战斗的准备。 老爷子淡定得很,一屁股坐在地上凸起来的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满是皱褶的脸上舒展着笑,如果他不是坐在被噬魂兽紧紧盯着的地方的话,悠悠哉哉倒像是在自家后花园的富贵老人。 林苏瓷看着周围,除了老爷子外,大家都把武器拿了出来,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他也慢吞吞把三思剑把出来了。安全起见,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后手,符箓器法全部都收在褡裢里,别人看不见。 红『色』一圈的地线变得浅淡了。 “走!” 戌时率先说了一个字,提着弓箭就往红线内走。 林苏瓷一看周围的人也都跟了上去,自然颠颠儿跟着戌时走。 “大哥,咱们现在进去,就能捕杀了么?” 林苏瓷提着三思剑问着。 戌时一看林苏瓷跟着他,好像有些恼火,又好像有意料之中的认命。 “对,这里是外线,噬魂兽的等级和数量是我们能解决的。不要跨过第二道线,第二道线内,是几十个人也解决不掉,白白送命的死亡线。” 戌时看着挺凶,对林苏瓷的解释倒是挺详细。 “谢谢大哥。”林苏瓷想了想,又问,“那第二道线外,还有第三道线么?” “不知道。” 戌时张弓搭箭,瞄准了一头咆哮而来的噬魂兽,一箭放出。 “去过第二道死亡线,只有三组人。” 他拔出了一把短刀,冲向了噬魂兽。 “一个也没有回来!” 林苏瓷了然。 “柏深,那我们也开始吧。” 青『色』的草地上逐渐污染了各种血,乌黑的鲜红的还有妖兽沾染着绿『色』的污血。 林苏瓷小心躲避了周围的人,一个健步冲上去,瞅准一头噬魂兽,脚下一点直接跃到噬魂兽的头部。 他昨夜对付的噬魂兽,和这一头相比,实力要强一些。 林苏瓷有过一点经验,不想把自己的其他技能展现出来,仅凭着三思剑,与那头噬魂兽打得旗鼓相当。 他不断在跑,在跳。 背上的小柏深一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肩膀,偶尔会指点他一声。 “左边。” “退后。” “小心你身后的人。” 林苏瓷一个侧身躲开了身后『插』|过来的一刀。 “哟,反应挺快。” 那是一个同样带着兜帽的男人,看不出是有意无意,没有刺中林苏瓷,他收回了刀,继续对付他的那一头噬魂兽。 小柏深这才提醒道:“在这里,你的对手永远不是噬魂兽。” “是人?” 林苏瓷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开始把噬魂兽往距离人少的地方引。 “对。” “一个人就是一个魂体,就是进阶的养分,他们会不惜一切去杀戮。” 小柏深的声音很淡漠:“对付噬魂兽的时候,永远别忘了你的身后。” 林苏瓷狠狠一剑『插』|入噬魂兽的头骨,一剑用力拔出,血溅五步。他的脸『色』不太好。 “这一点我绝对不敢忘。” “你在我的背上,我的后背永远不会给敌人留下机会。” 地上的噬魂兽已经没有了生气。 林苏瓷学着周围人开始把噬魂兽的身体解剖。 过程中林苏瓷不小心看见,有人直接抓着噬魂兽往嘴里塞。 他看得一阵反胃,迅速把噬魂兽处理了干净,找到了一处水源,蹲在那儿洗剑。 林苏瓷从芥子里掏出来一碗黏糊糊的粥,把小柏深放下来,给他准备午饭。 小柏深是人类身体,幼崽的年纪,挨不住饿。亏着小柏深不会因此饿得叫出声,让林苏瓷分心。 还好林苏瓷记着自己家的小饲主,赶紧给他准备了早上预备的粥。 小柏深坐在林苏瓷的怀里,默默喝着糊糊的粥。 林苏瓷有些歉疚。 “我再去杀几个,多攒一点换一换,看能不能买到别的什么。” 小孩子单纯只喝粥,对身体不好,没有养分的吸收,肯定是不能健康成长的。 林苏瓷有些愁:“柏深啊,你说噬魂城里有人卖蔬菜么?” 抱着碗的柏深轻笑了。 “你说呢?” 一群靠着吞噬别人魂体活着的怪物,能够记得为人的本『性』吃些粮食已经不错了,谁会专门为了活的像人一样,去买卖蔬菜? “那这里地上总该长得有野菜吧?” 林苏瓷不气馁,看着小柏深吃着糊糊的白粥,良心过不去,等小柏深吃完,他主动洗了碗,把洗干净的三思剑收起来,抱着小柏深在地上到处找野菜。 没有找到野菜,林苏瓷就遇上了另一头噬魂兽。 他啧了一声。 “来得好,拿你换一个锅。” 林苏瓷和锅战斗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把锅拆分毫装进芥子里。 小柏深钻回林苏瓷的斗篷下,象征『性』给林苏瓷鼓了鼓掌。 “不错。” 林苏瓷笑眯眯地抬起下巴,任由小柏深用小手勾了勾他下巴尖儿。 后来林苏瓷才发现,在渊里面找野菜,是一个高难度高危险的活动。 他不光把锅收到了,灶台炉子铲子筷子勺子,厨房一切所需的全部都收集了。 林苏瓷累得趴在地上差点啃草了。 “怎么……这么多啊……” 小柏深蹲在他头侧,安慰似的『摸』了『摸』他脑袋瓜儿。 “噬魂兽的繁衍很快,哪怕你一天之内把这里所有的噬魂兽全部杀死,到了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又会出现。” 林苏瓷嘴角一抽:“这样的话怎么杀的干净。” 小柏深乐了:“难道你就是来杀噬魂兽的么?” 林苏瓷慢吞吞反应过来。他是来磨砺自己的灵气,等待进阶的。 “哎,才一天,我就过糊涂了。” 林苏瓷坐起身来。他躺到的周围,全部都是血迹。 三思剑洗了七八次,那一块水源里,几乎都被污染了。 天『色』瞧着已经暗沉了下来,林苏瓷不敢再待下去,拍拍屁股准备去换他的锅碗瓢盆。 这里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 地上有一些尸体,还是残损的。 林苏瓷目不斜视从这些尸体身边绕过去。 想了想,他还是反过来扔出一张符箓,地面翻滚出了土坑,把这些人的尸体埋葬了进去。 趴在林苏瓷背上小柏深似乎笑了,『揉』了『揉』他的耳朵。 剩下的人看见了林苏瓷的这个举动,有的人嗤笑了,有的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感动,还有的人,无比头痛。 “小子,你怎么把人家尸体给埋了?” 林苏瓷一看,可不是戌时大哥么,他身侧的老爷子衣衫整齐,手里拿着一个烟杆,砸吧砸吧吸了口烟,笑眯眯道:“小孩子心善,随他去吧。” 林苏瓷小心翼翼问:“不能埋么?” “不是不能埋……” 戌时抓了抓脑袋,胡『乱』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一个新人,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 “这是好事啊好事……”老爷子笑眯眯着,他的声音颤巍巍,“还有人『性』的鲜活,多好啊。” 戌时啧了一声。 他看起来也收获蛮多的,浑身都是血淋淋的。 “直接说了吧,这里的尸体过不了夜,不是被人吃了,就是被噬魂兽吃了。” 戌时从林苏瓷跟前大步走过。 “你埋了……也好。” 林苏瓷打了个寒颤。 这意思就是……人不光吃了魂体,还要吃……尸体? 他脸『色』变得难看。 戌时回头看见了,嗤笑:“小子,这里不是外头,这里啊……你就当做是地狱好了。” “这里没有人。” “有的全是怪物。” 顿了顿,戌时慢吞吞补了一句:“你除外。你是唯一的活人。” “多好啊,还活着的人,稀罕。”老爷子跟在戌时的身后,朝林苏瓷招了招手。 “小家伙,过来,你第一天来什么都不知道吧,老朽带你去换东西。”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哒哒跟上了戌时和老爷子。 戌时和老爷子带着林苏瓷去了一个像寺庙的地方。 前面排着七八组长队,都是刚刚在一个地方厮杀过的人。 戌时在前面,排到了他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噬魂兽解体都拍在了桌子上,堆了一座小山。 白胡子的老爷爷慢吞吞给他兑换想要的东西。 轮到林苏瓷的时候,林苏瓷想了想,取出来了比戌时的少一些的噬魂兽。 饶是如此,戌时和老爷子看得也点头。 “不错嘛小子,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林苏瓷『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他如愿换到了粮食,厨房所有用的,还有一些炭火。 “大哥。” 林苏瓷换完后,跟在戌时脚边问:“这里有人卖菜么?我想买点菜给我弟弟。” 戌时看了眼藏在林苏瓷斗篷下的小柏深。 “唔,他这么小的确该吃点菜。只是活不了几天……” 戌时说着说着,啧了一声:“算了。” “喏,”他手一指,“往西边走,那边的噬魂兽都是散只的,还有一些其他妖兽灵兽。普通的野兽也有,懂了么?” 林苏瓷眼睛一亮。 有普通的野兽,那不就是说,不但有可食用的野菜,也有肉? 林苏瓷欣喜不已对小柏深说道:“柏深,我能给你做丰盛美食了!” 比起林苏瓷的激动,小柏深回忆了下一天吃的米糊糊粥,沉默良久:“……哦。” 林苏瓷杀了许多的噬魂兽,当夜那间房子又分配给了他。 比起昨夜的光秃秃,今夜添置了不少东西。而且因为他杀的多,房子的防御力增强了一些。 他叮叮当当把厨房用的全部弄好,给小柏深熬了一碗豆粥,塞进去了几条小鱼干。 看样子柏深的确没有对他的晚饭有过什么奢想,一点也不意外的接过了粥,认了命。 唯一的失算啊…… 小柏深也不禁发出感叹。 林苏瓷坐在那儿看着肉嘟嘟的小柏深叹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他贼胆包天,伸手戳了戳小柏深的腮帮子。 小柏深静静看着林苏瓷的动作,忽地一歪头嘴一张,将林苏瓷的手含进嘴里。 林苏瓷一愣:“还饿?” 小柏深糯米细牙在他手指上磨了磨,忽然发现了他的第二个失算。 自己现在这么小…… 小柏深眼神一沉,用力咬了一口。 “哎呀!” 林苏瓷看着手指上的一圈牙印,懵了。 原来他家柏深,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啊。 真是…… “好可爱……” 林苏瓷喃喃低语,忍不住又伸出了手,抓着无法反抗的小柏深『揉』来『揉』去。 “真可爱……柏深你这样真的好可爱,拜托了就这样不要长大了吧!” 林苏瓷蹭着小柏深的脸颊,发出舒服的呼噜。 得寸进尺…… 小柏深好不容易从林苏瓷怀里挣扎出来,双手捧着林苏瓷的脸颊,凑了上去。 还没等小柏深亲上去,林苏瓷笑眯眯嘟嘴在小柏深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 小柏深捂着自己的脸发愣。 半响,他背过身去蹲在地上。 “柏深?柏深?” 林苏瓷叫了好几声,也没见小柏深回答他。 “今晚,你自己睡。” 小柏深卷着他的小毯子,哒哒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卷成一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幽幽看着林苏瓷,就好像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屏蔽的关键字*。 林苏瓷:“……” 咦? 咦咦? 他这是被小柏深……冷战了? 第133章 来自小柏深的冷战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坚持到。 林苏瓷睡得舒服, 半夜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他的被窝,两个短短的胳膊抱着他的腰,小柏深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闭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睁眼的林苏瓷:“……”好喜欢但是又不能上手『摸』『摸』! 算了, 给他家饲主留点面子吧。 林苏瓷假装不知道,伸手抱着主动求和的小柏深蹭了蹭。 还好,这个台阶给的及时, 第二天小柏深主动搭灶烧锅, 给林苏瓷做饭。 林苏瓷蹲在门口用柳叶条刷牙,清晨的好时光,左右邻居也都在外面。 戌时蹲在门口淘米, 瞧着林苏瓷忍不住问:“你还不做饭, 你弟弟吃什么?” 林苏瓷漱了口, 一扬下巴:“我弟弟在做饭呢!” 戌时看他的目光就跟看一个虐待孩子的残暴者一样。 “哟呵呵,小伙子真幸福啊。”老爷子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眯着眼, “弟弟给你做饭, 你才是被宠着的那个哦。” 林苏瓷嘿嘿一笑:“老爷子看得准!我家真是他宠我。”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林苏瓷坐在小杌子上,和隔壁老大爷聊了起来。 老爷子被林苏瓷勾起来了往事回忆, 烟也不抽了,坐在那儿给林苏瓷讲述他也有过被人宠着的那些时间。 “那时候年轻啊, 不懂她为何这么照顾我。”老爷子眯着眼回忆着, “我就问她, 你是要做我姐姐么?她啊, 按着我就是一顿揍,揍完了回来还得照顾我。” 林苏瓷和戌时直接端了凳子围着老大爷坐,好奇不已。 “然后呢?” 老爷子嘴角的笑扬得很高。 “然后啊,她有一天就问我了,她对我这么好,我就没有一点心动么?我那时候就想啊,心动是什么?” 林苏瓷追问:“心动是什么?” “心动啊,就是离不得她,看不见她会心慌,有她在,这颗心就跟回了家一样,踏实。” 老爷子说的很简短。 林苏瓷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离开了宴柏深,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可是一看见宴柏深,心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那种安全感,是无论在谁的身上都体会不到的。 “老爷子说得对。”林苏瓷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眯着眼笑了:“你小人儿家家的,也知道这个?” “知道啊。”林苏瓷得意道,“我家里也有个心动的人,我走哪儿都离不开。” 戌时冷笑:“哟,这会儿离得开了?” 林苏瓷老老实实:“没离开啊。” 戌时:“……” 老爷子:“……” 不知不觉间,小柏深端着两碗粥出来,把碗递给林苏瓷怀里,见左右邻居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有些茫然。 “怎么了?”三头身的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奶』气,听到小柏深的话,老爷子满是皱褶的脸皮一抽。 戌时手撑着头:“……没事,让我缓缓。” 小柏深自觉地爬到林苏瓷的怀里坐下,端着比林苏瓷的碗小一圈的碗,认真吃着早饭。 “呃……”老爷子的笑容坚持不下去了,“小兄弟,你怀里的这个……就是?” 林苏瓷淡定点了点头:“是啊。” 戌时:“……喂,小子,你不觉着,你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么?你怀里的……几岁了?三岁有么?” 林苏瓷低头问小柏深:“你几岁?” 小柏深不太清楚他们之前在说什么,想了想:“我的这个身体?三天。” 林苏瓷得了答案,对戌时笃定道:“他三天了!” 戌时:“……” “唔,这么说,这个身体不是你的本体?”老爷子还是见多识广,比起已经脑袋转不过来的戌时,老爷子好奇问,“小家伙,你的本体多少岁了?” 小柏深淡然道:“三百岁。” 老爷子沉默了下,喃喃道:“……比我大了一百五十岁?” 戌时掰了掰手指算了算,嘴角一抽:“之前喊了你们那么多声小家伙……对不起哦,前辈。” 林苏瓷这才知道,戌时一百岁,老爷子一百五十岁。 林苏瓷把自己还未化形前的年纪算进去,比他们都大。 “没事,不知者无罪嘛。”他笑眯了眼。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谁也猜不到,这两个都是几百岁的老前辈。 戌时识相地转移话题:“之后呢?” 老爷子迟钝反应了下,才知道戌时问的什么。 “哦,哦……之后……”老爷子回忆了下,“之后我和她啊,就结为道侣了。我们在一起了很多年,一起修行,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收养徒弟,一起过日子。” “可是二十三年前……她病了。” 老爷子的笑容里泛着苦涩:“起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还是从一个大前辈那里得知,她的魂体被人偷走了。” 林苏瓷嘴里的粥都来不及咽下去,瞪大了眼。 “偷她魂体的是个魔族。我用尽一切手段去追寻他,最终发现他来到了噬魂城。我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研究出现的入口,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妻子的魂体……已经被人吞噬了。” 林苏瓷抱紧了怀里的小柏深,身上有些发凉。 “我追寻了那个魔族好久,可我打不过他……后来,我发现了强化自己的方式。” 不用老爷子细说,林苏瓷也知道这个方式是什么。 “我给我妻子报仇了,我吃了他的魂体。” 老爷子垂着眼,慢悠悠笑着:“哎,回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她吧。” 林苏瓷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老爷子可能也知道,吃了魂体就无法离开噬魂城,可是他为了强化自己,给妻子报仇,还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他在噬魂城里,整整困了二十年。 从此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只能在这个地方,随着噬魂兽的日夜而存活。 “我……我没有喜爱的人,但是我有要保护的人。” 戌时缓慢说道:“我效忠的殿下被人陷害,被人投入噬魂城。他……他是一个纯良的殿下,他的修为很低,他什么都不懂……我陪他来了。” 戌时说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林苏瓷听得认真,却见戌时缓缓吐出那口气,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家……前辈。” 戌时都起身离开了,林苏瓷还没有回过味。 他怎么只说了一个开头? 那位殿下呢? 现在为什么只剩下了他? 林苏瓷的头被拍了一下。 “别想了,吃饭吧。” 小柏深从他怀里跳下来。 林苏瓷哦了一声,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隔壁。 戌时在屋里做饭,声音叮叮当当的。 林苏瓷没好意思去问人家,跟着小柏深去收拾了厨房,整理了该用的武斗东西,一路顺着东边去了。 西边是渊的狩猎场,东边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 林苏瓷背着小柏深一路上连个活的喘气的都没有看见。 越往东走,野兽的活动痕迹越多,林苏瓷越开心。特别是他发现了长在岩壁上的可食用小野菜。 他把布兜兜挂在小柏深的脖子上,趴在岩壁上一点点摘野菜。 小柏深手撑着兜兜,接了满满的一兜兜。 林苏瓷把兜兜打了个结扔进芥子里,开心地笑弯了眼:“这些够你吃三天的了。” “顿顿吃?”小柏深的脸『色』不太好。 林苏瓷这才发现,顿顿吃一样的东西,的确要命。 就连小鱼干,他也做不到顿顿吃。 小柏深跟着他,真是委屈。 林苏瓷充满了动力,非要给小柏深弄些好吃的不可。 地上到处的青草都让林苏瓷给拔了个遍,只要能吃的,他都装了起来。 “这不能吃。” 小柏深拦着林苏瓷采集的手。 “有毒。” 林苏瓷松开了一只红『色』的艳丽蘑菇。 “哎,真可惜,不然还能做一碗菌菇汤呢。” 林苏瓷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走出来了才发现,原来在家里有人照顾一日三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小柏深觉着,自己要不是拦着,林苏瓷能把这些毒蘑菇煮一锅汤出来。 林苏瓷顺着毒蘑菇去『摸』,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干净的,可食用的蘑菇,菜谱里的菜终于多了一样。 “就差肉了……” 林苏瓷搓搓手。 这一片东边的林子里有不少动物的活动痕迹,林苏瓷背着小柏深一路『摸』了过去,顺着茂密的林子越走越深时,林苏瓷终于听见了动物的吼叫。 “柏深,今晚我给你『露』一手,红烧肉!” 林苏瓷笑眯眯抽出了三张符箓,抬手飞起了御灵。 小柏深看起来没有什么期待的,嘴上顺口道:“……好,晚上给你做红烧肉。” 林子里越来越暗,几乎没有光能从茂密的树顶透下来。 林苏瓷脚下全部腐烂的枯叶。 他终于看见了一头活着的动物。 只是,可能不太像是动物。 林苏瓷攥紧了三思剑,有些慌张:“柏深,这是什么?” 林子里不远处,卧在地上的,像是一头噬魂兽,但是长着一张人脸,发出动物的咆哮。 小柏深透过林苏瓷的肩膀看了眼。 “……跑吧,这种东西太恶心了。” 林苏瓷还没有转身,那头卧在地上的半面噬魂兽看见了林苏瓷,站起身,四脚着地,发出了惊恐又茫然的咆哮。 林苏瓷心中一颤:“……那好像是个人。” 小柏深伸出手,轻轻捂着他的眼睛,口吻温柔而冷酷:“已经不是了。” “那是被同化了的噬魂兽。” 林苏瓷脑袋里嗡鸣了下。 他好像找到了这里吞噬过人的无法离不开的人,以及这里的噬魂兽,如何都不会减少数量的原因了。 第134章 被同化了的噬魂兽。 还有着人的脸的怪物。 林苏瓷拔腿就跑,一点也不想和这样的怪兽碰面。 太恶心了。 “柏深……我们一定要在这里修行么。” 林苏瓷背着小柏深远离了那儿的时候, 小声嘀咕:“我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 小柏深伸手搂着林苏瓷的脖子:“但是这里是林不归唯一进不来的地方。” “只有在这里, 你才能安心修行。” 林苏瓷干巴巴道:“我讨厌他。” 也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谁。 “嗯, 讨厌吧,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小柏深淡淡说道。 东边往深里走就有那么一头非人非兽的怪物,林苏瓷是不想靠近了。就在附近打到了一个兔子, 还有一些地上长得其他的菜,凑了凑,估计够用了, 装进芥子里, 带着小柏深去西边重复昨天的事儿。 捕猎者众多, 噬魂兽只多不少,林苏瓷远离人群引了一头, 刚干掉,就发现自己背上的小柏深扔出去了一个石头。 顺着石头声音扑来了两头噬魂兽。 “柏深?!!” 林苏瓷提着剑赶紧退后。 他能对付一头, 不代表两头他也能对付的了。 噬魂兽的能力并不弱。 “去试试。” 小柏深给他捏了下肩膀:“我相信你可以。” “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林苏瓷左右一看没有别人, 顾不得藏拙, 手中符箓扔出, 剑气凛冽,好不容易才在左右手同时进攻的情况下把两头噬魂兽稳住。 两头噬魂兽的能力直接翻了倍,林苏瓷左躲右闪,都快要把地薅一个洞出来, 符箓一张张炸开, 也是左支右绌。 “柏深!这玩意儿两头不好对付!” 林苏瓷发现了, 一头的时候他早就能打倒,变成两头,直接给他的压力增倍了。 小柏深冷静:“别慌,你做得到。记得防御。” 林苏瓷反应过来,迅速结阵防御,周围符箓结作法阵,将其中一头暂且困入。 趁着阵法对噬魂兽有效,林苏瓷迅速集中精力,飞速把另外一头噬魂兽干掉,来不及喘气,一扭头又对上了那头阵法里的噬魂兽。 两头合在一起,林苏瓷根本不行,可是把它们分开逐个击破,林苏瓷还算有些余力。 饶是如此,林苏瓷也吃力不已。 两头噬魂兽干掉的时间,比起他以前来要漫长许多。而且他的灵气也消耗太多。 林苏瓷趴在地上,连地上的噬魂兽都懒得去拆分。 小柏深手里握着一把小短刀,麻利地把两头噬魂兽拆了,分门别类摆放好,戳了戳林苏瓷的腰。 林苏瓷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把这些收进了芥子里。 “很好,我们再来一次。” 小柏深满意地颔首,同时对林苏瓷如此说道。 “嗯?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 林苏瓷的危机感有些迟钝,等他发现的时候,小柏深攥着一把的石头,咻咻咻扔到了林子里。 “柏深!” 从树林里窜出来了两头噬魂兽,龇牙咧嘴淌着涎水。 林苏瓷悟了。这是小柏深给他的历练。 他麻利背起小柏深,重复之前的那一套流程,靠着阵法困住一头,靠着剑气杀死另一头。第二次的进行比起第一次节省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灵气的消耗却更大了。 “不错。” 小柏深连续引来了三波两头兽,累得林苏瓷嘴唇都发白了,才良心发现,搂着林苏瓷亲了亲他耳垂。 “今天就到这里吧。” 林苏瓷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小柏深慢吞吞说道:“明天再加一头。” 林苏瓷:“……” 活着好难。 小柏深说到做到,第二天等林苏瓷休息好,恢复了灵气,立即给他引来了三头噬魂兽。 这次『逼』得林苏瓷符箓阵法,法器,三思剑一起用上,还有些手忙脚『乱』,在三头噬魂兽的进攻下,伤痕累累。 林苏瓷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把这三头噬魂兽逐一击破。 他躺在被血污染了的青草地上,断断续续道:“……明天如果……还要增加,你直接……埋了我吧。” 小柏深蹲在他头边闷笑,『揉』了『揉』他脸蛋,轻松愉快:“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的确如小柏深所说,接下来每天都是三头一起,直到林苏瓷能在半个时辰内,保证自己的安全情况下,把三头噬魂兽彻底杀死,小柏深都没有给他增加任务量。 而林苏瓷最惨的是,白天杀噬魂兽,晚上还要看书,累得天天都是精神疲惫,从来感觉不到灵气充盈的膨胀感。 短短几天,林苏瓷就像是天天吃不饱睡不好,黑着眼圈,苍白着脸,隔壁戌时大哥推门出来,碰见刷牙的林苏瓷,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这几天的狩猎活动,林苏瓷没有怎么碰着戌时,戌时和老爷子在这里几十年了,早就找到了生活的节奏,林苏瓷初来乍到才在被小柏深蹂|躏,都错开了来。 乍一看见这样的林苏瓷,戌时总觉着他整夜没有睡觉。 林苏瓷也配合着打了个哈欠。 “我家祖宗不让我睡。” 白天三头三头的练手,晚上还有书要看,林苏瓷求救无门,连个能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这话,戌时的脸『色』有些古怪。 “哦……哦,这样啊。嗯,挺好的,那挺好的。” 戌时在说什么林苏瓷都没有听懂,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角都冒出泪花了。 真惨。 这才几天么?为什么感觉过去了很多年? 林苏瓷有气无力敲了敲门:“柏深,准备好了么,我们又要出发了。” 小柏深熟门熟路趴在林苏瓷背上,『揉』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今天我们要加量了。” 林苏瓷一听这话,眼前一黑。 四……头。 他想哭。 只可惜,一直宠爱他的小柏深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半分退让,林苏瓷只能想尽一切手段,先从四头噬魂兽手下活下来。 他使劲了一切手段,勉强才分开了两头噬魂兽,拼尽全力以一敌二的方式豁出去弄*屏蔽的关键字*其中两头,一扭头身后的两头噬魂兽都要咬到他屁股了。 林苏瓷这一场从清晨打到黄昏,赶在了戌时之前,才勉强把四头噬魂兽都干掉。 他体内的灵气动『荡』的太厉害,喘息都带着心脏的疼。林苏瓷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几乎是尸体模样。 不远处,有人慢慢靠近林苏瓷。 一张黑『色』的网朝林苏瓷扑来。 林苏瓷刹那间睁眼出剑,他所在的位置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 林苏瓷背着小柏深已经让开了几步远,而偷袭者已经被烧成了一个火球,拼命召水扑灭。 林苏瓷眼底都是红血丝。 “你想干什么?” 那人地上打着滚泼水浇灭了火,林苏瓷才发现,这是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年。 而且实力并不强,林苏瓷从他出手估计只有筑基不足融合。 这样的实力,在这里几乎活不下去。 那男孩儿浑身烧得焦黑,连衣服都难以遮盖身体。他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躲着林苏瓷,步步往后退。 “捡|尸体的。”小柏深冷静说道,“许多弱者就靠着吃人尸体存活。” 林苏瓷一阵反胃。 那瘦弱少年没有说什么,见林苏瓷没有下杀手,越退越远,撒丫子迅速溜了。 “柏深啊,这里的人活得好……好扭曲啊。” 林苏瓷茫然:“难道只有我是为了修炼而来的,其他人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么?” “自然不是。” 小柏深淡淡道:“一开始谁都不想埋骨噬魂城。可是有的人不知,有的人不能不做,有的人……不怕。” “已经做出了的选择,就无法再回头了。” 林苏瓷第一次真心希望:“我要赶紧冲破金丹,离开这里。” “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那就继续努力。” 小柏深想了想:“按着你现在的实力,差的还有些远。” 林苏瓷颓然。 四头的噬魂兽,小柏深命令他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直到能在四头噬魂兽的夹击中不会受伤,能用各种手段牵制噬魂兽,小柏深才给他加任务量。 戌时和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林苏瓷躺在屋里叫得跟杀猪一样。 他这次差点就没有回来。 五头噬魂兽追着他从最西边一路狂奔到最东边。又从南边冲到北边。整个狩猎场估计都看见了林苏瓷被屋头噬魂兽追着咬的惨像。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事不关己,有人问林苏瓷要帮忙不,只需要送上魂体。 林苏瓷连骂一句的力气都没有,背着小柏深玩命的跑。 他从早到晚只能抽空反击那么几下,自己倒是弄得伤痕累累。 天快黑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林苏瓷才想法子钻进人群里,把这几头噬魂兽扔给别人,乘机干掉了一头拿来交任务。 他背上没有什么伤,小柏深趴在他背上,他一直没有近距离背对噬魂兽,所有的伤集中在四肢。 小柏深坐在林苏瓷的身上给他抹『药』。 林苏瓷一边叫唤着疼,一边还得反思自己的问题,毕竟他背上的小柏深,温温柔柔的告诉了他,明天继续。 林苏瓷咬着枕头,险些落下了英雄泪。 戌时看了好久才看出来,坐在林苏瓷他们家门口,好奇问:“小林子,你这是在那噬魂兽修炼?” “是啊……” 林苏瓷有气无力:“我家祖宗让我一口气打五个。” 戌时表情凝固了:“五个?” “小林子,你现在什么修为?” 林苏瓷慢吞吞道:“一步金丹,就差历劫。” 戌时沉默良久:“你知道我什么修为么?” 林苏瓷想了想:“看着应该是金丹。” “对。”戌时颔首,“那你知道我一次『性』能打几个噬魂兽么?” 林苏瓷还真好奇了,扭头问:“几个?戌时大哥你这么厉害,肯定很多!” 戌时冷笑:“四个。” “所有的金丹修士中最厉害的,最多也只能打五头噬魂兽。你一个融合九阶,才来两个月就挑战到五头了,小林子,我很好奇啊,冒昧问一句,你家小前辈其实是想要你命么?” 林苏瓷想了想,扭头问小柏深。 “你想要我命么?” “想。” 坐在他背上的小柏深一边给他胳膊上『药』,一边头也不抬:“想在……这样……要你……然后……” 外头叮叮当当的,戌时一屁股从凳子上滚下来,连滚带爬跑了,慌慌张张:“你们聊!你们聊!” 林苏瓷自暴自弃捂着脸:“柏深,你不觉着你这个年纪说这种话不太好么?” 小柏深想了想:“没觉着。等我长大就可以说了,对么?” 林苏瓷谨慎:“……按理说,可以。但是吧我觉着,你距离长大还有十八年呢。” “十五年。” 小柏深轻飘飘把林苏瓷的划线给打散了。 “十五年后,我教你一些进步很快的修行方式。” 林苏瓷张了张嘴,犹豫不决。 他不想要啊! “至于现在……” 小柏深看了眼自己的肉爪子,闭了闭眼深呼吸。 “好好修炼。” 林苏瓷委委屈屈:“明天还是五头么,不给我减少一点?” “你的极限挺不错的,如果不想要五头,明天六唔……” 林苏瓷一把捂着小柏深的嘴,一脸扭曲,掷地有声道:“五头!谁敢给我变我跟谁急!” 第二天,戌时和老爷子跟上了林苏瓷。 “好多年没有见过修行的人了。你修炼你的,我们看我们的,别在意。” 老爷子笑眯眯坐在大石头上,就差给林苏瓷鼓掌喝彩了。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五个石子儿分别抛出。 满是猩红的树林里,窜出来了五头噬魂兽。 林苏瓷噌的一声拔出了三思剑。 “开始了。” 第135章 五头噬魂兽让林苏瓷花费了足足三个月时间, 才能勉强不受伤的时候将它们驱散开来逐一击破。 这期间林苏瓷几乎每天没日没夜都在思考着这么最大化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达到目的。 做梦的时候, 林苏瓷都还在比划着剑势。 小柏深坐在他肚皮上, 『揉』了『揉』他日渐消瘦的脸蛋。 还好,小魔头柏深没有给林苏瓷增加任务。五头噬魂兽的标准, 让林苏瓷翻来覆去玩出花一样的打了半年。 这半年,戌时和老爷子悄悄帮林苏瓷掩饰了一下他的修炼。毕竟一个不肯吞噬魂体, 还用噬魂兽来修炼的人, 在噬魂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异类。 而异类在这里很难生存下去。 半年中, 戌时也发现了真正的主导者是三头身的小柏深。他会坐在林苏瓷的肩膀上, 用最严厉语调对林苏瓷的疏忽进行批评, 也会搂着林苏瓷小声安慰。 不过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也管不着。 半年后,林苏瓷在从猎场回来的路上, 遇上了一具尸体。 他刚要抬手掩埋了去, 只见不远处蹲着一个瘦弱的小少年,悄悄往这里看。 林苏瓷回忆起这里捡|尸体吃|人的那些弱者, 手上一顿,却还是反手掩埋了尸体。 他做不到看见一个人的尸体被人当做食物去啃食,他能做的就是在眼看所看见的时候, 尽自己的一份力气,做到他能做的。 可是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用。林苏瓷抱着小柏深离开不久,那个瘦弱的少年就扑了上去, 刨开了土坑…… 林苏瓷听戌时说, 那个小少年在这里活了好多年了。明明是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弱者, 却凭借藏匿的手段,躲开了别人的捕食,躲躲藏藏犹如老鼠,硬是活到了现在。 林苏瓷在洗蘑菇。 他蹲在门口听戌时说的时候,忍不住问:“那他还没有被同化吗?” “同化?”戌时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过一个半成品……”林苏瓷不愿回想,随口说道,“大哥,你们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免得有一天你们就到了红线外了。” “不会。” 戌时淡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同化。只有那些*屏蔽的关键字*戮和获取蒙蔽了,失去自己来此初心的人们才会被同化。” 戌时沉默了会儿。 “我不会忘,不会失去,所以不会被同化。” 老爷子亦然。 那么说,那个瘦弱的少年他拼命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着什么支撑着他,让他在犹如怪物一般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被同化成噬魂兽。 林苏瓷听过就忘。反正与他无关。 可是没有想到他又遇上了那个瘦弱的少年。 他被围攻了。 地上有一具尸体,周围有三四个修士,那个瘦弱的少年左支右绌,浑身开了口子,血流哗哗。 他一声不吭,不断找着对方的空隙,拼命逃脱。 林苏瓷悄悄在一侧围观。 “他很厉害。” 半响,小柏深说道:“他的韧『性』很强,他能逃得掉。” 果然如小柏深所说,那个瘦弱的少年花了半个多时辰,拼着一身的伤,找到了空隙,迅速逃离。那几个修士飞速追了上去。 林苏瓷眨了眨眼。 这个少年是个吃|尸体的怪物。他很厌恶。可是少年为了逃生所有的努力挣扎和拼尽全力的冲劲,也看在了他眼里。 林苏瓷不关心这个少年,只是看着自己的掌心,忍不住问自己能不能做到。 “柏深,我想试一试……” 林苏瓷回过头对小柏深认真说道:“这种绝境之中的挣扎。” 小柏深看着他,慢吞吞道:“可以。” “你先去戌时大哥那里,让他保护一下你好么?”林苏瓷跟他商量,“我怕伤到了你。” “不去。” 小柏深断然摇头:“有我在,你会更拼一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在最后关头放弃。”小柏深很严肃,一巴掌拍在林苏瓷的胳膊上,带着一丝泄愤。 林苏瓷『摸』『摸』鼻子。 他的确有过这种习惯。在他还弱的时候,在他遇上无法挣扎的绝境的时候,他都觉着自己可能要交代了。 这个习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因为宴柏深一直跟着他,没有给他半点绝境的存在。 “……那,试试吧。” 林苏瓷第二天把所有的保命玩意儿全部带上了。他把小柏深背在背上,反反复复给小柏深贴了几层的符箓,几乎只给小柏深留了一张脸。 “拼了哦?” 林苏瓷在手上缠了几圈的符箓,回头小声对小柏深道。 小柏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去吧。” 猎场对于林苏瓷来说已经很熟悉了。 他走进了红线圈。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从其中引出来一头两头噬魂兽,有条不紊进行着重复了可能几年十几年的任务,面『色』都是淡定到近乎麻木。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他给戌时交代过了,如果他这边出了事,小柏深身上的符箓会直接带着他飞到戌时那里,让戌时代为照顾一下。 不过他不希望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林苏瓷闭了闭眸,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的眼底泛起了一丝久违的兴奋红光。 他脚下一点,直接冲进了红线圈。 那里是噬魂兽的巢。 数不清的噬魂兽,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以及堆积在一起的死亡压力。 只不过一个瞬间,看见林苏瓷的所有噬魂兽都咆哮着朝他冲来! 林苏瓷咬紧牙关,不退反进,大喝一声冲进了噬魂兽的群体! 不是五头,六头,而是他看不清的数量,周围每一处都是死亡的宣告,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可以求生。 林苏瓷的身体开始兽化。 他的大喝带上兽类的咆哮,斗篷下盖着的头顶上一双半月牙的耳朵竖起来,一条细长的猫尾帮助他平衡着方向。 林苏瓷看得更清楚听得更灵敏,动作更迅速。 他不断在噬魂兽的攻击中躲闪反击。 半兽体的林苏瓷有着以往无法比拟的迅猛与果决,他在十几头近乎几十头的噬魂兽的包围中努力求生逃脱。 林苏瓷的手中剑凌空一抛,他手掌一握结印一喝,雷电加身迅速通过三思剑击中了噬魂兽。他脚下一点飞速起身,重新握住三思剑的时候,他的御灵与符箓已经遍布整个兽场。 他的周围噬魂兽越来越多。 林苏瓷几乎把所有的噬魂兽都引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像是一个个红『色』的鬼火,闪烁晃动,带着地府似的咆哮。 林苏瓷一直在护着身后,他已经遍体鳞伤。 脸上都有一条抓痕,血『色』浸染了他半个脸孔。 林苏瓷疼得浑身都紧绷了,那一刻,剧痛带给身体的敏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真疼。 林苏瓷眼前是数不清的噬魂兽接连扑来。 符箓一张张引爆,头顶的法器几乎汇聚成海,林苏瓷的剑光几乎能把这一片地夷为平地。 林苏瓷闭着眼。 他体内的汹涌灵气飞速灌出涌入,他血脉偾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刺激的扩张。 急,急切。 渴望,兴奋,杀戮。 林苏瓷的身体化作一道飓风,在噬魂兽之间撕开一条血红『色』的路。 三思剑已经彻底染红,血不断得在流。 小柏深紧紧抱着林苏瓷的脖子,他皱起了眉。 他发现林苏瓷闭上了眼,一切都靠着三思剑和他身体的敏锐引导着反击,全然放任了身体的掌控。 林苏瓷的确对身体没有了半分的掌控。又或者说,他把身体的一切掌控融入到了攻击之中。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杀器。 重雷一个个击落,地上不断翻起土坑,噬魂兽聚集在林苏瓷的身边,幽煞与威压交织在一起,林苏瓷的剑越来越重。 骨头,血肉,经脉,全部都是他的阻碍! 滴答。 像是水落入泉中,清灵中又有回音的空彻。 林苏瓷听见了叮咚泉声。 他身体里血脉倒流,逆转了灵气与妖气。 周围的噬魂兽的声音林苏瓷听不见,他的三思剑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引导着他快速出剑。 剑舞如风。 林苏瓷像是在风中身体轻飘飘的。 又以一种沉甸甸好似泰山的闷重落地。 飓风在他身边划过卷起。 林苏瓷的身体彻底兽化了。 一只通体黑『色』的『奶』猫落入小柏深的怀中。 失去主人控制的三思剑暴戾难止,穿梭在噬魂兽之间点燃了血『色』的杀|戮。 林苏瓷耳朵一动。 他的身体发烫,烫的比刚煮开的水还要烧心。小柏深眉头都不皱一下,抱着林苏瓷一跃而起。 他漂浮在半空中,怀中的林苏瓷身体越来越轻飘飘,从他怀里飘落。 天空巨雷声声,数不清的闪电劈落,树林被劈烧毁了一半。 一股紫气从天而降,落入了林苏瓷的身体之中。 黑『色』的小『奶』猫身体逐步褪『色』了。 不一会儿,白『色』的小猫漂浮在空中,身体越来越大,最终,重新化形为人形。 长长的白发披散在他身后。 林苏瓷慢慢睁开了眼。 翠碧『色』的眸子里,多了一圈金『色』。 ‘轰隆’的雷鸣不断响起。 林苏瓷手一抬,三思剑归位。 他轻轻把小柏深塞进了一个结界中,推到了远离他的位置。 林苏瓷抬眸。 他的雷劫,来了。 第136章 这是林苏瓷第一次经历雷劫。 普天之下仿佛都在一个玄之又玄的空间。他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个无法自控的环境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在做什么。 只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 让他能够在一片虚无之中还能有自己的感知。 刹那间, 那股力量骤然钻入他的体内。 林苏瓷眼睛开始聚焦。 他的眼前是一片人间炼狱似的惨像。 几十头的噬魂兽倒在他的脚下, 血染红了整个猎场。 被一个屏障包裹在其中的小柏深静静看着他, 眼神中有着让他安心的讯息。 林苏瓷吸了一口气。 天地间颤动的越来越厉害, 他头顶遮光的大树被劈的断了一地,半空中的乌云密布,紫『色』的闪电不断盘绕着朝林苏瓷劈来。 林苏瓷手中三思剑横着一挡。 他一跃而起。 “不要抵抗。” 小柏深轻声道:“用你的身体去接。” 林苏瓷听到了柏深的话瞬间立即扔开了三思剑。 他用肉|体去迎接那一道道雷电的冲击。 密集的雷声阵阵, 闪电不断, 林苏瓷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变回了原型,巴掌大的小猫已经化作巨大无比的巨兽, 一身白『色』的绒『毛』在雷劫中焦黑一片。 一个、两个、三个…… 林苏瓷被劈的外焦里嫩, 浑身疼到了一种麻木的地步。 他的猫脸已经扭曲了, 龇牙咧嘴的狰狞。 妖修的雷劫和人修的雷劫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个是顺天而出, 一个是逆天而行,妖修所要承受的一切都要远远超过人修的压力。 林苏瓷的头顶又凝聚了一团乌云。 他闭上了眼浑身紧绷,迎接着身体不断的撕裂、凝结、重生。 红线区内的噬魂兽消失了我,外边的人怎么引也引不出来, 可是又不敢进去, 只能靠着储藏的之前的数量,勉强交工。 所有人里, 只有戌时和老爷子发现了端倪, 可他们也不敢跨过红线区, 守在边境盯着里头。 天上的异相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可没有谁会联想到历劫。 毕竟这里是一个勉强求生的地方,而不是能够通过修炼就能突破境界的外面。 林苏瓷的雷劫持续了足足七天。 他的身体不断在雷击中焦黑,皮开肉绽,撕裂而后慢慢新生,他已经疼得看不见,听不到,只能凭着本能去努力在疼痛中找到活着的感觉。 他的身体不断的在死亡与重生的夹缝中锤炼,从一个白『色』的猫崽子再次变得黑黢黢的焦炭一样。 林苏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面早就是大坑小坑,周围没有一点生灵,树根外翻,『潮』湿的土地炸出了一个个的泥土花花,撒的到处都是。 林苏瓷的身体上全是污泥。 天空中一道紫『色』的雾气凝结,正在聚力。 林苏瓷的兽体瘫在地上,完美展示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韧劲。 凝结的紫『色』雷电夹带着雷利之势,凝聚了之前几十道雷击的总和之力,强劲朝林苏瓷的身体狠狠劈来! 林苏瓷的身体发出了一股烤肉香。 紫『色』的云气围绕着林苏瓷的身体,渐渐隐入他的身体。 不多时,天空的乌云散去,连续七天的阴沉被一股金光吸走。 小柏深从自己的屏障里跳下来。 他走过去『摸』了『摸』林苏瓷的兽体。 大猫的脉搏虚弱到近乎没有。 他蹲在大猫的旁边,伸手在林苏瓷的额头碰了碰。 有着五个小柏深大的猫刹那间缩小了。 只剩下巴掌大。 一身焦黑,肉都快要烤熟了。 而他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新生,里面抽着骨头长着新肉,疼得林苏瓷身体一抽一抽。 小柏深抱着怀里狼狈的林苏瓷,抿着唇长长沉默不语。 林苏瓷醒来的时候,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柏深?” 他叫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林苏瓷的身体已经全然恢复了,不但如此,他的身体里充盈的灵气带给了他一种全然新生的活力。 林苏瓷差点怀疑自己的雷劫是不是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他身体明明完全撕裂了,疼得他心脏都要掏出来的难忍。 怎么完全好了? 林苏瓷光着脚下地,房间里没有小柏深。 他拉开了门。 门外三头身的小柏深坐在杌子上,端着个小盆子在洗米。 “你醒了。” 小柏深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淡淡转移了视线。 林苏瓷蹭蹭蹭跑到小柏深身边,抬手就要抱他。 小柏深眉头一皱,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他的声音有些生涩。 林苏瓷一愣:“怎么了?” “没事,”小柏深侧过头咳了两声,“受了风寒,怕影响了你。” 林苏瓷蹲在小柏深的脚边,抱着缩成一团。 “柏深,我是不是历劫成功了?为什么感觉很疼很疼,醒过来就没有了?” 林苏瓷问。 小柏深移开视线:“我不知道。” 林苏瓷还在捏着自己的胳膊,他一低头,发丝垂在他的眼前。 “咦?” 林苏瓷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变白了?!”林苏瓷诧异不已。 小柏深:“这才是你的原型。你当初被人下了咒印,才是黑『色』。” 林苏瓷想起来当初在碧海大陆,城主们找猫的确找的是白『色』。而且还有祈岚,他这个半个亲爹也是白『毛』的,那他也是白『毛』的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林苏瓷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笑弯了眼,盘腿坐在小柏深的身边,喋喋不休讲着自己历劫时的种种。 他历劫时,小柏深就在旁边,全部看在了眼里。 柏深一手养大的崽子,在雷劫中挣扎痛苦,嘶吼着咆哮,他全部都看着。 直到林苏瓷彻底放弃了外力,任由身体不断的被击雷锤炼。 林苏瓷的身体疼得抽搐,他全部都知道。 “乖,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小柏深用他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林苏瓷的脸颊。 林苏瓷的五官轮廓长开了一圈,比起之前的模样成熟了不少。 他的白发,翠眸,已经他历劫之中长大了的身体,完全展现着他的力量。 眼前的林苏瓷每一个呼吸之间,已经有着充盈的灵气融化的力量在其中。 他已经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了。 一手养大的他,长大了。 林苏瓷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家柏深果然最疼我了。” 小柏深稚嫩的脸上浮起了一个浅笑。 林苏瓷眸子一转,笑眯眯把小柏深要抱起来,刚伸手就被小柏深一巴掌打开。 “哎?” 小柏深自己站起身,把洗好的米盆子塞给林苏瓷。 “我去洗菜。” 小柏深走开,林苏瓷抱着米盆子,总觉着有些不对。 他真的是受了风寒么? 可是小柏深的表现没有一丝异样。 林苏瓷看了他两天,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对。 “柏深,我们能回去了么?” 林苏瓷躺在床上,伸着脖子问厨房里的小柏深。 “快了,别急。” 小柏深在煮着汤,热气腾腾,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好哦。”林苏瓷打了个滚。 “正想早点回去,这里我真的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初入金丹的林苏瓷,骨子里还是个任『性』的少年。 小柏深想了想。 “这样,你什么时候能把两圈噬魂兽全部杀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林苏瓷脸『色』大变,“你别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小柏深嘴角一勾,“我很认真。” 林苏瓷:“……” 两圈噬魂兽? 林苏瓷跑去跟戌时取经。 戌时已经看他看傻了眼。 “你怎么渡个劫还能换个人?” 戌时伸手想要碰一碰林苏瓷的头发,被老远扔来的一个锅铲子给打退了手。 林苏瓷大大咧咧:“这才是我的原型。” “小弟,长得不错啊。”戌时笑道,“都快要和我家殿下……” 他话到一半,脸『色』沉了下来。 林苏瓷好奇的心痒,追问:“你家殿下怎么了?” 戌时沉默了会儿:“我家殿下,长得很好看。” “很好看很好看。”戌时又重申了一句。 林苏瓷一仰头:“再好看也没有我家柏深好看。” 戌时立即皱眉:“我家殿下最好看。你家那个小肉团子……呵。” 被人嘲讽了小柏深,林苏瓷挽起袖子:“你家殿下有多好看,见过什么是好看的人么?看见我了么,我比不上我家柏深一根脚趾头!你家殿下……” “你也比不上我家殿下一根脚趾头。” 戌时认真反驳。 林苏瓷:“有本事把你家殿下叫来比一比啊!” 戌时:“……” 他咬着牙,满脸都是压抑。 林苏瓷吐吐舌头:“咳,对不住啊大哥,说溜了嘴。” “没事……” 戌时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要知道怎么去对付两层的噬魂兽么,我可以帮你练一练。作为要求……” “我和柏深的魂体都不给你啊。” 戌时笑了笑:“没有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可以出去的话,帮我带个话。” 戌时沉默了良久。 “就带话给……良国七王子,说……说……” 戌时话还没有说出来,街道就『乱』了。 “哪里来的新人这么不懂规矩,杀进红线圈了!” 戌时的话戛然而止。 林苏瓷跟着抬头,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人:“怎么了?” “有一个,不是……有一群新人,看着像是军队,直接杀进红线圈了!”那个人气急败坏,“万一撕裂了红线圈,所有的人都要给他们陪葬!” 林苏瓷诧异:“厉害啊。” “别愣着,快去帮忙,不能让红线圈出事。”戌时立即说道。 “好哦。” 林苏瓷可有可无答应了。 他回去背着他家小柏深,跟着人群涌向了猎场。 那里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 一群穿着整齐的黑『色』劲装的男人们,手持统一的长刀,布阵列队,有条不紊冲击着红线圈内的噬魂兽。 所有的噬魂兽都在其中,没有一头逃得出来。 林苏瓷看得无比惊讶。 “柏深,这是军队么?” 小柏深伸出头来:“是军队。” 戌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呆看着那个杀伐果决的军队。 其中有一个人。 一身黑衣背对着众人,他手中执着剑,站在猎场之中,猎风呼啸,他巍然不动。 “戌时大哥你看,这人像不像一个英雄!”林苏瓷兴奋地拍着戌时的肩膀。 戌时浑身僵硬。 半响,那边背对着众人的青年回过头来。 一张颠倒『性』别的绝美容颜出现在林苏瓷的眼前。 他倒吸一口凉气。 “戌时大哥,你家殿下有这个人好看么……” 戌时却不敢置信似的喃语:“……殿下?” 那人似乎发现了戌时,眼睛一亮,大步走来。 他逆着光,身后是满天的血『色』。 他『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 “我来接你了。” 第137章 林苏瓷左看一眼戌时, 右看一眼那个俊美的青年,默默退到了一侧。 “柏深, 你看。” 他悄悄对小柏深道:“看样子戌时大哥不是被抛弃了啊。” 之前戌时提起他家殿下的时候,还有殿下离开了,只剩下戌时一个人在这一片绝望之中挣扎存活,而戌时提起殿下, 一直是那么的欲语还休,他还以为戌时是被他家殿下给抛弃了。 小柏深却拧着眉:“不太对……这个人身上魔息很重。” 林苏瓷诧异, 扭头看去。 那俊美的青年已经一把抱住了戌时,双手紧紧勒着戌时的肩臂,把戌时完全锢在自己的怀中。 戌时满脸的茫然,好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呆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半响, 才慢吞吞说:“……殿下?真的是你么。” “是我,阿休。” 青年抱紧了戌时,侧脸蹭着他,缠绵悱恻:“阿休,我来接你了。” 林苏瓷盯着那个青年看了好半天, 终于从他的侧脸中,那双偏紫『色』的眸里看见了魔息。 他嘶了一声。 高阶魔族。 可是戌时分明是人类啊。 林苏瓷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的渊源, 没法开口, 索『性』退在一侧和老爷子站着。 这里来的人很多。那边队列整齐的军人们正在把噬魂兽一头一头的解决。大批的军人对噬魂兽好像十分的了解, 他们的动作有条不紊, 三队轮接,他们的脚下已经倒下了一片一片的噬魂兽尸体。 这里的人,林苏瓷可以分辨出,低阶的是金丹,大部分是元婴,人数共计三五十人,完全够得上是一个大组织了。 前来的其他噬魂城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进圈屠杀?!不要命了?!” “他们要不要命不是问题,问题是杀光了噬魂兽,晚上我们就要送命了!” 大批的人跑去阻拦军队的人,两边人直接动起了手。 “殿下……” 戌时用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慢慢推开了那位俊美的青年。 他深深吸了口气,单膝跪地:“微臣丁尔休见过殿下。” 林苏瓷一愣,扭头不确定的问小柏深:“戌时大哥不是说,他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么?” 小柏深冷漠:“看见想看的人想起来了。” “阿休,我带了人来,我马上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殿下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孩子的天真。 他像是献宝,指着他带来的队伍,看向戌时的目光里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 戌时却沉默了会儿,牵了牵嘴角:“对不起,殿下,我出不去了。” “出的去,阿休,我说你出的去,你就出的去。”殿下温柔地托着戌时的下巴,声音温柔,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戌时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是徒劳的闭上了。 在噬魂城多年,在人间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让他险些忘了他家的殿下有时候是多么的独决。 这种时候,他只需要答应就够了。 “是,殿下。” 反正,他家殿下无法将他带出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戌时牵动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中,有一丝苦涩。 林苏瓷见戌时还没有发现那个殿下的魔息,有些不确定了。 该不会这个殿下本来就是魔族吧?人类也不是没有给魔族效力的例子。 “阿休,我找了好久好久的方法,找了好多人,让他们来救你。” 殿下牵着戌时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拉着戌时都有些跌跌撞撞,朝着红线区内走。 “我去求了父皇,兄长,还有许多有实力的人。他们都不同意。他们说,你只不过是一个侍卫,你的命,不值钱。” “我就觉着奇怪,我的阿休难道不该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么,为什么在他们眼里,这么轻贱你?我不开心。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就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我的阿休是最好的。” 红线圈内,噬魂城的人已经发现了这些军人的厉害,特别是他们是一个队伍,所有的攻击防御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漏洞。噬魂城的人逐渐被打得退让,跳出红线圈躲避。 而那些军人并没有追出来,而是继续之前的动作,重复着宰杀噬魂兽。 林苏瓷左右看了眼,和老爷子挤了挤眼,悄悄跟了上去。 殿下还在叨叨说着,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所有受的委屈都想要尽数吐出来。 “阿休,你等我是不是等了好多年?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我花了好久好久好久,才杀了我的兄弟,我的父皇。我用了好多年才能让所有人的听见我的声音,让他们为我臣服,这个时候我告诉他们,我的阿休是世间珍宝,他们都跪在地上,宣誓要救回你。” 殿下嘴角的那一抹笑带着一份得意:“阿休,我是不是进步很大?” 戌时,戌时已经懵了。 他看着牵着他的手的殿下。 眼前的殿下浑身流『露』着一股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他的眸子泛紫,那是魔族的象征。 戌时身体僵了僵。 “殿下……”他脑子『乱』糟糟的,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有些不真实。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殿下? 为什么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他家的殿下,虽然柔弱,却是个善良的人。也是因为生『性』善良,他不得不拼了命保护他。保护他在泥沼中一尘不染。 也是因为他的善良和软弱,他才会被陷害送到噬魂城来。他的兄弟根本没有想过让他活着出去。 在噬魂城,也是他拼了命想尽办法,把他家殿下送出去的。 这里犹如地狱,他的殿下不能在这里。 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过短短二十年,他的殿下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阿休,夸夸我。”殿下带着一脸柔软的笑容,一如二十年前未曾分别前的天真。 戌时脑子一抽,习惯『性』:“殿下做的真好。” “太好了,能被阿休夸,我就安心了。” 与殿下的笑眯眯截然不同的是林苏瓷。 他都看傻了眼。 这个殿下,怎么看怎么都是入了魔吧? 但是看戌时那副傻乎乎盯着人家的模样,估计也是听不进去的。 林苏瓷啧了一声。 这算什么,被美『色』给耽误了么? 戌时被拽进了红线圈,『乱』糟糟的脑袋里终于想起来他是来干嘛的了。 “殿下,这是您的军队么,为什么您带领他们来屠杀噬魂兽,这里太危险了……”戌时久违的回到了当初作为侍卫时的絮叨。 殿下却笑眯眯道:“你看,这些人都是我为了你找到的。他们都是愿意奉献生命的高手。对噬魂兽的研究很多,屠杀的也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一边的都杀完了。” 戌时张了张嘴,发现他和殿下之间的对话,没有一个正确的内容。 “殿下,您杀噬魂兽做什么?” 戌时周围全部都是军队的人,地上是几乎要堆积成山的噬魂兽的尸体。 他们三五十个人,五人结成一队,一队有条不紊轮番将五头噬魂兽同时剿灭,速度非常得快,没有半分的犹豫,就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熟记于心的利落。 “为了救你。” 殿下的笑容终于淡了一点。 他的手『摸』上了戌时的脸颊。 “你吃了魂体,对不对?” 戌时脸『色』一僵。 他吃了魂体,他无法从噬魂城离开。 能够做的就是在噬魂城永永远远,像一个怪物一样活下去。 “殿下,您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出不去了,”戌时退后一步,他勉强笑了笑,“这里挺好的,您看,我还有同伴。” 他指了指老大爷和林苏瓷。 殿下的目光也跟着移动。 老爷子直接被他略过,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苏瓷,虚着眼满脸的不愉。 林苏瓷平日挺迟钝的,可是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哪根筋反应过来了,立即侧脸,『露』出了他肩膀上的小柏深。 他抬起手给殿下打了个招呼:“大哥家的殿下好,我是他的邻居,我肩上的是我家那口子。” 小柏深听到‘我家那口子’的介绍方式,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弯,笑意藏不住,态度顿时温和了许多。 而殿下的目光顺着林苏瓷落在小柏深身上转了一圈后,对林苏瓷的那点子敌意也很好的藏在了眼底,没有直接『露』出来。 “既然是阿休的同伴,那我就将你们一起救出来。不要感谢我,记得感谢阿休就是。” 林苏瓷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自己的没有吃过魂体,想走随时走,只要他背上的小魔头同意。 他背上的小魔头这会儿的笑容温柔,比天上的太阳都还要耀眼,不像小魔头,像小仙童。 而那殿下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发现林苏瓷不是他的假想敌,立即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戌时身上。 “别怕,阿休,我来了,我来了就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殿下上前一步把戌时重新漏回怀里,用鼻尖抵着戌时,他喃喃道:“还好,我甚至想过你已经同化了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将你的气息让大家熟记,怕伤到了你。最没有退路的一步我都想到了,还有什么能难得到我。” “阿休,我会救你出去。” “这里的一切,都留不住你。” 殿下温柔的吻轻轻印在戌时的唇上。 “曾经的我无能,现在的我,无所不能。” 第138章 红线圈内已经被彻底撕开了几条口子。 噬魂兽的数量再多, 在对它们早有研究的军队面前也不堪一击。 殿下牵着戌时的手,直接走进了那红线圈内。 根据那个殿下所说,只要能把这里的噬魂兽全部杀死,在一个完全没有噬魂兽出现的时间, 会产生一个空间裂痕, 即使是吃过魂体的人,也能够凭借这个裂痕离开。 他所带来的军队,就是为了这个瞬间而拼命厮杀着噬魂兽。 这位殿下名字叫做椿,戌时的说法, 他是良国人,只是看着已经像是个魔族了。 林苏瓷背着小柏深跟在他们的身后, 对这个殿下挺惊奇的。 戌时的口中那个善良纯粹又天真的殿下, 和眼前这个浑身透『露』着邪气的殿下可截然不同。 可是椿在戌时的面前,那股子能够『露』出肚皮来的柔软不是作假的, 可能只是因人而异吧。 林苏瓷小声问小柏深。 “他要把这里的噬魂兽全部杀完,我怎么办?” 小柏深给他布置的任务,可也是杀噬魂兽。 椿殿下为了救出戌时,直接把这里的噬魂兽杀出一个虚空之境,那他的任务就进行不下去了。 小柏深冷静道:“如果你一个人能够比他们厉害,杀的比他们多,我就算你任务过。” 林苏瓷掰了掰手指,又看了眼那在军队的肆|虐下只剩下一堆堆尸体的噬魂兽, 他冷静道:“没事, 我们等噬魂兽重新长出来的时候再来采集也行。我不急, 一点也不急。” 那边三五十个金丹元婴一起,他一个初步金丹,能干什么。 小柏深轻笑。 然而戌时没有忘了这里还有个小老弟,他与椿殿下的相处有些尴尬,死活把林苏瓷和老爷子也拽上了。 军队的人守在红线圈,不许其他人继续进去。 而经历过一场打斗,这里的人也发现了军队人的防卫,再加上不懂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索『性』放弃了,三三两两去捡了一些尸体拿回来,四散了去。 林苏瓷和老爷子也跟在了军队的后面。 这些人动作很快,地上的噬魂兽尸体越躺越多,林苏瓷啧了一声,佩服他们的动手能力强大。 “你要不要去试试。” 小柏深戳了戳他的背。 林苏瓷想了想,的确有些意思。而且还能帮戌时大哥早些出去。 他拔出了三思剑。 老爷子与他所想应该一样,同样慢吞吞抽|出了他的法器。 军队的人严丝合缝,林苏瓷直接越过了他们,往更深一点的地方走去。 那里的噬魂兽已经朝外冲来。 林苏瓷正面迎上了六七头噬魂兽,滴答着涎水,张着血盆大口扑来。 他手中三思剑迎了上去。 初入金丹的第一次战斗,给林苏瓷带来了很奇妙的感觉。 以前在他的战斗中,许多让他吃力的地方都变得轻松易对,噬魂兽的动作在他眼中也显得笨拙缓慢,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调动自己的灵气,瞬间完成三杀。 林苏瓷的加入让军队的后背少了不少压力,他们的屠杀也显得越来越迅猛了。 林苏瓷开始悄悄引了更多的几头噬魂兽,同时进行。 在他融合阶段的时候,五头噬魂兽能够让他疲惫逃命,金丹的他可以轻而易举『操』纵七头噬魂兽,轻松将对方打败。 好像他的进步不错。 林苏瓷很满意。 越满意,越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在哪里。 林苏瓷一口气引来了十头噬魂兽。 小柏深觉着自己给林苏瓷的教导方式出了问题,好像让林苏瓷学会了一个冒险的法子。 不过他也无法制止,只能趴在林苏瓷的背上看着他的试探。 林苏瓷只凭借一把三思剑,在噬魂兽之间来回跳跃,飞速将噬魂兽挑起,他的速度很快,已经能够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穿梭之间斩杀了噬魂兽。 这是一场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战斗。 林苏瓷的手已经发酸了。 而这里的噬魂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 天近黄昏。 等到入夜的时候,这里的噬魂兽就会迎来一波新生了。 几个时辰的时间一直躲开了人群的椿殿下和戌时回来了,一看见这个进度,椿殿下从腰间解开了一根鞭子。 “我来。” 林苏瓷还在沉浸在迅速的提升中,一撇,看见了椿殿下的动作。 他一身的魔息已经无法掩藏,彻底四散了出来。 高阶魔族的气息浓郁,直接弥散了整个狩猎场。 林苏瓷隔着老远就发现了魔息的扩散,他看见那椿殿下那根鞭子挥舞之间,直接把他身边的噬魂兽一鞭卷起,落地的时候,彻底炸裂成肉沫。 林苏瓷退后了几步。 椿殿下的实力,在林苏瓷的眼中已经到达了金丹的巅峰甚至元婴,他每一鞭子出去,都能把几头噬魂兽绞杀。 林苏瓷看了眼自己的三思剑,再看了眼椿殿下的鞭子,他有一丝疑『惑』。 “柏深,我……我真的是金丹了么?” 小柏深下巴搭在林苏瓷的肩膀上,安抚似的:“你的确是金丹,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椿殿下才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根鞭子挥舞的杀气腾腾。 由他动手开路,剩余的噬魂兽几乎死了一地。 而这一圈内的噬魂兽,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 “走!” 椿殿下却没有停下,牵着戌时大步向前。 林苏瓷与老爷子对视了眼,也跟了上去。 这一片林苏瓷没有去过。 这一片是噬魂兽的巢『穴』一样的地方,可是当这里的噬魂兽死完了,才发现越往深走,越有一种更深一步的战栗感。 地上出现了一道红线。 红红的草叶腐烂了一个圈。 林苏瓷看了好几眼,也没有从黑漆漆的那边看见有什么。 而椿殿下已经带着戌时和军队直接冲过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二个圈了。” 老爷子从林苏瓷身边走过的时候,笑眯眯道:“还记得每天夜里,杀伤力惊人的噬魂兽么?就是从这个圈子里跑出来的。” 林苏瓷了然。 前头的就是小卒,后面的才是将军。 只是这些将军们的数量是不是有些多? 这里怪石嶙峋,处处都是凌空的棱柱,一头一头比前面噬魂兽块头大的噬魂兽卧在地上,远远看见了闯进来的军队,一声一声的咆哮接连,而后朝着军队扑来。 林苏瓷速度慢,他走在人群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五人一组的军队顿时转变了阵型,十人为一队,抵挡住了一头噬魂兽。 其他几队也立即上前。 他们主要用的是火攻,配合默契,就像是早早排练过的一样。 而椿下手更快,他在这里才叫如鱼得水,整个战场几乎一个人撑起了一半来。 老爷子起初还在帮忙,帮着帮着就退到一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点了旱烟吧嗒吧嗒。 林苏瓷没有停下。 这里的噬魂兽的实力很强,和他来的第一夜遇上的那一头一样。 这让他的压力倍增。 同时更兴奋了。 他手中的三思剑就像是有自己的思想,牵着林苏瓷飞速杀向噬魂兽。 林苏瓷与一头噬魂兽搏斗了好一会儿把它斩杀,已经有些喘粗气了。 他来不及休息,立即提剑冲向下一个。 这仿佛又是一场修行。 林苏瓷完全沉浸在对决中的挣扎,身体的每一处都调动了起来,尽全力的把能够运用的实力全部发挥出来。 他背上的小柏深搂着他的脖子,静静看着林苏瓷的奋力。 而那边椿比起林苏瓷的左支右绌,显得要游刃有余的多。 他在戌时面前已经像是无往不胜的神。 戌时已经看傻了眼。 他自己就是金丹修士,以往一直都是他在保护着椿,而这个时候,椿拦在他面前,展现着他的绝对强悍实力,让他再一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椿目前的实力看起来,已经是元婴了。 可是这不可能,毕竟才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椿怎么也不能从一个筑基,一跃飞上元婴。 戌时脑袋晕乎乎的,椿牵着他往哪儿走,他就跟着,丝毫看不出来在林苏瓷面前大哥的威风模样。 天『色』越来越暗。 地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有噬魂兽的,也有军队的。 怪石嶙峋的猎场被红『色』浸染了。 剩下的噬魂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叫。 而椿丝毫没有停下,他指挥着军队步步紧『逼』,把那最后剩下的噬魂兽全部圈拢在一起,进行了一场绝对的屠杀。 天『色』越来越暗,夜幕即将笼罩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地的噬魂兽尸体。 林苏瓷喘着气抹去了额头的汗水。 他的手下也倒了不少的噬魂兽。 而屠杀这一波,和上一圈的噬魂兽中间给他带来的压力截然不同,几波下来,林苏瓷所获得的也很多。 他不敢弯腰,怕背上的小柏深掉下来了。 老爷子等战局结束,笑眯眯拍了拍手。 “辛苦了,辛苦了。” 椿收回了鞭子,他拽着戌时走到了老爷子跟前。 “还有一刻钟,我就能带你们出去。” 老爷子却笑眯眯摆了摆手:“你带你的人走吧,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我家媳『妇』。” 林苏瓷猛地一抬头。 老爷子慢吞吞道:“她啊,不喜欢我离开她远了,我要是不陪着她,她就要生气,说不定又要揍我。哈哈哈哈……” 林苏瓷忽地想到:“老爷子,你家媳『妇』儿不是身体还在你家里么?你把吞了她的魂的人吞了,这不就是魂在你那里。你回去了,你媳『妇』魂也在,身体也在。” 老爷子一愣,手里的烟杆都要掉了:“还能这么算?” 林苏瓷信誓旦旦点头:“当然了!不然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 老爷子低头一琢磨,啪地拍了大腿一下。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老爷子转了个圈,似乎有些激动。 “我跟你走!戌时啊,我承你的情!” 戌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见老爷子闭眸,短短瞬间,一个干瘪的老爷子瞬间年轻了几十岁,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模样。 年轻了的老爷子相貌很好,如他所说,被他媳『妇』照顾,追着的那种好模样。 丰神俊朗。 林苏瓷看傻了眼。 “老爷子?” “别叫我老爷子!”青年精神奕奕,“我要回去见我媳『妇』了,不能让她看见我老了的模样。” “戌时家的那口子吧,快!快送我回去!”青年眼睛锃亮。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讨好了椿,椿笑眼弯弯。 “好!阿休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这就帮你。”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椿直接一鞭子划过天空。 空气瞬间扭动。 椿扔出了一个黑『色』的珠子,逐步把那扭曲的空间撑开,撑破。 “就是现在!” 椿眼睛一亮,一把拦腰搂着戌时,一鞭子卷起老青年,直接把老青年甩进了空间裂痕之中。 军队的人们也排列整齐,等候着离开。 林苏瓷仰望着星空,抬手给戌时老青年招了招手。 “以后有缘的话,再见啊啊啊啊啊啊!!!!!” 林苏瓷话音未落,一根鞭子卷到他的腰上,直接把他凌空拽起,甩进了空间裂痕。 林苏瓷最后听到的,是椿殿下理所当然的话。 “不用客气。” 第139章 林苏瓷有一万句不当讲的话。 看在戌时的面子上全咽了回去。 这个空间扭曲的缝隙比起他和小柏深来的时候走的那个雪坑压力要大得多。 林苏瓷生怕把自己家小柏深给伤到了,顾不得椿的行为, 一个个防御接连不断给小柏深身上套, 把柏深护在自己的怀里, 抱得紧紧的。 缝隙的传送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林苏瓷头晕眼花了会儿,抱着小柏深失重掉出。 风雪呼啸。 林苏瓷以为他们回到了风烬领域, 那个北方冰原的入口。 结果落地后一看, 椿也好,戌时也好,老青年也好,还有军队一人不落全部都在。 周围的风雪席卷,林苏瓷抬手打出一个结界,把小柏深护在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慢慢收起了势头, 小了许多,起码能够透过结界, 看见外面。 林苏瓷放下遮挡的黑『色』兜帽, 左右环视了一圈, 张大了嘴。 这里是一个冰原,虽然也是冰原,却不是风烬领域的冰原, 而是充满着魔息, 到处滋生着鬼魅的冰原。 这里分明是魔族的领地。 林苏瓷有些忧愁。 看样子他的这个大哥的姘|头, 的确是高阶魔族没有错了。 椿把戌时保护的很好, 等风雪退散,他笑弯了眼牵着戌时的手:“阿休,我们回来了。” 戌时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伸出手,『摸』到的是冰雪里的『潮』湿。可是这份『潮』湿,却是噬魂城内二十年没有触碰过的生机。 老青年也与戌时一样,满眼都是对出来后的震惊。 椿把他们从困禁了二十年的噬魂城带了出来。 “这是……哪里?” 戌时声音有些沙哑。 “这里是良国啊。”椿笑眯眯道,“你忘了么,小的时候,我们还溜出来在这里玩过。” 戌时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可是这里充满着的魔气,分明就是魔族的领地。 戌时看着椿的眼神里有许多的茫然。 “你们是阿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先随我回宫休息吧。” 椿对林苏瓷和老青年客客气气道。 林苏瓷想了想,他对这个良国全然不熟,不知道距离妖界有多远的地方,只能先跟着椿走。 在这一片冰原的周边,有一些人类大臣簇拥着奢华高辕马车,跪在冰原附近,守候着人间帝王的回归。 身为的殿下的椿已经在许多年前,变成了陛下。 整个良国,都是属于他的。 他是良国独一无二的决裁者。 良国的皇宫里,服侍君主和客人们的宫人无不战战兢兢,他们不敢抬头看椿,甚至靠近一点就会畏惧。 奢华的宫殿里,椿给戌时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 空『荡』『荡』的大殿里,所坐着的只有五个人。 丝竹管乐,歌舞乐侍,山珍海味堆积着椿对戌时的小心翼翼。 他一身帝王玄衣,主位不坐,跪坐在戌时的身侧,给他执筷,照顾的无微不至,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林苏瓷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 腻得慌。 他照顾着小柏深。 接风的宴会持续了两个时辰,戌时表示自己累了的时候,椿立即散了宴会。 宫殿里给林苏瓷与老青年都安排了房间,为了照顾他们在陌生的地方,他们住得不远,不过隔了十几丈,拐一堵墙就能碰面。 殿内服侍的宫人被林苏瓷全部请了出去,一个不留。 林苏瓷把困得眼睛快要闭在一起的小柏深放进浴桶里,挽着袖子给光溜溜的小柏深搓搓洗洗。 “可不是我要出来的,你看着的,是戌时大哥他家那口子太心急了,你要是觉着不够,等等把我再扔下去就行了。” 林苏瓷一边给小柏深搓搓洗洗,一边还要给自己申辩一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个意外,可不是出自他的本想。 只是林苏瓷的自控能力不太好,嘴角翘得老高,语气里的庆幸与得意根本无处遮掩。 小柏深舀起一捧水浇到林苏瓷身上。 “你这么想就很好,等等我就送你下去。” 林苏瓷笑脸一僵,犹豫了半天:“真下去啊……” 他可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地方,充满着死气,以及各种扭曲。在那个地方待久了,他的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可是修行方面,的确不错。 林苏瓷左右为难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好哦,你决定了我就下去。” 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可脸已经皱成一团,就差哭嚎两嗓子了。 小柏深趴在胳膊上,闷声笑了笑。 “逗你的。出来了就出来了,也不是非那里不可。” 林苏瓷眼睛一亮,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下去,怎么都好。 他长这么大,之前最不喜欢的是桃花瘴,现在噬魂城远远排在了桃花瘴的上面。 小柏深早就把林苏瓷的那点小心思看穿了,故意逗了逗他。 小柏深裹着一件小衣服,趴在林苏瓷的怀里,亲了亲他耳垂。 “辛苦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下。” 林苏瓷想了想:“柏深啊,你什么时候能变过来?” 小柏深犹豫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么?” 他却避而不答。 “喜欢!”林苏瓷响亮地回答,一口亲在小柏深的额头,笑得眼睛弯弯,“最喜欢我的柏深了!你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小柏深抱着林苏瓷也回亲了一口,柔柔软软道:“我也是。” 林苏瓷被哄得乐得找不到北。 他们在良国的皇宫停留了三天。 老青年坐不住了,要求回家去找他媳『妇』。 他原名沈兑,住在千里之外的浮图国,从良国过去,最好的法子是用传送阵。 “没有传送阵。” 椿一口就把沈兑的计划给打断了。 良国上下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过传送阵了。 林苏瓷已经发现了这里的问题。 又或者说是通过他妖族的特殊嗅觉发现的。 良国上下充满着魔气,全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国家的模样。与他来的时候想的差不多,几乎是一个魔族的领地。 椿说的也很直接。 “魔族会从良国直接出入境,良国内不能有传送阵。” 戌时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站在椿的身后,满眼抱歉。 沈兑愣了一下,挠挠头。 “那我就得硬走回去?” “算了算了,也无妨,反正二十年都等过来了,走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做了二十年老人,沈兑的心态很养老。 他什么都不在意,说没有传送阵就老老实实研究别的方式了。 “陛下,”林苏瓷问椿,“能给一份地图看一下么,我也要离开,但是不知道这里在哪里。” 比起沈兑,林苏瓷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什么这个国那个国,他一团糊涂,根本『摸』不清。 他在人间生存的时间太短了,目前为止,他连曾经的四方门属于那个国家的范畴都不知道。 椿倒是爽快,立即让宫人送来了一份地图。 林苏瓷看了眼,直接懵了。 上面全部是以国家来标注的,他哪儿知道哪是哪啊。 “我们在这里。” 小柏深叹了一口气,从林苏瓷的身后走过来,伸手指了指。 整张地图,是以良国为中心的,而小柏深手指的位置,在地图的外沿。 没有内容的空白纸位置。 椿的脸『色』率先变了。 “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林苏瓷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属于哪里。 人间不知道归属,妖族不属于人间。 “我是哪里的?”林苏瓷立即把问题抛给他家小柏深。 柏深慢吞吞道:“虚度界。我们是虚度界的人。” 林苏瓷立即点头:“对!虚度界的!” 椿眼里的那点狐疑渐渐退散了。 如果是虚度界,那就还好。 “如果你们要回虚度界的话,要先去碧海大陆。碧海大陆不属于人间帝王管辖,直接是林家的地盘。我可以请人把你们送到碧海大陆。也可以让你们去林家。” 林苏瓷听得头皮发麻:“不用了谢谢!” 他一听到林家就浑身不自在。 在妖界和林不归的那一场,让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就被林不归给带走了,他就完了。 “你们要去碧海大陆的话,走这里。”椿给他们指了一条海上通经。 “从末国过境,通过海航抵达碧海大陆。之后怎么走你们应该就知道了。” 林苏瓷道谢:“多谢了,那我们准备准备就出发。” “何必这么急,”椿挽留,“你们是阿休的好友,如果离开了,许久会见不到。不如在留一些日子,就当陪陪阿休?” 林苏瓷犹豫了下。 他倒是不急,反正出来历练的,就看沈兑了。 沈兑『摸』了『摸』下巴。 “罢了,戌时是我小老弟,我陪陪他就陪陪他。” 沈兑都留下了,林苏瓷自然没有别的话,和小柏深准备了下,暂且在良国住了下来。 许是为了让戌时慢慢熟悉全新不同的良国,椿每天白龙鱼服,带着戌时沈兑,还有林苏瓷两个一起大街小巷到处玩。 良国的都城很大,也很繁华。 良国的地理位置属于偏近魔族领地的地方,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苏瓷发现他出门天天都能遇上低阶魔族,在良国的领地或者都城逗留。 良国,已经被魔化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类的王国。 林苏瓷却没有多想,到底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椿这个人脑袋还算清楚,人间王国的最后一点底线他还是守得比较紧。 良国别的不说,美食这边还是做得不错。 林苏瓷整天带着小柏深从街头吃到巷尾,抹着一嘴的油,乐不思蜀,连修行都抛之脑后,记不起来了。 良国的都城每过三个月会有一次美食集市,林苏瓷他们正好遇上了,他摩拳擦掌,打算吃够本。 小柏深被他背在背上,两个人和沈兑戌时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林苏瓷一头栽进了集市里。 这里的集市卖的不光有人间的美食,还有魔族的美食。 只是魔族的美食小柏深管着他,不许林苏瓷去动。 林苏瓷和小柏深一人一手一串烤肉,左一口右一口。 小柏深鼓着腮帮子,像是小仓鼠一样认真咀嚼。 林苏瓷吃得眯着眼,左右打量着其他的铺子。 有一个摊位上,摆放着不少烤蛋,林苏瓷牵着小柏深过去了。 “给我来五串!” “给我来一串!” 林苏瓷说完之后才发现是双重音。 他侧眸。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裙少女。 少女也发现了林苏瓷的打量,侧眸看向他时,目光冷冰冰的。 这冷冰冰,慢慢变成了错愕。 林苏瓷犹豫了好久,歪了歪头:“娜儿蝶……姑娘?” 娜儿蝶一把抓住林苏瓷的胳膊,眼睛晶莹透亮:“主人!” 第140章 林苏瓷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多年前在林止惜的死世界前, 娜儿蝶曾因为想要被人养而认了他做主人。 结果立即遇上了林止惜的血脉觉醒, 而林苏瓷在此之后直接被抓回了虚度界, 自然没有执行约定。 亏着林苏瓷年纪小还是个年轻妖,还勉强记得这一点。 “娜儿蝶,你怎么在这?” 摊主递来了两串烤串,林苏瓷一串给了小柏深,一串给了娜儿蝶。 娜儿蝶吃的倒是开心。 “多谢主人,我都好久没有吃饱过了。” 娜儿蝶一个本该阴郁又绝情的魔修,不知不觉间, 变成了一个笑靥相迎的柔软姑娘。 林苏瓷犹豫了下:“那个, 你真的不是薰和么?” 这个『性』格还真是像极了步栖的薰和剑。 “薰和?”娜儿蝶立即往身后一指,“她也在哦,主人想要找她么?” 林苏瓷连忙摆手:“不不不……” 没等他不完, 娜儿蝶一个响指飞出一个冥蝶,直接振翅往后飞去, 不多时, 就听见了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哎呀, 蝶姐姐说遇上故人了!” 林苏瓷头皮发麻, 牵着认真吃着烤串的小柏深想要退后。 “柏深……”他刚开了个口,就听见柏深认真说道,“这个串不错, 再来五串。” 林苏瓷:“……”这会儿还要吃得这么认真么? 他认命地给那摊贩又掏了钱。 夜灯下的集市人群聚多, 摩肩接踵的, 娜儿蝶手上的烤串儿都吃完了,才看见挤着人群过来的一群人。 林苏瓷一眼就看见了白晴空。 这时候的白晴空,与原着中所写的一脸和善,看似老实却能坑死人的模样几乎一致了。 他如今是一个二十七八岁成熟男人的外表,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远远看见林苏瓷时,眼底『露』出了一些困『惑』,之后慢吞吞打量着林苏瓷,半响才认出来,顿时浮现出真挚的喜悦。 “星辰,多年不见了。” 林苏瓷眼睁睁看着与他同龄的人已经比他成熟了许多,走过来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 “好久不见。” 林苏瓷举着烤串:“来一串?” 自然不是一串,白晴空的身后还有舒长亦和步栖,步栖还带着薰和,林苏瓷之前烤的五串直接分给了大家。 一群世界的霸主们排排坐在墙角台阶上,聚众吃烤串。 “这可是宴前辈?” 白晴空眼神不错,吃完了烤串主动给小柏深递了一串,客气中有些好奇,可是压制的比较好,很有礼貌,保持着之前见到宴柏深成年体的恭敬。 小柏深抬眸扫了他一眼:“嗯。” “宴前辈和星辰变化真大,刚刚我差点没有认出来。”白晴空笑得有些腼腆。 林苏瓷擦了嘴,慢吞吞道:“你的变化也大啊……” 当初离开前的白晴空还是个能流『露』出有些生涩的模样,现在已经完全掩藏了。 白晴空笑眯眯:“为了活命,不能不变。” 这倒是真的。白晴空一路都不容易,从最开始任人欺凌,到现在…… 林苏瓷扫了一眼白晴空,估『摸』他已经金丹期了,不由感慨。 主角就是主角,这光环永远无法消失。 他靠着柏深拼死拼活挣扎到金丹,而白晴空只怕早在他就金丹了。 林苏瓷倒也不客气,直接问了:“上回见面你还是融合,怎么这么快就金丹了?” 也只是白晴空一个人的金丹,目前的其他几位,都还只是融合巅峰,一步金丹。 白晴空对林苏瓷倒也不藏私,直言不讳:“拿命换来的时候运气好,没有死,反而进阶了。” 白晴空提了一口他这几年经历过的。 在从林止惜的死世界出来之后,他们开始想法子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为此去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秘境。 结果在秘境里得罪了一个一方霸主的儿子,那个霸主的儿子拥有的资源是白晴空一行人加起来都没有的数量,全靠着法宝都把白晴空打得抱头鼠窜。 结果白晴空在秘境里偶尔获得了一个瞬间提升身体倍数的秘果,靠着这个秘果,他才把那个人打倒。 打得时候没料到,那个霸主是个不讲理的儿控,一得知儿子被打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元婴身份,亲自出手来教训白晴空。 白晴空九死一生,最后是靠着林止惜的相助才勉强逃脱。 逃脱之前,他在战意之中领悟进阶了。 林苏瓷听得点头,这就是主角了,怎么样的地方都有宝贝,怎么样的艰难场景都能化险为夷,总有人能够救他,甚至就连林止惜…… 林止惜? 林苏瓷这才想起来,白晴空的身边没有看见林止惜。 “那个林老弟呢?” 林苏瓷好奇。 这话一出来,白晴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 “止惜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被魔族的人趁机卷走了。” 白晴空的眼底翻涌着晦暗的光泽,林苏瓷只一看就知道,他的难受。 也是惨。 舒长亦在一侧补充道:“我们也是为了找止惜,才会来的良国。” 良国这些年因为椿,已经能够和魔族建立一定的关系。这里大街小巷都有魔族的痕迹。 白晴空想要去魔族,找回林止惜。 可是人间界对魔界的入口,又岂是好找的。 还好,良国有一个疏漏。 他们不远万里赶赴良国,就为了在这里找到一个前往魔界的漏洞。 为此白晴空结交了此地常驻几乎所有魔族,从他们的口中拼命打探着魔界的消息。 只是可能对于林止惜这个人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白晴空没有打听到任何和林止惜相关的问题。 就连单纯的一个入口问题,也让白晴空的行动陷入了僵持。 魔族都很警惕,面对这个问题,哪怕白晴空与他们混的像是亲兄弟了,也没有一个魔族松口,泄『露』秘密。 遇上林苏瓷的时候,白晴空一行人在良国已经滞留了三五个月。 他们一行人都很穷。 穷到差点街头卖艺的那种。 难怪娜儿蝶看见林苏瓷会跟看见了希望一样。 林苏瓷『摸』『摸』袖子,掏出来了一堆上等晶石塞给白晴空。 “我最近有钱,别客气,拿去用。” 白晴空面对林苏瓷,永远都记得当初那个弱小的他面前唯一的救赎,可以说除了林止惜外,最特殊的位置一直是这个从未参与过他的成长,却一直和他一起成长的友人身上。 “谢了。”白晴空没有对别人的客套,他也急需,林苏瓷给了他就收了。 白晴空也是惨,身为主角,他几乎是最穷的一个了。所有的天地财宝都是他需要的,每次得到了就会直接使用,导致白晴空一行永远过着最贫穷的日子。 林苏瓷大手一挥,买了一百多根烤串和各种小吃,摆满了墙角的台阶。 一群世界霸主就像是聚会的丐帮一样,吃得开心不已。 “星辰,说完了我,说说你吧,你的发『色』怎么变了?”白晴空倒也没有问关于他长大的这一点,毕竟林苏瓷的成长算是很慢了。 林苏瓷慢吞吞道:“哦,这个啊,我进阶之后变回来了,这是我原型。” 白晴空闻言,打量了下林苏瓷的发丝,而后说道:“林家现在还在找你,你小心。” 林苏瓷嘴里的烤肉都嚼不动了。 “这些年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在碧海大陆停留了几年,那里的事情我多少清楚。”白晴空慢慢说道,“林家现在不光光是找猫,听说林家家主吩咐了,要做一个千古大事。和妖界有关。” 林苏瓷心头一颤:“什么?!” 白晴空提醒:“你最好想想,妖界和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怎么把消息传递回去。毕竟妖界几乎不和人间界打交道的。回去的妖修也未必有这个打探能力知道这件事。” 白晴空也全靠着林止惜以及一些其他的人脉关系,好不容易从林家频繁的动作中连蒙带猜出来的。 林苏瓷是妖修,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还有林苏瓷与林家错综复杂的关系。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这一切可能就是林家冲着林苏瓷来的。 白晴空的话让林苏瓷有些慌张。 “柏深!”他立即看向他家的饲主,“怎么办?!” 小柏深的手边已经堆了不少的竹签,还有烤蔬菜烤肉的残渣。他许是很少这么吃,这一顿吃得很放松,林苏瓷问他的时候,他嘴里还咬着蹄筋。 “等。” 小柏深慢吞吞道:“等到他忍不下去。” “可是万一到时候弄出大事了怎么办!”林苏瓷紧张兮兮,“万一他那个疯子要毁了妖界怎么办?这可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小柏深闻言,咽下嘴里蹄筋,思考了下。 “那就让他干不出来。” 小柏深抬眸看向白晴空。 他对白晴空一直是有偏见的。从一开始那个瑟缩又弱小的少年开始,宴柏深对白晴空就从来没有好感。 直到这个时候,宴柏深看见了白晴空身上的成长倍速,以及他给林苏瓷带来的东西,他才慢吞吞扫视了白晴空一眼。 白晴空立即挺直了背。 这画面说来好笑,三头身的小柏深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软乎乎孩童,而白晴空是外表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男人,身上通体弥漫着金丹修士的威压。而白晴空在小柏深的注视下,浑身紧绷陷入了防御之中。 “你说,那个小孩去了哪里?” 小柏深口中的小孩,指的自然是林止惜。 白晴空有些楞:“魔界。” 小柏深闻言点了点头,扭头对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要去魔界逛逛么?” 第141章 林苏瓷不想去。 可是一般小柏深开口了, 就意味着没有退路了。 林苏瓷皱着脸, 看向白晴空的视线也不太友好起来。 白晴空一脸无辜:“……” 他乡遇故知,林苏瓷愁啊。 不过已经遇上了, 林苏瓷也不能倒退时间回到刚刚买烤串的时候。只能认命。 回去的时候, 林苏瓷与小柏深带回来了一堆人。 椿对此根本不在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紧紧贴在戌时的身后, 有求必应, 积极地就差摇尾巴了, 对林苏瓷他们一个眼神都没有功夫给。 白晴空等人来了良国这么久, 一直对君主这边求助无门, 没想到林苏瓷这里居然直接把他们带进了皇宫。 林苏瓷还在被祈岚塞给他的藏书折磨的时候, 白晴空那边已经和椿相熟了。 不知道怎么做的, 白晴空通过椿, 得到了一个准确的讯息。 一个通往魔界的信息。 良国这里的魔族那么多, 自然不是单纯的魔族跨境,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通过魔界的传送阵。 所以椿才下令毁了良国所有的其他地区的传送阵。 有一个魔界可以通往良国的传送阵,那么从良国前往魔界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是没有人会去魔界,双向的传送阵看起来就像是单向的一样。 而现在传送阵即将开启逆向传送了。 白晴空等人得到消息后, 来了林苏瓷的院子找他。 而林苏瓷还在出剑。 他一手握着三思剑的剑鞘一手飞速出剑收剑,剑刃几乎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已经归鞘。 “哟, 来了。” 林苏瓷手腕已经酸了。 在白晴空他们来之前, 他已经出剑收剑了足足三千次。 这是小柏深布置给他的任务, 林苏瓷只能一丝不苟完成。 白晴空看着他的训练,眼神很认真,面对林苏瓷的进步,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依稀还看得见十几年前那个影子。 “星辰,我打听到了魔界的入口。” 白晴空手里拿着椿给他的一张图纸。 林苏瓷收了剑,与白晴空舒长亦步栖围着那张图纸看。 “这里,是寻扬曳渡口,陛下说,从这里下去,有一个水底隧道,这里就是传送阵。” 白晴空的手指指向一个距离都城还有很远的位置点了点。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因为是魔界的一个入口点,周围的魔族很多。并且不是所有出来的魔族都想我们在这里见过的这么不在乎人族,其中总有一些敌视人族的。” 白晴空把椿的话转述过来。 关于这一点,林苏瓷也有心理准备。 毕竟魔族的存在给人族带来了多少的威胁。 在原着中,白晴空最受挫败的地方就是魔界,因为魔界是对他敌视最强的地方。 “如果我们要去的话,可能需要伪装一下。” 林苏瓷闻言摩挲着下巴,歪头去看小柏深:“怎么办?” 小柏深还保持着他如今三头身的模样,看了会儿地图,淡淡道:“你不需要伪装,你是妖族。” 林苏瓷恍然大悟:“对哦,我是妖哎!” 然而也只是林苏瓷和小柏深不需要伪装罢了,白晴空这边全部都是人类。 娜儿蝶这个早就入魔了的魔修还好说,白晴空他们三个剑修身上的凛冽剑意藏也藏不住。 这就有些愁了。 “我有一个主意……” 一身黑裙的娜儿蝶就算是人类,也浑身泛着魔息,全然与魔族无差。 “主人不是妖族么,那身为妖族的少主,身边有一些剑奴不是挺正常的么?” 娜儿蝶的话让林苏瓷慢吞吞回想起来,还有剑奴这一回事。 可是让凌空剑白晴空,风摧剑舒长亦,薰和剑步栖,原着中的三大剑圣给他当剑奴? 林苏瓷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满满的笑脸:“这个主意我看行。” 白晴空也没有异议,立即点头:“可以。” 提出法子的是娜儿蝶,第一个同意的白晴空,舒长亦与步栖自然没有什么二话,都点了头。 只是如何伪装成剑奴就是个问题了。 毕竟林苏瓷没有见过剑奴,而白晴空曾经险些沦为一种用意不明的剑奴,自然不会对林苏瓷提出他的那种境况。 一行人围在一起絮絮叨叨商量了许久,最后发现,可能还是需要求助别人。 沈兑自然是被林苏瓷盯上的第一个求助对象。 “剑奴啊,我有点印象,当初有个人追我妻子追得特别紧,松口说如果我妻子嫁给他,他愿意给我妻子当剑奴。” 沈兑如今满心都想着和妻子的再次见面,整个人都年轻精神了不少。 他得知了林苏瓷要跟着白晴空一行去魔界,啧了一声,有些遗憾不能通行,不过在别的方面,还是能帮助的就帮助。 剑奴是他曾经接触过的,白晴空一行人对他也很放心,交给他来办。 沈兑问宫里的人要了不少皮革和布料,请了两个绣娘来,日夜裁衣缝制,终于赶在第三天把他们三个人的衣服都做了出来。 白晴空与舒长亦步栖进去东殿内换衣服,林苏瓷在西殿换衣服。 等林苏瓷把那件衣服穿好后,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开到胸脯的衣领。 “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 林苏瓷身上穿着一件朱红『色』的长袍,白『色』的发丝披肩散落在衣襟处,衣服的衣领宽大『露』到锁骨以下,腰间系得也松松垮垮,抬腿之间,依稀能看见他光着的腿。 林苏瓷嘴角一抽。 而他身边的小柏深头上顶着一对鹿角,脸上浮现出了一些鳞片。他年纪小,穿的还算正常,只是一件黑红相间绣着骷髅的交襟,光着脚踩在林苏瓷的脚背上。 “这样才是妖族的标准打扮,我见过的有身份的妖都是这样穿的。”沈兑振振有词。 林苏瓷不想和他争辩这种小事,反正只是一天,忍了就忍过了。 “耳朵,耳朵『露』出来。”沈兑提醒道。 林苏瓷白发之中,冒出来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白月牙耳朵。 “行了,你们这样就算过关了。” 沈兑舒了一口气。 林苏瓷拽着自己的衣服,努力不让自己的光大腿『露』在外面。 他弯腰把小柏深抱起来,利用小柏深给自己挡了挡腿和胸口。 “我怀疑沈哥在折腾我。”林苏瓷出门的时候,小小声道。 小柏深低头看了眼自己包裹严实的衣服,又看了眼林苏瓷走动间『露』出来的腿,若有所思:“好像是。” 林苏瓷一个人换的快,他出来的时候,东殿门口坐着的娜儿蝶抬头看向他。 林苏瓷亲眼看见了一个魔修的崩溃。 “主人,您……您这是要去『色』|诱谁?” 娜儿蝶一身黑裙,背上缠绕着数不清的冥蝶,她黑纱覆面,是最典型的魔族打扮,可她看见林苏瓷的打扮后彻底疑『惑』了。 为什么一个妖族能比她还像魔族? 林苏瓷强撑着脸面:“不好看么?” 他的理直气壮让娜儿蝶更茫然了。 “……好看。” 林苏瓷颔首:“好看就够了。” 反正他平时不打扮不好看,这个模样肯定不会被人认出来。 丢脸就在魔界,挺好的。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白晴空他们。 “他们在里面搓澡么,怎么还不出来?” 娜儿蝶犹豫了下:“可能是衣服让他们太难办了吧。” 她说的含蓄,林苏瓷还没有听懂。 可是不多时,等那扇殿门打开的时候,林苏瓷一个爆笑,顿时就懂了。 殿门内走出来了三个男人。 或者说,三个几乎赤|『裸』的男人。 白晴空他们三个人身上,只有几条皮革的带子左右横穿在身体,一条短到只能包住屁股蛋儿的黑『色』短裤,还有就是缠在腿上的革带。 他们的身体上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远古的巫族。 白晴空还好,面带微笑,步栖一脸茫然,好像不是很懂这身衣服。而舒长亦,他闭着眼全靠步栖扶着走出来。 一向自尊心比较强的舒长亦直接拜倒在这身皮革衣服下,根本无法睁眼看自己的惨像。 林苏瓷笑弯了腰,他一弯腰,衣服直接『露』出了他上半身。 小柏深十分警觉跳上他怀里,两手一摊牢牢抱紧了他,替他遮挡了下。 “星辰和宴前辈这样很好看。” 白晴空大方自然,丝毫看不出他近乎全|『裸』的窘态,走路亦如平常。 “不错不错,闭着眼睛效果反而好!”沈兑出来看见了舒长亦,一时来了兴趣,直接取来一条黑『色』的革带,把舒长亦的眼睛蒙了起来。 而舒长亦已经自暴自弃,甚至庆幸能看不见,不用面对这等惨烈的景象。 椿很豪气的借给林苏瓷他们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四面开放,垂着红纱,铺着柔软的厚垫子。林苏瓷坐在正中,怀中抱着小柏深,娜儿蝶侧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把剑。 而慵懒侧卧的林苏瓷身后,跪着三个一身健硕的白晴空他们,身为剑奴的他们正大光明把自己的剑背负在背上。 被簇拥着的林苏瓷一看就是一个有实力家族出来的小少主。 怀里还有一个小小少主。 马车无需驱车人,腾空而起,飞驰在半空之中,保持着匀速用了两天时间抵达了寻扬曳渡口。 那里的魔族很多。 人族看着几乎都快要消失了,从城镇到郊外,都是一身黑衣的魔族在走动。 这辆马车的从天而降,引来了许多魔族的注意。 林苏瓷谨记着沈兑的事前培训,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懒散,手中摇着扇子,一副纨绔模样。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阶修士的气息不是作假的,不光他,他身后的三个剑奴也都是高阶修士的气息。 娜儿蝶和小柏深被直接忽略了去。 魔族看这辆马车的眼神,多了一番审视。 不过好在靠着妖族的身份震慑,那些魔族没有像对人族一样肆意践踏,围观在侧并未上前惹事。 马车在魔族的注视下慢慢落地。 林苏瓷身体一颤。 小柏深捏着他的掌心,轻声道:“走吧。” 林苏瓷保持着一副高冷的模样,用扇子遮着唇,委委屈屈对小柏深道:“走不动,我身体麻了。” 为了帅气,林苏瓷长期保持着这个看似轻松实际累人的动作,浑身已经僵硬了。 小柏深:“……”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可能是大妖出身不容小觑的白发红衣妖异青年,被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搀扶着,踉踉跄跄滚下了马车。 魔族们:“……” 第142章 出场差点绊了一脚的林苏瓷淡定得很, 下了马车还摇着他的扇子,抬着下巴满是妖族的傲气, 全然看不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有多……瞎眼。 那些魔族纷纷移开了视线。 不过是一个带着一个孩子丫头和三个剑奴的大妖崽子罢了。 林苏瓷脸皮不错, 强撑着他一路走到了渡口。 那儿有一个竹筏, 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头, 远处是冻结了的湖面。 林苏瓷定睛一看。 冻结? 没错,这一片湖全部都是上了冻的,一眼看过去,亮的能反光。 林苏瓷摇着扇子遮着嘴,小声问小柏深:“怎么办?” 不是说那个传送阵是在水中么,上了冻的湖面, 他们总不能去凿开吧。 小柏深盯着那湖面看了几眼, 慢吞吞收回了视线。 “看看别人。” 林苏瓷反应过来了。 他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对这里一窍不懂, 立即吩咐娜儿蝶铺了个毯子,他和小柏深坐在上面,摆了一圈美食出来。 活脱脱是来野游的。 周围路过的魔族更诧异了。 一个妖, 在一个魔界的传送阵的旁边野游? 林苏瓷捏着一个糕点,借着左右打量风景的机会四处张望。 渡口的魔族的确很多。 这里算是黄荒郊野外,周围全速灌木林, 还有不少的矮矮枯枝,『乱』鸦飞腾。 魔族们几乎都是从湖的那一边,踩着湖面过来的, 过来之后看一眼野游的妖族一行人, 面容扭曲的离开。 林苏瓷肚子塞了三个糕点了, 也没有看有人从湖里头出来。 “喂!喂!那个妖崽子!” 林苏瓷抬头,他头上空盘旋着一只半黑半白的小鸟,对着他口吐人语。 “你是不是想要去找传送阵?” 林苏瓷第一反应是看其他几人。 小柏深和他一样抬眸看着那只小鸟,而其他几人,发现了这只黑白分明的小鸟,却像是听不懂它在说话,一脸茫然。 “是不是被糕点的甜味馋来了?”娜儿蝶掰碎了一块糕点摊在掌心,对着那只小鸟伸出手。 小鸟落在了娜儿蝶的掌心,受宠若惊。 “多谢好心的姑娘,好心的姑娘你会有好报的!” 小鸟叽叽喳喳说完,刚要去啄那糕点,娜儿蝶手一翻将小鸟抓在掌心,抬手仰头就要往嘴里塞。 那小鸟吓得炸『毛』羽『毛』飘散,魂不附体朝着林苏瓷喊:“妖崽子!妖崽子快救救我!这个恶毒女人要吃了我!” 林苏瓷看着有趣,出言阻止了娜儿蝶。 “别吃了吧,一个开了灵智的家伙。” “开了灵智?”娜儿蝶把湿漉漉的小鸟从嘴里掏出来,捏来捏去打量了眼。 小鸟惊魂未定,扯着脖子喊:“我已经开了灵智了,我是妖鸟了!我不是一个普通凡鸟!” 娜儿蝶诧异:“不是开了灵智了么,怎么还在『乱』叫?主人您莫不是在框我?” 林苏瓷试探着:“你听不到它说什么?” 娜儿蝶茫然:“是啊,它不就是在『乱』叫么?” 林苏瓷看了眼小鸟,小鸟紧张兮兮:“我开了灵智了,我真的不是凡鸟!” 林苏瓷立即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没打算吃你。” 看着林苏瓷与那小鸟在对话,娜儿蝶和白晴空等人对视了眼,发现大家都没有听见小鸟说了什么。 “你说的话只有我能听懂?” 小鸟抖了抖羽『毛』,落在林苏瓷的肩膀上,爪子刚碰到林苏瓷的肌肤,小柏深就一巴掌把他扫开了。 小鸟委委屈屈在地上跳了跳。 “看起来好像是。这群凡人听不懂我的妖语。” 小鸟说它修炼成妖了许久,最近几年一直都在渡口这里筑巢,只是来来往往都是魔族和人类,没有一个妖族。 今天看见林苏瓷,它太兴奋了,直接跳了下来。 “你刚刚提到传送阵?” 林苏瓷把小鸟捧在掌心,给它喂了一口糕点。 小鸟一边吃,一边警惕着娜儿蝶。 “是啊,我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是找不到传送阵的小崽子。”小鸟得意地挺着胸膛,“作为妖族,我自然要照顾照顾你了。” 吃完了林苏瓷给的糕点,小鸟翅膀扇了扇。 “这面湖,被魔界给冻了,现在不让人从这里过了。” 小鸟指着那上了冻的湖说道。 “有些魔族在我树下聊天时,提起过,说是魔界之中发生了什么动『荡』,如今危机四伏,一则怕被人潜入,二则怕有人偷溜出来。大约就在三个月以前,就被冻上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端倪,这群魔族可逗了,隔三差五还得来一趟,假装是从魔界出来的。” 林苏瓷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 魔界『乱』了? “可能和那个林止惜有关。”小柏深趴在林苏瓷的耳边,低声说道。 “咦?你也听得懂本鸟说了什么?” 小鸟盯着小柏深看了眼,有些好奇。 小柏深没有搭理它,只对林苏瓷继续说道:“魔界动『荡』的话,挺不错的,对你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林苏瓷眼前一黑。 小鸟没有人搭理,只能苦哈哈自己梳了梳『毛』。 “妖崽子,如果你要去魔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去!” 小鸟指着那个上了冻的湖面。 “这里他们虽然封了,但是还有一个方式可以进去。看见没,从这个湖的后面过去,那里有一个水洞,水洞下去就能通往传送阵。那个地方只有魔族知道,你可以假装无意绕过去,跳下去就行。” 小鸟的话让林苏瓷也有些不敢确定。 这么做,当真可以么? 小柏深却点了点头:“好。” 自家老大都发话了,自然只能照做。 白发红衣的妖异青年终于起身了。 他的肩头还多停留了一直半黑半白的小鸟。 林苏瓷摇着扇子,随意绕着芦苇『荡』。 周围有魔族看了他两眼,又没有注意了。 毕竟林苏瓷是个妖族,妖族和魔族之间互不侵|犯,目前也不会有任何的冲突,除非这个大妖丧心病狂了,不然不会出事。 林苏瓷就在魔族的视线下,慢吞吞顺着小鸟指的位置踱步过去。 芦苇『荡』很高,风一吹有一些芦苇絮粘了林苏瓷一身。 他身上的红衣本就单薄,粘着芦苇絮的模样,特别妖艳下|流。 那些魔族看了他两眼就不敢看了。 生怕这个头顶耳朵的家伙是个狐狸精,万一吸了他们的精|元就不好弄了。 林苏瓷一行成功抵达了那个水洞。 说是水洞还真是一点都不错,天然的一个洞里全部都是黑乎乎的水。 像井,却比井水幽黑多了。 “就是这里?” 林苏瓷迟疑了下。 小鸟蒲扇着翅膀:“是啊,妖崽子别怕,跳下去就是传送阵了。” “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林苏瓷脚就在那个水洞边了,硬是不抬脚,慢悠悠问小鸟:“为什么帮我呢?” “你是妖族啊!”小鸟振振有词,“我出生以来见过的第二个妖,只要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帮你的都会帮你的。” “那你想要什么呢?” 林苏瓷问。 小鸟眼睛一亮,忸怩了下:“你可以把我带到风烬领域么?点化我的前辈说,他来自风烬领域。” 林苏瓷侧头看小柏深。 小柏深爬上他怀里,对着他耳朵低语了两句。 “好哦。” 林苏瓷立即点头,伸手:“不过我可不一定会返回这里,你只能跟我走了。” 小鸟直接跳到林苏瓷的手上,豪迈地很:“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走了!” 刚说完,小鸟就催促着:“快啊快啊,别被那个老头子给发现了!那个家伙很烦的。”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他率先抱着小柏深跳入,紧接着是白晴空三人,娜儿蝶断后。 水洞不算高,林苏瓷很快就踩到了地。 湿漉漉的岩壁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眼前就是发着黑光的传送阵。 传送阵上面的湖水全部冻得结冰成块,差点把整个传送阵冻住。 可能是为了日后方便,到底没有全部封*屏蔽的关键字*。 林苏瓷舒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靠近了传送阵。 阵眼的位置,林苏瓷站着,他靠着自己的妖气转动起传送阵。 黑『色』的光线一圈一圈在他们身上『荡』开。 不多时,林苏瓷眼前一花。 失重感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林苏瓷从失重之中慢慢恢复过来,抱紧了小柏深,立即问:“都在么?”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焦黑的木方,半截的石块,方圆十里一望无际的黑雾。 “在,”白晴空最先回答,“我们都在。” “鸟也在,鸟也在!”小鸟赶紧举起翅膀。 林苏瓷点了下,人都齐全。 “现在我们能脱了这个了么?” 蒙着眼睛的舒长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革带。 “别了,就这样,不然的话被人认出来了太丢人。” 娜儿蝶好心道。 步栖安慰地拍了拍舒长亦的肩。 林苏瓷默不作声把自己的衣服领子拉紧了一点。 这里的魔息到处都是,钻着身体的那种感觉,十分不舒服。 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魔界,看了眼周围空无一魔,有些懵。 “现在怎么办?” 林苏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黑雾缭绕,别说魔了,就连植物都看不见。 特别是这个被传送过来的位置,烧成这个模样,一看就是废墟。 荒郊野外的废墟,周围一片黑雾。 林苏瓷应景地抖了抖身体。 小柏深从林苏瓷怀中跳下来,回眸看了他一眼。 小柏深的眸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有着近乎紫『色』的光泽。 “跟我来。” 林苏瓷忽然之间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家饲主……以前来过魔界。 或许……比来过还多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林苏瓷才忽然想明白,他家柏深,从来都是一团『迷』雾。 第143章 被烧毁的传送阵周围什么也没有。林苏瓷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 全靠着小柏深在前面带路。 这里的魔气很重,不是任何一个单纯有魔族的地方能够比拟的。 林苏瓷身为妖族还好,而白晴空几人越走身体压力越大, 几乎都感受到了魔息对他们身体的肆|虐。 还好, 小柏深带他们去的地方不远,走出黑雾林后御剑不足一个时辰, 就到达了魔界的一个居集镇。 浓雾弥漫在整个天空,此地无法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阴沉沉的雾霭浓浓,一丈以外的地方就会辨别不出人。 而在街头走动的魔族,无一例外都是一袭黑袍, 脚步匆匆, 晃眼看去整个居集镇上都是一片黑『色』。 小柏深带着林苏瓷他们到达了一个空置的房屋外。 门口坐着一个山羊角的老头, 他仔细打量了下林苏瓷,再看了眼身后的白晴空几人,慢吞吞问:“你后面的人类卖不卖?” 林苏瓷知道在魔族有些吃人的习惯, 他摇头:“不卖。” 老头有些失望,却只能接过小柏深递过来的一颗黑『色』的曜石, 让开了位置。 房子不大,里面却是一个接通了别处的空间, 背后就是一个山,有一个已经成型了的山洞。 小柏深带着他们进了山洞。 白晴空四处打量着, 默默把这些都记下了。 魔族不是人类群居『性』的, 他们只会在一定的地方做几个居集镇出来, 为了方便魔族们的交易以及交换情报,依旧是单独住着远离魔群。 在居集镇上,会有一些面对外来魔族或者是妖族的租用房屋,背后联通这一个阵法,可以传送到附近的无魔山头,供他们的休息。 小柏深对这个挺熟悉的,在洞『穴』里很快让步栖娜儿蝶他们把山洞稍微布置了一下,弄了点食物用过,把林苏瓷身上招人眼的红『色』衣服换做了一个黑袍,重新从山洞通过那个屋子出来。 居集镇难得有不少的魔族在外晃动,并不是魔族该有的一个习惯。 小柏深趴在林苏瓷的黑『色』兜帽之中,指挥着林苏瓷带着他们前往一个交易市场。 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原上,又不少的魔族在其中,铺了个摊子,贩卖着自己的一些东西,所需要的交易材料,全部都是利于魔族进阶的魔物。 林苏瓷的出现还是引起了魔族们的注意。 毕竟他一个妖族身边带着一个小孩一个鸟,一个女人三个剑奴,在魔界来说,许多年前还能见得着,近些年妖族几乎都消失了。 “我们要买什么?” 林苏瓷小声问小柏深。 小柏深轻声道:“什么也不买,看看他们都在卖什么。” 林苏瓷不太懂,却还是照着小柏深的说法去做了。 和他一起观察那些魔族摊位上摆出来的东西的还有白晴空。 他很敏锐,跟在林苏瓷的身后看过了几个摊位,来来往往的魔族买了些东西离去之后,就传音入密给林苏瓷。 “魔界出了『乱』子。” 林苏瓷还没有发现端倪,闻言茫然:“怎么说?” “我为了找回止惜,对魔界研究过。” 白晴空站在林苏瓷的身后,目光落在了那些摊位上,几乎每一个魔族都放出来的有保命法宝,而前来购买的魔族,每一个都会选择救治的魔『药』,还有防御法器。 魔族是一个好斗的群体,在一般的情况下,为了进阶,很多魔族会主动挑起事端,强迫开启一场一场的战斗,从而获取输者的魔气,领地还有他的一切资源。 这种保命的法器几乎是在魔族被唾弃的存在,现在却成了紧俏的热销货。 林苏瓷对魔族并不熟悉,他认识的魔族,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林止惜。 而林止惜现在在魔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柏深跟着林苏瓷看完了一圈后,冷静说道:“他分析的没有错,魔界大『乱』了。” 为了藏匿其中,林苏瓷也随大流买了一个防御的法器,付钱的是小柏深,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黑『色』的石头,魔界的通商货币。 那些摆摊的魔族打量了他们一行许久。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放任他们离开了。 从交易市场的平原离开没多久,居集镇上就『乱』了。 林苏瓷一行还未走到那个有着联通后山洞『穴』的房子前,居集镇上的魔族居然打了起来。 所有的魔族都是一袭黑袍,根本不知道谁打了谁,谁和谁一起的,不过短短一刻时间,全部的魔族都搅和了进去。 林苏瓷抱着小柏深带着白晴空等人想要远离战场,结果凌空飞来了一把短刀,笔直朝着林苏瓷『插』来。 林苏瓷一行被迫加入了战斗。 小柏深骑在林苏瓷的肩头,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其中的人。林苏瓷在魔界没敢用人修的方式,而是使用妖力来和偷袭他的魔族动手。 白晴空几人直接拔剑了。 娜儿蝶飞身在半空中,身后张开了一对蝴蝶翅膀,每一次的扇动有无数的冥蝶围绕,环绕着魔族悄悄吞噬着魔气填充给娜儿蝶,娜儿蝶就靠着魔息逆化成自己的力量,作为攻击打了回去。 作为全场唯一的妖族,林苏瓷一行人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也不知道为何,发现他是妖族后,魔族们对他的攻击反而减弱了不少,更多的攻击都是在魔族内。 林苏瓷一行打着打着就被边缘化了。 等他彻底退到战场边缘后,围观了一会儿魔族的内战,有些茫然。 “他们这是怎么了?” 白晴空三人握着剑退了回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 半黑半白的小鸟在开战之后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这会儿飞了回来,停留在林苏瓷的肩膀上,举起翅膀高声道:“鸟刚刚去那边听到了!他们说,要杀掉一切异心阵营的!” 小鸟叽叽喳喳说道:“说是魔尊换魔了!几个阵营开仗了!要让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中立变成自己阵营的,要让别的阵营的统统死掉!要重新选魔尊,统一魔界!” 林苏瓷听得诧异:“哦?” “你等等,鸟去去就来!” 小鸟只有这些消息,自觉丢了鸟的脸,翅膀一扇,又飞了出去。 林苏瓷一行远远离开了魔族的混斗之中,警戒着不让自己这边收到攻击,也不让自己掺和进去魔族的内斗。 那边的内斗越来越激烈,已经发展到非死即伤的恶劣地步,并且引来了更多的魔族。 林苏瓷果断先带着人撤离了一段距离。 过了半个多时辰,小鸟气喘吁吁飞回来了。 “找到了原因!” “鸟深入打听了,他们这次是因为阿江魔将投靠了一个新魔,新魔吃了好多魔族,强大起来了,还有一个叫做途安的魔将是这边的领主,阿江魔将带了人来攻击途安领地了。” 小鸟停在林苏瓷的肩膀上,说道:“他们还说了,阿江魔将狡诈,用了个什么什么,利诱了途安魔将,把途安魔将的一个属下折了进去。” 魔界彻底散『乱』成了多个小势力团体,主要的团体势力就剩下了三五个。 一个是原来的魔尊鼎逻,他的势力很雄厚,一个是一个新魔,到处吃魔族的,被人称作罗刹。还有一个也是个刚出现不久的一个年轻的魔族,可以触手成灰,实力也不容小觑,聚集了一批的年轻魔族簇拥。 以及几个零零碎碎的老魔的势力,彻底把魔界瓜分了。 “触手成灰?”林苏瓷一听到这个,立即扭头去看白晴空。 白晴空听不懂小鸟说的话,却能听得懂林苏瓷口中的字,他脸上浮起了一丝激动:“这是止惜的能力,打听到了他了么?” 林苏瓷没想到,一到魔界居然就打听到林止惜的消息。 小鸟知道的也不多,只从那边魔族的对骂中得出,几个人画地分了阵营,那个年轻的新魔在东边。 “柏深,我们去找林止惜?” 林苏瓷问。 小柏深却陷入了深思。 “那个会吞噬魔族的罗刹,有消息么?” 小柏深问得却是小鸟口中的另一个魔。 小鸟无辜地瞪得豆大的眼:“他们没说哎。” 小柏深犹豫了下。 “那我们往东走。” 他们暂且在居集镇上落脚休息了一天,等那场战役结束后,满地魔尸,到处都是黑雾缭绕。 林苏瓷一行更低调谨慎了。 沿途往东走的时候,只要有魔族的地方就有战场。 这里的魔族几乎都是杀红了眼,彻底陷入了杀戮道之中。 到处都是外泄的魔气和令人窒息的血腥。 地上枯草一片,几百年内都无法恢复的腐蚀,处处都是疮痍,没有一个地方逃过了魔族的肆|虐。 林苏瓷一行被迫参与了几次魔族的内斗之中,也靠着这段时间,小鸟能够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魔尊的位置在南,罗刹在北,新魔在东,阿江等一些小的部落分散在西边。 靠近东边的位置,这里的魔族越来越多,而且各个都是包含战意的凛冽。林苏瓷全靠着头顶的那对耳朵,免去了魔妖大战。 白晴空越来越急,还好他的优点就是克制,越急越冷静,全程分析着路途和周围的魔族,大略推算出来了这个领域的实力如何,新魔又有着多少的能力。 凭借这个,白晴空直接让林苏瓷正面请人联系林止惜。 林苏瓷这边派出去的使者是娜儿蝶。 她是最接近魔族的,张开一双翅膀,带着冥蝶深入其中,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见到了新魔。 一个时辰之后,娜儿蝶返回,同行的还有一个魔族,带领着林苏瓷等人深入到领地的中心。 那里搭建了一个宫殿。 通体黑『色』的宫殿,看一眼就觉着压抑的地方。 在大殿上,林苏瓷看见了新魔。 他有些迟疑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白晴空。 白晴空略含激动的眼神表示,这个新魔的确是林止惜。 只是…… 林苏瓷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衣,想起来他的那身红『色』半开的衣衫,再看了一眼几乎『裸』着没有穿衣服,就靠一个毯子搭在腰腹,侧卧在漆黑的大座上的青年,啧了一声。 妖『骚』起来,还是比不过魔。 可能不只是『骚』,林止惜半坐起身,目光一一扫过了殿中林苏瓷等人,直勾勾看着白晴空。 “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 他从大座上下来,半『裸』着的身体上浮现着不少红『色』的图纹,他的眸赤红一片,半张脸都是图绘。 白晴空眼睛一亮立即大步上前:“止惜!” 林苏瓷不知道怎么回事,觉着林止惜不像是过去那个英俊又暴躁的青年了。 他身上,充满了危险。 林苏瓷小心退后了一步。 然后发现除了白晴空以外的人都退后了半步。 小柏深趴在他怀里,不算数。 林苏瓷低头与小柏深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从小柏深眼睛里看见了肯定。 林苏瓷犹豫了下,想要叫一下白晴空,可是根本就轮不到他说话,林止惜抱着白晴空,一只手已经轻轻穿过了他的胸膛,从后背伸了出来。 满手的血,五指扭动着,血流滴滴。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林止惜头靠在白晴空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满足,轻柔叹息。 “我等了你好久啊……” 第144章 短短一瞬间, 白晴空的血已经流了一地。 舒长亦与步栖完全来不及去救他,娜儿蝶的冥蝶还未抵达白晴空的身旁,就被林止惜一招打散。 白晴空抱紧了林止惜,后背紧紧抽搐了下,却依旧没有动。 林苏瓷一脸扭曲。 这是怎么回事?!林止惜这是要干掉男主自己上位了?! 林苏瓷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相救,小柏深就拦住了他。 “别急,你再看看。” 林苏瓷定睛一看。 白晴空身上的血流的很多, 颜『色』已经近乎黑『色』,滴滴答答从林止惜的手上滴落了下来。 而他根本没有挣扎, 抱着林止惜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低语安慰:“对不起,我来迟了。” 林止惜的脸上浮现出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恼怒, 狠狠抽回了手。 白晴空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硕大的一个血窟窿, 望着林止惜直乐。 舒长亦和步栖这才扑上来赶紧帮他止血。白晴空的血『色』已经彻底染黑了, 或者说是被林止惜的魔气给染黑了,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都是乌黑的血,而且止不住。 “不用去管他。”小柏深难得开口搭理他们, “这是在给他换气。” 林止惜已经满脸别扭退后几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怔怔发呆。 娜儿蝶这才反应过来,林止惜不是要害白晴空。 混『乱』的再次见面持续了短短一刻, 白晴空的胸口流出来的血已经要把地面全部浸染的时候, 血流才渐渐制住。而这个时候, 他的血『色』已经彻底乌黑了, 里头翻滚着魔气。 林苏瓷看了好半天,疑『惑』。 “林止惜这是给小白换血了么?” 小柏深静静看着林止惜,又扫了一眼白晴空。 “不止,是给他换气。凡人入魔界身体会被侵蚀,会产生很大的不适,他们几个都是在强撑。而当一个凡人的体内满布魔气的时候,他会被打上魔族的气息,被魔界的气接纳。甚至能够凭借短暂的魔气化身半魔。” 小柏深难得夸了一句:“林止惜这个人,挺豁得出去的,这种事情十有八|九会死人。” 林苏瓷嘴角一抽。 他怎么觉着,林止惜可能真的有让白晴空死一死的味道在其中呢? 还好,白晴空挺过来了。 小两口的见面在白晴空胸口止血之后,从血|腥暴|力顿时变成了缠|绵悱|恻,林苏瓷就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天道之子白晴空,如何黏上林止惜,又亲又哄,抱着人不撒手。 而在魔界名声鹤起的林止惜,别别扭扭一脸暴躁,手却很诚实的抱住了白晴空的腰。 林苏瓷与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行人出去坐在了门槛上,把里面那黏糊糊到差点就水|『乳』|交|融的气氛留给白晴空林止惜两人。 殿门关闭了半个时辰。 林苏瓷没好意思偷听,装模作样和步栖比剑,用外面的声音盖住了殿内的声音。 不知道里头两个人怎么解决了,殿门打开出来的时候,白晴空与林止惜的脸『色』都严肃又认真,丝毫看不出林止惜红|肿的唇经历过什么。 林苏瓷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小鸟。刚跟他们都出来了,半黑半白小鸟还在里头,可能作为一个看不出来已经成妖的凡鸟,被彻底忽视了。 这也就导致了小鸟飞出来的时候,翅膀已经不会拍了,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困『惑』,落到林苏瓷的头发上,沉默犹如一只沉浸在宇宙洪荒思想中的伟鸟。 林苏瓷唯一庆幸的,是小鸟没有开口给他们讲述里面的战斗,不然他怕他再也没有办法神情正常面对白晴空与林止惜。 林止惜带他们去了后殿。 这里挺大的,看不出来是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魔宫。 割据一地自立为王的林止惜,之前刚回来的时候混的很惨。 他是被抓回来的。 因为他继承了他父亲血脉里的一个技能,触手成灰。所碰触到的一切,在他的主动意识下,能够化为粉末,湮灭不存。 这一个特征让林止惜在人间界活动的时候,被魔族给认了出来。 魔界发生了那么多的动『荡』,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吞噬同类的新魔,彻底搅『乱』了魔界的秩序,在这种情况下许多魔族为求自保,不得不踏足其中一个阵营中。 可是总有些魔族是哪个阵营都不待见的,就想到了自立门户,立谁? 一个疑似前任魔君留下来血脉的魔族就这么出现在了魔族们的眼前。林止惜是在白晴空的眼前被抓走的。 林止惜被抓来后强迫刺激起他的血脉,起初一直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挣扎,直到他能够发挥出实力的全部,这些魔族把林止惜放在最前面,去和其他几个阵营对立起来。 林止惜经过了数不清的魔界内战之后,奠定了他全新的一个阵营首领的身份。 而他一能自己做主,立即把当初把他绑架来的魔族全部销毁了。 接下去就是漫长的孤寂。 魔族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他在人间界长大,从来没有过一个魔族应该有的一切,他的心里认同,永远是人类的身份。 而这里全部都是魔族,不但是魔族,还都是好战的,不断在杀戮之中的魔族。 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环境,所有魔族都在『逼』迫他走上杀戮的路。 林止惜差点崩溃了。 还好,白晴空找来了。 林止惜在魔界被同化的不是一点两点,他的心在魔界的无尽杀戮之中已经魔化,整个人的气质全部变了,唯独还记得人类时的他学到的枷锁,还记得白晴空以及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伙伴。 这里的宫殿是仿作人间的格局,和其他的魔族领域截然不同,给林苏瓷他们的感觉也没有那么魔族气息强烈。 只是林止惜的殿内打扮彻底偏离了人间界。殿外堆着头颅,墙壁上挂着几个死去的魔族的皮囊,地上铺着的毯子,仔细一看也能发现魔角的痕迹。 林止惜对此视而不见,全然在长期的相处之中同化成魔族的心境。 白晴空是最面不改『色』的一个,其他人中就连最淡定的步栖,也稍微皱眉,看向林止惜的目光中,多了两份迟疑。 而林止惜把服侍的魔女们撵走之后,才在重逢后第一次指着白晴空的穿着笑话了他。 “止惜,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白晴空温柔地抚『摸』着林止惜的发丝。 “出发,去哪里?”林止惜却一脸平静,“后殿有一个温泉,要去泡一泡么?” “止惜,”白晴空道,“魔界现在太混『乱』了,我带你走,我们回去。” “回去?” 林止惜却垂眸,脸上的那点子笑意渐渐消失了,“我本就是魔族,我该回哪里去?” “林家因为我身体里流着的另一半血,从未接纳我,一直忽视我,甚至提防着我,想要我死。而整个人间界,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唯一的牵挂,就是当初遇上的你。” “止惜,你要想清楚了,这里是魔界,你留下,我们……” 白晴空的话没有说下去,他的唇被林止惜捂住了。 林止惜『露』出了一个笑,柔柔看着白晴空:“我刚刚不是说了么,留下来陪我,不要走了。” 白晴空张了张嘴。 “止惜啊……”娜儿蝶小心翼翼道,“可是魔界大『乱』,你留在这里,哪怕有晴空,也很危险。” “危险又如何,只要他日我为魔尊,天下之间就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林止惜口吻淡漠。 也许是当年一直被囚禁在林家院子,多年不得与外界交流,养成了林止惜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安全感的『性』子。 这里哪怕是蛮荒,哪怕是危险重重的殒命之地,他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地方,好好活下去。 “魔界如今不是说分作几个阵营,止惜如今占山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舒长亦缓和着气氛,“我们不妨先留下来帮一帮止惜,等止惜坐稳了魔尊的身份,再做其他打算。” “这样也好。” 步栖立即道:“这样就不用两难了。反正我们也是为了止惜来的魔界,就要为止惜做到底。” 林止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白晴空想得更多了些,他看着林止惜,声音有些沙哑:“想好了?” “想好了。” 白晴空:“不变了?” 林止惜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变!” 白晴空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之前林止惜灌输进他身体里的魔气越来越浓烈,彻底吞噬了他。 不多时,白晴空的额角长出来了一根弯弯的尖角,他的瞳『色』彻底变成紫『色』,整个人身体散发出了绝对高阶魔族的气息。 “本来不想……逆转功法。” 白晴空笑得时候,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可是不这样,就不能陪你了。” “止惜,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陪你。” 林止惜抱着白晴空,两人交颈厮摩,而林苏瓷的神情凝固了。 凭借着一点魔息的侵入,直接逆转功法,改变身体的血脉,小白菜这是一日千里啊! 林苏瓷委委屈屈咬着自己手指。 主角光环啊主角光环,当真是他最不喜欢的存在了。 林止惜对林苏瓷伸出了手。 “哟,论辈分,你算是我舅舅了,合作一次,如何?” 林苏瓷伸出手,固执的声明着:“我和那个林家没关系。” “正巧,我也和林家没有关系。” 林止惜与林苏瓷两个姓林,又和林家有着莫大关系的人,都否决了林家。 林苏瓷与林止惜手指交握的瞬间,他眼前一花。 浑身是血的林止惜躺到在地上,他的胸前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无数的魔气顺着那只手涌出,林止惜脸『色』越来越白,被全面压制着发不出一丝吼叫,他的瞳孔开始扩撒。 林苏瓷在他瞳孔里,看见了一个倒影。 林苏瓷眼前一黑。 第145章 林苏瓷的手狠狠一颤。 他眼前一黑, 刹那间被小柏深摇了摇。 “怎么了?!” 林苏瓷大口大口喘气, 他满头都是汗, 对上林止惜诧异的眼神, 才发现他还在和林止惜握手。 林止惜自然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林苏瓷捂着自己的胸口, 声音干巴巴道:“我……我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他松开了握着林止惜的手, 忍不住趴在了小柏深的肩上, 把三头身的小柏深直接藏进了自己的怀中一样。 “有点害怕……” 小柏深反应的很快。 “幻蝶瞳?” 林苏瓷虚弱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动的获取过幻蝶瞳的能力了, 骤然一次,身体有种虚弱感。 林止惜白晴空等人并不懂发生了什么, 却看着林苏瓷都神情凝重,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看见的东西说出口。 那双手,血,还有濒死的林止惜。 几乎是一个十分不祥的预言了。 可是根据林苏瓷之前接触过幻蝶瞳的实力,幻蝶瞳能看见的, 一个是过去, 一个是未来,都是会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 如果他没有看错,在不久之后, 林止惜会发生一件几乎送了『性』命或者会送了『性』命的事情。 “星辰, 你刚刚握着止惜的手忽然神情大变, 现在看止惜的眼神也很古怪, 你刚刚是发现了什么, 和止惜有关?” 白晴空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林苏瓷。 魔化了的白晴空比起人类的他要多不少的凌厉以及魔『性』。 林苏瓷想了想,委婉说道:“你可能需要把林止惜走哪带到哪了。” 男主的光环有多强,他的对象在身边肯定不会出事。 “你说他会出墙?”白晴空脸一黑。 林苏瓷叹为观止,服气地给白晴空拍了拍巴掌:“你想的真深入。” 不过如果这么算的话,那白晴空要是真的能把林止惜看牢了。 “是啊!”林苏瓷果断坑了林止惜,煞有介事,“我看见他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身体为对方所打开……” 林止惜的确躺在一个男人身下,几乎快要死掉,胸口那么大的一个洞,可不是被对方打开了么。 林苏瓷觉着,在语言上,他描述的和看见的一模一样,理直气壮:“所以你还是要看牢了他,毕竟我可是有预言能力的。” 白晴空的脸彻底黑了,磨牙声林苏瓷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林止惜才叫一个懵,从天而降一口大锅,哐当一下扣在了他脑门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你在瞎说什么?!” 林止惜也磨牙了:“你这算是在诋毁我的……咳,诋毁我么?” 林苏瓷一脸无辜:“没有啊,我确实看见了。”他扭头对白晴空语重心长,“老弟,你是我弟弟我可不会骗你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把他看牢了,有任何不对劲的人接近他,千万警惕,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单了!” 白晴空一脸黑气中冒着绿意:“多谢提醒,我会的。” “喂!我没有啊!”林止惜徒劳喊了两嗓子,却换来了白晴空凌厉地一撇,无辜抹了一把脸,怒瞪林苏瓷。 做了好事,利用白晴空的男主光环说不定就能救下林止惜,林苏瓷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满心都是做了善事的满足感。 至于林止惜投来几乎要捏死他的目光,林苏瓷充满慈爱。 等你被救下来的时候,就会反思这个时候对我的不满,好好对我表达感谢了。 而对小柏深,林苏瓷就果断的多。 等离开了众人,去了林止惜给他们安排的小殿后,林苏瓷就把看见的所有内容告诉给小柏深。 在听到林止惜魔气全部被吸走的时候,小柏深深思了下。 “这不是和他们说的,那个新魔罗刹一样么?” 林苏瓷与小柏深对视一眼。 这么一想,还真是。 能够把一个割据封地的林止惜差点斩杀手下,这么的实力在魔界可能并不多,缩小范围,再把特殊的能力一对比,好像除了罗刹以外不做他想了。 那么林止惜肯定和罗刹在争夺地盘或者说抢夺地位的时候,被对方拿下了。 “这个罗刹真强啊,林止惜已经很厉害了,看起来就像是毫无招架之力一样。” 林苏瓷喃语了两句。 半黑半白的小鸟从窗户外挤了进来,抖着翅膀。 “我我我,我知道罗刹!” 小鸟先前消失了会儿,这会儿直接顺着林苏瓷的味道『摸』了进来,在桌子上并着爪子挑了挑。 “罗刹是一个比那个姓林的新魔来的早了一些的魔,说是他初来乍到,就直接把魔界的秩序打『乱』了。他吞噬了不少的魔将,魔界几次开战都是因为他,罗刹还特别贪婪,恨不得把整个魔界都吞掉!鸟听魔说了,罗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吞噬了魔,还会把魔开膛破肚,挖出心脏来翻找,手段十分残忍,令鸟不忍直视!” 小鸟许是在良国没有见过这种残暴,翅膀抱成一团打了个哆嗦。 林苏瓷给它塞了一嘴瓜子。 “继续。” “好哦!”小鸟举起了翅膀,吃了瓜子一下子精神抖擞,“罗刹的实力很强,之前的魔君鼎逻曾和几路人马联手,也无法把罗刹干掉,这个林魔头的手下说了,他们可能也要和其他领地联手一次,把罗刹弄死再说其他的。” 割据了的魔界,居然会因为罗刹的实力太过强大而重新整合? “只是吧,他们都互相看不上不同阵营的,每一次还没有议和,就自己打得天昏地暗,自然合作不了。” 小鸟叹息:“可能也是怕没有了罗刹,他们斗得更厉害吧。” 林苏瓷却忽地想到。 如果所有的魔族阵营联合一起来,去打罗刹,干掉了罗刹之后呢,这些阵营的首领会做什么? 林苏瓷换位思考,觉着如果是他的话,可能就直接调转弓箭,对准刚刚合作过的其他阵营首领了。 难怪魔族无法齐心协力,就连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妖族在那种场景下都无法抵制诱『惑』,更别提本就没有舍己为人思想的魔族了。 但是单打独斗,罗刹这么厉害,林止惜不就是去给送菜了么。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 这种情况,肯定要先把罗刹的弱点找出来,精准打击才行。 但是鸟出去打探的消息,其中都没有关于罗刹的身份泄『露』。好像魔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魔,而且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到的魔族,又有着如何的过去。 林苏瓷思来想去,猛地一拍手。 他还有个法宝啊! 林苏瓷给小柏深说了自己的计划。 关于祈岚塞给他的那个书籍的木牌,这会儿可得了用处。 只是那么多,他怎么搜索才行? “手握着它,读取其中的书籍的时候,用冥想力去唤醒你想要的内容。” 小柏深看不过去林苏瓷捏着木牌傻乎乎的模样,无奈出声指点。 他还保持着头上长角脸颊鳞片的半妖模样,一脸肉嘟嘟的稚嫩,叹气的时候十分老成,老成的让林苏瓷想到了他成年体的样子,手就欠了。 林苏瓷一把捏着小柏深的脸颊,笑眯眯嘟着嘴在小柏深额头嘬了一口。 小柏深自从变小之后,慢慢习惯了林苏瓷这种亲昵的嘬,淡定抬头,在他腮帮子上啃了一口。 林苏瓷委委屈屈带着脸颊上的一圈牙印开始闭目凝神。 他在噬魂城的时候,天天晚上都要看书,饶是如此,这个木牌里的藏书也还有一大半没有看的。 林苏瓷就不停在心中默念。 和魔界有关,魔族有关,罗刹有关的一切! 木牌随意扔书的进度一断,开始在剩余的书籍之中,搜罗翻找。 不多时,林苏瓷的手中落下了五本书。 林苏瓷盘腿坐在床上,打算通宵看了。 五本书,都是妖族和魔族有关系的内容。从远古的上万年前,到几百年前,中间会记录魔界的一切,都是和妖界有着密切关联的。 林苏瓷把枯燥的历史看过了一本,小柏深已经睡下了。 他翻开了第二本。 这一本讲的是,曾经在妖界有一个大妖,是龙。 龙本为甚,堕天成妖,而从妖一路堕入魔界,在数千年前,搅起了妖界和魔界的风云变化。 这个不知道是妖还是魔的龙,后来在魔界消失了。而同时,妖界崩塌了一次,等到妖界重新建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林苏瓷看得眼睛亮晶晶的,他试图通过书灵进去,结果书灵没有半点回应,这一段历史他只能用眼睛去看,却无法被拉入其中近身感受。 第二本看完,林苏瓷翻到了第三本。 这一本讲得是如何将妖炼化为魔。 魔界有不少的魔族都还保留着妖族的体态,他们是妖族堕魔之后的后代,早已经在魔界彻底失去妖气的魔。 这些妖,有的是被魔界利诱过去,有的是主动堕落,数量不多,却在魔界掀起过一翻血雨腥风。 因为魔界的魔族认定,妖族堕为魔者,体内会藏有一个妖元,只要吃了妖族的妖元,就能化魔为妖。 而妖族曾经有一个堕魔者,是一位十分厉害的大能,听说在数千年前,有一个魔族吃了这个堕魔者的妖元,逆转了时空。 林苏瓷看得叹为观止。 这不是把妖族堕魔者,在魔界的生存都杀*屏蔽的关键字*么? 林苏瓷忽地想起来,那个罗刹吞噬魔族的时候,还会挖出心脏来,莫不是要在这些魔族之中,分辨堕魔着的妖族,从而化身为妖? 没有道理啊,一个这么强大的魔族。 林苏瓷继续看。 第四本没有关于罗刹的内容。 第五本,林苏瓷也没有找到罗刹两个字。 罗刹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名字,忽然之间到来,没有一个地方能给他一笔的记录。 林苏瓷啧了一声。 这个搅扰了魔界的家伙,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林苏瓷歪着脑袋想了想,取来一支笔。 他深吸一口气,沾了沾朱砂,取了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缓缓书写两个字。 罗刹。 朱砂入纸,渐渐散开。 林苏瓷定睛一看,那纸上跃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漆黑的袍衣下,空『荡』『荡』的身体细弱不堪,似乎身处在一个洞『穴』之中,周围都是魔兽的瞳,翠亮幽光。 那个背影一步一步在朝着台阶走着,深邃的幽道之中,空『荡』『荡』,只有他的脚步声,咔哒咔哒。 林苏瓷看傻了眼。 他心里猛然想起,彩络似乎能落笔成灵,他刚刚是不是成功把彩络的落笔成灵术请来了! 那这个人,就是罗刹! 林苏瓷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那个脚步停下了。 骤然间的转身一个挥手,林苏瓷眼前一痛,吃痛叫出了声来。 朱砂散去,纸上的人影消失。 小柏深被惊醒,赶紧过来扶着林苏瓷。 “怎么了?” 他神情凝重。 林苏瓷捂着眼睛,他的眼睛像是被一股强光灼伤了,疼得他眼泪直流。 林苏瓷小口小口吸着气,疼得他一抽一抽的。 “我刚刚……看见罗刹了。” “他看着特别……眼熟。” 第146章 林苏瓷的眼睛是在罗刹发现之后反击灼伤的。亏着只是隔着一层笔灵, 那威力并不算大, 林苏瓷运气妖气调理了一刻,减少了眼睛的刺痛感。 小柏深的神情凝重。 罗刹能够在林苏瓷运用笔灵的窥探下, 发现隔着千里之外的林苏瓷的踪迹, 出手打击而来,说明这个罗刹的实力,定然不是凡辈。 林苏瓷在纸上把那个罗刹的背影画了下来。 “到底想谁呢, 我总觉着我见过他。” 林苏瓷对着纸上的墨画喃喃自语。 小柏深一把夺过画作, 不容拒绝推着林苏瓷去睡觉。 “明天再考虑这些,现在你需要把眼睛好好休息过来。” 林苏瓷在小柏深的手下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老老实实睡了下去。 小柏深坐在林苏瓷的身侧哄着他睡,三头身的小柏深等确认林苏瓷陷入深睡后,抬手在林苏瓷的额头碰了碰。 彩络落笔成灵的那一幕,从林苏瓷的记忆中被提取了出来。 小柏深慢慢把这一段记忆全部看完了,而后抿着唇, 垂眸深思。 魔界里的日子让林苏瓷有些无趣。在林止惜的领地范围内, 他们没有任何的事情, 只有一些魔族被派出去, 和几大阵营的争锋, 偶尔有些杀戮的事情出现。 白晴空和林止惜在修炼着什么,给他增加魔息, 而步栖和舒长亦假借打探为名, 溜出去跟着魔族一起去对抗别的阵营魔族, 以此练剑。 至于林苏瓷则闲得快要长出蘑菇来。 从小柏深让他来魔界, 林苏瓷就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来到了林止惜的地盘,他也无事可做,每天只能把那些书籍飞快看着,争取早些把老爹布置的任务完成。 这个时候多亏了小鸟。 半黑半白小鸟凭借着完全魔族的长相外表,和在外谁也听不懂的叫声,成功被当做了普通魔鸟,整天混迹在各大阵营,尽职尽责做着一个合格的内间鸟。 小鸟传递回来了许多的消息。 如今的魔君鼎逻找来了前任魔君的遗物,借此想要来招|安林止惜。 结果林止惜多厌恶他父亲的血脉,别说被招|安了,怒不可遏的带着魔族直接杀到了鼎逻的地盘,负伤归来。 魔君就算在罗刹手中讨不到好,对付一个才成魔没多年的林止惜还是不在话下的。亏着白晴空寸步不离跟着林止惜,才打断了鼎逻的出手,把林止惜抢了回来。 在大殿里,受了伤的林止惜还要被白晴空欺压一顿,也不知道他心里比较一下,会不会觉着在鼎逻手里半死都要比现在这个状态好。 小鸟在林苏瓷的头上跳来跳去,翅膀拍着胸口:“我看见你们说的那个罗刹了!他吃了一个魔族!我看着他挖出了那个魔族的心吃了下去。” 林苏瓷精神一震。 “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了么?” 那天他靠着笔灵偷窥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可是怎么核对,都与他记忆中的人核对不上。 小鸟豆大的眼睛里满满是疑『惑』:“特别奇怪,罗刹看不清长相,他脸上有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特别想是故意遮掩的那种。鸟也怕凑近了被发现,在附近蹲着不敢太靠近,但是也看得很认真,只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林苏瓷顺了顺小鸟的『毛』。 “不靠近是对的,不管你在什么时候,记得注意你自己的安全,遇见危险了千万跑快点。” 林苏瓷想了想不放心,小鸟话痨又好动,整天待不住,一直在外飞着,万一遇上了危险怎么办? 林苏瓷索『性』从褡裢之中掏出来了一堆防御的法器,给小鸟套在了爪子上和脖子上。 就算小鸟会遭遇到危险,凭借着防御宝器被触发,里面的传送符就会把小鸟投送回来。 小鸟感动得用喙重重啄了林苏瓷几口。 “妖崽子你真是太好了!本鸟决定了,等以后能化形了,去妖界看过后就把你娶回家!” 小鸟的翅膀被小柏深一把揪住,冷酷无情地抬手扔开。 小鸟尖叫着振翅飞起来,惊魂未定:“妖崽子,你家这个小东西不是好人!他特别特别坏!” 林苏瓷无辜眨眼:“我知道啊。” 小鸟一噎。 小柏深眯着眼:“我特别特别坏?” 林苏瓷安抚地『摸』了『摸』小柏深的脑门:“没说你,说宴然呢。” 小柏深沉默。 “你是不是……把我和我分开来看的?” “哎?” 林苏瓷一愣。 可是等他想明白了小柏深说的话后,赧然抠了抠脸颊。 “这也没法不分开啊,你要是长大的样子,我怎么样都行,你现在就是个崽,我对你的心思肯定要变一变才行。” 小柏深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林苏瓷还以为小柏深说随口说着玩的呢,结果第二天早上,林苏瓷醒来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 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抱着小柏深睡的,怎么一觉醒来,他躺在了一个结实的怀臂之中? 林苏瓷醒来还有些懵,好不容易清醒点,就被随即而来的轻吻又带走了神志。 等他起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而宴柏深侧卧在床上,慵懒打了个哈欠,许久不见的成熟男人的『色』|气让正要穿衣服的林苏瓷看得一愣。 林苏瓷啧了一声,看得心痒痒,索『性』又爬了上去。 没羞没臊了两天,小鸟带来了一个消息。 娜儿蝶被抓了。 娜儿蝶本来是跟着魔族一起修行的,没想到这些魔族遇上了罗刹的队伍,最倒霉不过的是,这其中就有罗刹。 那些魔族几乎都死在了罗刹的手上,而娜儿蝶的能力还不足以从罗刹的手中逃走,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不知为何,罗刹并未杀了娜儿蝶,而是把人带走了。 而目前为止,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当时好奇跟出去的小鸟,其他的魔族都死了,林止惜等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林苏瓷立即严肃了。他带着小鸟迅速去告诉给白晴空他们。 白晴空他们还未来得及震惊紧随林苏瓷身后的宴柏深,就被娜儿蝶的消息给镇住了。 “怎么会?!” 舒长亦立即道:“罗刹没有杀了蝶儿,就代表他有什么想要和我们交换的,别急,蝶儿的安全应该无虞。” 说是这样说,可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伙伴,落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手上,他们怎么能不担心。 “鼎逻那边,想个办法去联系他,告诉他,我愿意用一万块魔灵来请他出手合作这一次。” 林止惜立即吩咐下去。 罗刹就算没有杀了娜儿蝶,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也是令人揪心。 只能尽快把人救出来。 罗刹…… 林苏瓷立即说道:“小林子,你也要去么?” “去,自然要去。” 林止惜的脸『色』不太好:“这一次,就一次『性』做个了结。这个魔界最后会落在谁的手力,希望能从今以后有个分明。” 这是打算利用这一次,彻底把罗刹从魔界抹去? 林苏瓷不得不担心他。 “你要小心,罗刹的能力很强,”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为了不掉以轻心,你可以把他想象成……林不归。”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林苏瓷有些别扭。 可是在说出来之后,林苏瓷隐隐觉着好像很契合。 “家主?” 林止惜一愣。 他可能还是无法扭转多年在人间界对林家家主的崇拜与敬慕。 等反应过来眼前的林苏瓷和林不归之间的父子关系后,林止惜代入了自己和那未曾谋面的父亲身上,一下子就理解了林苏瓷的别扭。 “家主这样强大的人,我生平未曾见过第二个,希望罗刹不是第二个。” 林止惜吸了一口气。 “再怎么样,我如今的实力也不算弱。” 林苏瓷没好意思告诉他,在他看见的预言里,自称不算弱的林止惜险些死在罗刹的脚下了。 靠林止惜是靠不住的,林苏瓷把目光投向了白晴空。 “小白啊,你记得一件事,盯紧了你家小林子,他很危险。” 想了想,林苏瓷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说道:“罗刹那个人,靠着吞噬魔族来进化自己,小林子的实力在魔族之中也算有了名字,如果罗刹有这个机会,肯定先吃了他。” 白晴空自然也能想到这个,他绷着脸,警惕已经达到的最高。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你了,星辰。” 林止惜这边的准备做得很快。 魔君鼎逻那边也爽快答应了此次的合作,丝毫不提之前林止惜在他手里主动找事到受伤的尴尬往事。 林止惜这边的魔军整装待发。 为首的林止惜,白晴空舒长亦步栖跟随在侧。 “那个……” 林止惜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送行队伍里,面对着林苏瓷,犹豫了下。 “我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林苏瓷了然:“想让我也加入?” 林止惜半捂着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一把么。” “这有什么,你不开口,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加我一个呢,”林苏瓷干脆得很,直接答应了,“你们前面去,我后面来,放心,作为你的援军,我绝对不迟到。” 林止惜这才舒了一口气。 林苏瓷虽然只是一个金丹,但是他的实战很厉害,更别提,还有恢复了本体的宴柏深。 林苏瓷笑眯眯招了招手,送着魔军整齐离开后,天真可爱的笑脸慢慢变得贼兮兮的坏笑。 第147章 “柏深。” 他朝宴柏深招了招手, 把怀里的一个东西掏了出来。 “传送符,让小鸟先去找到一个最佳袭击的地点, 我们直接被小鸟召请过去, 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何?” “不错。” 宴柏深手掌一摊, 掌心之中凝结了一团黑雾。 “这是什么?” 林苏瓷好奇。 宴柏深垂眸看着掌心凝聚越来越多的黑雾,淡定道:“你师兄。” “哦,我师兄啊……我师兄?”林苏瓷目瞪口呆看着宴柏深掌心越来越浓密的黑雾几次摇曳过后, 渐渐散开。 在宴柏深掌心昏头转向的是一个金『色』的小骷髅。 “哎?我不是在采集灵草么?”小骷髅茫然『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 宴柏深把小骷髅放到了林苏瓷的掌心, 口吻淡定:“你师弟把你弄来了。” 师弟林苏瓷捧着小骷髅钟离骸鸣:“……?????” “不是, 等等, 柏深,你把小师兄弄来做什么?” 林苏瓷诧异之间都忘了宴柏深只是一伸手就从妖界把钟离骸鸣抓进了妖界来, 他面对着小师兄有些懵。 钟离骸鸣更懵:“师弟你不好好跟着大师兄修炼, 抓我来干嘛?我可不陪你双|修啊!” 林苏瓷一巴掌毫不留情拍在了自己阔别许久的小师兄身上。 “他是骨魔,能救命。” 宴柏深简短道。 钟离骸鸣很懵, 慢吞吞变回人形, 他背上背着小背篓, 手里还捏着一株灵草。 “大师兄,您是打算带着小师弟去做什么要命的事?” 宴柏深一巴掌按下来, 把钟离骸鸣重新缩回那个金『色』的小骷髅, 递到林苏瓷掌心。 “不算什么要紧的事。你记住, 他如果有很紧急的时候, 保护一下他。” 宴柏深道。 “好吧, ”小骷髅钟离骸鸣挠了挠头,“我尽量试试。” 林苏瓷回过味了。 原着里的骨将军,有一个特殊的技能。在他的骨阵内,能够抵挡天地万物攻击,吸收到自己的骨头里去。 骨将军是不死不灭魔,几乎是在战场上的制胜法宝。 没想到宴柏深倒是把钟离骸鸣弄来,做了最后底牌。 “你呢,你动手么?” 林苏瓷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动手了一样。”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年前,在妖界他才看过宴柏深和林不归的对阵。但是总觉着,宴柏深好像从来不轻易出手。 宴柏深挑眉:“一个时辰前,你没有见过?” 林苏瓷的脸渐渐红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柏深!”林苏瓷义正言辞,痛心疾首道,“你的良心呢,当着你的师弟面前说这种话真的不害羞么?” 宴柏深淡定:“你都不害羞,我唔……” 林苏瓷也驾驭不住宴柏深的这张嘴了,抬手捂着他的嘴,面带微笑:“我不害羞,我从出生到现在就不认识害羞这两个字。” 宴柏深眨了眨眼,成熟男人眼底眸波特殊意味的风情,让林苏瓷脚一软。 小骷髅钟离骸鸣已经和小鸟建立了深切的友谊。小鸟发现了第三个能听懂它说话的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就要和钟离骸鸣结拜异族兄弟了。 而钟离骸鸣在得知小鸟没有名字的时候,他大手一挥:“有一种会说话的鸟叫做鹦哥,你就叫做黑哥吧!” 黑哥承了钟离骸鸣取名之情,含情脉脉:“你真是个好人,不如等我去过妖界后,就娶了你吧。” 钟离骸鸣哈哈一笑:“那可不行,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姻缘。” 一骨头一鸟顿时成为了全天下最牢固不可破的坚硬关系。 小柏深是个需要林苏瓷小心照顾的凡间孩童,而宴柏深是林苏瓷可以依靠的后台,有了宴柏深,林苏瓷几乎什么都不用考虑。 前面的魔军出发有半个时辰后,宴柏深就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毯子随手一扔,漂浮在空中。 宴柏深抱着林苏瓷,小鸟黑哥托着钟离骸鸣,一行四人沿着小黑哥的指路,朝着林止惜与罗刹的交锋地段而去。 这个时候的林止惜有些不太好受。 他在半路就遇上了罗刹的队伍。 罗刹的魔军,不乏高阶魔族,手段十分狠辣。 他身后的魔军大多是中阶,一时间抵抗起来,捉襟见肘。 亏着白晴空舒长亦与步栖,他们的能力够强,三柄剑直接挑开了对面的整容,撕裂出一条口子,让林止惜带着魔军冲了过去。 罗刹在魔军之后。 骑着魔兽的魔军中间围着一个辇车,辇车上垂着黑『色』的布,下垂一半高,其中坐着一个人,吊着一个人。 林止惜很轻松就把被吊起来的人看了清楚。 那就是娜儿蝶。 娜儿蝶的手被捆着,她身上的冥蝶都跟她一样气息奄奄,魔气就像是被吸食一空了。 白晴空等人冲了上来,自然也看见了娜儿蝶的险境。 她被俘多日,没有被杀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能救回来就好。 步栖第一个脚下一点,持剑冲了上去。 在辇车的周围,还有着不少的高阶魔军,一条巨大无比的红『色』舌头从地面伸出,狠狠打向步栖。 亏着步栖反应快,一剑隔开,才没有被直接卷走。 舒长亦紧随其后。 白晴空刚要上前,又看了眼林止惜,脚步一顿。 “你去吧,我在这里没有事。” 林止惜带着他的属从魔军对付着罗刹阵营的高阶魔族。有他在,他的属从能够轻松一些。 林止惜飞速穿梭在『乱』战的魔族之中,只要分辨出来是罗刹手下,他就一掌拍出。 被他击中的魔族无一例外,在刹那间湮灭。 而白晴空就冲了上去,和两个好友一起去救娜儿蝶。 他们面前的阻碍很多,高阶魔族层出不穷。 对于步栖他们来说,对面的实力并不弱。 可越是如此,步栖越兴奋,他直接把薰和唤出来,人剑合一,迅速把对面的高阶魔族的阵型完全冲破。 舒长亦紧接其后。 白晴空一剑挑起,直接冲到了辇车旁。 辇车只有两个人,被吊着气息奄奄的娜儿蝶,还有一个,侧身坐在辇车上,头戴黑『色』兜帽的……罗刹。 凌空剑嗡鸣了一声。 白晴空快如闪电,就在他的剑尖『插』入辇车的边缘时,他滞空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彻底凝滞在天空,他的进攻,他的剑势,他的灵气,一切只在一瞬间,像是被一个深渊吞噬了一样,彻底消失。 白晴空的瞳孔一缩。 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 在他的过往,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的强大和危险,在这一刻,让他对威压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的剑就像是『插』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旋涡,无法拔出,也无法前进。白晴空额头落下了冷汗。 “快走!!!!” 他迅速示警。 罗刹此人,太过危险!根本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与之抗衡的! 而这个时候,鼎逻的魔军从另一侧赶来,刚好遇上罗刹与林止惜的『乱』战,立即扑进来,打算一锅端。 白晴空的身后,步栖与舒长亦接到了警示,也看见了白晴空的情景,飞速扑来营救。 “别过来!别过来!” 娜儿蝶似乎从昏『迷』之中被吵杂刺激醒了,看见近在咫尺的白晴空,她满眼恐惧:“快走!别管我,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人!快走!” 她歇斯底里喊着。 “嘘,你吵到我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辇车内响起。 娜儿蝶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瞬间失去了一切声音。 只有她惊恐的眼神,无助而绝望着。 步栖与舒长亦已经赶了过来,在发现了白晴空的状况后,他们不敢贸然接近辇车,在周围疯狂用剑势攻击着。 然而丝毫作用都没有。 三个金丹修士,在这人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白晴空紧紧盯着那个人。 那人侧眸,似乎看见了他,在兜帽下,白晴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见他似乎笑了笑。 “果然来了。” 这一瞬,白晴空就知道,罗刹知道娜儿蝶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罗刹是故意的,用娜儿蝶把他们引过来的。 林止惜……危险! 林止惜得到了示警,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白晴空他们身处险境而不去管怎么可能! 林止惜一咬牙,在遥遥看见了鼎逻后,赌了一把。 他身后,还有林苏瓷呢! 林苏瓷是谁,林苏瓷身后可带着一个宴然!有宴然在,定然能挽救回场面! 林止惜的身边倒下的高阶魔族越来越多,他在属从的协助下,『逼』近了罗刹的辇车。 而舒长亦与步栖徒劳的攻击停下,迅速退回到了林止惜的身侧。 “他的实力,高深莫测。”舒长亦脸『色』有些发青,“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步栖咬紧了唇,薰和趴在他的肩上,难得虚弱到苍白了脸。 这个罗刹,果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辇车里,罗刹起身了。 他看也没有看近在咫尺的白晴空一眼,而是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刹那间,远在另一个阵营的鼎逻身边的魔族大批大批的死亡,几乎随着他的脚尖落地,只剩下了鼎逻一人。 鼎逻脸『色』骤变。他反应极快,几乎在发现事情不妙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阵法准备逃走。 只是被罗刹一只手拦了下来。 那只手『插』进了鼎逻的胸口。 这只是个开始。 罗刹所到之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魔。 所有的魔族的心脏统统被挖开,所有的魔气全部被他吸食。 林止惜与鼎逻的联手,就好像是不远万里专门来给他进食的一样。 林止惜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赤|『裸』『裸』的害怕。 他会死。 这是林止惜最直观的感受。 “快走!” 白晴空不断朝着他们声嘶力竭吼道。 走? 林止惜眨了眨眼。 他能往哪里走? 人妖魔三界,他只有白晴空。 白晴空在这里,他如何能走。 罗刹慢慢冲着林止惜的方向而来。 舒长亦与步栖避无可避,眼底带着决然,提剑而上。 白晴空好像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气流,让他身体瞬间挣脱了那个深渊,他迅速捞起娜儿蝶飞奔而来。 林止惜的全部力量都蕴含在他的手上。 嘶吼声,剑气划破的咻,还有罗刹抬起的手。 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舒长亦步栖飞跌了出去,林止惜倒在了地上。 罗刹站在他面前,弯下了腰。 一只手,狠狠『插』进了林止惜的心脏。 而这个姿势,让林止惜清清楚楚看见了罗刹的相貌。 他瞳孔一缩,颤抖着唇。 “……林……不归。” 第148章 一瞬间, 林止惜他们顿时明白了为何罗刹如此强大。 如果是林不归的话,这个人间第一的强者, 他们在林不归的面前当真是无法放进眼中的蝼蚁。 林止惜的胸口被破开,林不归的手慢慢抽了回来。 他的五指滴答着血,却并未想别人一样掏出林止惜的心脏。 林止惜的魔气瞬间被林不归的手掌吸走。 三柄剑从三个方向同时刺来。 而林不归只是抬起左手,轻轻向外一推。 白晴空舒长亦与步栖再次飞了出去。 林止惜狠狠吐了一口血。 他身体的魔气已经迅速流逝,林止惜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的损耗。 今日,怕是要死在林不归的手中了…… “快快快快快!小林子要咽气了!!!” 绝望之际,一柄剑带着一只鸟,横冲直撞而来。 剑长三寸, 剑身几乎是覆盖着一层寒雪冰霜, 快如闪电从远处一剑斜斜『插』来。 剑势迅疾, 咽气两个字才到林止惜耳中, 林苏瓷已经挡在他的面前一脚把他踹飞。 危险二字还未说出口, 林止惜就被踹飞狠狠吐了一口血, 重重摔落了远处的魔族尸堆里。 林苏瓷救下了林止惜, 才舒了一口气。 早早利用幻蝶瞳的预言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白晴空跟着都没有办法把他的危机化解,亏得他来得早,不然林止惜就要去地下和他爹娘团聚了。 林苏瓷这才看他剑尖指向的人。 “老兄想必就是罗刹吧,厉害啊!不过真不巧,我比你就是稍微厉害了那么一点, 嘿嘿嘿。” 林苏瓷刚嘴皮子溜了一段, 笑眯眯的眼就对上了兜帽下那双惊愕的眼。 林苏瓷的一脸得意变成了受惊过度的扭曲。 犹如来时的迅疾, 林苏瓷退下的速度几乎达到了他力量的巅峰,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影子,他已经紧紧贴着几十丈以外的一棵枯树干了。 “……小瓷。” 林不归攥紧了满是鲜血的手,呆呆看着远处的林苏瓷,喃喃低语。 他的一切动作都在看清林苏瓷之后凝固了,任由他有着多么强的能力,在他面前好像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一样。 被白晴空救下来的林止惜已经不再林不归的眼睛里了,他目光灼灼看向林苏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苏瓷已经想跑了。 他紧紧贴着的枯树干后,就是宴柏深提着小骷髅钟离骸鸣,而小黑哥拍打着翅膀,绕着林不归的脑袋飞了一圈,迅速溜了过来。 他和林苏瓷之间的距离明明很远,可是这句话就像是在林苏瓷的耳边响起似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其中的错愕,兴奋,以及无措都能听得出。 他倒是情绪复杂。 林苏瓷却只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你怎么在这啊!”林苏瓷哭丧着脸。 如果说天下间有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林不归绝对排在第一位,第二位就是林不归化身的小寻,第三就是那个小丫头。 这是一个给林苏瓷猫生中留下了绝对难忘的心理阴影的人物。 宴柏深眼看林苏瓷都要吓得炸『毛』了,叹息,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林不归收起了一身冷煞的杀气,放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温和笑意的脸。刹那间,他似乎从一个*屏蔽的关键字*如麻的罗刹,变回了在小世界里温和如兄如父的林不归。 “小瓷,即使在魔界,我也能遇见你,果真是我们斩不断的缘分。” 林苏瓷尾巴不自觉伸了出来,上面的『毛』都炸开了。 “柏深,我们能走么?”林苏瓷夹紧了尾巴。 为什么又是林不归?!为什么?他根本不想看再看见林不归一眼了!!! 宴柏深扫了一眼地上的伏尸数千,以及白晴空等人扶着林止惜和娜儿蝶的模样。 “只能等他们走了,我们才能走得掉。” 宴柏深慢吞吞补了一句:“前提是他不打算留下你。” 林苏瓷哭丧着脸:“你觉着可能么?” 不远*屏蔽的关键字*换了一个身体也要来妖界抓他的林不归,在魔界意外碰见了他,能放过? 林不归的确不打算放过他。 他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眼前的林苏瓷是真的之后,陷入了一种兴奋之中。 他伸出手。 刹那间天地一片暗『色』,狂风大作,魔息浓烈,直直朝着林苏瓷身后扑来。 林苏瓷迅速提剑格挡,同时把早就准备好的符箓不要钱一把一把的撒出去。 开玩笑,林不归手里,保命要紧,撤退第一,能不硬碰,就绝对要发挥出他逃跑的功底! 林苏瓷的符箓直接飞到了远处,白晴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传送符直接把他们一行人送到林苏瓷的身边。 而林苏瓷飞剑而出,抵挡了一招后,满脸崩溃:“快走快走快走!!!” 打什么打!他哪里打得过林不归! 可他的话音刚落,他的手背上就覆盖了一只冰凉的手。 宴柏深握着林苏瓷的手,带着他的力气挥了挥三思剑。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三思剑的剑身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林不归那边袭来的魔气抵挡住了。 林苏瓷屏住呼吸。 “我来。” 宴柏深短短两个字,让林苏瓷感动得热泪盈眶。 宴柏深松开了林苏瓷的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一柄剑,出现在宴柏深的手中。 那是林苏瓷曾经看见过两三次的长剑,在一两年前,妖界林不归伪装着小寻时发挥过一次威力。 之后的宴柏深一直维持着幼童的模样,什么都是林苏瓷自己来出手。 躲在宴柏深的身后,林苏瓷拍拍胸口,安心了。 他家饲主很能打,应该能对付过去林不归。 林止惜的伤很重,白晴空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法子,直接把他装进了一个透明的气囊中,缩小了数倍身体的林止惜闭着眼躺在其中,胸口缓缓起伏。 娜儿蝶伤得也重,所有人中,也就是白晴空舒长亦步栖还能战。 只是三个金丹,和林苏瓷一样,在林不归的面前不值一提。 林不归看见了宴柏深。 他脸上带着一份阴沉,又或者说是,深恶痛绝。 几乎只是在林不归与宴柏深四目相对的瞬间,天地间炸裂开一股气流,黑暗的魔气笼罩天地一片,红『色』的煞气弥漫冲击。 林苏瓷眼前一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他的呼吸逐渐急促。 空气之中,满满都是魔息,完全没有给他呼吸的空间。他胸口越憋越难受。 耳边是急促的爆破声,此起彼伏,接连响起。 林苏瓷听不见多少声音。他手上捏了个诀,勉强招来了火苗,借着光从褡裢中翻出来了不少符箓。 他手一扬,二十四张符箓飞上空中,环环相扣,凝结成阵。 魔气被吸入了进去一些。 “这些不够,”钟离骸鸣骑在小黑哥的背上,小声道,“你如果想要把魔气吸走,除非你是魔尊。” 林苏瓷手上一顿。 这个做不到,那他什么也看不见。 钟离骸鸣叹了一口气。 “我来吧。” 金『色』的小骷髅不知道做了什么,手中倒弄了一下,大批的魔息涌入他的体内。 而小骷髅全部吸收了进去,直接打起了饱嗝。 林苏瓷眼前的魔气淡了一点,他勉强能看清眼前。 不远处,宴柏深与林不归正在斗法。 林苏瓷翠碧『色』的眸子竖成一条直线,凭借着妖族的视力,勉强才从那几乎化作幻影的两个影子中区分出来。 林不归的身体不知道是虚还是实,他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下,漂浮在半空,从他的手上大批大批的魔气涌出。 而宴柏深的剑化作犹如小山似的巨剑,翻转着煞气,抵抗着层层威压。 林苏瓷看得担心不已。 他家饲主,虽然实力深不可测,可是在林不归的手上,还真的很难讨到便宜。 他攥紧了三思剑,刹那间变作了白『色』的小『奶』猫,脚下一蹬,飞速冲了过去。 罢了罢了,他也不是真的不堪一击。 “小师弟!” 钟离骸鸣急了,赶紧追上去,同时无奈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声,地上数千魔族的尸体化为骷髅,跟着钟离骸鸣的方向集中而去。 白晴空舒长亦步栖也相继持剑飞来。 林苏瓷不敢靠近,闭眸,巴掌大的『奶』猫瞬间化作一人高的白『色』巨猫,他龇牙咧嘴,直接扑了上去。 调动!调动!他的妖气能够支撑他出击! 不等林苏瓷扑上去,战场微微变动了下。 宴柏深退了两步,他的巨剑在颤抖,发出了嗡鸣之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在他的面前,是犹如旋涡一样的黑『色』圆点,碰触一下就会他的能力吸走,全部转换成林不归的。 林不归的实力比起在妖界时明显又强大了许多。 又或者说,从一个束手束脚的身体里脱离出来的他,回归了他的强大。 林不归的手伸出。 一面光墙出现,而后骤然炸裂,化作千万弓矢迅疾朝宴柏深扑去! 林苏瓷的眸子变成血红『色』,在这一刻,白『色』的猫妖几乎看不出林苏瓷的一点痕迹,他『露』出了长长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扑了上去。 林苏瓷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双金『色』的眼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化作红『色』,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接纳了远古的传承。 ‘轰隆’一声巨响,妖气魔息与灵力交织的撕裂,让天地变得一片荒无。 第149章 林苏瓷感觉到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在撕裂着他的身体。 那种感觉像是新生, 像是死亡, 也像是被万物钻入体内重塑筋骨的希望。 林苏瓷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一片的天地之中, 世界像是已经沙化,满天卷着风沙, 快要把他吸食走的强劲。 林苏瓷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可是除了他自己之外, 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努力眨了眨眼睛。 “柏深?” 他发出了小心的叫喊。 “嘘……我在这。” 林苏瓷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拍了拍, 温柔的力度和熟悉的温度,是他家柏深。 林苏瓷茫然。 “我瞎了么,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不远处传来钟离骸鸣幽幽的声音, “小师弟你刚刚干了什么, 天地都消失了。” 林苏瓷一愣, 天地消失? 等等,他刚刚看见宴柏深危险, 危急时刻,做了什么? 林苏瓷脑袋里终于回忆起来,在那个时候,他扑上来的同时,曾经在书灵幻境里,通过共情学到的。 枯寂的毁天灭地。 他难不成, 刚刚毁灭了天地? 林苏瓷慌了。 “柏深,我没有干出什么名垂青史的大事来吧?” 宴柏深似乎想笑。 “你干出来了。” 一片荒芜之中,天地几乎消失, 只有茫然的黑, 看不到一点的光。 林苏瓷抖了抖脸皮:“……挺好, 这样就算千年之后,也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了。” 林苏瓷想了想,加了一句:“史书可以自己写么?我的光辉形象不可以被人诋毁的。” 宴柏深好脾气道:“可以,等我们离开就给你编撰史书自传。” “咳……” “虽然不太好意思打断你们,但是星辰,宴前辈,您二位不觉着眼前重要的事情,是林家主么?” 一片混沌之中,响起了白晴空模模糊糊的声音。 林苏瓷大吃一惊:“你怎么也在?” 白晴空似乎沉默了片刻。 “……我,止惜,长亦,阿栖,蝶儿,都在。当然,林家主也在。” “没错。” 不知道在黑暗之中的那一角,响起了林不归的声音。 “我也在。” 林苏瓷浑身一颤。 “小瓷想要写传记,不妨我来替你执笔,如何?” 林不归的声音还是慢慢吞吞,带着一点慈爱的温和,却是让林苏瓷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暗的空气都快要凝滞了。 林苏瓷小心翼翼往宴柏深的怀里的位置缩了缩。 结果发现他缩不进去。 林苏瓷使劲往后撞了撞。 宴柏深扶着他,无奈低语:“别撞了。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崽子?” 林苏瓷刚要伸手比划一直的大小,忽然之间,发现搭在他肩膀位置,宴柏深的手,比起他来要小很多。 林苏瓷试探『性』伸出了爪子。 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却能靠着『摸』到宴柏深的身上大概估了估。 他如今的猫体,比起宴柏深还要大两圈。 难怪缩不进宴柏深怀里。 林苏瓷闭眸,使劲儿用力想要缩回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做,身体都还保持着一个两人大的巨猫模样。 林苏瓷委屈。 眼前一片混沌,谁在哪儿都看不见,林苏瓷只能紧紧贴着宴柏深,传音入密。 “趁着现在我们跑吧。” “跑不了,”宴柏深冷静道,“你刚刚把魔界毁了一半,现在还把我们拉入了虚度世界。” 林苏瓷:“喵?解释下。” “魔界在你的摧毁下破灭了一半,如今陷入了混沌之中。而我们,被你的力量,卷入了一个你的虚度世界,全部建立在你的力量之内。” 宴柏深低语:“想要出去,只能你自己解开。” 林苏瓷嘴角一抽:“我不知道啊。” “所以说了,跑不了。”宴柏深的手边传出拔剑的铮铮声,他淡然,“只能强行打破。” 林苏瓷巨大的猫身被宴柏深轻轻拨了拨。 林苏瓷脚下踉跄了下,退开了两步。 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林苏瓷只能听见了凛冽的风声,还有金属碰撞以及灵气对撞的狂劲。 钟离骸鸣不知道怎么『摸』到了林苏瓷的身边来。 小黑哥爬到了林苏瓷的背上。 “妖崽子,这儿太可怕了。”小黑哥抖了抖翅膀,哆哆嗦嗦,“前面那两个人打得真凶。” 林苏瓷一愣:“你看得见?” 小黑哥小心翼翼道:“你看不见?” 林苏瓷反手伸爪子抓小黑哥。 小黑哥翅膀呼呼扇了扇:“妖崽子你干嘛?!” “快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一只猫,什么都看不见,还要靠着小黑哥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那个黑黢黢的人在打你家金灿灿的人,”小黑给老老实实蹲在林苏瓷的爪子上,给他转述着前面的战况,“你家金灿灿的那个人很厉害,他剑……他剑紫『色』的,在发光!黑黢黢的那个人也在发光,不对,在吸什么东西。” 小黑哥豆大的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林苏瓷听得心焦。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几乎把小黑哥『揉』在怀里要『揉』掉羽『毛』了。 怎么办?怎么办? 周围的气场开始不稳定。 “星辰。”白晴空的声音细细传入林苏瓷的耳中,“想个办法,让止惜靠近林不归。” 林苏瓷精神一震。 “太危险了,他还受了重伤!” 林苏瓷不是不知道白晴空想要做什么。 林止惜的触之消融,的确很霸道,可是林苏瓷心里大概也知道,这个对林不归这个老变|态怕是没有什么用。 而且根本看不见林不归,从何去靠近? 光听着身边气体不断的引爆,林苏瓷只能大概判断出宴柏深与林不归不断的位置变化。 “我知道。” 白晴空的声音很轻:“我曾经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有写到过这种情况。刚刚宴前辈说,你毁灭了魔界,把我们拉入了虚度世界,那么创建虚度世界的人,就是这里绝对的王者。星辰,你是我们的希望。” 林苏瓷沉默。 所以主角光环是真的可以随便捡一本古籍,就能用的上么?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重点是白晴空知道怎么做。 “你说。” 林苏瓷冷静下来。 白晴空的声音细细弱弱:“星辰,这里是你构建的虚度世界,那么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思想。只要你想,就能做到。用你的毅力,和你的想象力,来破坏这里。不对……来杀死林不归。” 林苏瓷脑中飞速转动着。 他是这里的主人,一切只要凭借他的想法,就能转变? 林苏瓷闭上眼。 看见!他要看见这里的一切! 林苏瓷猛然睁眼。 翠碧『色』的眸子划过一丝亮光。 犹如失去了光沉寂在永远的地下的黑暗之中,隐隐约约闪烁着萤火虫似的绿点。 林苏瓷看见了。 在他的不远处,宴柏深的身影最为明显。 而林不归几乎融化在黑『色』之中,唯独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煞气,能够分辨的出。 林苏瓷立即闭上眼心里念念有词。 让林不归……让林不归消失!让林不归消失! 林苏瓷满怀希望睁开眼。 眼前黑『色』斗篷在夜『色』里摇曳着的林不归,依然在。 宴柏深的身边亮起了一个泛青『色』的光圈。 下一刻立即四散涌开,空气之中的一切魔息都要消失不见的虚弱。 林不归漂浮在空中,他静静看着宴柏深。 而后,他抬起了手。 “啊啊啊!!!!” 林苏瓷心头一慌,身边接连传来娜儿蝶舒长亦他们的惨叫声。 林苏瓷猛然回头,只见距离他身后不远处,娜儿蝶等人漂浮在空中,蜷缩一团痛苦挣扎着。 而他们的身上,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被吸走。 唯独白晴空稍微能抵抗一下,可他的抵挡也太薄弱了,凌空剑脱手飞出时,白晴空一脸痛苦倒在地上。 是林不归! 林不归直接抓取了他们的灵气! 林苏瓷一声咆哮,巨体化的猫妖咆哮之声好比虎啸,带着震慑。 林不归手上凝结了一团灵气,顺着他的掌心慢慢融入他的身体。 “小瓷,生气了?”林不归远远看着林苏瓷,嘴角一勾。“他们不过是背弃你的小人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等我把他们都处理干净,回去后,给你选一批朋友。” 林苏瓷的回答是直接扑了上去。 不就是毁天灭地么!他能使用一次,还能使用第二次! “呵……” 林不归却丝毫不慌,嘴角带着一抹笑,就像是在等着林苏瓷的这个动作。 宴柏深脸『色』一变,迅速挡在林苏瓷的面前。 只是好像迟了一步。 林不归的斗篷飞起,包裹住了林苏瓷。 林苏瓷眼前一暗,他迅速反应过来要挣扎的时候,一道金光抱住了他。 强劲的魔息从外向内朝着他霸道涌来。 林苏瓷呼吸一滞,同时在他的脑中飞快闪现过一个画面,林苏瓷迅速抓住这一刻,闭着眼紧绷着心弦。 林不归的手朝着林苏瓷伸来的那一刻,林苏瓷颤抖着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断!!!” 黑暗的世界剧烈颤抖。 林不归的手擦着林苏瓷的爪子尖划过。 林苏瓷巨大的身体猛然抖动着被一把拽到了宴柏深的身后。 在林苏瓷与林不归之间,天地打开了一个沟壑。 林不归面『色』复杂,盯着林苏瓷的目光中,有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小瓷,我会让你知道,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柔着声说。 第150章 天地之间的沟壑正好把林不归与他们划分开, 林苏瓷与林不归之间的距离还算安全。只是林不归的话激起了林苏瓷的不安。 林不归话音刚落, 林苏瓷龇着牙发出又一声的咆哮。 在危机的时刻, 他的妖族兽『性』渐渐涌上,快要把他的理智占据。 “嘘……”宴柏深『揉』了『揉』林苏瓷的背『毛』, 小声道, “乖, 别怕,没事。” 林苏瓷猩红的眸子中,冷静过后回到了翠碧的幽光。 林苏瓷神志回笼, 忍不住又倒退了一步。 林不归的话, 无论如何, 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毕竟他清清楚楚知道,林不归这个人的实力有多强大。如果他真的想的话…… 白晴空等人刚刚被林不归一股强大的魔息吸走了不少灵气, 如今全部软瘫在地上,更别提本就受了重伤的林止惜,闭着眼胸口微弱喘息,几乎要看不到生命特征。 小黑哥可能也感觉到了危险,悄悄从林苏瓷的背上溜下来,两个翅膀抱紧了钟离骸鸣, 一声不敢坑。 林不归的掌心燃起了一团火焰。 这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也是让林苏瓷有些心颤的存在。 宴柏深拦在了他的面前,长剑出鞘, 天地之间暴风一样的凝聚了紫『色』的电流, 缠绕在宴柏深的剑上。 “小瓷,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不归看也不看宴柏深,静静看着林苏瓷,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温和中,慢慢是压迫。 “过来我身边。” 回答林不归的,是凝结了天地之力的重重一剑。 林苏瓷眼前一花,宴柏深已经和林不归再次斗在了一起。 林苏瓷刚要扑上去协助,就被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盾给拦了下来。 他急得转了个圈,嘴里咆哮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宴柏深一起对付林不归?在这个虚度世界的人,除了他以外,就只有钟离骸鸣了! 林苏瓷扭头虎视眈眈盯着金『色』小骷髅。 钟离骸鸣被小黑哥搂在怀中,对林苏瓷的视线很敏感。 “别看我,我不是战斗『性』的。帮不了大师兄。” 钟离骸鸣慢吞吞道:“但是能帮到你。” “怎么帮?” 林苏瓷眼睛一亮。 要是钟离骸鸣能帮着他,他去帮宴柏深,间接也算是师兄弟三人同心协力了! 钟离骸鸣想了想:“……比如,这样。” 他的身体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而后一只巨大无比的骷髅出现在林苏瓷的眼前。 难得的是,这个骷髅比巨大化的林苏瓷还要大上一截。 “来,藏进来。” 钟离骸鸣抬手推了推林苏瓷。 “钻进我身体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林苏瓷顿时了然。 魔族骨将军的实力,的确能够很好的保护了他人,并且将一切伤害吸收到自己骨头里,炼自己的骨体。 林苏瓷不再犹豫,钻进钟离骸鸣的骨头里。 他掉转了身体,盯着林不归。 “……小师兄,有一个问题,咱们俩谁『操』作?” 钟离骸鸣叹了口气:“……真麻烦。” 他嘀咕了一句,而后巨大的骷髅一颤。 “行了,我把身体全部依附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离骸鸣说完这句话,骷髅的眼眶中红光冒了冒,就熄灭了。 林苏瓷立即背着自己小师兄的壳子,发出威风的咆哮,大步一跃冲了上去。 他知道,如果仅凭借着金丹时期的能力,他在林不归面前根本没有胜算,而且协助不了宴柏深。 那么他能做的,自然不是按照常规的方式去! 林苏瓷顾不得更多,他纵身跃起的同时,脖子上祈岚给他挂着的书灵木牌兜兜里,所有的书灵全部被他释放了出来。 一股一股金『色』的流光围绕着他飞速旋转。 林苏瓷翠绿『色』的眸中浮现了一圈一圈的妖族文字。 他几乎是用着比之前快上了百倍的速度,飞速在这些书灵之中寻找着。过去能让他遇上枯寂的毁天灭地,那么他还能找到一个厉害的妖族传承! 必须要……逃脱现状! 林苏瓷的眼底浮现出了金『色』的光圈。 无数的书灵围绕着他,数不清的传承过往在他眼前飞速展现。 林苏瓷目光一凝! 就是这个! 背着骷髅小师兄的林苏瓷巨大的妖体在瞬间再次扩大,林苏瓷背后的一根细长的尾巴瞬间分裂出九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舞动着化作九个林苏瓷猫妖分|身,朝林不归狠狠扑去! 林不归与宴柏深纠缠之中,一时不察扑来了几个林苏瓷。他目光一闪,手上一顿,几个分|身妖猫威风凛凛一模一样的煞气,林不归只慢了一步,就是叫林苏瓷扑上去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林苏瓷一击即中,牙齿咬合的瞬间,大批的妖气逆转灌入林不归的胳膊之中,同时他拼命吸食林不归的魔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妖体是否能够承受。 妖体九合一,短短几息时间,林苏瓷眨眼间得手,眨眼间飞跃跳后,呸呸呸龇着牙吐舌头。 宴柏深都没有料到林苏瓷的这一下。 林不归的动作一缓。 他的手臂上,多了一个窟窿,与其说是窟窿,倒不如说,消失了。 而在手臂上消失的那一个窟窿边,不断弥漫着大批的魔息。这是林不归魔体赖以生存的力量。 林苏瓷吐完了口水,聚精会神,专注着一个念头。 “退开!退开!” 他依稀记得,当初醴刎也是被他用这个方式『操』纵过。如果……如果顺利的话,林不归不也能『操』纵成功? 林苏瓷死死盯着林不归,一双尖尖的獠牙闪着寒光。 “退开!” 他的兽瞳竖做一条竖线。瞳心散发着幽红『色』的光。 林不归漂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他在宴柏深的进攻下退后了两步,侧眸看向了林苏瓷。 林不归嘴角一翘。 “过来!” 这声音就像是在林苏瓷脑袋里响起的一样,直击林苏瓷大脑。 林苏瓷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暗。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的黑『色』,有着萤火虫似的流光,在林苏瓷的眼前飞速闪现。 林苏瓷浑身一颤。 他回过神来。 眼睛聚焦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 近在咫尺的林不归黑『色』的斗篷摇曳着,空气几乎是凝固的,在被林苏瓷打开的那一道天地沟壑,宴柏深被一道透明的墙盾抵挡,他手持长剑,眼『露』焦急。 “小瓷,你还是来了。” 林不归的声音温温和和,他在林苏瓷的巨大身体面前,显得很渺小,可是他却让林苏瓷忍不住战栗。 他明明,是想要利用曾经的技能,来『操』纵林不归的。 失败了他能想得通,可是为什么…… 刚刚,他是被林不归给『操』纵了吧。 林不归的手伸向了林苏瓷。 林苏瓷飞速转换技能,他的身体骤然化作一团虚影,背着骷髅钟离骸鸣,使出了吃『奶』得劲,飞速逃离林不归的身边。 而宴柏深也打破了那道针对他的墙盾。 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宴柏深朝着林苏瓷冲来。 虚幻的林苏瓷幻影如涟漪一样散开,林苏瓷面『露』惊恐。 他呼吸骤然一顿。 “抓到了,小瓷,你跑不掉的。” 林苏瓷巨大的猫身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剧烈缩水。 刚刚还是一个爪子就能压死人的巨大猫妖,这会儿瞬间缩小成了原本的巴掌大『奶』猫模样。 林苏瓷从空中直接跌落,被林不归一把接住。 钟离骸鸣的骷髅体也跟着缩小,就像是一个龟甲一样,牢牢保护着巴掌大小白猫。 林苏瓷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他已经落到了林不归的手中。 宴柏深只迟了半步。 林苏瓷迅猛挣扎,他眼前的书灵排列成环,来自妖界的远古大能的传承,在他的迅速吸收『性』下,再度展现。 林苏瓷的眼睛变成了火焰一般的红『色』。 “叱!” 他紧紧盯着林不归,嘴里发出了叱声。 而林不归只是一愣,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打散了从林苏瓷眼中飞出来的幻虫。 “学得很快,也很棒,可惜,对我没有用。” 林不归提林苏瓷迅速退后,宴柏深手中的巨剑狠狠砍下,被林不归躲过之后,宴柏深的眼底怒意越来越明显。 “把他还给我。” 宴柏深的身上凝聚着紫金『色』的流光几乎带着风暴的狂怒,唯独他的眼,是幽寂的深沉。 林苏瓷一计不行,立刻改招,声音咕噜了两下,发出了一种犹如羽族的啼鸣。 这声音瞬间传出,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大脑。 林不归眼神一恍。 林苏瓷抓紧时间迅速从他掌心挣扎而出,拔腿就跑。 “柏深!!!” 他朝着宴柏深撒丫子一个狂奔,一跃而起,正要落入宴柏深的怀中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把将他吸了回去。 林不归皮笑肉不笑:“小瓷,你真是个不乖的孩子。我本以为可以不用伤害你,可是现在看了看,你还是需要一点教训。” 林不归的话让林苏瓷心头猛地一跳。 林不归的手指落在林苏瓷的眉心。 刹那间,林苏瓷迎来了一种失去五感的痛。 不知道多长时间,林苏瓷眼睛闭合不了,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扑扑落出。 他巴掌大的『奶』猫身体抽|搐了一下。 “别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 林不归的声音温和如旧。 林苏瓷瞳孔扩散。 他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黑暗的上空。 上空的空气就好像是凝聚了一样,渐渐地,犹如暴风凝卷成旋涡。 天地轰鸣。 林不归身体剧烈一颤,在失控之中向后飞出。 林苏瓷身体落在了半空漂浮。 咦? 林苏瓷缓慢地,缓慢地,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轻轻眨了眨眼。 泪水滴落,瞳孔清晰的时候,林苏瓷疼到麻木的神经渐渐有了感觉。 半响,林苏瓷瞳孔一紧。 一声龙『吟』,带着通天彻地的睥睨与怒意。 林苏瓷看见了……龙。 第151章 那是一条黑『色』的龙。 成年体的龙身姿矫健, 盘旋在空中, 发出清亮的龙『吟』。 明明是黑暗的虚度世界,可龙的身上, 鳞片闪闪,折『射』出一种五彩斑斓的绚烂。 林苏瓷的身体被卷走, 落在了龙脊背上。 巴掌大的小『奶』猫晕头转向了片刻,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转移了位置。 林苏瓷刚刚被剧痛侵袭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 不光如此,随着他四爪趴在龙脊背上,一股温柔的灵气从龙身传递到林苏瓷的身体, 只在短短瞬间,将那股子快要把林苏瓷撕裂的痛楚洗去。 林苏瓷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 黑『色』的巨龙一跃而起,盘旋在空中, 龙『吟』带着天地威压, 震慑着整个世界。 林不归的脸『色』彻底变了。 从林苏瓷被夺走, 他掌心一空,再到那条黑『色』的巨龙出现,林不归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林苏瓷从未见过的凝重。 虚度世界一劈为二, 林不归的那一侧, 卷起了黑『色』的风暴。 林苏瓷的身体太小了,埋在龙脊背上, 几乎只成为黑『色』的龙身上一片白『色』的闪鳞。 龙昂首之际, 口中吐出一团凝结的冰球。 寒气顿时弥漫, 袅袅寒气如烟雾扩散,瞬间将空气凝结成霜。 林苏瓷呼吸一滞,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一股暖流渗出,他重新能呼吸到空气。 可是也仅仅是他。 白晴空林止惜等人,脸都憋得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全靠着本能的忍耐力,屏住呼吸不去打扰巨龙的动作。 空气中的寒霜裂开,犹如瀑布冲击,从天而降,一涌三千里似的朝林不归袭去。 林不归身体迅速飞起,斗篷灌着风猎猎作响。 他有了一些警惕。 寒霜像是切割世间万物的利刃,毫不犹豫把尖锐『插』向林不归。 伴随着龙『吟』,寒霜的狂怒在虚度世界几乎是主宰的无敌,林不归飞速躲闪,避让着锋芒。 林苏瓷身上的钟离骸鸣紧紧扒着他,一双眼里的鬼火燃得冒光。 “大大大大大大……师兄……” 钟离骸鸣难得结结巴巴,震惊的话连一句都说不全。 即使他说不全,被套在钟离骸鸣骷髅下,骑在龙脊背上的林苏瓷也知道他要说啥。 林苏瓷随着巨龙的盘旋高低起伏,冰冷的寒霜让空气冻结,一股股风在呼啸的同时变成了冰刃,飞速『插』向了林不归。 而林苏瓷胡子在空中飞旋的时候抖啊抖,他竖着瞳,慢慢缓和着自己的呼吸。 龙。 他骑在一头黑『色』的,浑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的巨龙身上。 而随着巨龙的出现,他家柏深不见了。 林苏瓷小心翼翼觉着,可能……这龙,就是他家柏深。 毕竟也没有第二个可以解释的通的答案了。 “是柏深……吧?” 林苏瓷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趴在龙脊背上,巴掌大的白『色』小『奶』猫就跟一个随风飘扬的羽『毛』小,声音更是融到凝固的空气里,快要被冻结成霜。 黑『色』的巨龙发出一声龙『吟』。 林苏瓷瞬间安心了。 他的尾巴高高翘起,弓着背高昂着下巴,胡子一抖一抖的,瞬间变得精神百倍的抖擞。 他家柏深!是龙!龙! 林苏瓷把心中的那些疑问全部压住,心怀激动。 林苏瓷翠碧『色』的眸紧紧盯着对面左右躲闪的林不归,第一次心里有了可以取胜的快感。 林不归或许真的没有对抗龙的能力,那么有宴柏深化龙的实力,他肯定能知难而退的! 以后就再也不用被林不归这个老变|态『骚』扰了! 林苏瓷激动的爪子『乱』抓,几乎快要看见光明的未来了! “呵……呵……龙……堕龙……原来如此……” 林不归低笑了,他看向黑『色』巨龙的眼神,冰冷之中带着厌恶,几乎不比巨龙冷冰冰的视线少多少。 “小瓷,你知道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林不归退开巨龙的攻击范畴后,对着林苏瓷一字一句道,“你在与真正的魔为伍。” 林苏瓷反唇相讥:“总比死了一千年还惦记着强抢儿子的人好!” 林不归脸『色』沉了下去。 “你知道了?”他的语调却是轻慢的幽幽,“祈岚告诉你的,对么?” 虽是问话,林不归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林不归站在一片冰霜凝结的天地之间,他眼神幽暗,带着一丝深幽的寂静。 林苏瓷犹豫了下。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死了一千年这么还这么厉害,你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林苏瓷先夸了一句,“这世上能像你这样的,也就你一个了。” 只是林苏瓷的夸奖并没有换来林不归的缓和,反而令他冷笑了声。 “小瓷,你知道身陨死灭一千年,意味着什么么?” 林不归动了。 他身上斗篷在寒霜冰刃的联合肆|虐下,碎成了布条,消失在浩瀚的黑暗虚度世界之中。 斗篷下,藏着的是林不归的身体。 或者说,尸体。 穿着黑『色』的衣服的尸体,『露』出了手和脖颈。 这些地方几乎是黑『色』的。上面满是尸斑。 苍老的,枯朽的,死气的,绝望的。 林不归抬手之时,能清晰看见他手上的皱褶与褐『色』的尸斑。 狂风呼啸着将冰霜吹散。 “我本该是飞升之人,却不想在一个小小的心魔面前倒下了。” 林不归垂眸,冷静地看着自己枯朽的掌心。 “比起形神俱灭,我好的一点是保留了身体和魂体。我还能在灭顶之灾的打击后想尽办法找到一个续存在世间的办法,重新修炼。” “只是小瓷,你知道么。” 暴风的中心,林不归的一双眼幽幽晦暗。 “人生时和死后差太远了。我本以为以我之能,重新修炼不过一桩小事,可谁知道死后心境被禁锢,一千年来我一直活在一个无法进阶,无法解脱束缚,永远的封闭之中。” “一千年的死亡,真的太难熬了。” 林不归静静看着林苏瓷,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 “还好,我遇上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温度,就像是以前的小世界中,依旧保持着他那副和气又温柔的模样。 林苏瓷浑身一颤。 “我找了你一千年,终于找到你了,我又怎么可能放手?” 林不归嘴角弧度扩大。 “就算你有堕龙作为后盾,也休想从我掌中逃开。” 林不归斩钉截铁。 林苏瓷眼前一花。 虚度的黑暗世界在一瞬间发出了震动。 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狂躁,瞬间引起了整个空间的颤动。 黑『色』的流云卷起一个漩涡,空中飞扬起一圈又一圈的血『色』光刃。 宴柏深化身的黑龙发出了一声龙啸,空中『荡』开了强劲的气浪。 林苏瓷的身体快要在宴柏深的背上扒不住了。 一股从林不归那边而来的强劲力量铺着林苏瓷抓来。 他的身体在宴柏深的背上,已经快要掉下去。 “柏深!!!” 林苏瓷『奶』里『奶』气一声嚎叫,“我要掉了!!!” 他浑身的『毛』都倒立起,一张脸圆嘟嘟胖乎乎被吹的大眼睛直眨巴不停。 黑『色』的巨龙盘身而起,天地之间的震『荡』越来越强烈。 林苏瓷身体剧烈颤动。 他忽然觉着,身体失去了力量。 不光如此,就好像心脏快要炸裂,浑身血『液』倒流。 不对,他这个状态不对! 林苏瓷张了张嘴,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他眼前一黑。 巴掌大的小『奶』猫身体四处都流着血。 从他的五官,从他的皮肤每一处,缓缓流出。 白『色』的『奶』猫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猫了。 他的血已经顺着他的身体,流到了龙脊背上。 钟离骸鸣最先发现他的问题,眼睛里的鬼火都要瞪出眼眶了。 “小师弟,小师弟!!!!我的娘哟!!!大师兄!!!!小师弟变『色』了!!!” 钟离骸鸣惊恐的声音快要撕破喉咙的凄厉。 林苏瓷感觉自己身体晃了晃。 只在一晃之间,他就从龙脊背掉了下来。 林苏瓷脑袋已经晕了。 虚度世界在强烈的震动,边缘已经出现了一圈一圈的光芒。 林苏瓷呼吸都无法顺畅,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次,是他最接近死亡界限的时候。 完犊子了。 他还是要在林不归的手上送命了么? 这算是什么,把当初林不归捡来的一团灵气这点子生命,还给他? 林苏瓷在空中跌落的时候,还有心情想着,这样算不算把林不归给他生命的恩情,还了回去了? 林苏瓷张开口,吐出了一口血。 他眨了眨眼,血泪成串。 一声龙啸,饱含着无比的愤怒与狂暴。 林苏瓷的身体跌落在一瞬间止住了。 他重新落回了龙脊背上。 可是在这个时候,黑龙身体出现了不少的伤痕,就像是被无数刀剑砍出来的,黑『色』的鳞片下渗漏出了血。 而这些血落在了林不归的手中。 林不归双手之中凝结了不少的龙血,他脸上带着笑,是那种得逞的微笑。 随着黑『色』的巨龙选择轻盈营救林苏瓷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无法全力抵抗林不归。 林苏瓷流出来的血也已经到了林不归的手中。 林不归左右两只手上,分别有着林苏瓷的血,和宴柏深的龙血。 “小瓷,对不起了。” 林不归眼神柔软看着龙脊背上气息奄奄的血猫,嘴角一勾。 他的手上微微用力。 刹那间,天地炸开。 林苏瓷本体构建的虚度世界,被强行打散。 林苏瓷瞳孔一缩,来不及任何的反应,瞬间就从宴柏深的背上消失。 第152章 被打破的虚度世界随着林苏瓷一起消失。 天地重现。 黑『色』的巨龙盘旋在天空, 龙啸破天。 不远处的林不归在笑, 笑容中有诸多的肆|虐。 黑『色』的巨龙眸子猩红,眼底燃起了风暴似的狂怒, 来自龙的威压逐步蔓延在整个天地之间,混沌一片的荒芜, 彻底被龙息震慑。 空间在剧烈的颤动。 白晴空等人像是无能的蝼蚁, 在天地之中跌撞, 一不留神,撞到了一股气墙。 气墙闪现出了金『色』的光。 慢慢地,气墙全部褪去了透明的保护, 金『色』的骷髅展现出全貌。 浑身泛着金『色』的骷髅中心,被保护在最中间的位置,是被血染红了的小白猫。 林苏瓷气息奄奄, 呼吸时, 胸口的起伏都是微弱的。 虚度世界是他本体所构建的, 林不归强行破坏虚度世界耳朵同时,也狠狠重伤了他。 如果不是林苏瓷背着的钟离骸鸣的骷髅承担下了一半以上的伤害,林苏瓷这会儿连呼吸几乎都要保持不下来了。 钟离骸鸣吓得金『色』的骷髅都有些发白了。 他骨头都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音, 身为骨魔的他最为强韧的保护壳险些都在林不归的攻击中, 替林苏瓷抵挡之下裂了个粉碎。 还好还好, 他的身体还算把该吸收的攻击吸收了进来,没有让自己小师弟直接在林不归的攻击下, 湮灭在虚度世界之中。 林苏瓷疼得身体都要出现幻觉了。 黑龙盘体俯冲而来, 将金『色』骷髅里的小白猫卷在身体之中, 慢慢盘旋着降落。 林不归的脸『色』忽明忽暗。 被林苏瓷毁去了一半的魔界已经不稳定了。 到处都在渗漏着魔气,四处山塌地陷,河水倒流,死了一地的魔族尸体都在强大的力量之中湮灭,消失的什么也不留。 宴柏深恢复了人类的形体。 黑『色』的鳞片覆盖了他半张脸,他的额角一对龙角还未收起,金『色』的竖瞳之中,有一丝猩红的狂怒。 林苏瓷只有巴掌大,脱离了钟离骸鸣骷髅的保护,他彻底软瘫在宴柏深的掌心,浑身皮肤裂开,血流染红了他整个身体,唯独胸口那细弱的喘息,还能证明他活着。 “大师兄,小师弟怕是不太好……” 钟离骸鸣的骷髅也跟着缩小,腾空站在空中,骷髅脸都有些忧愁。 “快快快!那个黑漆漆的家伙动了!!” 小鸟蒲扇着翅膀在钟离骸鸣的头上尖叫。 林不归的确动了,他手中有着林苏瓷的血,还有宴柏深的龙血,几乎掌握了林苏瓷与宴柏深的命脉。 他手中的龙血被他化作了一道血剑,不断变化着形态。而随着龙血的不断变化,宴柏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几乎是皮开肉绽,血流成河。 宴柏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抱着林苏瓷伸手按着他的伤口,脸上表情沉重。 “大师兄!怎么办啊……”钟离骸鸣有些焦虑。 “如果我和他回不去……” 宴柏深冷不丁说道:“你记得把埋在我和他洞府外的十几坛酒挖出来。” 钟离骸鸣恢复了人形,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师兄你别吓我……” 宴柏深落在林苏瓷身上的目光很柔软,柔软中,又有一丝决绝。 “外边的事,交给你了。” 他的手拂过林苏瓷的背脊,鲜血染红的背『毛』随着他的手拂过滴落着血珠。 林苏瓷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宴柏深深吸一口气。 “小家伙,疼么?” 林苏瓷疼得已经『迷』『迷』糊糊了,可潜意识还是能听见宴柏深的话,他在宴柏深掌心蹭了蹭,动作很轻,说不出的委屈。 宴柏深低头在伤痕累累的小猫身上吻了吻。 “乖,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 林苏瓷想要睁开眼。 他听见了宴柏深的声音,甚至有一种感觉,他知道宴柏深要做什么。 要阻拦他! 林苏瓷大力地想要吸气,只是身体的破碎程度阻挡了他一切的想法。他几乎无法动弹。 林苏瓷被宴柏深递给了钟离骸鸣。 “尽你所能……护住他。” 钟离骸鸣一脸严峻:“大师兄,我自然会,但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宴柏深抬手,一股飓风将他与林苏瓷卷起远远送走。 只是送不出多远就被拦了下来。 林不归的手笔。 林不归的目光落在了钟离骸鸣重新化作骨魔时,保护在其中的林苏瓷,他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钟离骸鸣带着林苏瓷跑不了,也不跑了,反正有他的骨架在,小师弟起码不会…… 的。 宴柏深转过身。 他遍体鳞伤,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可当他站在林不归的对面时,他丝毫都没有被这一身的伤所牵绊。 “你伤了他。” 宴柏深缓缓说道。 林不归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底多了一丝冷冽。 “不过是一个躯体罢了,没有了,我还能给他再换。”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想不想换。” 宴柏深眼神凛冽。 林不归的目光落在远远的呼吸艰难的林苏瓷身上。 “……由不得他。” 林不归缓缓道:“是他不听话,『逼』得我做此决定。不过也无妨,等到日后他忘了,一切就好了。” 说话间,天上汇聚了乌云,黑云压顶,紫『色』雷电交拧,大地跟着颤动。 “我不会让你有此机会的。” 宴柏深抬手之际,天空中升起了一道半弯的血红月牙,藏在乌云之中,吸收着天地之间的魔息。 随着他斩钉截铁的宣布,宴柏深身后卷起了一道飓风。 狂风骤雨,带着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千钧之力,朝林不归袭去。 林不归飞身迎上。 宴柏深一跃而起,重新化作黑『色』的巨龙,在黑龙的身边,雷电环绕,血红『色』的月牙疯狂吸收着大地一切的魔息,重新吐显给宴柏深,而宴柏深直接吸收了全部的魔息,身体再度扩大一倍,一声龙啸之时,黑『色』的巨龙身上流转着浓郁的魔息。 天地之中一切的力量都尽汇与宴柏深的身上,黑『色』的巨龙几乎是夹带着天地全部的魔气,朝林不归发起了决然的进攻。 饶是林不归也无法在宴柏深的攻势下全身而退。 他修行两三千年前,早在一千年前就是飞升的地仙实力,宴柏深却能和他战得旗鼓相当,甚至隐隐有一丝胜筹。 宴柏深的攻势越来越迅猛。 黑龙长尾一撩,直接将林不归掀起打翻,随之而来的是雨幕化作的刀刃,带着龙息的强劲,『逼』得林不归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雨幕下的厮杀角斗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钟离骸鸣把所有能够救命的东西全部给林苏瓷灌倒嘴里涂到身上,亏着白晴空那儿还有一个从水底意外得来的保魂珠,林苏瓷的呼吸渐渐才平稳了下来,遍身的伤痕才减弱了出血量。 林苏瓷猫体才巴掌大,流出的血几乎把钟离骸鸣整个骷髅架都染红了,钟离骸鸣差点都以为,自家小师弟怕是救不回来了。 还好,他身体状态稳住了。 只要能结束这里,只要能出去,离开林不归的地盘,找到一个医修,就能安然无恙。 这个道理宴柏深懂,林不归更懂。 一时之间,天地剧烈颤动。 这不是虚度世界,一个构建出来的小世界,而是实打实的魔界。 被林苏瓷的毁天灭地毁去一半的魔界,剩下的另一半也在宴柏深与林不归的打斗下摇摇欲坠。 一个堪比地仙势力的大能,一个不知是人修还是妖修的宴柏深,直接把魔界掀了个底朝天。 狂风与暴雨,满天掀起的黑『色』尘沙,魔息与灵气交织在一起,龙威肆无忌惮的在这一片疆域肆|虐,几乎是全部力量强行攻击着林不归。 林不归很狼狈。 他一个修行两三千年的大能,何时遇上过一个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之人。 他眼底看向宴柏深的时,多了一丝探究。 “你不是堕龙,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宴柏深的一声龙『吟』。 伴随着龙『吟』的,是铺天盖地的浓雾。 浓雾瞬间切断了林不归的视线。 林不归暗中警惕之时,又一次听见了龙啸。 这一声龙啸与之前截然不同,其中的威压,震慑的林不归魂体直接离体。 林不归的魂体飘里尸体的瞬间,他脸『色』骤变。 他的尸首失去了『操』控,缓缓摔倒在地上。 “你是……” 林不归的话还未说出来,宴柏深化身的黑龙盘旋着带起飓风,对着他的位置又是一声龙啸。 天地撼动,世间万物在刹那间湮灭 林不归的尸身直接粉骨碎身,扬沙如尘。 黑龙一个俯冲,朝着林不归急速而去。 “就算是你,也休想杀了我。” 林不归的脸『色』重回平静,这份平静下,是一份波涛汹涌的狂暴。 他的魂体发出一股光。 生前两千年,死后一千年,就算林不归如今落到失去尸身,单一个魂体的地步,也是不容小觑。 林不归的魂体半透,从他的魂体不断四散处浓烈的魔息。 暴风雨的天地之中,雷鸣闪电不断,红月牙儿愈发的滴血的红,浓雾渐渐化作了黑『色』的雨,浓密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林苏瓷忽地睁开了眼。 他的眼底是一片血红。 他是被一种奇怪的惊慌感给震醒的。 林苏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全部裂开,鲜血再次流出。 有些不对。 他艰难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弱小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翻动,他耳中一阵嗡鸣。 心跳声占据了他的全部。 林苏瓷感觉他浑身的血『液』在倒流,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不到任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苏瓷的眼前终于可以看见东西了。 暴雨还在下,天空之中是灰扑扑的雾,天空之中血『色』的月牙消失了。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 没有林不归,也没有宴柏深。 林苏瓷瞳孔一紧。 “……柏深。” 干涩的小心翼翼,没有人回答。 第153章 扬起的烟尘渐渐散去, 空气之中的血腥已经快要消失,。 林苏瓷在钟离骸鸣的手上挣扎了半天, 他皮开肉绽的,到处都在流着血。钟离骸鸣怎么也抓不住他, 他的力气很小,却有一种让钟离骸鸣下不了狠手阻拦的东西在其中。 林苏瓷趴在地上,一瘸一拐用鼻子嗅着。 魔界在之前就已经被毁去了一半, 乌暗的天空破开了一个口子似的,透过来的一种微弱的亮光。 地上曾经堆积的魔族尸山早已经不见了。 这里几乎是整个魔界的半壁江山魔族, 全部在林不归的手下葬送了去。 魔界几乎已经名存实亡了。 铺在地上的是一种沙,一层一层, 随风卷起来,空气中始终弥漫着呛人的沙土味。 白晴空等人互相搀扶着,彼此看了眼,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些担心。 小鸟落在钟离骸鸣的怀中, 翅膀都不敢蒲扇了, 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那颤巍巍的小猫崽,沉默不语。 “柏深?” 林苏瓷又喊了一声。 他有些茫然停下脚步。 身体的疼痛好像有些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是疼过了,还是被其他的感觉给覆盖了。 林苏瓷眨了眨眼,他眼皮上的血珠滴下来,被他摇了摇头甩开了。 随着他的摇头, 更多的血珠飞溅出来。 “小师弟……” 钟离骸鸣心惊胆战的。 林苏瓷坐在地上, 后爪屈起, 前爪在空气之中刨了刨。 没有……宴柏深的味道。 林苏瓷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家柏深么? 龙呢? 林苏瓷高抬着下巴,眨巴着眼到处看。 可是入目的视野范围内,除了层层积沙,就是一脸担忧的白晴空等人。 什么也没有。 没有宴柏深。 林苏瓷一时之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身上的血滴落在沙中,一滴一滴,很快就染红了他脚下的沙地。 “星辰……” 白晴空扶着林止惜,张了张嘴,喊了林苏瓷一声后,见林苏瓷根本没有转移视线,犹豫了一下。 “宴前辈很强大,你不用担心。” 他安抚着:“你看,林家家主不是不见了,说不定他们怕破坏力太强,转移了战场。” 林苏瓷慢吞吞眨了眨眼,把白晴空的话听了进去。 这种说法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现在就想要见到宴柏深,见不到就觉着心慌,不安。 “怎么才能找到他?” 林苏瓷的声音有些虚弱,重伤失血过多,林苏瓷的声音细细的,如果不仔细甚至听不清。 白晴空一时语塞。 钟离骸鸣愁啊,他都快把小鸟『毛』给揪掉了。 小黑哥疼也忍着,他特别会看空气氛围,钟离骸鸣愁的都要拧断自己的脑袋了,他哪里敢挣扎,只小声对林苏瓷说道:“你是不是要找你家那个龙?你别急啊,我能闻到他的气息,好着呢。” 林苏瓷一抬头。 小鸟蒲扇蒲扇翅膀,小小声:“鸟不骗你,鸟说的是真的。”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他……他在哪?” “就在这里!”小鸟斩钉截铁道,“那股子龙的味道清晰得很!” “在这儿?” 林苏瓷眼睛一亮,想要挣扎,脚一软摔倒在地。 白晴空把林止惜安顿好,起身过来,想要伸手抱起林苏瓷,只是林苏瓷浑身是伤,流血太多,他根本无处下手。 他僵持了一下,单膝点地蹲下。 “星辰,我有一个法器,可以搜索大罗空间……” 白晴空迟疑了一下,只是看见林苏瓷骤然亮起的眼睛,他叹息,继续说道。 “只是这个会有些负担,你伤得太重,打不开法器的。” 林苏瓷蹲在那儿,眼睛里散发出来光芒。 白晴空手中的法器,能够搜索大罗空间的,如果他没有记错,就是钹罗子。 钹罗子可以通过灵气的灌入,打开一定地界范畴内所要搜寻的气息存在的地方,包括重叠空间。 这个法器在白晴空后期给他帮了大忙,同样也是个白晴空的宝贝。 没想到,这个时候白晴空已经得到了,还愿意拿出来帮助他。 “小白,多谢。” 林苏瓷绷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谢就不必了,趁着林家家主也不在,你赶紧养伤。不然就算能够找到宴前辈,你也支撑不下去。” 钹罗子算是一种地界仙器,想要打开需要的灵气非常的多。就林苏瓷现在这个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模样,根本碰不到。 林苏瓷也了解这个,可是让他现在放下心来去养伤,根本做不到。 他闭了闭眼,努力调动起灵气,半响,他慢慢化形为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血浸湿了。 人形的林苏瓷,不比猫型狼狈的他好多少。 林苏瓷捂着胸口缓慢喘匀了气,借着钟离骸鸣和白晴空的力气缓缓坐稳了。 他从芥子里掏出来了一些东西。 钟离骸鸣瞳孔一缩。 “小师弟,这不能吃!” 林苏瓷已经一仰头,把几样『药』丸全部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他随手抹了抹嘴,淡然道:“没什么不能吃的。” 钟离骸鸣急得差点把小鸟掐*屏蔽的关键字*。 “燃魂的玩意儿,是能随便吃的么?小师弟你要是有个好歹……” “现在不就是有了好歹了?” 林苏瓷闭上眼,身体里的血肉飞速重生,新生比起撕裂,来得还要痛苦。 这一次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硬忍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林苏瓷大汗淋漓,就跟水里头捞出来似的,头发都汗湿了。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钟离骸鸣站起身来。 他身体表层的伤口全部愈合了。 几乎是在短短半个时辰,让他从死亡的边界线瞬间变回到几乎看不出来有伤的地步。 可是这燃魂丹对他的身体消耗更大。 短期内,的确能把林苏瓷身体调动到双倍甚至三倍的能力,可是等到『药』效过去,林苏瓷能不能熬得过去,都不知道。 可是这都已经吃下去了,还有什么办法。 钟离骸鸣想要掐一掐怀里的鸟。 但是转念一想,万一呢? 大师兄万一真的在这里呢? 他也迟疑了。 林苏瓷一口吃下了三颗燃魂丹,还有两个大全丹,直接把他身体里的灵气引燃了。 林苏瓷这会儿就像是一个无事人,大步走到白晴空的面前。 白晴空沉默了下。 只想到刚刚林苏瓷吞下几颗燃魂丹的决绝,他就知道自己劝不住。 白晴空从他的芥子中,取出了地仙法宝钹罗子。 配合着钹罗子的,还有两个法器。 一个是一件白『色』绣着青竹的斗篷,一个是巴掌大的一个小泥巴屋。 林苏瓷一看就愣了。 这两样,都是白晴空获得的地仙级的法宝。 “你如果要去找宴前辈,没有一点保护的不行,”白晴空把这两样跟着钹罗子一起塞给林苏瓷,“万一有什么临时情况,如果宴前辈真的在重叠空间,你被钹罗子吸走的话,好歹还要留点防身的。” “这个斗篷能全然无视一切隐形,不会被渡劫期以下的修士发现。这个是万境屋,我也不知道你会遇上什么,尽量有这个给你做个落脚的地方。” 白晴空解释的轻描淡写,林苏瓷听着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两样,一个是白晴空的救命法宝,一个是白晴空后来穿梭在各个小世界的时候最依靠的落脚地,这两样,他都跟着钹罗子这个地仙法宝一起递给他了。 林苏瓷接过三样法器,深吸了一口气。 “……多谢。” 白晴空笑了笑:“别担心,宴前辈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主人,还有这个。” 娜儿蝶捂着胸口,缓过来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来了一个瓶子塞给林苏瓷。 “这一瓶里都是我的幻蝶,可以问路嗅气和制造幻境,你带着,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么。” 娜儿蝶有些担忧:“如果是大罗空间不是我们这边的话。你一定要小心。” 林苏瓷颔首:“我知道。” 只是他心中已经猜测,宴柏深多半不会是简单的转移位置,不然他不会根本嗅不到他的气息。 大罗空间啊…… 林苏瓷抓紧了这几样东西,手中攥紧了钹罗子。 “等等!” 钟离骸鸣忍不住对白晴空说道:“这个只能带一个人,还是能带多少人?” 白晴空摇摇头:“根据我的经验,只有使用者可以被钹罗子带进去。” 钟离骸鸣挠了挠头,又急又气。 “小师弟,你记住,如果发现大师兄的气息,别犹豫,揪出来就行。前往别把自己也填进去。” 林苏瓷颔首。 “我知道了。” 他手中捏着钹罗子,朝其中灌入了灵气。 凭借着三颗燃魂丹,三颗大全丹,林苏瓷把自己的实力直接从金丹一阶一跃提到了金丹巅峰。 灵气疯狂输送的同时,林苏瓷把宴柏深的气息打入钹罗子之中。 钹罗子开始发出一股金『色』的光。 周围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钹罗子,心跳加速。 钹罗子动了。 林苏瓷握着钹罗子被拽得一个踉跄,脚下跌跌撞撞了几步,被钹罗子牵引着往前走。 他呼吸一滞。 钹罗子散发着金『色』的幽光,林苏瓷透过钹罗子的光,看见周围的空气有些扭曲。 下一刻,钹罗子的力度骤然加大,林苏瓷脚下一绊,直接跌撞了两步扑倒。 他的身体扑碎了扭曲的空气,消失在层层气浪的扭曲空间中。 第154章 林苏瓷只是眼前一花, 他身体失重, 须臾之间, 已经从现实大陆一脚踏空, 踩入了一个重叠空间大陆。 林苏瓷脚下踩到了什么, 咕噜一下直接栽进了水里。 林苏瓷慌手慌脚刨着水,在水面起伏呛了几口,后知后觉使用了一张符,把自己从水里迅速送到了岸边。 林苏瓷浑身湿哒哒的坐在岸边,抹去脸上的水珠后,他慢吞吞打量了一圈。 眼前是一片海, 他刚好掉到海边了。 大海一望无际,海面波涛汹涌,卷着白|花花的巨浪, 林苏瓷坐在那儿, 能把海浪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后是一片荒野沙滩, 远处有陡峭的岩壁,还有群树, 『乱』鸦海鸟,唯独没有人烟。 钹罗子在他手上已经变回了巴掌大,林苏瓷把钹罗子还有几样宝物全部放进了芥子中,又掏出来了几颗大补丹吞了下去。 他吃了三颗燃魂丹, 体内几乎是被掏空了, 这会儿就连坐着都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林苏瓷为了节省力气, 并减小身体的损耗, 他从芥子里掏出来了一个透明的光球,自己变回了原型钻了进去。 光球内是充盈的灵气,他蜷缩在其中,每一个呼吸都在治疗着身体。 小光球里染红了的小白猫闭上了眼,小光球开始浮起,在空中飘了飘,落进了海中。 林苏瓷在光球上贴了不少的隐形符,随便这个小光球怎么飘,只要不在他没有好全的时候被人发现就行。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身体情况调整起来,然后去找他家柏深。 也不知道……柏深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林苏瓷纵使陷入了睡眠,眉头都是紧锁的,丝毫不能安心。 小光球在海面上起起伏伏飘『荡』了许久,被海浪之中浮上来的海豚啄着推搡,不知不觉间,从海岸边飘到了浅海,再到了深海。 林苏瓷对此不知道。 他在抓紧时间粗暴的养着自己的身体。 以往他受伤了,宴柏深交给他的疗伤方式都是缓慢而根治的温和,这会儿轮到他自己了,林苏瓷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越简单粗暴,身体受些伤都无所谓,只要能缩短他的时间。 林苏瓷在光球内几次睁开眼,轻缶炼的大补丹他一连吃了一瓶下去,身体里血『液』都被刺激要倒流了,林苏瓷直接一闭眼,继续吸收。 小光球从海面上飘着飘进了海中,从表层越来越往下,向着海底慢慢『荡』着。 林苏瓷偶尔睁眼时,能看见自己身边游过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海鱼海龟,珊瑚水母。 他看一眼就继续闭上眼吸收着大补丹,根本无暇分心周围的海底盛宴,全心全意强行把破破烂烂的身体缝补起来。 小光球飘到了深海底,落在了海底砂石上,藏在一处粉橘『色』珊瑚的背后,小光球内的白『色』小猫身体渐渐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林苏瓷身体开始化形,他闭着眼,用灵气重新在自己的身体之中顺着经脉走了一遍,确认如今的他能够承受后,慢慢在小光球之中舒展身体。 林苏瓷雪白的长发披肩,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精装,只是早在打斗中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洞,透『露』着肌肤。 林苏瓷睁开眼时,青翠的眸是近乎雨后竹叶的幽亮,竖瞳眨了眨,重新变成环形的圆瞳。 他脚下一点,从小光球之中一跃而出。 小光球被重新收回了芥子中,林苏瓷靠着身体贴着的几张避水符,从海底慢慢上升。 林苏瓷睁着眼左右看,周围的海底生物都是没有灵智的普通的生物,他遇见的每一个都是。 林苏瓷微微拧眉。 这不应该啊。 按理说,海里面的妖兽也好,妖族也好,都是比较集中的。他一连游了这么远,一个都没有看见,与常理不符。 林苏瓷绕开了周围游来游去的鱼群,面对杀伤力较大的巨鱼,他抬手扔出去一张符,远远隔开了。 毕竟只是没有灵智的普通生物,林苏瓷还没有随便下手的习惯。 ‘噗’的一声,林苏瓷破水而出。 他喘了一口气,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水珠,林苏瓷直接在海里上下漂浮的情况下掏出了钹罗子。 短时间内,他身体修复的程度可能也就一两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唤醒第二次。 林苏瓷闭上眼,灌入了灵气。 钹罗子闪了闪光,还不等林苏瓷灌入宴柏深的气息,就慢慢消失了光芒。 林苏瓷抿着唇,脸『色』有些失落。 间隔时间太短了,他的身体还是不能支撑第二次的运转。 不过已经够了,钹罗子带着他横穿了重叠大陆,来到了有宴柏深的地方。 这就够了。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还是难掩暂时找不到宴柏深的失落。 他几乎每一个呼吸都是急切的,迫切的想要找到宴柏深。 毕竟那个时候,宴柏深的对手是林不归。 林不归那个老变|态,谁知道有多少可怕的手段。 万一他家柏深……打不过呢? 林苏瓷心头一跳,连忙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家柏深才不会呢!钹罗子都已经带他来了这里,那么证明他家柏深安然无恙!最多就是不小心被拉入别的世界罢了。 林苏瓷安抚着自己,双手在海面上扒拉了一下,跃出水面踩着海面辨认了下方向。 小光球把他带到了海中央,四面八方一望无际都是海洋,好像无法看见一个最近的方向。 林苏瓷从芥子里取出了三思剑,御剑随便朝着一个方向飞行。 林苏瓷足足飞了三天,才看见了一丝地面,他立即俯冲,御剑降落在了那一块地。 这里是一块岛。 林苏瓷落地收起剑时,就知道自己跑错方向了。 这里长着粗壮的榕树,还有不少蛇类,地面上全是被藤蔓爬满了,阻挡着人的前进。 这里不是一个有人停留过的地方。 林苏瓷提着剑朝深处走了走。岛上很荒凉,只有原始的动植物,没有任何人类生存的痕迹。 林苏瓷点了一地火,随手抓了个兔子烤了,勉强满足了一下腹中的空虚。 岛上和海里一样,没有任何开了灵智的动植物。而更奇怪的是,这里的灵气十分充足,充裕到比起林苏瓷走过的任何地方都还要充裕。 这种满布灵气的地方,一般来说都是最容易出灵物的地方,林苏瓷咬着兔子腿,御剑在岛的上空盘旋了一圈,愣是一个有异样的生物植物都没有看见。 这个地方,难不成是什么没有人类的荒芜之地么? 林苏瓷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钹罗子把他带到了这里来,那么宴柏深肯定在这里,只是范围不是那么固定。这里却没有任何人迹,他该寻着什么方向去找? 林苏瓷犹豫再三,在岛上留下他的一道剑气,再次踏剑而飞。 这一走又是足足七天,林苏瓷才看见当初他落下来的位置。 离开海的位置,就算不错了。 林苏瓷这一次认真辨认了方向,横穿而去,飞了足足一天,终于看见了一些人迹。 这里到处都是树,树上搭着木屋,树上搭着不少动物风干的尸体。 林苏瓷踩着脚下绵软的沙地,犹豫了下,收起一切修士的东西,披上了一个半截斗篷,把自己一头白发藏在了兜帽之中。 他的脚步声很快引起了树屋之下玩耍的孩子们的注意。 孩子们看见了林苏瓷,好奇地瞅了瞅他,又大声喊着大人。 林苏瓷顺势停下脚步,在树屋聚集的地方范围外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等着。 他飞速打量过这里的孩子,还有那些走出来的女人们。 他们的身上,有灵气的波动。 林苏瓷眸中一闪。 看样子,都是修士。并不是他原本认为的全部凡人。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 “大娘,我和朋友走散『迷』路了,敢问这里是何处?” 林苏瓷带着一脸羞涩,温声细语对那四五十岁的一个『妇』人问道。 那『妇』人一身劲装,眼睛里的眼神光很亮。她警惕地打量着林苏瓷,给身后的人打了个眼神。 不一会儿,林苏瓷对上了四面八方从树上伸出来的弓箭。 那些孩子们被『妇』人们拦在了身后,每一个人脸上流『露』出来的,都是厌恶的警惕。 林苏瓷眨着眼退后了一步。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的对他有着杀心。 难不成他长得像是还是大魔头? 林苏瓷嘴角一抿。 “你是谁派来的?告诉他,木心已经消失了,我们没有,哪怕杀了我们全族也没有!” 那『妇』人冷着声退后一步,手中一抖,张开了弓箭。 林苏瓷一脸无辜:“大娘,您误会了,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真的就是『迷』路的人。” “『迷』路?” 那『妇』人冷笑:“小子,在你之前,有多少个编着各种谎话来的人,也就是你借口都不找个像样的,这里是能让你『迷』路的地方么?!” 林苏瓷啧了一声。 他这是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大娘,我真的不是您说的什么被指使的人,如果您觉着我有危险,我走就是了。” 林苏瓷继续退后两步,想了想,还是不死心问:“您真的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或者您告诉我,怎么走到有人的地方去?” 『妇』人仔细看了眼林苏瓷,见他神『色』不似伪装,皱起了眉。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里是潜龙海谷,问遍人间界,难道还真有不知道的人?” 林苏瓷一愣。 他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脑袋里慢慢浮现出当初在书灵之中获取到的一个过去。 “大娘……” 林苏瓷缓缓问:“这里是人间界,那您知道风烬领域在何处么?魔界……又在何处?” 那『妇』人眉头更是锁*屏蔽的关键字*。 “……风烬领域?你是说妖界?碧海大陆的另一头,就是了。” 林苏瓷心头一跳。 他脑袋有些晕。 这里……这里不是重叠空间,这里是…… 过去。 第155章 林苏瓷呼吸一下急促了。 回到过去意味着什么? 林苏瓷不敢想, 他喉咙干涩, 甚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那『妇』人警惕地看着他, 小心翼翼退后了两步。 “你当真不是来抢夺木心的人?” 林苏瓷反问:“木心是什么?” 问出口, 他叹了口气。 “算了, 管他什么呢,反正和我也无关。” 林苏瓷有些烦躁,强压着自己的不适,问道:“大娘,您能不能指一条路,告诉我怎么去有人的地方……我要找人。” “你如果当真不是来抢木心的人, 指个路也不是不行……”那『妇』人手一指,“沿着东一路走,看见有垂柳的地方, 顺着南边的路, 大约五百里以外就有人际了。” “多谢。” 林苏瓷顿了顿:“大娘, 这一片怎么根本没有人,甚至连开灵的兽类都没有。” 那『妇』人诧异地看着林苏瓷。 “你当真不是本地人了……” “这里是潜龙海谷, 从三百年前起,海里迎来了主人,为了表示尊敬,给海的主人独有的领域, 这一片所有修士人类全部撤离, 离开海域五百里, 才可以落足。” 林苏瓷问:“那你们这是……” “我们不是人族。” 那『妇』人只淡淡说了这一句, 更多的没有解释了。 林苏瓷鼻子翕了翕,透过那『妇』人以及她身后的族人,稍微从他们身上看出来了一点。 他们的确不是人族,也不是修士,而是灵族。 大约是……木族吧。 林苏瓷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道谢后,缓缓退后两步,离开了他们的攻击范畴,表达了自己的无害,这才转身。 如果说是过去,那么这里是多少年前的过去? 林苏瓷攥紧了脖子上的木灵牌。 他皱着眉,思来想去这个时候能帮助他的只有祈岚给他的书灵们了。 “叱!” 林苏瓷披上了隐形斗篷,打开了一个防御结界,这才抛起令牌,飞速从其中找寻着过去的记录。 书灵们在狭小的空间不断翻动着跳跃,许多的过去成为一条一条的瞬间回溯在林苏瓷的眼前飞速展开。 林苏瓷的眸子竖成一条线,瞳里倒映着一副一副的过去。 潜龙海谷,潜龙海谷,还有那个木族,木心! 这些是他为今知道的消息,也是可以用来筛选的条件。 在什么时候的三百年前,海里迎来他的主人? 林苏瓷飞速运转着这数不清的书灵,不断通过条件词来筛选。 不少书灵在飞转着的时候展现出来的内容和林苏瓷的关键条件无关,重新落回了令牌之中,剩下的书灵越来越少。 最后在林苏瓷眼前飞绕盘旋的,还有六个书灵。 林苏瓷抓起一个,强行进入书灵幻境。 在距离林苏瓷存在的两千七百年前,妖界有一个大能,不知来历,不知归途,只知那是一个自带着神威的龙,一动破天,一跃开地为海。 书灵里只是旁侧的记录,并没有正面的龙神存在的痕迹,整本书全部通过幻境让林苏瓷一一看了一遍,这里并没有关于林苏瓷想要的,林苏瓷从幻境一出来,顾不得休息,立即打开了第二本。 第二个书灵里讲述的是一个同样不知来处的幼龙,这条幼龙嗜睡,不喜动,基本一睡几十一百年,在妖界中没有留下什么过去。 林苏瓷脸『色』有些发白,却立即打开了第三本。 第三个书灵里,是林苏瓷曾经知道的过去。 一个妖族的大能龙神,破天之后堕落为魔,成为了魔族的魔尊。 书灵里的幻界展示之中,只看见了短短的一瞬金龙从天空划过的痕迹。 林苏瓷这会儿已经累得够呛。 他本就是失血过多又伤得重,还吃了三颗燃魂丹,短时间的休息回来的精力还是不够,三本书灵的幻境一一过去,已经累到他脸『色』发白。 林苏瓷不得不暂时停下。 他缓了缓,顺着那个『妇』人指的路,沿途转弯后御剑而行,五百里后,抵达了第一个人类集中的集市。 林苏瓷没有第一时间降落,在空中盘旋,低头观察着这里。 此地也有修士,林苏瓷在天空盘旋时,就能发现底下的灵气涌动,还有一些法器的灵力。 林苏瓷观察了片刻,确认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并且人也集中,大约能打听到他想要的消息,这才御剑缓缓降落。 他降落的位置是一条街道的主干,道路人来人往,不乏拿着法器的修士。 林苏瓷降落后,收起剑,左右打量了一下,选了一个人相对比较集中的一家卖符箓的铺子。 他大步跨了进去,绕开了几个修士,奔着一看就是掌柜的一个中年修士而去。 “大叔,请问下这里是何地,哪一年?” 林苏瓷客客气气发了问,只见那中年修士皱起眉迅速拿起一张防御符箓,警惕地退后。 “谁在说话?!” 随着他的动作,店铺里的其他修士也纷纷朝着这里看过来,只是没有人的目光落在林苏瓷的身上。 林苏瓷刚诧异,就反应过来,这是他身上的斗篷的问题。 林苏瓷这才解开了斗篷,『露』出自己的本体来。 “大叔,是我在问,请问一下……” 林苏瓷抱着斗篷,正问出了口,只见一道剑气急速朝他打来! 林苏瓷话都没有说全,立即一跃躲开,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数道剑气与法器的运转,急急朝着他一人追击! 林苏瓷皱眉,来不及解释,反手抽出三思剑,抬手一张符箓迅速打破顶窗,一跃而出的同时,店铺里的几个修士全部追了上来。 林苏瓷抬手扔出三张防御符,他站在房顶退后了几步。 “诸位道友,怎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呢!” 林苏瓷不满地看着对面那几个修士。 “呸,谁跟你道友!一个妖修!” 那修士啐了一口,满脸的痛恶。 而其他几个修士与他都一样同仇敌忾,看林苏瓷的目光就像是看最卑贱的生物。 林苏瓷皱了皱眉。 在他生长的时候,人修妖修和平共处,人修收妖修徒弟,妖修与人修结为道侣已经是最普通的情况了。这个时候到底倒退了多少年,怎么人修连妖修的存在都不能接受? 林苏瓷不欲与他们硬碰硬,打算等一等把自己外形改一下再来。 他刚跳下房顶,几个修士直接追了上来。 并且不只是这几个人,街上有看见了林苏瓷一头白发翠眸的,但凡修士无不冲了上来。 林苏瓷啧了一声,不得不御剑而起,先离开才是。 他一个金丹,这里的修士大多也金丹融合,单独拎出来未必有他厉害,合在一起,林苏瓷一个人如何打得过。 只能先跑了。 林苏瓷御剑,身上围了一圈的符箓,身后几十个修士追了来。 他趁着御剑的空隙,重新把隐形斗篷披上了。 一瞬间,追杀的妖修失去了踪影,几十个修士面面相觑,使用了不少法子来探测,没有找到林苏瓷的痕迹。 “那个妖族一定在此,大家伙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总能打到!” 一个修士发了话,所有修士都把看家本领使了出来,一时间天地间金光紫光攒动,到处的空气都被直接引爆。 林苏瓷踩着三思剑,绕开了他们,悄悄在距离远的位置,打量着这群人。 他们的手段使出来时,有许多都是林苏瓷未曾见过的。 许是在很多年的传承之后,悄悄消失掉的一些招数。 林苏瓷等了又等,没有等到这群人散去,反而等来了一个扛着巨剑的花白胡子的老头。 这群修士面对这个老头恭恭敬敬。 老头一来,嗅了嗅鼻子,冷笑一声。 “这年头还有敢从风烬领域跑来人间界的妖崽子,怕是不要命了!今儿老朽行行好,送你回家!” 老头子抬起巨剑的时候,林苏瓷就知道不妙。 这个老头身上的气息,不只是金丹。 在他看来,许是元婴还要往上。 跨界太多,林苏瓷根本不敢有侥幸的心里,迅速御剑退后。 饶是如此,那老头重重的一剑砸下来,直接砸的山崩地裂,空气之中的灵气迅速流逝。 林苏瓷只觉身体一凉,一道剑气冲他而来! 不好! 林苏瓷顾不得更多,纵身一跃反手抬起三思剑,狠狠抵挡的瞬间,直接被这一道大力气抽飞了出去! 林苏瓷穿着隐形斗篷,已经藏住了身体,却无法在这个老头子眼中彻底隐匿,他顾不得更多,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撤离! 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老头子带着几十个修士,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追了上来! 林苏瓷几乎用足了浑身的力气,催动着三思剑,他无法掌控方向,只要是没有阻挡的位置,他就直冲着而去。 不多时,林苏瓷看见了遥远的天际一道海浪的卷起。 而与此同时,背后追着他的老头身形一顿。 “……不能再上前了,这里是潜龙海谷。” 林苏瓷眼前一亮,这里的修士不敢上前,岂不是说,他有了一个暂且的避难的场所。 林苏瓷二话不说催动着三思剑,一头朝着大海扎去。 “那个妖不会真的去了潜龙海谷吧?剑尊,怎么办?” “怎么办?我等在此守着,不多时,他搅扰了神龙,就该被拆吃入腹,我们只等着他的骨头飘上来,替他收尸就行。” 几十个修士在距离海域还有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林苏瓷不敢停,他直接落在了海面上,这才有功夫喘了一口气。 “没有动静,剑尊,他是不是也没有去海域?” 有修士问。 那老头子冷笑:“没有动静?不怕,老朽给他动静就是!” 老头手中巨剑一抬,重重落下。 刹那间,地动山摇,海域翻出层层巨浪,动『荡』不停。 林苏瓷身体一晃。 他捂着胸口,刚把三思剑的位置稳住,三思剑忽地失去了灵气的控制,直接落入了海中。 林苏瓷一时不察,跟着三思剑掉了下去。 “唔……咕噜……” 林苏瓷直接呛了一口海水,他身体像是被吸引着,跟着三思剑重重坠落海底,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一张避水符都来不及贴,短短时间林苏瓷窒息地大脑发昏。 林苏瓷又呛了几口水。 他眼前有些发黑。 不知不觉间,他从浅海被拖到了深海,而海域里躁动不安,有着一种压迫『性』的危险,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在悄悄靠近。 林苏瓷的腰上,好像缠上了什么,他瞳孔一紧,嘴一张,一个音都没有发出,直接被腰上的力量狠狠卷入了深海下黑暗的洞『穴』。 第156章 林苏瓷晕过去了。 他在水里根本无法呼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窒息昏『迷』的,还是被大力勒住了腰猛力后拽晕过去的。 林苏瓷醒来的时候, 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深海。 可是当他睁开眼, 看见层层的钟『乳』石以及怪石嶙峋的石林,就知道自己还在海底。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呼吸好像可以自如了? 林苏瓷坐起身, 发现他位于一个海底的洞『穴』之中,周围的石林将此地包围起来,与外面的海域隔离了开。 林苏瓷眼前一条小小的红鱼甩着尾巴悄悄游过,他顺着那红『色』小鱼绕开的游动位置, 看见了一个庞然巨物。 海底洞『穴』的深坑之中, 就在林苏瓷的身侧不远处, 盘着一条龙。 龙? 林苏瓷精神一震。 他看得很认真。 那是一条金『色』的龙, 大约是尚未成年的龙,身体比起宴柏深化龙之后要小许多。鳞片闪着金『色』的光泽, 盘成一团睡在那儿, 结实的身体有着少年感的稚嫩。 林苏瓷皱了皱眉。 这条龙是金『色』的, 那就不是他家柏深。 可是这条龙身上, 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林苏瓷犹豫再三,不敢叫醒一头龙, 悄悄往后挪了挪,脚下一蹬, 顺势往出游走。 不等他离开钟『乳』石林的范畴, 一条龙尾卷到他腰上, 一用力, 直接把他拽到了龙的身体上。 林苏瓷后背一凉。 金『色』的小龙睁开了眼。 龙的瞳也是金『色』的,轻轻一眨,其中有一丝甚至是稚嫩的懵懂。 林苏瓷一愣。 他缓缓抬手,朝着龙的眼睛位置『摸』去。 金『色』的小龙脾气很好,闭上眼任由林苏瓷的手在他脸上『乱』『摸』。 林苏瓷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抱着龙,小心翼翼问:“……柏深?” 林苏瓷总觉着,这条金『色』的小龙像是他家柏深。即使颜『色』不一样,体型不一样,甚至眼神都不一样,可总给他一种柏深的感觉。 或许只是因为龙族,给他错觉了? “……柏深?” 金『色』的小龙重复了一句林苏瓷的话。金『色』小龙的声音清冽,是山泉水质的冷透,可是意外的熟悉。 林苏瓷心里头一下子踏实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柏深啊!” 他抱着金『色』的小龙顿时委屈上了。 “我找你好久。” 金『色』小龙歪了歪头。 “找……我?” 林苏瓷缓过神来,这才发现,抱着的金『色』小龙是宴柏深无疑,却不是他家那个成年期的宴柏深。 颜『色』还是金『色』,身体还是半大,就连眼神,都带着一丝纯真。 林苏瓷张了张嘴。 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件事。 他这是找到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柏深?那他家那个成年期的柏深呢? 林苏瓷有些懵。 “柏深,你记得我吗?” 林苏瓷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问。 金『色』小龙慢吞吞眨了眨眼。 没有回答。 林苏瓷心里头酸涩了一下。 也是哦,多少年前的柏深,怎么可能认识他。 林苏瓷抓了抓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来找柏深的,从来没有想到会掉到一个过去的时间里,更没有想到,找到的柏深还是少年之时,不认识他呢! 那他是来干嘛的? 成年期的柏深会不会有事? 林苏瓷头疼。 金『色』小龙盯着林苏瓷看了会儿,身体一摇,慢慢化作人形。 跪坐在林苏瓷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人。 少年一头黑发,眸子里带着一丝金灰『色』的光,桃花眼飞勾,抿着唇,眨眼之间,一□□『惑』在其中悄悄隐去,刹那间,与林苏瓷当初在洞府时第一次见到宴柏深的那一刻重合了。 林苏瓷一愣。 而后他心跳扑通扑通的。 柏深。 少年时期的柏深。 居然是这么的好看。有着一种青涩的情|『色』。 林苏瓷被少年柏深搂进了怀中。 他身上的衣服悄悄不见掉了。 “哎,等等?” 林苏瓷还没反应过来,少年柏深抬着他的下巴,与他鼻尖抵着鼻尖。 “你……是谁?” 林苏瓷一脸悲愤。 “你丫的不知道我是谁就上手扒我衣服?!宴柏深你个猪蹄子!” 少年柏深茫然眨了眨眼。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他点了点头,慢吞吞补充道:“你是我的。” 味道? 林苏瓷吸了吸鼻子。 他闻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宴柏深的味道,可他知道,少年柏深的姿势越来越危险了。 这是他经常对他做的一个先导动作。 “你等等!” 林苏瓷感觉不太对。 “柏深?柏深你看见了你自己么?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你……”林苏瓷越说越『乱』,“你现在多大,你知道你长大的时候是多大么?” 少年柏深明显被林苏瓷给弄得懵了。 他慢吞吞动了动身体,贴着林苏瓷。 “现在还不够大么?我也不知道我长大多大。” 少年柏深懵懵懂懂。 林苏瓷却浑身凝固了。 他的血『液』倒流,瞬间冲的他满脸通红。 “你你你……” 林苏瓷口齿不清了。 他甚至连别的情绪都找不到。 这个少年期的柏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柏深苦恼着:“要不你自己比较吧。” 比较????? 林苏瓷瞳孔一缩。 “等等,喂,柏深……宴柏深……大畜生你等等?!!!!” 海底的溶洞是有着别与世界的宁静,钟『乳』石林外,层层群鱼游来游去,偶有气泡在翻滚。 林苏瓷抱着膝盖坐在洞『穴』内,抬头凝视着怪石嶙峋的石林,思考着自己把身后那头不知节制的龙撞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一时不察,被少年柏深按着比较了几个时辰,比较的他精神涣散,陷入了奇妙的自闭之中。 林苏瓷的身后,少年柏深抱着他的腰,头枕着他的肩臂,睡得香甜。 他的下半|身是龙尾,龙尾缠在林苏瓷的腰上,就算是睡觉,也不放松一点,就像是生怕林苏瓷跑掉一样。 林苏瓷已经累得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在思考,宴柏深这个大牲口,少年的时候就这么畜生了,成年之后是怎么变得隐忍的? 和成年后的宴柏深相比,少年柏深几乎是不知满足的饕餮,能把人翻来覆去吃到他勉强吃不下为止。 疯了么? 林苏瓷有些惆怅。 他现在无比怀念成年期的宴柏深。柏深虽然也有些少年时候的坏习惯,可总体来说,成长了的柏深是忍耐的,是知道度的。哪像他身上趴着的少年时,也就能给他留条老命了。 而且少年柏深尤其喜欢他的一头白发,他的手指『插』|入林苏瓷的发丝之间,攥着他的头发,吃痛时,他会低头咬着林苏瓷的下巴,眯着眼十分餍足。 少年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坦率了,什么喜好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苏瓷却不开心。 他现在难不成要陪着少年柏深慢慢成长,到相遇他为止? 轻缶说过,收下宴柏深有两百年,是在他入魔之后。 那现在的他是不是要先去找入魔的轻缶? 林苏瓷被一桩桩一件件事惹得心烦,叹了一口气。 “小瓷……” 少年柏深喃喃喊着他,舌尖贴着他,摇了摇抱着他的手臂。 “还要。” 林苏瓷铁青着脸把身上缠着的少年柏深推开。 “要命么要!” 少年柏深一时不差,被林苏瓷给推开了。 龙尾松开。 上半身是绝美少年,下半身是金『色』的龙尾,半人半妖的少年柏深躺在那儿,眨眼之间,有着一丝妖异的魅『惑』。 “小瓷?” 他金灰『色』的瞳孔忽地一颤。 慢慢地,银灰『色』侵占了他的瞳。 少年柏深身体剧烈抖了抖。 “柏深?!” 林苏瓷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少年柏深。 他生怕是自己的力气太大,把少年柏深伤到了。 说到底,少年时期的柏深,还是条小龙呢!看着大,指不定才十几二十岁。 这个年纪对于妖族来说,就跟稚儿一样了。 林苏瓷刚扶着柏深的肩,就被他反手抓着了手腕。 “你……” 柏深的声音有些嘶哑,比起山泉似的清冷,多了些低喑。 “嗯?” 林苏瓷对上柏深的眸时,忽地发现,这好像是平日柏深的眸『色』,与少年时期的金『色』有着截然不同的银灰。 柏深手抖了抖,一把紧紧搂住了林苏瓷。 “你没事,太好了……” 林苏瓷忽地心中一抖。 “柏深?” 他小心翼翼。 回应他的,是宴柏深落在他脸颊唇角的轻吻。 林苏瓷心头一紧,他说不出话来,只能顺着宴柏深的力度,紧紧抱着他,委屈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 “柏深……” “我在,乖,别怕。” 宴柏深抱着林苏瓷,手安抚的拍在林苏瓷的背上。 林苏瓷搂着他一脸无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小时候……柏深,我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才能把你带回去?” “这里是我刚离开妖界三百年的时候。” 宴柏深的眸『色』微微沉了沉。 “这里是潜龙海谷,我还没入魔的时候。” “这里是我们相逢的一千年前。” 林苏瓷一愣。 “一千年……前?” 宴柏深闭了闭眸。 “我附在自己的身上,只是我清醒的时间不多,需要重新的刺激才能让少年的我睡下,我才能出来。” 林苏瓷立即道:“怎么才能让你出来?!” 宴柏深犹豫了下,在林苏瓷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而后慢慢闭上了眼。 林苏瓷抱着宴柏深,犹豫了良久,轻轻摇了摇。 少年睁开眼时,金『色』的瞳一闪一闪的,带着一丝疲倦的茫然。 “小瓷?我怎么睡着了?” 林苏瓷堆起一脸温柔的笑。 “小深呀,要来做些快乐的事情么?” 第157章 少年柏深很单纯, 看起来很好糊弄。 林苏瓷却是拼了老命才勉强把少年柏深给糊弄睡着了。 成年柏深出来的时候,林苏瓷觉着他可能需要手持烟杆, 沧桑吐个烟圈。 宴柏深的气息和灵气在林苏瓷身体里停留的越久, 越容易通过林苏瓷把成年的宴柏深唤醒。 他受了伤,一时不察被林不归拖入了时光流溯, 依附在自己少年时的身体里,还不能和自己的主体抢夺,只能等待着林苏瓷的唤醒。 林苏瓷在海域洞『穴』里没羞没臊和宴柏深荒唐了几天,才从宴柏深的口中得知了情况。 这里是在一千年前。宴柏深本是妖界的龙, 三百年前因故离开了妖界, 来到潜龙海谷, 一直沉睡。 林苏瓷从来不知道宴柏深的过去, 简直好奇到了极点,追着问为什么。 宴柏深没有告诉他具体, 随口把他糊弄了过去, 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回去上。 林苏瓷果然轻而易举被转移了注意力, 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苦恼。 自己家的宴柏深现在附身在他的少年时期, 那他的身体去了哪里?他该怎么把人带回去才是? “柏深,你告诉我, 你的身体呢?” 林苏瓷苦恼发问。 柏深好像很多年没有恢复到少年时期,甩着龙尾时颇有兴趣, 与他少年时期别无两样从后面圈着林苏瓷搂在怀中, 比起林苏瓷的焦虑, 他倒是懒洋洋的。 “身体在身体该在的地方, 没有跟到这里来。” 林苏瓷:“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在未来?我只需要把你的魂体带回去就行。” 宴柏深颔首:“许是如此。” “那我怎么才能把你带出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林苏瓷拿出了钹罗子,只是还不等他使用,宴柏深已经黑着脸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了。 这一巴掌不算痛,就是打得清脆响亮。 林苏瓷懵了懵。 “你身体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这种逆转开启时空的仙器动用一次都是极大的损耗,你还想短时间开第二次?” 林苏瓷缩了缩脖子。 “可是没有这个,我都没有办法找你。”林苏瓷垂着眸小声嘟囔,“反正只要我不死,我就要找到你。” 宴柏深手顿了顿,轻轻落在林苏瓷手背上『揉』了『揉』。 林苏瓷忽地想到了。 “柏深,你回来了,那林不归呢?他不会也回来了吧?” 林苏瓷嘴角一抽。 宴柏深垂着眸:“……应该。” 林苏瓷犹豫了一下,回眸对着宴柏深小心翼翼道:“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死?他要是没有死的话,我要不要去给他说一说,让他赶紧飞升成功,有什么心魔我帮他化解了,助他飞升成功。” 宴柏深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林苏瓷却觉着自己的这个法子很好。 林不归飞升成功了,那岂不是说,未来没有了林不归,一切都会消失? 未来没有林不归,这个世界只要想一想就觉着……轻松啊! “柏深,你觉着如何?!” 林苏瓷眼睛亮晶晶的:“如此一来,以后就没有林不归的事儿了!” 宴柏深直接就否决了。 “不可。” “为什么?” 林苏瓷纳闷了:“你不觉着没有林不归的未来很棒?” 宴柏深『揉』了『揉』他的脑袋。 “未来没有了他,你从哪里来?” 林苏瓷哑然。 半响,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哦。 林不归要是飞升了,他从一坨灵气团,怎么长大?怎么有灵识,怎么去到妖界,被祈岚的精血蕴养? 没有这些的话,他以后连和宴柏深的相遇都没有了。 林苏瓷咬着手指,满脸忧郁。 好惨哦。 回到过去了还不能把林不归解决掉。 那怎么办,看着林不归嚣张? 林苏瓷又暗搓搓问:“那咱们能不能把林不归扔在这里,就不把他带走?” 宴柏深听起来,倒是好笑。 “难不成你还想把他也带回去?” 林苏瓷精神一震。 这样来说的话,就等于真的把林不归扔在了过去,未来就没有他了? 这个好啊! 彻底摆脱了! 林苏瓷笑弯了眼。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好消息了。 现在只要能把宴柏深的魂体通过钹罗子带出去,他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可是怎么才能行呢? 林苏瓷在海底洞『穴』跟宴柏深住了半个月时间,等他身体恢复了一些,索『性』离开海底,前往人类居住的地界。 林苏瓷浮出海面的时候,他一头白『色』的长发湿淋淋披肩,他腰上缠着一条金『色』的小龙,只有他两根手指粗,不细看还以为只是一条金『色』小蛇。 浮出海面,林苏瓷就想到他是怎么被一路追杀过来了的。 他踩着海面随着浪一波波被带到浅海时,林苏瓷把自己先前的遭遇告诉给宴柏深。 “这个时候人族和妖族的关系很差劲么?” 林苏瓷有些好奇。 “不只是差劲,几乎是宿敌。” 宴柏深盘在林苏瓷的腰上,慢吞吞道:“一千年前的时候,因为祈岚和林不归之间有一些问题,导致妖界对人界关闭了大门,人界也开始到处追杀妖族。这一场混『乱』持续了两百多年。” 林苏瓷听得似懂非懂:“……那木族呢,说是什么木心……” “那是灵族的事情。人族想要夺走木族的木心,可以用来创造一个与本体几乎一样的身外化身。” 林苏瓷脚步一顿。 “……一模一样的身外化身?” “别想了。” 宴柏深立即就晓得林苏瓷在想什么,淡淡道:“你这个仙器,只能带你本体离开,带不了别的人。” 林苏瓷嘴角一抽:“……差点忘了。” 他刚刚满心都是一种几乎要去抢木心作恶的冲动。 “那我到底要怎么办啊,柏深,难不成我在这里陪你长大?一千年以后自然相遇?” 林苏瓷:“我倒是不介意。” 宴柏深用尾巴蹭了蹭林苏瓷。 “不需要。” “你只需要用一个法子,把我的魂体藏进你的身体就行。” 林苏瓷顺着海浪踩到沙滩,留下了一个脚印。 他若有所思:“把你的魂体藏进我的身体……藏在哪里?” 林苏瓷犹豫了一下,传音入密。 “……这样吗?” 宴柏深轻笑:“你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可以试试,万一能成功呢。” 林苏瓷一脸警惕:“你别欺负我不懂,其实这样没有用对不对?” 宴柏深一脸真挚:“怎么会,万事皆有可能。” 林苏瓷才不相信呢! 他这是被之前宴柏深的少年体和成年体转换给误导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方式! 宴柏深轻笑。 不过没多久,宴柏深就缓缓闭上了眼,不一会儿,替换成了少年的他。 少年柏深不是傻子,甚至比林苏瓷反应还快,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体的问题,醒过来左右一看就知道,这是他被成年体的自己给带出来了。 “小瓷。”他身体瞬间扩大了一倍,裹着林苏瓷蹭了蹭他,“你要去哪?” 林苏瓷『揉』了『揉』少年柏深的脑袋。 “去找把你藏进我身体的办法。” 少年柏深金『色』的眸子一亮。 “我知道!” 林苏瓷一愣:“你知道?” 不会吧,少年的他知道,成年的他反而不知道? 少年柏深振振有词:“你之前不是就这么做的,把我装进你身体里。” 林苏瓷脸一阵黑一阵红。 他抬手毫不犹豫捂着龙嘴,头疼不已:“你闭嘴吧你。” 好好的一条龙,怎么就奔着『性』喜|『淫』去了呢! 林苏瓷面对少年柏深多了一点杀伐果断,直接把少年龙塞进自己衣服里,披上了斗篷,把自己妖族的特征全部藏了起来,这才重新前往人间界的集市。 距离他被那一群修士追杀过去了足足一个月,妖族出现在此的消息已经渐渐散了去,集市上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林苏瓷伪装成人类的外表,成功从人群中获知了对他有用的消息。 魂体说白了和鬼修无异,如何让一个鬼修附在自己的身上,这个需要去请教最好的鬼修。 但是近些日子,有许多的鬼修被召请到了碧海大陆,如果想要知道,直接去碧海大陆就行。 碧海大陆…… 林苏瓷第一反应就是林不归已经渡劫失败了? 可是外界并没有提到这个,甚至人间界依旧是以渡劫期大能林不归为崇拜对象,没有关于渡劫期大能飞升的消息,那么现在距离林不归的飞升失败,肯定还是有些距离的。 那么为什么,碧海大陆会把鬼修召集过去? 只是在身边的少年柏深,他对于未来的一切并不知道,能诉说的对象只有成年期的宴柏深。 可是成年期的宴柏深,必须是在靠着林苏瓷和他身体的交集才能被唤醒。 林苏瓷踌躇。 荒郊野外的,骑龙会不会不太雅观? 只一个犹豫,少年柏深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他的诉求,眼睛亮晶晶地兴奋蹭着他。 “小瓷,要么?” 林苏瓷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几个时辰后,他骑着金『色』的龙从潜龙海谷前往碧海大陆。 冰冷的风吹在林苏瓷的脸上。 骑龙的感觉,意外的不错啊。 林苏瓷若有所思,看样子回去以后,也可以多这么玩一玩。 第158章 碧海大陆距离潜龙海谷有着很远的距离,一路上林苏瓷跟着宴柏深, 在天际翱翔, 见到了许多过去他没有见过的景象, 开阔,令人神魂动『荡』。 抵达碧海大陆的时候, 林苏瓷直接打开了禁制, 闭关顿悟。 千年前的人间界灵气充足到汹涌澎湃, 林苏瓷轻易将自己全然浸泡在灵气之中, 汲取着灵气。 林苏瓷用了十天时间, 冲到了金丹五阶。 同样, 他身体先前的破烂不堪也被一遍遍冲刷着填补了起来。 林苏瓷灵气恢复到巅峰后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打开钹罗子。 少年柏深化作龙形盘在他身边,看见钹罗子就有一种不满,一尾巴抽了过去。 “小瓷,你别拿这个。” 少年柏深仗宠欺人,拍开了钹罗子,黏在林苏瓷的身上,皱着眉头:“我不喜欢。” 少年柏深比起成年期的时候, 很多时候都是直来直去, 半点不转弯,带着妖类的率直和神兽的纯碎。 林苏瓷啧了一声。 不在他面前拿也行, 反正等等换成了成年柏深就好了。 林苏瓷收起了钹罗子, 换了一套衣衫, 披着隐形斗篷, 让少年柏深变成手指粗细,缠在他的手腕上,御剑抵达了千年前的碧海大陆主城。 林苏瓷站在城中时,发现这里和千年后的差距很大。 在千年后,林苏瓷在碧海大陆时,这里到处都有着一种紧张气氛。而现在的碧海大陆,林苏瓷一路走来,修士们看不见他这个藏匿的妖修,处处都是一派和平。 林苏瓷取出罗盘,在其中输入了鬼气,追寻着主城的鬼修。 鬼修的位置很集中,全部都在一个地方。 林苏瓷御剑而起,顺着方向找寻去,停在了一处界碑边。 林苏瓷嘴角一抽。 林。 这里的界碑上大大的一个古篆体的林字,标榜着这一段地界的所有者。 在千年后,林苏瓷从小被弄丢了之后就没有靠近过林家,哪怕被林不归追寻那么久,他对林家也是两眼睁瞎,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也不会在罗盘的指引下抵达了界碑才发现这里是林家。 过了界碑,有林家的外门弟子三三两两巡逻,他们比起林家以外的修士来说都是出生在天街,抬步就是终极,说是天之骄子也无错。 这些林家弟子们的脸上,都是带着自豪的单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纯粹。 林苏瓷站在枝丫上,俯视着这群弟子。 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其中就提及了家主的字样。 林不归做了一两千年的家主,这里提到的家主,也只可能是林不归了。 林苏瓷忍不住竖起耳朵细听。 可说到底,外面的弟子接触不到林家的最中心,家中有关的一切都是林家内口口相传,到他们这里时,信息已经缺失了许多。 几个弟子只是在讨论着,家中长辈说家主似乎有些不太开心,近日闷闷不乐的。 在林家弟子的口中,林不归是一个温和大度又十分和煦的人,即使因为渡劫期大能的威压,令人望而生畏,却是一个亲和力很强的人。 林苏瓷听着点头。 在当初的小世界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林不归是个变|态,那时候的林不归展现出来的,就是一个亲和力很强,很有个人魅力的温和青年。 三年时间的相处,林苏瓷不敢说对他有多少过多的喜爱,基于他本人,那时候林苏瓷还觉着,如果他是兄长的身份,会很好。 后来他也想过,为什么不是祈岚这个亲爹一样。那他肯定很愿意和林不归接触的。 偏偏走成这样了。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当务之急不是林不归,是要去把鬼修找到,想法子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能够附身的法子,把宴柏深带着离开这里。 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林苏瓷脚尖一点,顺着大路朝林家里面去。 林家很大,许是因为林家的实力雄厚,不但有渡劫期的大能,还有两个分神大能,七个出窍期大能。有着这些几乎是天下间最顶端的修士坐镇,林家几乎没有任何忧虑。 林家内部,一点屏障禁制都没有,林苏瓷心中都诧异,飞速略过外段,顺着有人的方向,朝着鬼修集中的地方『摸』去。 越往里走,威压越重,依稀能发现上空有眼在俯视着整片大地。 林苏瓷脚下一顿,没敢继续往前走了。 外段的林家人,大多只是筑基融合,少有金丹。可是越往内,高阶修士的气息越重,林苏瓷拿不准他身上的斗篷到底能护住他到那一个地步。 原着中,白晴空没有对上林家,也没有到达后境,这个隐形斗篷,运用最多的地方就是面对金丹元婴修士。 可是林家不同,高阶修士太多了。 林苏瓷犹豫半天,脚尖一点,转移了方向,朝着威压小,而空气中少有灵气波动的地方而去。 鬼修的确要找,不过在此之前,不能把他自己也赔进去。 林苏瓷绕开了主路,从偏僻的位置迂回着,不敢轻易靠近,只能一点一点磨蹭。 他时不时还要避开林家的人,等天黑了,他才磨蹭着找到一个没有人的竹园。 而这个时候,少年柏深已经陷入了沉睡。 林苏瓷不清楚柏深的实力到底在哪个线上,但是他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在渡劫期的实力面前,宴柏深还是有着劣势。 同样,在属于林不归的地盘上,少年柏深一个半大的龙,被压制着有些晕乎乎,也不是很意外。 林苏瓷小心翼翼把宴柏深从自己的手腕摘下来塞到衣服里,还拍了拍,生怕他睡着了会掉下去。 手指粗细的金『色』小龙,睡着了掉了可不好找。 林苏瓷掏出万境屋,打算找个空无一人的地方暂时休息休息。 此地是一个偏僻的竹园,看起来是洒扫干净的,只是没有人的痕迹,林苏瓷才敢落足在此。 只是不等他打开万境屋,竹园的一侧,亮起了一盏灯。 月『色』皎皎,冷冷的光倾洒了一地,从竹林小径处,走出来了一个提着灯的青年。 他披着一件灰蓝『色』的斗篷,似乎身体不适,微微拧着眉轻咳了咳,侧眸时,林苏瓷看得眼睛一瞪。 青年气质温润,像是读书人的文雅,他提着灯站在庭院中,垂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林苏瓷看清楚了他的相貌。 这人五官的熟悉,以及身上那种清雅的气度……林不归? “我知道你在。” 林苏瓷正诧异着,青年缓缓抬眸,那双眼中有些无奈。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159章 林苏瓷一瞬间以为青年看见了他,可是下一刻他就知道, 林不归说话的对象不是他。 林不归的身前多了一股黑『色』的幽暗, 天地之间被一股煞气所侵占, 亏着林苏瓷的反应快,迅速钻进了万境屋, 避开了煞气的扫视。 清雅的青年面上浮起了一丝扭曲, 他似乎在痛苦, 用手捂着胸口, 撑着石桌咬紧了牙关, 眉宇间满是挣扎。 下一刻, 林不归的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他的眸『色』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鸷。 “我就是你,我能做什么。” 藏在万境屋里的林苏瓷瞪大了眼。 林不归站直了身体,他手一挥,石桌上多出来了一滩水,清澈的倒映着月『色』,同样,也倒影着他。 在水滩之中, 『露』出了林不归的倒影。 倒影的林不归有些说不出来的焦急, 他紧皱着眉宇。 “你入魔了?!” 倒影林不归的脸上带着一些失望,又有一些不知所措。 林不归慢条斯理:“准确来说, 是身陨了。” 这个对倒影林不归来说是绝对的意料之外, 他瞳孔一缩。 可是下一刻, 倒影林不归就明白了, 这个从前段时间出现在他身上的自己的残魂想要什么。 未来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身陨剩下的残魂没有好好修炼重新获得身体,反而入魔了! 甚至从林不归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之中,有着被天道所排斥的煞气。 林不归嗤笑:“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你,你如此厌恶,实际就是厌恶的你自己。” 倒影林不归移开了视线,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变成这样。 入魔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倒影林不归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从未来回到过去,附身在自己的身体上,除了抢夺身体,还有什么呢。 他沉着眸。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一字一句道。 倒影林不归一时不察被未来的林不归给夺走了身体的主权,这不代表他就抢不回来了。 千年的修行,渡劫期,一步飞升,林不归有着绝对的实力,也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抢夺身体的主导权,不是未来的林不归能够轻易镇压的。 被乌云遮盖了的月亮,大地失去了最后一抹冷光,竹园里的角力还在继续。 林苏瓷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明明是藏在万境屋之中,万境屋能够把他的一切气息都藏匿起来,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可是林苏瓷还是紧张的心脏剧烈跳动。 地下的,那是千年前的林不归。的确和小世界之中的他一模一样,还沾染着君子的风雅清隽。 可是他身体里,多了一个千年后的林不归。 那个已经彻底失去了肉体,入魔后的林不归。 底下的那个青年身上发生的一切,林苏瓷自然也看懂了。 千年后的林不归在夺取过去的自己的身体主权。 林苏瓷脑袋都要炸了。 林不归疯了么!他怎么连自己过去身体都不放过!就算他抢夺成功了又能怎么样! 他一个已经入魔的残魂,得到自己的过去的身体,难不成他还能成功飞升? 就算是没有这个未来的他,在不久的将来,林不归还是会飞升失败,导致身陨,只剩下残魂。 这会儿他要是抢夺成功了,他过得了天道的那一关吗?别说是身陨了,怕是连残魂都不会剩下半点。 林不归与自己的角力只是短短一刻,他成功拿回了身体的主权。 而一个渡劫期的大能,也因为争夺对象是自己,实力各方面太过相近,导致身体灵力的透支,面『色』略显苍白。 林不归压下了未来的他,手撑着石桌,闭着眼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 这个一贯都是以最强势模样出现的渡劫期大能,在自己的手上『露』出了狼狈的一面。 而他眼底眸『色』从黑『色』变红,又从红『色』渐渐转淡为黑。连续两三次的镇压后,林不归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身体的透支。 他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人间界的无冕之王,三界之中赫赫有名的林不归,在一个无人之地,狼狈摔倒,身体灵力在与自己角斗后方方面面的透支,竟然让他无法支撑着站起来。 夜凉如许,乌云散去后,凉凉的月光投下,石桌上一滩水中倒映着摇曳的月。 林苏瓷犹豫了片刻,发现此处太过偏僻,他等了许久也没有人路过。 就让林不归这么躺着? 林苏瓷啧了一声,抓了抓脑袋,有些过意不去。 他从万境屋出来,披着隐形斗篷,刚打算去外面引两个林家人过来,脚一抬还没有走,忽地想到。 林不归好歹是家主吧,千年来的人间界的修士的象征,让他家弟子看见他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这会让他形象大毁,也会让林家弟子三观尽毁吧。 林苏瓷踟蹰了会儿,一跺脚。 罢了,这个还没有疯的林不归好歹是自己半个爹。 林苏瓷披着隐形斗篷,小心翼翼落地后,看了林不归一眼。 林不归没有动,他趴在地上,像是已经昏『迷』了。 昏『迷』了好啊,昏『迷』了给林苏瓷省了不少事。 林苏瓷屏住呼吸,做好了提防,万一林不归忽地出手,他也能有一线生机赶紧拔腿跑。 只不过,过去的林不归好像不是一个会随意出手的人……吧? 林苏瓷也说不好,他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见林不归没有动弹,才弯下腰,伸手扶着林不归的肩臂,把人往起来抱。 满脸汗意的林不归闭着眸,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搬动他,他眼皮抖了抖,慢慢睁开眼。 林不归是成年人,成熟男人的身体骨骼很重,林苏瓷一个纤细的妖崽子,扶着他很是吃力,斗篷的帽子在林苏瓷斜着身体时,从他头顶滑落,『露』出一头白『色』的长发。 林不归眸子一颤。 他嘴唇动了动,一个名字在嗓子里打了一个转,还未喊出口,就看清楚了林苏瓷的整体。 他翠绿的眸,白『色』的发,的确和一个旧友很像,可是他五官轮廓有着一种偏嫩的年幼感,以及他纤细的身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灵气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仙气。 少年妖的眸子眨动,眉宇之间的一丝无奈和警惕,都说明着,这个白发翠眸的妖,不是他过去认识的。 林不归没有动,任由林苏瓷把他扶起来,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林苏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林不归扶稳。 这个时候他才有功夫看一眼,一抬眸,林苏瓷直接对上了林不归的眼。 林苏瓷立即松手倒退三大步,满眼警惕。 林不归却没有林苏瓷预料之中要动手或者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坐在那儿,眉目温和。 “多谢你。” 他的声音也是一如以往的清雅,只是失力之下,显得有些沙哑,没有那么有力度。 带着一丝软绵绵。 林苏瓷听得耳朵有些发痒,这样的声音,是林不归。 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客气。” 林苏瓷还是不想和林不归多有接触,既然林不归没有多问,他也没有多说。对方到底是渡劫期的大能,不是狼狈倒在地上,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到了这会儿,林苏瓷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时候该悄悄溜走了。 毕竟还有鬼修等着他呢。 林苏瓷想走,林不归却没有如他所想放任他离开。 “你是谁?” 林不归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一个不过金丹修为的妖族,悄悄溜到林家的地界来,并且在一个渡劫期的大能面前,他能够藏住身形,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妖能做到的。 特别是林苏瓷在目睹了他与未来的林不归争夺过后,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扶起了他。 林苏瓷看他的眼神,是带着一些熟悉的。 但是林不归肯定,他之前的岁月里,没有见过林苏瓷。 林苏瓷犹豫了一下。 “我是……林苏瓷。” 他只告诉了林不归一个名字,更多的就没有吐『露』了。 “林……苏瓷。”林不归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一些异样。 “你是林家人的后嗣?” 林不归的发问不是没有由来,林苏瓷虽然是一副妖族的模样,他的身上有着人修的灵气,也有着一丝仙气。 仙气很有可能是他身上带着什么仙家法宝,灵气只能说明,他曾经也是按着人修的方式进行着修炼。 半妖。 之后觉醒了妖族的血脉。 这是林不归给林苏瓷的一个推测。 而且这就不难解释,为何林苏瓷会来林家,会在这种情况下扶起他。 林苏瓷没有拒绝,含糊不清道:“算是。” 准确来说,他是在林不归的手下诞生的,林家人的后嗣,也不算有错。 “你的亲人是谁,告诉我。”林不归知道最近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紧张关系,怕眼前的少年半妖顾忌这一点,不肯说,导致在林家闯祸,温声细语道,“我不会怪罪他们,会帮你找到,一家团聚。” 林苏瓷啧了一声。 过去的林不归真的是一点棱角都没有的无害,甚至是有些烂好人的温柔。 林苏瓷想了想,索『性』赌一把。 他转过身,重新把斗篷的帽子揭下来。 他大大的眸紧紧盯着林不归。 “我来找的人,就是你。” 第160章 林不归把林苏瓷带进了自己的院落。 他是渡劫期的大能, 又是林家的依靠, 在他生活的领域周边, 除了种植的灵植外, 没有任何一个有生命的源体。 也是因为这个, 林不归大大方方把林苏瓷带了过来。 他的庭院布置的和林苏瓷在小世界时的那个林宅很像。 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处处都彰显着人间书生文雅的气息。 林苏瓷也是才知道, 在林不归当年修道之前,他在凡间长大过。那时候的他甚至考过科举, 走着文人的路子,在凡间生活过。 难怪。 林苏瓷打量着这里, 终于知道为何在林不归的身上,一直有股笔墨的雅香,和满是书卷气息的雅质了。 天『色』已经晚了,林不归见林苏瓷不过半大的妖,领着他到一侧的厢房, 给他开了禁制。 林苏瓷本以为这里是客房, 等他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处处布置的很精细, 甚至有些女儿家的柔婉。 林不归提着灯站在门口,温温和和道:“我这里从未留过客,这间房是给未来的道侣准备的。小瓷若是不嫌弃, 先将就一夜可好?” 一样是喊小瓷, 林不归喊着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长辈的温和, 和之后被揭开底细的林不归的阴郁截然不同。 明明是一个人,一张脸,一样的声音,却完全不同。 林苏瓷笑了笑:“是我叨扰了,其实给我一个窝,哪儿都能睡。” 林不归笑弯了眼。 这个样子的林苏瓷,是林苏瓷在离开小世界之后就没有见过的。 林不归离开以后,林苏瓷掏出睡觉中的宴柏深,围着房子转了转,吸了吸鼻子。 这里好像有些熟。 林苏瓷一开始还没有想明白是哪里熟悉,索『性』摇身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踩在桌子上,慢慢地,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一段过往涌来。 他在刚化做猫形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 林不归每天带着他,他趴在一个软绵绵的窝里,啪嗒啪嗒的,林不归带着他去晒太阳,给他送灵气,还会抱着他讲一些故事。 后来林不归忙碌的时候,招来了林家的高阶弟子照顾他。那个高阶弟子是元婴,本该是闭关冲刺的时候,却出来照顾一个『奶』猫。弟子对林不归不敢有任何意见,只是对一个才睁开眼什么都不记事的小猫崽有意见。 林苏瓷『迷』『迷』糊糊的印象告诉他,当初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搅扰了几个大能的修炼,后来不知是谁,给他打上了诅咒,塞给了外门弟子,一路偷走扔掉。 准确说不该是扔掉,那些人是想直接弄死他的。 一只小『奶』猫,没有化形,不会说话,丢出去必死无疑。 偏偏林苏瓷来了。 林苏瓷记得,林不归和他说起过关于他被丢走的事情,主谋者和从犯都被他处置了。 不管怎么说,在养育他这一点上,林不归做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比谁都好。 林苏瓷在房间里找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垫子,自己叼着金『色』小龙,一起盘在其中。 现在的林不归不是那个林不归,不管怎么样,不能迁怒。 林苏瓷再三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闭上了眼睛。 林不归辟谷多年,几十年也难以想起用餐这回事。可是家里多了一个小客人,林不归怎么也要招呼好他。 这个为他而来的小妖崽。 林不归大大方方,直接派人去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妖族食肉,特别是在看出林苏瓷的原型后,林不归主要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肉。 林苏瓷吃得挺开心的。 林不归在照顾人这一方面,林苏瓷体会过。如果他用心照顾,那么真的是让人像在怀抱里的温馨,什么都不用去想。 吃饱喝足,晒着太阳,林苏瓷手中缠着金『色』小龙,林不归坐在他的附近一张摇椅上,透着阳光,像是最温柔不过的书生。 林苏瓷这会儿该谈正事了。 他家宴柏深自从抵达林家后,一直陷入了沉睡,身体特征没有任何问题,林苏瓷想了想也就没有管了,把玩着他的金『色』小龙身体,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要说的事情呢,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匪夷所思,但是我相信,林家主您不是寻常人,肯定能接受这么一点点的匪夷所思。” 林苏瓷刚说完,林不归嘴角一勾,轻笑:“我身上都有未来的我附身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匪夷所思呢。” 林苏瓷想了想,也是哦。 “咳……那个什么吧,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也不算错。其实我呢,也是从未来来的。” 林苏瓷说着,看了林不归一眼。 他这个身份,可能会让林不归震惊吧。 可谁知,林不归只静静看着他,一点意外都没有,颔首:“然后呢?” 林苏瓷『摸』了『摸』鼻子。 好喽,大能就是大能,什么没有见过啊。 “这是一个惨案,因为养孩子发生的惨案……” 林苏瓷想了想,把自己的出生简化了下,在他的叙述之中,林不归就是一个好心泛滥,寂寞的老父亲,养育了一个孩子,结果孩子丢了人就偏执了。 从林苏瓷的叙述下来,林不归就是个『操』劳孩子的父亲角『色』,没有一点变态的地方。 林不归听得认认真真,在得知林苏瓷是被他抱着去沾染了祈岚血脉之后,顿时了然了为何这孩子长得如此像祈岚。 林苏瓷把林不归的各种行径化作了丢了孩子之后的胡闹,这次为何会打开时空呢,也是因为林不归。 至于那些打斗,林苏瓷犹豫了一下,隐去了。 现在的林不归明显还是那个心地纯粹之人,只要他隐藏的好,就不会让对方有变态的机会。 林不归听完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我的孩子?” 他的眸紧紧盯着林苏瓷,第一句问出的不是关于他的未来那些经历,而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询问。 林苏瓷挠了挠头。 “算是。” 他们之间的关系,用俗世来界定的话,也的确是如此了。 林不归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我想象不出,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看着你又觉着,你是我的孩子,你丢了,我也会去找寻。” 林不归的话很*屏蔽的关键字*,这种*屏蔽的关键字*让林苏瓷听不懂。 他只真情实意道:“林家主,我说这些呢,就是告诉你,以后如果我丢了,不要找我,我在我师父那儿过的很好。如果你想我呢,逢年过节咱们往来些就行。” 林不归轻笑。 从林苏瓷避之不及的态度之中,他不难看出,未来的他到底怎么为难了林苏瓷。让林苏瓷头疼如此。 明明是该亲密的关系才对。 林不归轻声道:“……好。” 林苏瓷心花路放。 这不就好了么! 搞定了林不归,还有什么事情呢! 林苏瓷犹豫了下,又补充了一句。 “你有心魔,渡劫的时候没有过去,才会身陨。你好好想一下,有什么心魔,能早些解决的都解决了吧。” 林不归飞升成功,他可能就不在了,还是还有另外一条路子。 他可以留下来,等到几百年后,自己把自己的混沌找到,送到祈岚那儿就行了。 林不归眉眼弯弯,声音轻飘飘的:“好。” 他就像是不懂的拒绝,林苏瓷说的一切,他都答应了。 这样的林不归,和小世界中的林不归几乎是重合的。 林苏瓷有些糊涂。 所以说,林不归只是在后来那几年才变态了的,之前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知不觉间,林苏瓷想到了祈岚当时提起林不归后的厌恶。 他们相识一两千年,林不归如何,祈岚许是最清楚的吧。 那这么看来,在林不归渡劫失败,身陨之后,对他带来的打击太大,才会导致他有些偏执。 平日里藏得很好,只有祈岚这个老相识知根知底? 林苏瓷啧了一声,觉着可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反正等这次把林不归解决了,未来林不归不会来找他麻烦。等他带着宴柏深回去,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先是把林不归的事情说完,林苏瓷趁着势头,问起了鬼修。 “家主也是因为身上的残魂召集了鬼修来商议的么?” 林不归转着手中茶杯,他的面『色』柔和,轻叹。 “虽然他也是我,却不是我。这个身体是我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夺走。更何况,他身陨千年,心境大约早就变了。” 林苏瓷心有戚戚:“是啊,林家主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好好活着,就像你现在这样就好。” 林不归颔首,暖暖道:“我不会的。” 提起了鬼修,林不归也很大方分享着这些日子的收获。 渡劫期大能找来的鬼修,无一不是修真界顶尖翘楚。 他囊括了全修真界最好的鬼修,一起研究如何把残魂驱赶出身体。 “为何你会提及这个?你难道也……” 林不归问到这里,林苏瓷大大方方拍了拍胸口:“哦,不是我,我家大师兄,他的魂体也回来了,我要带他回去。我和家主的目的相反,我是要让他的魂体附我身,然后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林不归闻言,垂下了眸。 “我懂了。我会让他们来给你看看的。” 林苏瓷大为感动。 现在的林不归真的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也帮你!”林苏瓷主动道,“你身上的残魂,最好早些请走,免得影响了你。” “等等。” 林不归却没有同意。 “如果他找你很久了,在这里看见你的话,怕是心境会有变动。” 林不归手一指台阶上的门窗大开的厢房。 “你进去,在那儿等着就是。” 林苏瓷进了房间,摇身变作巴掌大的小白猫,趴在窗台上,目光炯炯。 林不归抬手打下了几道禁制。 而这个时候,被林不归召来的鬼修们在门外,战战兢兢等候求见。 鬼修共计三十人,最低修为的是个元婴。 三十个鬼修的抵达,直接让这里变得鬼气森森,阴气密布,乌云遮去了骄阳,地上的金灿灿变得一片灰蒙蒙,影子全部被收走。 三十个鬼修单膝点地行了个礼,围在了林不归的周围,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魔息煞气。 林不归站在庭院中低着头,刚刚与林苏瓷在一起时的温柔渐渐收起了,等他抬眸间,那双本温煦的眸中,有着红『色』的一抹幽光轻轻闪动。 第161章 “林家主。” 为首的鬼修拱手。 “您身上的这个魂体, 太过强大了, 如果您不压制着, 我等无法出手。” 林不归一个渡劫期的大能,这些鬼修全部加在一起,也无法对他造成一点伤害,同样,对于林不归体内的残魂也是如此。 残魂林不归与林不归抢夺身体的主权, 林不归的眸底幽暗红『色』越来越重,身体的支配力也出现了双向的拉锯。 林不归没有回答鬼修的话。 他已经被残魂拉入了又一场角力之中。 林苏瓷隔着老远, 眨巴着眼看得清清楚楚,林不归身上一圈一圈『荡』开的煞气,只能是未来的林不归的。 这别是又被支配了主权了吧。 林苏瓷也说不上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挺矛盾的。 趴在窗台上的小『奶』猫怀里揣着金『色』的小龙,紧张兮兮盯着庭院里的状况。 失去了阳光后,就连林不归都显得有些阴沉。 鬼修们无法近身, 可谁都看得出,林不归这会儿的状态不是一个能够交流的状态。 林不归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了会儿, 慢吞吞睁开眼。 林苏瓷抓着金『色』小龙,瞪大了眼。 他倒吸一口气。 林不归眼底的暗红, 以及弥漫在他周边的煞气,无一不说明, 现在的主导者, 是未来的林不归。 鬼修们对于这种事情反应很快, 立即退开了很远。 饶是他们反应快, 在实力的天差地别下,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林不归抬起手的时候,三十个鬼修飞出几丈远,有两个直接摔倒在林苏瓷藏身的窗扉下。 林苏瓷心中一颤。 夭寿了!未来的林不归掌控了身体,这该怎么办! 三十个修真界顶尖的鬼修,这可是现在的林不归和他家宴柏深的救命良方啊! 林苏瓷爪子一个不小心,掐到了金『色』小龙的鳞片上。 睡了一夜的金『色』小龙『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 金灰『色』的瞳眨巴眨巴地:“小瓷?” 林苏瓷眼睛一亮。 “你醒了!” 自从进来林家,宴柏深一直处于一个昏昏欲睡和昏睡的状态,直到这个时候才苏醒过来。 明明只是少年柏深,可是林苏瓷还是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了一种安全感。 他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小龙崽。 一龙一猫互相蹭了蹭后,林苏瓷赶紧收起了磨磨蹭蹭的心思。 现在可不是和宴柏深互相蹭蹭的时候! 林不归啊!那可是林不归! 林苏瓷悄悄抬眸朝庭院看去。 三十个鬼修都受了点伤,发现这个掌控着渡劫期大能身体的是一个残魂后,眼中满是愕然。 他们不敢上前拼。 站在庭院中的人,散发出来的威压,和林不归无异。 这样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很难去触及。 三十个鬼修面面相觑,都知道林不归请了他们来,要做的事情他们大约都是办不到的。 林不归低着头站在那儿,他的面『色』一直在变。 从林苏瓷的角度看去,林不归在忍耐,甚至可以说是在镇压。 他镇压的是过去的林不归。 林苏瓷心中复杂。 林不归这个人,真的太狠了,对过去的自己都能下狠手,这么一看,对他下的那些手,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让林不归这样得逞。 如果现在的林不归变成了未来的林不归,那么他岂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了? 这可不行! 而且过去的林不归好歹是个好人,还有这三十个鬼修,能救命啊! 林苏瓷咬紧牙关,脑袋里七七八八想了很多,决定怎么样也不能让林不归成功! 林苏瓷爪子在身上拨了拨,从芥子里掏啊掏,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 这个小瓶子放进去了好像很久了,林苏瓷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初妖崽子家里送的千日醉。 千日醉? 林苏瓷眼睛一亮。 他抱着酒瓶子,有了主意。 只不过不能是现在。 林苏瓷也不知道,未来的林不归在林不归体内能不能感知外界,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可不能赌。 他一个小小的金丹,怀里头揣着一个金『色』小龙,少年的柏深实力或许很强大,只是林不归再怎么说,也是渡劫期。他不能带着少年柏深去冒险。 林苏瓷吸了一口气,压低了身体,藏在窗扉后,披上了隐形斗篷,身侧放着万境屋,一双眼圆溜溜盯着林不归。 只要他那边有一点不对,他就立刻带着少年柏深藏进万境屋里。 林不归明显没有注意到这间屋子。 他的身体外散发出了两种灵气,并且不断在角力,空气之中,满满都是要被引|爆的危险感。 过去的林不归也开始重新抢夺自己身体的主导权了。 这个身体,是林不归自己的,残魂的确也和身体完全契合,只是残魂在未来的经历,染上的种种污垢,和林不归这个原本的魂体相比,在身体的契合度上要少了那么一点。 但是残魂林不归有着比现在的林不归强大的一点。 他直接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不归嘴角『露』出了一丝血迹,明显内伤不轻。 而这一掌下去,伤得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两个魂体。 残魂林不归的这一点狠,是过去的林不归比不上的。 角力就像是被迫中断,林不归的魂体收到动『荡』,不得已重新匍匐,身体的主导权,还是在残魂林不归的手中。 而这个时候,林不归的眸底红『色』渐渐隐藏了去。 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微微翘着唇,目光落在了三十个鬼修的身上。 三十个鬼修,实力都不是凡俗,可任由他们在人间界甚至三界多有名,在渡劫期的面前,如同婴儿一般的无力。 “他把你们找来想做什么,我很清楚。” 林不归的声音低哑:“我的要求和他一样,你们懂了么?” 三十个鬼修面面相觑。 听着这话,渡劫期大能林家主身上附着的残魂,有着要直接夺舍的打算。 可是他们的实力太过相近,在他们这些鬼修协助的情况下,更容易达到目的。 怎么办? 帮这个,还是帮那个? 眼前的林不归和之前的林不归相比,危险等级带给他们的压力来说,明显是这个。这个残魂或许是从魔界出来的,魂体上都沾染着邪恶,下手没有一丝犹豫。 在他的手下,可以说他们的『性』命难保。 原本的林家主是个一个宽宏大量又和气的人。 这个残魂和身体的契合度,明显就是符合身体的容纳,鬼修修的就是魂体这一道,见多识广,很容易就从其中看出来了问题。 这个魂体和林不归,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俩无论是谁占据了身体,也都是自己的,算不得别的…… 犹豫良久。 三十个鬼修之中,有二十个朝林不归走近了几步。 林苏瓷看得咬牙。 得了,鬼修都怕死,靠着林不归了,他要是不现在拦着,鬼修在林不归手里,他怎么去抢过来给他帮忙? 得想一个法子才行。 林苏瓷这边抱着少年柏深想的头疼,剩下的十人还在迟疑,只见林不归抬起了手,朝他们轻轻一推。 林苏瓷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了,迅速把金『色』小龙塞到自己芥子里,一跟头从窗扉上倒栽葱摔下来,凄厉地‘喵’了一声。 “林家主!快来救命啊!!!” 『奶』猫的叫声明显引起了林不归身体一震,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目光落在了厢房的窗户边。 巴掌大的小『奶』猫挂在窗扉上,细细的绒『毛』炸开,两只爪子抱着支窗木条,身体一摇一晃。 “林家主!!!” 林苏瓷假装不知道后面有人盯着他,恼羞成怒一般喊着:“我快支撑不住了!” 林苏瓷身体的灵气全部藏回体内,这会儿的他看着就跟一个普通凡间小『奶』猫一样。 话音落地不多时,一个脚步渐渐靠近了林苏瓷。 一只手轻轻把林苏瓷从窗扉上摘了下来。 冰冷的掌心冻得林苏瓷狠狠一个冷颤。 林苏瓷毫不客气就是一个响亮地喷嚏。 “阿嚏!” 白『色』小『奶』猫坐在掌心里,抬着爪子『揉』了『揉』鼻子,转着了个圈儿,才和手掌的主人面对面。 林苏瓷抬起了头。 林不归的目光有些复杂,他轻声喊着。 “小瓷……” 林苏瓷立即先发制人:“林家主,你在我房间下了什么禁制,我一觉醒来,怎么出不去听不到动不了!害得我想爬出来还得翻窗,险些都摔了!” 林不归一愣。 而后,他的面上浮起了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个时空的林苏瓷,和他的本体已经接触过了。 不光如此,他还信了现在的他,就是本体的他。 林不归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抱歉,是我怕吵到了你。”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浅笑,犹如春风一般和煦,眉目之间都是风雅。 一如昨夜在林苏瓷面前的林不归一样。 既然林苏瓷认错了人,那他就让林苏瓷没有再次分辨的机会。 林不归回眸扫了眼那三十个鬼修。 二十个面『色』阴晴不定,剩下十个捡回一命的,眸中更是诧异。 林不归抬手一挥,正要把三十个鬼修甩出门时,微微一顿。 “诸位先回去,过两个时辰以后再来。” 林不归摆出了一副温和的模样。 三十个鬼修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在一个小猫崽的手下捡回了命来。 几乎是同手同脚着,三十个鬼修依次序退了出去。 剩下的只有林苏瓷和林不归了。 林不归捧着掌心的小『奶』猫,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是饿了么。” 林苏瓷『摸』了『摸』鼻头,他的视野太小,入目只有林不归,看不见其他。 林苏瓷没想到,林不归居然顺着他往下演。 这下可好办了。 林苏瓷理直气壮:“饿了,林家主,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可是我半个爹,你要照顾好我才行!快点准备早膳啊!” 一边说着,林苏瓷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酒瓶,小猫脸上尽是狡黠的谄媚。 “我之前都没有喝过酒,半个爹啊,在你这里能不能喝一点?你陪我!” 小猫崽软软说道。 林不归慢慢说道:“……好。” 第162章 庭院里收拾了一下, 林不归派人来安排了一桌菜肴。 他怕『露』了馅, 不敢全部弄成林苏瓷的口味,只能两样里掺杂一样,十几道菜肴中, 有七八道都是林苏瓷爱吃的菜『色』。 林苏瓷也怕『露』馅,变回人形, 坐在林不归的身侧, 啧啧有声。 “半个爹啊, 你真是我半个爹,我的口味你猜都能猜得出来, 真厉害啊!” 林苏瓷看着没有丝毫的怀疑,笑呵呵的,一脸晴朗。 林不归嘴角一勾, 眼神柔柔。 “可能因为我是你半个爹, 所以才能猜到吧。” 瑟瑟哈哈笑着,心里却佩服起了林不归。 在小世界三年的相处, 林不归早就把他的口味『摸』得透透彻彻,只可惜离开了小世界后, 就再也没有坐下来一起用膳的时候。而林不归还能在十几年后把他的口味记下来, 的确很厉害了。 这么一想,林苏瓷也有些纳闷。 林不归真的就只是觉着儿子丢了就黑化? 至于赔上自己的一切么。 想不通。 林苏瓷不敢直接给林不归倒酒,俩人先吃了一会儿, 林苏瓷才把酒瓶拿出来, 给林不归吹嘘。 “这可是我那个爹那边, 朋友们给我送的,藏了好久了,一直没舍得喝,半个爹啊,咱相逢即是缘,喝个酒也当了了咱俩父子情了。” 林苏瓷是彻底把林不归当做过去的那个林不归来哄,没有一点『露』馅的地方,稳重带皮,『骚』得一比。 林不归全程看着林苏瓷,任由他倒了两杯酒,递给了他一杯。 林苏瓷没有怎么喝过酒。 有他家宴柏深看着,他哪里有沾酒的地方。 林苏瓷这会儿放开了,端起酒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 “来来来,半个爹,我就先干为敬了!” 林苏瓷眼睛亮扑扑的,顾不得客套,自己先抿了一口,眼睛一亮,直接一口干了。 喝酒的滋味真奇妙,舒服地林苏瓷脑袋上冒出来了一对月牙弯耳朵,舒服地抖了抖。 林苏瓷眯着眼回味无穷,林不归看着想笑。 在他面前,林苏瓷多久没有这么肆意过了? 从离开小世界之后,他追得过急…… 林不归垂眸,掩去眸中深思,端起酒杯学着林苏瓷嗅了嗅,一饮而尽。 林苏瓷笑眯眯又给林不归添了一杯酒。 “你是不知道啊,我被管得严,就没有怎么喝过酒。” 林苏瓷抱着酒杯眉开眼笑。 “我在师门的时候,还是个崽……我给你说过,还记得么,我被师父捡回去之后化形,那会儿我估计才一岁大,小着呢。师父师兄们照顾我,把我当崽子护着,没有让我沾染过酒。我都是回到了妖界,才悄咪咪抿过两口啊!” 林苏瓷感慨万千。 “半个爹,你和我那半个爹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你给他说,让他找点酒给送来。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有我呢,我不好意思去要。” 林苏瓷正大光明指使着林不归。 林不归沉『吟』:“这会儿,人间界和妖界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你若是想要,不妨我带你去风烬领域,咱们自己找一些?” “也行!” 林苏瓷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酒。 林苏瓷做戏做的全套,他给林不归倒多少,自己就有多少,根本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 反正这个酒滋味不错,也让他过一回瘾。 林苏瓷喝得高兴了,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他刻意遗忘眼前的林不归到底是哪个,掏心窝子开始瞎扯乎了。 “半个爹啊,你说说你,我一直都闹不明白,你这样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为了一个丢了的儿子这么上心?你是不是有什么悲惨童年,过去的阴影?” 林苏瓷瞎扯,林不归也不以为杵。 “我想想……大约是因为得到过又失去了吧。”林不归半真半假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这一生,本该顺顺利利,成功渡劫。我从未想过我会因为心魔而殒命。我得知后,很诧异,仔细想了下,我的心魔很有可能是你。” 林苏瓷瞪大了眼,摇着手:“别别别!你心魔是一千年前,那会儿没有我呢!” “你不是已经在了么。” 林不归不恼,慢吞吞道。 林苏瓷一愣。 “我没有经历,并不知道未来。只能从我个人来推算,如果不是和我的心魔有关,我不会去想办法孕育你,抚养你,照顾你……以至于丢了你之后,重新被心魔缠身。” 林苏瓷听着,嘴里的肉都吃不下去了。 难道这就是林不归的真实想法? 可是他的心魔在一千年前,他…… 就算他现在在过去的林不归面前了,难不成他还能影响林不归的渡劫不成? “小瓷。” 林不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我看着你的时候,一直是熟悉的,就像是生命中本该存在的半体。或许我身体死去,剩下的魂体还想要活着,你就是我的寄托。” “失去了寄托才是让我最疯狂的原因。” 林苏瓷给林不归倒了一杯酒,他嗫嗫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把我当做寄托呢?” 林不归垂着眸,轻笑:“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我的天道吧。” 他的语气满满都是认命的嘲弄。 林不归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林苏瓷啧了一声。 他想着,把林不归灌醉了,好好把具体的原因弄出来,总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被林不归吓得夹尾巴。 小小的一瓶千日醉,林苏瓷来来回回给林不归倒了不少。 林不归来者不拒,一口一杯,从来没有推辞的。 林苏瓷敞开了肚皮,一边吃一边喝,还能给林不归做思想工作。 “爹啊,我觉着你这样下去不行。” 林苏瓷瞎出主意:“你怎么能把我当做寄托呢,你该找个道侣,好好的过日子。身边有了人有了牵挂,你就不会为了丢个孩子入魔了。” “哦对了,我好像没有给你说。” 林苏瓷放下筷子,翘着二郎腿十分二流子的模样。 “你啊,千年后稀里糊涂的入魔了。我起初遇到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模样,等后来,你突然『露』出了入魔的模样,哎娘哎,可没把我吓得够呛。” “咱俩的父子情,就从那之后断送了。” “祈岚你总该知道不。”林苏瓷眉飞『色』舞,“他不是我另一个爹么!他多好啊,给吃给喝,给灵气给妖力,要什么给什么,就不禁锢我!我一天能去给他请安问好三次不嫌烦的!” 林苏瓷吹牛。 真让他一天往祈岚那儿跑三次,疯的不是他就是祈岚。也有可能爷俩一块儿疯。 可这是林不归不知道的。 他当了真。 毕竟在妖界的时候,他用小寻的身份跟在林苏瓷身边时,林苏瓷在藏书阁有任务,天天都要去。 天天去,一天见祈岚三次又有何妨。 林不归若有所思,垂着眸摩挲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苏瓷说的起劲,更添油加醋。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咱爷俩是更早认识的,你要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脾气,我第一个喊爹的人肯定是你啊!说来说去,还是你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好好的儿子也能让你弄丢了把自己弄得狼狈。” “半个爹啊,”林苏瓷苦口婆心,“咱爷俩也不是外人。如今还没有我呢,你也还没有渡劫呢,咱就说个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寂寞太久……变态了?” 林不归笑容有一丝僵硬。 林不归假装看不出来,故意说道:“我在妖界听人说过,有的人长久的寂寞下去,内心空虚,只会抓着一样可以抓住的东西,把这样东西当做自己的全部。我总觉着你就有些这点迹象。你说说你,好歹是人间界的无冕之王,修真界名震三界的渡劫大能,怎么就把自己活成那样了呢。” 林苏瓷把酒杯‘碰’的往桌子上一放,豪气万丈:“咱们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从源头来!首先,是你的心魔!” “你这会儿还没有经历呢,我也不知道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半个爹,咱爷俩不说两家话,你给我透透底,如果是你觉着,你的心魔是什么?” 林苏瓷一脸好奇,纯粹得很。 饶是林不归也从这张脸上看不出曾经林苏瓷对他的半点头疼嫌弃。 这样的林苏瓷,久违了…… 林不归沉默了会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的一生太漫长了……” 林不归在一千年后,活了大约有将近三千年,而在三千年中,他有一个牵挂。 林不归的目光投得很远,悠长,而缠绵。 “你知道虚度世界么?” 林苏瓷一愣:“……知道,我刚从虚度世界爬出来的。” “不是你那种……”林不归话音刚落,不着痕迹转移了,“你了解的那种。还有一种虚度世界,也叫三千小世界。” “我曾经在许多小世界中来回修行过……” 这一点,林苏瓷依稀记得,林不归说起过他在人间界长大过,差点去考过科举。 林不归垂着眸,语气很怀念。 “我在那里遇上了一个人。” 林苏瓷心里一颤。 等等,这个发展不太对…… 林不归在他的过去遇上过一个人。 他曾经为了修行,穿梭过各种小世界,又一次,在其中一个小世界里,遇上了一个人。 林不归从出生到长大,一直按照修心的模式在认真修炼,直到他实习的时候,在医院碰到了少年。 和现在的林苏瓷截然不同,是个黑『色』短发的少年,整日里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没事儿就眺望窗外,看着医院外的风景,一看就是一天。 林不归和少年搭过话。 少年很明显身体不太好,体力不支,甚至记『性』也不好,每次和他三言两语过后的第二天他再去,少年就会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来看他。 林不归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医院待着,他没有别的事情,没事儿就去找小孩儿说话。 少年不太爱说话,没事儿就抱着一本本小说看,打发时间。 后来林不归发现他不见了。 说是回家了。 林不归没有太记得住,短短几十年的修行结束,回到修真界后,他几乎把这一桩事忘了。 等他再一次打开小世界前去修行的时候,无意中,又开启了同一个世界。 这一次他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猫。 是少年的父母养在院子里,偶尔允许进别墅里去给少年撒娇的小宠物。 第二次遇上少年的时候,林不归是有些奇妙的。 曾经短短几十年中,这不过几个月相遇的过去早就被他忘在脑后,没想到再一次遇上少年时,他什么都记得了。 少年一个人时,总是空空『荡』『荡』的,他开着电视,哪怕是个美食节目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林不归用一只宠物的身份陪了少年三个多月。 他被送了出去。 回到修真界,林不归没有休息,第三次打开了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这一次林不归是一棵树。 长在庭院内的一棵松树。 少年有时候精神好了些,会坐在松树下的躺椅,抱着一本书看,有时候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过去。 睡着睡着,就昏『迷』。 林不归知道,他身体不好,已经到了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地步。 医院无法拯救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他。 无论他来回多少次,都只能看着这个安静的少年逐渐死去。 林不归这一次回到修真界,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遗忘。 他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世界的少年身上。他即将经历他的渡劫。 林不归觉着自己遗忘的很好,他的确有几十年的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个曾经相遇的少年。 知道渡劫之时,层层心魔扑面而来。 少年在他的梦境里一次次痛苦挣扎,一次次对他伸出了手,他却遗忘了,少年一次次死去。 被遗忘了几十年的过去,就这么在心魔的凌厉下,被迫展现在林不归的眼前。 林不归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因为一个三千小世界的少年,无法成功渡劫飞升,导致在心魔的面前一败涂地,身陨只剩下残魂。 就算只是残魂,林不归也还在想着,说不定,他能够重新修炼场出一个身体来,重新走上大道。 这一切本来该是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的。 可是在几百年后,他意外发现了一团有着熟悉灵动的灵团。 就好像是……在数百年前,在那一方小世界中,少年的气息。 林不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魔。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林不归把灵团带回了家,花费了一百年的时间去蕴养,又花费了一百年的时间去浇灌,一百年后一百年,又是一百年。 他就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一种全新的意义,所有身心都投放在这一团灵团上。 带着灵团去抢祈岚的血,让灵团化形成一只小『奶』猫,细心抚养照顾了许多年,直到他快要睁开眼睛。 林不归以为,他的心魔要结束了。 他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让他长得健健康康,远离病痛,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无论如何,让这个孩子代替那个世界的少年,活得多姿多彩。 可是刚刚睁眼的小『奶』猫丢了。 那一刻,林不归入魔了。 他曾经的执念,几百年的期颐,在一瞬间将他打入谷底。 他本来是可以成功抚养这个孩子,把心里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结束掉,把心魔结束,让自己重新获得一个新生,让那个孩子获得新生。 毁灭了。 全部都被那些心有别意的人给毁了。 林不归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眼底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 林苏瓷看着林不归越来越沉默,甚至有种颓然,他心惊胆战。 这该不是打算说些什么,破罐子破摔,索『性』不演了吧? 可别啊! 林苏瓷小心翼翼地。 林不归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没什么,不过是遇上了一个我心魔的源头。” 林苏瓷莫名不敢问了。 “想要解决我的心魔,或许有些困难。”林不归慢吞吞道,“小瓷,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儿子么,不如你陪着我,等我度过心魔如何?” 他不等林苏瓷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渡劫成功,摆脱了心魔,我还是会去找到你,炼化你,让你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我渡劫还是失败了,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不会极端了,如何?” 林不归的眼底有一些认真。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给他添了一杯酒。 “再看吧。” 他不敢把话说死了:“谁知道你的心魔什么时候就解除了呢。” 林苏瓷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劝着他。 “过去的咱就不提了,你要保证以后千万别遇上心魔啊。你说说你,活了几千年了,怎么想不开,让一个心魔把你给管辖了呢,这不是搞笑么。要我说,你再遇上心魔,揪着他脖子往地上砸,把他砸瘪了,他就不敢继续祸害你了。咱堂堂一个渡劫期的大能,怎么能让一个小小心魔给收服了对不对!” 林苏瓷端着酒杯,勾搭着林不归的背,哥俩好似的:“来来来,喝酒!一醉方休!一醉解千仇!喝完咱这酒,你明儿就什么都不管了,全部交给哥哥我!” 林不归再多的忧愁也被林苏瓷给弄得烟消云散了。 “我是你爹。” 他提醒道。 林苏瓷大大方方拍了拍林不归肩膀:“行吧,你平时是我爹,咱哥俩谈心的时候呢,我就是你哥。” 林不归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 果然是丢了几年,在外面给人带坏了,皮成这样,就差上天了。 林不归怀疑,如果渡劫的是林苏瓷,别说心魔了,天道都要给他绕路。 林不归索『性』不管那么多了。 他端起酒杯,和林苏瓷又是一饮而尽。 小小的酒瓶倒出来的酒随便有几斤了,林苏瓷一点也不怕,他有金『色』小龙在身上,喝的酒全部都转移到宴柏深肚子里去了,他喝再多也不怕醉。 这个千日醉喝着没有什么度数,等后劲上来了,饶是林不归依稀感觉出了两份不对,也难以抵挡。 他手撑着额头,眼睛有些花。 林苏瓷这会儿乖了,抱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眼神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不归还想再看得细一点,可是醉意没有多给他时间。 林不归手边的酒杯摔倒,他慢慢趴在桌子上,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林苏瓷胡天海地的瞎扯淡终于停下来了。 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醉过去的林不归,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犹豫了下,他缓缓抬起了手。 第163章 林不归醉了过去。 这个千日醉,说是一醉足足一千日, 几年的时间悄然而过, 醒来后犹如一场梦境,什么都不记得。 当时谁给他塞进来的, 林苏瓷都记不得了。 也不知道在林不归的身上有多少的效果。 林苏瓷推了推林不归的肩膀。 “半个爹?林家主?” 林不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的呼吸均匀,身体的种种反应都代表着他已经陷入了醉梦中。 林苏瓷站在那儿吹了会儿凉风,清醒了一点。 随之而来的就是心跳砰砰砰。 他……真的做到了。 林不归现在就醉倒在他眼前,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时候哪怕被人杀了,也不会有反应。 林苏瓷捂着自己小心脏,跑去房间抓来了一把躺椅,想了想,还给多铺了一层绒垫。 轮着搬动林不归的时候,林苏瓷看来看去, 换了几个动作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搬动方式,毕竟他一个未成年的妖崽子, 力气真的不大。 这个时候最好寻求合作了。 林苏瓷眼睛一亮,立即把塞回去的金『色』小龙重新取了出来。 宴柏深昏昏欲睡了很久,直到这个时候, 他的眼底在逐渐清醒。 “柏深, 来把他搬过来。” 林苏瓷比划了一下, 让宴柏深化作人形, 和他合作。 人形的少年柏深盯着林不归看了会儿, 又盯着林苏瓷看了会儿。 “他……” “我爹。” 林苏瓷直接打断了少年柏深的话, 挽起袖子催促着:“来帮忙啊。” 少年柏深抿了抿嘴,老老实实上前扶着了林不归的另一侧,两个人合力,把林不归从桌子上挪到了一侧准备好的躺椅上。 林苏瓷风风火火把庭院里的一切都腾空了,发出一道符令,重新聚集三十个鬼修。 林不归的庭院,非一般人不可入内。 在没有林不归准许的情况下,哪怕是林家本家的高阶弟子,都要遵守他的规矩,不敢擅闯。 然而今天在林不归的院子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低阶的修士感觉不到,高阶的修士心都跳了。 鬼修入家是他们都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家主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们的注意力,在于那个院子多出来的两股气息。 两股妖气几乎要冲天了。 三十个鬼修聚集在林不归的庭院侧,同时还有十几个林家嫡系的高阶修士,手持法器,面『色』凝重聚拢在门口。 林苏瓷开门的时候,林家弟子差点就动手了。 白发翠眸小尖耳,浑身的妖气,眼前这个从林不归院子里走出来开门的少年,赫然是个妖! “声音小点,我爹睡着了。” 林苏瓷拉开门看见多了不少人,淡定得很,直接朝他们扬了扬下巴。 这一副主人模样直接把林家弟子们唬住了。 “你是谁……为何喊家主……爹?” 林家的高阶弟子何时见过一个妖出现在林家的领地里,还是在家主林不归的院子里。 偏偏这个妖崽子的话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我喽。我爹他儿子。” 林苏瓷抖了抖耳朵,慢吞吞道:“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来测一测我的血脉。” 他说的大大方方,又从内而来,开了门迎他们进去。 远远地,大家都看见了躺在竹椅上正陷入醉梦中的林不归。 不少人都震惊了。 林不归是林家的家主,素来是和人有着疏远的距离,哪怕他再和蔼可亲,来自渡劫期大能的威压也让他始终保持着一个脱离凡尘的仙气。 而在这几个高阶弟子看过去时,躺在躺椅上的林不归睡得很深,像是放下了一切包袱的身无重负。 这样的林不归,就像是从天际云霄直接跌落凡尘,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这里的高阶弟子何时见过林不归如此松懈的模样?都震惊的下巴合不住。 林苏瓷倒是淡定,过去把林不归戳了戳。 “爹?醒醒,有人找……” “不找不找不找!” 一个高阶修士立即摇手急忙道:“小公子,你别晃家主,让他睡!” 林苏瓷身上和林不归如出一辙的气息,以及林不归身体的保护结界自然接受了林苏瓷,这不就是说明着林苏瓷与林不归之间莫大的联系么? 林不归的儿子,私生子? 几个高阶修士看林苏瓷的目光充满了故事『性』。 一个妖崽子,莫不是说,他们的家主在与妖族还有些联系的时候,悄悄孕育了一个孩子,只是由于人间界和妖界的隔阂,不得不把孩子放在妖界长大,直到孩子长大了,被母亲告知了父亲的身份,莽撞找上门来? 几个高阶修士纷纷觉着这就是事情的真相,看向林苏瓷的目光也和蔼了许多。 “你们有事么,没事的话先出去行么,我这里有事。” 林苏瓷扬了扬下巴。 林家的弟子们确定了眼前的小妖崽就是自己家家主的孩子后,脸上都堆着笑,客客气气道:“没有事,小公子您想要做什么都行,我们就是来看看,看看。” 说完这话,几个人拱手退后了几步。 三十个鬼修中,一半的命都是林苏瓷救下来的。他们如何不知道,眼前的白发少年,就是之前挂在窗扉上的小猫崽。 比起林家弟子,他们更相信林苏瓷这个家主孩子的身份。 毕竟之前鬼修们是亲耳听见了林苏瓷喊‘爹’的。 三十个鬼修这会儿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给林苏瓷行了一礼上前去了。 林苏瓷这才把临时藏起来的金『色』小龙重新掏出来。 几个高阶弟子在外,林苏瓷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他们说道。 “门关上,闭个关。三百天后打开。” 高阶弟子们有些不放心,可是再看过去时,却齐刷刷一怔,立即低头拱手:“是!” 他们带上了门,同时在这里打开了十几道禁制。 宴柏深已经变回了人形。 “这是我师兄,”林苏瓷指了指宴柏深,“他的身上和我爹一样,也有残魂,你们看着怎么才能把残魂从他身体里剥落,转移到我的身上。” 鬼修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要求,都有些楞。 少年柏深垂着眸,金灰『色』的瞳里闪着水光,有些颓然。 低头丧气的柏深,是林苏瓷没有见过的可爱。 他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宴柏深的头。 “怎么了,马上就能结束了。” 少年柏深单手搂住了林苏瓷。 “……我有点怕,醒来后见不到你。” 林苏瓷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少年柏深赌咒发誓:“一千年,我就在四方门等你。” 少年柏深被安抚了半天,才收起了流『露』的情感。他重新整理好心情时,又是一条没有感情的龙。 林苏瓷把大概的情况告诉给了鬼修们,让他们想法子来做。 三十个鬼修面面相觑,之前都没有遇上过这种问题,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而且再看一眼躺在竹椅上的林不归…… “我爹呢,他体内是一个残魂。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残魂驱逐出体内就行。我师兄这里是把残魂驱逐到我的身体里,你们看看哪个更好做,可以优先选择。” 林苏瓷很大方给了鬼修们挑选的权利。 鬼修们面面相觑。 这种时候挑选也不是好挑选的啊! 林不归是渡劫期,驱赶他身上的残魂,自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这边的金瞳少年,身体流『露』出来的威压,也不是一个在他们之下的实力,这样的人动起手来,估计也不是好解决的。 三十个鬼修商量了几天时间,最终决定先把宴柏深的魂体送到林苏瓷的身体里。 三十个鬼修结阵而成,林苏瓷与宴柏深盘腿面对面坐着,闭着眼运转着身体的灵气。 鬼阵散发出来的黑『色』幽光不断冲击着宴柏深的身体,一连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宴柏深开始松懈自己的抵御,才准确接收到来自外界对他身体强迫的『逼』压。 又一个月时间,宴柏深的身体里才有了一丝金『色』的妖气流出。 这个时候,林苏瓷身体上的结阵迅速打开,蕴养了三个月时间的阵法足以吸收来自宴柏深身体流『露』出的任何魂体的外泄。 林苏瓷的丹田用三个月的时间成功把一颗鬼丹化作了储灵,所有从宴柏深身体里流出来的魂体,一点一滴全部被他吸收到了储灵的位置。 有些难受,不过在能接受的范畴内。 林苏瓷心无旁骛,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全部把宴柏深的魂体接收在自己的身体内。 阵法最后一丝黑光消失的时候,林苏瓷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少年柏深满头大汗,金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 林苏瓷心中一动,起身扶着柏深的肩,低了低头,在他的眼帘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而后腼腆笑了。 少年柏深抿着唇,沉默良久后,起身跟在林苏瓷的身后。 四个月的时间,三十个鬼修耗费了不少的修为。 林苏瓷也不是残暴压榨的那种人,把自己这里恢复修为的丹『药』都贡献了出来,给了他们大半个月休养的时间,才开始对林不归动手。 一晃四个月,杏黄的落叶铺满一地,同样也落在林不归身上的毯子上。 他闭着眸睡得很沉,一如几个月前,就像只是一个短暂的酣梦。 林苏瓷把他头上的落叶摘了,又拂去了他毯子上的杏叶,盯着他看了许久,对那三十个鬼修缓慢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鬼修们经过林苏瓷与宴柏深一事,对这个步骤熟悉了不少,只是林不归是个渡劫期的大能,他身体里的残魂,与他一样有着绝对的实力。 鬼修们别无他法,只能不断提高阵法的威力。 “小公子……” 鬼修们布置好了阵法,围着林不归的位置一圈盘腿坐下,正要开法时,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问道:“抽出来的魂体怎么办?” 林苏瓷想了想:“不怎么办,他该在哪儿,就在哪儿。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鬼修们了然。 这个身体是少年的爹,那残魂也是他爹。 说到底,怎么做都不能彻底。 三十个鬼修们心中有了大概的决策。 阵法开启的时候,林苏瓷与少年柏深闭关,稳固一下身体的情况。 四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散发着黑『色』幽光的阵法逐渐收起了光泽。 三十个鬼修围在中心的那一个躺椅上,酣睡的青年还没有醒。 “成了。” 鬼修缓缓吐出口中一句话,抹去了额头层层汗水。 林苏瓷精神一震。 “结束了?” 鬼修颔首。 “如小公子所言,那个残魂,已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林苏瓷狠狠松了一口气。 残魂怕是回到了那个魔界战场了。 他带着宴柏深,到时候远远避开就行。 希望他的同伴们早就离开了魔界,不会被殃及池鱼。 三十个鬼修这一次的消耗可不比寻常,面对一个渡劫期大能的威压,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算得上是豁出命的拼。 林苏瓷也是个大方的,他这里没有的,全部签了一张单子,让他们拿着,等林不归醒来了结账。 反正林不归也知道,他们爷俩关系谁跟谁啊。 更何况,这还不是在为他奔波『操』劳。 林苏瓷理直气壮。 鬼修们自然不怕林苏瓷失约,林家家主是什么人,他的儿子至于耍赖么。 三十个鬼修拜别了林苏瓷后,在林家的安排之下住进了一个别院等待着林不归的苏醒。 而林苏瓷带着少年柏深把林不归哼哧哼哧抬回了房间,给他铺了床,换了衣裳盖被子,落下了床帏,林苏瓷兴高采烈道:“爹啊,山高路远,咱们就此别过了!千万记得以后别来……我了!” 少年柏深摇身化作一头金『色』的龙,林苏瓷翻身骑在他的背上,伴随着一声龙『吟』,林苏瓷与少年柏深直接冲破结界禁锢,飞上云霄,远远离开。 庭院热闹了十个月的动静渐渐回归了过去的寂静,躺在床上酣睡中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眼底清明,不见半分睡意。 他坐起身时,发间落下一片杏黄叶。 林不归用手捻着落叶,垂着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动不动的林不归嘴唇轻轻张了张。 “……好。” 轻如叹息的一个字,枯哑干涩。 第164章 潜龙海谷。 少年柏深抱着林苏瓷不撒手。 他已经这么抱着林苏瓷几个时辰了。 林苏瓷一开始还有心情哄一哄他, 结果被抱着动也不能动,快要石化了,他也无奈。 “小深,你就算一直抱着我,我也要离开的。” 他拍了拍少年柏深的后脑勺, 安抚道:“乖啦, 一千年就能再见了。” 少年柏深还是抱着他不撒手。 “你有了他, 就会忘掉我, 以后在也不会想起我了。” 他愤愤。 林苏瓷失笑:“什么他啊你的, 你们不都是你么。” “不一样。”少年柏深一口否决了,“你有事情只会找他, 却不会让我参与。小瓷,都是我, 你这样不公平。” 林苏瓷心中一虚。 他『摸』『摸』鼻子,抬头看着钟『乳』石林,想了想, 发现他的确是。 自从来到过去, 一直都是把少年柏深当做一个孩子来哄, 有什么决策的事情, 都是想法子让柏深出来解决。 他都知道啊。 “小深, 我错了。”林苏瓷认错很快,主动在少年柏深的脸颊上亲了亲, 坦然道, “你要知道这是我的习惯啊。我从一开始就被他, 你……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我改不过来,也不想改。” “说到底,都是你!”林苏瓷瞪了少年柏深一眼,“你明明还算是个纯良的龙,怎么之后就变成那样子了呢?” 少年柏深想了想:“我变成了什么样?对你……然后……又这样……么?” 林苏瓷抬手一巴掌捂着少年柏深的嘴,一字一句道:“求求你,回归你纯良的模样。” 少年柏深一脸无辜。 林苏瓷也无奈,松开手后,却是笑了。 笑着笑着,林苏瓷伸手揽住少年柏深,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去想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 少年柏深沉默。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走。” 林苏瓷给他讲道理。 “如果我不走,在未来就没有我们了。” 少年柏深如何不知道。 他很烦躁。 开了灵智一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寂寞而孤独,游『荡』在这世间。 妖界也好,人间界也罢,甚至魔界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栖息之地,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林苏瓷来了,他是属于他的。 少年柏深懵懵懂懂千年,直到看见林苏瓷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有归属的,能期盼未来的。 可是,他又要离开了。 少年柏深金灰『色』的眸中染上了一丝哀伤。 “小瓷,你会记得我,对么。” 林苏瓷心疼啊,少年的柏深也是柏深,他家无所不能的柏深,怎么会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一面。 林苏瓷『揉』了『揉』他头发:“我发誓,你一直都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永远不会变。” “不是他,是我。”少年柏深执着着一点,“我!和你在潜龙海谷相遇的我。” 林苏瓷笑眯眯戳了戳他腮帮子:“好,你。” 少年柏深闹的什么别扭,林苏瓷大概懂,也愿意哄。 本来从林不归那儿离开后他就该返回的,因为少年柏深,林苏瓷又耽误了几天时间。 可是少年柏深再怎么耍赖,也不能真的拦着林苏瓷不让他走。 海面上波涛汹涌,一个巨浪卷着一个。 金『色』的龙盘在海面上,林苏瓷骑在龙背,轻轻在龙鳞上落下一吻。 “小深,我走了。” 少年柏深金灰『色』的瞳眨了眨,满是不舍,却无可奈何。 “……我等你,等你再见的时候。” 林苏瓷笑了笑。 他知道,再见的时候在一千年后,那时候的柏深已经不记得他了。 “好。” 林苏瓷取出了钹罗子。 他捂着心脏。 宴柏深的魂体,就藏在他的身体里。 他要带着自家柏深回家了。 遮天乌云笼罩了海面,刹那间暴雨倾盆。 而暴雨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在林苏瓷身边划开了一道结界,丝毫没有打湿他。 林苏瓷却觉着,这是少年柏深在宣泄着委屈。 他顺着龙鳞『摸』了『摸』龙背。 “我走了。” 这一次,少年柏深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像是不想看。 林苏瓷深吸一口气,朝钹罗子内灌入了灵气。 飓风袭来,在林苏瓷的身边拉开了一场空间裂痕。 林苏瓷身体前倾。 “小瓷!” 少年柏深还没有忍住,睁开了眼,紧紧盯着林苏瓷。 林苏瓷与他四目相对。 “……没事。”少年柏深却泄了气,什么也没有说。 空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足以钻过一个人的时候,林苏瓷身体前倾,轻飘飘朝裂痕飞去的同时,身体一压,在少年柏深的眼帘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我等你。” 空间裂痕吞噬了林苏瓷的身影。 暴雨不歇,云滚浪翻,飓风呜咽。 金『色』的龙在无人的海面盘旋良久,缓缓沉入海底。 暴雨不歇。 撕裂的空间被打开了一场飓风的风暴,林苏瓷手握钹罗子,在一片荒芜之中旋转穿梭。 一片荒芜之中的极光是林苏瓷唯一的方向。 强劲的吸力将林苏瓷从荒芜之中狠狠抛出。 天光乍破。 林苏瓷凌空足下一点,翻身一跃稳稳落地。 地上是青『色』的一层嫩草,许是刚刚下过雨,空气中传来的都是雨过天晴后的清新泥土气息,带着一种勃勃生机。 林苏瓷站在那儿,缓了半天才从钹罗子带着他穿越空间的失重感中恢复过来。 矮矮的山丘,潺潺的流水,远处是云卷风崖的袅袅薄雾,他站在春风后的森林里,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那里。 这里不是魔界。 魔界垮塌了一半,陷入了混杂之中。而且他家小师兄和白晴空等人也在魔界,这里空无一人,又是一个无人之地。 林苏瓷『摸』『摸』胸口,找不到宴柏深魂体的痕迹。 按照鬼修的说法,把宴柏深的魂体移入他的身体后,在重返现世时,魂体将自动归位。 也就是说,现在宴柏深的魂体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关键是这里到底是哪里? 林苏瓷收起钹罗子,调息片刻起身去找路。 林苏瓷走着走着,无意回头时看见对面山间羊肠小径,背着竹篓的白发青年采摘着『药』草,穿着蓝衣背着巨剑的青年跌跌撞撞跑来,两人交谈了两句,一起御剑而起。 林苏瓷瞳孔一缩。 “师父!五师兄?!”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拔出三思剑追了上去。 这里是妖界? 林苏瓷御剑追了好久,一眼就看见那掩藏在山间的篱笆小院,吵吵嚷嚷的一群白衣人和一脸暴躁的竟回琏。 阮灵鸪在侧,手指蠢蠢欲动,林苏瓷很轻松就从自家四师姐的脸上看见了她想杀人的冲动。 轻缶很快就拦了下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群白衣人砸了篱笆桩,御剑而去。 他们飞去的方向,是林苏瓷的位置。 林苏瓷停滞在半空,踩着三思剑有些发愣,眼看着那群白衣青年无视了他的存在,嘴里头骂骂咧咧,横穿他的身体大摇大摆而去。 林苏瓷心里头发凉。 他缓缓落地的时候,轻缶正叹气,苦恼着怎么挣钱。 林苏瓷走进了一步。 他不敢继续了。 他刚刚掉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轻缶背着他回来时的一切重现了,只是没有他。 很快,玄心门又来人了,其中就有一脸明亮的望梨陈。 林苏瓷蹲在四方门的上空,浑浑噩噩看完了没有他存在的剧情。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立即冲到宴柏深的洞府之中。 与以前一样,他无视结界,直接进了去。 这里不是他和宴柏深居住多时被改造的温馨的洞府,林苏瓷看见的洞府,除了那张冰床外空无一物。 宴柏深也不在。 林苏瓷不停在宴柏深会存在的地方找他,最终是在寒潭里看见了宴柏深。 宴柏深在修炼。 他『裸』着上身站在寒潭之中,寒雾袅绕,从林苏瓷的方向看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像是一切都被雾气遮盖了去。 如果没有他,宴柏深会怎么样? 林苏瓷回忆到原着里宴然的剧情,忍不住足尖一点跃了过去,仗着宴柏深看不见他,他近近儿与宴柏深鼻尖抵着鼻尖,嘴一嘟,响亮波了宴柏深一口。 闭着眼的青年骤然睁开了眼。 银灰『色』的眸底流转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 林苏瓷与宴柏深猝不及防近近儿四目相对,吓得心跳砰砰:“柏深……” 他撒娇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宴柏深穿过他投向身后的目光中看不见自己的那一刻,立即收了音。 宴柏深不认识他。 林苏瓷不开心。 他和宴柏深杠上了。 宴柏深修行,他就围在宴柏深身边;宴柏深脱了衣衫,他想方设法也要给他藏了,虽然他根本碰触不到,却还是玩得乐此不疲。 很快,就是玄心门强制要求四方门参与摘花飞叶秘境的时候。这一次,没有林苏瓷,没有宴柏深,轻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竟回琏和小蓝被玄心门借了去。 说是借,林苏瓷跟过去的时候,气得目眦尽裂。 玄心门的人除了望梨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在秘境里给竟回琏下杀手! 三师兄是个辅助类的修士,一个符修,奔波逃命之间,有多少的艰难。 小蓝师兄被玄心门骗到了一个妖兽的洞府。 林苏瓷拼尽全力去砍,也没能把妖兽的洞府破坏分毫。 小蓝师兄和回琏师兄离开秘境的时候,都身受重伤。 林苏瓷好生气,又生气又彷徨,只能回到他唯一安心的地方。 宴柏深却陷入了沉睡。 他的身体慢慢浮出一层龙鳞,出现又消失,不断变化着。 林苏瓷抱着膝盖坐在宴柏深的身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算着日子,那一天他和轻缶被困禁在寒潭的日子到来前,他提剑怒冲冲去了玄心门。 林苏瓷一个金丹修士,几乎是丝毫不藏私,所有的大招一样一样朝着玄心门砸去。 当初,是宴柏深替他们师门报仇的。 林苏瓷也想,可他做不到。 林苏瓷杵着剑大口大口喘气。 他丹田内的灵气都耗尽了,可眼前的玄心门就连门外栽着的一颗树都没有掉落一片叶子。 林苏瓷拖着三思剑回到四方门。 他害怕。 林苏瓷蹲在宴柏深的冰床上,不断摇着他:“柏深,柏深快点起来啊,师父要出事了!” 宴柏深一动不动。 林苏瓷想了想,趴下去亲了亲宴柏深的唇。 “柏深,别睡了,该起来了。” 沉睡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苏瓷一愣,眼睛一弯,笑得看得见后牙槽。 “柏深!你听见了!” 宴柏深坐起身,扶着额不知道再想什么。 他伸出了手,在空气之中『摸』了『摸』。 林苏瓷立即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与他交握。 “柏深?” 林苏瓷小心翼翼叫着。 宴柏深没有回答,他收回了手,盯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 宴柏深醒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寒潭里,禁锢着轻缶的聚灵阵被宴柏深一剑劈裂,前来欺压师门弟子的玄心门弟子如数交代在被烧焦的篱笆桩前。 玄心门灭了,只留下了望梨陈。 望梨陈仓皇逃走的时候,回眸看向宴柏深的那一眼,带着深深的恨意。 阮灵鸪穿着薄薄的裙子,带着狞笑恢复了她曾经霍『乱』修真界的妖媚模样,竟回琏与小蓝辅佐在侧。 而钟离骸鸣被宴柏深和轻缶带着找到了虚无妄,一起去了魔界。 林苏瓷一直陪着宴柏深。 偶尔他能看见白晴空,带着他的同伴们在艰难走着剧情。 这一辈子,没有宴然大魔头的称呼。 宴柏深只斩杀了玄心门满门,没有滥杀无辜。 他身边,师父,师弟师妹们都在。 林苏瓷陪着宴柏深,看着他一路成为魔尊,而后抛弃了魔界,前往妖界。 在妖界,宴柏深只一个人,就像是一个普通旅人一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走走看看,偶尔停留,一晃就是百年。 林苏瓷陪着宴柏深到了碧海大陆。 林家的威望很高,家主林不归准备第二次冲击渡劫,普天之下的修士都眼巴巴盯着这位修真界的第一人。 那一天,天降祥云,金光铺满地。 一袭青衫的青年眉目柔和,举手投足之间,浑然仙气大成。 宴柏深回到了人间界,一个叫做潜龙海谷的地方。 林苏瓷跟了他很多年,早就习惯宴柏深去哪,他去哪儿,毫不犹豫一头扎了下去。 林苏瓷在海水里闭着眼睛,估计自己会掉到哪里。 还未睁眼时,林苏瓷忽地感觉一双手臂缠在他腰间,把他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苏瓷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他追寻了百年的人,带着一脸熟悉的笑,搂着他亲昵地蹭了蹭他鼻尖。 “傻小子,什么幻境让你挣扎不脱,被困了十天?” 林苏瓷眨了眨眼。 这里是破碎残缺的魔界,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林不归已经不见了,白晴空等人坐在地上互相疗伤,全然一片大战过后的残败。 唯独抱着他的宴柏深,眸中带笑的样子像是春天,把林苏瓷百年追寻的空虚瞬间填满。 林苏瓷反手抱着宴柏深的腰,蹭了蹭他。 “一个……有你的幻境。” 第165章 修真界有个让人避之不及的妖修。 听说这妖修起初是在魔界边上一个叫做良国的国界内和道侣游历, 不知怎么了变成与国君, 君后一起危害世人, 整天想着吃吃喝喝,把好好一个良国, 险些变成了方圆几千里内有名的美食大国, 这让一心想要做个军事强国的良国国民分外不开心,直接把罪魁祸首撵出国界。 而那妖修吃饱喝足,带着名叫椿的国君和名叫休的君后,一个入了魔,一个一身业债的两口子,直接横闯破落不堪的魔界, 找到新上任的魔尊林止惜,大大咧咧要求他把两个人变回正常修士来。 魔尊花费了几个月时间才把两人一身的魔气剥离,而这几个月时间, 那妖修差点又拆了魔界一半。 妖修和他的道侣是被魔尊赶出去的。 听说那妖修先前砸了魔界一半,魔界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气来,又砸了魔界小半边, 新上任的魔尊直接在魔界的界碑处树立了一个牌子。 林苏瓷与龙不得入内。 听说那妖修生的美艳,一头白发,翠『色』的眸, 笑起来的时候, 像是要吃人的妖异。 大家都说, 这个妖修祸害了魔界, 要来祸害人间界了。 林苏瓷愤愤不平。 他一头白发挽做一个单髻, 上面绑了一根红『色』的头绳,头绳下边坠着两颗灵珠,随着他走动,碰撞在一起琳琅清脆。 “瞎说!我怎么就变成祸害了?!”相貌趋于成年的林苏瓷,如今那双眼圆润是圆润,只眼尾似稍有上挑,眨眼时,多了过去没有的一丝韵味。 他身侧,宴柏深捏着两串糖葫芦,等林苏瓷说完了话,递到他嘴边。 林苏瓷啊呜就是一口,吃的腮帮子鼓起一个包。 这个样子,哪里有传说中颠倒众生的美艳? 宴柏深轻笑。 “他们瞎说的,别当真。” 离开魔界后,林苏瓷跟宴柏深回到潜龙海谷,回忆往昔没羞没臊了一段时间,被轻缶传来的消息召请他们回去,这才从潜龙海谷一路返回妖界。 一路上他们从魔界到良国,从良国到末国,林苏瓷硬生生等看完了戌时和椿的婚礼,等白晴空带着同伴进行下一个副本挑战,才慢悠悠往回晃。 也不知道是中间哪里出了错,林苏瓷一下子有名起来。 作为一个妖修,更是作为碧海大陆林家人口中的少主,妖界*屏蔽的关键字*妖皇的表弟被天下修士都知道了。 里面瞎传着,就把林苏瓷刻画成了一个风情的妖异美人。 宴柏深打量了一眼自己家的小崽子。 鼓着腮帮子的小家伙,也就是刚刚脱离的稚嫩,距离风情还差得远呢。 他们刚刚抵达碧海大陆,街头巷尾说书的,瞎聊的,都在提关于林家少主林苏瓷的传奇,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有个人叫做宴柏深。 林苏瓷即使是一头白发,一对翠『色』的眸,甚至头顶一对弯弯的月牙耳朵,都和传说中的风情大美人有着很大的差距,更别说街头巷尾,不少妖修都是白发翠眸,利用法术也要和传说中的妖修靠近两份。 别说,一路走来,林苏瓷碰见了不少比他还要符合传说中林家少主的妖修。 林苏瓷和宴柏深休养身体的那几个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家对于林苏瓷的存在,和林止惜的存在,都大大方方认了下来。 *屏蔽的关键字*的魔尊是林家的后嗣,*屏蔽的关键字*妖皇的表弟是林家家主的儿子,不少修士都觉着,林家这是要逆天了。 三界莫不是要联手,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林苏瓷吃完了糖葫芦,又带宴柏深去了一家专门做鱼的铺子,一桌上摆了烧鱼烤鱼炖鱼蒸鱼,还有一些小鱼干。 林苏瓷吃着,没有回琏做的好吃。 “哎,也不知道三师兄现在在哪,我好想他。” 林苏瓷咬着小鱼干,含糊不清。 宴柏深替他剔刺,闻言沉『吟』:“之前我传书给他,如今他们都该在妖界才对。” “都回去了?”林苏瓷咬着鱼干诧异,“先前三师兄不还在说,要和四师姐去干一票大的还是什么来着。” 回琏的符箓,阮灵鸪的法器,加上钟离骸鸣这个钱罐子,他们出去总是能赚的钵满盆盈。 “他们必须回去,替我们准备结道大典。” 林苏瓷愣了愣,飞快看了眼宴柏深。 结道大典啊。 他要和自家柏深,真的结定道侣关系了。 “师父怎么说?”林苏瓷含含糊糊道,顿了顿,又问,“我半个爹……亲爹他怎么说?” “没话说。”宴柏深把自家小崽子喂饱了,顺手『摸』了『摸』他唇角,“我们俩的事,你觉着还有谁不知道?” 林苏瓷想了想,坦然:“好像还真没人被瞒着。” 就他俩那个黏黏糊糊的互动劲儿,鬼都看出来不对了。 这么说来,结道大典好像还真是没有任何阻力啊。 “你瞧着,可要请什么人?” 林苏瓷想了又想,觉着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宴柏深认识的人,宴柏深不认识的人,还真没有。 这可是他*屏蔽的关键字*的大事儿了,放在他的世界,关系好的朋友都要请来一起见证的。 “咱要不把小白他们请了,还有小林子,戌时大哥,他媳『妇』儿,沈兑哥,还有沈兑哥的媳『妇』儿。” 林苏瓷掰了掰手指,发现自己的宾客少得可怜。 *屏蔽的关键字*的大喜日子,送红包的人怎么能少了呢? 林苏瓷绞尽脑汁,怎么想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林苏瓷啧了一声:“我的交友圈子太小了,柏深,这都是我围着你转的结果,认识的朋友十根手指数完了还有剩的。” 宴柏深但笑不语。 正说着呢,鱼铺子外,几个穿着绣着林家肩徽的青年蹲在铺子外,盯着林苏瓷好半天了,依稀听见了什么,其中一个立即大手一挥,几人上前进了铺子,站在林苏瓷的跟前。 “少主……”其中一个青年搓了搓手,对林苏瓷『露』出了一个笑脸,“您玩了这多天了,不如回家去坐一会儿?家主等着您一起吃个饭呢。” 林苏瓷听见林家,先是一愣,而后迟疑了下。 说起来,那天从魔界醒来之后,林不归就不见了。听说他抛去了魔界的魔体,回了林家闭关。 几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听到林不归一点的消息。 从江湖上的流言上来看,林不归认了他这个儿子,应该是有握手言和的意思。 那现在的邀请,他该不该去? 林苏瓷咬着筷子,还不等他回答呢,他的目光落在了几个林家青年之中的一个人身上。 那个青年长得干净,消瘦,眼睛很大,眼底依稀有些残存的纯善。他在看向林苏瓷时,与林苏瓷四目相对之前就飞快移开了视线。 他和别人一样,穿着林家外门弟子的衣衫,背着一柄剑,普普通通。 林苏瓷迟疑了半天,总觉着这个人有些眼熟。 那青年没有和他搭话,只目光扫了一圈桌上的鱼,眉目柔软。 一瞬间,林苏瓷忽地想起来,在许多年前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学会化形的小崽子,也曾有人用鱼来诱『惑』过他。 “望梨陈?” 林苏瓷犹犹豫豫着问。 他叫破望梨陈名字的同时,又想到当初是他家柏深灭了玄心门满门的,这小子,不会认出来了后就要动手吧。 林苏瓷小心提防了下。 望梨陈被叫破名字,睫『毛』颤了颤,他缓缓抬头,对着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有些淡的笑。 “好久不见。” 二十多年不见,望梨陈从玄心门灭门后,一路求生,最终找到了碧海大陆,在林家的庇佑下,加入了林家的外门。 从一门少主到一个外门弟子,中间的落差不可谓不大,可是望梨陈没有在意身份的时间。 他想要努力修炼,报仇。 只是在他追寻报仇的路上,曾经被玄心门蒙蔽了双眼的单纯少年,一路成长后,将曾经的玄心门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令人作恶的手段,还有灭门前的那些行径,望梨陈抱着剑,居然不知道该找谁复仇。 最后他抛弃了旧仇,留在了林家。 没想到早就该随着过去被扔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还一眼就认了出来。 甚至回忆起当初,对『毛』茸茸小猫崽喜爱的心情。 望梨陈抿着唇,垂眸收起了那一丝波动。 那些过往,早就过去了。 短短四个字后,望梨陈就移开了视线。 林苏瓷心不上不下的。 啧。 “望梨陈,我们算是老相识了,你有兴趣来参加我的结道大典吗?”林苏瓷干脆果断,直接邀请,“想当初,我和你也是生死之交啊!” 望梨陈是想笑的,可是回忆到林苏瓷狼狈逃生的背后是谁的手段,他又笑不出来了。 “来吧来吧,我成亲宾客人太少了,你来给我撑撑面儿!” 林苏瓷一锤定音。 望梨陈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或者说,他也没有想拒绝。 一晃二十多年,他从玄心门到了林家,他当初逗的小猫崽,现在是林家的少主,妖皇的表弟,魔尊的好友,在他面前,单膝踩在凳子上眉飞『色』舞,邀请他前去参与他的结道大典。 林苏瓷又拐了一个旧相识,贼兮兮笑着捣了捣宴柏深的胳膊:“敲,我又拉来了一个宾客。” 宴柏深扫了望梨陈一眼,收回视线,并未发表意见,只是对林苏瓷的话做出一昧的纵容。 “好。” 其他几个林家青年左右看看,眼看着林苏瓷搞定了望梨陈这个宾客,准备抹抹嘴走人了,都急了。 其中一个一脸苦涩,小心翼翼问: “少主,您结道大典,您不邀请您爹么?” 第166章 青年苦口婆心道:“少主, 家主出行,随行者千, 您的大典上的宾客, 绝对是全修真界最多,修为最高,最给您撑面儿的!您就邀请一下家主, 行不行?” 林苏瓷刚要摇脑袋,忽地想到, 现在的林不归,到底是谁啊? 林苏瓷心中一动。 “这种事情, 肯定是要当面提了!”林苏瓷直接拍板了,“回妖界之前, 咱就去一趟林家!” 几个林家的弟子狠狠松了一口气。 林苏瓷没有与望梨陈多说什么, 他家的道侣有些沉默,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合格的道侣, 自然是该陪着自己的道侣说话解闷儿的才对。 前往林家的路上,林苏瓷一直都在逗宴柏深笑。 林苏瓷自然知道宴柏深的忧心在何处,宴柏深也知道林苏瓷为何一直逗着他。 不过被自家小崽子围着团团转的感觉不错,宴柏深不打算告诉林苏瓷, 他其实没有不舒服, 大大方方接受着一路上林苏瓷对他的嘘寒问暖, 关怀倍切的同时乖巧听话。 林家弟子们看了一路, 相顾无言。 自家的少主好像是个被驯服了的小兽, 围着那个深不可测的修士转。 在传言之中,林家弟子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家少主的道侣不是一个普通之人。大约在修真界中,能和这位少主道侣一敌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人。 望梨陈最是清楚不过。 他沉默跟在林苏瓷和宴柏深身后御剑而行,脑袋里忍不住回想起,在还没有林苏瓷时,四方门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知道这个宴师叔。 宴师叔最出名的一点,就是没有任何人情,除了四方门的人之外,他对天地之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曾经在玄心门刻意为难轻缶之时,宴柏深动了手,幸而被轻缶及时叫停。 那一次,玄心门缓了足足三十年才缓过气来。 从那之后,玄心门都知道,四方门固然好欺负,也不敢欺负狠了。看家的还有个宴柏深,真的把他惹怒了,会出大事。 在过去的两百年间,玄心门好像就已经达成了这个模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辈的掌门对四方门动手了。 望梨陈还记得他逃走时回眸看见的那一眼满天大火下的苍凉,还有那个人游离在天地之外似的背影。 就像是失去了一切桎梏后的释放。 之后也的确如他所料,大魔头宴然横空出世。 后来,掣肘了这个失去感情逐步走向灭亡的,是那个小猫崽子的重新归来。 望梨陈想,也许小猫崽子的存在,就是一道属于宴柏深的封印吧。 林家的界碑处,得到消息的林家高阶弟子已经守着了。 林苏瓷与宴柏深落地时,那在左先生院子里与他寒暄过的几个林家修士带着笑就过来给林苏瓷行礼。 林家人对林苏瓷的态度,比之前相见时更要好了。 甚至带着一点诚惶诚恐。 林苏瓷明明只是一个名义上,甚至连名义都抓不住几分的半吊子少主而已。 偏偏他们的态度,就像是林苏瓷是林家的继承人,未来林家的家主大人一样。 这不太合理。 林苏瓷也没有多想。 他手里啃着一个红『色』的浆果,还是望梨陈塞给他的。这是望梨陈从林家找到的一种带着鱼味的果子,吃起来更脆口。 关于结道大典的邀请,林苏瓷没有给别人说,只当自己是来溜达一圈的。 林家上下严阵以待,几乎都是绷着头皮接待了这位从来没有出现在林家过的少主妖崽子。 林苏瓷不敢直接去见林不归,故意在林家到处晃『荡』。 不是去看看外门弟子的修炼场地,就是跟着内门弟子去食堂找饭吃,高阶弟子陪着他到处窜,几乎逛到快要天黑了,林苏瓷都没想着去找林不归。 林家的弟子们哭丧着脸跟着他身后,想要提醒两句,可林苏瓷滑不丢手怎么也不接话,硬生生耗着。 华灯初上。 夜『色』下的林家很漂亮。 林苏瓷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眺望着远处,发现这里和千年前的景『色』,相差无几。 宴柏深任由着他到处浪,陪他站在高高的屋脊上,揽着他的肩。 “还不想去?” 他问。 林苏瓷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林家所见所闻,听到宴柏深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林苏瓷犹犹豫豫:“……哎,去吧。反正来都来了,也是冲着他来的。” 林苏瓷知道,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他总想拖一拖,好像拖一拖就能把林不归拖成林不归一样。 林苏瓷啧了一声,挠挠脑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一跃跳下屋脊,伸了个懒腰。 “走吧,去见见林家主。” 随着他的话,一直陪了他一天的林家高阶弟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热泪盈眶送着林苏瓷去了林不归的院子。 林苏瓷与宴柏深并着肩,两人身后跟着一连串的林家高阶弟子们。 这些人几乎是林家的尖锐力量,在林苏瓷的身后,却都是做出了一副甘心追随的臣服。 特别是那几个曾经见过林苏瓷的修士,对他在臣服之中,又多了一些亲近。 “少主,家主这些日子一直在等您,他不善言辞,嘴上没说,大家都知道,他想见您。” 这位和蔼的女修声音放得很柔软,说话之间,带着一丝家眷闲谈似的温馨,就像是话家常一样的自然。 林苏瓷听着,不知道该不该听。 女修等人的脚步在踏过青石板台阶,远远看见洞开的那扇拱门时,都停了下来。 “少主,您请上去吧。” 林苏瓷看了眼宴柏深,吸了口气,与宴柏深并肩大步上去。 大门是开着的。 门的两角高悬着两盏灯,就像是给出门的游子照亮回家道路的引标。昏黄的烛光下,倒映着拉长的影子,并着肩,牵着手。 林苏瓷进了院子,伸着脖子左右望了望。 这个地方和他曾经来的时候别无两样,庭院中栽种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石桌上摆放着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用襻膊挽着袖子的青衫修士手中端着托盘,从西角厢房提着一盏灯而来。 他抬眸。 “来了?” 眉目温润的青年语调平缓,像是相识多年的旧人,又像是一个从未分别的家人。 林苏瓷心跳是有些加了速的。 “来了。”他讪讪着。 “坐吧。” 林不归挽着一个单髻,发髻之中『插』着一根木簪,弯腰在桌上放下酒壶酒杯时,侧颜眉目清淡,一如山谷幽兰。 林苏瓷小心翼翼打量了林不归好一会儿。 他绕开了林不归的位置,在和他对角线的位置落了座,拽着宴柏深使了个眼神。 眼前的林不归,就像是在小世界时的那个他,温和而雅,充满着书卷气息的温柔。 宴柏深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有说什么。 三个人围着石桌落了座。林不归斟了三杯酒后,解开了襻膊。 “许久没有动过手了,我依稀记得这是你喜欢的口味,尝尝吧。” 林不归给林苏瓷递过来了一双竹筷。 林苏瓷咬着筷子,盯着这一桌子的菜肴,满是喜爱。 这一桌子,不单单有他变成猫身之后爱吃的鱼,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年前,他喜欢吃的炸肉团,金黄两面,喷香扑鼻。 巧合? 林苏瓷没管那么多,伸了筷子尝了尝,眼睛都发亮了。 “好吃!”他毫不犹豫给林不归竖起了大拇指,“从不知道林家主手艺这么不错啊!” 林苏瓷一边吃着一边给宴柏深塞了一嘴。 “快尝尝,这个炸肉可好吃了!” 宴柏深意味深长看了眼林苏瓷,而林苏瓷沉浸在多年没有接触过的炸肉之中,吃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抬头看他。 林不归慢吞吞道:“不过是随意练了练,没想到你正巧喜欢,这倒是不错。往后有时间回家的话,我继续给你做。” 林苏瓷咬着筷子,稍微愣了愣。 他小心翼翼抬头瞄了林不归一眼。 从见到人到现在,林苏瓷心中还是闹不太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如果说是之前的林不归,那么在先前魔界,他们都闹成那种僵局了,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洗手做羹,与他和宴柏深同坐一桌?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说,在千年前的那次,林不归的身体的主权回归到了林不归自己的手中……那林不归呢? 林苏瓷有些食不下咽了。 林不归好像发现了林苏瓷的心神不宁。 他端起酒杯抿了抿,含笑道:“小瓷,尝尝看,这和你当初拿来的酒有何不同。” 林苏瓷一怔。 “酒?” 他当初的确拿来了酒和林不归一起,千日醉,对付的是……残魂林不归。 是他么? 林苏瓷认真打量着林不归,从他的脸上表情怎么也看不出一丝的戾气和阴郁。 不是他么? 可是…… 林苏瓷咬着下唇,发现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他『迷』『迷』瞪瞪喝下了一杯酒后,就被宴柏深按住了。 “你别喝多了。” 林苏瓷顺势放下了杯子,对着林不归乐呵呵道:“林家主,我有人管,喝不多了。” 林不归沉默看着他们,慢吞吞垂下眸:“你往日,也是喊我爹的。” 林苏瓷当机立断:“爹!” 管他的呢,只要不是追着他要把他抢走,半个爹就半个爹喽! “你们的结道大典定在了什么时候?” 林不归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对儿子的人生大事认真询问着。 林苏瓷道:“下个月的初八。” 这会儿,林苏瓷想起来了他们来的目的。 “半个爹,到时候你要来么,我们就在妖界举行,你来之前,给我祈爹爹说一声就行了。” “……好。” 林不归嘴角一勾,笑了。 林苏瓷来吃饭的时候心里是虚的,吃到一半,就踏实了。 宴柏深挡着他喝酒,没喝多少,也有三杯,他喝得开心了,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拍着桌子,激情澎湃谴责着当初林不归的行为,同时并对林不归的未来展开了美好的妄想。 林不归一直只笑,没有说话。 他偶尔抬眸看着林苏瓷的时候,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表达。 林苏瓷是脑袋晕乎乎被宴柏深抱着回去睡觉的。 等他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变回了原型,揣在宴柏深的怀里前往虚度界了。 林苏瓷爪子飞快爬到宴柏深的脑袋上,往后望了望。 云海袅绕。 林家早就消失在高空之下。 那个亲自做饭,与他喝酒,脾气温和的青年,就像是一场梦。 林苏瓷抬爪子『揉』了『揉』眼睛,重新缩回了宴柏深的怀中。 “柏深,他会来么?” 宴柏深『揉』了『揉』他的头,语调慢悠悠。 “他来与不来,都好。” 林苏瓷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他到底是希望林不归来,还是不希望林不归来。 也或许,轮不到他的希望,最后还不是要林不归自己的决定。 他到底是会来呢,还是不回来呢? 林苏瓷趴在宴柏深的怀中,翻身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第167章 妖界有一个颠倒众生的人修, 是四方门的徒弟,端的是无比艳丽,比起东边的狐族, 西边的蛇族都要来得勾人。 阮灵鸪想当初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果不是被追杀,也没有蛰伏多年的低调。 在人间界低调是『逼』不得已, 在妖界,这个没有太多节『操』的地方,阮灵鸪渐渐恢复了当初的『性』子。 林苏瓷在山间撞见过她和虎族青年的私会, 在湖里撞见过她和蛇族少主的亲密,又撞见了几次自家四师姐的各种艳|事后,林苏瓷很纳闷, 她怎么一个人把这么多人玩个转,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还没有一个人醋的? 林苏瓷心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邪恶的念头。 “让我教你?” 阮灵鸪从外面幽会回来, 满面春风就被林苏瓷拽着到墙角蹲下,听了自家小师弟一番嘀咕,阮灵鸪瞥了他一眼, 慢条斯理道:“你先告诉我,你除了大师兄外,还有几个好哥哥?” 林苏瓷盘腿坐在地上, 伸出了他的手, 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 “柏深, 柏深, 柏深,还有柏深。” 林苏瓷无不头痛扶额:“师姐,教教我该怎么办?” 阮灵鸪听见了四个重复的柏深,嘴角一抽就想走人。 自己家的小师弟,可能是昨晚把脑壳撞坏了,她不能跟他计较。毕竟除了小师弟的身份,这个小混蛋还是她大师嫂。 “师姐别走,我没开玩笑,教教我吧!”林苏瓷手疾眼快抓住了阮灵鸪的袖子,哀求道。 阮灵鸪:“……” 你就一个对象,跟我学什么不翻船的技术?! 最后,阮灵鸪还是被『逼』无奈,教了教林苏瓷怎么在众人之中游离而不至于翻船溺死。 林苏瓷若有所思。 从结道大典结束之后,林苏瓷与宴柏深正式结为道侣,自家的道侣就有了千奇百怪的表现。 不是变成二十出头时的他,就是变成十六七岁的他,有时候一觉醒来,林苏瓷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吓得都要炸『毛』了。 林苏瓷觉着,这是自家道侣的无声要求。 身为一个合格的道侣,他自然要满足自家道侣的种种需求不是么。 林苏瓷学会了阮灵鸪的多船手段,搓搓手去找宴柏深。 宴柏深如今在冰川修炼。他原型为龙,喜水,爱冰,修炼的时候爱在冰川一带待着。林苏瓷去的时候,宴柏深刚闭关出来。 冰川上寒风呼啸,林苏瓷冷得瑟瑟发抖,毫不客气扒拉在宴柏深的怀中,仰着脸对他笑眯眯道:“柏深,你今天是几个人?” 宴柏深搂着他往冰川的洞府走,闻言若有所思:“你希望今天的我是几个我?” “唔……”林苏瓷犹豫了一下,“不要超过两个吧。” 他才刚学着这种手段呢,可不想四师姐那样能应付几个人。 两个柏深,他会不会翻船呢? 宴柏深大约知道自家猫崽子脑袋里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他意味深长笑了笑:“好啊。” 宴柏深的冰川洞府里,多了一个门。 流光攒动的门打开的另一侧,是宴柏深构建的一个小世界。 林苏瓷被投放了进去。 小世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间界。 林苏瓷醒来时是在一汪池水边发呆。岸边栽种的柳树迎风吹着,柳絮飞扬。池水里栽种的有莲蓬,荷叶,风起时吹皱一池春水。 池中偶有动静。 林苏瓷低头时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圆领衫,腰系朱红『色』宫绦,坠着一二九环玉佩,手握一纸扇,脸颊垂着两撮碎发,黑『色』的长发挽做一个单髻,上系一条红『色』的发绳。 他好奇地打量了眼自己。 “公子稍等片刻,侯爷待会儿就来。” 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陪着笑弓腰说了两句,又静悄悄消失了。 林苏瓷抓取到了一个关键词。侯爷。 所以在宴柏深的小世界里,他给自己的身份是侯爷么? 有点意思。 林苏瓷左右看看,池塘边有一个小凉亭,他的身后跟着的小厮大多在凉亭附近停着,他招了招扇子,一个小厮噔噔噔跑过来。 “你说说我来这儿是干嘛来了。” 林苏瓷果断把自己的处境问题抛给了一个小厮。 小世界的其他人,自然成为了npc模式。林苏瓷一问,那小厮竹筒倒豆子全部说了出来。 “公子您是林家的小少主,为了成为皇商,家主把您派来京城,和多年前与您见过一面的侯爷商量商量怎么给他送礼,让林家从候选的别家之中脱颖而出。” 林苏瓷了然。 他等了等,那管家模样的男人又出现了,请林苏瓷去见侯爷。 侯爷啊,那岂不是说,他家柏深会是一个威武的模样? 林苏瓷好奇地心痒痒,脚下大步走得让身后的小厮差点没有追上。 侯府很大,林苏瓷在的位置刚好是前院与后院中间的花厅,他顺着管家带路的方向,抵达了侯爷的书房前。 还不等林苏瓷上前,一个胖乎乎的小厮从外廊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 “侯爷!威远将军前来拜访!人已经到了正门外了!” 看见林苏瓷,那小厮就跟没看见似的,冲到书房外弓腰大声又重复了一遍。 书房紧闭的大门从内打开了。 “知道了。” 林苏瓷听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他抬眸看去,拉开书房门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袭紫衣,手握书卷,满脸不耐。 这……活脱脱就是少年时期的柏深啊! 林苏瓷心跳加速。 “侯爷!”他笑眯眯遵循着宴柏深构建的世界身份,朝着少年柏深摇了摇手,“我在这儿。” 少年柏深目光落在林苏瓷身上,犹豫了一下。 “林家的那个小郎君?” 林苏瓷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哦!” 顿了顿,他问:“侯爷,听说皇商的名额是要换的,你打算让我用什么来换呢?” 侯爷柏深的眸中多了一丝坏笑。 “林公子觉着,你最能让本侯得心的是什么?” 林苏瓷『舔』了『舔』唇,大大方方拍了拍自己胸脯:“那自然是我本人喽!侯爷,您看一个皇商名额,换一个我,这个买卖如何?” “不如何!” 犹如寒冰之中的声音带着威慑人心的压力,从林苏瓷的身后传来。 站在台阶上的侯爷柏深脸『色』有些古怪。 林苏瓷脑中一懵,回眸一看,哑然。 他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四五模样的青年,一身蓝衣,腰系长剑,背着手站在鹅卵石小径,深邃的眸紧紧盯着林苏瓷。 “本将军以为,林公子这个买卖,可以跟我做。” 林苏瓷:“……” 不等他说话,侯爷柏深就不高兴了,怒气冲冲:“他先找的我,这笔买卖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将军横『插』一脚,太过霸道!” “霸道就霸道,人我先带走了,就不劳烦小侯爷费心了。” 将军柏深冷冰冰撂下一句话,大步上前手一抬,直接将林苏瓷拦腰扛起。 “呜哇!”林苏瓷一时不察,直接被抗到了将军柏深的肩上。 他身后侯爷柏深扔了书,一挽袖子冲上来。 “把人给我留下!来人!今天谁也不许让威远将军从本侯府中离开!” 林苏瓷手扶着将军柏深的肩,一脸懵『逼』发现,这个侯府中的下人真多,已经彻底把他和将军柏深围住了。 将军柏深冷笑:“你以为,小小的一个侯府能困得住我?” 林苏瓷只听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他冷汗直冒。 啥情况,这是两个柏深要对打了? 剧情的走向不太对啊! “那个……”林苏瓷颤巍巍刚开口,对上了两章同仇敌忾的脸。 “闭嘴!” 侯爷柏深和将军柏深异口同声,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让林苏瓷听得缩了缩脖子。 等等,阮灵鸪教他了什么来着,这里用得上么? 林苏瓷慌张地发现,他学了大半天的划船技术,实际『操』作起来,半点用都没有。 眼看着两个柏深差点交火动起手来,林苏瓷挣扎着,尽量搅局。 “柏深!不对,将军!你看天上有什么在飞!” 将军柏深一巴掌拍在林苏瓷的屁股上,冷酷无情:“再吵一句,你就会在天上飞。” 林苏瓷:“……”被威胁了,好吧,他闭嘴。 战事一触即发。 “侯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说是请林公子入宫一趟!” 几十个侯府家丁围着将军柏深,从中间的位置冒出来了一个小厮,对着侯爷柏深拱了拱手,一脸焦急。 “宫里……陛下?”侯爷柏深一愣,一脸不情愿。 将军柏深也若有所思:“不行,这一趟不能去。” 林苏瓷:“……”在说什么?陛下是谁,他们怎么就统一战线了? 侯爷柏深和将军柏深对视一眼。 “两个人总好过三人,将军以为如何?” 侯爷柏深说道。 将军柏深犹豫了下,一咬牙:“罢了!” 他放下了林苏瓷。 林苏瓷还在懵,将军柏深拽着他,大步走向了侯爷柏深。 两个柏深同时对他伸出了手。 林苏瓷:“……等等,你们先告诉现在的剧情进行到了哪里?” 侯爷柏深好心提醒:“你选择一个,当然,剩下的也不会放过你。” 林苏瓷后脊背一凉。 他小心翼翼退后一步。 总觉着这个小世界里的构造有些问题,特别是眼前的两个柏深,什么剧情铺垫都没有,怎么上来就…… “不好意思,侯爷,您能告诉我,书房里为什么摆了三张床么?”林苏瓷面无表情对着侯爷柏深问,“还有书房里的书柜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什么?” 侯爷柏深一脸真挚:“这些都是用来为你接风洗尘的道具。” 林苏瓷:“……”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轮到我了。”将军柏深『性』急,一把抱起林苏瓷大步走进书房。 书房内的一切都展现在林苏瓷的眼前。 “趁着现在只有两个人,林公子,你可以叫。” 将军柏深温柔地『摸』了『摸』林苏瓷的下巴:“当然,不会有人应答。” 林苏瓷心跳漏了一拍,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将军……你们的进度有点快我追不上。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初见,交好,定情,一步步慢慢来么?” 侯爷柏深已经反手锁了门,闻言『露』出了一个浅笑:“不需要,我们只需要水『乳』交融就够了。” 林苏瓷一脸惊恐:“等等!剧情不太对!你别过……你们别过来!” 书房关了三天门,林苏瓷骂了三天人。 第四天,听说皇宫里的宫人还在外面等着接林公子,林苏瓷裹了一件衣衫,钻进马车里昏昏大睡。 不行了,那两个牲口必须远离!他是来过小世界的小日子的,不是来给人日夜『操』劳的! 皇宫那么大,肯定有他休息的地方! 林苏瓷想得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他见到了十六岁的少年帝王,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以及禁军首领,波澜不惊的脸上挑起的玩味。 林苏瓷一步步退回马车边上,抓着车辕瑟瑟发抖。 现在回到侯府上,还来得及么? 皇宫的确很大,少年帝王是个被权臣架空了的小可怜,禁军首领是个一肚子坏水的混人,那个温文尔雅的首辅,也会夜宿后宫,与帝王新宠同塌而眠。 林苏瓷硬生生把皇宫每一个宫殿都睡了一遍,都快把砖长什么样都记住了。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林苏瓷在小世界里认识了不少人。 少年帝王,禁军首领,侯府小侯爷,威远将军,首辅大臣,藩王世子,甚至就连出个门,也认识了说书先生,打铁铺学徒,读书学子…… 林苏瓷从小世界里被捞出来,抱着宴柏深打滚的时候认真想了想,在这个小世界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是日夜『操』劳罢了。 哎,真累。 第168章 某年某月某日 四方门门主轻缶有些烦,提着一壶酒, 去找他老朋友金池喝点小酒诉诉苦。 春风之际, 万物复苏,也是发|春的好时节。 金池平日里忽男忽女, 再人模狗样, 骨子里也是个妖。 这个妖, 大春天的喝了酒,一时不慎闹了点春天的事情, 也是正常。 林苏瓷和宴柏深知道的时候, 四方门已经下了门禁, 四方门之内,金池与畜生不得入内。 身为四方门的小徒弟,林苏瓷懵懵的领了一个守门的任务。春夜里坐在宴柏深的怀中, 宴柏深坐在篱笆桩上,手里握着一个轻缶给过来的打金池棒。 不远处, 虚无妄提着弯刀灌着酒, 身边围着一群妖族小姑娘。 林苏瓷扒拉在宴柏深的肩膀看了眼。他家二师兄, 笑容里多了几分豪放。 “……我那床上只能睡一个人,再多一个都装不下。” “那我睡在你身上可行?” “身下不也能睡么?让我陪你吧。” 妖族的小姑娘过了年纪,在春天都到了一个该度过的时候,纷纷盯上了虚无妄, 娇滴滴的小姑娘们纷纷踊跃举荐自己, 想要和虚无妄春风一度。 “那可不行。”虚无妄摇摇头, “我的床上已经有人了, 那人*屏蔽的关键字*的功夫一流。你们来喝喝酒没事,敢睡我的床,你们爹娘可能就要到坟地里挖你们了。” 小姑娘们听得后脊背一凉,面面相觑。 睡个帅气的男人,睡完之后就得丢命,这个买卖不划算啊! 小姑娘眼『露』失望,也不和虚无妄喝酒了,绕了一圈去蹲小蓝。 林苏瓷听着有趣,捣了捣宴柏深。 “二师兄什么时候,床上有人了?” 他家二师兄,血|腥暴|力又冷酷无情,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除了四方门,好像没有任何能牵绊住他的地方。 宴柏深『摸』了『摸』林苏瓷的头,漫不经心道:“关心别人床上作何,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床上。” 林苏瓷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钟离骸鸣和回琏来换班的时候,林苏瓷摇身变作了巴掌大小『奶』猫,裹着隐身罩,跟在虚无妄的屁股后面,眨着眼贼兮兮笑着溜进了虚无妄的洞府。 一个时辰后,小『奶』猫四脚无力跌跌撞撞从里面连滚带爬出来,猫脸震惊。 守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的宴柏深过来,一把捞起小猫崽,戳了戳他呆滞的脸,含着笑意:“怎么,吓到了?” 林苏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宴柏深眨了眨眼:“我如何知晓别人床上的事情。” 小『奶』猫虚弱地挂在宴柏深的怀里。 “是我小瞧了二师兄。” 虚无妄的洞府里到底有什么,林苏瓷出来后什么也没有说,他一声不吭的模样,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很久很久之后,林苏瓷一直觉着,自家师门如果有一个最厉害,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二师兄。 某年某月某日 醴刎的生辰到了。 林苏瓷好心准备了好多贺礼,其中有一瓶『毛』发生长丸,是他辛辛苦苦跟着轻缶炼制出来的,价值千金,一『药』难求。 醴刎收到了礼物的脸『色』并不好,提起一把刀追杀了林苏瓷几十里,兄弟阋墙,全靠着祈岚赶到,才勉强把表兄弟俩分开。 林苏瓷躲在宴柏深的身后,还愤愤不平。 “我这个『药』,你在外面花钱都买不到!专门给你用来长腿『毛』的,表兄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宴柏深不着痕迹捂了捂林苏瓷的嘴。 大好日子,再说下去自家小猫崽恐怕又要被千里追杀了。 醴刎磨牙。 “不劳你费心。” 他差点都想反问,他的腿『毛』是怎么没有的! 想一想,身为妖皇,他必须要有自己的身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他的腿『毛』问题,这样不妥当。 可谁知,凑过来一起给醴刎过生辰的小妖崽子们,有个小老虎,听了林苏瓷的话若有所思,从自己背上解开了布带,一手拎着一只小老虎,开始拔『毛』。 小小老虎疼得瞪圆了眼睛,『奶』里『奶』气:“喵呜???” 小老虎义正言辞:“妖皇陛下好面子,不肯接受小瓷哥哥的『药』,咱们要帮他们解决问题。你看你不是刚长了一身『毛』么,这么多,分给妖皇陛下一点,反正你等等还要长。” 小小老虎一听也是,闭上眼一脸决绝伸出了后腿。 小老虎拔得欢快。 不多时,一声怒吼,咆哮整个山野。 “混蛋你又欺负你弟弟!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你把你弟弟的后腿!拔秃了!!!” 小老虎见势不好撒腿就跑,变回原形四脚一蹬溜溜儿就窜的找不到虎影。 林苏瓷眼前一花,怀里被塞了一只『奶』老虎。 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奶』老虎抬着光秃秃的后腿,歪着脑袋:“喵呜!” 林苏瓷纠正:“是嗷呜!不是喵呜!你是老虎!” 『奶』老虎:“喵喵嗷嗷嗷呜!” 林苏瓷:“嗷嗷嗷呜!” 一只『奶』猫叫『奶』虎如何学老虎叫,而『奶』虎只会学猫叫。 宴柏深在一侧,听着喵呜嗷和嗷呜喵,忍俊不禁。 小老虎被揪回来时,垂头丧气的,明显被揍了一顿。他抱着林苏瓷的大腿,愤愤不平道:“我要离家出走!” 林苏瓷把他缺了『毛』的弟弟塞回给他,安抚道:“离家出走之前,先把你弟弟还给你娘。” 小老虎眼珠子一转,两根布条把『奶』虎背在背上,探头探脑巡视了一番,撒丫子,再一次溜掉了。 “喵呜嗷?” 只留下小『奶』虎的茫然叫声。 听说,妖皇醴刎的生辰宴上,丢了不少妖崽子。 这些大妖们天天守着醴刎,让他想法子把人家孩子找回来。 醴刎头疼。 好好一个妖皇,变成了寻找走失儿童的管事,气得他撂挑子不想干了,一把揪来自己的表弟,强行把林苏瓷推上去,让他走马上任成为了所谓的副妖皇。 林苏瓷茫然:“喵嗷?” 第169章 山中无岁月。 妖界亦然。 林苏瓷过了好久, 收到了外界传进来的一封书信, 是邀请林苏瓷前去参加人皇白晴空, 与魔尊林止惜的结道大典的。 林苏瓷掐指一算,白晴空这都人皇了,岂不是过去了几十年? 他几十年都在妖界没有怎么动弹过?这可不行! 林苏瓷来了精神,打包了一个小行囊,打算久违的去人间界玩一玩。 去别人的结道大典, 自己的道侣当然要带上。 林苏瓷去洞府找宴柏深的时候, 冰床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手托腮拧着眉, 满脸不痛快。 “柏深?” 林苏瓷一眼就看出,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是宴柏深化形的。 “嗯。” 宴柏深从冰床上跳下来,伸出稚嫩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宴柏深吃了什么不太对的丹『药』, 一觉醒来缩回到他少年时期, 还无法变回去。 林苏瓷得意了。 手叉腰捏着少年柏深的脸颊哈哈大笑,把宴柏深的脸颊『揉』搓了一番,才心满意足。 变小了!变小了好啊! 自从结为道侣之后,自家柏深有事没事就一本正经要修炼,修炼什么?修他炼他!修炼的他看见冰床就痛苦闭眼。 变小了!那就代表着不用痛苦了! 林苏瓷开心呀!眉开眼笑掐着宴柏深的腮帮子, 得意的小模样, 都快兴奋的掀翻天地了。 宴柏深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小猫崽, 『揉』了『揉』通红的脸颊, 若有所思。 在虚度界来接林苏瓷和宴柏深的,是娜儿蝶跟步栖薰和。 步栖这个人也是厉害的,别人的道侣好歹是人,他的道侣是把剑。听说薰和剑步栖,一代有名的剑圣,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的薰和剑,一脸柔情怜惜,声声唤着心肝儿,直让人看得浑身打冷颤。 娜儿蝶这么多年,将就将就跟着舒长亦纠缠着,最近刚闹了一点矛盾,撇下舒长亦跟着步栖出来接林苏瓷了。 阔别多年的旧友重逢,娜儿蝶扬着笑脸在渡口接到了林苏瓷,目光一凝。 她半响,颤巍巍道:“主人,多年不见……您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林苏瓷回头对上小柏深淡漠的视线,一个爆笑。 “是啊,这是我家长子。” 林苏瓷眉飞『色』舞介绍着小柏深:“和他爹长得像吧。” 娜儿蝶噎了噎,不知道是该先夸长得像呢,还是该问问,这孩子是谁生的呢。 娜儿蝶是个还知道分寸的人,步栖就没有度了。 再过多少年,步栖还是那个一根筋直肠子步栖,他打量了小柏深后,从腰间解了个灵器递给宴柏深,一本正经道:“侄儿,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宴柏深:“……” 头疼。 林苏瓷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抹眼泪。 宴柏深表情木讷一路收了不少见面礼。 白晴空才叫一个大气,一听说林苏瓷来的时候带上儿子了,大手一挥把不少仙器都摆出来,任由宴柏深挑。 而当了几十年魔尊的林止惜好奇看了几眼宴柏深后,悄悄把林苏瓷拽到一边。 “这孩子是你生的么?你怎么生的,教教我?” 林苏瓷一脸真挚:“不是我生的,是我家柏深生的。他怕我生孩子累,就自己生了。我告诉你啊,想要生孩子,你需要……然后……之后……这一套步骤做下来,保证能生!” 林苏瓷斩钉截铁的模样,让林止惜顿时信了。 他犹犹豫豫瞟了一眼尚不知情的白晴空,一咬牙:“行!” 他从小被抛弃,对于一个家庭的渴求是一直刻在骨子里的。能有一个孩子,说不定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虽然林止惜也不知道,两个男人是怎么生出来的。不过有林苏瓷在前面做榜样,他自然全盘信任。 林苏瓷骗了林止惜后,总觉着这样不好,想了想,趁着他们在正厅内喝酒的时候,把白晴空拽了出去,低语一番。 白晴空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所有人都在喝酒,除了宴柏深。 大家都说,这是孩子,小辈不能沾酒,起码要长大了才行。 林苏瓷端着酒杯乐得眯着眼,怂恿着宴柏深说个祝酒词。 半大少年的宴柏深承载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大度。 林苏瓷带着少年柏深游山玩水,走到哪里都说这是他儿子,全修真界都知道了,妖界研发了一种男修也能生孩子的『药』丸,一时间,妖界的丹『药』师成了全修真界追捧的对象。 某夜,林苏瓷抱着少年柏深睡着睡着,发现有些不太对。 熟悉的感觉让他『迷』『迷』糊糊抬腿缠了上去,哼唧哼唧几声,就搂着宴柏深舒舒服服了。 宴柏深的『药』效解开了。 林苏瓷捂着屁股锤床痛哭流涕。 夭寿哦!两口子之间怎么能讨债!过分!万分过分!宴柏深的行为一定是要狠狠谴责的! 然而没有人敢谴责宴柏深。 过了不知道多久,魔界传来喜讯,魔尊的道侣人皇白晴空,生了个儿子。 林苏瓷在妖界得到消息的时候,还给白晴空竖起大拇指夸他有心。 又多年后。 魔尊林止惜,人皇白晴空,携带家中独子白墨羽前来妖界四方门登门拜访。 林苏瓷三观颠覆,震惊万分。 他们怎么真的生出孩子了?! 之后的多年,林苏瓷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加持的作用,个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苏瓷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第170章 完结 林苏瓷睡得『迷』『迷』糊糊的, 翻身想要抱一下宴柏深。 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没有『摸』到人。 人呢? 林苏瓷强撑着困倦『揉』了『揉』眼坐起来, 刚想喊柏深, 忽地瞳孔一缩。 似乎已经是黎明之际, 落地窗的窗帘并未全部拉上,留了一些缝隙,依稀是月牙『色』的天,带着静瑟夜中最早的一点路灯,照在窗外。 林苏瓷撑着软软的床垫茫然坐起身。 冷蓝调的房间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卧室,床头柜上一盏小台灯下,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林苏瓷光着脚下床, 拉开了房间门。 三楼只住着他, 父母都在二楼。林苏瓷光着脚转来转去, 手不断触『摸』墙壁。冰冷的触觉告诉他, 这不是梦境。 他回到现实了? 林苏瓷不知道怎么了, 怔怔的。 而这个时候,强烈的感情像是一缕一缕的丝线, 被抽走了。 黎明前的小别墅, 林苏瓷穿着白蓝病号服似的睡衣, 光着脚蜷缩在客厅沙发上, 发了几个小时的呆。 他开始在想,自己睡觉时做了什么梦, 为什么醒过来到处在找……哎?他在找什么? 林苏瓷记不太清了。那种浓烈的, 几乎是汹涌澎湃的感情, 悄悄藏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觉着自己可能是回光返照。 病了太多年了,他可能早就该离开这个人世,一直挣扎活着,也许就是今天了。 林苏瓷捋了捋有些皱的睡衣,抱着膝盖静静等着他死亡之期。 清晨,林父林母起床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的把『迷』『迷』瞪瞪睡在沙发上的儿子送到医院,紧急检查了之后,林爸爸在医生面前用力一拍桌子,面目狰狞。 “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茫然。 主治医生给林苏瓷看病多年,他也一脸茫然,把各项检查报告上的数据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颤巍巍对林爸爸说。 “您家儿子……痊愈了。” 天大的好消息差点没把林爸爸林妈妈砸晕,两口子在医生办公室抱头痛哭。 儿子从小就住院,每年都要收到病危通知,他们一直提着心,生怕什么时候就要送走孩子,多年来压抑的快抑郁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儿子痊愈了! 这个医学上的奇迹给林苏瓷带来的撼动不大。 他每天都蹲在房间里,抱着一本书反反复复看。 他记『性』好像不太好,前一页看完,翻过去就忘了。 一本书翻得书页都烂了,林苏瓷都没有看到书里写的什么。 烦。 林苏瓷翻身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数羊。 他睡不着。 总觉着应该有个人抱着他睡。 可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睡病床,什么时候有人陪他睡过呢。 真烦。 林苏瓷闭上眼,不知道翻滚了几个小时才睡着。 他病了多年,身体底子不太好,花费了半年时间养身体。林爸爸林妈妈寻思着儿子也病愈了,该送去上学了。 这么些年,林苏瓷一直是在学校里挂个名字,不至于没有学历。只不过一年到头也没有去过学校一次,是学校里一直的神秘学生。 如今马上十七岁,也该上高二的年纪了,林爸爸林妈妈不求孩子高考能考的怎么样,起码让儿子去感受一下高中氛围。 以后总是要重新步入正常社会的。 林苏瓷对此没有意见。 他几个补课老师填鸭式的把他生填了起来,入学考试的卷子不至于一片红叉,在林爸爸捐助了一座图书馆后,林苏瓷成功在金秋十月做了一个『插』班生。 十一假期刚收,全校都沉浸在疯狂写作业的氛围之中。林苏瓷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校服,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老师办公室里心不在焉打量着窗外垂下来的绿植。 “……就去三班吧。” 林苏瓷可有可无答应了。 前面老师带着路,含笑问着林苏瓷过去的学习成绩,得知全部是零蛋后,笑容差点扭曲。 不能骂,这孩子生病了学习更不上很正常,想法子找个厉害的学生给补补,就行了。 老师想了很多。 上课铃响了,老师在前,先去了教室。林苏瓷落后一步站在教室外,他趴在走廊边护栏台上,眺望着远处飞鸟蒲扇着翅膀藏进树冠里。 对面的教学楼里传来了朗读的声音,楼上的教室外,可能是老师在骂人,声音大得震动全楼。 林苏瓷打了个哈欠。 “新同学,请进来。” 老师叫了林苏瓷。 林苏瓷推门进去。 教室里坐着四十多个学生,高二的学生书桌上堆满了高高的书本,大家奋笔疾书,很少有人抬头关注一下新同学。 自我介绍这种东西,没做过。 林苏瓷垂着眸,声音小小:“……林苏瓷。” 他还不太习惯在人前说话。 攥紧了书包背带,林苏瓷想,自己是不是太内向了。 老师也知道林苏瓷多年没有和人接触过,林爸爸林妈妈也说过,这孩子内向,不爱说话,又沉默。 没关系,只要不是皮猴子,怎么样的学生都好说。 老师笑容中充满了理解。 “林同学,你就坐班长旁边吧。班长,照顾一下新同学。” 随着老师的话,教室里沙沙笔声戛然而止,全班同学齐刷刷抬头,扭着脑袋去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那里趴着一个男生。 他好像是在睡觉。 老师的话让他慢吞吞抬起了头,一双对于少年来说,过于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班长看见了站在讲台上的少年。 黑『色』短发似乎没有打理,有点长,盖着少年纤细的脖颈,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抿着唇直勾勾看向他。 班长迟疑了下,点头。 “好。” 林苏瓷眼睛里闪过光芒。 他不等老师说话,大步走向了最后一排,书包往班长身侧空着的桌子上一放,坐下去就迫不及待对班长伸出了手。 “林苏瓷!” 班长盯着那只细白有些绵软的手,慢吞吞伸出了自己的手。 比起林苏瓷来说大了一圈的手掌冰冷,体温偏低的感觉,却让林苏瓷有种被灼烧了的刺痛。 “宴柏深。” 林苏瓷笑眼弯弯。 “宴同学,你长得真好看,特别像一个人。” 宴柏深一顿。 全班偷听的同学哄然。 新同学在干嘛?!在撩拨他们冰山班长么! 太刺激了! 老师诧异,等等,不是说林苏瓷内向沉默不爱说话又不善于社交么?! 林苏瓷才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眉『色』飞舞,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猫一样狡黠可爱。 “你特别像晚上抱着我睡觉的人。” 宴柏深僵硬了片刻,意味深长盯着林苏瓷。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