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做人鱼 全本+3番外)作者:该亚 李喵伟,普通农民的儿子,街头群斗的受害者,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千多年后琪琪拉星系莫坦星球上的一条人鱼,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 这文算是小厨师那篇文的兄弟篇吧,但是两篇文自成一体,几乎没有关联,没看过另一篇的,不会受到影响。 内容标签: 遥远星空 穿越时空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喵伟布兰奇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李喵伟那天得了个宝贝,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以为,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个普普通通,满大街统一价10元,10元,全部10元的玉坠子。   李喵伟不是个精明孩子,按现在别人常说的,性格比较二,做事喜欢东打一棍子,西敲一棒子,最后一事无成,虽说他是家里的老大,却是父母最操心的孩子,他自己也觉得很抱歉,老想努力作出一点成绩来,可每次都很悲催的收场。   他家里农活做得不如妹妹李喵美麻利,念书不如小弟李喵喵聪明,中学毕业没多久就随家乡的亲戚到城里打工去了。   先是在一家工地做小工,挑砂子拌水泥花死力气,不是啥技术活,赚得也不多,工地一天包两顿饭,一个月发三百块钱生活费,年底再结算工资,原本对一个没啥手艺的农民工来说,这活也不算太差了,没想到工程进行到一半,楼倒了,死了三个工人,上面派人来一查,房产公司和建筑公司是同一个老板,公司没有建房资质,只是塞了点钱弄了个假资格来,公司登记的建造师和工程师名单全是从别家公司买来的,这下好了,老板卷款跑了,包工头追不到钱也跑了,李喵伟跟着一帮子同乡吵了几个月,也没拿回多少钱,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他在村里安份了一年多,帮着家里种田,可越种越憋屈,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于是又借钱进城跟人学开车,打算跑长途,先做副手,再正式出车,长途跑了大半年,也确实赚了一点钱,父母商量后决定让小弟继续念大学,如果真成了,喵喵就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李喵伟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起早摸黑地干,经常连着倒班,结果又悲剧了,因为疲劳驾驶,判断不及时,在高速上出车祸了,还是全责,车毁货损,要赔好多钱,自己也被送进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把人撞死。   这次车祸不仅把他之前攒的那些钱全搭上了,父母还跟在省城开饭店的远方堂叔借了老大一笔,对于他们家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这下小弟大学也不能上了,只能辍学在家务农,后来又进城在堂叔的饭店里打工。   李喵伟那两年都没脸回家,有心理障碍,大型货车也不敢开了,就在城里打些散工,将将够养活自己,逢年过节的,也就寄点小钱回去,后来要不是小弟李喵喵回乡探亲时出车祸死了,他估计还得在外面晃荡几年。   小弟的去世对他父母的打击很大,毕竟是最宠爱的老儿子,而且喵喵也确实十分乖巧懂事   ,比他这个做大哥的更会体贴人。李喵伟经过这件事之后,也不能继续有家不归了,妹妹迟早是要结婚嫁人的,父母身边总得有个儿子相伴。   这次回家后,李喵伟性子踏实了许多,老老实实地种了一年地,还和人计划着打算承包一片经济林,虽说离还清借款还挺远,但并不是没有奔头。   父母见他年纪也不小了,就托人十里八村的给他找对象,一连处了几个都没成,不是嫌他家穷,就是算计着他是独子,以后还得赡养两位老人,如今就是在农村,淳朴的姑娘也没几个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市侩,谁乐意放着好日子不过,跟个穷小子过一辈子啊,人活一世,不就这么几十年功夫,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己啊。   李喵伟就这么一直单身到了二十七岁,这个年纪在农村,真正快要踏入老光棍行列了。他也差不多绝了结婚的念头,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这么过着也挺好,再说妹妹李喵美年前处了个对象,男方家里兄弟多,到时候愿意入赘也说不定。   世上这事吧,你要真不去盼着了,反倒成了,村头王寡妇,看李喵伟这几年表现不错,就把自己的表妹刘月芬介绍给了他,那姑娘长得实墩墩的,皮肤又黑,要说相貌,比起李喵伟那真是差得远了,可勤快能干,种地是一把好手,人也贤惠,人家父母本来不乐意的,结果女方愣是看中李喵伟的长相了,李家兄妹仨,个个斯文秀气,不像庄户人家出来的,要换身体面点的衣服,反倒更像是城里坐办公室的小白领。   人家姑娘不顾父母兄嫂的反对,吵着闹着要跟李喵伟处对象,她说的话也挺有道理,李家尽管穷,但李喵伟没有任何恶习,一不抽烟喝酒,二不赌博好色,男人只要踏实肯干,夫妻同心,朝一块使力,迟早都能过上好日子,还有个理由刘月芬没说出来,自己相貌普通,生得黑,要再找个更丑的,那生出来的儿子女儿还不跟刷了锅灰似得,乡里人没多大文化,可也知道优生优育遗传基因的道理。   俩人处了大半年,都觉得对方挺合适的,就开始操办起结婚事宜来。   那天,李喵伟交了今年的粮食,又到城里卖了几头猪,手上稍稍有了点余钱,堂叔也同意剩下的欠款可以慢点还,他就找村里人来重新修整了一下房子,乡里乡亲的,除了材料费,也不花多少钱,无非请人吃几顿饭,然后他又进城去采办结婚用品,至于酒席,家门口那片空地摆个几十桌不成问题,关键肉菜要准备齐全,若是喵喵还活着,连厨师都不用请   了,想起小弟,李喵伟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街上逛了一圈,把单子上列好的东西全部订齐,李喵伟兜里也没剩几个钱了,他有点遗憾,原先还惦记着给未婚妻买份小礼物的,这下也没指望了。   俩人处了这么久,月芬从来不讨要东西,本来乡里人娶亲,彩礼可是大头,可人老刘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意思意思收了一点,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刘月芬在周旋,李喵伟心里是很感激的,他和妻子之间,不见得是爱情,但俩人都是打心底里想着要好好过日子的。   礼物买不成了,他就收拾了一下,到约好的集合地点,准备搭同村人的顺风车回去,到的时候,别人还没来,街头一家店铺门口,大喇叭一直放着:“10元,10元,全部10元,统统10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了不后悔……”   喇叭声音非常响,在街头放,街尾都能听个一清二楚,李喵伟也是没事干,随便逛逛,就走过去了,贵的东西买不起,买几个10元的生活用品还是可以办到的,结果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心意的,虽说不贵,但也不见得便宜,他刚准备离开,就见一张铺着红丝绒的台面上倒了一堆廉价玉制品,粗粗看,样子还不错,但要放到面前往细里瞧,那就跟塑料没多大差别。   李喵伟随手拨弄了一下,面上的玉牌滑下去,露出下面一个小玉坠子,S形的造型还挺秀气,他拿起来一打量,是个雕刻成鱼形的坠子,那么多玉制品里面,就这个样子是独一份的,雕工挺粗糙,看上去既像鱼又不像鱼,但是李喵伟喜欢,鲤鱼可以讨个好彩头,多子多福,飞黄腾达,很适合他现在的境况,要不就买这个送给月芬吧,她一定不会嫌弃的。   “老板,这个玉坠子也是10元吗?”李喵伟问。   十元店老板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彩票数字,闻言连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回道:“玉制品全部19元。”   “不是说全部10元吗?”   “唉,你要买就买,不二价。”这种小生意,跑掉个一两笔,老板根本无所谓,这人逛了老半天,才买一样东西,一看就是个穷鬼,真是10元也不一定会买。   李喵伟心里有点气愤,这明显就是欺负乡里人,早知道一开始就说普通话的,不应该说农村土话,当地人一听就能听出来,他来自哪个乡,他们乡是省里最穷的。   李喵伟把东西一放,不打算再买了,结果就在东西即将脱手的一   瞬间,玉坠子上滑过一道五彩流光,就像晚霞照在水面上的颜色,他耳边同时想起一阵淙淙的流水声,李喵伟揉了揉眼睛,半疑半喜,他感觉自己没有看错听错,难道这个不起眼的玉坠子竟是个宝贝?   甭管是不是,只是花个19元而已,李喵伟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他立马掏了钱,把玉坠子捏在手心里,匆匆离开,就生怕十元店老板反悔。   跑出店门口一张望,街尾停了一辆卡车,几个同乡差不多到齐了,都蹲在街沿边抽烟,显然是在等他,一个堂兄弟看见他了,还朝李喵伟挥了挥手,李喵伟赶紧加快脚步过去。正在这时,从岔巷子里冲出两伙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西瓜刀、板砖、铁棍一起上,街上的人全都吓得闪开了,有个路人想报警,差点被人追着砍。   李喵伟天生不够走运,正巧被围在了战圈当中,他猫着腰,几次想突围出来,都没有成功,几个同乡在外面也急得不行,他好不容易瞅见一空子,还没等冲过去,后脑勺就是一闷。   “尼玛,想跑,没那么容易!”不知道是谁骂了这么一句。   李喵伟身体晃了晃,伸手到脑袋后面一摸,湿乎乎热腾腾的东西一个劲地往外冒,他怎么那么倒霉,这是出血了吧,这下又得花钱了,李喵伟感觉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手指张开着,一片血红当中一点绿色特别耀眼,这个玉坠子月芬会不会喜欢呢?他脑子里很乱,五光十色的场景交杂在一起,没等想明白,李喵伟就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省里晚间新闻播报了车衣街的流氓械斗事件,该次恶性事件中,牵涉到数名无辜路人,三人受伤,一人死亡,死者为男性,二十八岁,本地李家村农民,该男子头部中刀,造成颅脑损伤,送医途中因抢救无效,不幸身亡。    ☆、第二章   李喵伟睡得迷迷糊糊,身体像是被温暖的水流包围着,一漾一漾,感觉慵懒而自在,他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不是在车衣街被人砍伤了吗,这会儿应该已被送到医院了吧,为啥头一点都不疼呢?难道是麻醉药的效力还没过去?那身体应该也会感觉虚弱,而不是像现在这么轻松吧,毕竟失了好多血。   李喵伟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缓缓张开眼睛,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他又把眼睛闭上,重新睁开,并用力揉了揉,面前漂浮的两根水草还在,甚至有几只小虾一弹一弹从他头顶上游过去,然后从窗缝钻了出去。   这个梦好真实,怪不得前面感觉像在水里呢,原来真是在水里啊,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李喵伟慢慢扫视了一下周围,随着他的呼吸,脸颊边冒出一串细小的水泡。   他正身处在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房间里,墙壁的颜色是深棕色的,屋子不大,但布置得奇特而华丽,他以为躺在床上,但那其实是一个张开的巨大扇贝,‘床’头两边各有一盏红珊瑚灯架,顶上灿灿发光的不是灯泡,而是两颗硕大的明珠。   金丝绒的窗帘只启开了一条缝,看不太清屋外的光景,他将目光扫向房间另一边,那是一扇椭圆形的门,门板是用母贝制成的,有一种天然的光泽,门上还镶嵌了许多珍珠,极为精致可爱,使人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美轮美奂的小屋。李喵伟再一次为自己会做这个梦感到惊奇,他一个快三十的糙老爷们,竟然做这种十几岁女孩子才会做的瑰丽而奇幻的梦,他敢肯定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李喵伟掀开身上的毯子,下床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低头一看,从纯白色睡袍中延伸出来的不是腿,而是一条黑色的巨大鱼尾,鱼鳞熠熠生辉,拥有黑宝石一般的质感和色泽,但是却把李喵伟吓了一大跳,他轻轻摸了摸,这尾巴是真的,他能感觉到,不是套了什么伪装道具。   为什么在梦里自己变成了鱼?不,不对,他看了看上身和手臂,又摸了一下脸,正确的说,应该是美人鱼。   脸上的皮肤有些凉,但还是带了一点温度,李喵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梦里能感觉到温度吗?不不,这是梦,这是梦,醒来就好了,他一边给自己做心里暗示,一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本以为会不适应那条尾巴的,但试着游了两下,发现操控得非常自如,就跟用腿走路一样,是身体的本能,自然而然就会了。   李喵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地上的水草地毯毛茸茸的   ,触到鱼尾上有些痒痒的,他慢慢游近门口,那边墙上挂着一面全身镜,随着李喵伟的靠近,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哦,不对,应该是少年人鱼。   李喵伟颤着手,从头发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摸,这不是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没有这么长,也没有这么柔亮的光泽,有这头发去拍洗发水广告都不用经过后期处理。这也不是他的脸,他虽然长得不差,但绝没有这么娘炮,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少年或许刻薄了点,但李喵伟真想骂人,这大大的水雾雾的眼睛是男人该长的吗?这粉红色的小嘴又是怎嘛一回事?还有这奶白色的皮肤,这身段……   李喵伟忽然想到了点啥,慌里慌张地一把拉开衣襟,还好,一马平川,果然还是个男人,他没法再去确认□,因为他找不到小鸡鸡在哪儿,要是想撒尿怎么办?他胡思乱想着,尼玛,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他究竟是不是在梦里?这条黑鱼又是谁?   正在这时,房门‘砰’地一下,被敲响了,李喵伟吓得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他惊疑地瞪着那扇门,就好像那是一个怪兽,谁?是谁在敲门?打开的话会不会又冒出来什么更奇怪的东西?   “少爷,少爷,快开门,大事不好了!”门外传来一道稚嫩的男声,用的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但他竟然听懂了。   敲门声越来越急,就好比敲门人此刻的心情,李喵伟喘了好几口粗气,才颤颤巍巍地游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冲进来一个与他现在差不多年纪的人鱼,鱼尾是灰色的,头发跟鱼尾一样的颜色,利落的短发,相貌算不上惊艳,只是清秀,自己要长成这样也算回事。   “少爷,不好了,我刚听说,小姐跟因巴克家族的人鱼私奔了,老爷没法对赫尔南德公爵交差,就准备让你代替小姐嫁过去,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迪迪也陪你一起逃吧!”少年没注意李喵伟难看的脸色,小嘴巴拉巴拉一个劲地说。   李喵伟伸手在自己腰上用力掐了一把,好痛!这不是做梦,他二话不说,果断地‘咣’一下倒了下去。   “不好啦,快来人啊,少爷刺激过度,晕过去啦!”   —————————————————————————————————————————   李喵伟以待嫁之身在琪琪拉星系的莫坦星球上生活了半个月,他现在的父亲艾维斯男爵是艾维斯河领地内的世袭贵族,当然,他只是一个   淡水系人鱼中没落的小贵族,领地狭小,但贵族性格中丑陋的一面他一样都不缺,贪婪好财,爱慕虚荣,懦弱无能,光是这样也就算了,最关键的,他还嗜酒好赌,在一次酒醉后的俱乐部常规牌戏中,他输了区区五百金币,却拿不出东西抵押,就把女儿芮吉尔当作抵押品抵押给了债主布兰奇赫尔南德公爵,后来又因为到期还不出钱,暂时的抵押就变成了永久的抵债,布兰奇赫尔南德已丧妻三年,按照法律规定,可以再娶新妇。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李喵伟现在生活的空间并不是一个与地球平行的宇宙空间,如果按照时间计算,它们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不同时段,地球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毁灭了,如今是宇宙历时代,不过,莫坦星球上的智慧生物们并不知道曾经有一颗行星叫地球,因为琪琪拉星系距离银河系太遥远了,在地球毁灭之前,莫坦星球上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能力到达那么远的地方。   莫坦星球上有两个智慧种族,如果划分得再细致点,也可以分成三个,有些人更乐意这样分,人类,淡水系人鱼和海洋人鱼。   莫坦人类与地球人类不同,他们没有男女的区分,只有男性一种单一性别,于是生育就要借助于人鱼的力量,人鱼与人鱼的后代是人鱼,人鱼与人类的后代大多数是人类,只有少部分是人鱼,人类拥有高科技以及军事战斗力,而人鱼尽管身娇体弱,却拥有生育能力和魔法。   莫坦星球上的人鱼数量不多,但无论男女,都具有生育能力,区别只在于,海洋人鱼的生育能力更强,存活率更高,长相更出色,魔法更强大,贵族领地范围是淡水系人鱼的百倍千倍,当然,也更富有,更珍贵。   淡水系人鱼的魔法同海洋人鱼相比,那就是扮家家的小把戏,只能逗逗孩子玩,比如凝聚一个苹果大的小水球啦,燃起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小火苗啦,这些不要说参加战斗什么的,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也没多大用处,因此,说的难听点,他们唯一的用途就是生孩子。   但海洋人鱼不同,他们经过学校的学习和训练,魔法具有真正的实际用处,有些甚至可以用于战争对抗中,其中最受到推崇的,同样也是最稀有的,就是精神治愈力,据说,海洋人鱼中曾经出过一位伟大的治愈系魔法师,可以在一瞬间,让上百名受伤的士兵立刻康复,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而淡水系人鱼极少会有治愈能力,就算有,大概也只能让皮肤蹭伤擦伤的地方稍稍减轻一些痛感。   因此,海洋人鱼是非   常骄傲的,他们大多看不起淡水系人鱼,哦,看看他们鱼尾和头发的颜色就知道了,贵族只是单调的黑色和银白色,平民则是像老鼠一样的灰色,海洋人鱼从来不愿意把自己跟淡水系人鱼相提并论,那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种群。   现在来说说李喵伟的未婚夫,布兰奇赫尔南德公爵,他是人类中非常富有的大贵族,在人类都城安卡德市有着广阔的领地,名下产业无数,并且,他还是人类皇太子殿下的表哥,手中掌握着真正的军队。   要说这样一个人类贵族,应该是人鱼愿意嫁的对象,不要说是淡水系人鱼,就是海洋人鱼也会趋之若鹜。   可实际情况却远非如此,赫尔南德公爵虽然硬件条件十分优质,但风评却不太好,他原先有一个人鱼妻子,但结婚没几年,人鱼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件事在外界有两种传说,一种说法是布兰奇此人不解风情,对妻子爱搭不理,非常冷漠,他的人鱼妻子由于情绪忧虑,最后郁郁而终,谁都知道人鱼天性浪漫,极度渴望关爱和重视。另一种说法是,布兰奇性格暴烈,脾气狂躁,有家暴的嫌疑,他妻子很有可能是不堪忍受欺辱,自杀死的。   这两种说法外界传得活灵活现,却没有办法证实,赫尔南德公爵的身份摆在那儿,人鱼死亡这样一件大事竟然没有任何人去追究,就连他妻子的人鱼家族也没有人跳出来讨个说法,就这样悄悄地被粉饰太平了。   不仅如此,赫尔南德公爵还是个十分刻薄吝啬的人,即便他拥有惊人的财富,但去过他家的人都知道,他放着家传的城堡不住,却住在市区内的普通别墅里,别墅布置也很简单朴素,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世袭大贵族的住家,家里除了管家,也就一个厨子,一个司机,一个洒扫仆人,日常吃穿用度都是贵族里面最节省的,一年只做一次衣服,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到俱乐部里打打牌,也是赢多输少,除此之外,就几乎没有其他额外开销了。   与赫尔南德公爵身份相配的只有人鱼贵族,据说他第一任妻子就是因为只是普通平民,所以才一直受到他的虐待,而人鱼贵族享乐惯了,谁愿意去冒这个险,受这个罪呢,又不是嫁不出去,那么多条件好的,可以慢慢挑,没必要去找个鳏夫,就连淡水系人鱼贵族都是这么想的。   因此李喵伟现在这个身体的姐姐,芮吉尔艾维斯小姐在得到父亲竟然把她送给赫尔南德公爵的消息之后,花容失色,婚期将近,竟然跟另一个淡水系人鱼贵族因巴克家族的小儿子私奔了   ,还卷走了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   李喵伟的便宜老爹,艾维斯男爵气得暴跳如雷,他倒不光是心疼那点小钱,如果女儿嫁给了布兰奇,或多或少总能捞回一点,眼下非但捞钱无望,还极有可能惹怒赫尔南德公爵,这才是最麻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喜欢的话,加收藏吧~~~ ☆、第三章   艾维斯男爵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帕西亚必须继承家族的爵位和领地,不能嫁人,女儿芮吉尔和人私奔了,如今只能指望小儿子佐伊了,佐伊就是我们倒霉的男猪脚李喵伟。   李喵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穿到佐伊身上的,原先那个佐伊又跑到哪里去了?还是说,原先根本就没有佐伊这号人物,他过来了,才临时插入了这么一个角色,这些李喵伟一概不清楚,他能在半个月内消化前面那些讯息已经很难得了。   一个好不容易找到老婆的大龄青年,在结婚前夕被人砍死,跟着穿成一条娘娘腔黑鱼,又因姐姐的逃婚,被迫代姐出嫁,以后说不定还要给那个什么公爵生娃,李喵伟一想到这里,禁不住就抖了一下,他思来想去,找不出比他更倒霉的人了,面对这种局面,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是因为李喵伟不看穿越小说,如果看了,他就会知道,比他倒霉的大有其人。)   情绪很糟糕,他又一次摊开手掌,手很白嫩纤巧,修长的指节间有透明的仿若绡纱的蹼,右手掌心有一个鱼形胎记,一般胎记都是浅褐色的,而他这个却绿意莹然,每次李喵伟盯着这颗胎记仔细看,心里就会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感悟,仿佛有水流穿过灵魂在心房间静静地流淌,有风,有游鱼,有水草的清香,这种感觉你要让没啥文化的李喵伟来描绘,他更是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很放松,通体舒畅,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自由呼吸,心情也随之变得祥和宁静,但这种感觉往往转瞬即逝,维持不了多久,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   “少爷又在看这块伤疤啦,别担心,公爵大人一定不会嫌弃的,幸好当初是伤在掌心里,要是烫在手背上,那少爷的手就不漂亮了。”迪迪以为李喵伟是在惋惜自己的手不够完美,就安慰起他来,贵族人鱼素来爱美,最受不了身上有些疤啊痣啊的。   “这不是胎记吗?”李喵伟抬起头,才想起不该表现得这么惊讶。   “咦?少爷已经不记得了吗?这是您小时候去参加人类的舞会,被那些讨厌的海洋人鱼偷偷骗到厨房,不小心碰在烧红的锅铲上烫伤的,您为此还伤心了好久呢,迪迪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这个颜色呢?”李喵伟喃喃道。   “不是这个颜色又该是什么颜色?”迪迪反问。   好吧,种族不一样了,不能再以人类的常识来理解人鱼的身体。   李喵伟决定采纳贴身小侍迪迪的建议—   —逃跑,但是很可惜,有了前车之鉴,逃跑计划只实施到房门外就失败了,之后就连迪迪也被软禁在了他屋里。佐伊的大哥,帕西亚来给他做过两次思想工作,无非是让他安心嫁人,李喵伟很想说,大哥,要不咱俩位置换一换。   明天就是结婚日了,他屋子外面,门口守了四个仆人,窗外守了两个仆人,他就算不安心也得安心,李喵伟那贪财的便宜老爹,就算是死,也会让他死在赫尔南德公爵家里的,尤其听说他昨天刚收了公爵送来的一笔不菲的彩礼,这些钱对于公爵来说,只是零花钱,但对艾维斯家这种快要揭不开锅的境况,简直是雪中送炭,艾维斯男爵后悔没多生几个孩子出来,那样的话,他下半辈子就不用为钱犯愁了。   “少爷。”迪迪看了看李喵伟眼圈上的青色,试图劝慰他,“其实嫁过去也不一定不好,赫尔南德公爵再小气,条件总比我们现在要好得多,你看他昨天送来的东西就知道了。”   李喵伟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躲避新婚之夜作为妻子的义务,越想心情越不爽,前几天,帕西亚还来跟他讲解过一点生理卫生知识,当然,他点到即止,帕西亚认为李喵伟应该都清楚,现在还有年轻人对这种事情不知道的吗?   擦!他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被人插了还觉得爽,不过,经过这么些天,他总算是了解了人鱼的身体构造,小鸡鸡和后面的排泄口都有,只不过平时都缩在鱼鳞下面,有三急时才会露出来,人鱼的身体很敏感,很容易在性/爱中获得快/感,婚后在这方面也比较主动,所以帕西亚让李喵伟不用担心,正是由于这句话,李喵伟才担心得睡不着觉,况且,按照莫坦的法律,人鱼妻子不能拒绝丈夫在正常情况下的求欢,而新婚之夜显然属于正常范畴,再说了,李喵伟很怀疑这项法律对大贵族是否真的有限制,要是赫尔南德有异于常人的嗜好,他恐怕也无法拒绝。   迪迪见少爷不吭声,一个人也说不下去了,便找来一把梳子给李喵伟梳头,他是要跟着一块儿陪嫁过去的,艾维斯家的主子,也就小少爷心地最好,性子也柔顺,迪迪宁可跟着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别的人鱼贵族家嫁孩子,陪嫁的仆人会安排好几个,如果是海洋人鱼中的大贵族,甚至可能夸张地带上一个小队的随侍,这就是排场,但在艾维斯家,只放一个迪迪走,男爵已经肉痛死了。   “少爷,舒不舒服?”迪迪动作放得很柔,少爷最珍惜的就是头发了。   李   喵伟回过神,阻止了迪迪想往他头上插饰物的举动,他就算是条鱼,那也是条男鱼,往头上别钻石发夹这到底算哪门子打扮,李喵伟真心想再死一次算了,男鱼们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他老爹和他大哥那身装扮,第一次见到时,几乎闪瞎他狗眼,感觉就像一棵移动的圣诞树。   “觉得不好看吗,少爷?这是公爵大人昨天送来的,要不我们再换一个?”   “迪迪,真的不用了。”李喵伟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原本已经梳顺了的长发,又被他整得像个鸡窝,只是没有头皮屑飞扬的场景出现,“这头发能不能像你一样剪成短发?”   迪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同意道:“这怎么可以,贵族的长发是有魔法加持力的,咱们淡水系人鱼的魔法能力本身就不强,要再剪去头发,就更微弱了,会被其他贵族人鱼耻笑的。”   “那你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   “因为平民没有魔法能力啊,再说剪短了干活更方便。”   原来是这样,李喵伟现在还体会不到体内有任何魔法感应力,按照迪迪的说法,是因为他还没有成年,魔法天赋还没有觉醒,人鱼十八岁成年,能力觉醒后可以去人鱼魔法学校学习,不过去学习的大多为海洋人鱼,淡水系人鱼即使学了,也不会有多大提高。   不过,这几年淡水系人鱼贵族中开始流行一种潮流,他们喜欢把魔法学校作为社交场合,在莫坦星球,适合人鱼的消遣活动不多,人鱼们说到底也是无聊,所以只要家里有钱的,不管有没有魔法感应力,都会报名上学。   第二天,窗户上映出朦胧的光亮,迪迪起了个大早,艾维斯河的河水非常清透,清晨的‘阳’光穿透河面,艾维斯男爵家虽然在河底深处,却似乎也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也是莫坦历法上的吉日。   李喵伟在迪迪的三催四请之下,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他知道赖是赖不掉了。   胃口比想象中要好,早餐吃完一盘生鱼片和新鲜蛤蜊,又喝了一杯海藻汁,迪迪拉着他去梳妆打扮,赫尔南德公爵府早已送来了结婚礼服,一套金丝绣花镶钻的纯白色长袍,花纹繁复而华丽,衣服背后还绣有赫尔南德家族的族徽,一朵盛开的夜光蔷薇。   李喵伟摸了摸金丝滚边,咂咂嘴,心想,这不会是真的金子和钻石吧,绣在衣服上太糟蹋了,真不会过日子,这衣服穿脏了还怎么洗呢?   “少爷,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李喵伟换好衣服,拒绝了一大堆金银饰品,只是把黑发梳得油光水亮,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艾维斯男爵和男爵夫人甩着鱼尾进来了。   尽管李喵伟对这两个便宜老爹老妈的印象很差,但不得不说,这两条中年人鱼若是忽略他们眼中的浮夸与贪婪的话,依然是一对风姿绰绰的美人,应该说,人鱼贵族中就没有长得丑的。   艾维斯男爵显然十分不满意李喵伟朴素的打扮,他皱了一下眉头,训斥道:“你哥哥不是早就把你的首饰送过来了么,为什么不戴,这像什么样子,外人看见了又会怎么议论?艾维斯家和公爵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李喵伟低下头吐糟,到底谁在外面更丢脸啊,都卖儿卖女了,咋还好意思把脸面挂在嘴上。   男爵夫人眼睛一转,娇嗔道:“伊恩斯,佐伊今天出嫁,别这么说咱们的孩子。”   她朝男爵使了个眼色,男爵明白了,以后还要靠着这个小儿子享福呢,哪能临到出门了还惹孩子不高兴,以后双方来往起来就尴尬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他干咳一声,转了话风,道:“佐伊,父亲是舍不得你离开,这两天心绪不佳,茶饭不思,说话口气就难免急躁了一点,你别放在心上,至于这个首饰么,还是要戴的,你就算不乐意,也得顾全赫尔南德公爵家的体面是不是?   他说着朝迪迪一瞪眼,骂道:“迪迪,还傻愣着干什么?”   迪迪两边看看,有点为难,但还是走过去挑了一个镶蓝宝石和碎钻的小金冠给李喵伟别在乌发上,李喵伟看就这么一个,也就没出声反对,他其实是不想跟这对傻鱼废话,他们老李家那么穷,爹妈也不会干出亏待孩子的事来。   艾维斯男爵还是不太满意,但忍了忍,没再多说什么。   男爵夫人满脸笑容,拉着李喵伟的手说:“佐伊,我亲爱的孩子,到了公爵家不比在家里,要乖巧懂事,依顺你的丈夫,早日为赫尔南德家族开枝散叶……”   李喵伟听着这一大堆送嫁台词,脑门上爬满黑线。   等男爵夫人说完,男爵大人也想不出可以补充的话来了,他从兜里掏出两瓶蓝色小药丸递给迪迪,李喵伟瞟了一眼,没好意思打听这药丸是干嘛用的,他猥琐地展开联想,这颜色……难道是那个?不   会吧!听说公爵大人三十还没到,这么早就患有男性疾病啦,咳,同情一下,不过,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啦~~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忽然欢快起来的脸,其实不能怪李喵伟思想不健康,男爵夫人刚说完开枝散叶,男爵大人就塞小药丸,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李喵伟游出自己屋子,家人站在一边‘依依惜别’,他想了想不对,又游回去,从衣柜里拿了一块手帕出来,把梳妆台上的一大堆首饰全包了进去,就算自己不戴,也不能便宜别人啊,再说了,万一那个赫尔南德公爵真有家暴的臭毛病,凭他现在这小模样,估计反抗不了,到时候想跑路,现在就需要开始准备盘缠和以后的生活费。   男爵一家三口大张着嘴,看着小儿子和迪迪越游越远,李喵伟把他住了半个月的小屋——一只巨型的田螺壳,毫不留恋地甩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莫坦星球的发光恒星肯定不会是太阳,但是为了叙述方便,文中还是说阳光。   卖萌求收藏求留言求打分~~ ☆、第四章   李喵伟故意落后迪迪半身,由他在前面领路,一黑一灰俩条人鱼向着东方游了一顿饭的功夫,迪迪开始往河面上浮去,很快,李喵伟身体破出水面,真实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他不由扬起脸眯了眯眼睛,有点感动,做了二十几年的人,他还是喜欢用肺部呼吸空气,用身体来享受阳光的和煦和微风的暖意。   对于现在是人鱼的李喵伟来说,在河底生活没什么不适应的,饮食上也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常用的生鲜水产,但从心理上,他对土地始终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怀。   “少爷。”   迪迪见李喵伟一直在发愣,就提醒了他一下,李喵伟朝岸上望去,发现那里已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夫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世家贵族府里调/教出来的仆人。兴许是看见李喵伟主仆俩了,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看来这就是赫尔南德公爵大人了。   离得有些远,那公爵的眉眼看得不是太清楚,只是从他的站姿可以感觉出,这或许是个严谨而又一丝不苟的人,李喵伟的注意力被马车吸引了过去,不是说莫坦星球的科技水平挺高吗,咋还有马车这种古老的东西,尽管这白马壮实了点,体型跟牛差不多,背上还长了一对比例失调但又很可爱的小肉翅膀,可这算啥?白马王子来接人鱼新娘?李喵伟差点被自己的想象力雷倒。   “公爵大人家的马车好漂亮啊,和少爷您真是相配!”迪迪捂着心口激动道。   李喵伟明白了,原来这是为了迎合人鱼的喜好,想想也对,人鱼都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金光闪闪的马车显然比其他交通工具更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他跟着迪迪游到专属的人鱼码头,俩人坐上沉入水中的升降椅,按下按钮,升降椅就带着他们上了岸,李喵伟惊奇地发现,他的头发和衣服出水后没多久就干了。   公爵缓步走了过来,李喵伟随意朝他那边扫了两眼,嗯,衣冠楚楚,长相还算周正,可怎么这么显老,还说三十不到呢,明显就是骗婚,瞧着肯定有四十了,李喵伟撇了撇嘴,心想,所谓的贵族果然没几个实诚的,不过他们村里的老光棍有时也会耍这种手段,明明差几天就四十了,愣跟媒人说刚过三十。   迪迪侧身为他打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随后掏出艾维斯男爵塞给他的药瓶,拿出一粒蓝色药丸递给李喵伟。   李喵伟眼睛登时睁大了一圈,这   是干嘛?他犹犹豫豫地接过,这玩意儿竟然不是给公爵吃的,是给自己预备的?难道是为了……他不禁开始浮想联翩,越想越囧,药丸也就没敢马上吃。   迪迪给过李喵伟后,又朝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   哈?连迪迪也要吃吗?在他脑中的想法跑得没边之前,幸好迪迪嘟哝了一句,打断了李喵伟欢腾的思潮。   “老爷真是越来越小气了,连变身丸都买这种最便宜的。”   变身丸?   “少爷怎么不吃?”迪迪说完,偷偷瞅了一眼已走到近处的公爵,低声劝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少爷就顺从点,不要惹怒了公爵大人,要是您出了什么事,老爷绝不会站出来帮你说话的。”迪迪显然是想起了赫尔南德公爵的恶名声。   “噢,噢。”李喵伟赶紧把药丸塞进自己口中,看来他又想多了。   过来一会儿,李喵伟觉得下半身有些痒痒,低头一看,那条陪伴了他半个月的黑色鱼尾竟然消失了,他撩开礼服,长袍下是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哇——真神奇,原来这就是蓝色小药丸的真正用途。   “咳咳!”   李喵伟没去理会谁在咳嗽,兀自兴奋地研究着两条新生的腿,这腿虽说长得跟城里的丫头似得,可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腿啊。   迪迪站起来一把将他的袍角拉上,嗔怪道:“少爷,贵族人鱼怎么能随意把腿露出来呢,会被人讲闲话的。”他蹲□,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袜子和皮靴,伺候李喵伟穿上。   李喵伟朝天翻了翻眼珠,他底下现在确实是真空的,可衣服只拉到膝盖啊,娘的,男人连小腿都不能露吗?怪不得这礼服做得这么长,几乎盖到了脚背。   “夫人,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李喵伟抬头看向他以为是公爵大人的男人,怎么这么称呼他?他有些诧异地问:“你是……”   要死了,这下终于看清楚了,这男人哪止四十啊,说他五十也有人信,只是身材没有走样,保持得很不错,这人肯定不是赫尔南德公爵本人了,说是他爸还有点可能。   “我是公爵大人府上的管家,您可以叫我夏尔迪。”男人躬身行了个礼,态度看似十分恭敬有礼,可李喵伟依然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不满与厌烦,他心里一沉,看来今后公爵府的日子不太好过啊,所谓上行下效,管家初次见面就对自己这个新夫   人表示不认同,公爵大人估计也不会对他好到哪里去,这个公爵也真奇怪,既然不喜欢他,干嘛还要娶他?难道公爵真有虐妻的嗜好?   心里这么想,面上李喵伟反倒笑得更灿烂了,他在城里打了那么多年工,什么样脾气性格的人没见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逢人给张笑脸总不会有错。   “你好,我是佐伊艾维斯。”李喵伟起身伸出手,夏尔迪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完全没反应,他也不觉得尴尬,顺势理了下头发,看来握手礼在这里不流行啊。   “请问公爵大人没过来吗?”他接着问道。   “公爵大人事务繁忙,无法亲自来接夫人您,还望您能够体谅。”夏尔迪一板一眼地回复,说是见谅,语气却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   “哦,没事,我其实……”夫人你妹夫人,你爸才夫人。   夏尔迪不等他把话讲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大人会直接在婚姻登记处等您,如果您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发,不要耽误了大人的时间,要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许多行程安排。”   李喵伟不清楚一个世袭贵族是不是真有那么忙,但他听懂了夏尔迪的意思,登记结婚,一不举行仪式,二不举办晚宴,自己这个公爵夫人真被夫家忽视得厉害,可那又怎么样呢,李喵伟一点都不感到生气,他原本就觉得两个男人结婚是一场闹剧,能这么低调倒正合了他的心意,看来艾维斯男爵一家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了,他前面还在奇怪,小儿子出嫁,作为父母兄长竟然只送到门口就结束了,原来道理在这里。   夏尔迪看着面无表情,心里却非常讶异,贵族人鱼一向自视甚高,淡水系人鱼兴许会收敛点,但受到自己这种怠慢,也早就不高兴了,面前这位新夫人却一点没有动气的样子,由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像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而在强作忍耐,反倒是他身边的小侍有些愤愤不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公爵大人之前也查过艾维斯男爵一家,艾维斯男爵夫妇贪婪愚蠢,大儿子帕西亚唯唯诺诺,女儿芮吉尔自私任性,小儿子佐伊内向怯弱,没有一个是公爵夫人的合适人选,可大人不在乎,作为赫尔南德家的家主,大人娶妻的目的只是为了诞下继承人,公爵夫人由谁来当都是一样,经过第一次的婚姻,大人早就对人鱼一族失去了兴趣与热情。   外界都以为是艾维斯男爵因为赌输   了钱,而不得不把儿子嫁给公爵大人,其实那老家伙是故意的,大人鳏居刚满三年,按照莫坦的法律,可以再行婚配,艾维斯事先打听好了这一切,硬是托关系挤到了那天俱乐部贵宾包厢的牌局中,否则以他小贵族的身份,真还进不了场。   大人心里自然一清二楚,他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娶别家的人鱼还得多费心思,娶艾维斯家的,也就出个五百金币的定金,且完全不用把精力花在这上面,有人上赶着往前凑,其实赫尔南德公爵夫人的名头虽好听,但府里谁都知道,那就是个生孩子的虚职。   想到这里,夏尔迪再次定睛打量李喵伟,看来调查有出入,这条人鱼不是受了他父亲的瞒骗,就是本性更为贪婪,哼!要想占公爵府的便宜,你们还得多修炼几年,他夏尔迪誓死都会守护赫尔南德家族。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李喵伟客气地说。   夏尔迪正了正脸色,再下一剂狠药,“夫人,在次之前,请容我多说两句,从今往后,您就是赫尔南德家的一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爵府的素质与修养,我希望您能恪守言行,不忘自省,再也不要做出刚才那种有失教养的轻佻举动,这会有损公爵府的声誉。”   刚才?李喵伟想了想,啊,是说露小腿的事啊,他微微垂下头,表现得很顺从,“我明白了。”露不露的,不让人看见不就行了,跟个性格古板的长辈没啥好多争论的。   李喵伟的顺从却被人误会了,夏尔迪愈发觉得这条人鱼心机深沉。   三人动身向马车走去,李喵伟怕被夏尔迪再挑出毛病,一点不敢耽误,紧紧跟在他身后,倒把个迪迪累得气喘吁吁。   “少爷,少爷,等等我,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快?”李喵伟慢下步子,迪迪歪歪扭扭地跑上来拉住他,轻声嘀咕道:“哼!这个臭老头,故意走这么快,少爷,你脚不难受么?”   “脚?为什么要难受?”   “唉呀,少爷,你最近怎么一直糊里糊涂的,我们是人鱼啊,用脚走路怎么会习惯呢,那老头明知道却还走得这么快,真是太坏了,少爷,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啊?”迪迪愁眉苦脸地说,看来这个少年也察觉出前途有点不妙了。   “别担心,到哪过都是一样过。”李喵伟拍拍他,迪迪这孩子比喵喵还小,却要学着伺候人,真是难为他了,“就像你说的,至少公爵家的条件不错,说不定天天可以让你吃上新   鲜鲸鱼肉。”   “真的?”   “那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记得留言哦~~ ☆、第五章   等马车上了大道,李喵伟才知道原来有专门的人鱼马车通道,人鱼贵族乘坐马车是一种传统,而不是公爵大人专门为了讨好他的浪漫举动。   艾维斯河就位于人类都城安卡德市的北郊,迪迪以前陪着佐伊来过市区很多次,因此对于沿街的景色没有多大兴趣,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既为着少爷担忧,也为他自己。   李喵伟却不然,他来到莫坦星球半个月了,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人类城市长什么样,艾维斯家的藏书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浮华空泛的诗歌集,有关人文方面的书籍很少,所以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真正融入到莫坦人类的生活中去,李喵伟兴致很高,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安卡德市的高楼很少,多是一些古色古香却很有味道的低矮民居,不过两三层高,外墙刷上了鲜艳的油漆,原木门,铁艺铸花的窗户,家家户户都种植了大量的花草,配上石板铺成的街道,马车‘嘚嘚’缓行而过,李喵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这令他想起有一年在城里商圈的围墙上看到的欧洲某知名小镇的旅游宣传画,当时他就在那面广告墙前站了好久,心里有对能去这些美丽地方的人的羡慕,也有希望自己能成功,让家人跟着他一起过上好日子的憧憬,可惜最后混了十来年一事无成,不能说他不努力,而是成功分到每一个人头上的机会就跟上班途中被鸟屎砸中差不多,而他李喵伟总是不太顺,鸟屎或许会砸中他,成功却总也轮不上。   安卡德市是一座山地城市,城市依着山势而建,或曲折上行,或蜿蜒而下,错落有致,别有风情,视线向远处望,可以看见道路尽头的山坡上矗立着一片壮丽巍峨的宫殿式建筑群,金光闪闪的主建筑圆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李喵伟猜测这可能是莫坦人类的皇宫,但他不敢向坐在身边的两个人打听,这应该是全莫坦人都知道的常识。   夏尔迪耷拉着眼皮,看似漠不关心地坐在李喵伟对面,其实老管家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于为赫尔南德家族服务了大半辈子的夏尔迪来说,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前些年就是因为大家麻痹大意,不够警惕,才闹出了一些事,要不是基于赫尔南德家族的声望和权势,那些事早就宣扬出去成为街知巷闻的笑料了,这次他一定得把这个艾维斯家的人鱼给盯紧了。   这条人鱼一路都凑在窗口新奇地打量着外面,眼中的光华仿佛清晨的露珠,令他稚嫩的脸庞更显纯真,夏尔迪心中冷笑,真是会装,   市区的景色再平常不过,人鱼怎么会喜欢这些,他们讨厌‘阳’光,因为光线会晒伤他们幼嫩而宝贵的皮肤,他们更迷恋夜晚,热衷周旋在各类晚宴和酒会之间,沉湎于美酒、珠宝、一切奢华物质以及恭维讨好交织而成的美梦当中,赫尔南德家的人不会再被这种纯真的假象所蒙蔽,人鱼都是一群虚有其表的家伙,他们爱慕虚荣,贪图享乐,不事生产却又仗着上天赐予的繁衍生息的能力而自命不凡。   白翼马的行进速度非常慢,李喵伟在浏览了一会儿街景后,才意识到这速度都赶得上老牛拉破车了,一个平缓的小坡,爬了七八分钟都没上去,旁边机动车道上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唰唰’地掠过,真搞不懂这些人鱼的喜好,他瞟了夏尔迪一眼,要是赶不及,耽误了公爵大人的宝贵时间,不会又算到自己头上吧?   幸好,夏尔迪始终一副不疾不徐老神在在的高深表情,李喵伟也安下心,享受这悠闲的一刻。   行至半途,他忽觉两条腿隐隐有些发涨,李喵伟以为是坐久了导致血脉不畅,就小挪了一下位置,又怕夏尔迪说他坐没坐相,不敢大动,只用手揉了揉膝盖,把腿稍稍伸出去一点,突然,下肢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两条分开的腿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皮肤肿胀的感觉越发明显,就好似把两条腿塞进了一根裤管里,不等他想明白,一条硕大的黑色鱼尾已弹了出来,坐在对面的夏尔迪猝不及防,被展开的尾鳍狠狠地抽在脸上,扇得老管家头晕眼花,夏尔迪敢发誓这是来自公爵夫人赤/裸裸的报复,他果然没看走眼,这条黑鱼真是太狡猾了。   李喵伟一看夏尔迪鼻血都飙出来了,吓个半死,赶紧扯了礼服一角去堵夏尔迪的鼻孔。   “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紧,你把头仰起来试试……”   夏尔迪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拒绝李喵伟的好意,咬牙沉声道:“不用了,这个我自己会解决,夫人又忘了我之前关照过的话,您身为贵族,怎么能叫我大叔这种乱七八糟的称谓,我说过您可以叫我夏尔迪,也可以称呼我为管家……”   “唉呀,管家大叔,你鼻血都滴下来了,计较这些虚的有啥用。”   李喵伟也觉得用结婚礼服擦鼻血不太合适,但一时又找不到可用之物,就在他尾巴弹出的一瞬间,迪迪已惊呼一声,下车去为他拣飞出窗外的靴子了,他总不能用已经裂掉的袜子来堵夏尔迪的鼻孔,李喵伟身边看来看去也只有打包珠宝首饰   的那条手帕,他赶紧把一包首饰抖落在椅垫上,将手帕递给管家。   夏尔迪严肃地挥了挥手,从自己的上装口袋中掏出一方熨烫的整整齐齐的丝质手绢,捂在了鼻子上,手绢的边角上还绣有花体的名字缩写。   真是讲究,李喵伟讪讪地收回自己皱皱巴巴的手帕,把撒得到处都是的首饰一个个捡起来,重新包好。   夏尔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些首饰他自然认得,是前几天珠宝店里送来的现货,临时打上了赫尔南德家族的族徽,没有一件是家传的古董首饰,这种便宜货也只有像佐伊这种小贵族家庭里出来的人鱼会当成宝,结个婚还带在身上,真是没见过世面,可怜又可笑。   不过,夏尔迪也隐约有些诧异,这条人鱼竟然会用结婚礼服为他擦鼻血,后来又把首饰随意乱撒,是性格散漫还是并不真的看重这些?夏尔迪很快就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人鱼虚浮的天性是改变不了的。   李喵伟心思根本没在那些珠宝上,他只想着糟了糟了,本来还打算到了公爵府就小心翼翼做人,安安静静过日子呢,结果刚上来就把管家给得罪了,管家是啥角色?他电视里看得多了,那就是主子的亲信,一般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鼻孔朝天开的角色都是由管家来担当的,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迪迪拎着靴子气呼呼地跑上车,又翻出一粒药丸递给李喵伟。   李喵伟瞥了夏尔迪一眼,轻声耳语道:“迪迪,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老爷,买这种最便宜的变身丸,药效很不稳定的,真是丢脸死了!”   李喵伟一听,也想立刻冲回去扇艾维斯男爵几巴掌,儿子出嫁,这点小钱也要省。   一行人略显狼狈地赶到了婚姻登记处,公爵大人还没到,李喵伟松了口气,宁可他等贵人,也不敢劳驾贵人等他啊。   婚姻登记处考虑到了公爵大人身份的特殊性,今天不对外开放,只为他们夫夫俩提供服务,李喵伟对此挺满意,这就是特权的好处,他可不想成为众人参观的对象。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都快中午了,据说时间安排很有计划的公爵大人还是没有来,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动作很隐蔽,正因为这样就显得十分鬼祟,李喵伟当然知道人家在议论自己,他心想,快三十的老男人了,这有啥可害臊的,顶住,李喵伟,不就是个下马威嘛,咱心里还不待见   他呢。   迪迪咬着嘴唇看了他好几次,还不时安慰李喵伟两句,就生怕柔弱的小少爷会不顾场合哭出来。   倒是夏尔迪心里有些得意,他也没料到公爵大人会把新夫人晾在这里,不过,这点子挺不错,看这个艾维斯家的人鱼今后还怎么傲娇得起来,唯一令夏尔迪不太满意的是,公爵夫人看似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又等了盏茶功夫,赫尔南德公爵大人终于姗姗来迟,夏尔迪态度恭敬地迎上前去,李喵伟赶紧站起来,进来三个青年,为首那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是那种非常男性化的帅气,深棕色的头发修剪得极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他五官轮廓立体而生动,目光深邃,鼻梁像用刀刻出来的,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即便没有动怒,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但是李喵伟这段时间看多了人鱼娘娘腔的长相,很欣赏公爵大人的男子气概,当然,这是撇开这人恶劣的品性不谈,纯粹站在男人看男人的角度上而言,这种长相配得上他大贵族的身份。   布兰奇赫尔南德皱了皱眉,盯着管家肿胀发青的鼻子看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尔迪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回道:“路上遇到点小意外,不是什么大事,大人。”   公爵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打量了一下办事大厅里的人,视线落在李喵伟身上时停住了,夫夫俩第一次正式见面,布兰奇以前或许见过佐伊,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是在艾维斯男爵临时换人后,他派人调查了一下,得知是条还未成年的黑色人鱼,长相在人鱼一族中只能算普通,听说性格还很胆小,但见到真人后,公爵大人觉得他的妻子似乎比他想象中好上那么一点,具体说不上来,只是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时,里面并不是空洞的。   李喵伟友好地笑了笑,公爵为之一怔,佐伊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不是看见一条大发娇纵的人鱼,就是一条哭哭啼啼的人鱼,这种情形倒真是少见。   “临时有事耽搁了。”布兰奇忽然沉声说道。   李喵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公爵大人会跟自己解释迟到的原因,尽管他的语气很冷淡,理由很没诚意,态度也有些敷衍,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应付自己,但他到底还是解释了,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如果照他之前那些表现来看。   不光是李喵伟,看得出此刻夏尔迪也挺惊讶。   与赫尔南德公爵静静地对视了片刻,这人的眼睛生得有些凹陷,看人时就会给人一种非常专注的错觉,不知怎么回事,李喵伟就相信了,相信他不是故意刁难自己,而是确实有事给耽搁了。   他又笑了笑,回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连挖了两个坑,所以明天不一定更新。   今天我被群里的作者狠狠吐糟了一下主角的名字……,她说她来看第一章,一见这名字就想弃文,但考虑给我面子,勉强支撑住了……太打击我了……   她说,你想知道李喵伟在我脑海中有什么联想吗?乃知道我联想的主角是啥样吗?想知道吗想知道吗????我让她别说,怕我听了会崩剧情,结果她非说,奶奶的。   她说李喵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长着浓密脚毛和络腮胡的娘炮!!!!!!!!!   你妹啊,还带那么多感叹号! ☆、第六章   在婚姻登记处小处长的亲自安排下,赫尔南德公爵夫夫结婚流程走得非常顺利,十分钟内就解决完毕,俩人一人发到了一本结婚证,公爵那本他很不在意地丢到了夏尔迪怀里,李喵伟手里的那份,却被他拿着翻来覆去地看,第一次看到外星球的结婚证,总有份新鲜感,莫坦星球传统的喜庆色是金色和纯白色,因此结婚证也是金色的,里面有他和公爵刚拍的半身结婚动态照。   李喵伟尽管从小到大一直过得不太顺遂,但他还是很喜欢笑,一笑起来至少露出八颗牙,他和布兰奇赫尔南德站在一起,俩人很有默契地都站在镜头边缘,当中矜持地留出一点距离,一个板着脸,保持着参加阅兵式时的表情,一个却眯着眼咧着嘴,洁白的牙齿在镜头里闪闪发亮,怎么看怎么二,如果李爸在,一定又会骂自己的大儿子傻货。   这样的两个人,融入同一副画面里,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至少李喵伟是这么认为的,哈哈,多有趣的结婚照啊,他的笑容反复出现,灿烂极了,李喵伟,好样的,继续保持这种积极的态度,打不死的小强说的就是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他都死过一回了,就更得珍惜生命,自己糟践自己,老天也会看不过去的。   公爵大人接到个来自皇室的电话,淡淡地瞥了李喵伟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带着近侍走了。   “夫人,我们可以回去了。”夏尔迪走过来瓮声瓮气地说,他鼻子伤得挺重,但人家腰杆子挺得跟标枪似得,昂首挺胸,下巴正对着李喵伟的鼻尖,大贵族管家的气派一点不落,比起人鱼主仆俩何止上了一个档次。   赫尔南德公爵长期住在市区的小别墅里,因此夏尔迪所说的回去,自然指的是回别墅,而不是他领地内的家传城堡。   李喵伟还在艾维斯男爵家时,就听身边的仆佣议论过很多次公爵大人,说他是个吝啬的有钱人,说他日子过得有多么多么寒酸,就连迪迪都道听途说地跟他吹过几次风,所以在李喵伟农民的意识里,公爵府应该就像那些城郊的富裕农民,家里盖了三层的小楼,门楣子做得又大又夸张,外墙刷上白漆,院子里贴了瓷砖,门口不是停了辆小面的就是停了辆擦得锃亮的普桑,可真要进到家里,也没多少值钱有品位的东西,可依然让他们这些穷困农民眼馋得不得了。   等马车停下来时,李喵伟一下车就差点被震翻在地,娘的,这还叫寒酸?这还叫小别墅?这群万恶的贵族,太不知道民间疾苦了,这比电视里看到的   特区山顶豪宅还要气派,占地好几公顷,主宅大得松松能住下一个排,屋前是大片的草坪和喷水池,屋后是花园、泳池和运动场,李喵伟想象中的富农家的小楼立刻崩塌碎裂了,尼玛,那连这宅子的一个厕所都比不上,这叫他情何以堪,难道他穿越前买了个鲤鱼坠子,就真的一朝跃上龙门了?李喵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抽了自己两三个耳刮子,李喵伟,清醒点,你是来做苦命童养媳的,不是来当豪门少奶奶的。   “少爷,你怎么啦?”迪迪担忧地看着他,最近小少爷有点神经衰弱,记忆力也下降了许多,都是老爷害得,得找个家庭医生来看看。   “呃……我没事。”李喵伟打量了一下迪迪的神色,除了担心他,少年脸上十分淡定,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跟自己的小家子气不能比,看来这宅子的规模在贵族家庭里确实只能算普通。   公爵府的佣人也不像传说中的,只有三四个人,尽管没有夸张到从大门口排到主宅外,但也五个一组,整整齐齐地站了两列,大家都冷着脸,按照规矩,站在屋子前,‘欢迎’公爵夫人的驾临。   李喵伟只当没看见那一张张的冷脸,始终微笑以对。   “夫人,大人考虑到您的需求,特意从领地调了几名仆人过来,有一个您专属的厨子,这两个。”夏尔迪指了指,队列中站出两个年轻的男仆,“是贴身伺候您的,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吩咐他们去做。”   李喵伟惊讶地张了张嘴,没等表示什么,管家已抢先说道:“我知道,只有两名近侍,您可能会不满意,但是您要知道,公爵府一贯提倡节俭,每月的开支都是有严格预算的,就连大人本人都会遵照此规定来办,因此,希望您能尽快适应。”   “大,咳,夏尔迪,其实不用特地找人来伺候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何况,我还有迪迪呢……”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这两个小毛孩子来伺候,像话吗?再说了,这两个少年脸上都快掉冰碴子了,说是伺候,到时候朝他甩冷脸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少爷!”迪迪一听,连忙打断李喵伟的话头,小少爷看重自己,他很高兴,可怎么能不安排人手伺候呢,公爵府真是一如别人说的那般刻薄小气,现在连个普通的子爵夫人,都有三四个近侍。   李喵伟这话听到夏尔迪耳朵里,意思全变了,这条艾维斯家的人鱼极度不满意自己的安排,但由于自己抢先说了公爵大人也得照章办事,他无法借题发   作,只得说反话来讽刺自己,哼,他做了那么多年管家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我怎么反击你!   夏尔迪微微笑了一下,恭敬道:“既然夫人如此要求,那夏尔迪就照着夫人的意思来办,希诺,莱比斯,你们两个待会儿可以回领地去了。”   两个少年垂首答应。   “唉,你怎么能……这……样……”迪迪想发作,一看夏尔迪那张紧绷着的老脸,到嘴的话又吓得缩了回去,他可不是小少爷,陪嫁到公爵家来,迪迪就算是公爵府的下人,管家想怎么治他都可以。   “夫人,您对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夏尔迪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得意得很。   “就是应该这样嘛,我有手有脚,哪还要人伺候,来,迪迪,我们进去了,唉呀,转了这一上午的,我都饿了,不知道公爵府有啥好吃的。”看来夏尔迪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自己说的话,他还是会酌情采纳,解决了问题,李喵伟一身轻松,一步三摇地进屋了,他穷人做惯了,一不注意,就忘了端着架子,那走路的姿态怎么看怎么没有贵族气质。   夏尔迪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这就完啦?不发火吗?不撒泼吗?不泪奔吗?后面一大堆招数都没派上用处,管家心碎了一地,没把公爵夫人气得肝疼,自己倒哪儿哪儿都疼了起来。   “夏尔迪先生,您还好吧?”几个佣人面面相觑,看来公爵夫人不好对付啊,你看,一来就把管家大人气伤心了,厨子也是府里的老人,颇为同情地上前拍了拍夏尔迪。   “咳!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咱们来日方长,哼!”夏尔迪一拉贴身小背心,挺了挺胸,大跨步地进屋了。   唉,夏尔迪先生就是嘴硬,他一直都说,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怎么能像平民一样,甩开大步走呢,佣人们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只是谁都没说出来。   李喵伟坐在长长的餐桌一端,十多个盖着银罩子的大盘子摆出三四米远,桌子上还有两个巨型花篮,一大盆新鲜欲滴的时令鲜果,一小筐面包,一瓶上了年份的冰镇美酒,迪迪正给往他脖子里塞餐巾,厨子和管家站在一边候着,这还没吃,李喵伟就没啥胃口了。要是来一碗笋干小咸鱼,一碗红烧五花肉,外加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那才叫够劲呢,一个人孤零零坐那么大张桌子,也太冷清了,难道平时公爵大人就是这么吃饭的?怪不得他人也是冷冰冰的呢。   >  夏尔迪向厨子使了个眼色,厨子走上前,把银罩子一个个打开,一股股热气冒了出来,管家心里此时正有个小人在摇旗呐喊,哈哈哈哈~人鱼大多喜欢吃生鲜的食物,我看你还怎么下叉子,没胃口了吧没胃口了吧!   李喵伟微张着嘴,本身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除了一小盘烟熏生鱼片,其他都是经过精心烹饪的热菜,有葱油蛤蜊、香橙煎鱼排、奶油焗龙虾、蒜蓉蒸扇贝、海鲜杂菜汤……刚才还说没胃口,这会儿李喵伟口水差点滴下来,他一个普通农民,哪吃过这些啊,有几道菜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能叫出名来的,还是有次去堂叔家的餐厅找小弟,在办公室里一边翻菜单一边流口水,所以印象特别深,不过这些菜只是和堂叔餐厅里的相近,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夫人。”夏尔迪上前一步,微微鞠了个躬,略带歉意地说:“由于您刚才吩咐不需要专人伺候,夏尔迪不敢不遵照您的意思来办,因此,大人为您准备的专属厨子现在已经回领地去了,而原先为公爵大人服务多年的厨子,也就是我身边的埃德森,他不会做人鱼料理,这盘烟熏生鱼片还是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可能口感不能令您满意,您看,您是要将就一下,还是要我把您的专属厨子给重新叫回来……”   夏尔迪管家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李喵伟早就甩开膀子大吃特吃起来,他自从来到莫坦星球,一直吃的是生鲜水产品,虽说没什么不适应的,但从心理上,他还是更倾向于熟食,而且,李喵伟一直认为到了公爵府会受到虐待,像是吃没吃,穿没穿,天天挨打,还要跪祠堂那种,没想到待遇这么好,艾维斯男爵家哪有这种条件,现在李喵伟除了担心晚上要陪睡那件事,其他一切都令他很满意,他本来就是个没啥心眼的货色,吃好穿好,万事大吉。   李喵伟那穷凶极恶的吃相刺激得管家两眼一阵发黑,埃德森好心扶了他一把。   “夫人,咳咳,夫人,请注意您的用餐礼仪。”夏尔迪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哦,哦,不好意思。”李喵伟嘴里塞满东西,含含糊糊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放慢速度,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会用刀叉,毕竟在男爵家也看着别人学了几天,可猛一下见到那么多好吃的,一激动,刀子勺子全抛开了,就握着叉子上阵了。   “埃德森大叔,你做的菜特别棒!特别好吃!”李喵伟朝厨子竖了下大拇指,尽管这手势有点奇怪,但埃德森大致意思领会了。   “夫   人,您客气了,您直接叫我埃德森就可以了。”作为一名厨师,有人欣赏自己的料理,显然是件开心的事,埃德森在公爵府做了几十年,公爵大人尽管善待下人,但很少会这么明着夸奖他,这不免是种遗憾,如今被李喵伟一称赞,厨子脸上情不自禁就露出了笑容,可转眼,那笑容又缩了回去,夏尔迪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一句好话就能打动你,太没节操了!   “那个,夏尔迪管家,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就一个人,下次不用准备那么多菜,两三个也就可以了,你看,我吃不掉也是浪费嘛,公爵府不是提倡节俭吗?我是公爵夫人要起带头作用啊!”   厨子埃德森低着头保持沉默,心里却像打字机似得跳出两行字:   艾维斯家的人鱼来到公爵府的第一天,   佐伊夫人VS夏尔迪管家,佐伊夫人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momo 扔了一颗地雷~~o(∩_∩)o   昨天作者群里继续吐糟取名无能星人,尼玛,说得那叫一个痛快啊,足足吐糟了某个悲催的作者一两个小时,延伸出无限的遐想,最后连编辑都加入了,本来温油的编辑还帮着某人说话,说别理那些人,写自己的文,让别人说去吧,结果等编辑知道喵喵哥的名字后,也无力了,说要不还是改改吧,我截了两段聊天的图,有个坑爹的叫林叉叉的作者,还给我的人鱼文画了一个封面,说是结合喵喵哥的名字来画的,一只有着猫耳朵的人鱼,尼玛,那是只蝙蝠好不好!!! ☆、第七章   晚上,李喵伟用过晚餐没多久就去睡了,晚餐也是独自一个人吃的,夏尔迪按照他中午要求的,菜色减去一半不止,就这样李喵伟还是心疼得不行,中午他有许多菜碰都没碰过,本以为晚上热热还可以再吃,结果餐桌上一盘都没有,询问下来,才知道那些剩菜早就被倒掉了,听到这消息,就跟从李喵伟的心尖上挖走了一块肉似得,他连忙跟管家说下次吃不完的菜千万别倒掉,可以留着下一顿再吃,结果夏尔迪管家的眼珠子瞪得差点要掉出来,吓得李喵伟不敢再说下去了,唉,这败家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赫尔南德公爵并没有回来,也没人告知他公爵不回来的理由,李喵伟不由松了口气,不要以为神经粗大的人就没有压力。   下午,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在迪迪的陪伴下,李喵伟很有兴致地参观了整个公爵宅邸,没人阻拦他,当然,也没人搭理他,来来往往的佣人看见主仆俩过来,只是冷淡地点头示意一下,该干嘛还干嘛。   李喵伟觉得人鱼的身体真的很不给力,他只是房前屋后逛了一个多小时,就感到非常疲惫,全身皮肤像是冬季缺水似得紧绷着,很不舒服,两条腿也是酸软无力,迪迪尽管没抱怨,却显出了一脸疲色。   “迪迪,我有点累了。”   迪迪眼睛一亮,道:“少爷,那咱们去泡水吧,迪迪也早就累了,您今天体力真好,比我都厉害!”   李喵伟搞不懂累和泡水有啥关系,但既然迪迪这么提议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俩人快步走到泳池边,池子里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雪水或泉水,跟地球上加了大量漂白剂的水完全不同,不会损害到人鱼的皮肤和身体健康。望着这一汪清澈透亮的水,李喵伟好似得了饥渴症,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亲近感,他一刻都不想忍耐,脱下靴子,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池中一跃而下,迪迪也紧跟着跳了进去。   下肢一沾上水,两条腿立刻变成了鱼尾,普通的泉水仿佛注入了魔力,李喵伟摇曳着身体,在水底欢畅地来回游了几圈,身体立刻松快了不少,皮肤也像抹了一层油,细润而有光泽。   “迪迪,人鱼的体力都这么差吗?还是说,我们要靠水来维持体力?”李喵伟翻了个身,掀起一阵水花。   迪迪姿态优美地甩着鱼尾靠过来,回道:“这算差吗?我们又不是人类,当然不适合长时间在陆地上行走,人鱼的皮肤不能脱离水的滋润,每天至少要在   水里泡五个小时以上,间隔时间也不能过长,尤其是白天,否则就会虚弱、生病,鳞片也会变得没有光泽,严重的话还会脱落,人类失血过多会死亡,人鱼鳞片损坏严重同样会死亡,而且,我们的腮长久缺水,会引发呼吸系统衰竭,水就是人鱼生命的源泉,”迪迪所说的腮,就长在耳后,两片很小的皮膜,由于头发的遮挡,平时几乎看不出来。   “这样啊……”   “少爷真是的,最近老问一些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人鱼有人鱼的生活习性,你就说让人类到水里来生活,他们又能待多久呢,这是一样的道理。”   李喵伟讪笑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刚才所说的,我其实是在想,人鱼如果加强体能锻炼,是不是可以多走一点路。”就这一个多小时,啥事也干不了啊。   “少爷,为什么要锻炼,我们是人鱼啊,人鱼什么都不用做,别说您是贵族,就算是我这种平民,在陆地上,除了陪陪少爷,也不用做太多力气活,出行自然有人类为我们准备的代步工具。”   李喵伟明白了,怪不得迪迪不同意自己遣退夏尔迪安排的两名近侍呢,就他和迪迪这种体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要花大量时间泡在水里,万一有事,真的是不太方便,这种养在深闺寸步难行的感觉,对一个男人来说,也太憋屈了,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一方泳池中吧。   “你说的代步工具是指马车吗?”那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能干啥?   “马车是贵族享用的,普通人可饲养不起白翼马,针对平民,车行有卖手动操作的人鱼房车,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向人鱼服务机构申请免费的代步车,街上不是有许多人鱼都在使用这种代步车吗,少爷难道从来没留意过?”   代步车?李喵伟想了想,“你是说那种像轮椅一样的小车子。”上午确实在人行道上看到好几个人坐在电动轮椅上从马车边经过,当时他还在想安卡德市怎么那么多残疾人呢。   “什么是轮椅?”这回轮到迪迪听不懂了。   “就是那种椅子上配有轮子的代步工具。”   “哦,那没错了,那就是人鱼代步车,所有公共场所都有人鱼专用通道,就算不把鱼尾变成腿,我们也可以靠它来自由行动,变成腿是为了防止鱼鳞被硬物刮花,那样就不漂亮了。”即使是普通平民,人鱼爱美的天性永远不会变。   李喵伟郁闷了,来到莫坦   星球,他好好一个健康人士,却要去坐轮椅。   主仆俩泡了一下午的水,午饭吃多了,于是下午茶也省了,俩人又在水底小憩了一会儿,可惜没有床,睡得不太舒服。   临到晚餐前,迪迪悄悄对李喵伟说:“少爷,厨房里有许多好吃的哦,我真的找到老大一块新鲜鲸鱼肉,夏尔迪管家太坏了,非让埃德森加热了给您端上来,要不要迪迪偷偷拿一点过来,您先垫垫肚子?”   李喵伟用过午餐后一直在打嗝,迪迪以为他中午那顿没吃好,事实上他是吃撑了。   “呃……,迪迪,其实,我觉得人类的食物也挺不错的,再说,我们现在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总要慢慢学会尝试新事物。”   “唔,少爷讲的有道理,迪迪也要学会吃熟食,这样就不怕夏尔迪管家使绊子了。”   “呵呵,你可以随意,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李喵伟在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中用过晚餐,他隐隐感觉到夏尔迪内心怀着一腔悲愤,却不知道原因是啥,李喵伟不敢得罪他,小心翼翼礼仪周全地将桌上的菜扫掉一大半,本想不浪费全吃光的,可无奈佐伊那小胃口一时半会儿还调整不过来,只能暗暗流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佣人们把剩菜倒掉。   饭后,他算着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就又和迪迪去泳池泡了一会儿,上岸后吃了一粒变身丸,就去睡了,今天这一天,体力消耗过大,有点没缓过来。   李喵伟之前特意去看过自己的卧室,在主宅的顶层,面积有几百坪大,配有独立的衣帽间和豪华浴室,光是那张king size的圆形大床,就瞬间激起了他强烈的仇富心态,娘的,那张床的大小都快赶上他们家一间房了,床上铺着柔软光滑的丝绸床单,天鹅绒羽织成的薄被,像云朵一样蓬松的枕头,无一不引诱着人跳进去滚两圈,当然,最令李喵伟满意的是,他和公爵大人的房间竟然是分开的,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睡到半夜,李喵伟一阵胸闷,发觉自己气有点透不上来,就像传说中的鬼压床,体内还升起一丝奇奇怪怪的感觉,他换了个姿势想继续再睡,可还是觉得不舒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身上趴着个巨大的黑影。   李喵伟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尼玛,真是鬼压床!就知道大贵族家里多少会有几个百年鬼魂,这些家伙总喜欢找新人来压,他挣扎着曲起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蹬了过去,不   料感觉竟不对,关键时刻,艾维斯男爵的劣质药丸又掉链子,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尾巴,但好在尾巴的力道也不小,尾鳍重重地扇在了黑影身上,李喵伟顺势打了几个来回,发现尾巴也挺好用的,跟手一样,能抽出节奏感来,只听闷哼一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了。   没想到自己的反抗竟然成功了,李喵伟大喜,连忙打开床头灯,听说鬼魂在光亮下法力会大减。   回头一看,李喵伟囧了,“呃……公爵大人,您没事吧?您看,我也不是有意的,谁知道您会半夜搞偷袭呢,对吧?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个熟鸡蛋来给你揉揉?”   公爵大人脖子和面颊被扇红了一大块,尽管不像夏尔迪那样飙鼻血,但多少有点伤面子,不会因为这就家暴他吧。   布兰奇赫尔南德刚从皇室酒会上回来,身上依稀还能闻到点酒意,多数男人在这个时候‘兴致’最高,他回到家,本想洗洗睡了,忽然想起来,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于是公爵又强撑着过来履行家族义务,没想到,刚爬到新婚妻子身上没多久,衣服还没脱光呢,就挨了顿狠抽,就算‘兴致’再高,这会儿也被打没了,更何况布兰奇对他的人鱼妻子本身就没多大兴趣。   公爵捡起地上的睡袍披上,俊帅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瞧着有些阴郁,眸色更显深幽,但整个人还算冷静,李喵伟轻舒一口气,看来不会被家暴。   “我不管你嫁进赫尔南德家是否出于自愿,但既已成事实,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起婚姻生活,其中,就包括满足丈夫的性/欲需要以及尽快为家族诞下子嗣。”   “是是是,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会尽快摆正态度的,您瞧,我不是还没成年么,大人总得给我个适应的时间。”看来贵族至少还有一个优点,不管赫尔南德是出于绅士风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至少他没有用强,李喵伟在庆幸之余,赶紧示好,并为自己拖延时间。   赫尔南德撇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大门走去。   “啊,大人这就走啦,那您走好,路上小心。”李喵伟本打算殷勤地送一下,可一时想不起来把变身丸药瓶扔哪里去了,只能口头上客气两句。   公爵手刚搭上门把,动作一顿,又走了回来,李喵伟心中一紧,不会因为自己太客气,这人‘兴致’又被吊上来了吧,他只是客气,不是挽留啊,这两者区别很大。   幸好,公爵大人走到床头   就停住了。   “那个,您还有事?”李喵伟往被子里缩了一下,赔着小心问道。   “我的姨妈想见见你,明天你提前准备一下,需要什么跟夏尔迪说。”   “哦……好。”他姨妈?哪位啊?   “还有一件事,你的话一直这么多吗?”他派出去调查消息的人能力也太差了,这么个话篓子竟然报告说内向胆小,性格腼腆,公爵觉得自己都比他腼腆得多。   自己话很多吗?李喵伟歪了歪头,对此表示怀疑。   赫尔南德走后,他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公爵大人的姨妈不就是当今的皇后陛下,唉呀,好紧张啊,见长辈总不能空手上门吧,李喵伟一晚上没睡好,尽琢磨着是买盒蛋糕体面呢,还是拎个咸猪腿比较实惠,也不知道皇后陛下牙口好不好,后来一想,不对啊,皇后陛下应该也是一条人鱼,那要不买几斤新鲜带鱼带去?总不能像他上辈子看望老丈人那样,拎两瓶白酒外加一条骆驼烟吧,唉,真是愁人,就不能提前几天通知他吗,这一时半会儿都来不及准备,公爵大人也太不会办事了,还不如咱月芬懂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求打分~~~ ☆、第八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窗台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赫尔南德公爵府的仆人们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夏尔迪管家是个严格而自律的人,作为他的手下,谁都不敢轻忽职守。   老管家起床后,一丝不苟地梳理好头发,又仔细地检查了袖口、领结、裤缝以及皮鞋,务必做到尽善尽美,要知道,作为公爵府的管家,他的形象至关重要,夏尔迪能做到几十年不出差错,正是源于他这种坚持而严谨的作风。   最后佩戴上公爵大人送给他的白金钻石怀表,这是对他多年辛勤工作的表彰,早在布兰奇大人出生前,夏尔迪就已经在公爵府当差了。   他走到窗前,花匠正在院子里修剪枝条,走廊上也传来阵阵细微的洒扫声,管家很满意,一切都在他的领导下,按部就班地严格执行着,多么美好的一天。   不过,当夏尔迪想到那个新来的公爵夫人,上扬的唇角顿时又耷拉下来,明媚的阳光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可爱了。   人鱼一族是一个极其懒散的种族,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水底深处,享用着取之不尽的天然美食,有上天赐予的美貌和生育能力,使得他们不需要经过任何努力和劳作,就可以悠闲地享受生活。   莫坦人类与人鱼一族在同一颗星球上共处了几万年,相依相存,繁衍至今,近二十年来,莫坦战事极少,生活安逸富足,而人鱼也变得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他们乐意于接纳,而不愿与付出,贪恋于一切美好的事物,却又不懂得珍惜,尤其是人鱼贵族,大多性格娇纵而任性,自私自利,奢靡浮华,可惜的是,大部分的莫坦人依然沉湎于他们的美色之中,不知道醒悟。   夏尔迪习惯性地拉了拉背心,当他要坚持心中某一信念和想法时,就会下意识地为自己鼓劲加油。   好吧,既然那个佐伊艾维斯已经嫁入了公爵府,自然要遵守公爵府的作息时间,睡得晨昏颠倒在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整个宅邸里,唯一可以特例的,只有公爵大人本人,令老管家欣慰的是,公爵大人很少享受特权。   夏尔迪上楼时看了一下表,其实不看,他也知道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这只是个习惯性动作,公爵大人每天七点半准时起床,在此之前,公爵夫人当然应该先起来,这在夏尔迪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他走到李喵伟卧房门口,停下,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三下一停顿的节奏,开始morning ca   ll。   五分钟后,管家生气了,这条黑鱼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即便不愿早起,也该回应自己一声。   “抱歉,夫人,夏尔迪进来了。”如果艾维斯家的人鱼认为这点微末伎俩就想击退夏尔迪,那他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管家推门一看,床上竟然没有人,床铺铺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难道夫人昨晚是在公爵大人房里过的夜?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夏尔迪打消了,公爵大人绝不会允许那条人鱼进入自己的卧室。   一个洒扫仆人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一端,被夏尔迪管家叫住了。   “杰西,你刚才是不是整理过夫人的卧房?”   杰西摇摇头,垂首回复道:“夏尔迪先生,我才刚上来,还没有开始工作。”   “那你今天有没有见到过夫人?”   “今天吗?还没有。”   “那没事了,你去干活吧,动作轻点,不要吵醒公爵大人。”管家小声吩咐道。   夏尔迪猛地想到,艾维斯家的人鱼会不会昨晚一整夜都睡在泳池里,这就说得通为啥他的床铺像没人动过似得,前任公爵夫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晚上会在领地内的瓦茵湖中就寝,为此,公爵大人还特意请人定制了一栋可以沉在水中的小屋,里面配置一应俱全,在她去世后,那屋子就无人使用了,现在可能还在城堡的仓库里。   夏尔迪急急往泳池走,可还是没找到人,他又绕到花园。   “艾伯特,今天早上有没有见过公爵夫人?”   大胡子花匠站在梯子上,笑了笑说:“刚起来时,看到他和他的人鱼仆人在一起游水,后来夫人看见埃德森经过,就上去和埃德森聊天了,现在可能在厨房里吧,有什么事吗,夏尔迪先生?”   厨房?为什么是厨房?管家挥了挥手,没心情回答花匠的问题,厨房不是人鱼最讨厌去的地方之一吗?那里有油烟,有锋利的刀具,无一不是他们所痛恨的。   夏尔迪还未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少年音笑着说:“埃德森大叔,你做的煎蛋形状可真漂亮,简直像是,像是艺术品!”   “夫人,多谢您的夸奖,这其实很简单。”埃德森谦虚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虚伪。   “我知道煎蛋很简单啊,可是能煎得这么漂亮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r>     “如果夫人想学,埃德森可以教你。”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咦?夏尔迪管家,早上好,你才起床吗?要不要吃早餐,我已经做了一些,可惜没有埃德森大叔做的好吃。”李喵伟一回头,就看见夏尔迪,便微笑着诚意邀请道。   埃德森也停下手里的活,回过身来,跟管家道了声早安。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份煎蛋、培根、小鱼饼和烤面包片,一看就不是出自埃德森的手,但还勉强过得去,那个叫迪迪的人鱼正坐在餐桌边,一手支着脖子打瞌睡,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半块吃剩的小鱼饼。夏尔迪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李喵伟的那句‘你才起床吗’简直刺中了他的心窝子,管家咬了咬牙,决定明天要提前半小时起床,哼!真是气死人了,夏尔迪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夏尔迪管家怎么啦?”李喵伟敢肯定,自己今天没有得罪他,这不,他们才刚见面不过两分钟。   埃德森摇了摇头,这次连他都不知道夏尔迪先生为何又不高兴了,但无疑和他身边这位新夫人有关,看来,管家第二天的战斗还未开始,就遭遇了挫折。   埃德森觉得管家有点固执了,据他观察,这位新夫人的性格还不错,至少平易近人,对仆人们很友善,不挑剔,也不吝于赞美别人,埃德森一早亲眼见到这位佐伊夫人主动和每一个路上遇见的仆人道早安,这在年轻一代的贵族人鱼当中,是相当少见的,只不过,埃德森也不能确定,这位新夫人的‘好品性’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里,埃德森微微侧首打量了公爵夫人两眼,这位新夫人好像很喜欢笑呢,无论是现在这种专注的微笑还是刚才那种爽朗的大笑,都令人心情愉悦,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埃德森不由弯了弯嘴角,也许,公爵大人这次真的拣到宝了也说不定。   六点半,是仆人们用早餐的时间,所有人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今天的早餐卖相不是很好,当众人得知早餐是公爵夫人亲手做的,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值得一提的是,夏尔迪管家没有出现,他躲在自己屋里忧伤地吃了一碟杏仁小甜饼,今天天气太不令人满意了。   李喵伟吃完早餐,又回到了泳池里,迪迪沉在水底继续昏昏欲睡,昨天起得早,今天起得更早,迪迪觉得公爵府的生活还不如在艾维斯河里舒坦,不过,小少爷似乎过得还挺惬意,性格也开朗了不少,怪不得人家   都说,结了婚的人会有大改变,原来真是如此。   李喵伟把受邀今晚去皇宫的事跟迪迪提了一下,迪迪作为他唯一的贴身近侍,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起初迪迪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精神不是很集中,一听说是去皇宫,立马就兴奋了。   “皇室晚宴吗,还是皇室酒会,又或者是舞会?”他忙不迭声地追问。   呃……这几个有区别吗?   “我没有问啊。”李喵伟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啊呀,少爷,您怎么能不向公爵大人打听清楚呢,不同的场合要搭配不同的服饰和妆容啊,千万不能搞错了!上次艾米丽小姐参加化妆舞会,把面具拿错了,就被那群海洋人鱼嘲笑了好久呢,害得她几个闺蜜都不敢跟她站在一起。”   李喵伟决定忽略妆容这个词,他也不知道谁是艾米丽小姐,但显然,贵族扎堆凑一块就没啥好事,他对于晚上的皇室邀请一下子兴趣顿失,本来想去见见世面,但要让他和一群雌孔雀和雄孔雀挤在一起比谁的尾巴更漂亮,李喵伟真心觉得,那还不如让皇后出宫,咱请她到馆子里撮一顿酸菜鱼火锅来得热闹自在呢。   他无聊地吐了几个泡泡,回道:“公爵大人说他的姨妈想见见我,夏尔迪管家应该清楚。”   “唔,那就应该是一次比较私人的家庭聚会了,受邀的成员一般是皇族宗室和皇后这边的亲戚。”说着说着,迪迪又开始荡漾了,“说不定能见到卡修王子哦。”   李喵伟不敢明着问卡修王子是谁,这说不定是个家喻户晓的大名人呢,就好像英国那位帅气的威廉王子,一举一动都受到世人的关注,尽管李喵伟对着包花生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也不觉得他比自己帅,但人家愣是粉丝无数。   “他有什么好的?”他旁敲侧击地问。   “少爷!”迪迪惊呼道,“您不是一直很仰慕卡修王子的吗?他可是被誉为整个莫坦星球最俊美的人!”   哈?虽说迪迪用的是仰慕这个词,但李喵伟总觉得他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是爱慕,他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娘的,一个男人好端端地干嘛要去喜欢另外一个男人,好吧,这种事也许在莫坦星球很正常,但现在,就算那个卡修王子是朵牡丹花,他也不高兴去当那坨滋润鲜花的牛粪。   李喵伟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他认识我?”   <   br>  迪迪瞬间泄了气,没精打采地说:“不认识,那次他和少爷擦身而过,看都没看少爷一眼,您不是还为此伤心了很久,卡修王子成年后,这几年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听说皇帝陛下让他到军中服役去了,只在皇室的一些家庭聚会上偶尔能见到他,咱们男爵府是肯定没机会受邀请的。”   哦,哦,那还好,李喵伟拍拍胸口,原来只是暗恋,不是旧情人啥的。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留言太不给力了,我会没有动力哦,今天更得早,是不是要表扬一下某人?   哦,说一下晋江的留言规则,晋江很坑爹的,少于五个字的留言,比如像撒花啊,加油啊,补分啊之类的,很可能过一段时间会被视为灌水评论而删除,我上次小厨师那文,就一下子被删除了257个留言,害得我积分大滑坡,心疼死了,也浪费了不少补分的读者的心血,所以亲们如果支持我留言的话,拜托稍微多打几个字,嗯,嗯,就酱,爱你们~~   看到两张囧图 ☆、第九章   尽管夏尔迪管家有些郁卒,但‘阳’光依然很灿烂,并没有为了配合他的心情,就躲到云层后面,风也不大,花园里的夜光蔷薇一夜间长出了数百朵花苞,传来阵阵幽香,实在是很不错的一天。   按照惯例,这种天气,年轻的公爵大人会在露台上享用他丰盛的早餐,厨房早就做好了准备,管家选了一套蝴蝶蔓草纹图案的骨瓷茶具,沏上领地内采收加工的极品红茶,又对着角度调整了一下餐具的摆放位置,夏尔迪对这种细节总是非常执着。   一切就绪,再过五分钟,公爵大人就会下楼。   但显然,今天是公爵大人特例的一天,红茶重新换上一轮新的,而埃德森也出来询问过一次后,赫尔南德公爵才缓缓下楼,管家示意厨房可以开始了。   公爵大人今天穿了一套军服款的春装,立领,收腰,剪裁合体,虽说不是当季新款,但穿在大人身上,硬是有种不一样的风采,夏尔迪管家的眼眶湿润了,如果老公爵大人还活着,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的,布兰奇大人从小就是个懂事可爱的孩子,长大了更是出类拔萃。   夏尔迪感动的眼泪还没有干,公爵大人已从暗处走到了亮处,管家的眼睛‘嗖’一下睁大了。   “大,大人,您的脸怎么啦?”   布兰奇赫尔南德心中十分懊恼,他今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刷牙时就吓了一跳,脸和脖子全都青了,昨晚没太当回事,回房后就直接睡了,没想到那条黑鱼力气还不小,早知道就试一试他所说的什么熟鸡蛋揉一揉的奇怪方法了。   布兰奇下楼前磨蹭了好一会儿,先是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去年的春装,今年流行大翻领,遮不住脖子上的痕迹,至于脸,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他跟人鱼一样涂脂抹粉,好在脸上还不算太明显。   被夏尔迪这么一问,他有些不自在,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公爵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板着脸回道:“我正要跟你说,我房间里的灯坏了,昨晚起夜时不小心撞在了浴室的门框上,你待会儿找人去修一下。”   公爵大人早上一大半时间都花在研究如何让灯不亮上了,所以说,要面子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夏尔迪管家年纪尽管大了,但还远没到糊涂的时候,他很识相地没再继续打听下去,撞门框上怎么会两边脸都青了,由于他的识时务,公爵大人也就不必回答,两边都青了是因为出浴室时又撞了一下这么令人抓狂的答案   。   管家偷眼看了一下公爵大人的脸,摸了摸鼻子,总觉得那两片青色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爵大人放松心情,开始享用他美味的早餐,男人不能因为被老婆家暴了就一蹶不振。   露台外隐约传来一阵戏水的声音,布兰奇放下手中的餐刀,挑了挑眉,问:“他已经起来了吗?”   公爵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喵伟,叫夫人和佐伊都显得太过亲昵,而如果称呼自己妻子姓氏又感觉很奇怪,所以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个人称代词,反正夏尔迪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夏尔迪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是的,大人。”   布兰奇思忖片刻,说:“今天皇后陛下想见见他,你到时候准备一下,如果他提出什么特殊要求,只要不太过分的,就答应下来。”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大人。”管家应道。   公爵大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夏尔迪自然能妥善处理,他继续品尝奶香味浓郁的蘑菇烟肉酿番茄。   继水声之后,泳池那边又传来一阵嬉闹声,笑得最开怀的,公爵大人一听就听出是话篓子的声音,由于还未成年,那音色中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纯粹,就像今日天空的颜色,碧蓝如洗,不含一丝杂质,远处还飘着几朵棉花糖般纯净的云彩,太过美好,而不像是真的。   布兰奇赫尔南德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又变得清明起来,他笑了笑,慢慢将叉子递入口中。   “少爷,您说,卡修王子如果今晚也在的话,会不会注意到我们?”   “唔……放心吧,就算他不跟我们说话,难道我们就不能主动跟他搭话?”   “真的?那可太好了,您说,我是不是可以跟他要个签名,舒亚他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哈哈,你也真是的……”   “……”   公爵大人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站起来说:“夏尔迪,领地那边还有些税收的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下午五点之前会赶回来。”   “我知道了,大人。”管家微微弯下腰,回复道。   迪迪对于晚上的皇室家庭聚会一直表现出极高的兴致,作为淡水系人鱼小贵族家庭的近侍,他以前从未有机会参加这么高规格的晚宴   ,因此自得到消息起,就一直拉着李喵伟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百分之八十的话题都围绕着那个英俊仿若神祗的卡修王子展开,就如同痴迷明星的小女生,弄得李喵伟都有了几分好奇,也想看看这个卡修王子到底有多牛掰,他一直把迪迪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带着几分宠爱,几分无奈,答应迪迪他们若有机会也去会会卡修王子,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算是他的表嫂,要个签名的面子总归还有吧。   已经快要升级成大叔的李喵伟,真的很难理解脑残粉的强大执念,其实他真心觉得,不管卡修王子是不是牛掰,他李喵伟都挺牛掰的,竟然能在想到表嫂这个词时,还一脸淡定。   从早晨开始,夏尔迪管家就顶着一张冰块脸在公爵府中穿梭,李喵伟笑得脸都快僵了,也没得到多少回应,他只能躲到泳池里去避风头,李喵伟深深地感觉到,更年期老男人真是太难搞定了,竟然卖萌都不行。   下午,李喵伟溜进厨房,找埃德森套了会儿近乎,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准备出发的时候。   尽管夏尔迪不喜欢艾维斯家的这条黑鱼,但既然是来自皇后陛下的邀请,无论是出于公爵府的礼仪和体面,还是单单站在私人角度,管家都不会去为难自家的新夫人。   公爵大人的姨妈,当今的皇后陛下茜茜利亚,可以说是夏尔迪认同的极少数人鱼之一,她出生高贵,美丽端庄,性情更是无可挑剔,年轻时就是贵族们疯狂角逐的对象,即便是现在,莫坦星球上也很难找出几个能跟皇后陛下媲美的人或人鱼来,老公爵大人去世后,皇后陛下还亲自把布兰奇大人领到自己身边抚养了几年,在大人心中,皇后陛下就等同于是他的母亲。   如果硬要说对皇后陛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夏尔迪不禁叹了口气,那么就是她在对三年前那件事的处理上,有失偏颇了,从那以后,公爵大人和皇后陛下的关系就有了一些疏远,不如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老管家从暗格抽屉里取了一串钥匙,慢慢下了地下室。   皇室家庭聚会,不要以为会是单纯的亲戚之间的情感交流,皇室宗亲大多娶的都是骄傲的大贵族家庭出身的海洋人鱼,而皇后本身就是稀有的黄金人鱼,她的亲戚各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就算是看在皇后陛下的面子上,公爵大人背地里也被他们取笑过不少次,因为他连续两任妻子出身都很普通,尤其是出了三年前那件事,虽说已尽最大可能进行了隐瞒,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亲戚中   还是有极个别人知道内情,因此,这几年若非必要,公爵大人一般很少会在这种场合露面,尽管每次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都诚意十足地款款相邀。   夏尔迪这会儿已经有点同情艾维斯家的黑鱼了,他今晚必定是兴高采烈而去,狼狈扫兴而归,那些人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可能会有所收敛,但私下里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前任公爵夫人在第一次参加完皇室宴请后,就是哭着跑回来的。   若是不提出身,单看相貌的话,这个佐伊艾维斯连前任公爵夫人的一片鱼鳞都比不上,实在是天壤之别。   唉,今天连续两次想起那条叫特蕾莎的海洋人鱼,夏尔迪觉得有些厌烦,自己真是老了,那些个早就不存在的人还去想她干嘛。   既然硬件不过硬,那就只能在软件上多下点功夫了,也免得新夫人事后有理由抱怨说赫尔南德家族亏待了他。   夏尔迪用了三把钥匙,外加密码和指纹,打开了地下保险库的大门。赫尔南德家族是莫坦星球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存在的历史并不比现在的安托瓦皇族短,越是古老的家族,越是有别人所没有的收藏品,尽管赫尔南德家族人丁一直不怎么兴旺,到了如今这一代,布兰奇大人除了还有一个领地在南奎省的堂叔,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亲戚了,但赫尔南德家族家教森严,历代在继承人选择上也非常慎重,祖辈们有陋习者甚少,因此,家族的财富不仅没有在长久的岁月中消耗殆尽,反而通过一代又一代的苦心积累,越见丰厚。   外面一直有传,说公爵大人是莫坦星球上最富有的贵族之一,这不是毫无道理的胡乱猜测,但大人他自幼承袭家训,很少会在外人面前显摆和炫耀,一直过着比较简朴的生活,唯有的几次也是……打住,打住,夏尔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他用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打开灯,一刹那间,满室华光,照得人眼睛几乎都无法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小k 扔了一个地雷~~≧◇≦~~   昨天乃们很给力哦,尽管只有10多个留言,尽管留言的人才二十分之一,不过好歹比前几章四五个留言要给力多了,唉~为毛我那么容易满足……   看在我那么容易荡漾的份上,乃们要继续给力哦~~づ ̄ 3 ̄)づ   昨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然后半夜三点就睡不着了,于是只能起来找东西吃。梦到一个天桥下面死了一个捡破烂的哑巴,被人捅死了,一身的血,躺在天桥下,然后凶犯(其实是我),是个神经分裂的人,他(在梦里我是男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其实是真的半夜出去杀人,然后他认为自己有预见能力,还协助警方找到了凶器……然后我一身冷汗醒过来了,尼玛,太恐怖了!   好吧,说了可怕的事,再来说件有趣的事情,群里都在讨论,发现在晋江码字开文,不论是作者笔名还是文名,都不能起得太文艺,否则立马扑街,数据奇差,名字必须越俗越好,就连大神很多都是这样的,一般起吃的比较多,比如像酥油饼(听说饼大以前的笔名叫苏俏的时候没红,改成叫酥油饼就红了),泥蛋黄,我记得还有一个作者以前叫阳春面,后来改叫鸡大排了。   我们群里几个起名文艺的,数据都不好,于是我就开玩笑说,我也后悔起这个笔名了,我应该叫炸猪排或者臭豆腐的,结果上次给我画人鱼图的林叉叉作者就说,臭豆腐太普通了,我说,那应该叫什么,她说应该叫好大一碗臭豆腐,笑死我了~估计我起这个名字,乃们都能记住我了~上次有个读者说,哈?你的笔名叫该亚吗?我一直以为你的笔名是喵喵,我上次还叫你喵大来着…… ☆、第十章   夏尔迪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佐伊艾维斯,半晌才蹦出一句:“你就打算这样去参加皇后陛下的晚宴?”因为太过惊讶,一向正统的管家竟然连尊称都忘了用。   迪迪站在一边泫然欲泣,说:“我劝说了好多次了,少爷就是不肯化妆,不肯染发,也不愿戴发饰。”   听听,李喵伟真想找个脑筋还正常点的人来评评理,少爷,还要化妆,他又不是人妖少爷,就算是妖,那也是鱼妖少爷,难道他染个头发,就能从黑鱼变成红锦鲤了?谁都知道他还是一条黑鱼。   李喵伟见管家带着一大摞盒子来自己房间,便借机扯开话题道:“夏尔迪,你手上拿的那是什么?”   一看李喵伟留意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老管家又得意了,故作矜持道:“咳,也没什么,夫人去见皇后陛下,总得穿戴得像样点,公爵府的人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夏尔迪就找了些家族里有些年头的老首饰出来,大人吩咐了,您可以从中挑选几件合适的佩戴。”   夏尔迪带来的珠宝首饰尽管不是库藏里最好的,但每一件拿出来都有上百年的历史,绝对可以艳惊四座,也算为佐伊艾维斯平凡的出身和长相增添一份光彩,不至于在皇室贵亲的排挤中显得过分窘迫,但真要做到绝地反弹,那是不可能的,有一句话叫做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夏尔迪会如此慷慨,或者说是在公爵大人的授意下,肯让李喵伟选一些赫尔南德家族的家传珠宝,也只是提前弥补一下他即将受伤的心灵罢了,管家心里很有尺度,大人既然发话了,那么这位新夫人就算贪心的全部都要,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夏尔迪在挑选珠宝的时候就已经斟酌过了,留了余地。   他打开第一个盒子介绍道:“这条项链是出自著名珠宝设计大师帕托之手,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年的历史了,它共计由892颗钻石、三颗总重量为63克拉的红色尖晶石以及一颗22克拉的粉钻组成……再来是这枚胸针,当中这颗水滴型蓝宝石有49克拉重,尽管看着不是很大,却是一百年多前的皇室御赐之物,色彩上也最配夫人今天这身礼服……”   夏尔迪的解说才进行了一小段,就被李喵伟摆摆手打断了:“不用不用,这些东西我都有。”   他不等老管家反应过来,就从衣柜抽屉的深处,翻出一个布包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露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手帕包,夏尔迪正觉得这东西瞧着十分眼熟,李喵伟已经先   行打开了,挺得意地说:“看,我有好多,还是新的,哦,差点忘了,这还是公爵府送来的聘礼呢。”   夏尔迪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那一大堆的‘便宜货’,心想,这条淡水黑鱼还挺会找机会翻旧帐的,这是在讽刺公爵府小气呢。   李喵伟见夏尔迪还欲再说,赶紧正了正脸色道:“夏尔迪管家,我真不需要,我觉得我这样干干净净就挺好的,我是去参加家宴,又不是去跟人拼富或是比美,再说了,你觉得我戴上这些珠宝,就比那些海洋人鱼高贵漂亮了?”   说实话,李喵伟还是挺满意身上这套迪迪为他挑选的礼服,很素静清雅的米白色,两寸宽的襟带从上到下绣有浅金色的玫瑰枝蔓纹、为典雅中添了一抹活色生香的气息,圆弧形的领口和衣摆处都镶有一圈白色的皮草,尽管还是有些女气,却很衬佐伊的长相,他如今这般小模样,即便穿上英姿威武的服装,也只会显得不伦不类,李喵伟对服饰搭配完全不懂,他只是觉得佐伊一头鸦羽似得黑发和圆润白皙的小脸蛋,穿这身衣服就是显得很舒服,要再化妆再染发,反而有点喧宾夺主了。   夏尔迪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李喵伟会这么说,看来对方很清楚在晚宴上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佐伊艾维斯的坚持不像是装出来的,管家张了张嘴,尽管心里非常困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迪迪闷闷不乐地从鞋柜上取了一双小鹿皮的软底靴子过来,伺候李喵伟穿上,主仆俩就跟在夏尔迪身后往楼下走,公爵大人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迪迪见老管家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口了,偷偷拉了李喵伟一把,轻声埋怨道:“少爷为什么拒绝公爵大人送的古董首饰,那些都好名贵的,留着傍身也可以啊。”   李喵喵看了看离开他们挺远的夏尔迪管家,眼珠子一转,也学着迪迪那样,鬼鬼祟祟道:“我现在都是公爵府的主人了,公爵大人的财富不全都是我的,既然这样,我干嘛还笨得只挑这么几件啊。”   迪迪一听,立刻星星眼地望着他家少爷,少爷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走在前面的夏尔迪管家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把脚崴了。   李喵伟窃笑,就知道这个老头耳朵好使着呢。   三人下楼时,公爵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叫过西罗医生,脸上的青色淡得已看不清了,老管家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才还在担   心此事。   布兰奇听到动静,把书合上,抬起头,李喵伟一身简单低调的装扮令他一怔,他随即瞥向夏尔迪,似乎不太高兴,管家知道大人有所误会了,赶紧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正在气头上的夏尔迪自然连楼梯口偷听到的那一段也没有落下。   公爵大人表情先是微微错愕,继而又紧蹙眉头,那边走过来的主仆俩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话篓子说话时的眉眼很生动,素净的脸颊上有着天然的红润,不知怎么,布兰奇忽然觉得,自己的新任妻子好像也挺漂亮的。   布兰奇赫尔南德盯着李喵伟看的时候,李喵伟也正好望过来,他很自然地对着公爵微微一笑,招呼道:“大人,您回来啦。”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水波盈盈,神采飞扬,听说黑色包容了所有的色彩,似乎真是这样,布兰奇从里面看到了很多明亮的色彩斑斓的东西,唯独没有算计,公爵大人看了看身边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神色一动,似乎有所了悟。   他站起身,将夏尔迪手中的盒子一个个打开,最后拿了那枚蓝宝石胸针,慢慢走过去递给李喵伟,说:“不管你今后能不能得到我的全部财产,今天先接受这一样吧,毕竟是去皇宫,基本的配饰还是需要的。”   公爵大人说话时的语气不冷不热,看似是调侃,态度却又一本正经,迪迪吓了一跳,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李喵伟只是有点尴尬,他盯着布兰奇手中的胸针看了一会儿,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别在了胸口上,心里却在暗暗吐糟,尼玛,他从小到大霉运不断,到镇上买根冰棍,明明数好七分钱的,一路上把钱攥得死紧,等走了几里地,跑到镇上,只剩下六分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他身上,就跟抱着颗定时炸弹似得,万一搞丢了,他一个月都要睡不着觉,这东西估计得值个十几二十万呢,说了不要不要,还非给他,这都什么人啊!   “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公爵说。   “哦哟,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李喵伟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他‘蹭’一下跳起来,窜进了厨房。   客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从来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鱼。   “埃德森大叔,我来拿咱俩下午准备好的东西。”   埃德森把篮子递给他时非常犹豫,好心劝道:“夫人,这东西送给皇后陛下合适么?宫里什么东西没有,您去参加这种寻常的家族聚会其实什么礼物都不需   要送的。”   “那怎么行,皇后陛下毕竟是长辈,哪有晚辈第一次去看望长辈空着手去的,我们那儿有句话叫作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当然知道皇后陛下啥都不缺,可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啊,好了,我先走了,谢谢你,大叔,回头见。”   李喵伟一出厨房,就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公爵大人,你吓死我了,我东西拿好了,可以出发了。”   布兰奇望了望他手中的篮子,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喜欢珠宝首饰也不是女人的专利,印度帕蒂亚拉王喜爱首饰的程度不亚于那些女王和公主,他曾经带着12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保镖,抬着数箱宝石前往巴黎,这其中有1432颗当时世界上最美丽的祖母绿、7571颗钻石和数不清的红宝石蓝宝石,请宝诗龙为其创意制作了149款结合欧洲皇室风范及印度特色风情的绝世珠宝。   19世纪20年代,这位在欧洲游历的印度富翁不知出于何故,找到了Cartier,也许纯粹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与权力吧,他要求定制一款光芒璀璨的巨型项链。1928年,项链制作完成。项链上镶有2930颗钻石,由5条镶钻白金链组成,链子的设计非常华丽而又充满了艺术感。镶嵌在中央的7颗璀璨巨钻,重量由18克拉至73克拉不等。吊坠上镶嵌的则是一颗重达234.69克拉的巨型黄钻,它是世界第七大钻石。此外,项链还镶嵌了一颗18克拉的浅咖啡色钻石和两颗总重29.58克拉的红宝石,让整条项链更加光彩四溢。可以说,能拥有Patiala,是全世界女人的梦想,但它却偏偏戴在了一位男性的胸前。 ☆、第十一章   李喵伟上次见到的那片宫殿式建筑群,果然就是莫坦人类的皇宫,但上次目测的距离与实际相比却有些误差,当时以为就在道路的尽头,其实离得还好远。   莫坦皇宫修建在圣山克尔维特山的谷地,与圣殿和皇家藏书馆连成一片,白翼马车跑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李喵伟烦腻透了这种华而不实的交通工具,虽然公爵府的马车避震性能良好,内部配置也够豪华,可是和一个名义上是他丈夫实则就跟陌生人差不多的男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待就是这么久,就算有迪迪在场,李喵伟也感到浑身不自在。   最主要是这位公爵大人个性沉闷,气场却强大,他一个多小时不说一句话,甚至就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搞得他跟迪迪也只敢小声咬耳朵,生怕吵到对面的老板,他会突然黑化。   马车通过皇宫大门,再经过骑士广场、礼仪大厅,就是皇家宴会厅,但这里一般用来招待臣下以及其他星球的访客,皇室的家庭聚会按照惯例是在皇宫内的小宴会厅举办。   进入门禁森严的皇宫大门后,李喵伟就一直掀着帘子凑在窗口处张望,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得,皇宫的建筑群雄伟壮观,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会儿天都暗了,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一切恍如白昼。   自打迪迪跟他介绍说那些屋梁上都是实打实的黄金和天然宝石,主建筑大圆顶上的那块红色石头是莫坦星球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一块红宝石后,李喵伟瞬间变成了一副贱狗样,就差没吐舌头了。   老天爷,他和月芬去扯结婚证时,给他媳妇买了一枚眼屎大的黄金戒指,就那他还存了好久的钱,这一屋顶一屋顶的黄金,刮下来能打多少戒指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钱人最遭人恨了!   布兰奇赫尔南德抬了抬眼帘,他观察了一路,这条黑鱼就没安份过,一惊一乍,好像对所有事情都非常感兴趣,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多变,公爵很好奇,艾维斯这个庸碌无知的小贵族家庭,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朵奇葩出来,就好像往地里扔了一粒豌豆种子,长啊长,嘣!结出个大窝瓜来。   送他古董首饰他不要,偏偏盯着皇宫的屋顶流口水,宝石并非越大越值钱,那块红宝石虽大,品级却不高,否则也不会用来装饰屋顶了,这人到底是不识货呢,还是脑子里缺根筋?   莫非……这佐伊艾维斯垂涎的并不是财富,公爵大人念头一转,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皇宫历来象征着至高无上的   皇权,这条人鱼是否正通过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来觊觎一些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呢?布兰奇明知道这种想法有点偏激,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脸色也渐渐阴郁下来。   他这一生,虽能坐享财富和地位,却有太多的事不尽如人意,以至于对人鱼一族也很难生出正面积极的印象出来。   此时此刻,赫尔南德和李喵伟这对年轻夫夫之间,相距不过几十公分,各自的价值观却天差地别,迥然不同。   终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李喵伟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底是有些紧张,公爵大人也从一些陈年旧事中回过神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车门打开,皇宫的侍从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一边静候着,赫尔南德公爵先行下了马车。   “少爷。”迪迪见李喵伟坐着不动,轻声催促道。   “唔,知道了,我们也下去吧。”李喵伟深吸一口气,感觉好多了,不就一屋子鱼么,有啥好怕的,他还在邻乡水库养鱼场干过几个月临时工呢,那近千亩的水库里,少说也有几十万尾鱼,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   李喵伟提起篮子下车,这篮子重,他怕迪迪拎不动,其实自己也有些吃力,一只手伸过来,将篮子接了过去,李喵伟瞪着公爵大人随后又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有点发愣。   公爵沉着脸动了动胳膊,示意他快点,李喵伟这才虚虚地搭上去,下了车,他发现公爵这个人尽管为人冷漠,却并不像外界传言得那般不堪,当然,有可能这仅仅只是他遵循贵族的基本修养,即便轻视他,也会表现出应有的绅士风度。   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差不多就是晚宴开始的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已到齐,因此李喵伟指定不能像他期望的那样,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悄悄溜进宴会厅。   他今天特意学了一些社交和宫廷礼仪,下车后便主动走到公爵身边,俩人身前是灯光璀璨的宴会厅走廊,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位宫廷侍从,而迪迪只能绕到边门进入,待在侍者专区,等待宴后主人的召唤。李喵伟站定后挺胸收腹,别别扭扭地挽住公爵大人的胳膊。   “赫尔南德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到!”司仪官亮起嗓子唱和。   宴会厅里三五成群地站了许多人,原先还在窃窃私语,巧笑倩兮的皇亲贵戚们一听是赫尔南德夫夫俩到了,彼此间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全都安静下来,听说这次赫尔南德又娶了   一个淡水系小贵族,噢,这可怜的家伙,眼光越来越差了。   李喵伟一踏入宴会厅,就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目光,像他这么神经粗大的人都觉得有点吃不消,李喵伟用眼角余光往两边扫了扫,在错愕了一会儿之后,他差点笑出来,尼玛,这就是海洋人鱼啊,根本就是一群愤怒的小鸟嘛,那头发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他们单独看确实美艳妖娆,和佐伊这种小可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可当这些人鱼满头珠翠一身华丽地站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大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李喵伟不知道是不是莫坦星球的人看习惯了,反正他不能盯着看,多看一会儿眼睛就发花。   果然还是黑头发最耐看啊,这下李喵伟也不觉得自己长得娘娘腔了,他正在暗自庆幸,就感到手背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公爵大人压低声音不满道:“这时候傻笑什么呢,皇后陛下在看着你。”   这条黑鱼眉毛斜挑,嘴角挂着个古怪且得意的笑容,也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布兰奇尽管嘴里在埋怨,心中却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看来,他没有怯场。   李喵伟赶忙把上扬的嘴角收回来,抬头向前看,一位婀娜妩媚,秀雅华贵的女性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她长着一头浅金色如同海浪一般的长发,冰蓝色的翦水双瞳里波光潋滟,皮肤好似山顶上的初雪,年轻得就像是公爵大人的姐姐。   皇后陛下才是真正的美人啊,比旁边那些‘霓虹彩灯’漂亮多了,李喵伟在狠狠地惊艳了一把之后,收拾心情,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身礼。   “快起来,我的孩子,这是家宴,不用那么拘谨,来,到我身边来。”皇后亲切地招呼道。   李喵伟走过去,皇后倾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佐伊,你可以像布兰奇那样,叫我姨妈。”   李喵伟脸一下子涨红了,第一次被美女亲,是个男人都知道是啥感觉,皇后陛下却很满意,布兰奇的新婚妻子一看就是个温顺单纯的孩子,这样的性情也许才是布兰奇真正需要的。   赫尔南德公爵此时也走上前来轻轻触吻了一下皇后的面颊,淡淡道:“晚上好,姨妈。”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布兰奇还在怪她,本以为他再婚后,会把以前的事淡忘掉,看来不那么容易。   皇帝陛下暂时还没有过来,他尚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因此晚宴往后推迟了一会儿   时间,李喵伟和皇后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皇后就去迎接其他客人了,李喵伟见公爵大人无意把自己介绍给他的亲戚,就在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准备坐下,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走到公爵身边,开口道:“布兰奇,刚看你进门时把一个菜篮子交给了侍从,怎么,现在皇家厨房的采购生意也归赫尔南德家族管理了?”   公爵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丝毫没有搭理,那男子似乎有些恼怒,还欲再纠缠,被一位中年女性呵斥住了:“雷米,注意你的分寸!”   雷米轻哼一声,咬了咬牙,没有发作,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鱼贵族均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女人满脸歉意地对公爵低语了几句,但对方并没有给与回应,她神情中有些伤感,一回头,就见李喵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便友善地笑了笑,但笑容里多少带了几分尴尬,她也有着一头浅金色的秀发,姿容婉约,妍丽端方,应该是皇后那边的亲戚,可能跟公爵大人也有些亲属关系,令李喵伟感到意外的是,高贵的黄金人鱼竟然会对自己示好,看来海洋人鱼中也不乏性格谦和的。   被雷米这么一闹,李喵伟才想起来他把自己带来的礼物给忘了,赶紧走到门口,将篮子从侍从手中拿了回来,那侍从明显松了口气,他莫名其妙接到个篮子,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这是什么,佐伊?”皇后正巧看到这一幕,走过来问。   “那个……姨妈。”李喵伟叫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看望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擅自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我和埃德森大叔一起做的。”   唉,自己心意尽到了,喜不喜欢就是人家的事了,李喵伟一向很看得开。   “送给我的吗?”皇后惊喜道。   篮子上的花格餐布和保鲜膜被揭开,露出下面一篮子鲜花,皇家亲戚们全都伸长着脖子在观望,离得近的人瞧仔细了,那花并不是普通的花,而是用各色深深浅浅的鱼片卷制而成的,弄得极为精细,花蕊用鱼子和海藻做点缀,花叶则用蔬果代替,满满一篮子,底下铺有厚厚一层碎冰。   但是再精致,这也是一篮子鱼,哪有送尊贵的皇后陛下鱼肉的,人群中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一个年少的小人鱼,大人们心里也在乐,但面子上还维持着起码的教养,皇后淡淡地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连忙把头低下了。   皇后上前轻轻拥   抱了李喵伟一下,眼睛里有些湿润,“佐伊,我亲爱的,这是我这几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除了当年皇帝陛下,还没有人亲手为我做礼物。”皇后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他,就是因为他亲手为我做了一条裙子,做得可丑了,至今我都没敢穿出去,比起你这可差远了,佐伊,谢谢你,我很喜欢!”   皇后叫侍从取来叉子,当场吃了两片,“唔,好吃,这是调过味的吗?”   “是啊,事先腌制过,埃德森大叔的手艺很好,我其实没出多少力,呵呵!”   赫尔南德公爵有些无语,用他冰箱里的鱼和他聘用的厨子,来讨好他的姨妈,真是一本万利啊。   贵族们面面相觑,原来皇帝陛下是这么抱得美人归的,当年送了一大堆珠宝首饰给皇后,最后又被退回来的老亲王们心里懊悔不已。   李喵伟心想,果然啊,在强大的厚脸皮面前,任何嘲讽和讥笑都是纸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章提到的小鱼饼,是不是很可爱?   鱼肉也可以千变万化哦,色彩非常美丽,有几张真的有种娇艳欲滴的感觉,下面第一张是鱼肉芝士鱼子蛋糕,想象不出味道来……   左边这两幅都是金枪鱼 ☆、第十二章   小人鱼的嗤笑不会无缘无故,如果皇后不表示什么,接下来自会有人借此机会调侃一下新上任的公爵夫人,但之后皇后表现得如此感动且喜欢那篮子鱼肉,皇室贵族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原先已准备好说词的几个人一脸讪讪的表情。   等皇后走开后,某条黑鱼开始得瑟了,看吧,做人就是要懂得孝顺长辈,皇后陛下都表扬他了,李喵伟看都不去看其他人的反应,自我感觉非常好。   皇帝陛下还没有来,他决定先去上个厕所,放空肚子,待会儿才能好好大吃一顿。   在莫坦星球,公共场合里的洗手间除了有男女性别的划分,还会多分出一间,以此把人类男性和人鱼男性区别开,但李喵伟并不知道,他按照侍从的指引,走到走廊顶端,见前面一条女鱼拐进了一个门,也就跟着进了相邻的另一间。   他正坐在马桶上用力清空存货,外面有人进来,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小便池那边传来一阵衣物的窸窣声,来人一边拉裤链,一边问身边的同伴:“卡修还留在军营里没回来吗?这次外放的时间倒挺长,看来皇帝陛下真的是动怒了,他今天要是到场,布兰奇的脸色就精彩了。”那人似乎有些可惜。   李喵伟一听是他们家的八卦,耳朵‘蹭’一下就竖了起来,便意也给憋回去了。   “你小声点,这里不会有人吧?”另一人比较谨慎。   李喵伟悄悄把腿抬起来。   先前那人蹲□,随意地张望了两下,不以为然道:“没人,柯恩,不用那么紧张。”   柯恩埋怨道:“你这话别有事没事就提,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被外人知道了,有失皇室体面,莱因司,你没跟你们家人鱼说吧,他们嘴可碎。”   “那个,嘿嘿,上次喝醉酒,不小心讲出来了,唉,你别发火啊。”莱因司放软口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家那口子发誓肯定不告诉别人,关系皇家脸面的事,哪可能到处跟人议论,这点轻重我还是懂的,不就跟你一个人说说嘛。”   柯恩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拉上裤链,去洗了一下手,他到底也没抵挡住八卦的诱惑,又小声说道:“其实卡修上周就休假回来了,听说皇后陛下特意不让他参加今天的聚会。”   “皇后真是照顾布兰奇的心情啊。”莱因司话说得有点酸溜溜。   “切,卡修不就是被她给   宠坏的,皇后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溺爱孩子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记得,他小时候跟布兰奇关系挺要好的,比和皇太子殿下还要亲近一些呢。”   “啊呀,人是会变的嘛,要我说,男人风流不是错,何况,那个特蕾莎确实迷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说的也是啊,真是个尤物,诶?你这家伙,那时候不会也伸着脖子在一边眼馋吧。”柯恩调笑起来,他撕了一张纸擦擦手,并不急于出去。   “我?我对特蕾莎那种类型的不感兴趣,我倒觉得布兰奇这次新娶的那个小家伙挺可爱的,那小模样真想捏一把。”   “那条淡水黑鱼?哦,还是算了吧,你是好东西吃腻了,才会对那种幼/齿型的感兴趣。”   莱因司笑了起来,“嘿嘿,你不觉得那种样子的上起来很带感吗,布兰奇那家伙艳福倒是不浅,娶了一个又一个。”   “可惜啊,一个不如一个,前面那个没家世,好歹还漂亮,这个呢非但出身不高,长得也普普通通,你看看他今天那身打扮,以为皇宫是快餐店吗,我们这种人,身份尊贵,娶这样的你就再也别想踏入社交圈了,布兰奇脑子就没清醒过,永远搞不懂妻子和情人差别在哪里,好了,走吧,估计要开宴了。”   李喵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你们这种人,你们哪种人啊,你们这种站在外面还像个人样,背地里就是一群臭流氓,他一边腹诽,一边把最后那点存货清光,肚子一下子舒爽了,唉,吃多了人类的食物,这两天便秘。   那个特蕾莎是谁呢?公爵大人的前妻吗?看来迪迪想要的卡修王子签名要不到了。   李喵伟起身习惯性地去拉裤子,却拉了个空,才想起来人鱼没穿内裤的习惯,否则变身时会很不方便,所以他们才把袍子做得又长又繁复,可光着屁股在外面晃悠感觉自己就像个暴露狂,尤其走得快点,下面的小鸟蹦跶得特别欢快,真是各种囧。   回到宴会厅时,皇帝陛下已经来了,公爵大人有点不高兴他不讲一声就到处乱跑,但也没说啥,拉着他上前去打了声招呼,皇帝并不像李喵伟想象中那么帅,五官长得都很平常,只是身材魁梧,看上去很有威严。   李喵伟有点好奇,卡修王子没出来,为啥也不见皇太子殿下呢,只见到了一位金发人鱼小公主,才六七岁,跟玩具店里的洋娃娃似得,可爱得不得了,他几次都想上去抱一抱。   r>     几个侍从进来推开正厅的大门,晚宴开始了。   李喵伟看到了那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巨型长桌,餐桌上铺着金线手绣的缎面亚麻桌布,玫瑰台花华丽而浪漫,精致的古董瓷器和锃亮的银餐具被摆放在恰当位置,近百把紫金高背椅排列整齐,长桌两端的主座背后立有大型的金色铸花烛台,墙上装饰着名画,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在水晶吊灯和烛光的映衬下,一切都那么的光彩夺目。   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分坐在长桌两头,由于是家宴,宾客们的座位没有根据爵位高低来排,而是按照长幼顺序依次坐下,但还是采取了相隔离的原则,李喵伟的左边是皇帝的侄子,是个在宫廷里没有任何职位的伯爵,为人比较低调,但他的人鱼妻子是地位仅此于黄金人鱼的紫色人鱼,就坐在他右手边,看人的眼神总带着点自持矜贵的味道。   李喵伟没去理她,那人鱼今天梳了个时髦的宫廷盘发,头发全部拢向脑后,看起来十分优雅,但在李喵伟这个没啥见识的土包子看来,这发型就像是脑袋后面坠着个大圆茄子,茄子的诱惑力显然不如他盘子里的薄切牛肉沙律。   那紫鱼小口品尝了两个生牡蛎,就放下了叉子,她不去找右手边的人闲聊,却来找李喵伟搭讪,之前就一直在打量他,好像对他很感兴趣,可眸色中又带着一丝轻蔑。   “你是叫佐伊吗?我叫莉莉安,是皇帝陛下的侄媳妇,我的公公是刘易斯亲王。”这女人提都没提她丈夫。   “哦,你好,我是佐伊。”李喵伟侧头看看她,继续用餐。   “你对人类的食物很感兴趣吗?还吃那么多,就不怕身材会走形?”莉莉安娇滴滴地摸了一下自己纤细的腰身。   李喵伟停下来想象了一下自己从草鱼变成三文鱼的样子,好像也没多大差别,他随意地点点头,说:“是啊,我就是喜欢吃。”   莉莉安一听,兴趣来了,“听说你们家十分拮据,你和布兰奇结婚后,你父亲是不是得到了许多经济方面的资助。”   “这我不清楚啊,公爵就在那边,要不你过去问他一下。”李喵伟动作斯文,速度奇快,不过只说了几句话,就干掉了一碟子沙律,又示意侍者给他拿一份盐烤鲑鱼过来,他这一招还是这两天才学会的。   莉莉安无语了一会儿,不死心,又继续过来搭话,话也说得重了点,“据说你父亲为人不是很大方,我看你今天穿戴得   那么素净,是不是他都没给你准备多少嫁妆啊。”   李喵伟之前都有点心不在焉,这回忽然把头抬起来,炯炯有神地看着莉莉安,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李喵伟要发作。   “你的消息来源太不可信了,何止是不太大方,我跟你说,艾维斯男爵简直是抠门加吝啬。”李喵伟感同身受地猛点头,那小药丸太他妈坑爹了,他今天中午上楼时,一下变鱼尾了,害他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   莉莉安发现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有点晕,于是聪明地和右手边的男人聊了几句,缓冲了一下,等李喵伟又扫荡掉半只鲜奶炖鹌鹑,她觉得自己头脑清醒了,又凑了过来。   “你的蓝宝石胸针好漂亮啊,是布兰奇送的吗?”   “是啊。”   莉莉安撇撇嘴,果然,“只有这一件吗?我夫家可送了我许多名贵珠宝。”说着,莉莉安把上身往李喵伟这里靠了靠,暗示他看自己脖子上的黄钻项链。   李喵伟瞥她一眼,往旁边移了移,没说话,继续切鹌鹑肉。   莉莉安见对方没多大反应,以为李喵伟是嫌她那颗黄钻太小了,心里不由堵得慌,当年会嫁给塞缪尔那个穷鬼,完全是看在他家族的面子上,没想到这家伙没在皇室挂职也就算了,家里也不如想象中富有,她作为一条高贵的紫色人鱼,婚前追求者众多,只怪自己看走了眼。   但是她再不济,也不能在一条淡水黑鱼面前弱了气势,莉莉安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一根钻石手链和一枚硕大的猫眼石戒指,这两样东西并不是夫家送的,而是她的陪嫁,但这个佐伊肯定不知道,莉莉安把手挪过去一点,晃了晃胳膊。   李喵伟放下刀,叹了口气,又往旁边移了移,莉莉安继续动胳膊,李喵伟忍不住了,好声好气说道:“伯爵夫人,我知道这么多人吃饭,确实有点挤,不如在家里宽敞,但我真的不能再挪地方了,再过去,我就坐你丈夫大腿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给点回应哦~~~   古代欧洲妇女穿裤子的历史要比中国晚得多,直到十八世纪末期,大约相当于中国清朝的前期,妇女仍是不穿任何裤子,包括内裤。和康熙大约同时的俄彼得大帝在游历西欧时,一位妇女不小心摔跤,彼得饶有兴趣的看着说,天国之门开了。直到十九世纪中叶,也就是鸦片战争前后,欧洲女子才开始有了穿裤子的习惯。 ☆、第十三章   李喵伟很快就吃饱了,其他人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餐,每个人盘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过,这些贵族显然觉得有许多事比吃饭更重要,甚至在填饱肚子和窥探别人私隐这两件事上,他们也宁可选择后者,前者只会令身材走样,而后者却能带给他们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李喵伟觉得有点无聊,他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想找个人聊两句,那个一直呱噪得要死的伯爵夫人却不搭理他了。   李喵伟可以想象这满桌子精美可口的食物,在宴会结束后统统都会被倒掉,真是浪费得令人发指,他摸了摸小肚子,觉得好像还可以再装一点,便叫来侍从再给他拿点草莓蛋饼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要一小块苹果派,那侍从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忽然变成了一个水果塔。   李喵伟其实已经有点撑了,吃甜点时也就不如平时那么专注,此时餐桌上的气氛已变得很活跃,他往嘴里塞一块饼,就左右顾盼一下,视线从餐桌的这一头移到另一头,朝皇后那边张望的时候,就见之前对他笑过的那位金发人鱼也正看着他这个方向,那女子坐在比较顶头的位置,由于离得远,李喵伟一开始以为她看的是自己,但很快发现她关注的是赫尔南德公爵。   这女子很敏感,不一会儿就察觉到了李喵伟的存在,她偏过头,温婉地笑了笑,李喵伟赶紧把嘴里的饼咽下去,也回了个得体的笑容。   等那黄金人鱼把目光收回去,李喵伟又无事可做了,啊,真是好无聊啊!还不如留在家里看八点档的人鱼版偶像剧呢,尽管那电视剧台词之前把他膈应个半死,也好过坐在这里发呆。   布兰奇和塞缪尔伯爵的私交谈不上好,但遇见了也能聊上几句,这人除了有些懒散,并没有其他陋习,他正在和伯爵说上个月出海垂钓的收获,头一抬,就见坐在对面的黄金人鱼族长的小儿子马里恩一脸古怪表情,就好似有只苍蝇刚飞进了他的嘴里,布兰奇身体往后靠了靠,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公爵大人有点后悔刚才让侍从收了他的盘子,不然的话,他就可以把脏盘子扣在那条淡水黑鱼的脸上了,佐伊那家伙竟然下巴上粘着一块湿答答的蛋饼,就这么仰面朝天地歪在椅背上睡着了,最可气的是他还张着嘴,布兰奇有理由怀疑那块薄饼是从他嘴里掉出来的。   公爵大人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有悖他家教的事情来,果然不能对这个笨蛋寄予太多期望。   “不好意思,塞缪   尔,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李喵伟睡得正香,就感到腰眼上一痛,吓得他差点叫出来,幸亏在醒来的一瞬间想起自己还在皇室晚宴上,他连忙坐正身子,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来,往旁边瞟了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公爵竟然坐到自己身边来了。   “诶?大人,你怎么跑这里来坐了?”完全没有自觉意识的某人问道。   布兰奇头上青筋直暴,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块沾着唾液的蛋饼从这笨蛋的下巴上掉下来,又顺着礼服的大圆领滑了进去。   “什么东西啊?”李喵伟感觉胸口处一凉,有什么东西落了进去,他条件反射就把衣领拉开往里面看。   礼服是贴肉穿的,布兰奇就挨在他旁边,自然而然就看到了那白嫩嫩的小胸脯和两点粉色的小豆子,他一下子变得非常不自在,明明就是自己的合法妻子,看到了他的身体却有种偷看了别人老婆洗澡的羞臊感,还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躁动。   可随即,公爵大人什么绮念也没有了,这笨蛋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把手伸到礼服里去掏,他一下扑过去,按住了他。   “见鬼,你想干嘛!”   李喵伟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雅观,可总不能让那块蛋饼黏在身上,尤其这么一动弹,那块蛋饼又滑到了肚子上,礼服是收腰款的,他今天又吃多了点,蛋饼到了肚子这里就被卡住了,李喵伟立刻有种粘乎乎凉飕飕的恶心感。   他凑到公爵大人耳边,讪笑道:“嘿嘿,大人,趁现在没人看见,我悄悄把它弄出来。”   谁说没人注意,说不定那个马里恩就还在盯着这里,布兰奇不好意思往对面看,有这么个傻瓜老婆实在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别弄了,等宴会散了再说!”公爵直接命令道。   “……哦,那好吧。”   “你可真有本事,吃着饭也能睡着。”   “这真不怪我,您昨天临时通知,说皇后陛下想见见我,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就有点犯困。”李喵伟小心翼翼解释道,这么无聊,打瞌睡不是很正常。   “就这么点小事,你也能紧张成这样?”   “不是啊,我是在想应该送皇后陛下什么礼物。”   “想了一晚上?”   “对啊!”   “……”公爵大人斜眼看着李喵伟,鄙视得没话好说。   夫夫俩在这边窃窃私语,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布兰奇那家伙就连吃个饭,都舍不得离开他老婆的身边,俩人还不顾场合,粘粘糊糊地贴在一起,要多腻歪有多腻歪,皇后陛下倒是挺高兴,布兰奇越喜欢佐伊,就越能更快地忘掉第一段婚姻,从阴霾中走出来,对皇室的怨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   事实上,布兰奇此刻确实有点心猿意马,在贵族中,他从来算不上是个浪荡的人,这几年偶尔也会涉入风月场所,但次数并不多,刚才看到佐伊的身体,心里忽然有点蠢蠢欲动,好不容易按捺下去了,这家伙又一直凑在他耳朵边说话,那软乎乎的热气一个劲地往他耳孔里钻,这条黑鱼好像没有抹香水的习惯,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水汽,闻上去竟然非常舒服。   布兰奇很矛盾,他身上有些发热,如果不想失态,这会儿就应该离佐伊远点,可他又希望这家伙能继续说下去,在纠结之下,理智顺应了身体的本能,他一点点引导着话题的方向,而李喵伟压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总算不那么无聊了,尽管俩人好像聊得很没有营养,看来公爵大人也有说废话的时候。   等到晚宴结束,李喵伟早就忘了他肚子上还贴着块草莓蛋饼,他以为可以回家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波的活动。   皇室亲友们移到了另外一个厅里聊天喝酒,房间里流淌着悠扬的舞曲,闻着鸡尾酒迷人的甜香,年轻人情绪高涨,抛却了矜持,聚在一起跳沙龙舞,李喵伟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没人来邀请他,当然,他也不会跳。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些人鱼贵族,平时连走个路都娇喘吁吁,跳起舞来却热情似火。   厅外直接连着一座非常豪华的露天泳池,对跳舞不感兴趣的人鱼就泡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和人闲谈,话题总是逃不开那几样,投资、珠宝、时尚以及情人。   李喵伟发现哪边的气氛都和自己格格不入,不是没人找他搭话,而是想从他这里套到内/幕隐私的人,或是单纯想讥讽一下他的人,很快就发现这条淡水黑鱼的脑电波和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波段上,他们击出去的每一掌,都像是落在棉花堆上,绵软无力,最后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李喵伟转了一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公爵大人也早就从刚才那场酒醉情热中清醒过   来,对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毫无姿色的家伙所引诱,感到十分恼火,他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失踪了。   李喵伟决定去找迪迪,和那帮子大贵族的仆人待在一起,这孩子兴许会吃亏,让李喵伟感到庆幸的是,今晚这些人都没怎么为难他,但迪迪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问了侍从近侍厅的所在位置,发现并不远,就没有让人领路,一个人慢慢找了过去,皇宫里的景色非常优美,越走越见雅致,灯光也被调得影影绰绰,极有格调,几对已经订了婚的情侣躲开长辈们的视线,散在花园里幽会,李喵伟不时就会撞到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为了避免惊扰到这一对对的小鸳鸯,他不得不绕着路走,顺便观赏着沿途的景物,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了,那么长时间按说早该到了,既然还没到,那只能说明自己走错路了。   他也搞不清楚眼下走到哪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李喵伟傻站了一会儿,听到自己左手边的女神喷泉那里传来一点声音,便赶紧走了过去。   “请问有人在吗?”   刚才听到的那一丝动静也忽然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李喵伟不死心,想绕到雕塑背后再看一看,这时,从女神像身后走出个浅蓝色头发的人鱼,挡在了他面前,她顺了顺凌乱的长发,脸上隐约有点紧张,李喵伟在宴席上见过她,似乎是某位侯爵夫人。   “是你?”那人鱼显然也认出了李喵伟,她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李喵伟友善地笑了笑,问:“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想去近侍厅找我的仆人,应该是迷路了,您能给我指个路么?”   “哦,这样啊。”这女人嗓音娇嗲,说话带着些鼻音,很是缠绵,她也挺客气,回答道:“你已经走过头了,这会儿原路返回的话,路径比较复杂,就怕你会再一次迷路,那边有条小径看见没?”她指了指不远处,接着说道:“你穿过去,往右拐,笔直走就到了,虽然路比较长,但是很好认。”   李喵伟跟人道了谢,往小路上走去。   等他离开后,女神像背后又踱出个男人来,望了望他的背影问:“我没被这家伙看到吧?”   “应该是没有。”侯爵夫人瞟了男人一眼,道:“怎么,你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这种事被人发现了总是个麻烦,唉,我说,你干嘛给他乱指路?”男人急   忙扯开话题。   “你管我呢,我高兴。”   “好好好,既然碍事的人走了,小心肝,我们继续吧。”话还没说完,男人急色的手已经捏住了女人饱满的胸脯,用力搓揉起来,另一只手也圈住她的腰部,想把人鱼往暗处带。   不料,侯爵夫人‘啪’一下打开了情夫的咸猪手,不冷不热道:“还是改天吧,今天我没兴趣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男人晾在原地,自顾自地离开了。   灯光忽明忽暗地落在她美艳的脸上,现出一片冷厉之色,女人心里暗恨,这个该死的佐伊艾维斯,一副清汤寡水的穷酸样,竟然能引得莱因司色迷迷地看了一个晚上,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十四章(加了一张萌图)   尽管那位侯爵夫人长得娇艳动人,讲话也挺客气,但李喵伟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隐藏在这条人鱼内心深处的情绪一点都不令人愉快,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憎厌。   这并不能说李喵伟是一个情感细腻且敏锐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相反,亲朋好友们对李喵伟的评价往往只有一个字——二,如果硬要再加一个字,那就是很二,当然,无论再加多少程度副词,都改变不了他二货的本质。   李喵伟长了一张聪明帅气的脸,做出来的事却时常会令人大跌眼镜,不熟悉的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低调青年,但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从美好的假象中清醒过来,发现这货实则是个大愚若智的绣花枕头,可当别人已为他总结好了傻货这个评价时,他又会忽然闪现出一串智慧的火花。   对于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除了一个二字,我们真的很难找出比之更恰当的形容词来,你永远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好在知子莫若父,李爸曾经对自己儿子有过这么一段描述,大体意思如下,你们不用去绞尽脑汁琢磨他家老大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只要看他做一件事操蛋一件事,后面跟着一地的碎蛋壳就知道了,这孩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缺心眼。   看吧,多精辟的倒推法,多么睿智的一位老人。   因此,如果是国产原装的李喵伟,他会这么快就洞察到别人对自己的观感的概率很低,改变发生在他来到莫坦星球以后,他发现只要着意关注,总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与他接近的人的真实本意,这种感觉很飘渺,并不清晰,就好像阳光曝晒下,从树叶上蒸腾出的水汽,一不留神就忽视了。   李喵伟把这理解为佐伊本身就是个纤细敏感的少年,这样的人性格内向柔弱,不太擅于和人交往,却与生俱来一种像小动物般警觉的本能,对外界的善恶评价完全来自直觉反应,自己承接了佐伊的身体,会凫水,懂得这里的语言,当然,也继承到了他的其他特质。   李喵伟觉得自己要是过多在意周围人的想法,就会活得很累,既然上天赋予了他一次全新的生命,他就应该过得比以前更轻松,更自在,而不是往自己脖子上扣上一副枷锁,都已经嫁给一个男人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所以他不会去主动刻意地捕捉这些情绪,更多地选择忽略。   侯爵夫人是不是喜欢自己,李喵伟并不在意,他只是想问路,不是要跟她交朋友,   今晚来到皇宫,真正能感受到的善意寥寥无几,不是说所有大贵族都敌视他,多数人的情绪非常隐蔽,或许是淡漠,也有可能尚在犹疑观望之中。   原本就不是一类人,触及到一个全新的不属于自己的圈子,李喵伟认为这很正常,事实上,他所面临的远比他所预想的要乐观得多,别说这些人旁敲侧击的试探他能否全部听懂,即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贵族们自以为强大的攻击行为远远不如他以前在城里打工时遭到的冷言冷语。   不过,也有事情出乎他的意料,比如像指路这件事,他搞不清楚究竟是侯爵夫人故意指错路,还是他刚才在左拐还是右拐上听岔了,总之,他又一次的迷路了。   现在踏入的这个庭院,与宴会厅和舞厅那边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像是出自不同年代的设计大师之手,之前见过的几栋楼应该是同一时期建造的,外墙和立柱的花纹夸张繁琐,花园方正气派,并饰以诸多华丽的雕塑,每栋建筑物顶部均有金色的圆顶,显得富丽雄伟。而这一片的建筑群线条简洁明快,平和而富有内涵,营造出一种温馨典雅的氛围。   李喵伟望了望远处门廊里映射出的灯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退出去,皇宫里的规矩永远比别处要多。   他才转身,从庭院一角走出几名身着侍卫服的男子,看样子像是正巡逻路经此地,为首一人大声呵斥道:“站住!什么人?”   来人话音刚落,已看清了李喵伟的模样,一个穿着礼服的黑发人鱼,侍卫知道今天皇后陛下在小宴会厅招待皇室亲属,这些人鱼贵族里是淡水系人鱼的只有那一位。   侍卫态度缓和了许多,问:“您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   李喵伟有些忐忑,他点点头,应道:“是的,我是。”   “您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这里属于皇宫内苑,再过去就是寝宫了,不经召唤或通传,不得随意进入。”侍卫语气中尤带着一丝揣度。   李喵伟连忙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本打算去近侍厅找我的仆人,因为是初次入宫,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你们能不能带我过去?”   侍卫见多了骄矜傲慢的人鱼贵族,当差时遇到类似情况,他们这些没有爵位的普通侍卫往往立场会很尴尬,像李喵伟这般好脾气的,几乎从未遇到过,他顿时就对这位公爵夫人有了几分好感。   “很抱   歉,公爵夫人,我们在值勤时不得擅离职守,要不这样,我叫个没有轮值的同事来领您过去。”   李喵伟闻言,松了口气,忙不迭声应道:“行行,那多谢你了。”   侍卫通过耳麦交代了几句,随后对着李喵伟微微躬身,说:“那人马上就过来,您在这儿稍待片刻,千万不要走开,我们几个还要赶着去换岗,先告辞了。”   “你们忙,我一个人没关系。”李喵伟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那队侍卫离开没两分钟,步道口就缓缓走过来一个人,来得可真够快的,皇家侍卫就是讲究效率,李喵伟边想边朝来人迎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人的相貌,如果不看身材,李喵伟会以为这是个妖娆的女子,那眉眼精致得仿佛像画出来一般,若是说佐伊的长相有些女气,那么眼前这位就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李喵伟如今已见惯不怪了,人鱼族男子随便挑哪一个出来演反串,都不会有人置疑他的性别,在莫坦星球,男生女相是一种极为正常的现象,许多人类男子也会选择非常华丽的装扮,甚至是薄施脂粉,这种风尚在上流社会尤为盛行,像赫尔南德公爵这样高大俊帅,男子气十足的长相反倒不是时下追捧的热点。   “你好。”李喵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他闻到这人身上有些酒气,也没有穿侍卫服装,但并不感到奇怪,人家没当班,喝点小酒总是被允许的吧,他对着那张脸愣了一会儿,总觉的有点眼熟。   那人莫名其妙斜他一眼,神情十分不耐,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无聊之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人鱼?你是……”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慢慢勾了起来,说:“你就是布兰奇的新婚妻子?”   “是我,请问您是哪位?”李喵伟觉得这个侍卫态度有点奇怪,不像之前几人那么规矩严整,那双蓝色的眸子清湄漂亮,可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还这么眯缝着看人,总感觉很轻浮,而且他在提起公爵大人时语气过于随便了,会不会是大人的朋友呢?   男子并不回答,而是轻撩了一下金色的长发,指尖微翘着,侧首向天空望去,李喵伟也跟着他一起望,结果啥也没看见,难道是角度不对,他又走到那人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颗很不起眼的小星星。   “那个……你在看什么?”脖子仰了半天,有点酸,李喵伟干脆   直接问道。   “什么!这样你都没有猜出我是谁吗?这不可能!”男子不可思议地叫道,他又抬了抬下巴,示意李喵伟再看清楚点。   “那颗星星有什么特别吗?”李喵伟目光在星星和男子之间徘徊了一下,搞不懂两者间有何联系。   “咳,咳,我是说看我!看我的脸!”男子猛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布兰奇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才会娶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回来,他可是被公认为整个莫坦星球最美丽的人,所有人都说自己四十五度角明媚忧郁的神情是世上最美的一道风景,每次只要一做出来,其他人都会用陶醉而迷恋的眼神看着自己,人鱼贵族们甚至会尖叫着晕倒,这条淡水黑鱼非但没姿色,还反应迟钝,要不是自己现在被严格管制着,才不会有那闲工夫和这种小贵族调情,放到以前,他瞟都不会瞟他一眼。   都怪父皇,硬要把他送到军营,虽说是份可有可无的闲差,可那破地方待久了,都快忘了怎么和人调情了,归根结底,还是布兰奇那混蛋太小气了,他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竟然为了个平民就和自己翻脸,还不依不饶,父皇和母后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只得变相将他看管起来,这他妈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李喵伟郁闷了,这人在干嘛呢,他以为他是董存瑞吗,摆个造型,自己就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你不是来为我领路的吗?”是不是弄错对象了,李喵伟心想。   “领路?领什么……啊,我当然是来为您领路的,美丽的公爵夫人,您往这边请。”男子见李喵伟没有被自己引诱,不免有些窝火,口气也干巴巴的,可说到一半他又改变了主意,休假结束他就得返回军营,到时候别说是人鱼,就是鱼鳞,估计也很难再见到一片了,这条黑鱼是不漂亮,可笑容却十分纯粹明净,为他增色不少,一条小猫鱼也是鱼,总好过吃素不是吗。   李喵伟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往人家所指的岔道走去,这侍卫就跟今晚遇到的一些人鱼贵族一样做作,李喵伟对他有点膈应,走路时故意拉开了一点距离,男子却表现得非常热情,身体一个劲地往李喵伟身上贴。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   “什么?”说着话,男子又在他手臂上轻抚了一下,李喵伟没意识到这是揩油,就觉得不太舒服。   “……没事。”算了,忍一忍就到了。   李喵伟任由那人说着   一些空泛而没有正行的话,俩人走出几十米,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男子忽然推着他就往树林里钻。   李喵伟挣扎起来,“嘿,你要干嘛?放手!”   “小美人,别这么快急着回去,看,今晚的星空多美,就像是你璀璨的黑色鱼鳞,连我都深深地沉醉在你深情的眼眸之中,在这浪漫的一刻,你不觉得我们该做些更有情趣的事情吗?”男子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消失了,之前一定是这条小黑鱼害羞了,玩些欲擒故纵的小手段,哦,这种小把戏他可见多了,储藏室里就收着一箱子人鱼们为了引起他注意而‘不小心’遗落的小物件。   这家伙是不是脑残了,欠抽啊,李喵伟起先不当回事,都是男人也没啥好怕的,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估了佐伊的小力气,也没见这恶心的家伙使多大劲,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推搡了没两下,脚下一绊,就被人顺势摁在了草地上,李喵伟想抬脚踹人,可两条腿被沉重繁复的礼服下摆给裹住了,倒地时没有第一时间反击成功,等男人身体一压上来,几乎动弹不得。   男子一手攥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急切地去掀李喵伟的裙摆,掌心先是贴在他光滑的小腿上摩挲了几下,再一点点打着圈子往裙裾里深入,他可能觉得这样偷情很刺激,得意地低声笑了起来。   “小甜心,你可真热情。”   李喵伟这下真是被恶心到了,他没想到在皇宫里还会遇上明着耍流氓的,尼玛,他礼服里啥也没穿,再上去就要夜空遛鸟了,他心想,这时候大喊非礼会不会很没面子。   布兰奇赌气和关系要好的几个朋友打了一会儿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那个不懂规矩的家伙,留他一个人在外面没问题吧,别又闹出什么乱子来,心里惦记着事,牌就打得不顺,连输了好几把,干脆不玩了。   公爵从休息室出来,在几个人多的地方转了两圈,没有找到自己老婆,倒是见到莱因司侯爵家的人鱼正看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布兰奇走过去,问:“露娜,你有没有见到佐伊?”   蓝发人鱼露娜向两边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把布兰奇叫到了大厅的角落里,小声说:“刚才我在花园里散步,遇到了佐伊,他说要去近侍厅找人,向我打听路,我就跟他说了,等他走后,我有点不放心,怕他会迷路,就想追上去看看,没想到却看见他往寝宫方向去了。你说这会儿,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都在侧厅陪   着黄金人鱼族长喝茶聊天,皇太子殿下也不在宫里,佐伊去寝宫干什么?”   布兰奇一听这话,脸色巨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叶翅膀(亭隐森森)扔了一个地雷,感谢飞扬的幽静扔了一个地雷~~(=^_^=)   看到一张图,觉得好萌~~像不像喵喵哥的夜空遛鸟? ☆、第十五章   李喵伟躲过直冲他而来的带着酒气的臭嘴,身体拼命挣扎,那流氓却以为李喵伟在挑逗他,更兴奋了,吃吃笑着就去啃他脖子,舌尖在皮肤上蠕动的感觉,就好像鼻涕虫在上面爬过,李喵伟呕得差点把穿越前吃过的饭都吐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亲,感觉糟糕透顶,还不如被月芬家里养的那头公牛舔两口呢。   礼服被越掀越上,已经快到大腿根了,两条光裸的长腿在地上蹭来蹭去,隐隐地刺痛,应该是刮破皮了,可这会儿李喵伟根本顾不上这些,尼玛这家伙就跟头猪一样,死沉死沉,压得他都快断气了。   他侧着头,看见离他脸颊不过半米,就有一圈固定树根用的石头,可他却没办法把手伸过去抓,真是急死,要不色/诱一下?让这强/奸犯疏于防范,总比大喊救命,把人招来参观他这幅挫样要好。   金发男子呼吸急促地放开了李喵伟的脖子,将他的礼服急吼吼地往腰上推,正在这时,下肢忽然传来一种熟悉的紧绷感,李喵伟几乎喜极而泣,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激艾维斯男爵的劣质小药丸,他不是怕遛鸟,遛鸟对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完全不会造成心理阴影,但被掏了鸟蛋,还要被人捅鸟窝,那就不美好了。   如他所期望的,不出几秒钟,两条白皙纤秀的腿一下子变成了泛着宝石光泽的黑色鱼尾。   男子看见这忽然出现的鱼尾也愣了一下,但这显然不影响他办事的心情,非但如此,看见鱼尾后,他反而更兴奋了。   “哦,小蜜糖,你喜欢这么玩吗?果然,人鱼还是要用本体做起来才舒爽啊!别心急啊,本王子今晚一定会好好满足你的。”   王子?李喵伟念头一闪而过,冲口而出道:“你就是卡修王子?”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前面都是装的,在莫坦星球,有谁会不认识本王子呢?不过没关系,本王子很喜欢这种小情调。”卡修大方地说道,他心情极度愉悦,觉得这条小黑鱼其实还蛮可爱的,而且这种强制的小手段真的会带来更多的激情。   鱼尾出现后,卡修不退反进的态度令李喵伟隐约有点不安,按说这鱼身总不比人身方便吧,很快,李喵伟就知道自己打错算盘了,人鱼的身体果然就像佐伊的大哥帕西亚讲的那样,非常敏感,自己明明很讨厌卡修在他尾巴上摸来摸去的举动,但身体传达到的感觉却并不坏,这真他妈的坑爹啊。   事实也正是这样,人鱼们为了   追求更强烈的性刺激,很多情况下会选择用鱼身来做/爱,而且用本体来行事,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意思。   王子把李喵伟的礼服堆到胸口处,捉着他两只手,弯□去亲吻他的肚脐,那里是人鱼的敏感点之一,可随之而来的感觉并不美妙,卡修的身体一下僵住了,他慢慢抬起手,从自己嘴上揭下一块黏糊糊湿答答的东西来,盯着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放到鼻尖上闻了闻,最后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不可思议地大叫道:“为什么你的肚子上会贴着一块蛋饼?”   李喵伟才不会解释为毛他肚子上会有块蛋饼呢,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卡修松开手,不停地擦嘴,还呸了好几下,李喵伟伸手抓过一块石头就往王子头上砸去。   “尼玛,老子肚子上就是躺着碗炸酱面也不干你的事!”   砸了一下,卡修竟然没晕,还瞪着眼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他似乎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会感受不到自己的迷人魅力。   啧!这小力气,李喵伟又挥着膀子连砸了两下,卡修王子这才‘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个鸟蛋啊!老子忍你这个死娘娘腔很久了!”   李喵伟扔掉石头,拍了拍手,卡修倒的不是地方,正好趴在他身上,头还埋在他胸口,李喵伟奋力推了好几下,都没有把这头死猪从自己身上顶出去,之前走了那么多路,现在又折腾了这么久,今天一天积攒下来的体力都花光了,李喵伟精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决定休息一会儿再试,他没打算叫人来,这事显然不是啥光彩体面的事,尤其在得知这个臭流氓的身份以后,他现在真是无比唾弃那些人鱼的眼光。   不过有件事比较愁人啊,鱼尾怎么办?装变身丸的小包落在了迪迪那里,他因为一开始提了个篮子,小包就顺手交给迪迪了,后面又忘了要回来。   布兰奇压着心里头的怒火,一路冲到寝宫,路上他不停地劝说自己,这只是个误会,那条黑鱼第一次来皇宫,他应该不知道卡修在宫里,那家伙有可能只是迷路了。   可尽管如此,布兰奇身体还是僵硬得厉害,胸口处就像压了块巨石,每喘一口气身体里都隐隐作痛,特蕾莎死前的那一幕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布兰奇的眼底渐渐被血色所浸染,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人鱼最后都会弃他而去。   他推开几个企图阻拦   他的侍卫,冲进了卡修的卧室,休息室和大床上都没有人,越是看不见人,布兰奇心中越是愤怒,他手不停地发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子里更是癔想连篇,好像每一个人都躲在角落里取笑他的滑稽与无能。   侍卫们也很为难,他们不敢对赫尔南德公爵怎么样,只能把队长叫了来,侍卫队长是授过爵位的贵族,跟公爵大人交流起来可能会更容易一些。   “公爵大人,请您稍微冷静一些,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侍卫队长伸手拦住布兰奇,他也很头疼,类似情况三年前发生过一次,当时赫尔南德公爵独自闯入皇宫,扬言要跟卡修王子决斗以定生死,这场强弱悬殊的较量根本不可能会有第二种结果,再说了,这在法律上也不容许,卡修王子尽管做错了事,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何况,通奸这种事原本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不能说过错都在王子身上。   这次不知道王子殿下又闯了什么祸,惹得公爵大人如此生气,卡修王子也真是的,就不能别去招惹他表哥吗。   布兰奇回身一拳砸在门上,把门板砸了一条裂缝,自己指节上也流血了,但发泄过后,他情绪确实稳定了一点。   “卡修在哪里?”他冷声问。   侍卫队长看看今晚当差的几个人,有人回答道:“卡修王子不在寝宫,他刚才出去了。”   布兰奇咬了咬牙,哽着声又问:“你们……你们有没有人见过我夫人,他是黑色人鱼。”   其他人不了解内情,倒没那么快联想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唯有侍卫队长心里暗暗叫糟,怎么又是这档子破事,卡修王子就不能长点出息,那么多人鱼,每次都触到公爵大人的霉头,这下子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又要为难了。   “您是说您夫人吗?”有个侍卫回答道:“我们几个刚才见过,就在庭院的入口处。”   那侍卫把前面见过李喵伟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布兰奇逐渐冷静下来,看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   “那之后呢?”他问:“你们谁把他带去近侍厅了。”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人站出来解释道:“没有人,昆廷传话给我,等我过来,这里已经没人了,我以为公爵夫人自己过去了。”   “如果只是要找您夫人的话,那很容易解决。”侍卫队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昆廷,你联系   一下近侍厅,看看公爵夫人是不是已经到那里了,公爵大人,来,您先出去,您也不希望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惊动两位陛下吧,要知道大人这样,我们也很为难。”   “抱歉,麻烦你们了。”布兰奇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   等到证实了新任的公爵夫人并没有去过近侍厅后,侍卫队长答应说他马上就去查看一下寝宫周边的监控录像,布兰奇一肚子怨气,那个笨蛋又跑到哪里去了?但只要不是他刚开始猜测的那种丑事,赫尔南德公爵觉得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接受。   布兰奇才走出庭院,就依稀听到点不寻常的动静,他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又没声音了,判断了一下大致方位后,布兰奇拐进了边上的岔道,途径一片小树林时,原本已经走过头了,可不知为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自己,他又退了回来,扒开面前几丛浓密的紫荆花枝,刚想钻进去,眼前震撼人心的一幕就令他呆立当场。   他的妻子,他新婚才几天的妻子,那个借口自己还未成年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的人鱼少年,此时此刻正半裸着身子躺在地上,树枝在路灯的照射下,光影陆离地落在他的胸口上,像是少年白皙肉体里蔓生出的花朵,充满罪孽,却又平添了无尽的诱惑,那皎洁纤细的身体就这么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布兰奇感到眼眶一阵发热。   最主要的,佐伊在偷情时还是鱼身,和特蕾莎一样,用的是本体,身上那个男人把脸埋在他胸口上,半天都舍不得挪动一下,一头标志性的金发令布兰奇气血翻涌,仇恨瞬间就蒙蔽了他的心智,杀了他们,杀了这对奸夫淫夫,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你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的吗?他们让你生不如死,让你这么痛苦,让你几年都抬不起头来,你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快去杀了他们,快去,马上,就趁现在……   “公爵大人,您怎么啦?”侍卫队长带着两个人跟上来,远远就见赫尔南德公爵站在那里半天不动一下,便好奇地问道:“找到您夫人了吗?”   布兰奇回过神,低声说道:“你们不要过来。”   布兰奇没有把头转过去,侍卫队长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声音也不大,慢慢的,一字一顿,显得非常冷静,可队长愣是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森寒之气,后背上顿时凉飕飕的,他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带着两个手下,静静地退了出去。   李喵伟听到说话声,用力歪着脑袋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昏暗的树丛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幽幽地问道:“佐伊,你在干什么?”   李喵伟正窝了一肚子火,尼玛贵族没一个是好东西,来帮忙也不知道早点来,害他费了半天劲,他自认为很牛掰地甩了一下脑袋,说:“嗯哼,干什么?没看见吗?我刚干掉一个白痴,听说还是你们家亲戚!”   “……”   “队长。”昆廷回头看看,问道:“我们现在就去监控室吗?不叫上公爵大人了?”   侍卫队长蹙着眉,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我自己过去,你们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看来必须立刻通知两位陛下,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藏青狼扔了一个地雷~~~o(∩_∩)o   上一章在喵喵哥和自恋王子遇到那一段有些小修改,大方向不变,后面又贴了一张萌图,我觉得超可爱,没看过的亲可以去看看。   另外,下周开始,孩子正式放假了,我码字几乎很难抽出时间,所以更新不能保证,多多谅解了,唉,越是放假越是忙啊。 ☆、第十六章   “诶?抱我回去?这个……”李喵伟咧了咧嘴,对于公爵大人的提议有点不太乐意,那情景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挺奇怪。   将卡修粗鲁地丢到一边后,布兰奇扶佐伊起身,面前这白乎乎尚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身板,这会儿再看,一点都不觉得妖艳罪孽了,反而有种孩子般的童稚之气,如同这世上所有纯洁的东西一样美好。   可佐伊随即做出的动作又令公爵大人极不痛快,他把翻卷到胸口上的礼服随手往下扯了两下,还有一多半都堆积在腰部没有拉好,就随它去了,那边说话边拉衣服的劲头就好像他一点都不在乎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尽管这个别人正是自己,布兰奇心里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一分钟前这家伙还几近全/裸地躺在别的男人身下,现在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到这儿,布兰奇胸中才压下去的怒火又翻腾起来,他明知道佐伊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就是很难控制住这突生出的暴虐情绪。   他蓦地放开手,站起来沉声训斥道:“你能不能把衣服打理好,就因为你随随便便,不知检点,才会有人来招惹你!”   李喵伟闻言一怔,愣愣地看了公爵大人一眼,垂下头乖乖地一点一点把衣服拉好,及腰的黑发覆在他背上,显得那身子骨越发的单薄纤秀,这条小黑鱼低眉顺眼的姿态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怜。   布兰奇迁怒的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佐伊没有对不起他,他甚至在找不到外援的情况下尽力保全了自身的清白,这会儿他也不可能不难受,只不过在他面前硬撑着罢了,自己这话说得过分了,布兰奇想再说句缓和气氛的软话,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烦躁地背过身去连扒了好几下头发。   公爵大人由于自责,没有看到李喵伟在他背后翻白眼,竖中指的鄙视样子。   卡修像头死猪一样躺在地上,额角上肿起老大一块,布兰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口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好几年,把自己梗个半死的心气莫名就消散了一半,心情也好了几分,他干咳了两声,侧过身子硬梆梆道:“你确定不要我抱?那就自己爬回去吧,我走了。”说完,作势往树林外走。   “唉——”李喵伟赶紧叫住他,尼玛,这么远的路,爬回去就剩鱼骨头了,他好声好气打着商量,“大人,嘿嘿,除了抱咱还可以背嘛!”   布兰奇也不说反对,他一声不吭走过来把李喵伟甩到背后,然后才说:“怎么样?觉得舒服我就这么   把你弄回去。”   我擦!这家伙故意的,李喵伟很囧地吊在公爵大人的脖子上,觉得自己就像过年时家里晾在房檐下面的一条大咸鱼。   茜茜利亚皇后陛下的贴身女官碧翠西夫人接到侍卫队长打来的紧急电话,她不动声色地回到侧厅,面带微笑地附在皇后耳边轻语了几声,皇后点了点头,接着跟黄金人鱼族长谈笑风生,十分钟后才微露疲态地打了个呵欠,黄金人鱼族长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说:“哟,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皇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说:“堂兄,我也不强留你了,这不,年纪一上去,精神头越来越不行了,用过晚餐才这么会儿功夫,就有些困乏了,比不上外面那些年轻人啊!”   “皇后陛下说到哪里去了,您依然是那么的美丽优雅,尤胜于您当年大婚时,不信您可以问问皇帝陛下。”   卢克安托瓦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双方又客套了几句,皇帝夫妇俩亲自将黄金人鱼族长送了出去,然后安托瓦皇帝才脸色一肃,问:“茜茜利亚,出什么事了?”   “亲爱的。”皇后陛下目露愁色,紧紧抓住自己丈夫的手说:“刚才侍卫队长打来电话,我们的孩子卡修又闯祸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可能……可能和布兰奇的新婚妻子佐伊有关。”   “这个孽子!”皇帝气得火冒三丈,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省点心,才回来休假几天又故态复萌,他连忙安慰妻子,说:“别急,茜茜利亚,我们先回去,也许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糟糕。”   夫妇俩没有再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从后门悄悄地退了场,门口已有小车在等着,车子刚刚开出几百米,前方步道边有个高大的身影正迎面走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停车!”坐在前排的碧翠西女官最先看清,叫司机停了下来,回禀道:“陛下,是赫尔南德公爵。”   安托瓦皇帝赶紧扶着心急火燎的爱妻下车,皇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   “布兰奇!”   还未走近,她已看清,外甥手中抱的正是他的新婚妻子佐伊,礼服下摆处露出一小截黑色鱼尾,只是这孩子的脸却被罩在布兰奇的外套里,并没有露在外面,茜茜利亚心里一沉,她不光担心儿子卡修,也害怕佐伊会出事,这个外甥在自己身边养了六七年,跟儿子也没多大分别了,三年前特蕾莎的事情一出,布兰奇就跟发了   疯似得,几个人都制不住他,之后又消沉了很久,和皇室的关系也疏远了,若是佐伊再出事,赫尔南德家族和皇室的心结就愈发难解,这样的话,不光是私人感情受损,布兰奇手中握有不小的兵力,对莫坦星球的局势也有很大影响。   皇帝站在布兰奇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关切地问道:“佐伊他没事吧?”   布兰奇脸色沉郁,静默了片刻,才点头冷声道:“多谢陛下关心,佐伊并没有出大事,只是受了严重惊吓,这会儿不愿意见人。”   皇帝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直叫万幸。   皇后上前一步,伸手想去触碰李喵伟,布兰奇飞快地往边上退了一步,侧身避开了,茜茜利亚面带忧容,柔声道:“布兰奇别这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佐伊,我只是想给他治疗一下,他或许会觉得舒服点。”   “不用了,姨妈。”   布兰奇直接回绝了,但皇后还是稍感安慰,至少外甥还称呼自己为姨妈,不至于双方关系恶化到难以弥补的境地。   “亲爱的,把你的匕首给我。”皇后回身对丈夫说。   “茜茜利亚,你要匕首干嘛?”皇帝抓着腰间的装饰匕首有些犹豫。   “给我!”这次皇后的语气很强硬,把手伸到皇帝面前,一向有点妻管严的皇帝陛下只能乖乖把匕首交出去。   当所有人都不明白皇后陛下的意图时,皇后一挥手,割下了自己的一束金发。   “陛下!”女官惊叫道。   贵族人鱼的头发具有魔法加持力,不仅如此,他们的头发生长非常缓慢,尤其在成年后,几乎就停止生长了,剔除人鱼天性/爱美的因素,头发对于人鱼来说,也是极其宝贵的东西,而皇后陛下竟然将自己爱若生命的头发给割了下来,在场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茜茜利亚,你到底要干什么?”皇帝满脸怒容。   皇后没去理会丈夫的质问,而是将那束头发递给了自己外甥,解释道:“布兰奇,回去后把我的头发烧成灰,让佐伊吃下去,这会令他好受些,等他成年后,魔法的感应力也会比其他淡水系人鱼要强些。”   “姨妈,您真的不必如此,卡修是成年人了,他始终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一直由您来为他善后,他闯的祸可不光是三年前那件事,只是其他人不敢和他计较罢了,您和皇帝陛下应该都很清楚。”布   兰奇摇头拒绝接受那束头发。   “布兰奇,拜托了,算姨妈求你。”   双方僵持了许久,布兰奇实在不忍心去看皇后脸上的哀恳之情,他接过头发,低声说:“好吧,姨妈,这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次,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卡修,即便他是黄金人鱼,即便莫坦的法律对贵族人鱼有一定的豁免权。”   安托瓦皇帝和茜茜利亚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们当然最清楚卡修闹出的那些乱七八糟事情,有些事底下人都不好意思跟他们禀报,明明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怎么长大了会变成这样呢,看来是要想办法解决一下了。   皇帝一行人慌里慌张地赶回去看儿子,他们甚至都不敢向布兰奇打听一下卡修眼下怎么样了,但既然佐伊没事,卡修也顶多受点皮肉之苦。   公爵大人晃了晃胳膊说:“他们走了,你可以把脸露出来了,真是什么毛病,我是你丈夫,我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喵伟躲在衣服里瓮声瓮气道:“大人,我受了非常严重的惊吓,上马车以前我都不想见人。”   布兰奇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李喵伟想了想,又问:“卡修那臭流氓也是黄金人鱼吗?”   “你是笨蛋吗?你没见他留着金色长发。”   “我以为他是为了耍帅把妹才留长发的。”   公爵大人没听懂什么叫把妹,也没细想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卡修是黄金人鱼,他情绪比较低落,闷头走了一段路,才轻声问:“你不觉得卡修长得非常俊美吗?”卡修的容貌几乎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贵族内眷中,特蕾莎并不是特例,她只是比较蠢……   布兰奇不禁又回忆起了他一直希望能忘掉的某些片段,神情有些恍惚。   李喵伟动了动身体,很实成地回答道:“嗯,他长得有点像皇后陛下,五官确实很漂亮。”   布兰奇回过神,一听这话,真心郁闷了,这丑家伙知不知道避嫌啊,在自己丈夫面前夸别的男人长得漂亮,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真是太不讨人喜欢了。   李喵伟紧接着又道:“如果他是女性人鱼,那确实很完美,但可惜,卡修是个男人,长成那样就真是个悲剧了。”   布兰奇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长成那样就是悲剧,但这显然不是一句好话,他   高兴起来,等着佐伊再往下说,结果那条黑鱼竟然没声音了。   布兰奇又颠了一下手臂,不满地嘟哝道:“怎么挺得跟条死鱼似得。”哪有公主抱脖子都不搂一下,就这么直板板躺着的。   李喵伟翘了一下尾鳍,证明自己还很鲜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kilyo2004 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帮忙抓虫的亲,上章小修了一下 ∩__∩y   J ☆、第十七章   夫夫俩刚到停车场,李喵伟就悲催地发现他的霉运还没走完,公爵大人送的蓝宝石胸针不见了,他一想到那小东西可能值个十几二十万呢,头皮就炸开了,果然,他就是个天生破财命,这可不是小时候买冰棍少了一分钱,也不是包工头欠他们的几千块钱工资,就连那次出车祸,他们家也才赔了五万六,几十万李喵伟这辈子都没见过,于是吵着闹着要回去找。   虽说那胸针是家传的古董首饰,布兰奇也没太放在心上,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心里正烦着呢,哪里会为了枚胸针特意跑回去,现在布兰奇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任何一位皇室成员。   “不用去了,那个首饰背面刻有公爵府的族徽,捡到的人自然会上交。”他把老婆塞进马车里,跟着也想上车。   “不行,万一有人见财起意给私吞了呢。”李喵伟堵在车门口,想来想去不放心,今天若是不把胸针找回来,他这一晚上就折腾吧,“大人,您要是嫌麻烦的话,就在这里等着,我待会儿自己去。”   公爵真心被他烦死,想说你以为皇宫里的侍卫都像你这么没见识呢,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这条小黑鱼今晚也够可怜的了,自己还是别跟他计较了,布兰奇只得怒气冲冲地又返回皇宫。   李喵伟满意了,他把身上披的衣服扔到一边,被个男人热烘烘地捂了一路,真是各种别扭,人鱼的体温天生偏低,身体又很敏感,无论是舒服还是难受,外界的刺激通过皮肤传递到大脑皮层中的感觉都会比普通人类放大好几倍。   好在马车停靠在光线幽暗处,他脸上的些许不自在,也没人注意到。   李喵伟刚想用手撑着坐坐好,旁边立刻有人挨过来扶他,他这才发觉马车上早已坐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奇道:“迪迪?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谁通知你的?”他正想叫车夫去近侍厅叫回迪迪,没想到这孩子自个先到了。   迪迪扶李喵伟坐好,闷闷地解释道:“少爷,您没事吧?我在近侍厅听说皇宫的侍卫在找您,生怕出什么意外,又不敢随便乱闯,只好先回到马车上等着了,您怎么是给公爵大人抱回来的?”   迪迪的声音听着有些没精打采,李喵伟没在意,他以为迪迪是在担心他,便轻描淡写道:“我能出什么事,还不是晚宴结束后,去找你的时候变身丸失灵了,这破玩意儿!迪迪,再拿一颗给我,唉,你前面干嘛不到我这里来,我看其他贵族的仆人都有过来的。”   自由活动时间,规矩就不是限定得很严,况且娇滴滴的贵族人鱼们总有这样那样的需要,仆人不在身边会很不方便,所以皇宫里除了比较正式的场合,一般情况下允许贵族们把近侍带在身边服侍。   迪迪没说话,低头在包里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少爷,我们再去买瓶好点的变身丸吧,我这两天也是频频出状况。”   “这样啊,也好。”李喵伟随口应道,他这人糊里糊涂的,对许多事都不太上心,不过今天这事闹得就有点尴尬了,这坑爹货是该换换了。   李喵伟现在就怕迪迪会向他打听那个人渣王子,进宫前这孩子可一直惦记着要签名的事,这会儿迪迪好似情绪不高,一直没问,他不禁松了口气。   俩人正说着话,公爵大人就回来了,上车时还在讲电话,“嗯,你叫他现在就到家里来……我没事,回来再说吧,就这样。”短短两句,便掐了电话,吩咐车夫可以动身了。   李喵伟急了,把药丸往嘴里一塞,便问:“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临时有事?算了,还是放我下去自己找吧。”   公爵大人板着脸不说话,没好气地把个东西扔了过来,李喵伟伸手一接,正是那枚蓝宝石胸针,他立刻高兴了,笑嘻嘻地说:“咦?这么快就找到啦,大人真有本事!”   真是个财迷,小里小气,为了枚破胸针就跟他说好话,难道找不到胸针,他就没本事了,布兰奇对这个新娶回来的小妻子诸多不满意,一连斜了他好几个冷眼,但愣是没说这胸针是宫廷侍卫送出来的。   马车里光线很弱,李喵伟自然没看到公爵大人免费赠送的大白眼,就算看到了,他也不在乎,他把那枚令他提心吊胆的古董胸针包在脏兮兮的礼服里仔细擦干净,又递了回去。   “干什么?”布兰奇奇怪地问。   “这东西实在不适合我,现在也不需要了,还是还给大人吧,假如以后要用,我再向您借。”这烫手的山芋李喵伟急于送回去,夏尔迪管家说这是一百多年前的皇室御赐之物,一听就很牛掰,那么大块蓝宝石,跟聘礼中那些小小黄豆样的完全不能比,要是弄丢了,公爵大人肯定没事,他就说不准了,尤其他这个会惹事破财的特质,都死过一次换了个身体,没想到还是打包带过来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要回来。”布兰奇脸一下子黑了,这家伙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个贪财的货,连皇宫屋顶   上的那点黄金都能让他流口水,竟然几次三番地拒绝自己送的珠宝,布兰奇知道佐伊嫁给他并非出于自愿,但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表现得这么抗拒。   “那要不我待会儿交给夏尔迪管家保管。”李喵伟始终笑眯眯的,语气却很坚持。   “随便你!”布兰奇也火了,爱要不要,有本事以后什么都别管他要。   解决了问题,李喵伟一身轻松地坐回去,肩膀不小心撞在了迪迪的手臂上,只是轻轻的一蹭,迪迪却细微地抖了一下,这孩子今天异乎寻常的安静。   “迪迪,你怎么啦?”   “少爷,我没事。”迪迪瓮声道。   李喵伟打开灯,照着迪迪脸上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迪迪的脸上和额头上都有红肿的痕迹,尽管不严重,但迪迪的皮肤向来白净,平时又特别爱惜,别说是伤,就是有颗小痣,他都会想尽办法遮盖住,这会儿看起来就特别凄惨。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喵伟一着急,口气就有些严厉,笑容也消失了。   迪迪瘪了瘪嘴,‘哇’一下哭了起来,“少爷,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赶我走,呜呜呜~~~”   那秀气的小脸就跟个女孩子似得,一哭起来宛若梨花带雨,李喵伟尽管对男孩子说哭就哭有点头疼,但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哭别哭,我当然不赶你走,我干嘛要赶你走,我保证,就算我走你都不用走,来,咱们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一说出来,公爵大人的脸色又黑了一点,迪迪小心翼翼地瞟一下对面,又看看自家少爷,才抽噎着小声交代起来。   原来就像李喵伟所预料的那样,一些大贵族的仆人果然刁难迪迪了,言语中也是诸般戏弄调笑,这些刁奴还不像贵族们会做些表面的虚假功夫,他们原就看不起淡水系人鱼,再加上艾维斯家的人鱼还是被他亲生父亲作为赌债送给赫尔南德公爵的,这就像是花点钱买个陪睡的回来一样,哪里上得了台面,在这些人眼里,这主仆俩竟然还好意思跑到皇宫里来,真是有点不知脸面为何物了。   迪迪虽说是个平民,却也是自小在贵族家庭里长大的,佐伊少爷又一直待他很好,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气,他知道海洋人鱼会瞧不起淡水系人鱼,但以往没有孤身跟那么多海洋人鱼待在一起过,也不知道皇室贵族的仆人自然比普通贵族的仆人要难弄得多,其实这   里面有没有贵族们暗中授意还真说不准。   迪迪基于公爵大人在场,叙述得比较婉转,但李喵伟还是能想象得到那种孤立无援而又愤怒难堪的心情。   迪迪又偷偷瞅了一眼公爵大人,细如蚊蚋地说:“那个帕特里奇亲王家的仆人还说大人的坏话来着。”   李喵伟想不起来哪个是帕特里奇亲王了,但既然是亲王,那就肯定是安托瓦皇族的人,看公爵大人瞬间阴沉的脸,就知道这两家素有间隙。   “他说了我和大人的坏话,于是你就动手了?在皇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惊动了宫廷里的侍从来拉架,这影响有多不好你知道吗?”李喵伟板着脸训斥迪迪。   “呜呜呜~~~少爷,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刚刚停下来的哭声,又再次响起,公爵大人被吵得头疼,这个迪迪尽管不懂事,但也情有可原,再说了,他和帕特里奇家不是一次两次不痛快了,再多一次他也无所谓,于是就想劝劝佐伊,随便教训两句就可以了,没必要太当真。   “我跟你讲,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让着他点,多笑一笑客气两句不会死人的。”李喵伟友善地笑了笑,示意迪迪看清楚他脸部表情,继续说道:“然后等到那杂碎落了单,没人看到的时候,你就背后给他一板砖,再往死里打,这样就没人知道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影响不好了,迪迪,你要记住,我们是弱小的人鱼,不是超人,所以凡事低调点,听明白了吗?”   “……”迪迪微张着嘴,眼泪糊了满脸,显得有些傻兮兮的。   “……”公爵大人想到这两天这条黑鱼一直对着他笑啊笑的,脖子后面顿时凉飕飕地直冒冷气。   “听懂了没有?没听明白我再说一次。”李喵伟循循善诱道。   “听,听懂了。”其实迪迪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嗯,真乖,回去叫埃德森大叔给你弄好吃的。”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之后谁都没说话,李喵伟借机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公爵府。   夏尔迪管家一早就等在大门口,不停地张望,一见马车过来,赶紧跑上去开门,刚才大人打电话回来,要求他通知西罗医生立刻赶到家里来,夏尔迪以为是公爵大人出事了,急得不行,没想到车门一打开,迪迪那张青红交错的脸把他吓一跳,随后被大人抱出   来的夫人样子更凄惨,礼服皱得像抹布,头发上衣服上还有草屑和泥土,最关键的,夫人的颈侧和锁骨上还多了一些粉红色的小点,管家心头剧跳,他就算没结过婚,也知道那些是什么痕迹,唉,他都这把年纪了,眼神就不该这么好。   夏尔迪早就料到艾维斯主仆俩入宫会遭到些冷遇和讥讽,回来后可能会伤心落泪什么的,这都很正常,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要出动西罗医生的地步,这两条人鱼,一个跟被人打劫过似得,另一个……他都不敢随意评论了,夏尔迪胆战心惊地打量自家大人,见他虽然一脸怒容,但还算冷静。   “大人,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一大家子仆人围着看,李喵伟在布兰奇怀里直扑腾。   “你给我安静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布兰奇暴喝一声,那些小红点刺得他眼睛生疼,这一路上他竟然没注意。   公爵大人一发怒,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多说一句话,李喵伟也安静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爱抱就让他抱吧,老实说,腿确实很疼。   “夏尔迪,叫其他人都去休息。”   管家赶紧遣退了闲杂人等。   布兰奇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西罗医生到了吗?”   “早就来了,等了好久了。”   西罗医生仔细检查了李喵伟和迪迪的伤势,李喵伟的伤竟然比迪迪要严重得多,他自己挣扎的时候一点不觉得,这会儿到家了看,才发现两条腿上全是刮破的小口子,怪不得这么疼,迪迪反倒只是看着吓人,没啥大事,人鱼本身就没多大力气,平民不会魔法,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会造成多大伤害。   李喵伟躺在沙发上,露着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只在□处搭了一条毛巾,夏尔迪管家早就回避了,西罗医生是个老头,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迪迪在一边抹泪抽泣,公爵大人心里各种不痛快,这新娶进门的媳妇自己碰还没碰过,就已经露给一大堆人看过了。   西罗医生小心地将伤口里的脏东西挑出来,再一一冲洗干净,最后递给公爵一瓶药水。   “夫人没什么大碍了,这瓶药水每天倒一点在泳池中,多泡泡,过两天就能收口子。”西罗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老头心里十分好奇,这位新夫人不知该说他是性格坚韧还是神经粗大,要是别的人鱼贵族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就哭死几回了,他却躺在那里快睡着了。<   br>     布兰奇冷着脸送走西罗医生,随后命令迪迪立刻回自己房间,迪迪吓得一溜烟地跑了,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本来还想陪着少爷一起待在泳池里的,这下也只能半夜再来了,公爵大人就跟吃了火药似得。   布兰奇将李喵伟放到加了药水的池水中,看了看表说:“乖乖在这里泡两个小时,我去书房处理点事,过会儿来送你回屋。”   “其实我可以在这里睡。”李喵伟讨好地笑笑。   公爵面无表情,明显不吃他那一套,“这池子里没有床,过夜会不舒服。”说完,转声就走了。   李喵伟沉在水底小睡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吃了一粒变身丸,自己回房间了,他实在不习惯被个男人抱来抱去的。   刚上楼,就见公爵大人从顶头那间房里出来,见他自己跑回来了,皱了皱眉,跟过来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感觉好点没有,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就把这束头发烧成灰吃下去。”   他递过来的正是皇后陛下的那束金发,李喵伟顺手接过,这时李喵伟已进了卧室,他见公爵大人似乎想跟进来,赶紧转身堵在了门口,客气地说:“大人,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睡一觉肯定就啥事也没有了,真的,您不用担心。”   布兰奇点点头,道:“嗯,那就好,有什么事如果我不在,你就去找夏尔迪。”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大人。”   “你怎么不进去?”   “我这就进去了,晚安,大人。”李喵伟微笑着把门拍上,这男人一跟进房,就很难控制了,他自己就是男人,最清楚不过。   公爵大人正想跟进去,忽然关上的门板差点砸到他鼻子,布兰奇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就怒了,难道他就长了一张禽兽脸?这,这没胸没臀没姿色的,有啥可稀罕的,简直不可理喻。   布兰奇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脏话,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越想越来气,又跑回去,狠狠踹了一脚李喵伟卧室的门板,顿时感觉舒坦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不能经常更新啦,孩子放假了,如果能抽出时间我会码字的,再下一周可能会有点空。 ☆、18   18、第十八章   布兰奇一觉睡醒,脑子清醒了,对自己昨晚愚蠢的表现懊恼不已,在昨天那种层层叠加的刺激之下,他完全像是被隔壁那个笨蛋传染了一样,做出各种幼稚的举动来,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幸亏自己这种非正常状态并没有被多少人看见。   入睡前窗帘没拉上,明媚的晨曦透过落地窗,为纯白的长绒地毯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泽,今天又是个令人愉悦的晴朗日子,布兰奇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昨天睡得太晚,尽管生物钟把他叫醒了,他却难得想赖一下床。   布兰奇翻了个身,面向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花园里最美的景致,夜光蔷薇的花瓣已经合拢,但它馥郁的香味却顺着窗缝钻了进来,驱走了清晨卧室内稍显冷寂的空气,布兰奇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件事明摆着,如果不是受了卡修那个混蛋的刺激,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在意一条干巴巴的小黑鱼,那家伙一没姿色,二不温柔,脾气更是又臭又倔,除了皮肤细滑点,腿长得漂亮点,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多余的优点来,自己向来喜欢身材高挑,娇媚可人的人鱼,不一定要艳光四射,但最起码要明眸善睐,顾盼有情,另外,体贴细致,知情识趣,具有高雅的品味和良好的个人素养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就像这几年与他一直保持长期稳定‘合作关系’的两条人鱼,而那个佐伊艾维斯吃个饭都能在大庭广众下睡着,还把草莓蛋饼掉衣服里……   想到这里,布兰奇脑海中闪现的不是李喵伟不雅观的睡相,也不是那块恶心的湿答答的蛋饼,而是刚才还被他贬得一无是处的新婚妻子白嫩嫩的小身体以及他胸口上那两点粉色的小豆子,布兰奇重温了一遍又一遍皇室晚宴上那令他不自在的一幕。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布兰奇不由自主就竖起了耳朵,这家伙昨晚才受的伤,一大早不卧床休息又在到处乱跑个什么劲,公爵大人忽然发现自己小妻子的精力似乎特别旺盛。   “艾伯特大叔,早上好。”   花匠略显尴尬道:“夫人,早安,您可以直接叫我艾伯特,其实我今年才二十六岁。”   “啊,那不是比公爵大人还年轻许多,怪不得你身材这么好呢,艾伯特,你这胡子可是真够威武的。”   哪有比我年轻许多,公爵大人怨念了,这家伙是不是没睡醒,艾伯特身高才五尺七,全身长满浓密的毛发,四肢粗壮,就像头棕熊,除了他们家眼光奇特的人鱼,也就这条黑鱼会夸他身材好。   “哈哈,真的吗?”艾伯特挺得意,完全没有怀疑公爵夫人言语的真实性,“我妻子也这么说,他说就是看中我这一脸大胡子才嫁给我的,说看着就感觉是个诚实稳重的人。”   “诶?你都结婚了吗?真是好福气啊!”   “嘿嘿,他们都羡慕我来着,夫人,我到房间拿张我妻子的照片给您瞧瞧,他也是个美人呢,而且性格很温柔。”   “好啊好啊!你们有孩子吗?”   这家伙可真会自来熟,布兰奇不以为然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等到楼下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赶紧把手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可已经迟了。   “该死的!”他一把掀开被子,脸色纠结地瞪着自己依旧英姿勃发的某个部位,男人一大早就这么精神显然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他也完全具备自傲的本钱,但能不能别在想到那条小鱼干时起变化,也别配合着那家伙的交谈声做自助运动,公爵大人跳下床,把脏**甩进垃圾桶,光着身子愤愤然地走进了浴室里。   公爵府的仆人们都看出自家大人心情不佳,以至于连埃德森精心为他准备的早餐都没吃,就怒气冲冲地开车离开了,这种情况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了,大伙不敢私下议论主人的是非,只能暗自揣测,这会不会跟公爵夫人有关,昨晚夫人回来时的狼狈样子谁都看见了,恐怕再厚道的人都会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何况当时大人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原本昨天已对李喵伟稍稍改观的几个下人,又在心里对他有了另一番评估。   夏尔迪管家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面,大人走时尽管面色不善,但还是嘱咐他多留意一下佐伊艾维斯的伤势,若是两天后还不见大好,就去通知西罗医生过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大人会这么安排,说明他这几天不打算回这里来住,果然,公爵大人随后就说要去领地小住几天,自从出了三年前那件事,大人将城堡看成是一处伤心地,除了每个月固定的那几天,已经很少会在那边留宿了,而领地内税收的纠纷昨天已经**解决,大人根本没必要再过去待上一段时日,因此夏尔迪猜测大人说的去领地,很有可能是指去秀兰小姐那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管家认为这简直比艾维斯家那条人鱼搞出点什么丢脸的事来还糟糕。   说句大不敬的话,布兰奇大人几乎是夏尔迪从小看到大的,对于他的脾性也有几分了解,大人由于自身的原因,非常反感任何对婚姻不忠诚的行为,因此无论真情还是假意,上流社会风靡的所有恶习中,唯独此一件,是他不太可能会去尝试的。   公爵大人不是个滥情的人,但作为一个正当壮年的大贵族,他不可能在前妻亡故的三年里,情史一片空白,除却逢场作戏以外,夏尔迪知道,和大人保持长久往来的也就两个人,秀兰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秀兰说是小姐,其实已经三十多了,比公爵大人还年长好几岁,但从外貌上丝毫看不出来,上天显然十分厚待这条火红色的海洋人鱼,夏尔迪见过她几次,岁月非但无损她的美貌,还令这位拥有一种独特的风情,举手投足间,处处韵致优雅,足以令人回味,绝不是佐伊那种未经情/事的孩子可以比拟的。   秀兰小姐命途比较坎坷,据说她出生不久,生身父母就亡故了,临终前将她交托给一位远房亲戚,那对夫妻婚后多年未有子嗣,便将秀兰收为养女,说起来这对夫妻夏尔迪也很熟悉,男的就是为老赫尔南德公爵大人服务了几十年的司机塔奇奥,塔奇奥收养秀兰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因此对这个养女十分宠爱,秀兰尚未成年,塔奇奥就恳请弥留之际的老主人为养女指定一门好亲事,老公爵大人见塔奇奥兢兢业业半辈子,便欣然应允了。   秀兰的丈夫是邻近安卡德市一个小地方的子爵,那是个优秀出色、性格温和的年轻人,虽说没有领地,但由于常年经商的缘故,家中资产颇丰,这家人成员简单,子爵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幼弟,最主要的,秀兰从此以后也算跻身于贵夫人行列,能过上衣食无虑的优渥生活。   但上天在赐予她美貌的同时,也收走了一些东西,秀兰结婚不过五六年,子爵就在那次北科维省的平民**中意外遇刺身亡了,子爵当时正巧做生意路经那里,行凶暴徒并非特意针对他,他们原先想行刺的是另一位大贵族,只是那位大贵族临时改变了行进路线,他们失去了目标,又见子爵衣着讲究,猜测他可能也是一位贵族,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根据莫坦的法律,承袭爵位的男子亡故,未留下遗嘱的,其遗产由子嗣继承,若无子嗣,则由直系血亲继承,但该血亲只得享终身贵族的待遇,爵位不可世袭罔替,其遗孀则送归原籍,另行婚配。   子爵长年在外奔波,秀兰并未给他生下一子半女,且遭逢不幸时这个年轻人也才三十左右,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他身后所有皆归到了其弟名下,秀兰也被养父接回家中,当时塔奇奥已快七十了,老妻早已病逝。   之后几年,秀兰一直安心陪在父亲身边,但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又是这么一位娇娆年轻的美艳寡妇,许多贵族都表露出了觊觎之意,可他们又不愿意娶她为妻,不过是想找个情人罢了,秀兰表面上趋奉迎合,虚与委蛇,私下里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人松过口,大不了也就是陪个酒,吃个饭,无伤大雅。   塔奇奥毕竟是公爵府的老人,退休后和主人家也没有断了联系,那些贵族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不敢强施手段,但几年过后,秀兰也没有随便找个人平民下嫁,而她养父却已日渐老迈,三年前,前公爵夫人去世仅仅两个月,塔奇奥便强撑病体来见布兰奇大人,将养女托请给他多加关照,半年后塔奇奥就去世了。   那时恰逢布兰奇情伤未消、万念俱灰之际,他和秀兰接触下来竟是意外的投契,秀兰是那种懂情意,善体贴的成熟女子,最能慰藉男人受伤的心灵,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打得火热,公爵大人经常留宿秀兰家里,以前垂涎她美色的那些贵族很快都不再出现,要不是后来公爵大人身边又有了另一条人鱼,夏尔迪甚至想过,自家大人会不会娶秀兰为妻,不过即便这样,布兰奇也没有和秀兰断了交往,两个人之间反而有种日久弥新的情谊,每隔一段时间,公爵都会去她家小住几天。   夏尔迪原本以为公爵大人在与艾维斯家的人鱼结婚前,早就与秀兰做了了断,就好像他跟另一条人鱼那样,拿出一笔可观的分手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多余的瓜葛。   老管家希望这只是自己的瞎猜疑,否则他真不晓得公爵大人昨晚经受了何种刺激,才会在新婚仅三天的时候就跑去**家里。夏尔迪对于这件事,不知该同情新夫人,还是该埋怨他,说到底,佐伊艾维斯肯定脱不了干系,在管家偏执的观念里,布兰奇大人永远都是个品性端正的好孩子,就算有错,究其根由也绝不会出在他身上。   布兰奇驱车两个多小时,回到自己领地,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情,在城堡用过午餐后,便去了纽克特茶园。熟门熟路地穿过成片的茶田,沿途正在劳作的茶农纷纷停下手头的活,恭敬地向自己的领主行礼问好,赫尔南德公爵沿袭了他父亲老公爵大人宽容仁慈的品格,每年征缴的赋税要比其他地区平均低三成,领地内的平民对这位领主大人都十分满意,前些日子,老皮特家的面粉仓库意外发生爆炸,听说公爵大人还减免了他家今年一半的税款。   布兰奇见到眼前熟悉的景色,觉得心情大好,看来没有与秀兰分手还是做对了,之前他还在犹豫不定,布兰奇来到庄子前,看门人一见是他,连忙把门打开,并通知了女主人。   不一会儿,就从楼上下来一个美人,一头火红色的卷发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髻,落下几缕碎发垂在白皙剔透的脸颊边,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棉布长裙,却显出了百般风情,秀兰诧异地看着公爵大人,似乎也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自己这里来。   “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布兰奇苦着脸,故意说:“有人不欢迎吗?”   秀兰眼中含着笑意,走过来亲吻了一下公爵的脸颊,回答道:“怎么可能,我的大人,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上来吧,让我给您沏壶好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都是钱扔了一颗地雷,感谢鱼H扔了一颗地雷~~~这文大概还有一章就要V了,在这里通知一下。这一章半夜等孩子睡了码的,白天再修改,真是累啊,我觉得作者码字不容易,尤其是我这种没有任何天分的作者,往往会花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在这上面,不管我的文大家喜欢还是讨厌,都是花了精力和时间的,所以看到自己的文被到处转贴心里很不舒服,除了专门的盗文网站以外,还有许多TXT的下载,我现在不说这种行为是否侵权,也不说是否尊重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就请亲们高抬贵手一下吧,如果真的喜欢,就在这里支持我就可以了,如果不喜欢,那就请快些把我这文忘掉吧,真是谢谢了!要知道,就因为有人不停搬文,许多作者的收订比大幅度下降,最后搞得都没兴趣写下去了,读者一直说作者喜欢挖坑不填,或者烂尾,但其实作者的怨念也很大,没码过字的不知道,自己写文的就知道幸苦,要承受很多压力,要花费许多时间,还要经受读者的批评,比如就有人说我是极品啊,奇葩啊之类的,还有许多奇怪的人,明明看的是盗文,还跑回来打负分骂人的,好像我写个文得罪她一家子似得,我接受批评,但不接受无理取闹似得攻击,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就像对付我家不听话的闺女,在她撒赖的时候,不理她最好。写文难,要让一篇文V就更难,其实不管V还是不V,都是作者的孩子,随意搬文就跟贩卖人家小孩一样,真的很让人伤心。我不知道别的作者怎样,至少我不是因为喜欢写文才来写文的,各家有各家的困难,我也不想在这里多说私事,但请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们下载发帖两分钟搞定的事情,作者写了几个月,因为盗文,我第一篇文写了三个月,V文收入只能吃一顿饭的,我知道这么说很可能会不讨好,但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人人都说晋江好作者越来越少,不少也不行啊,谁愿意每天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在这上面,却没什么回报呢,毕竟赚钱的大神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人都是陪衬,尤其是我这种真空作者,所以希望大家体谅了。 ☆、19   19、第十九章   布兰奇的领地中盛产大叶种红茶,每年向皇室特供的精选红茶中百分之七十均产自这里,因此,群山起伏间连绵广袤的茶田、苍翠的茶树以及辛勤劳作的茶农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风景,这样绿意盎然,充满蓬勃生命力的画面每一次见到,布兰奇心中的焦躁难安就能很快平和下来。   建在半山坡上的庄子虽大,却很朴素,灰扑扑的砖石结构,一楼用作仓库和堆放杂物之用,二楼才是客厅所在,公爵坐到窗口,他很少坐这个位置,因为从这里可以望到瓦茵湖,这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秀兰取出茶具,柔白纤巧的手指在七八个茶罐上慢慢扫过,最后停在一口鳞托菊纹的矮身锡罐上点了点,偏过头去问:“大人,今天咱们喝金美人如何?前些天才送来的,今年这一批春茶改进了加工工艺,香味和口感上都有了一丝变化,也许皇后陛下会喜欢,您可以先品评一下。”   金美人茶是历代皇后都喜爱的贡茶,顾名思义它具有养颜丽容的功效,这种茶茶性甘润醇和,汤色清亮,色泽金黄,有着天然的蜜果香气,饮后齿颊生津,回味隽永,或许有些人觉得它口感过于温柔,不太适合男性饮用,但在这春日慵懒的午后,选择它,再配上清淡的茶点,最合适不过。   “好。”布兰奇心思不在品茶上,选择哪种他都无所谓。   秀兰沏茶时抬眼看看他,微微一笑,往刚倒进杯中的红茶里又加了满满一勺糖,原本已有些甜润的茶水放入糖后,一般人肯定会觉得太腻,但心情不好的公爵大人,某些不自觉的喜好就跟个孩子差不多。   “给。”秀兰将杯子递给他,姿态十分随意,她与公爵相处,除了在称呼上使用敬称以外,其他一切举动都显得从容自然,没有刻意为之的表现,这也正是布兰奇喜欢她的原因。   这条人鱼美目流转,巧笑倩兮的模样他见过无数次,可每见一次,布兰奇心中还是会生出几分感慨,秀兰出身平民,可她的品行教养就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看似不讲究,却顽守着一份底线和坚持,她性格外柔内刚,心思玲珑,善于体察人心,却不卖弄手段,比自己家里那个不知好歹的笨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布兰奇甚至想过,他干脆娶了秀兰算了,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两个人相处起来,流畅契合,好比是一家人,他不在乎秀兰的过往,秀兰也不会令他伤心失望。   “好啊。”当时,秀兰听到他的提议,一口答应下来,可紧接着她又报了一个条件,“只要大人有像尤利尔那么爱我,我就立刻嫁给您。”尤利尔是秀兰的亡夫,布兰奇知道她这等于是拒绝了自己,秀兰在他心里可以是任何一种存在,唯独不可能转变成爱人,相信就算他不说,秀兰也是心知肚明。   她太了解他,太包容他,几年的交往中,他始终是被照顾迁就的一方,布兰奇感受不到丝毫作为男人的优势,秀兰对他也没有依赖恋慕之情,和她相处,气氛宁静和睦,正是因为这样,缺少了情侣间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碰撞与激荡。   对于自己玩笑似的提议以及秀兰的婉拒,布兰奇没有多少失落,因为这不会改变他和秀兰的相处方式,要说遗憾可能有一些,他觉得自己已不再需要爱情,平和安定有什么不好呢,但也许秀兰还在期待着属于她的那份奇迹。   布兰奇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很不错,回味比之前更丰富,更深沉了。”男人偷偷抿嘴唇的动作柔化了他脸部刚毅的线条,显出一丝愉悦。   “我以为大人再来的话,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听说您把停在莱利港的那艘游艇送给了诺思,又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秀兰放下茶杯,捏起一根海苔味的鱼柳丝小口吃了起来,神情中带着一点戏谑与调皮。   布兰奇闻言有点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之前确实有过这种打算,你知道的,就算我不喜欢艾维斯家的那条黑鱼,我也不想让他认为我把这段婚姻当作是一场儿戏,既然娶了他,我就会尽到丈夫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起初设想的不是要和你断绝往来,而是对外我们可以换一种身份。”   秀兰从公爵提起他新婚妻子时的语气中感觉出点微妙来,之前布兰奇提起佐伊时,一般会说那位,或者艾维斯家那个,一副平平淡淡,不甚在意的态度,现在称谓上改变不大,隐含的心情却有了变化,真要深究的话,以秀兰对布兰奇的了解,她觉得他是在生气,至于这赌气的对象,是佐伊艾维斯还是他自己,那就不好说了。   “您是不是发现,无论您怎么去解释或是摆正态度,别人都会认为我是您的**,只不过从明处转到了暗处,传到公爵夫人耳朵里的也只会是一种答案。”   “是这样的,所以我改变了想法。”布兰奇坦诚道。   秀兰没有追问,为什么不像同诺思那样,与她彻底拗断联系,秀兰也许比公爵更清楚,她在他心里是怎样一种存在,既然知道,她就不会说出来让这个自认为很成熟坚强的大男孩难堪。   “再说了,我也根本没必要去讨好他,其他人不都是这样么!”布兰奇想起了昨晚被拒之门外的那一幕,气哼哼地补充道,甜腻腻的金美人茶被他一饮而尽。   秀兰讶异地停下了端茶壶的动作,打量了一下公爵的表情后,大胆猜测道:“您……不会是被拒绝了吧?”   “怎么可能!”   回答得太快,反而泄露了**,秀兰捂住檀口,娇声笑了起来,那眉眼弯弯的慵懒姿态就像一只优雅的猫,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摸摸布兰奇的头发,都已经二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可爱。   秀兰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公爵大人脸色发黑之前,笑声已停了下来,她重新把茶满上,安抚道:“同我说说您那位新夫人吧,我感觉他是个有趣的人呢。”   “没什么有趣的,有艾维斯男爵那样的父亲,性情和教养又能好到哪里去,长相马马虎虎,举止粗鲁,脾气又臭又倔,他竟然会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睡着。”布兰奇不好意思跟秀兰说自己第一次进房就挨抽的糗事,便把参加皇室宴请的经过说了一遍,讲到卡修时脸上的怒意十分明显,但已不像昨晚那么激动了。   秀兰保持着浅笑,在公爵情绪不稳时适度地拍了拍他的手,布兰奇不是个言词嗦的人,恰恰相反,他在人前大多寡言少语,不太讨年轻人鱼贵族的喜爱,认为他缺乏情趣,那些人鱼喜欢能说会道卖弄幽默的男人,但只有在真正了解他,接纳他的人面前,他才会放下心防,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说着嫌弃佐伊的话,却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牢。   “我倒觉得夫人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很少会有贵族为了一件小礼物花费那么多心思。”   布兰奇嘴硬道:“想讨好皇后的人多了去了,这也不稀奇。”   秀兰摇摇头,温言道:“讨好皇后会送鱼肉吗?不,大人,您明知道夫人纯粹是把皇后陛下当成了您的长辈来看待,相信陛下也感受到了这份心意。”   布兰奇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   “大人,既然您说娶了佐伊夫人,就会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那何不试着更进一步,真正敞开您的心怀呢,佐伊艾维斯并不是特蕾莎,也不是其他人,忘了那些让您不愉快的过往,从您的话中我感受到,他没有用眼睛来评判一个人,一件事,而是用心灵来感悟,您的设防太强,他才拒绝接受您和您如同恩赐一般的施舍。”秀兰没有在话中提及卡修王子,只是隐隐带出了这层意思,她非常清楚那条轻浮的人鱼让人痴迷疯狂的原因。   听到特蕾莎这个名字,布兰奇眼眸一暗,坐在那里静默了一会儿,屋里明亮的色彩似乎也随之黯淡下来,秀兰不去打扰他,慢慢喝着杯中的红茶。   “不,秀兰,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半晌过后,布兰奇沉声说道,男人眼中的情绪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秀兰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劝说无果,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布兰奇性格中有着非常脆弱的一面,往往看似强大的人,却最害怕被人触及到柔软的地方,在危险来临之前,他们会拼命地逃避,她只希望那位奇妙的佐伊夫人能真正打开公爵大人的心扉。   秀兰看了看窗外,语调轻快地起身说道:“哟,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大人,我还要去次茶田,您在这里坐一会儿,要不要给您找两本有趣的书来?”   这就是秀兰体贴的地方,布兰奇也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忙吧,这儿我哪里不熟悉。”   “那好,我去去就来。”秀兰也不客套,拢了拢头发就往室外走,走到一半又转身说道:“今天您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我又学会了几道新菜,您尝尝看合不合格,哦,对了,您的房间要不要叫人整理出来,被褥我全都拿去拆洗了。”   布兰奇犹豫了一下,想说好,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不用麻烦了,我忽然想起来城堡里还有点事情等着处理,吃过晚饭要赶回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秀兰回过头,挑了挑眉,就知道会这样,口是心非的家伙。   “秀兰。”   “什么?”人鱼回眸一笑。   “为什么要让别人以为我们是情人关系?我可以为你解决那些干扰,你这么出色,我的意思是,会有人发自内心的爱你,而不是出自贪欲,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害你。”   秀兰把身体靠在门框上,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回答道:“大人,我们属于一类人,都喜欢紧抓住过去不放,区别在于你铭记的是痛苦的回忆,而我想挽留的是曾经的幸福,我不想忘了尤利尔带给我的感觉,尽管它已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天一天地淡去,但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我不希望有其他人为的因素把它遮盖掉,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重新去试着接纳,不过不是现在。”   秀兰说话时,嘴角上挂着朦胧的笑意,视线停留在一处许久没有移动,仿佛她最爱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秀兰只讲了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她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在公爵结婚之前,这个方法是最一劳永逸的,也最不会给布兰奇添麻烦,她不愿意承受赫尔南德家族太多人情,况且,公爵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帮她,都会被人指责存有私心,还不若一开始就摆明立场。   在公爵大人与他的‘**’聊天之际,被秀兰夸奖说用心灵来感悟人心的李喵伟一个人在游泳池里傻乐,今天中午,安卡德市最大的百货商场送来了一张水床,不是装水的床,而是可以放入水中的床,夏尔迪管家不冷不热地说,这是公爵大人吩咐他订购的,是为了让夫人能好好躺在上面疗伤,而李喵伟想得更远,有了这张床,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滞留到半夜,以此来躲开公爵大人的性骚扰。   迪迪一张脸过了一夜,像打翻了酱油铺子,他瞪着自家少爷,真心有点受不了,少爷也太迟钝了,难道就没发现今天公爵府的气氛很奇怪吗?   没想到最先受不了的反倒是李喵伟,他拱了拱手,拜托道:“迪迪,你能不能把脸转过去,看见你,我就像是看见了坏掉的彩电。”后半句李喵伟没说,看见了坏掉的彩电,他就忍不住想上去拍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歌?夜祭扔了一个手榴弹~~么么~~小菊花,乃太客气了~~几天没注意,这文竟然上月榜了,虽然名次不高,但还是很高兴,多谢大家的支持!!!我知道上一章发出来,可能会引起争议,但没想到大家会那么激动,好吧,套一句群里作者的话,乃们给面子才激动,不给面子鸟都不会鸟我,有个作者说,她的攻再渣,也没人理会,所以我还是应该感谢,感谢大部分人没有打负分,而是打了继续观望的0分或者正分,当然,很有可能我下面的章节不令人满意,这些就会变成负分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会照着原先设定好的来写的,不胡乱篡改剧情也是对读者的尊重。在这里我想简单解释一下(虽然我经常越解释越糟糕,上篇文的经验,往往不解释还没人骂我,一解释我就直接遭殃了,因为我是属于不着调的那种人,词不达意是很正常的情况。)1、我要说公爵大人和秀兰没有肉/体关系,当然,这点我在回复留言时解释过,但马上有亲就说,精神出轨也是出轨,红颜知己也是不允许的,这是不是精神出轨我不去下定义,以后亲们自己评定,我的价值观不表示你们的价值观,很可能我认为这没什么,乃们认为我三观不正什么的,至于那段十分暧昧的描述,是站在管家的角度上写的。2、我个人认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又是个有权有势年轻帅气的大贵族,在前妻去世后的几年里,守身如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真那样,我倒觉得这不是童话就是台湾小言了,除非他天生有残缺,我想了解男人秉性的,都会赞同我的说法,所以我认为公爵大人有个固定的性伴侣,这很正常,当然如果不能原谅这一点的,我也没办法了。3、公爵大人已经和那个固定性伴侣分手了,至于秀兰,我想她不管是不是公爵的红颜知己,至少公爵没把她定义为情人,你们可以这么想,男未娶女未嫁的,如果真有情意,就算只是单方面的,也早就滚床单了,都是熟男熟女了,没啥好矜持放不开的,对于秀兰来说也是一样的,所以秀兰也不会是炮灰,因为她根本没肖想公爵。4、看了前面几章,亲们应该感觉出莫坦星球的贵族大多是什么品性,过得是什么生活,在这种普遍奢靡腐坏的大环境下,公爵这样真没什么好多加指责的。5、公爵大人就是因为受过情伤,所以他在发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时,才会逃走,如果对喵喵哥只是单纯的欲望,他就会像第一次那样,理直气壮,直言要求权利,就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或许本人还没明白,但已经条件反射开始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6、两个人的起点就不是很好,喵喵哥是被他‘爸’借机硬塞给公爵的,虽然他没拒绝,不表示他会立刻就对喵喵哥示好,尤其他对人鱼的偏见还比较深,两个人纯属于买卖婚姻,他就算发现到自己对喵喵哥有好感,也会很鄙视自己,并尽力遏止这种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如果他和喵喵哥只相处了两天,就忽然从原先的性格转到对妻子大发花痴,很有好感,或者去努力亲近,乃们觉得这正常?7、喵喵哥本身对他就很冷淡,是个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公爵这种条件的。8、我能不能不剧透,如果写一段就要说明前因后果,主角行为的主被动因,文章就没有起伏,没有高/潮和低谷,写文也就没有乐趣了,那就跟写说明书差不多。9、我本来想好说十点的,但到底年纪大了,说了这里后面忘掉了,那就先解释这么点吧。另外说些题外话,我这些天不更文,不是为了吊大家胃口什么的,V不V和我拖不拖文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正相反,我码得快,才能早点入V,码得慢反而会流失一部分没有耐心的读者,我不更文的理由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不想再赘述了,我想说的是,我如果V就肯定不会坑,但是日更我从来是不保证的,毕竟不是专业写手,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大家应该看得出,我文字功底很差,越急可能质量就更不能保证了,这是写了几篇文的经验,乃们千万别把我跟某点的大神比,日更两三万这样的,我连人家的脚丫子都是比不上的,脑容量就这么点。我解释一下JJ入V的规定,只要收藏点击等数据满足条件,一篇三十万字左右的文一般七八万字入V,我的文向来字数不多,七万多字入V,完全符合规定,没有任何骗大家钱的嫌疑,那些五六十万字的,我看七八万字入V的也很多,这是根据全文字数来的,如果有十多万字才入V的,那么大多是两种情况,第一,作者数据不到规定要求,第二,这篇文全文字数很多,比如一些文,全文有上百万字,那么作者写个十几二十万才入V也是合理的。还有,追过我另外两篇文的亲应该知道,我应该不算是死要钱的那类人,我第一篇文(阿芙)数据到了,但没有入V,最后是完结后倒V的,随后又被盗文,几乎没啥收入,由于没有入V,后面编辑还取消了我上榜的资格,所以那篇文的数据不如第二篇文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晋江的一部分读者真是不太有爱。第二篇文(小厨师)编辑通知我入V后,我又拖了一万多字才入的V,而且也几次在V章节增加内容,一路跟下来的亲应该清楚。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说,我没昧着良心赚黑心钱,我花了力气,甚至因为能力的关系,比别人花了成倍的精力,每章节发文前,我都会反复检查,尽量不出现错字错句,赚这么点小钱,我觉得我没对不起任何人,我尊重你们每一位,不管是什么样的留言,我都尽力抽时间回复,所以我希望,不管愿不愿意继续支持,尊重都是相互的。 ☆、20   20、第二十章   公爵府众人的异常表现,李喵伟不可能一无所觉,如果是以前的他那倒是很正常,自从继承了佐伊的人鱼身体后,他的情感触觉开始变得敏锐起来,对于周围人的情绪波动就算不是有意为之,也能隐隐察觉到一些,更何况这些仆人也没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城府,看他的眼神简单直接,里面充斥的负面抵触情绪,比几天前他刚来时还要强烈。   上午,李喵伟把那枚蓝宝石胸针交还给夏尔迪的时候,老管家的眼神很复杂,在惯常的不喜厌弃之外似乎还带着些许怜悯和困惑,以至于难得没有对李喵伟礼仪不周之处表示出诸多的挑剔。   这些人里也就性格直来直去的大胡子花匠艾伯特,自从早上给他看过自己妻子的照片,被李喵伟夸赞那条人鱼长得英俊斯文以后,和他亲近了许多。   难道自己昨晚把公爵大人拍出门外,这一大家子人全知道了?不然为什么一个个都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李喵伟忽然感到后脊梁发寒,菊花被一群人惦记的感觉实在不咋样。   他游到池岸,双臂一撑,上了泳池。   “少爷,您去哪儿?”迪迪急忙叫住他,也想跟着一块上去。   “太无聊了,到埃德森大叔那里溜达一圈,哦,对了,迪迪,你就待在这里吧,记得多涂点散瘀的药膏。”富贵闲人的日子不如想象中好过啊,李喵伟背过身去摇了摇头,快步离开。   被自家少爷嫌弃了,迪迪很郁闷,他今天早上没敢照镜子,难道真的很丑?   厨子埃德森看着硬要帮他择菜的新夫人,几次欲言又止,这位佐伊夫人还真是无忧无虑够悠闲的,看到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来找自己,埃德森起初有点不太想搭理,他和夏尔迪管家都是公爵府的老人了,对布兰奇大人的事多少也知道一点,因此他们对自家主人,在尊敬忠诚之余还有种对待小辈一样的疼惜和宠爱,尤其是夏尔迪,更是把公爵大人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爱护。   别看大人如今长得高大沉稳,像个真正的男人,四五岁时却是非常胆小的一个孩子,身边没有同龄人,不开心的时候就一个人偷偷忍着,又乖巧又可怜,埃德森那年刚离开家乡经人介绍进公爵府做事,跟在老厨子身边打下手,做的最像样的就是甜品了,看到这种情形就会背着老公爵大人,给布兰奇少爷做好吃的,也许就是那时候养成了大人心情不好喜欢吃甜食的习惯。   公爵府的人丁很单薄,除了公爵父子俩,埃德森从未听人提过公爵夫人,下人们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此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府里的人一批批的换,知道往事的就越来越少,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多少刮进耳朵里一些,听说老公爵夫人在布兰奇少爷刚出生不久,就抛夫弃子改嫁了,并非像埃德森原先认为的去世了,老公爵大人脾气变得反复无常,布兰奇少爷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八岁那年,老公爵饮酒过量,因病去世,少爷继承了爵位,由于年纪尚幼,被皇后陛下接进宫里亲自抚养了几年,领地中的事务也交托给可信赖的人代为管理,直到布兰奇大人十四岁时回到自己的领地。   公爵府的家事,由于皇室的大力压制,外界并不知情,不过老公爵夫人改嫁的对象也是出自皇族,这件事就成了贵族之间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话题,布兰奇大人从小就受到许多隐晦异样的目光,养成了他寡言内敛的性格,后来又经历了三年前那件事,除去几个知交,大人就更少与人往来了。   想到这里,埃德森停下手里的活,忍不住叫道:“夫人,你……”   “什么,埃德森大叔?”李喵伟抬头看向厨子。   埃德森忽然发现他问不下去了,面前这双眼睛太清澈,笑容太真诚,一个人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又怎么会如此坦然,佐伊夫人不过十来岁,再是善于伪装,也不会心机深沉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没什么。”埃德森眉头舒展开,回道:“我只是想问问您身体没事吧,听夏尔迪管家说你腿上有伤,那就应该多休息,厨房里的活又不多,我一个人就能轻松干完。”   “没事,那点小伤算啥呀,西罗医生的药水很管用,已经不疼了,大叔,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自己在找事解闷呢,你就行行好,好歹分几件事让我做做。”李喵伟一脸无聊到死的表情。   埃德森无奈地叹口气,这位新夫人真是精力充沛,一刻都闲不下来,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听杰西说,这两天他连床铺都是自己整理的,换下来的脏衣服也自己动手洗掉了,当然,也洗报废了几件衣服。   “夫人如果觉得无事可做,可以去跟夏尔迪管家说,让他为您请位音乐教师或者花艺老师来,听说那些贵妇人最近也挺热衷于歌舞剧的,莫坦最有名的幽灵歌舞剧团下个月在安卡德市会安排一场演出,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叫管家为您去拿贵宾票,市面上的票早就贩售一空了。”找点事情做也好,这样就不会走特蕾莎夫人的老路了,精神太空虚,容易被**。   歌舞剧?那是什么东西?   李喵伟摆摆手说:“音乐不用学了,我还挺有音乐细胞的。”乡里有红白喜事,他被叫去做过临时的唢呐手,二胡也会拉两下,李喵伟当然不会说,穷困潦倒时他甚至想过靠这本事在天桥上混口饭吃,后来发现干这活的全是瞎子,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只能放弃了。   “至于种花么,我兴趣不大,种菜我倒还挺拿手的。”   埃德森听得一头雾水。   “这些其实不重要,埃德森大叔,我倒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哪里可以找份工作?”迪迪说要买好的变身丸,他回去一找,才发现他那个便宜货老爹一分钱银子也没有为他们准备。   “找工作?谁要找?”   李喵伟把择好的菜泡进水池里,拍了拍手说:“呵呵,当然是我啦!”   埃德森吓一跳,“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吗?可是我问过迪迪,法律没说人鱼贵族不能找工作。”   是没有明文规定,可谁会去找呢,就算有那么几个,也是有特殊原因的,比如经济问题。人鱼中的平民有些为了改善家庭生活,倒是会去找点事情来做,不过由于他们没多大体力,只能从事一些艺术方面的工作,像是设计师、画家、化妆师、音乐人,艺人等,普通的工作是没法胜任的。   “夫人……您是不是缺钱?”埃德森试探着问,毕竟佐伊夫人是艾维斯男爵的儿子,他忽然这么说,很难保证不是在暗示。   “呃……那倒也不是。”算了,家丑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了,“只是整天没事可做,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埃德森刚想打消李喵伟找工作的念头,这无心的后半句话一下子令他警觉起来,他盯着李喵伟看了一会儿,说:“夫人还是去问问大人意见吧,这种事情我一个做厨子的不太好为您拿主意。”   “这倒也是,那我今晚就去问他。”   “大人回领地去了,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埃德森察言观色道,大人和秀兰小姐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过作为一个外人,很难从回领地这三个字上理解到另外一层意思上去。   “哦,这样啊,那不急,等他回来吧。”李喵伟无所谓道。   埃德森把心放回肚子里,说老实话,他挺喜欢这位佐伊夫人的,就算不为他,只为了公爵大人,他也希望这对新婚夫夫能够相处愉快,他没有夏尔迪管家那么固执,认为人鱼都不是好东西,其实刚才他差点就想暗示一下佐伊夫人,对待男人,有时候要热情主动点,结婚三天了,公爵大人都没在夫人房里过夜,埃德森不得不怀疑新夫人是否具有吸引力,不过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像秀兰小姐和诺思先生那样的魅力,显然也强人所难了点。   贵族养一两个情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但若是在嫡子嫡女出生之前,外面就有了私生子,那对他的另一半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埃德森不敢胡乱评价大人的行为,兴许他和夏尔迪管家都想岔了,不管怎么说,中午的那张水床也打消了他几分顾虑,大人没想象中那么讨厌佐伊夫人,至少尽到了责任,他只希望新夫人能尽快给府里添一个小主人,为这个冷寂多年的家带来一些笑声与欢乐,大人也就不会去想着外面那些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公爵大人快点回来时,他却三四天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第五天的时候,夏尔迪管家接到一个来自马塞里岛的电话,是公爵大人打来的,原来在他去领地的第二天就因突发事件被人叫去了位于东半球的马塞里岛,当地发生了一次海啸,公爵在那里有一家星级度假酒店,由于这次海啸是小范围的,电视新闻里几乎没提,只在报纸的夹缝里简单说明了一下,管家没有留意到。   公爵大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说是马塞里岛上的事务处理完毕,他还要顺便去巡视一下另外几家连锁酒店,大概要过半个多月才回来,对于自己的妻子,公爵只问了一句他伤好了没有,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挂断了电话。   夏尔迪松了口气,他再看不上佐伊艾维斯,他到底是正经娶回来的公爵夫人,总比外面那些**(夫)要名正言顺得多。   李喵伟等来等去都不见公爵大人回来,有点着急了,现在不是买不买好一点的变身丸的事,而是他跟迪迪的变身丸快吃完了,迪迪很不能理解小少爷为什么不去向管家要零花钱,或是干脆让管家帮他们买,这再正常不过了,轮到他家少爷竟然纠结得不行。   李喵伟却认为人家主动给那是一回事,让他一个大男人像女人似的去讨要家用,实在有点抹不开面子。   “唉,我的存款都拿去买护肤品了,那好吧。”迪迪只能妥协,“咱俩省着点吃,等我这个月发薪水了,拿我的钱去买。”迪迪背后光芒万丈,显露出一副‘我会养你的’豪气,这下轮到李喵伟郁闷了。   其实在别的贵族家庭里,妻子进门这么久,早就该给零花钱了,不过这事可怨不得夏尔迪管家,他一个多星期前就打电话请示过布兰奇大人,询问新夫人的零花钱每月按照多少标准来给,布兰奇刚想说给多给少都无所谓,就想起佐伊那天在马车里拼命拒绝蓝宝石胸针一事,心里有气,快到嘴边的话就改了,改成了他如果不主动讨要就暂时不要给。   与此同时,在上流社会贵族之间,又开始传着一则关于赫尔南德公爵府的流言,说是新任公爵夫人在参加皇室晚宴时,跟卡修王子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至于怎么个不清不楚,传的人说的模糊,听的人就主动发挥起了想象力,于是这个流言被不断的补充完善,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最后竟变成了一场极为香艳暧昧跌宕精彩的宫廷捉奸记。   完整的版本是,由于宫廷后花园的一次偶遇,公爵夫人与卡修王子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天雷勾地火,情热难抑,俩人眉来眼去,相约寝宫**,爱欲正浓时被公爵大人逮个正着,公爵恼羞成怒,当场就将卡修王子打成了重伤,还狠狠教训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才结婚几天的夫妻矛盾一下子激化,第二天公爵大人就去了心爱的**那里,至今都没有归家。   可以说最先传谣言的人只是掌握了一点蛛丝马迹,有人看见佐伊艾维斯和公爵先后跑去寝宫,布兰奇夫夫的提前离开,卡修王子休假结束又继续请病假,停车场小侍透漏的口风……但是经过添油加醋之后,谣传竟然在表面上离事实不太远了。   “真讨厌!那个佐伊艾维斯有什么好的,长得丑死了,哦,我的卡修王子,您知不知道,贝拉拉的心都快要碎了。”某位人鱼小姐咬牙切齿地捏着手绢擦眼泪。   旁边坐着的已婚贵妇人倒是很冷静,斜眼昵了那个贝拉拉一眼,嘲讽道:“得了,贝拉拉,卡修王子认都不认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倒觉得艾维斯家的人鱼挺可怜的,还没成年就被他的酒鬼父亲卖给了公爵,听说那个莫坦人的脾气可暴躁,他的第一任妻子死得不明不白。”   “对啊对啊。”又有一条人鱼凑过来,小声说:“我听我表姐说,那个特蕾莎是被他打死的,我表姐的近侍跟特蕾莎的表哥是远房亲戚,消息绝对错不了。”   贝拉拉也不哭了,扔下手绢反驳道:“乱讲,我怎么听说那个特蕾莎是自杀死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表姐还会骗我!”   “那谁知道,你表姐蠢得跟猪似的。”   “你,你这个小骚货,看我不教训你!”   “你这个丑八怪,来啊,谁怕谁!”   一时间没啥威力的水柱火球到处乱飞,伤不了人,却把打斗双方弄得狼狈不堪,已婚贵妇人怕波及到自己,赶紧起身离开了,这两个疯丫头,一个个还自称贵族小姐,连普通平民都不如,跟她们坐在一起丢脸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铭恣扔了一个地雷,感谢Kinky扔了一个地雷~~#^_^#   公爵为了怕被自己的老婆给吸引,逃了……   第二更还在修改,待会儿发,第三更还没码,尽量晚上更。   每次写文,都会在一段纠结的情节后少掉一大拨读者,该说我都习惯了吗……其实塑造一个非常乖巧的受和一个完美无缺的攻是非常简单的,但是不想每次都这样,人的性格是多样的,有缺点有优点,有坚强的地方有软弱的地方,攻很可能会继续各种渣(按照一部分读者的理解)……今天林叉叉作者鼓励我说,不管你笔下的攻渣还是不渣,作为一个作者,你都要有渣攻的气魄,我一下子顿悟了。   谢谢继续支持的朋友们了~~ ☆、21   21、第二十一章   “夫人,您到底在干什么!”一大清早,花园里就传来夏尔迪管家抓狂的声音,仆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偷听,迪迪淡定地扎进了泳池里,每天都是类似的开场白,只有艾伯特跑出来一看,马上蹑手蹑脚地提着把大剪子溜掉了,他发现他好像闯祸了。   “啊,原来是夏尔迪管家,早上好!”李喵伟热情地挥了挥手,最近这老头脾气坏的不得了,他还是客气点。   什么叫原来是夏尔迪管家,他都站在这里好久了,难道是隐形人吗!   夏尔迪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您还没有回答我。”   “你看不出来吗?我想在这里搭个瓜棚。”李喵伟得意地指了指他的成果。   “搭瓜棚干什么?”   李喵伟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管家一下,说:“搭瓜棚当然是种瓜啦,我忽然想到个好主意,这块地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种点丝瓜,唔……小黄瓜貌似也不错。”要不是上次埃德森大叔让他学种花,他还想不到这么绝妙的解闷法子,早些天拜托艾伯特去弄了点瓜种来,今天可以移植了。   “这块地怎么可能是空着的!”老管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已经无力去纠正夫人的礼仪了,只有种想**的冲动,你一条人鱼,种什么瓜,你估计连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管家,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看,种花的地方我都没碰,就铲掉了角落里的一点草,不影响整体美观的。”   “这哪是一般的草,这是金丝绒草啊,比这里所有的花都名贵!”金丝绒草快绝迹了,一平方米黑市价炒得比辆车还贵,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公爵大人可珍惜这片草地,这一下子就毁掉了三分之一。   李喵伟慌了,不会要他赔钱吧,他现在全身上下摸不出一个子来,“夏尔迪管家,真是对不起了,那要不这样,我再把这些草种回去。”   “根都铲断了,还有什么用!”有没有常识啊,管家觉得跟这条黑鱼说话,简直是在自虐。   “那……那这样,就真的是空着也是空着了。”李喵伟讨好地笑了笑,“咱们还是种点丝瓜吧,要不你说种什么,咱们就种什么,我都听你的。”   管家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血压突然升高了,他得去坐一会儿。   李喵伟抓了抓脑袋,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迪迪吐出一串泡泡,看,少爷又轻松搞定了。埃德森摇了摇头,把早餐端上桌,夏尔迪先生一直没放弃和佐伊夫人作斗争,谁胜谁负他已经计算不过来了。   最近有一些谣言传到了府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信,毕竟这次的谣言跟实际情况有点符合,但是跟这个佐伊夫人相处了十来天,他实在很难想象,以夫人这么脱线的思维,如何跟卡修王子碰撞出**的火花。   李喵伟把瓜棚搭好后,将发了芽的丝瓜苗移植到位,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心虚地看着堆在旁边的金丝绒草,看来这草很贵啊,他这个破财命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发挥作用。   李喵伟自怨自艾了几分钟,爬起来找了十几个花盆,填满土后,拣了些样子还过得去的金丝绒草铺在上面,洒上水,万一能种活,赔起来也能少赔点。   “拜托你们给点力啊!”他将弄好的花盆搬到背阴处,又神神叨叨地挨个拜托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李喵伟偷偷溜回房,拿了包东**在衣服里,又鬼鬼祟祟地跑到泳池边。   “夫人在干嘛呢?”两个站在暗处的仆人看见他踮着脚尖从楼梯上下来。   “谁知道啊,有可能腿伤还没好。”   李喵伟左右看了看,轻声唤道:“迪迪,快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啊,少爷?”迪迪很感兴趣地凑过去,少爷整天奇离古怪的,不过迪迪还是喜欢现在的少爷,少爷以前也好,就是性子太柔弱太沉闷了,现在的少爷虽然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乌龙事,迪迪却感觉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刚开始还中规中矩地劝诫一下,没过几天就被李喵伟同化过去了。   “哎,我问你,安卡德市有没有典当东西的地方?”   “是说典当行吗?当然有,少爷问这个干嘛?”   李喵伟乐了,说:“我昨天晚上想到个来钱的法子。”他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包来亮了亮,又塞进衣服里,“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去当掉。”   “这能行么?”迪迪吓一跳,他当然认得出那包东西,“这可是公爵大人送的聘礼。”   “你也说是送的啦,既然是送的,那就是我的东西了,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这些首饰可不是御赐的传家宝,他从男爵府带出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还不如快点拿去换成现钱呢,本来不用这么急的,可谁叫他又把金丝绒草给毁了呢,也许能赶在公爵大人回来之前,把那些草给补上。   “那好吧。”迪迪犹犹豫豫地答应。   “我们下午去,我先休息一会儿。”   吃过中饭,李喵伟跟管家说,他和迪迪想出去逛逛,夏尔迪没有反对,还为主仆俩安排了马车,只是在李喵伟背过身去时,向马车夫布雷恩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紧点公爵夫人。   李喵伟其实不想坐公爵府的车,这样明摆着容易被抓包,可一想到他和迪迪两个人身无分文,还没多大脚劲,打车去或是走着去显然不太实际。   “夫人,您要去哪儿?”等主仆俩上了车,布雷恩一板一眼地问。   迪迪刚要说,李喵伟向他挤了挤眼睛,回答道:“家里待太久了,出来透透气,也没什么目的地,你就沿着大路走吧,遇到好玩的地方,我说停你就停。”   “好的,夫人,您请坐好。”   马车上了大街,李喵伟才知道今天是休息日,街道上热闹得不得了,人流如织,路经市中心的大商圈时,到处都是打折促销的广告,人鱼代步车也多了起来,每辆车上都挂着大包小包,发霉太久的李喵伟心痒难耐,恨不得也挤进去凑个热闹,可惜他们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一家典当行。   迪迪两眼放光地盯着窗外一眨不眨,被李喵伟扯了下衣角才回过头来,李喵伟看了看布雷恩,小声问:“你记不记得哪里有典当行,我们直接叫布雷恩从那附近走。”   “少爷,我也只是无意中见过,又从来没去过,这一下子可想不起来。”迪迪愁眉苦脸道。   “唉,早知道在家里查好地址再出来的,这下……”   主仆俩正说着话,马车经过一个街心广场,广场中央搭了个台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许多人手里还举着牌子,主持人站在台上被人流遮得严严实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喇叭里还放着音乐,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异常喧闹。   “那些人在干嘛?”   李喵伟忽然转变话题,迪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往窗外瞟了一眼,回答道:“哦,好像是场露天拍卖会。”   拍卖会李喵伟还是知道的,就是许多人对着一件拍卖品公开竞价,出价最高者得,他嘀咕了几句,眼睛一亮,既然找不到典当行,拍卖会似乎也不错,说不定卖出的价格还更高一些。   李喵伟附在迪迪耳边说:“我去去就回,别让布雷恩跟过来。”说完,他叫停马车,飞快地钻入了人流之中,这时,马车都还没有停稳,别说布雷恩反应不及时,就连迪迪都消化了好几秒钟。   “夫人!”布雷恩草草把马车拴好,急着要跟上去,又被迪迪给绊住了。   台上一个阶段的竞拍结束,主持人被一群歌舞演员所替换,现场越加吵闹了,布雷恩找不到公爵夫人,一贯刻板的脸上布满了汗珠,迪迪无意中一抬眼,看到了旁边柱子上拉的横幅,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再想去找自家少爷,可人山人海,哪里还见得到李喵伟的影子。   李喵伟受宠若惊,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对他太热情了,弄得他非常不好意思,他按着别人的指示,在机器上输入指纹确认身份,又糊里糊涂地签署了几份同意书。   “原来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啊,您的光临是我们的荣幸,愿圣神赐福于您。”   “呵呵,你们太客气了。”李喵伟脸都红了,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您真的愿意拿出这么多拍卖品吗?”工作人员简单确认了一下饰品背面的家族徽印,在表格上一一做好记录,其实公爵夫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验证。   “是啊,这些东西我平时用不着,放着也是放着。”   工作人员心想,这倒也是,赫尔南德公爵可是个大富翁,这些首饰在普通人眼里价格不菲,对公爵府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请问您是要匿名拍卖,还是实名拍卖?”   “匿名吧。”这么多人,哇啦哇啦叫出来影响太广,李喵伟还是担心会被公爵府的人知道。   工作人员笑得更友善了,“好的,感谢您的慷慨,请跟我来。”   李喵伟思忖这家拍卖行有可能提成在同行间算高的,否则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算了,他眼下也没法去计较这些小钱。   工作人员领着他来到贵宾席,这里放着几排简易的桌椅,在场的大部分都是莫坦人类,只有两个人鱼贵族满脸不耐烦地坐在那里,他们身边的近侍不停地端茶送水,李喵伟被安排坐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旁边,那人见有人坐下,微微欠了一□,道:“你好。”男子的嗓音非常纯净,但语气很淡然。   李喵伟也笑笑说:“你好。”   男子表情一怔,打量了他几眼,见李喵伟把注意力放在台上的表演上,便回过头安静地坐好,不再打扰他。   此时此刻,李喵伟完全想不到迪迪和布雷恩正在后台与人发生激烈争执,迪迪要冲进去,保安拼命阻止。   “请问你们是不是要提供拍卖品。”   “我们要找人。”   “找人的话等活动结束再找,后台有许多贵重物品,我职责所在,不能放你们进去。”   “我是……公爵府的人。”迪迪刚想说自己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的近侍,就见有个记者样的人走过,后面的话就说得含含糊糊。   “你们就是皇室的人也不行。”那人态度更强硬,迪迪没辙了。   一段表演结束,拍卖继续进行,李喵伟不懂好坏,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热闹,那两个人鱼贵族已经非常烦躁了,不停地抱怨拍卖品档次太低,跑来纯粹是浪费时间,李喵伟身边的男子看了他们一下,眉心微蹙着,神色有些不悦。   在他们奔溃之前,李喵伟的拍品被放上来了,他的全部首饰一共有四套,分开拍卖,那两个人鱼贵族精神一振,开始叫价。   “一百五十万卢索。”   李喵伟一脸震惊地瞪着第一个报价的男子,那人有些奇怪,侧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喵伟赶紧摇摇头,卢索比值和天朝R币是差不多的,人鱼喜欢奢华而炫目的东西,所以贵族们在有些场合会使用金币,但真正的全球性流通货币还是卢索,因为这交易起来更便利,他没想到公爵大人送的聘礼会这么值钱,艾维斯男爵竟然让他打包带走了,看来男爵自己私吞得更多,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套,李喵伟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被一坨超级大狗屎给砸中了。   最后四套首饰以260万到350万不等的价格分别被两个人鱼贵族和一个莫坦人给拍走,总计金额超过一千万卢索,那年轻男人没有拼命哄抬价格,他似乎对首饰不是很感兴趣,最后倒是花大价钱买了一台古董音乐播放器。   李喵伟心潮澎湃得都快坐不住了,他已经想好了,一拿到钱他就先去买辆跑车款的人鱼车,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外形很具欺骗性,刚才在路上他就眼馋得直流口水,公爵府的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出嫁前艾维斯男爵给的私房钱,剩下的应该足够买金丝绒草了。   “请问……”   “什么?”李喵伟心情好,看着身边的男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莫里斯觉得这条小人鱼很有趣,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从过来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丰富,跌宕起伏的跟看场电影似的,但不管是哪种表情,都显得很真实。   “你什么都不拍吗?”他指了指台上,那已经是最后一件拍品了。   “哦,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来是为了……”   “我是来拍卖东西的。”李喵伟发现有点解释不清楚,干脆直接说:“刚才那四套首饰是我提供的。”   “这样啊。”莫里斯点点头,有些了然,道:“你应该是圣殿的信徒吧。”   “信徒?不是。”   “啊,那你可真是有爱心,那四套首饰是今天总价值最高的拍卖品了。”   “是嘛……”李喵伟意识到有点不对,笑容凝固在脸上,反问道:“什么叫我真有爱心?”   “诶?”莫里斯也是一愣,“你为圣光普照运动捐助了四套贵重首饰,难道不算是有爱心吗?”   “捐助,捐……助的意思是……白送,不,不,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李喵伟一个人在那儿喃喃自语,他觉得自己有点风中凌乱了,仿佛一下子从三伏天掉进了三九天。   “你没事吧?”莫里斯开始担心,这条小人鱼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圣光普照运动?”刚才确实有听主持人提过,可他实在太激动了,压根没去仔细听。   莫里斯感到困惑,竟然会有人不知道这个运动,都已经举办到第四期了,“圣光普照运动是圣殿发起的三年一次的全球型捐助运动,会在每个行政省和大型城市各举办一场,所得捐助物的全部拍卖款都将用来帮助孤儿、残疾人以及贫困人士。”   李喵伟身子一晃,差点栽地上,幸好被莫里斯及时托住了,“这位先生,你要不要紧,不行的话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谢谢你。”李喵伟嘴角抽了抽,就知道狗屎不会光顾自己,他苦中作乐道:“只是我的人鱼车忽然飞走了,我有点不习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歌?夜祭扔了一个手榴弹~~   所以我说,主角的本质还是二货。   尼玛,今天才知道手机看文和网站看文,作者收到的钱是不一样的,手机看文作者还会少收一成,真是坑爹。 ☆、22   22   迪迪找到自家少爷的时候,贵宾席上的人早就**了,就连广场上围观的人群也已散去了一半,李喵伟一个人如丧考妣地坐在那里,迪迪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布雷恩对这件事有点看不明白,不过人找到了就好。   “少爷。”迪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有点心虚,“您还好吧?”   李喵伟两眼无神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没事。”好吧,这事怪不了迪迪,是自己没打听清楚就冲动行事造成的,而且也有点被钱冲昏头了。   他站起来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我们回去吧。”这下好了,真正变成穷光蛋了,穷光蛋还讲啥原则和面子,他算是想通了,好在这钱不是打了水漂,就当借花献佛,积福行善了。   “少爷,等一等。”迪迪叫住他,“其实我们还是有东西可以当的。”   “什么东西?”他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和鞋子可是啥也没了。   迪迪从衣领中拉出一根项链,晃了晃,得意地说:“幸好我还有家当呢,少爷,我就说我会养你的。”   “……”   于是两条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二缺人鱼,拿着当来的两千卢索回家了,不能说兴高采烈,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抓心挠肺,李喵伟发现不是自己赚来的钱,没了也就没了,其实那家典当行离开拍卖点也就一百多米远,所以说,这就是天意使然。   夏尔迪管家看着佐伊夫人递过来的一千卢索,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赔偿金丝绒草的钱。”李喵伟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么点有可能不够,不过我会分期付款的。”   老管家捏了捏眉心,真心头疼,这是要赔一根草呢还是一片叶子呢,他无奈道:“自家府里的东西有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夫人今后做事别这么鲁莽就行了,不过大人那里我还是会实话实说的。”   夏尔迪今天不想跟这位新夫人多计较,刚才他听了布雷恩的汇报,前后一联想,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会做出这么无下限行为的人,已经不是缺一根筋这么简单了,夏尔迪开始怀疑艾维斯男爵当初的动机,他其实不是想揩公爵府的油水吧,他其实只是生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儿子找不到地方处理吧?   “这怎么……可以。”李喵伟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可一想到变身丸还没买,底气就泄了一半,于是找工作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夏尔迪管家,你能联系到公爵大人吧,那麻烦你问问他,我想出去找份工作,这应该没啥大碍吧?”   夏尔迪前几天听埃德森提过此事,他一开始也觉得荒唐,可后来经过埃德森仔细分析,又觉得现在这位佐伊夫人的情况和当初的特蕾莎有点相似,只不过以前是因为大人工作太忙,总是难以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在妻子身边,特蕾莎出身平民,她极力想融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始终无法如愿,和贵族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那些人表面对她客气,背地里的排斥和轻视显而易见,再加上公爵大人也不是那种巧舌如簧有情趣会哄人的男人,于是年轻貌美的公爵夫人内心其实是彷徨、焦躁、孤寂以及空虚的,夏尔迪不知道她是何时与卡修王子搭上的,但是一个人生活没有目标,终日无所事事,并不是一件好事,贵族中过着颓废而没有节制生活的人,比比皆是。   因此夏尔迪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埃德森一样,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不过不是管家看不起这个佐伊,公爵大人婚前作过一番简单调查,艾维斯家的这个小儿子资质平平,并无任何特长,就算同意他找工作,夏尔迪也不认为他能找到什么正经活干,不过若是大人同意,那就另当别论,为自己妻子安排份清闲的差事,只是举手之劳。   管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说道:“我会帮您请示大人的意见。”在李喵伟转忧为喜之前,他又毫不客气地加了一句,“顺便告诉大人金丝绒草遭到毁坏的详细经过。”李喵伟刚刚展露到一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事实上,老管家晚上告知布兰奇的并不单单是这两件事,李喵伟主仆俩下午干的糟心事,自然不可能被漏掉。   布兰奇那边因为时差的关系,刚起床不久,他其实并不想在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就听到太多关于自己新婚妻子的消息,但显然忠心耿耿的夏尔迪在这一点上无法与自己的主人产生共鸣,他总是喜欢把他认为重要的事情汇报得清楚明白,尤其是关于那个让他不知该怎么评价的新夫人。   布兰奇耳朵上戴着耳麦,一边用着早餐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当得知金丝绒草被毁的时候,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那草再珍贵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大动肝火,他其实反而对佐伊想种瓜的事情更感兴趣,实在想象不出那瓜会长成啥样,这是他的兴趣吗?人鱼生活在水里,这兴趣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不过,饶是他再淡定,在听到佐伊跟他那个小近侍由于没钱,想把他送的首饰拍卖掉,结果反而无偿捐赠出去的事时,还是差点被口中的食物给哽到,他捂住嘴一阵猛咳,遭到了酒店其他客人的鄙视。   “大人,您没事吧?”夏尔迪那边也听到了。   “还行,我说夏尔迪,他就这么缺钱吗?”布兰奇忍不住问,这家伙真是一个奇葩,骂他是笨蛋,实在太客气了。   “谁知道呢,您说夫人的月例暂时不给,我就压在那里了,不过幸好他是拿去无偿捐赠,若是拿去典当,被某些人知道了,有可能又会惹来一波烦心事,夫人行事真是太无所顾忌了。”   “夏尔迪,你不用旁敲侧击,关于谣传的事有人已经告诉我了,不用去理会,又不是第一次了,无凭无据的,也只有那些闲极无聊的人鱼才会相信。”   “啊,难道这次又是雷米安托瓦先生干的吗?”夏尔迪悄悄松了口气,既然布兰奇大人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件事跟夫人无关,他之前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可随即管家又义愤填膺道:“这位雷米先生也太过分了,他只是帕特里奇亲王的次子,连个爵位都没有,还整天在那里兴风作浪,大人,您是不是应该……”   “行了。”布兰奇打断道:“我自有分寸,你认为那个纨绔子无足轻重的小把戏对我有什么影响,越是搭理他越是跟小丑似的。”   对于公爵的话,其实夏尔迪并不赞同,就因为有了那些谣言,人鱼小姐少爷们都把大人看成是个凶恶可怕的男人,才会除了艾维斯男爵,没多少人愿意把孩子嫁进公爵府,但他还是认了错,“对不起,大人,是我越矩了,还有另一件事要向您请示。”   “你说,我听着。”   “佐伊夫人说,他想找份工作,问您是不是同意?”   “找工作?”布兰奇停顿了一下,又问:“是因为缺钱的关系还是有什么其他含义?”   “可能有多重因素吧。”夏尔迪也不是很确定,他把李喵伟的理由说了一下,又委婉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唔……我知道了,夏尔迪,我明天就回来了,这件事到时候再谈。”   此刻,李喵伟正躺在床上准备就寝,他心想,不管金丝绒草要不要赔偿,明天都必须去买变身丸了,顺便也可以看看有什么适合他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楼上的男孩**高歌了一晚上,脑子完全打结了…… ☆、23   23、第二天上午,李喵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迪迪一起结伴出门买变身丸,夏尔迪管家送他们到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摇摇头,进屋了,这主仆俩真是令人不太放心,一不留神就容易闯祸,管家有心说教一番,但随即一想,如今这两只身上仅剩下两千卢索了,就是想折腾,也掀不起多大浪花来,再说叮嘱他们俩,还不如关照布雷恩多上上心。   今天是休息日的第二天,李喵伟考虑到他们没啥钱,本打算趁着人少的时候买好变身丸就去职介所看看,可一进入商圈,就被各种稀奇古怪的店铺给吸引住了,忍不住拉着迪迪一家家逛了个遍,就算买不起,参观一下也是好的。   变身丸在人鱼食品商店就有卖,分成三个档次,红色一百粒装不限时变身丸,一千卢索一瓶,绿色一百粒装四小时计变身丸,六百卢梭一瓶,第三种就是他们这些天吃的蓝色变身丸,由于效果非常不稳定,只要二百五十卢索一瓶,李喵伟再次体会了一把艾维斯男爵的吝啬,堂堂一个贵族,一两千卢索都舍不得为自己儿子花。   李喵伟考虑过后,买了绿色的变身丸,如果买红色的话,他和迪迪就一分钱余钱也没有了,何况人鱼本来就不能长时间脱水,维持四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要想时间再拖长一点,可以适时补充一粒。   李喵伟在临街的海味小吃店里为自己和迪迪买了两杯冰冻海藻汁和一大盒新鲜的柠檬小章鱼,主仆俩一边吃一边逛街,布雷恩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人鱼的美食自然没他的份。   一开始他们和其他人鱼一样,在商店街的代步车租赁处租了两辆代步车,可过了没多久,李喵伟就嫌那东西碍事,又给退了,干脆像布雷恩一样用两条腿步行,这些日子他在公爵府里整天上窜下跳,也锻炼出了几分脚劲。   调过味的柠檬小章鱼十分美味,但那海藻汁由于冰块放得太多,味道有些淡了,迪迪吸了两口就想丢掉,李喵伟不舍得,到底花了八个卢索,就拿过来统统喝进了自己肚子里,也不知是他冰块吃多了,还是早上起来没上大号,走着走着肚子就痛了起来,于是三个人再慌急慌忙地找公厕,到这会儿李喵伟才知道莫坦星球的公厕是分成三类的,幸好他上次在皇宫里没被人看到,否则这么大人跑错厕所还真是丢脸G到家了,不过,要是没跑错,可能也就听不到那些八卦了。   吃下去的东西一排空,肚子就轻松了,李喵伟刚要站起来,腿又变成了鱼尾巴,幸好新的变身丸已经买好了,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来吃了一粒。   “少爷,怎么啦?”迪迪听到动静过来敲了敲门板问。   “没事,我好了。”李喵伟走出来,洗过手,继续逛街,布雷恩真心佩服这位佐伊夫人,体力精力都快赶上莫坦人类了。   又逛了近一个小时,迪迪实在累得不行了,他为了配合李喵伟,也没有坐代步车。   “少爷,咱们结束吧,我腿都快走断了。”迪迪央求道。   “行,也确实该回了。”   李喵伟其实也挺累,但最主要是他觉得肚子饿了,问了下布雷恩时间,快上午十一点半了,下一站他还想去下职业介绍所。   “迪迪,布雷恩,你们饿不饿?”   “有一点。”迪迪摸了摸肚子,回答道。   布雷恩觉得还行。   “都这个点了,要不这样,我们找家店吃完午餐再走,你们看怎么样?”   另外俩人都没意见,考虑到经费有限,李喵伟不敢去正经的大饭店,而是找了家干净点的大众快餐店,由于是休息日,快餐店里人非常多,点餐的柜台前还排起了长队,许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李喵伟主仆俩,贵族会来快餐店,这可是很少见的。   迪迪觉得挺不好意思,躲躲闪闪地站到了一边,李喵伟倒是一脸坦然,快餐已经很不错了,对他来说,真要节约钱,盒饭都算上档次的。   布雷恩没有多余表情,这是个性格沉默的年轻人,不太爱说话,空闲的时候,也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或是在马厩里照顾白翼马。   李喵伟递了一百卢索给他,说道:“布雷恩,我不太懂,麻烦你点一下餐,吃什么我都无所谓,迪迪,你要吃啥自己告诉布雷恩,别买好了最后又不吃。”   “我跟少爷一样,也无所谓。”迪迪恨不得快点找个隐蔽点的位置坐下来,躲开众人的视线。   桌子全部都满了,许多人都在站着等位子,他们运气不错,刚走到靠近边门的一个角落里,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让出了一张四人桌,李喵伟连忙拉着迪迪坐了下来。   等了一阵,布雷恩端着两个托盘走过来,迪迪嫌弃地看着属于他的那份鱼肉汉堡套餐,但由于李喵伟事先提醒过,他只能苦着脸抓起一个汉堡啃了起来。   套餐量不多,也就一个汉堡,一份鱿鱼卷,一碟海苔色拉和一碗海鲜浓汤,三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李喵伟觉得味道还不错,和公爵府的饭菜比起来,各有各的特色。   “布雷恩,你去取车吧,我和迪迪就坐在这里等你。”马车停在较远处的停车场,有专门的管理员看管。   布雷恩不太放心,看着李喵伟,反复叮咛:“夫人您没事不要走开,我很快就回来。”   李喵伟有点黑线,看来自己被布雷恩列入黑名单了。   布雷恩离开没多久,从边门外进来一个抱孩子的男人,那人打量了一下店堂,把目光落在主仆俩对面的空位上,然后走了过来。   “请问这里有人吗?”男人沉声问,虽说用了个请字,但总觉得语气有些强硬和粗鲁。   迪迪不太乐意,回道:“这里有人,你再另外找张桌吧。”   男人盯着李喵伟,并不离开,似乎笃定这位才是做主的,李喵伟一接触到男人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就感觉浑身不对劲,心口上像是压了重物般的窒闷沉郁。   迪迪见李喵伟不吭声,不满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跟你说了这里有人。”   “迪迪,别这样,这位大哥抱着孩子呢。”李喵伟轻吁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这里没人,你请坐吧。”   “谢谢。”   男人坐下后,又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李喵伟发现他把孩子抱得很紧,那孩子大概七八岁,上身盖着一件大人的衣服,头脸完全闷在了里面。   “店里挺闷热的,你这样孩子会不会不舒服?”李喵伟问。   “没事。”男人瞥他一眼,勾了勾嘴角,神情有些古怪,李喵伟心里的违和感更强烈了。   他起先以为这男人的妻子在点餐,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过来,就猜测这人或许是逛街走累了进来休息一会儿,又或者是在等人,但心里的那丝异样感总是挥之不去,这人的孩子已经挺大了,不是两三岁的幼童,在这么闷热噪杂的环境里,竟然会睡得一动不动,有点说不过去。   “你的孩子生病了吗?”李喵伟试探着问。   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没有,睡着了。”   “哦,这样啊。”   李喵伟想了想,拉着迪迪起身,“迪迪,布雷恩估摸着也快到了,我们出去等他吧,这里太热了。”   “好的,少爷。”   俩人刚走到拐角处,李喵伟就一把拉住了迪迪,偷偷把脸伸出去看。   “少爷,你干什么呢?”迪迪奇怪地问。   “嘘,小声点,你不觉得那个男人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很无礼倒是真的。”对于男人刚才轻视他,迪迪还有点耿耿于怀。   李喵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来路不正。   “迪迪,我在这里看着,你出去张望一下布雷恩过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就快点把他叫过来。”佐伊的身体小胳膊小腿的,李喵伟底气不足,想拉个壮实点的人来撑腰。   “少爷,咱们别多管闲事,你要觉得那人奇怪,我们就报警。”   “这无凭无据的报啥警啊,你快去,我就待在这里不动。”   像是计算好了,迪迪前脚刚走,后脚从边门外又进来一个瘦高个,他走到灰眼男人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灰眼男人把孩子递过去,俩人在交接过程中,遮盖孩子的衣服滑下来一点,孩子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一下,李喵伟眼尖的发现,孩子头发的颜色跟迪迪一模一样,这是个淡水小人鱼。   灰眼男人飞快地把衣服拉好,他一脸凶狠地瞪了同伴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小心点,随后灰眼男人走到门边去打电话。事实上,带着个人鱼孩子没啥稀奇,但这俩人的举动太不同寻常了,而那孩子的状态也很不好,根本不像睡着的样子。   李喵伟着急地望了望门外,迪迪怎么还没回来?等他回过头再看,灰眼男人已经打好了电话,向同伴招了招手,瘦高个站起来,俩人一起从边门走了出去。   李喵伟急得跳脚,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随便往哪里一钻,就不见踪影了,跟还是不跟,他犹豫了片刻,拉住一名路过的餐厅服务员,拜托道:“不好意思,待会儿我的近侍要是进来找我,麻烦你告诉他,我从边门走了,让他快点带人追上来。”   服务员尽管有点莫名其妙,但基于李喵伟的身份,他还是客气地点头应道:“好的,先生,我会转告您的吩咐。” ☆、24      李喵伟追出快餐店的时候,那两个莫坦人已经走出老远了,幸好他们没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而是拐进了快餐店背面的一条小胡同。   李喵伟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人家,就因为灰眼男人之前带给他太多的负面情绪,他便疑神疑鬼起来,此时尾随在后,心里其实十分忐忑,若猜测错误还好,万一这俩人真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小人鱼出事。   出嫁前他生活在河里,人鱼间靠声纳来传递消息,每条水系都会有固定的接收点,没有使用手机的习惯,来到公爵府后他整日闭门不出,也没想过要去买个通讯工具,这会儿才发现遇到事情真是诸多的不便。   李喵伟跟着灰眼男和瘦高个,与其说是想表现个人英雄主义,不如说他想证实心中的猜疑,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要干什么,可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物,这一路上表面看似镇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不时就回头张望一下,期盼着迪迪能快点带布雷恩赶上来,布雷恩是个很壮实的年轻小伙,不说能以一敌几,至少比他可强多了。   两个莫坦人步履匆匆,尽管抱着个孩子,李喵伟还是追得很吃力,穿过小胡同,他们很快就到了离开商店街不远的一条老街,这条街名叫西弗大街,沿街开着许多批发零售店,主营各类服装配件,像是纽扣、拉链、珠片、羽毛之类的小东西,虽说与繁华的商店街比邻而处,却显得冷清了许多,少了摩肩接踵的人流。   李喵伟又回头看看,心里更急了,迪迪他们怎么还没跟来?越走越远,再要想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因为三心二意,他没看清周围的情况,经过一家店铺门口时,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俩人躲避不及撞在了一起,佐伊那小身板不经撞,后退了两步还是坐翻在地。   对方连忙上来扶他,致歉道:“对不起,我没看见有人路过,你还好吧?”   “不要紧,是我自己没留神,不关你的事。”李喵伟借力爬起身,随口应道,屁股是挺疼,可他没心思去注意这些,那两个莫坦人已经穿过马路,走进了一条幽静而狭窄的胡同里。   “咦?是你,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对方声音里含着一丝惊喜。   李喵伟闻言,终于把目光转到撞他之人身上,这是个茶色头发的年轻莫坦人,长得清朗英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瞧上去确有几分眼熟。   “你是……”不行了,再不追上去,就要跟丢了。   男子见他没认出自己,似乎有些遗憾,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莫里斯,咱们昨天在拍卖会上见过,你不记得了吗?”   “莫里斯是吗?很高兴认识你!”李喵伟才没心思去管对方叫什么斯,他一把攥住男子的手,老天,终于抓到救命稻草了,“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很急,求你了。”李喵伟极力露出一副拜托请求的姿态,他不知道的是,以佐伊的长相,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很具感染力。   莫里斯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俩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说:“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我能帮一定会帮的。”   “太感谢你了!”李喵伟拉着年轻人的胳膊往街对面走,“没时间详细说了,我边走边告诉你。”他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莫斯利不可思议道:“你仅凭直觉,就一个人跑来跟踪人家,你确定那两个人真有问题?”他们已走到胡同口,莫里斯伸头往里张望了一下,觉得这事很不靠谱。   李喵伟解释不清,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上去看看,不然心里放不下,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想我自己去应该问题也不大,再说了,我家那两个仆人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这里来。”   莫里斯定睛打量了他一番,无奈道:“那好吧,放你一个人进去,我实在不放心,好歹做个伴吧。”   李喵伟大喜,连声感激,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对方是两个人,他们也是两个人,明显底气足了许多。   这时,先前进去的灰眼男和瘦高个已经走到了胡同深处,向右一拐,看不见人了。   “咱们快跟上!”莫里斯道,俩人一前一后尾随进了胡同。   与此同时,布雷恩带着迪迪从快餐店边门出来,转上了一条美食街,奔前跑后忙活了一通之后,俩人意识到可能找错方向了,又赶紧退回去。   迪迪喘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但他一句都没抱怨,相反迪迪急得语带哽咽,几乎哭出声来,“少爷也真是的,到处乱跑,要是遇上坏人那可怎么办?早知道会这样,我死都不离开他。”   布雷恩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沉默地拍了迪迪两下,他虽说也急,但不至于像人鱼小侍那样方寸大乱,布雷恩在快餐店周围转了一圈,仔细察看地形。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问:“迪迪,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啊?”迪迪抹了抹微湿的眼眶,顺着布雷恩手指的方向回头去看,“那是……啊!那是少爷刚刚买的变身丸。”   对面胡同口的地上躺着七八粒绿色的小药丸,药丸太小,要不是数量多,真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迪迪惊喜道:“这一定是少爷留下来的记号。”   “嗯,咱们快追上去。”   “布雷恩,我走得慢,你先去,我慢点会跟上来。”   布雷恩点点头,也不推辞,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公爵夫人,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那你自己小心点。”   果然,这一路上只要遇到岔道,总会看见几粒变身丸。   李喵伟和莫里斯紧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向外**,这条胡同前后是相通的,走到深处往右拐差不多就到头了,那里有一小片空地,出去就是另一条交通干道。   空地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小型货车,半旧不新,有点类似地球上的面包车,西佛大街上许多商铺门口都有这样的车停了又走,走了又来,一点都不起眼。   灰眼男人和瘦高个站在车头前抽烟,他们手里的小人鱼已经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李喵伟小声询问莫里斯的意见。   “再看看吧。”这种情况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又等了几分钟,等来了两个莫坦人的同伴,来者看情形是一对夫妻,丈夫中等身材,是那种看十次你可能都认不出他一次来的长相,他手里抱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同之前一样,孩子头上也盖着件衣服,而那位人鱼妻子,则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他酒红色的头发遮住了脸颊,面容虚实难辨,看不清楚,只是从身材上判断,是一位男性。   丈夫把孩子放进车内,红发人鱼随即坐了上去,灰眼男人将烟头一弹,问他:“霍奇,你这趟顺利吗?”   霍奇嗯了一声,点点头说:“没问题,我和克莱尔一路上都很小心,没见有虫子盯着,灰狼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灰眼男人阴恻恻地舔了舔嘴唇,说:“我嘛……或许有点小麻烦,不过不影响大局。”   “那就好,现在可以走了吗?你们还在等谁?”   “等一位尊贵的客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喵伟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他与莫里斯对视一眼,莫里斯拧着眉,忽地脸色一变,急道:“不好,我们快出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俩人回头一看,两个强壮的莫坦人正慢慢走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还不怀好意地冲着李喵伟龇了龇黄牙。   “贝曼,别对我们的客人无礼,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位人鱼贵族。”   贝曼嬉皮笑脸的回答:“遵命,老大。”   灰狼勾着嘴角慢慢踱过来,当他看到莫里斯的时候,也是一愣,对李喵伟说:“呵,您可真有本事,刚才还一个人,这么点时间竟然找来了帮手。”   李喵伟这才知道,自己的行藏早就被人发现了。   莫里斯表情凝重,小声嘀咕道:“待会儿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快跑,千万别犹豫。”   李喵伟郑重地握了握他的手,也轻声回道:“多谢!这里就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莫里斯怔住,心里暗自苦笑,都说人鱼贵族自私自利,本以为这位有点特别,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你就算想独自逃命,好歹做做表面文章,说话这么直接,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好在,李喵伟继续往下说:“我留在这里也是拖累你,如果能逃出去,我会叫人来帮忙的,你一定要撑住!”   “嘿!两位咬什么耳朵呀,说出来大家伙一起听听……”   贝曼话音未落,莫里斯已一拳打了过去,大汉没防备,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快跑!”莫里斯大叫,不等他说,李喵伟已瞅着空子跑了出去,贝曼伸手想抓他腿,没抓住,另一个大汉返身欲追,莫里斯又一次扑了过去,这次人家早有提防,俩人你来我往激烈地打斗起来。   “霍奇,给我抓住那条人鱼!”灰狼吼道,他自己也加入到战团中。   李喵伟不敢回头,奋力往胡同口跑,边跑边大声求救,还学着港台剧大叫非礼,无奈这条巷子又深又长,实在是僻静,他真就像电视里演的,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搭理,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有人倒地的声音,李喵伟不去理会,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背上袭来一股劲风,随即他就被人推得撞在了墙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让人给制住了,李喵伟审时度势,赶紧不叫了,他咬了自己舌头一下,扭头眼泪汪汪地说:“你不要伤害我,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霍奇皱了皱眉,放轻了手下的力度,回头对灰眼男说:“灰狼,这可是个人鱼贵族,我们这样不会搞出什么事来吧?”   灰狼和另外两名同伙这时已把莫里斯给按在了地上,年轻人拼命挣扎,被灰狼狠命踹了一脚,贝曼掏出绳子将他捆了起来,李喵伟看见方才还斯文俊秀的一张脸孔,如今已被打得鼻青眼肿,他心里非常愧疚,这事本就跟莫里斯无关,要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人家现在还好端端的。   灰狼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回道:“贵族又怎么样,被人发现了倒霉的可是我们,再说了,这小家伙只是一条淡水系人鱼,时至今日,这种小贵族大多都没落了,别看他们有世袭爵位,实际上可能丁点实权都没有,表面风光内里穷得叮当响的一抓一大把,根本没啥好怕的。”   他走到李喵伟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脸,贴上去狞笑道:“您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谁,您要是乖乖的,咱们还可以有商有量,如果有人要自作聪明,您那张美丽的小脸蛋可就保不住了,听明白了没有?”说着,他顺势在李喵伟脸颊上舔了一口。   李喵伟不停地点头,眼泪咔吧咔吧地往下掉,一双雾水涟涟的眸子哭得又红又肿,看上去怯弱得惹人怜爱。   “你这恶心的混蛋别碰他,有种就冲着……”   莫里斯愤怒地叫起来,没等他骂上两句,一团破布就塞进了他的嘴里,那是贝曼臭烘烘的袜子,李喵伟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感觉有点反胃,他自己也是舌头疼得厉害,装可怜果然是门技术活。   灰狼嘿嘿笑了几声,脸色一板,吩咐属下:“把那个莫坦人给我扔到车上去,至于这一位,手脚轻点,我还指望他能卖个好价钱呢。”   很快,那辆白色的货车驶离巷口,上了交通干道,不过几分钟,就融入了车流之中,胡同里什么也没留下,除了几粒绿色的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乌啦啦啦扔了一个地雷~~么么~~   祝所有人新年愉快,万事顺心。   今天重温了一下南康大人的我等你到三十五岁,实在是难过……尤其那句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看得让人落泪,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谁记得他呢……大家追思一下吧……   往窗外一看,下大雪了,过年本应是个热闹的日子,心情却更显沉重,不知道南康大人的父母有没有思念自己的儿子。   我发现对于有些读者的留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唉~想了想,还是不回复了~我只能说喜欢看的读者自会留下,不喜欢看的那就换一篇文吧,真心没必要**自己,连续打好几个负分何必呢,大过年的,大家开开心心就好- ☆、25     公爵大人才下飞机,就接到夏尔迪管家打来的电话,向来注重礼仪、自持身份的老管家语气竟是难得一见的慌乱,类似的情况三年前发生过一次,记得当时他刚刚结束一次为期两个月的封闭训练,接到来自城堡的电话,还以为是思念他的特蕾莎打来的,没想到会是那样的消息,他当场就傻掉了,这次夏尔迪说:“出事了,大人,夫人失踪了。”   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布兰奇胸臆间隐隐作痛,憋了半天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心想,只要没死就好,没死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到底怎么回事?”公爵火速赶回家,问明缘由,安卡德市的警察局长在他之前就已经等在公爵府了,警察局长名叫伯尼塞西尔,出生贵族家庭,但其本身没有封爵,他的堂兄是宫廷的侍卫总长,承袭伯爵爵位。   “公爵大人。”局长起身行了个礼,回道:“夫人失踪前的经过就让贵府的仆人来做一下说明吧。”   迪迪哭得不停抽噎,解说的工作就交给了布雷恩,年轻的马车夫话虽然少,但是条理清晰,只用了两三分钟就把整件事交代清楚了,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复杂的。   “你们手机联系过他没有?”布兰奇问。   布雷恩看看迪迪,迪迪红着脸小声说:“少爷原先也有支备用手机,不过一直都闲置着,去年坏了之后,老爷就没再给钱买支新的。”   “大人,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工作疏忽了。”夏尔迪鞠了一躬,一张老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   布兰奇挥挥手,不耐烦道:“现在追究这些没用,有没有人打电话来要求赎金?”   他没办法去责怪老管家,要说到疏忽,那也是他自己,自从佐伊艾维斯嫁进赫尔南德家,他就一直在极力忽视这条小人鱼,或许潜意识里还流露出了提防的敌对情绪,尽管在秀兰面前说得好听,说什么会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但其实对待他的妻子也只像对待一件买来的贵重商品,只要他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对于这个未成年就被利欲熏心的父亲抛弃的少年,他吝于付出一丝温暖,出门半个多月,他甚至没跟佐伊说过一句道别的话,现在连他最起码的人身安全也不能保证了,布兰奇原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因为他们两个只是一对名义上的夫妻,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可实际情况往往脱离人的掌控,得到这个消息至今,他始终压抑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难受极了,布兰奇发现自己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警察局长摇了摇头,说:“一接到夏尔迪先生的报警电话,我就安排了人手等在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电话打进来,根据我们之后掌握的资料,就像贵府仆人所叙述的那样,这并非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赎金绑架案,而是一桩临时起意的挟持行为,我们乐观的推测,情况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公爵夫人的性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大人无需过度担忧……”   “伯尼,说重点!我的心理辅导不需要你来做。”布兰奇打断了局长的说辞,他面色不豫地盯着对方,“我的仆人提到了一个灰眼睛男人,我猜这恐怕不单单是个人行为吧,究竟是哪伙人干的?不要告诉我你们一点眉目都没有!”   被如此锐利的眼神长久注视着,警察局长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公爵夫人在他的辖区内被人掳走,伯尼塞西尔完全可以预计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可能引发的后果,到那个时候,恐怕堂兄都不敢为他求情,对于赫尔南德公爵的迁怒,他其实可以理解,谁叫这位有钱有势的大人不够走运呢,连续两任妻子都不让人省心,局长在庆幸自己还没有结婚的同时又深表同情。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回答道:“是的,大人,您真是英明,刚才提到的灰眼男人外号叫灰狼,是一个人鱼贩卖组织的小头目,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去年开始,星球各地陆续出现了多起人鱼诱拐和失踪事件,受害者多数为平民儿童,也有少量的青少年,夫人应该是卷入了一起新的案件之中。”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为何不采取行动?我每年上缴那么多税款就是为了把你们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布兰奇拍着书桌怒道。   警察局长下巴抖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大肚子吸回来一点,这可真是冤枉,他从小就胖,又不是当上局长以后才长肉的。   伯尼艰难地解释道:“这伙人鱼贩子行踪飘忽,非常狡猾,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全球流窜,最主要的,除了灰狼和他的手下,目前只知道这个团伙名叫夜鸮,至于它究竟含纳了多少成员,背后首脑又是谁,我们都未查明,所以高层会议才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希望能够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上次作案是在距此1500公里的大青湖省,之后这伙人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到咱们安卡德市大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警方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跑到都城来顶风作案,因而有些措手不及……”   塞西尔局长汗如雨下,这件事被他越解释越对自己不利了,幸好公爵大人也没在听他这些理由,他看了看表,问布雷恩:“夫人失踪到现在多少时间了?”   “两个小时不到,大人。”   布兰奇拿起电话,简答地下了几个指令,挂断后问警察局长:“伯尼,你不会在这两个小时里面只准备好这套应付我的台词吧?还是说你的肚子里只有这么点货色!”   局长轻舒了一口气,答:“哪里,尊敬的大人,我已经第一时间安排警力封锁了安卡德市所有出入的道口,所经车辆必须经过严格审查才可放行。”   “你是以什么名目交待下去的?赫尔南德公爵夫人被人贩子拐走了?”   局长心想,我有这么蠢吗?但他嘴里还是好脾气地回道:“不是,是以搜查走私违禁药品的名义。”如果让那些家伙知道绑走的是公爵夫人,情急之下,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很好,伯尼,你的聪明如果能够坚持到最后,我也许会放弃追究这件事,听说你一直对自己办公室的陈旧装修不太满意,想重建一栋新的警局大楼,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这件事公爵大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好像没对几个人抱怨过,这会儿塞西尔局长哪还敢奢想公爵许以的好处,只要这位大人物不追究,他就谢天谢地了,趁着公爵语气稍缓,局长赶紧讪笑着陈述自己目前的困难。   “大人,您知道的,警方的人手一直有所不足,安卡德市占地面积广,地形复杂,多山多河道,短时间内要从外省市调派人手,不说配合上有无问题,我担心消息也会走漏,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市局局长,权力有限。”   “这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派人增援你,现在把警方掌握的所有资料全部提供给我。”   公爵能够亲自参与到这次行动中那就最好了,警察局长先前处于亢奋中的情绪总算稍稍回落了一点,万一出事,他至少不用承担全责,不过对于这次事件的起因,塞西尔心里还是存着几分好奇,公爵夫人究竟是从哪里看出灰狼那伙人异常的?   非常巧合,灰狼也在问着李喵伟同样的问题,由于他一路上的乖乖配合,几个人贩子最起码没把他像莫里斯那样捆绑起来,嘴里也没有堵上臭袜子,不过这些人并未疏于防范,他始终找不到动手脚的机会,一开始他想博取那位红发人鱼的同情心,好歹也是同类,何必自相残害呢。没想到坐上车没多久,这位克莱尔先生就把假发套给摘了,他竟是个棕发的年轻莫坦人,有着斯文的长相和纤瘦的骨架,再加上精妙的化妆技术,令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李喵伟假装掩泪,偷偷留意车后座上躺着的两条小人鱼,两条人鱼一男一女,男孩就是在快餐店里看到的灰发淡水系人鱼,女孩则是一条淡青色的海洋人鱼,他很担心,这两个孩子始终昏睡不醒,不仅如此,在李喵伟的刻意之下,他感受到了这两个孩子传递过来的不加掩饰的痛苦,头痛欲裂,惊恐慌乱,想哭,想找妈妈,但是说不出来,舌头麻木了,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不清,受到这两股外在情绪的影响,李喵伟意识有些不清,假意地垂泪化为了真实的惊惧和悲伤,好害怕好难受,谁能来帮帮他,他脸色煞白,眼神虚浮,就像被两个孩子附体了。   “他怎么回事?”霍奇觉得有点不对劲,被他这么一说,除了开车的瘦高个,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李喵伟身上,莫里斯目露关切,却苦于无法动弹。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   灰狼伸手推了他一下,李喵伟瞬间从怔忡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急喘了一大口气,泪珠从眼眶里涓涓滚落,茫然无措的眼神在半空中游移了一阵,停驻在了手心的鱼形伤疤上,良久之后,李喵伟跌宕起伏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妈的,竟然是哭岔气了。”贝曼往窗外吐了一口浓痰,不屑道:“人鱼贵族真是一群废物。”   “贝曼,把窗户关起来!”灰狼训斥手下,随后又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想到要跟踪我和哈罗德?”灰狼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很高调,以前从未有人怀疑过。   “跟踪?”李喵伟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起初只是以为你的孩子生病了,怕你耽误病情,想追上来看看。”   “哦?”灰狼将信将疑,阴笑了几声道:“看来咱们今天是交了好运啊,呵呵,没想到一个人鱼贵族会有这份好心。”   除了克莱尔以外,其他人就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唯独那个年轻人始终冷冰冰的,连正眼都没看过李喵伟,灰狼对他似乎也有几分忌惮。   货车行至半途,灰狼叫哈罗德把车停在一家偏僻的私人超市门口,吩咐贝曼和另一个叫乌拉的大汉下车采购些物资,贝曼挺奇怪,问道:“老大,我昨天已经买了足够多的东西,都放在住处呢,我们只待几天,哪需要这么多。”   “我们不回去了,今天就离开安卡德市。”   “啊,为什么?不是说还要滞留一段时间吗?下周就有几场幽灵歌舞剧团的演出,到时候肯定会有大批外省市的观众和追星族涌到安卡德市,我们完全可以趁着热闹再大干一票。”贝曼兴奋道,浑水摸鱼这种事,他们已经干过好几次了。   灰狼表情有些凝重,他捞偏门这么多年,警觉心还是很强的,上次在大青湖省,他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否则不会沉寂几个月不动,眼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也许他就不该冒险来安卡德市。   想到这里,灰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必要,我们有了他。”他一把抓过李喵伟,“这位尊贵的先生可以抵上几十条小人鱼了,这次我会找个大方的买家,比如说伽玛星球的狮面人,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休假一整年了。”   李喵伟吓一跳,我靠!把他卖掉也就算了,还要卖到外星球,这也太凶残了,狮面人不会跟猫咪一个属性,也是吃鱼的吧?   贝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一脸淫/荡,爽快地应道:“行,老大,我这就去。”   莫里斯这时忽然哼哼起来,李喵伟看见车窗外走过两个行人,克莱尔果断给了莫里斯一拳,把他打晕了,这个年轻人长相斯文,行事却十分狠辣。   其他人眼睛都没眨一下,霍奇问灰狼:“这三条人鱼不会有事吧?这个大的我看还能坚持,可那两条小的好像状态不太好。”   “别担心,等出了安卡德市,我们就找家旅馆,把他们扔在浴缸里泡一晚上,什么问题都不会有,至于那个碍事的莫坦人,找个机会把他处理掉!”   贝曼和乌拉刚准备下车,克莱尔忽然出声道:“我和乌拉去吧,我的口香糖吃完了,正好想买两盒带上。”说完他戴上假发,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就径自下了车,乌拉连忙跟上他。   等他走后,贝曼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老大,我看他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灰狼不说话,一双铁灰色的眼珠看上去格外阴冷,倒是霍奇淡淡地回了一句:“克莱尔是老板派来的亲信,谁都得给几分面子,你就不要没事找事了。”   “那又怎么样!”贝曼不服气,反驳道:“老大出来混的时候,他还在他妈屁/眼里呢,哎,我说老板这次为什么要派他跟着我们,是不是老板看出我们交上去的账目不对,怀疑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啊?”   灰狼瞥了李喵伟和莫里斯一眼,喝止贝曼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买东西的两个人回来了,克莱尔虽然看起来不太爱搭理人,但其实还算上道,一上车就给每人发了包烟,他自己是不抽烟的,这样一来,之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货车继续上路,开出市区没多久,就堵在了城际公路上,望着前方一长排的车流,灰狼双眉紧锁,嘀咕道:“怎么回事?堵成这样!”   不等他下令,霍奇就下车去打探消息了,他一直往前走,不时会看到几辆因不耐烦长久等待而掉头返回的车辆,有两个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靠在车前盖上聊天,霍奇走过去,一人递了一根烟。   “不抽不抽,老婆让戒烟了。”俩人一同推辞。   霍奇把烟收起来,问:“兄弟,出什么事了,堵成这样?我还赶着去喝喜酒呢!”   “谁会没事出城瞎逛游啊,我也要去邻省接老婆回家,听说警方在查违禁药品呢,没办法,慢慢等着吧。”   “违禁药品?查得仔细么?”   “你看这一串长龙就知道啦,刚才听人说,连孩子的奶粉罐都要打开了检查。”   “这样啊……”   霍奇悄悄离开,对于这张路人脸,谁都没放在心上,他又另外问了几个人,得到相同的答案后,就回到了车上。   灰狼心里隐隐有些焦躁,怎么会这么巧?   “哈罗德,我们从前走过的一条小路你还记不记得?”   瘦高个点了点头,应道:“记得,不过走那条路的话,中途要下来换船,我们就必须弃车了。”   “就走那条道,车子可以再找,今天必须离开安卡德市!”   其他人从灰狼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安,车厢里很快就沉默下来,没人再问多余的话,只是安静地遵照灰狼的指令行事。   李喵伟陪着这伙人在山路上颠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把他的肠子都给震出来,当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渡口时,才发现渡口已经临时停运了。   “老大,怎么办?有点不对劲。”迟钝如贝曼也察觉到反常了。   “先回住处再说!”   此时,布兰奇正在带人排查中午时段,从西弗大街、商店街以及附近几条交通干道经过的可疑车辆。   “可恶,那个灰狼真是够狡猾的,该地段当时正在更新设备,监控直到公爵夫人失踪后十五分钟才恢复正常工作,要不是有夫人留下的变身丸,很难发现他们去过那里。”   “十五分钟车程范围内扩大搜索!”   布兰奇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画面,他眼睛疼得厉害,却比不上心里的慌乱,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时间拖得越久,佐伊的危险就越大。   李喵伟没想到灰狼所说的住处是一家废旧工厂,黑糊糊的残垣断壁像是经历了一次严重的火灾,一路过来都没见到几户人家,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这个绝妙的地方还是他们老板提供的,就连李喵伟都忍不住赞一句,够隐蔽!   唉~不知道狮面人好不好相处,如果他们不吃鱼的话,一切都好商量。   工厂里别有洞天,灰狼抓着他在瓦砾间穿行了片刻,来到一个大型车间,以前这里或许很热闹,但如今只有几台朽烂的机床孤零零地摆在那儿,灰狼在一架机床的底座上摆弄了一会儿,地上裂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地道。   李喵伟往兜里摸了摸,灰狼警觉地回身掐住他,厉声问:“你手心里藏着什么?”   李喵伟瘪了瘪嘴,摊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一颗绿色药丸。   “我的变身丸药效快到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灰狼一个没拉住,李喵伟已经摔倒在了地上,幻化出的黑色鱼尾由于长时间缺少水的滋润,没有平时那么流光闪烁,显得有些暗淡,再加上地上全是杂草碎石,生生在他的鱼尾上刮出了几道印子,其中一片鱼鳞还松动了,这下李喵伟飙泪都不需要装了,真特么疼,就跟扒皮似的。   莫里斯已经醒了,见此情形哼哼着就想冲过来,被克莱尔奋力压制住。   “我没事。”李喵伟红着眼眶安慰他。   “行了,别情意绵绵了,快点吃!”灰狼火气很大,要不是他还指望着李喵伟能卖个好价钱,早一巴掌抽上去了。   李喵伟又尽量拖延了一点时间,等其他人都进入了地道,他才慢吞吞地套上鞋,灰狼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俩人最后进入地道,李喵伟脚踩过的地方留下一小点绿色的粉末,只是在这种地方太不起眼了。      正文26第二十六章   十五分钟的车程范围看着不大,其实不然,安卡德市是整个莫坦星球最大的城市,交通四通八达,除了本地车以外,还有大批外省市的车辆进出滞留,今天又恰逢休息日,外出的人特别多。   行动小组根据以往的惯例分析,灰狼一伙人每次行动,都会几个人一组,相互配合掩护,在佐伊失踪的同时,警局还接到了两通小人鱼家长的报警电话,声称孩子不见了,这两通电话时间间隔很短,地点却在两个不同的路段,考虑到这种情况,布兰奇首先排除掉了两人座和四人座的小型家用车。另外,休息日的白天是禁止大型货运车进入繁华地段的,也一并被摒弃在外,尽管如此,仍有几千个待查对象在等着他们,要查出这些车辆车主是谁,之后又去了哪些地方,对于公爵来说,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工作量太大,势必会耽误更多的时间,布兰奇的额角上不时有汗珠滴落下来,仅仅过去三个小时,他却觉得比三天还长,这种心情让布兰奇感到心慌意乱,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发生着改变。   “伯尼,给我支烟。”   “哦,好,好。”   警察局长从一个手下的上衣口袋里搜出半包烟,递了过去,布兰奇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脑子登时清醒了几分,他重新坐下来,将监控画面切换到李喵伟最后失踪的西弗大街,视线在街道上来回梭巡,过去一辆,又过去一辆,盯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巨石牌小型货运车,布兰奇脑中灵光乍现。   “等一等,先查这种型号的车。”他指了指屏幕,下令道。   将李喵伟拖入地道后,灰狼伸手按向石壁,把一块凸起的砖头推了进去,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机床从众人头顶移过,又恢复了原位,地道里变得漆黑一片,走在最前面的霍奇拧亮了一盏手提灯,即便这样,也只照亮了他附近的一小块地方,深邃而幽暗的地道就像一只专门吞噬光明的怪兽,静静地蛰伏在那里,越是靠近越是令人心生怯意。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通过石壁传递出去,又在肉眼望不到的尽头形成回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那里也会突然冒出一伙人似的。空气潮湿而腐败,但还是感觉到有风从一些细小的地方钻进来,令身处其间的人不至于呼吸窒闷。   地道一看就是年代久远,陡窄的石梯不知遭受过何种破坏,几乎每一阶都坑坑洼洼,裂缝满布,有些地方还塌下去半边,形成一个个陷阱,就算是灰狼那伙人都不得不时刻留意着脚下。   转弯时,贝曼一脚踩空了地方,往下滑了两格,灰发小人鱼差点从他怀里脱手滚落,走在前方的哈罗德侧身让了让,及时将他扶正了。   “小心点,贝曼,有句老话叫做同一个地方不应跌倒两次,你这都第三次了。”   要放在平时,乌拉早趁机调侃贝曼了,可今天哈罗德失去了搭档,气氛有些单调。   “该死的破地方!”大汉骂骂咧咧地嘟哝了几句,下脚时愈发不敢大意了。   莫里斯双手绑在身后,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李喵伟,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好,李喵伟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的五官,浅淡的光线下,一切都变得隐晦起来,莫里斯的眸色融进了昏暗之中,李喵伟心想,那双茶色的瞳仁里流露出的想必是忧心与关切。   克莱尔嫌莫里斯磨蹭,不耐烦地扯了他一下,年轻人无奈地转过身,绕开一阶塌裂的楼梯,向下走去,李喵伟盯着几个人的背影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灰狼忽然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破口骂道:“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给你来个痛快的!”   李喵伟闻言向脚下望去,惊出一身冷汗,他差点踩到一个断层上。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众人的双脚终于踏在了平地上,霍奇将手提灯转给哈罗德,自己则走到一个小铁盒子前按了几下,随着机械的运作声,十数盏灯渐渐亮了起来,起初萤烛般大小的灯心,不一会儿就照亮了整条甬道,这是个小型发电机组。   李喵伟打量了一下周围,地下室很大,甬道两侧整齐地分隔出六七间方形石室,每间少说也有上百平米,瞧着像是弃置的地下仓库,如今一半以上已出现了渗水现象。   灰狼和手下集中住在一间最小最干燥的石室中,他们原本打算在安卡德市待上一周左右,因此石室一隅堆放了不少食物和饮水,地上还散落着几张野营垫和毯子,李喵伟见没人理睬他,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休息,缺水时间过长,他有点不舒服,但还可以忍耐,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两个孩子和莫里斯,两条小人鱼一刻都没有醒,李喵伟就算不去主动感知,也能体会到从他们身上传递过来的痛苦和煎熬,这比肉体上的疲惫更令他难受,他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借助掌心上的鱼形疤痕来释放原本不存在的精神负荷,次数一多,这种奇怪的缓解压力的方法被他越用越熟练,李喵伟认为这可能是一种惯性的心理暗示。   莫里斯被克莱尔反身捆在了一根石柱上,灰狼不久前说过要‘处理’掉他,用脚丫子想也清楚那不是什么好词,不过这会儿,他们似乎把他给遗忘了。   李喵伟左看右看,见那些家伙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便偷偷溜过去,拔出了莫里斯嘴里湿漉漉的臭袜子,莫里斯口腔干涩得厉害,连口唾沫都吐不出来,他活动了两下颌骨,冲着李喵伟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你……还疼吗?”莫里斯关心地问,和李喵伟之前想的一样,这个年轻人只要愿意,总会给人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   他摸了摸刚才鱼鳞受伤的地方,小声回道:“我还好,你呢?”   “我没事,别担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对于这种保证,李喵伟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尽管这样,莫里斯却显得挺高兴。   “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莫里斯欧文,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可以叫我佐伊,今天这件事真是万分抱歉……”   李喵伟嘴里说着话,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意其他人,不等他有进一步举动,灰狼已经不耐烦了,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的互动,人鱼贩子们显然没放在眼里,但灰狼此刻心情很不好,他指着李喵伟面色不善地警告道:“你最好老实点,如果不想吃苦头,就少给我自作主张!”   “你……”   “对不起先生。”李喵伟打断了莫里斯的话,瑟缩着向灰狼表示顺从:“我再也不敢了。”   灰狼不屑地哼了哼,这条小人鱼还算识时务,不过说到底贵族终归是个麻烦,要尽快脱手才是,他盯着李喵伟和莫里斯仔细打量了一番,心头的疑虑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加重了,下午临检来得太突然,如此大动干戈根本不像是在查违禁药品,灰狼自忖眼光还算犀利,他从李喵伟身上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贵族们都好摆谱,若不是山穷水尽,谁会只带着一个近侍在快餐店里用餐,而且这小家伙性格不够嚣张,举止太过随意,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贵重首饰,种种一切都符合灰狼心中对他的最初判断——一个没落的淡水系小贵族。至于那个莫坦人,倒是挺傲气,他有点琢磨不透,难道这家伙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霍奇!”   “什么事,灰狼?我正忙着。”   霍奇正在往一张塑胶皮里充气,一开始李喵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这会儿塑胶皮立在地上已经初具形态,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充气式水池。   “让哈罗德他们去做,贝曼,乌拉,别光知道吃,都去搭一把手,霍奇,我想让你先去办一件事。”灰狼指了指莫里斯,道:“叫你的朋友帮忙查一下这个莫坦人的背景,越快越好!”   霍奇爽快地点点头,应诺道:“行,没问题,另外一个呢?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嗯……你说得没错,既然要查,那就一起吧!”   布兰奇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查到第三十八辆时,属下已经发现了两个可疑目标,一辆车记在邓肯星际货运的名下,警方一直在怀疑这家公司有走私的嫌疑,目前这辆车正停在一家人鱼夜总会的后巷,而另一辆车车主很正规,是临省一家纺织品商行的老板,这辆车明显想出城,之后却在博西根山地附近失去了踪迹。   “公爵大人,您怎么看?要不要马上带人去人鱼夜总会?”塞西尔局长小心请示道。   “伯尼,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警察局长沉吟片刻,说:“依在下的愚见,第二辆车更为可疑。”   布兰奇点点头,是啊,同他想的一样,第一辆车的前侧窗玻璃都是透明的,作为一个人鱼贩子,灰狼不会这么大意。   “那就继续查下去吧,人鱼夜总会那边也派人去看看,其余车辆继续追踪。”   警方很快就找到了第二辆车的车主,车主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警察,有点莫名其妙。   “我的巨石牌货车?哦,那辆车看起来比隔壁的墨菲太太还老,上周我委托车行帮忙转手,你们要是想要,可以去那边打听一下,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大人,车行负责人说那辆法比特省牌照的巨石车前天遭窃了,为了声誉考虑,他们暂时没有通知车主,由于走流程的关系,警方也未来得及将它列入失窃车辆数据库,这很像灰狼那伙人一贯的手法,那辆车进入博西根山地后没有再次出现,我们可以肯定,他们至今仍滞留在那里,那片区域人烟稀少,只有少量山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去那儿。”   警察局长的这番话很有讲究,说白了,就是警方已经失去了灰狼团伙的踪迹,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给人一种尽在掌握中的感觉,不过这一切表面现象都在布兰奇斜睨了他一眼后土崩瓦解,胖子拿出一张地图讪笑着解释道:“大人,山地区得不到监控数据,我们翻查了地图,那里真是什么也没有,我已经派人和山民取得联系,没有得到任何有利线索,那些家伙最不喜欢管闲事,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有卫星实拍图吗?”   “受到地理环境限制,很模糊,看不清楚。”别说是小型货车,就是一列火车,进到山里也很难找到。   布兰奇皱了皱眉,博西根山地?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他是安卡德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知道那块地方,可这种耳熟却好似吊起了他记性深处的某些片段,究竟是什么呢?他双手抱臂来回走了两圈,心里忽然一动。   “伯尼,联系测绘院,让他们发一张二十年前的老地图过来。”   霍奇把李喵伟和莫里斯的照片发给朋友后,只等了十来分钟,就有消息传递过来,他打开手机一看,好丰富的一叠资料,文字配合图片,还有新闻剪报,霍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怎么?是不好的消息?”灰狼警惕地抬起头。   “不,无伤大雅。”霍奇古怪地笑了笑,说:“不过我们误打误撞,真的抓回来一个名人,知道这家伙是谁?”他指了指莫里斯,故意卖关子。   “切,总不会是什么大明星。”贝曼是个电视剧迷,这点他非常自信。   “电视明星算什么,这家伙现在可是个大热门,多少人鱼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上一期名人杂志的封面人物,莫里斯欧文,幽灵歌舞剧团的团长兼老板。” ☆、27   市测绘院发了一张二十五年前的老地图过来,布兰奇找到博西根地区,指着一个红色的工厂标志喜道:“有了!就是这里,拉尔茨工厂。”   经他这么一说,塞西尔局长也想起一些事,拉尔茨机械制造厂只是一家中型工厂,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二十二年前,这家工厂由于管理不善引发了一场极其严重的火灾,厂区地处偏僻,火情不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还导致了覆灭性的大爆炸,当时伤亡人数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一时间,报纸上、电视上铺天盖地都在报道此事,奇怪的是,媒体们很快就转移了方向,开始关注起其他热点话题,这起重大事故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听范围。   其实,不管这起事故当时有多么轰动,在公爵和警察局长的脑海里都只留下一抹残存的记忆,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那时都还是个孩子,布兰奇会想起来,是因为暗中负责此事善后工作的是他的父亲,老公爵大人,至于一家普通工厂为何会动用到公爵来处理善后,布兰奇隐约知道一点它背后的故事。   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神色反而比之前凝重了,沉吟许久,布兰奇还是下令道:“开始行动吧,情况尚不明朗,先确定夫人的下落和安全,一切小心为上!”   这句话布兰奇不是对塞西尔局长说的,而是对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几员干将,当然,他自己才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   “伯尼,你留在这里待命,一有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的,大人!”   霍奇等人调侃了莫里斯一番后,该干嘛干嘛去了,成功商人也好,高雅艺术的先锋人物也罢,再红的名人都不足以调动全部警力,除非他是一个当权者,像莫里斯这类当红炸子鸡,个人资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就连他去年的年收入都是媒体炒作的话题,因此今天那场临检必定与他无关。   “老大,这小子怎么处理?干掉似乎有点可惜了,好歹是个有钱人。”乌拉嬉皮笑脸地问。   李喵伟心头一紧,来回看着俩人,莫里斯要是出事,他会愧疚一辈子。   灰狼没有回答,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人鱼贩子最忌讳去搞赎金那一套,乌拉初出茅庐,只要是钱他都想赚,灰狼却明白,越过界的钱一贪就容易阴沟里翻船,这个莫坦人既然带不走又留不得,那就扔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等他们再回到安卡德市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r>  “乌拉,别多事,过来干活!”霍奇跟着灰狼最久,自是知晓这个道理。   李喵伟见这些人没有马上表态,心下稍定,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公爵大人就算再不稀罕他,总要做个样子,哪有新婚妻子失踪了不闻不问的,李喵伟不认为公爵会恶劣到这种地步,那人个性是很糟糕,但在李喵伟看来,他比大多数贵族都要来得顺眼,俩人接触时间不长,可是一些点滴小事往往最能说明问题,李喵伟直觉公爵会派人来救自己,好吧,就算他弃置不管,迪迪也该报警了,三条人鱼呢,都城警方总不会把他们当三条咸鱼干处理吧,李喵伟希望电视里演的出事了警车才开到的情况不要发生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   灰狼继续翻看霍奇的手机,没有找到人鱼的资料,看来要查这种犄角旮旯里的小贵族,还需要等上一点时间,他掏出烟壳,一看已经空了,随手扔在地上,又在上衣口袋里摸到一整包,灰狼点上一支对着李喵伟喷云吐雾了一阵,思忖自己是不是年纪上去了,所以胆子也越来越小了。   克莱尔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眼中有什么一闪即逝。   “你姓什么?”灰狼问李喵伟。   “纳尔森。”李喵伟回答得十分顺溜,迪迪经常会跟他聊些八卦,纳尔森家有个和佐伊差不多大的黑发男孩,他知道这瞒不过灰狼,只盼着能多拖延一点时间,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情势说不定会更糟。   李喵伟心想,也许狮面人很友好,见他们一面总比啥也见不到要好。   “你要知道撒谎的人总会受到惩罚。”灰狼叼着烟,往手机里输入纳尔森,又照着原先的地址发了过去。   这时,哈罗德已经给塑胶水池充好气了,几个大汉一边抱怨肚子饿,一边把成桶的饮用水往里倒,李喵伟主动跑过去帮忙,他快干死了,两条小人鱼也是气息奄奄。   莫里斯还算镇定,霍奇道出他身份后,这个年轻人就满眼期翼地看向李喵伟,不是他自负,而是在他这个年纪,事业上就能取得今日这般成绩,确实非常光彩出众,没想到佐伊的态度很平淡,眼睛里既没有跳跃的光斑,也没有一丝热切,并且他很快就被充气水池吸引走了,莫里斯眸色暗了暗。   李喵伟说是帮忙,其实没多大力气,贝曼吐掉烟头骂他:“他妈的,咱们搬得累死累活,结果是给你这家伙当洗澡水,老子午饭还没吃就得先伺候你。”脾气一上来,   他作势要打,李喵伟往后一躲,跳进了水池里。   贝曼见他已经化出鱼尾,把东西一扔,跑去吃饭了,他嘴里嚼着刚才吃了一半的腊肉肠,招呼同伴:“都别弄了,休息一会儿。”   灰狼瞪他一眼,“你要把他弄坏了,卖不出好价钱,我第一个找你算账,不靠这些人鱼,大家还站在外面喝风呢,等这批货出手,有你过好日子的。”   “嘿嘿,老大,我就吓唬他一下。”   灰狼放下手机,过去抓了一块冷掉的炸鸡吃了起来,哈罗德和乌拉也先后走了过来,霍奇抱了一条小人鱼放进水池,克莱尔抱起另一个,李喵伟急忙接过他们,这些人鱼贩子们也太不负责了,弄了个像模像样的水池,结果里面的水才刚盖过尾鳍,要把全身皮肤弄湿,就得在里面不停地翻身,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等着下锅的鱼片,事先上点浆水。   霍奇看出他的心思,不冷不热地说道:“别嫌水少,这里可不是在你家,将就一下吧,要是警方的关卡还不撤,你们就得继续在这儿待着,喏,两个小的交给你了,好好给我看着。”   “霍奇,少跟他废话,这些贵族矫情着呢,快过来吃东西。”贝曼嚷嚷道。   两条小人鱼双腿接触到水,立刻幻化出了鱼尾,可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很微弱,李喵伟用手拢着水浇在他们身上,关键是耳后的腮,迪迪说人鱼的腮长久缺水,会引发呼吸系统衰竭,李喵伟这会儿后颈背难受得要命,更别说两条未发育完全的幼年人鱼了,他让两个孩子侧身躺着,不时翻动一下,尽量让他们的腮能够浸泡在水中。   哈罗德看见这一幕,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人鱼贵族还真是有善心。”   莫里斯却看出他面色越来越差,关心道:“佐伊,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喵伟确实感觉浑身不舒服,脑壳里的阵阵刺痛令他几欲呕吐,方才他只是想了解一下两个孩子的状况,不料随之而来的负担竟远远超出预估,这同时也说明两条小人鱼情形非常不妙,让李喵伟困惑的是,一开始他们传递过来的负面情绪十分明晰,就好像有人在对着他呐喊,喊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但此刻痛苦像潮水似的涌过来,他却从中体会不到多少明确的含义了,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他的心情仿佛陷入了一团粘稠的黑雾中,压抑苦楚却又寻觅不到突破口。   他抖着嘴唇问:“这两个孩子怎么回事?你们,   你们给他们用什么药了?”   贝曼回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小孩子吵吵闹闹烦都烦死了。”   “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剂量过大将导致多种器官的损伤,尤其施加到儿童身上,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智力发育,有些还会变聋变哑,换言之,等这两个孩子醒来,很可能已经傻了。”莫里斯眉宇微蹙,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李喵伟越发的茫然,自己问出口的话听到耳朵里只剩一片嗡嗡声,他像是被隔绝在了一个密闭的玻璃罩里,里面只有他和两条小人鱼,他看不清其他人,莫里斯在他眼中变得浮幻扭曲起来。   “我曾经学过医,后来发觉兴趣不大,才转修的音乐,这两个孩子嘴唇发紫,眼角有黄色油状分泌物,典型的中毒症状,佐伊,你看上去很不好,听我的话,把他们放下,自己去水里泡一会儿,放松心情,什么都不要想,你看,你帮不了他们,你现在谁都帮不了……”   “干嘛要这样?”李喵伟喃喃自语。   贝曼把油乎乎的手指往裤子上擦了擦,打了个饱嗝说:“因为买家不需要他们太聪明,也不需要他们能说会道,那样看管起来才容易,唉,我说乌拉,又没买酒吗?你小子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   “克莱尔说他……”   灰狼手一抬,制止乌拉继续往下说,此时脑筋稍微灵活点的,都已看出那条人鱼有点不对劲。   莫里斯兀自劝说着,李喵伟好似没听清,又好似全明白了,他坐在那里摇摇晃晃,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这么小的孩子,多可怜啊,爹妈的心头肉呢,谁说我帮不了,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该怎么办呢?唔……头好痛,别急……李喵伟,你争点气,别一直这么窝囊……说了别急,嗯……没事的,你们很快会好的……好难受啊……”   “这家伙一个劲地嘀咕什么呢?”   “嘘——别出声!”   “哦!天哪,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李喵伟身周出现了稀薄的气流团,那些气旋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球体,将两条小人鱼包在了里面。   “这是……魔法波动!”霍奇看出了名堂。   灰狼既激动又惊诧,不说这条人鱼有没有成年,就算成年了,淡水系人鱼会有这么明显的魔法表现么,而且这是何种魔法?灰狼只是个平民,   除了常规的水、火、冰棱等,他完全不了解,不过那个气团极其温和,从里面溢出的一丝丝气流吹到身上只觉得通体舒爽,显然不是攻击性魔法,男人铁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狂热的光,这条人鱼说不定能卖出个天价来。   李喵伟浑身颤抖,汗珠沿着苍白的面庞滚落进水池里,他身子一软,毫无预兆地向后倒了下去,气团也随即消失了。   “佐伊!”莫里斯叫了一声。   灰狼抢上一步,把他从水里扶了起来,“快,霍奇,看看他怎么样了!”   霍奇仔细检查了一番,回道:“没事,只是力竭晕过去了,不过灰狼,你看那两个小家伙。”   两条小人鱼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尽管没有醒,状态却非常好,小小的鱼尾上泛出琉璃般的光泽。   贝曼跑过来,大叹:“哇!厉害,霍奇,这究竟是什么魔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治愈系魔法。”   “治愈系?怎么可能,不是说这种魔法只有黄金人鱼会操控吗?这小家伙只是一条淡水系人鱼。”灰狼把李喵伟放回去,又往水池里倒了几桶水,甭管是哪种魔法,这条人鱼如今都是他的摇钱树。   “不,灰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人鱼的传说?”   “老子对那些不感兴趣,你祖上有点贵族血统,知道的总比我们多。”   “嗯,确实是以前家里的老人告诉我的,去过神殿的人都知道,圣神像的腿上有金色鱼鳞纹,传说人鱼一族体内或多或少都流有圣神的血脉,他宠爱他们,赐给了他们美貌和魔法,享乐和安逸,同时还有善良和纯洁,只不过对海洋人鱼,他更为偏爱,海洋是圣神的母亲,他诞生在那里。”   “然后呢?”   “据说越是心无旁骛,灵魂没有瑕垢的人鱼越是能施展出高深的魔法,好比说治愈系魔法,莫坦历史上出过的几个治愈系大魔法师都拥有一颗博爱宽广的心,你知道的灰狼,现在的人鱼贵族哪还有那些品德,因此他们不会治愈系魔法也是很正常的。”   “传说可当不得真啊。”灰狼咂了咂嘴,抬起李喵伟的下巴打量了几眼,又道:“不过,现在再看这小家伙,确实有点与众不同,好吧,我会给你找个脾气好点的买家。”   贝曼哈哈大笑起来,“霍奇的故事真是不错,唉,老大,这下我们发财了   吧?值得好好庆祝一下,乌拉,拿酒……该死的,你这小子忘记买酒了。”   乌拉刚要辩驳,克莱尔递过一个袋子,淡淡道:“酒我买了。”   贝曼无趣地撇了撇嘴,接过一看,又乐了,“哇,这可是好酒,乌拉,找杯子。”   灰狼在一单生意没结束前,一般很少碰酒,不过这会儿实在高兴,他也喝了一点,其他人想到即将到手的钱,兴奋异常,早就推杯换盏起来。   “别喝太多了,这事还没了呢。”灰狼起身看了下手机,还没消息过来。   “克莱尔,你怎么不喝?”霍奇放下手中的杯子。   “我不喜欢喝酒。”克莱尔拿起个面包慢慢啃了起来。   贝曼不屑一顾道:“切,既不抽烟,又不喝酒,你这日子真是过得没劲透了。”   布兰奇带人散布在工厂外围的隐蔽处,几架热感应器通过多个角度的观察,得出同样的结论,里面没有人,但他们却找到了那辆失窃的巨石牌货车。   “灰狼那伙人会不会故意把车丢在这儿,人却偷偷溜了。”有人推测。   “不会,这里背阴,前几天下的雨,这会儿地上还没干透,我刚才检查了附近的痕迹,他们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负责侦察的人回来报告。   “工厂里一定有暗道,杰弗里和杜威跟我进去,其他人随时待命。”说完,布兰奇掏出枪,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点到名字的两名手下紧随其后。   三人在工厂里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特异之处,布兰奇又回到曾经到过的一个车间,小心地打量着周围,这样的车间厂区里还有好几个。   “大人,这里有什么特别吗?”杰弗里问。   布兰奇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一些东西,“也许是它保留得最完整,你们两个仔细找找,留意一下墙壁和地面的接缝,说不定会有发现。”   “是!”   几分钟后,布兰奇照旧一无所获。   “大人,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布兰奇走出几步,又停下来,“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气味?”杜威嗅了嗅,回道:“没有,除了一点机油味,我什么也没闻到。”   “对,就是机油,这家厂二十多年前就报废   了,风吹雨淋,机床都锈蚀了,怎么可能还有机油味,检查一下那几台机床。”   很快,杰弗里就有发现,“大人,这里。”他用手在一台机床的卡槽里摸了一下,除了灰尘和锈斑外,手指上油亮亮的,“看样子,不久前有人往这里添加过润滑油。”   布兰奇走过去,注意的不是杰弗里的手指,他蹲在地上,从瓦砾和碎石之间捻起一点绿色的粉末。   “杜威,再叫几个人进来,其他人守住出口。”   贝曼喝着喝着,杯子从他手里滑落到了地上,酒水洒得到处都是,贝曼晃了晃,身体往垫子上歪倒下去。   乌拉呵呵傻笑,用手去推他,“喂,老大叫你少喝点,你还喝成这样,快起来,喂,贝曼你怎么啦?”乌拉惊叫一声,从贝曼的嘴角里流出一点黑血,他已经没气了。   紧接着,哈罗德也无声无息地趴在了地上,乌拉四肢冰凉,慢慢萎顿了下去。   “你下毒!”霍奇瞪着克莱尔,伸手摸向后腰,却发现他插在背后的武器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组合扳手。   “你在找这个吗?”克莱尔从兜里掏出一把枪,他还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啃着面包,冷冰冰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此情此景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霍奇回身去看灰狼。   “别找了,他刚才到隔壁去撒尿,已经死在那里了。”   “为什么?”霍奇意识到什么,指着李喵伟,道:“是因为他,老板想独吞!”   克莱尔笑嘻嘻地不说话,年轻的脸庞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纯真,从刚才到现在,他就像是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霍奇,其实我挺欣赏你,你一贯低调谨慎,我发的烟你没抽,我买的酒你也只是碰了碰嘴唇,这样的人向来可以活得长久,可惜,老板说一个活口不留……”   霍奇不等他把话说完,跳起来就跑,克莱尔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说了句‘真难吃’,才抬手一枪,将霍奇击毙在石室门口。   “轻松搞定,下次派给我个有点难度的任务吧。”   克莱尔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表现极为满意,这时,灰狼扔在垫子上的手机闪了闪,有信息传进来,“什么啊?”他顺手打开一看,笑了,“哈,原来这条人鱼不姓纳尔森,就知道他在撒谎……”克莱尔说到一半,笑容渐渐   从他脸上消失了。   “该死的!这可怎么办?” ☆、28   莫里斯用一块锋利的石片磨断了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血脉不畅带来的滞胀感令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他胸口上的一处枪伤,外套有烧焦的痕迹,莫里斯咳嗽了几声,艰难地从破掉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个镶嵌宝石的烟盒,弹头在上面钻出一个孔,如果不是父亲留下的这个遗物,子弹就会洞穿他的心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水池里的三条人鱼还没醒,莫里斯拿起克莱尔离开时扔在垫子上的手机翻看了几页,脸上翩翩公子的温润表情褪去了,显得有些莫名难测,没想到佐伊已经结婚了,还是赫尔南德家族的新夫人,这完全背离了他之前的设想。   手机里的资料还挺全,霍奇的朋友果真有一套,这么短的时间,不仅查清楚了佐伊的家庭背景,还捎带了点那位公爵大人的花边新闻,包括他第一段失败的婚姻以及近些日子他与第二任新婚妻子闹得很不愉快的一些事,很明显,有些消息来自于小道八卦。   莫里斯脸上起了一丝变化,所谓无风不起浪,钱权交易下结成的配偶通常不会成为情意相投的爱侣,莫里斯牢牢记住了他父亲曾经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孩子,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他这二十几年完全是遵循着那句话一路走来,事实证明,他很成功。   莫里斯走到水池边站了一会儿,佐伊虚弱地浸泡在水中,红衣似血,面色廖白,黑发如同水藻一般漂浮在他身体周围,把原本十分稚气生动的容颜衬托得异常艳丽,莫里斯的目光顺着少年精致的眉眼一路滑到了他曲线优美的黑色鱼尾上,难怪会说人鱼一族是圣神的宠儿,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莫里斯注意到佐伊长袍的衣摆上有一团暗色慢慢晕染开,他伸手过去撩开一看,鱼尾上几片鱼鳞松动了,连着底下的皮肉撕开一道口子,血水从伤口处丝丝缕缕地洇出来,又消融在了水里。莫里斯联想到佐伊在地道入口处摔的那一下,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人鱼敏感而脆弱,痛觉比莫坦人要强烈许多,同样的伤放在其他贵族身上,早就哭晕过去了,这条小人鱼却吭都没吭一声。   莫里斯微微一笑,他果然不笨,懂得在灰狼面前放低姿态,示弱周旋。   莫里斯将李喵伟脸上的湿发拨开,轻轻拍了两下,唤道:“佐伊,醒醒,佐伊!”他想把人鱼少年从水池里抱出来,不料牵动了伤口,莫里斯嘶了一声,停下了起立的动作,克莱尔的那一   枪确实非常凶险。   “全都不许动!”   布兰奇带人冲入石室,就见一年轻英俊的莫坦人正紧紧地搂着他老婆,周围躺了满地的死人,他心里一紧,不等莫里斯反应过来,已经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放开他!”   兴许是事出突然,莫里斯竟然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他这一脚,人当即就被踢飞了出去,一口淤血喷出来,莫里斯躺在地上老半天都没爬起来。   杰弗里带人开始清理现场,布兰奇对这一切完全不关心,他径自接起李喵伟滑落的身体,只觉得紧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佐伊?”   少年一动不动,脑袋随着他起身的姿势贴过来,难得乖顺地依偎进他怀里,布兰奇不由收紧了手臂,感觉胸口莫名其妙地抽痛起来,此刻,他们的心脏离得很近,似乎感受到了彼此的跳动。   “你对他做过什么?”布兰奇走到莫里斯身边,足尖抵在他的咽喉上。   “不,不是我,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莫里斯吐出一口血沫,断断续续又道:“佐,佐伊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布兰奇脸色阴沉,打量了莫里斯两眼,视线在那个枪孔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往外走,“杰弗里,通知伯尼塞西尔来收尸,另外,仔细搜查这里!”   “是,大人!”   “杜威,开车送两条小人鱼去医院,哦,还有那个直哼哼的家伙。”布兰奇虽然不清楚莫里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无论从衣着上还是气质上都与灰狼那伙人大有不同。   幸存者里,莫里斯的伤势可能算最严重的,尽管如此,杜威扶起他时,他还是挣扎着叫住了布兰奇:“大人,佐伊的鱼尾上有伤,请您小心一些。”   布兰奇嘴角一抿,扭头冷冷地回道:“若查清此事与你无关,你的损失我会补偿,但请记住一点,佐伊是我的妻子,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做,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就该清楚,直呼一位公爵夫人的名字是非常不得体的行为。”   你要真懂得体贴人,佐伊就不会被灰狼抓来了,莫里斯对公爵的装腔作势很不以为然,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笑了笑,喘息着说:“也许有例外,比方说,您的夫人把我当作朋友。”   布兰奇怒气冲冲地走出工厂,他   当然知道佐伊有伤,机床底座的其中两颗螺帽上染有血迹,整座机床都有锈斑,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要不是佐伊留下的记号,他们也没那么快从百八十颗螺帽上找到机关。   这个笨蛋说他蠢,他在危急关头一直都有出人意表的举动,不慌不乱,根本不像艾维斯家那个胆小懦弱、不经世事的小少爷,但要夸他聪明,他又时不时会把自己搞得凄惨无比,上次在皇宫里闹出的乱子还没平息,今天竟然救人不成,反倒让自己落入了人鱼贩子的手里。   最令布兰奇气结的是,这家伙是不是臭咸鱼体质,一出门就会招惹来苍蝇,刚砸晕一个卡修,又引来一个小白脸。   布兰奇一路腹诽地回到车上,与他郁闷的心情成反比的是他轻柔的动作,他把李喵伟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座,才解开他衣服仔细检查起来,上身还好,鱼尾上有多处刮痕,最严重的一道有六七公分长,被水浸泡的关系,鱼鳞下的肉有些泛白,但是一动,又向外不停地渗血。   “上次的痕迹还没消干净,这次又来,难看死了,真想退货。”布兰奇从车上翻出急救箱,往伤口上撒止血的药粉,他心里酸酸胀胀的,不想承认那是心疼了,只能没话找话说。   李喵伟只觉得尾巴上一阵疼过一阵,他掀了掀眼皮,就看见自己身上趴着个面目模糊的人,他这会儿脑子混乱得厉害,就好像被一把勺子搅过似的。   “你醒啦。”布兰奇喜道。   “……狮面人?”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   “啊……是公爵大人啊,呵呵,你果然比狮面人要顺眼一点……”李喵伟傻笑了两声,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   杰弗里话没说全,只通知塞西尔局长来收尸,可怜的警察局长心里瓦凉瓦凉的,他以为是公爵夫人出事了,一路飚车赶到山里,一打听,才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局长又洋洋自得起来,小时候家里人安慰他,说胖子都有好运气,如今看来这话果真不假,黑吃黑,留下一个还慑于公爵的身份,自己从暗道跑了,公爵夫人没大碍,两条小人鱼送医途中就醒了,哭着喊着找爹妈,最倒霉的就属那个莫名其妙挤进来的当红名人,大难不死,却被公爵大人踢碎了肩骨,不过能活着就是撞大运了,虽说那个逃走的克莱尔不知去向,夜鸮团伙就此断了线索,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塞西尔局长还是非常满意的,乌纱帽不仅保   住了,指不准他表现好点,还能坐上新办公室。   至于拉尔茨工厂里为何会有一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地道,塞西尔局长很清楚,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死人被一个个从地道里抬出来,装上了车,一名中年警探走过来,附在局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还没死吗?”局长的小眼睛一转,有了计较,“暂时封锁消息,对外就说警方全歼一个人鱼贩卖团伙,其他一律……”   警察局长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山间的小道上开上来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车,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小车风驰电掣,一眨眼就叽里咣啷地停在了众人面前,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戴着鸭舌帽,穿着工装背心,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少年长着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体,整个人就好似是用搓圆的糯米团捏出来的,粉雕玉琢,可爱到爆,塞西尔局长敢保证,这绝对是莫坦星球上最圆润的一条人鱼,小坏蛋吃得比他还多,不圆润才有鬼了,塞西尔家族出品,品质向来有保证。   “噜噜!”局长直呼人鱼的小名,“人鱼不开人鱼车,严重违反交通法规……”   伯尼塞西尔的话还没说完,一张五百元卢索就贴在了他的胸口上,鲁尼塞西尔翻了翻白眼,说:“我知道,五百元罚金嘛,罗里吧嗦,跟个老头子似的,怪不得找不到老婆。”   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的警察局长青筋直暴,吼道:“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大哥,我上个星期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在挖挖挖报社做实习记者,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开工了。”说着,鲁尼举起相机,对着装在袋子里的几具死尸一通狂拍。   局长使了个眼色,两名警探上前想要夺过少年手中的相机,鲁尼哇哇大叫非礼,两名警探不敢轻举妄动了,对人鱼贵族动粗可是犯法的,局长头疼万分,只能亲自上阵,把相机抢了过来。   “伯尼塞西尔,我有新闻自由权,你独断专行,剥夺我的权利,我要去投诉你!”鲁尼跳着脚叫。   “投诉吧,你从小到大投诉过我几百次了。”塞西尔局长叫来一个下属,吩咐道:“把我弟弟送回家,中途别放他下车。”   “我要跟老妈说,你欺负我!”鲁尼控诉道。   “嗯,我也会跟老妈说,你不好好在   人鱼学校念书,跑去打工,还穿得跟个莫坦人似的。”   “今天是休息天,我高兴,我乐意!”   人鱼少年泪奔着离开,解决掉一个大麻烦,塞西尔局长总觉得还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想了又想,暗道不好,赶紧把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果然从外套夹层里搜到一个窃听器,裤兜里又找到另一个,他不放心,又把鞋子脱下来检查了一番,鞋跟的内侧还贴着一个,这下糟了!   鲁尼坐在副驾驶上,自认为很阴险地笑,笑得开车的警员脸都红了,哼,尽管小店里买的窃听器质量有点不过关,尤其是贴在鞋跟上的那一个,只听到噼里啪啦的走路声,不过好歹他也挖到了一点独家内/幕,再加上他丰富的想象力,完全够交差了,相信他很快就能成为挖挖挖报社的正式记者。   半夜,安卡德市中央医院特等病房。   床上的黑发少年安静地躺着,他搭在胸口上的右手指缝间突然漏出一点绿光,起先只是淡淡的几条,渐渐地,绿光越来越浓,慢慢扩散,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绿光盘踞在了他的头部,然后又顺着皮肤渗透了进去,少年苍白的脸色变得正常起来,嘴唇也有了一抹红润。   当洗手间的门打开时,绿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布兰奇走到床前,有点意外之喜,看来佐伊恢复得不错,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忽然有一天病怏怏地躺在自己面前,布兰奇怎么都不能习惯,他坐下来摸了摸妻子的头发,秀兰说得对,已经三年了,也许他是该重新走出来,学会相信和接受其他人。 ☆、29   李喵伟是被饿醒的,他这一天消耗了太多体力,中午时就吃了一个鱼肉汉堡套餐,随后又流血流汗,惊险万分地参与了一场犯罪实录,差点搞得精尽人亡(咳,精神力……),到了后半夜,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叫唤,比闹钟还吵。   撑开眼皮的一瞬间,李喵伟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看清是病房后,他甚至以为是在车衣街被流氓砍伤了头,让人送到医院来了,李喵伟的第一反应就是,擦!哪个不长眼的自说自话,给他开了个豪华小套间,估计县长都没这待遇,这特么得花多少钱,他激动得大脑充血,记忆终于一点点回笼了,可有些事还是想不起来。   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灰狼那伙人有没有被抓住?莫里斯和两条小人鱼是否获救?这些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在他进入水池后不久,画面就被切断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些凌乱的瞬间。   那时,他似乎很难受,感觉像被关进了一口箱子里,四周暗无天日,他拼命地挣扎,痛苦、惊慌和忧心的情绪在他体内充斥、奔腾,除此之外还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悲悯,有人在不停地跟他说话,头痛欲裂,传入耳中的每一道字符都衍变成了催化剂,他急欲宣泄,憋足了劲想要冲破困扰他的壁障,渴望不断加剧,直到无法抑制,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不知道谁送他来的医院,还是这么高规格的病房,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饿,心里还有点沉甸甸的,灵魂深处仿佛缠绕上了一丝阴霾,这种感觉李喵伟很熟悉,自从接手了佐伊这个身体以后,每次只要接触到过多的负面消极情绪,都会在他心灵上留下这么一点后遗症,因此李喵伟很少去主动感知别人的内心,除非对方情感较为外露。   李喵伟不是一个心思重的人,相反,他神经粗的可以跑火车,这点小郁结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个事儿,不去管它,没多久就会自动消散,就算负荷过重,他也有办法排解,完全没必要住院,这样的病房住一天不知要花多少钱,夏尔迪管家会不会跳脚?迪迪那里只剩下几百卢索了,工作还没去找,刚买来的变身丸也败得差不多了,啊!还有金丝绒草,想到金丝绒草他就想到了公爵大人,然后就真的看见了那个男人。   李喵伟以为自己眼花了,想揉一下,才发现手动不了,右手被公爵紧紧抓着,垫在了他的脑袋底下,那个平时老爱在他面前摆谱的男人,这会儿趴在床头,睡得正熟,这是什么路数?那边明明有张又大又软的沙发不睡,非得窝屈在这儿,李   喵伟有点不自在,这种陪床的架势过分亲密了,他刚出车祸那阵子,照顾他的爸妈,还有弟弟妹妹夜里就是这么睡的,可也不会抓着他的手,和他牵过手的只有月芬。   李喵伟愣了一会儿,悄悄仰起身,凑近去看,他和这个自大的男人都十来天没见面了,一见面就是这么具有冲击性的温情场面,李喵伟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如果不是大脑出现了幻觉,那就很有可能是个圈套,公爵故意露出温和的一面,趁他放松警惕时,突然一下子暴起,露出凶狠的嘴脸,让他赔钱,就跟仙人跳一样,说不定这个公爵根本就是别人假冒的,好吧,李喵伟承认自己有点脑补过头了。   公爵睡得挺沉,脸庞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原本十足男性化的线条此刻显得有些柔软,那双深邃的颇为凌厉的眼眸紧闭着,肩膀随着轻浅的吐息微微起伏,李喵伟有种错觉,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强势,他睡着时身体抱成一团,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妈说过,一个人睡觉的姿势是从小养成的,什么样的性格睡着时就能看出来,他打小没心没肺,睡姿就是四仰八叉的,经常会把被子睡得翻个面,而他小弟喵喵的睡姿就很乖,静静地不怎么动,睡下去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看来公爵大人幼时过得并不快乐,金钱也不是万能的,李喵伟生出一点同情心,他们家穷归穷,可现在想想,回忆起来的都是一些日常的,却令人感到温暖的画面,爸妈总是尽可能地照顾他们三个,不知道公爵如何度过他的童年,他听迪迪提起过已故的老公爵,据说在大人八岁时,他的父亲就去世了,至于他的母亲,好像没留下什么印象,之前他也忽略了,似乎像公爵这样地位显赫的人就应该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的。   公爵一直没有醒,李喵伟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无聊,盯着一个男人瞧半天,就算那个男人有着令他嫉妒的长相,这种行为还是很不正常,于是李喵伟又躺了回去。   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他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还有三个多小时天才亮,不知道这家医院有没有夜宵供应,他一点点曲起手指,想把右手从公爵下巴底下抽出来,男人的呼吸一下下喷在他的手背上,熏得那一小块皮肤热热的,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病房里寂静无声,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李喵伟再次痛恨起人鱼敏感的体质,他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差不多胜利在望时,公爵忽然呓语了一句别走,下意识地抓紧了快要脱离控制的某条人鱼的爪   子,男人皱了皱眉,把头转向另一侧,又沉沉睡去。   李喵伟吓了一跳,不敢再动了,他不清楚公爵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不过这几天祸都闯得不小,他心虚得很,要是再把公爵给吵醒了,等待他的也许不是咆哮就是家暴,李喵伟最担心的还是人家要他赔钱,金丝绒草的钱,住院的钱,说不定捐献首饰的初始目的公爵也知道了。   算了,睡吧,一觉醒来天就亮了,拉拉手也不会少块肉,这会儿就算起来了,也找不到吃的,李喵伟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其实看到公爵大人,他还是挺安心的,至少安全了,在这颗陌生的星球,尽管他不情愿,这个男人还是成为了他唯一有力的后盾。   几分钟后,李喵伟又睁开眼睛,他叹了口气,拿起被子上的一条薄毯,轻轻搭在了公爵身上,布兰奇睫毛动了一下,眼帘睁开一线,内里尽管不甚清明,嘴角却往上勾了勾。   很快,俩人又重新陷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李喵伟醒来的时候,公爵早已不在床边了,外间传来细小的交谈声,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原来是皇后派来的碧翠西女官。   公爵昨天向卢克安托瓦皇帝陛下打听过一些关于拉尔茨机械制造厂的陈年旧事,皇后殿下知晓后,觉得蹊跷,派人一查,才得知佐伊出事了,人已经送到了中央医院。   皇后急忙打电话向公爵证实此事,当时李喵伟仍在接受水疗和一系列的检查,不过医生初步结论,公爵夫人并无大碍,皇后殿下这才打消了亲自过来探视的念头,但她思来想去,依旧放心不下,佐伊那孩子短短半个多月,已经碰上了几状倒霉事,皇后出宫不便,只好一大早又遣了贴身女官过来。   “碧翠西女官,烦请你转告皇后殿下,佐伊目前身体状况良好,医院的检查结果说他除了脑波过于活跃,没有大问题,我想让他在医院多住几天,作进一步观察,让殿下不必过度担忧。”   “好的,公爵大人,我会如实转达,另外……”女官压低了声音,“皇后殿下想知道这件事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拉尔茨工厂内的地道二十多年前就没被人找到,这次夫人遭到绑架兴许不是巧合。”   “嗯,我派人在查,不过线索不多……”   两个人越说越轻,渐渐听不清了,李喵伟对这些秘辛没多大兴趣,他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红色的变身丸,便打开吃了一粒,变成双腿后,那道伤口更显眼了,好   在没昨天那么疼,李喵伟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手间,窗外春暖花开,这间病房正对着医院的花园,和煦的风将喷水池的水汽带了进来,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感觉身上最后那点不适也消失了。   肚子里一阵轰鸣,好饿,窗边的小桌上摆着个柜子,这东西昨晚就放在这里了,只是李喵伟不认识,这会儿拉开一看,原来是个食品冷藏柜,里面放了一盒盒螺肉、牡蛎、海藻等许多人鱼喜爱的冷食,其实李喵伟更希望这里出现一碗鱼片粥,不过他对冷食也不排斥,毕竟人鱼的身体更适应这些食物。   布兰奇送走碧翠西女官,进来的时候,李喵伟已经消灭掉一盒螺肉了,正含着罐海藻汁在吸。   “你醒了,腿上有伤,怎么不躺着?”布兰奇心里一喜,又觉得自己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这小家伙得意忘形,下次不定又闯出什么祸,于是,上扬到一半的嘴角被他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不过小人鱼精神奕奕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无比顺眼,布兰奇宁可佐伊整天干些不着调的事,也不希望昨天那副脆弱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这条生命就应该是如此鲜活而真实。   李喵伟见公爵一脸扭曲地盯着自己,心里一突突,来了来了,算总帐来了,他讪笑着扔掉了手里的空罐子,主动讨好道:“嘿嘿,大人您出差回来啦,辛苦辛苦,您快坐,啊,您吃没吃早餐?这里还有很多,要不要来一盒?腥是腥了点,多吃就习惯了,不喜欢?那我出去给您买。”千万别说好,我可没钱。   布兰奇愣了一下,忽然很想笑,他发现这条小黑鱼其实很好懂,他只要一话痨,就说明在心虚,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布兰奇脸色一肃,坐下来一本正经道:“说吧,我离开的这十几天,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看看值不值得原谅。”   他见小黑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动什么脑筋,就用手点了点茶几,加重语气道:“别想着隐瞒,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李喵伟眉梢眼角刹那间耷拉了下来,他知道跑不掉,只能一五一十从打烂了一面镜子开始说起,再到弄坏了剪草机,洗烂了一条真丝绣花床单……兜了一大圈,然后才轮到那片倒霉的金丝绒草,布兰奇惊奇地发现夏尔迪管家竟然漏说了好多件。   当说到白捐了那几套首饰时,李喵伟一个劲地强调,是他主动捐的,为了积极响应圣殿组织的慈善义拍活动,可脸上的表情全不是那么回事,那张巴掌大的小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子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有木有,布兰奇几次忍俊不禁,差点露馅。   “咳咳!”布兰奇借着咳嗽,掩饰了一下,“那这次呢,一个人跑去跟踪灰狼,知不知道这么做很没脑子,你以为你是X船长,再有下一次,我就不来救你了,让人贩子把你卖到外星球,外星人会把你关在笼子里,放到公众场合供人参观,又或者被人当成宠物来饲养。”X船长是个已经拍了两百集的连续剧里的英雄式主角。   布兰奇不想跟佐伊把关系搞糟,小家伙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遭遇,惊魂未定,教训得太狠,会吓着他,往后就更难亲近了,但一点不表示,这小笨蛋今后做事又会不知轻重,因此他尽管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并不严厉。   李喵伟当然清楚公爵这种吓唬小孩子的语气是在故意逗他,可人家也不是在信口胡诌,如果这次没人来救他,他现在或许已经在狮面人的餐桌上了,李喵伟备受打击,沮丧地把整件事草草说了一遍,其实前面那一段布雷恩和迪迪已经交待过了,布兰奇现在只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昨天他急急忙忙把佐伊送到医院来,调查工作全权丢给了其他人,因此,对于这整件事,布兰奇也是一知半解。   “大人,那两条小人鱼怎么样了?还有灰狼他们抓住了没有?”   “小人鱼没事,已经被他们父母接回家了,至于灰狼那伙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你晕了之后,他们发生了内讧,死了五个,逃走一个,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什么?”李喵伟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么精彩的后续他竟然晕了,这也太坑爹了,不会是有人也给他下药了吧。   “怎么?我看你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有没有,大人您想太多了。”李喵伟赶紧低眉顺眼,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心里却十分高兴,谁说他没一点用,要不是他见义勇为,那两个孩子绝对不会安然无恙,很可能早就被卖到穷乡僻壤了,看来莫里斯对那种致幻剂的危害有点夸大了。   李喵伟突然想起自己把那个帮助过他的年轻人给遗漏了,连忙向公爵打听:“大人,莫里斯有没有获救?莫里斯欧文,就是那个幽灵歌舞剧团的团长,大概二十五六岁的一个年轻人,他怎么样了?他有可能知道……”   李喵伟说到一半,抬头望去,只见公爵大人脸色发黑,阴沉沉地瞪着他,他后面的话越说越轻,渐渐不敢问下去了,又怎   么啦?李喵伟有点莫名其妙。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哼!还莫里斯,叫得这么亲热,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布兰奇气呼呼地拍门出去,把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了解得这么清楚,对着自己丈夫却只会称呼大人,以前佐伊这么叫他时,布兰奇还不觉得很怪,这会儿一对比,才发现亲疏立分,怪不得那个小白脸敢挑衅他。   唉,这算啥?公爵就可以不讲理啊!李喵伟也有点光火,他哪里亲热了,不叫名字难道给人起绰号,还贵族呢,人家莫里斯修养比你好多了,李喵伟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忽然嚼出点不一般的味来,公爵表现得太模版化了,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他抓了抓脑袋,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吧……   娘的,李喵伟抖了一下,被自己的猜测给肉麻到了。   公爵离开没多久,夏尔迪管家和迪迪就到了,还有几个帮忙拎东西的仆人,病房里摆上了鲜花,冷藏柜里的海鲜又被重新换上了新的,还有埃德森一大早起来为他熬的海鲜粥,管家想表示一下关心,又拉不下那张老脸,总之各种别扭,好歹态度缓和了许多,李喵伟受宠若惊,他难得会受到这么热情的对待,反而不习惯了,今天赫尔南德家的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幸好他的迪迪很正常。   小人鱼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一看见他,就扑上来一把抱住,来了个水漫金山。   “呜呜呜~~少爷,幸好你没事,迪迪担心死了。”   李喵伟看着胸口上糊满的鼻涕眼泪,有点头疼,这唯一正常的一个也很愁人。 ☆、30章   李喵伟觉得自己屁事没有,可以立马出院,尤其当他知道在中央医院的特等病房里待一天比在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里住一天还贵时,嘴唇都哆嗦了,尼玛这医院谁开的,有没有地方可以投诉啊,这简直比奸商还奸!   “少爷,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迪迪比他淡定得多,“住星级酒店会有独立的泳池么,再说了,您昏迷时,医院为您做了全身检查,还有水疗美肤,要不然您的伤口能收得那么快?这些都是要收费的。”   迪迪左右张望一下,又凑到李喵伟耳边得意地说:“少爷,我去护士台打听过了,这笔钱公爵大人早事先预付了,不用咱们来出,您就安心住着吧,医生说您脑电波检查异常,多观察几天总归放心些。”   李喵伟星星眼地看着迪迪,这孩子谁家的,真是太有机灵劲了,俗话说人穷志短,不是他想揩公爵府的油水,实在是他们主仆俩太穷了,穷得他恨不得爬到皇宫的屋顶上去刮点金粉下来卖。   “可是迪迪,那也不用住这种特等病房,一点不实惠,我刚刚问过清洁工大哥,人家告诉我,前面那栋楼的八人间,政府对人鱼有医疗补贴,住一天只要六十卢索,还包三餐。”   李喵伟掰着手指精打细算,自认为很理想的方案立刻就被公爵大人给全盘否定掉了,好吧,掏钱的冤大头都无所谓,他还斤斤计较个什么劲,他要在医院的泳池里泡通宵,泡回一点是一点,不能太便宜了他们。   特等病房提供的服务确实非同一般,整家医院,只有这块区域有人鱼护士,他们一个个笑容甜美,体贴温柔,李喵伟在享受之余不禁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成为有钱人呢,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感觉像白活了一样。   不过,李喵伟还是觉得他们对自己照顾得太周到了,送完茶水,送点心,送过点心,又送毛巾,人鱼美人们的热情目光实在有点令他消受不起,人鱼小伙也就算了,那些肤白貌美的妹子们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他哭的心都有了,真想大喊一声,已婚男鱼伤不起啊!   李喵伟一个小时里喝了三大杯饮料,他尽管觉着奇怪,但本着钱都交了,不喝白不喝的原则,还是灌了个水饱。   李喵伟摸了摸脸,问迪迪:“哎,你说,我今天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迪迪掀开脸上敷着的面膜,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少爷,你额头上发了颗痘痘,就告诉你少吃莫坦人的食物了,会上火,来,我这里有祛痘面膜,送你一张。”   “谢谢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李喵伟赶紧挥挥手,游离了迪迪身边,池子边的托盘里放着几份报纸和两本杂志,医院供应的刊物品种有限,只有正正经经的每日新闻报,李喵伟不太爱看时事财经类的新闻,他文化程度不高,尽管继承了佐伊的身体后,认识莫坦文字,但是太深奥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费劲,更何况这里不是地球,就算接受过高等教育,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   因此,这几份报刊杂志是他拜托护士出去新买的,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些属于哪类刊物,像是八星闻,魅丽人鱼,海底探‘秘’,每日奇趣……   李喵伟挑出一本美容时尚杂志扔给迪迪,自己则随手抽了份报纸,打开一看,即是一篇占了大幅版面的报道,标题还采用了时下流行的水晶立体文字,特别醒目。   是见义勇为还是大爱无疆——蔷薇夫人昨日上演最真实版X传奇。   公爵大人一口红茶喷在了手里的挖挖挖自由日报上,这是哪个白痴写的?   因为有管家照看着,布兰奇上午到办公室跟秘书交代了一些工作,下午他又匆匆赶到医院,一部分没处理完的事,也一并带了过来。   家里那条黑鱼进了室内泳池后,布兰奇就坐在外间的小客厅里翻阅秘书整理出来的工作纪要,人鱼护士们进进出出了好几回,他都以为是佐伊有需要,方才一位年轻的接待员主动给他送了壶红茶过来,同时还附带了份报纸,并且用兴奋的眼神暗示了他一下,布兰奇稍感困惑,但也没太在意,他继续把剩余的那点东西看完,然后才倒了杯红茶,顺手翻了两下茶壶边上他不太感兴趣的八卦报纸,于是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一则消息。   布兰奇略过那些夸张的描写,扫向最底端,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实习记者:鲁尼塞西尔。   这份在安卡德市颇为热销的报纸,此刻也摊在了警察局长的办公桌上,倒霉的伯尼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暗暗叫糟,昨天等他回到家中噜噜早已不见了,向家里人一打听,才知道那混小子留了张纸条包裹款款地跑路去堂兄家里了,还赌气拒接他的电话,塞西尔局长不可能不顾脸面地冲到伯爵府去抓人,只能抱着侥幸心理,今天一上班他就关照助理,留意挖挖挖自由日报,只要一发行面市就立刻给他送一份进来。   果然,指望噜噜安分守己那是不可能的。   这篇报道笔风青涩稚嫩,文字不够洗练,用词莫名其妙,愣是将新闻报道写成了传记小说,最可笑的是,这里面的许多情节都是笔者想象出来的,公爵夫人几乎被刻画成了一个侠肝义胆的大英雄,在他身上明显可以看到X船长的影子,噜噜那两百集的电视剧真是没有白看。   报纸上虽没有指名道姓,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说的是谁,整个莫坦星球,只有赫尔南德家族是以月光蔷薇为族徽的,公爵堂叔一家远在南奎省,跟安卡德市八竿子打不到关系。   唯一令塞西尔局长庆幸的是,这篇报道没有配照片,多少让人感觉缺乏真实性和说服力,另外,关于灰狼团伙和拉尔茨工厂的事,噜噜叙述得较为含糊,大多一笔带过,着墨重点完全放在了公爵夫人身上,作为记者来说,这篇报道显然不够专业,不过,这样一来,也就不太会影响到警方后续侦查工作的开展和进行。   只是……一想到公爵大人,塞西尔局长的汗又下来了。   桌上的手机忽闪了两下,局长一手支额,懒得搭理,可对方非常执着,手机不停地闪,他不耐烦地接过一看,原本挺得笔直的背,立刻弯了下来。   “大人,您找我有事?”   “十五分钟内赶到中央医院特等住院区,伯尼,不要让我等。”说完这一句,对方挂断了电话。   布兰奇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击了几下,那张日报还摊在他膝头上,这则消息一出不知道会不会给佐伊带来麻烦,夜鸮组织一名成员在逃,他离开时没有带走佐伊,也没有伤害他,这说明夜鸮背后的老板对他多少有些忌惮,不敢正面进行挑衅,至少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这种可能性有□成,但布兰奇也不敢保证,这里面没有一点其他原因存在。   拉尔茨工厂早已成为一段历史,那个人十二年前就被处决了,关于他的一切业已不再有人提及,若不是灰狼那伙人躲到了工厂地道里,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抓捕人鱼贩子本是警方该操心的事,他只要保护好家里那一条就够了。   佐伊早上说,那条地道不是灰狼和他手下找到的,而是一个叫克莱尔的人提供的,调查下来,克莱尔正是那个唯一在逃的莫坦人,他发现地道所在真是无意中的巧合吗?布兰奇认为此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地道开启存在碰巧的概率太低了。   布兰奇正沉浸在思绪中,旁边忽然冒出个黑乎乎的脑袋来。   “大人,原来您也在看这份报纸啊,咳,咳。”李喵伟拉了拉衣服,面上有些不自在,可眸子里却含着一丝热切与试探,“您有没有觉得这上面说的跟我很像?”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布兰奇挑了挑眉,反问道。   “啊!难道真的是我?”李喵伟激动起来,他兜里摸了摸,又来来回回转了两个圈,随后叫住一名路过的女护士。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把剪子来?”   人鱼护士抿嘴一笑,说:“公爵夫人,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找剪子干什么?”布兰奇忍不住插嘴道。   “把报纸剪下来保存啊,我们老李……呃,我们艾维斯家还从来没人上过报纸呢!”他爸要是在,一定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这件事宣扬得整个村子都知道。   布兰奇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的脑回路永远跟别人不一样,“说说看,你打算怎么保存?”   “我可以找个镜框镶起来。”前几天不小心打烂了一面镜子,那个框他还留着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压在玻璃板底下就行,可你家里桌子上没放玻璃板。”   李喵伟说着话,用剪子将那半页报纸仔细剪了下来,小心折叠好,收进了兜里,唉~直接写名字该多好,干嘛起个女里女气的代号,大家兴许都没搞清楚这是谁。   布兰奇掩下笑意,饶有兴致地跟他唱起反调来:“其实,再看一遍,我发现你跟这篇报道里的人物差距还是非常大的,首先,你哪有那么机智果敢,英勇无畏,我猜你要事先知道会遇上危险,说不定早吓得跑回家了,还有那里面说,人鱼贩子们自相残杀是觊觎你的美貌,啧啧啧!”   布兰奇换了个坐姿,视线从头到脚光顾了他一遍,继续说道:“看见站在那里的那个护士了吗?人家可比你漂亮多了,我刚才进来时,也没见有人在医院门口大规模自残,哦,还有一点,你怎么会是自己跑出来报警的呢,要不是我带人去救你,你现在很可能已经在去外太空的飞船上了。啊!我绝对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千万别误会,你好歹也给我们留了点记号,这对你来说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我只是想说,也许我们都理解错了,报纸上根本就不是在说你,只是你与那位蔷薇夫人的经历有些相似罢了。”   布兰奇每说一句,李喵伟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等他说完,那张小脸已经跟抹了锅底灰似的,李喵伟当然听得出公爵是故意的,可这男人的嘴也太损了,尼玛,昨晚那点同情心果然不该有,下次再要抓着他的手,看抽不死他!   李喵伟没发现,寡言少语的公爵大人第一次在他面前说那么多话。 ☆、31章   夫夫俩气氛正‘浓’,塞西尔局长赶到了。   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本就离开中央医院不远,公爵大人限定十五分钟,伯尼警车飚过来也才用了十分钟,还有五分钟足够他在医院门口的商店里,为公爵夫人挑选一款超豪华的海鲜大礼包,死也不能死得太惨烈,这是伯尼一贯的宗旨。   没想到公爵大人的心情颇好,见面时甚至还主动先招呼了他一声,反倒是小个子的公爵夫人,脸色像被墨斗鱼喷过似的,好在公爵夫人的长相实在不具有任何威慑力,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人时,只会让人感到他撒娇的成份居多,而公爵大人暗爽的表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伯尼一时间不能确定这两只是在吵架,还是在调情。   有外人在,布兰奇也不好再同妻子玩笑下去,他站起来,示意塞西尔局长到外面露台上去坐,“伯尼,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谈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   李喵伟见公爵有正事要谈,便同客人点了点头,打算离开,不料公爵一把拽住他的手,说:“别走,你一道过来听听,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又或者能再想起点什么。”   说完,他也不松手,直接牵着李喵伟往外走,那种十指相扣的亲昵劲头让李喵伟感觉万分别扭,他边走边小幅度地挣扎起来,试图把手指头从那双大掌中拔/出来,尼玛,牵小手这么个事如果由他来做那还差不多,自己成了被牵的对象,感觉天差地别好不好。   “别闹!”公爵回头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脑袋往旁边偏了偏,小声道:“有外人看着呢,万一给人传出去,会说咱们夫夫感情不合,这样岂不是有损公爵府的声誉。”   李喵伟一愣,下意识地瞥向警察局长,只见那位圆滚滚的客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很规矩地盯着自己脚尖看,压根就没有注意他们。   他意识到上当时,已经被拉着坐在了露台的藤制长椅上,公爵把手松开,顺势搭在了他肩上,佐伊那小身板,靠在公爵身边,整个一小鸟依人,李喵伟发现自己抬头挺胸也显不出丁点男人气魄来,不免有些懊恼。   反差太伤人了,他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公爵请塞西尔局长入座,眼睛没看他,胳膊却看似轻柔实则强势地把那点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给收紧了。   李喵伟心里极其郁卒,这男人是不是出差时也被人附身了,怎么一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一股咸湿味。   这时,公爵侧过头,看着他柔声介绍道:“佐伊,这位是警察局长伯尼塞西尔先生,你这次被绑,塞西尔局长出了很多力,不然你们几个很可能已经被灰狼一伙人带出安卡德市了,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公爵一反平日里的冷脸,表情竟然算得上温和亲切,被那双澄幽的眼眸注视着,李喵伟很不习惯,过了好几秒,他才愣愣地啊了一声。   男人嘴角轻抿,回头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伯尼自然不会把公爵的场面话当真,公爵不跟他追究噜噜干的蠢事,他就谢天谢地了,局长客套了几句,依旧保持低调谦逊风,只是心里却在琢磨,不是说这对夫夫感情不合吗,看上去倒是极为融洽。   不料公爵夫人忽然站起来,非常诚挚热情地向他表达谢意,塞西尔局长受宠若惊,等再坐下时,竟没发现公爵夫人已经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布兰奇十分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冷落了的臂弯,心想,好吧,小孩子嘛总是有点叛逆,容易害羞,他作为年长的一方,应该多点耐心。   三个人正式进入话题。   “大人,我带来了这两天的调查结果。”塞西尔局长递过一份报告,又道:“时间太短,线索太少,可能不太令您满意,不过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伯尼昨天和堂兄通过话,当时,宫廷侍卫总长对公爵夫人被绑一事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不好明说,只能暗示堂弟,警方要把精力重点放在这起案子上,其他案件可以稍作延缓。   布兰奇摆了摆手,表示报告可以待会儿再看。   “伯尼,你口头叙述一下吧,我想让佐伊也听听,但愿他能再回忆起点什么,也许对你们会有帮助。”   “好的,大人。”   塞西尔局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经过法医解剖,除了灰狼的老搭档霍奇以外,其他人均是死于毒杀,警方收集了现场所有的遗留物证,发现他们最后喝的酒里放入的并不是剧毒物,而是一种从某类海胆中提炼出的物质,这种物质溶于水后无色无味,若单独进入人体,几乎没有毒性,并且很快会随着尿液排出体外,可它一旦和一种花粉孢子相结合,就会产生出致人于死地的剧毒,这种花并非莫坦星球上的本土植物,而是来自于奥兰星,大人,应该说,我们这次还是幸运的,因为这种毒素合成后,很快就会被分解掉,只要再晚个几小时,我们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奥兰星?”   布兰奇闻言,一下子坐直了,显得很重视,李喵伟不明所以,但是伯尼却知道,奥兰星球和莫坦星球几十年前发生过武力冲突,这些年明面上虽然重修旧好了,但背地里始终有点龃龉,谁看谁都不顺眼,太子殿下星际访问的第一站就是奥兰星,代表莫坦的皇帝陛下和他们的最高执政官签定新的和平共处条约。   “是的,确实来自于奥兰星,我今天上午亲自找生物专家核实过,不会有错。”塞西尔局长回答道。   看来这件事果真不简单,那个人二十二年前宫廷政变失败后,有迹象表明他逃去奥兰星避难,只是奥兰星官方一直不承认此事罢了。   “伯尼,你继续说下去。”   “那些花粉孢子是涂抹在烟壳包装纸上的……”   “啊,等等!”李喵伟忍不住插嘴道:“出城的半道上,我看见那个叫克莱尔的年轻人给每人发了一包烟。”   “对,夫人,下毒的就是他,他没有把花粉加入到烟丝中,而是涂抹在包装纸上,我们分析,可能有两点原因,第一,他为了防止灰狼等人起疑心,烟是店里新买的,事先没有准备;第二,灰狼那几个烟龄都很长,这烟味正不正,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出来。至于说克莱尔为何分两次下毒,我觉得他是怕自己不小心误食,毕竟那些香烟都经过他的手。还有就是尽管夜鸮的老板对灰狼背地里的一些小动作很不满意,派克莱尔除掉他们,但他对这一决定还有些犹豫,所谓生手不如熟手,灰狼虽然私心重,但毕竟办事能力还不错,一下子折损掉五个人,这位幕后大佬有点迟疑不定。”   李喵伟边听边点头,他所看到的和塞西尔局长推测的十分吻合,贝曼确实说过,他们老板似乎对灰狼交上去的账本起了疑心,派克莱尔来监督他们,只是他没想到克莱尔会一下子对他们下黑手。   布兰奇听着,却觉得这个推理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既然夜鸮的老板事先已有干掉那五个人的心思,克莱尔为何还会把拉尔茨工厂的地道透露给他们?是因为死人能保密?可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安卡德市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可以让他们安身,布兰奇认为,克莱尔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起过杀机,他是真的想把那个地道作为夜鸮其中一个据点来使用的。   布兰奇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倒不认为那个叫克莱尔的家伙一开始就有杀意,不,应该说这不是夜鸮老板起初的打算。”   他抬了一下手,制止塞西尔局长追问下去,“伯尼,请听我说完,我会这么推断自然有我的道理,克莱尔分两次下毒,可能有犹豫的成份在里面,但这种犹疑不决不是因为灰狼之前干的那些事,而是另有原因,对,就像你所说,那些烟酒是临时买的,除了避免灰狼起疑,一定还有别的。”   布兰奇手指抚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克莱尔知道了佐伊的身份?”不等塞西尔局长回应,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不,不会,第一次下毒是在出城前,若是他有所察觉,杀了那五个人还不如放了佐伊。”   “是的,我们调查下来,那个叫克莱尔的是在杀死那五个人之后才得知公爵夫人的身份的。”   “排除这一点,那就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突发状况,才会让他临时起意,佐伊你仔细想想,两次下毒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灰狼一伙人中毒身亡时,李喵伟早就晕了,对克莱尔第二次下毒,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第一次,他想了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霍奇将他推上车后,他一直装作受惊害怕的样子,一路上人鱼贩子们的谈话内容他也全都告诉公爵了,这中间他受到两个孩子的影响,情绪有些不稳,意识也不太清楚,可这个过程很短,那种糟糕的心情很快就被他调适好了,紧接着灰狼就说要出城,让贝曼去买东西,但最后克莱尔抢着去了。   李喵伟来来回回想了几次,小脸越绷越紧,有种孩子般的认真和严肃,过了许久,他才煞有介事般地抬起头,公爵和塞西尔局长眼睛一亮,热情地望着他。   局长温言鼓励道:“夫人不用顾虑,无论多么琐碎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一条重要线索。”   “嗯,我知道,我刚才又想了三遍,发现好像漏说了一件事。”   “什么?”此时,就连公爵的语气里都带了一分急切。   “当时,车窗外有两个行人路过,莫里斯想呼救的,被克莱尔一拳给揍晕了。”   “……”   “……”   “怎么?这条线索没用吗?”李喵伟看了看俩人的脸色,小心问道。   “咳,咳!”局长掩了一下嘴,客气道:“夫人,非常感谢您提供的帮助,关于您所说的,警方会认真核查的。”   布兰奇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道:“话说回来,不是还有个幸运的小子吗?你们没有请他协助调查?”   “那是肯定的,只是那位大红人还挺傲气,配合得不情不愿,草草应付了我们一下,同夫人所讲的大致上没有出入,他也表示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会发生内讧,说实在的,莫里斯火气大也能理解,他确实够倒霉的,先是莫名其妙地被牵连进这起案子里,还是受伤最重的一个,他这里。”塞西尔局长指了指胸口,说:“要不是被东西挡了一下,克莱尔落跑前那一枪兴许就让他送命了,跟着大人你又踢碎了他的肩骨,这个周末幽灵歌舞剧团就要举行演出了,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伯尼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话太多了,对面夫夫俩脸色都起了变化,公爵夫人先是愧疚,接着是气愤,而公爵大人一开始只是有点尴尬,后来在妻子的怒视下,也渐渐不爽起来。   李喵伟忍了忍没忍住,小声责怪道:“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啊!”   布兰奇想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法花时间去判断,可看佐伊那么着紧莫里斯,他就很不是滋味,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变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好人,踢他一脚都算轻的,那小子要不是有非分之想,干嘛跟在你屁股后面瞎起哄,我都没说你呢,整天招惹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哎,我说大人,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你,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啊!”   “我怎么不讲理了,你知不知道那小白脸今天中午给我送过来一份天价医费单,他那条胳膊就那么值钱?你怎么不说他不讲理!”   “这不是应该的么,谁叫你踢碎人家肩骨!”   “佐伊,你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丈夫!”   “我这完全是帮理不帮亲!”   夫夫俩剑拔弩张,吵架声音虽然不高,可气势一个比一个强,俩人早就忘了坐在一边的塞西尔局长,局长轻手轻脚地收起报告书,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溜了。 32章   布兰奇晚上接到一通电话,是塞西尔局长打来的,线那头的胖子语气有点尴尬,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来意讲明白。   “大人,下午有事走的急,忘说了一件事。”   布兰奇也不去拆穿他,毕竟他和佐伊在外人面前发生争执,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每次和那个笨蛋相处时间一长,原本好端端的气氛就会变味,白痴病毒果然会传染。   布兰奇心里想着事,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去搜寻刚刚还被他吐糟过的人鱼。   佐伊刷过牙了,此刻正靠在床头拿着一张每日奇趣看得津津有味,上面胡编乱造的故事竟然能让他看得笑出来,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布兰奇这么腹诽着,嘴角却不自知地向上挑起,其实想想,笨一点也挺好的,至少不记仇,下午才跟他吵过,不到一小时,他还想着是不是要哄一哄,人家早就不当回事了,可见,那个莫里斯在他心里也并不那么重要。   布兰奇正在发愣,电话里传来塞西尔局长困惑的声音:“大人?您在听吗?”   布兰奇回过神,道:“我听着,你说吧。”   “是这样的,其实灰狼还没有死。”局长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他可能是通过排尿排出了一部分毒素,我们找到他时,人还剩一口气。”   “哦?然后呢?”公爵追问道。   “经过抢救,他半个小时前清醒了几分钟,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之中,留守在医院的警探没收集到多少有用的线索,他交代说,他们几个从来没见过夜鸮本人,他每次都是通过电话单线联系,或者派信得过的手下跟灰狼接头,而且每次派出的人似乎都不一样,除了知道他是一名男性,几乎无迹可寻,不过您也知道,这是做不得准的。”   “关于那个逃走的克莱尔呢,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来得及,不过我们已经根据莫里斯的描述,发了全球通缉令,只是……莫里斯说,那个克莱尔装扮成了人鱼的模样,脸部进行过修饰,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均不是真实的,同他本来面目可能差距甚大,如今改头换面的手段层出不穷,估计很难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公爵沉吟片刻,又问:“拉尔茨工厂的那条地道呢,最后通向哪里?”   “通到山下,临近一条差不多快废弃了的公路,警员们在那里一无所获。”   “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事吗?”   “基本上就这些,有进展我会及时向您汇报。”   “那好,我挂了。”   “不打扰您休息了。”   布兰奇挂断电话,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李喵伟正捧着报纸呵呵傻笑呢,感觉不对,笑声一下停了下来,他见鬼似地转眼瞪着公爵,“大人,您怎么睡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睡这里?”布兰奇老神在在道。   “为什么?这,这不是病床吗,我是病人。”   “我是病人家属。”   “对啊,看见墙边那张又松又软的大沙发没有,那就是给病人家属准备的,您要嫌不够宽大,它还能打开,要不然外面的小客厅也可以睡。”   “住院费是我掏的,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睡沙发,再说了,这床又不是不够两个人睡,你个头也不大,占不了多少地方。”   李喵伟气结:“您完全可以回家去睡,没必要委屈自己,是您非要把迪迪赶回家,自己留下来的,现在又来跟我抢床。”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果然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穷人连床都要被人抢,太打击自尊了。   公爵手长腿长,一睡进来极具侵略性,原本挺宽敞的病床,顿时变得狭小了,李喵伟警觉心大盛,直接退到了床边,他倒不纯粹是怕被侵犯,而是一种动物性的领地意识在作祟。   布兰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这怎么能行呢,别人会说我不够体贴新婚妻子的,行啦,一起睡吧!”他拍了拍床,又道:“我堂堂一个公爵,都不计较跟你挤一张病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喵伟想了想,也对,这里是医院,公爵就算是个禽兽,也要顾及脸面,事实上,这人除了有点胡搅蛮缠以外,很少有耍流氓的表现,上次被他拒绝,也没见公爵动用什么强迫手段,可见这人从根本上来说,还勉强算是个绅士。   李喵伟又磨磨蹭蹭地睡了回去,布兰奇也舒坦地往下躺了躺,俩人的身体不小心碰在了一起,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高热体温一下子灼烫到了李喵伟,他就像只被拔了毛的小公鸡,嗖地一声窜下了地。   “你干嘛?”   “大人,这张床还是让给你吧,我忽然想起来医院水疗池里的那张床比这个可舒服多了,而且对我的伤口也有益处,您付了那么多住院费,咱们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决定去那儿把本钱睡回来。”   不等布兰奇反应过来,人鱼已经跑了出去,没过两秒,他又像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拿起掉在地上的每日奇趣报,二话不说闪人了,布兰奇愣了半天,才噗哧一声笑出来。   第二天下午,李喵伟又接受了一次脑波检查,这次的检查结果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数值了。   主治的副院长找公爵谈了一次。   “夫人有说他是怎么昏迷的吗?”白发老者反复看着前后两份检查报告,眉头微皱着,显然也不思其解。   “他说不清楚,体力消耗过大?缺水时间过长?受到惊吓?”布兰奇列举了几种可能,最后也不太确定道:“都有一些吧,怎么?沃克医生,佐伊的情况有问题吗?”   “现在可以说,他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使我想不明白,您看第一份报告,这个数值超出了正常标准几十倍,这很反常,一般来讲,在睡眠以及昏迷状态下,身体的各项生理机制都会大幅度下降,若是在昏迷中,他都有如此活跃的脑波活动,那在他清醒时,又会达到多高的数值呢?仔细一想,这很可怕,无论是人鱼的身体,还是莫坦人的身体,都将难以承受如此高负荷的运转,失忆、痴呆、神经失常、某些功能性障碍,这都有可能,严重的甚至会引起死亡。也许正是因为大脑无法承受这种突发性的刺激,才导致了夫人的昏迷,但是您现在又告诉我,他不清楚昏迷的原因,这就有点奇怪了……当然,恶梦、受惊过度也会出现类似情况,可指标不会那么离奇,况且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夫人的心理状况非常好,基本上不存在惊恐后遗症。”   “你们不是告诉我他没什么大问题吗,怎么现在又说得如此严重?”布兰奇谴责道。   “啊,我前面讲的那些严重后果,只是一种理论上比较悲观的推测,医院并没有得到夫人清醒时的脑波数据,若只是一次偶发性事件,问题还不算太大,只要今后不再反复出现类似情况,对夫人脑部不会留下明显创伤或者永久性损伤,事实上,夫人身体的其他各项指标都很完美。”   老头忽左忽右的说话方式令布兰奇有点火大,沃克副院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依旧侃侃而谈道:“我只是感到惊奇,如此高的指标,对于身体或者心理,多少会引发一些暂时性的不良反应,不会那么快康复,可在夫人身上,我一点都没发觉异常,他活泼开朗,心理非常健康,身体各项指标也完全合格,该说单纯美好的人,恶灵也不愿靠近吗?”   省省吧,他三天两头碰上倒霉事,布兰奇见沃克副院长说了半天,没有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他不耐烦再继续谈下去,简单应付了一声,就打算离开。   副院长瞟了一眼他手边的一份旧资料,忽然出声叫道:“等一下,公爵大人。”   布兰奇停下开门的动作,回头问:“沃克医生还有什么事?”   老者手指在资料上反复叩击,停了几秒,笑笑说:“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让夫人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反正您也不缺那点小钱。”   这老头!布兰奇摇摇头,开门出去了。   沃克副院长拍了拍那份资料,心想,还是不说了,公爵夫人只是淡水系人鱼,另外他也没有成年,治愈系魔法师的特例并不适用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李喵伟正带着迪迪在医院里闲逛,沿途遇上的医生护士都会停下来跟他打招呼,他们大多态度友善,笑容真诚,李喵伟自然能分辨出这是礼节性的客套还是真实情感的表露,他十分高兴,来到莫坦星球后,第一次接收到这么多的正面情绪,细细体味之中似乎有了一丝感悟。   “迪迪,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名人效应了。”   “少爷,您指谁?是说公爵大人吗?”迪迪津津有味地吮着一根海苔味雪糕。   “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吃你的吧。”好端端的干嘛要提那个人。   中央医院占地非常广,尤其特等病区这一块,拥有单独的院落,一间病房就是一栋小楼,布置得就跟度假别墅似的,草坪、花园、喷水池一样不落,还有三层楼的娱乐活动室。   两条人鱼在放映厅里看了一部莫名其妙的新电影,出来后感觉更无聊了。   迪迪打了个呵欠说:“少爷,我们回去吧。”   “好吧。”不回去也无事可做。   正说着话,就听见特等病区围墙外依稀传来一些嘈杂声,那里靠着停车场一角,平时还是很安静的。   “走,迪迪,咱们过去看看。”   俩人和保安打了声招呼,就从边门出去了,只见从一辆辆停下的车上下来许多人,这些人别着证件,拿着特殊的器材,李喵伟在电视里看到过,那些东西类似于地球上的麦克风和摄影机。   他一激动,以为这些明显是记者的人是来采访他的,没想到那些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着话,就从他们身边快速跑过了。   “快走,咱们已经晚了,到时候不一定能挤进去。”   “消息确切吗?他真住在这家医院里?”   “不会有错,你没看见前面就是娱乐周刊的记者吗,跟着他们不会有错。”   迪迪一把抓住李喵伟的手,兴奋道:“少爷,这里大概住着哪位大明星,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33章   其实明星不明星的,李喵伟兴趣不大,他来到莫坦星球一共也就个把月,公爵家里的许多家用电器他都还不会用呢,要不然也不会把除草机给弄坏了,更别说去粉什么电视电影明星了,那些人又不管他饭,即便是在地球上,李家的孩子也没那个条件去关注这些,何况他早就过了追星的年龄。   不过迪迪既然想去,那就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喵伟一直把迪迪当自家小弟看待。   那些记者去的是隔壁的一等住院区,那里是中央医院除了专供贵族的特等病区以外最好的住院区,俩人随在记者们后面,其实不光是他俩,他们身后也同样跟了七八个爱凑热闹的家伙。   受到记者们的影响,沿路一些年轻护士和病人情绪都有些骚动,相互间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有个别知情者,兴奋地在跟周围人解说,李喵伟耳朵里刮到几句,心想,原来是他啊,没想到那人还真是个大红人。   一群人涌进了一栋白色小楼,跑出来几名医生和保安进行阻拦,说他们妨碍到了病人们的正常休息,只不过医院毕竟不是保密部门,那三两个人完全不能挡住记者们的热情,李喵伟和迪迪原本站在一边观望的,在人群的推推搡搡中,也莫名其妙被人挤了进去。   一等病房一人一间,一层楼有五间病房,记者们追着前面的人来到东面最大的一间,那儿早已聚集了许多人,记者们长枪短炮,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李喵伟看了一下病房门口插着的名牌,果然写着欧文先生俩字。   迪迪也注意到了,兴奋地拽了拽李喵伟的胳膊,说:“少爷,真是莫里斯欧文唉,这人好出名的,没想到他也住在这家医院里,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咱们要不要也挤过去看看!”   “等一等,现在人太多了,别妨碍到人家。”   病房里不断传来记者们紧迫的提问声,着重围绕他为何受伤以及周末那场演出是否会受到影响而展开,偶然也会穿插一些隐私话题。   不论那些人怎样死缠烂打,莫里斯的语气始终从容淡定,有条不紊,显然应对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四两拨千斤一笔带过。   “请大家稍微保持一点安静,尽量别影响到其他病人,不然待会儿院长说不定亲自过来扔我出去。”莫里斯说道。   记者们小声笑了起来,喧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首先,谢谢诸位的关心,我的肩膀是被舞台上的灯光器材不小心砸伤的,只是一点小问题,过两天就打算出院了,大家不必担心,幽灵歌舞剧团不会因为个人原因就暂停演出,我只是剧团老板,并不是演员,安朵拉的眼泪我们已经全球巡演了三十八场,对于演员们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事了。”   “可是欧文先生,我们得到消息,说您此次受伤可能跟一位人鱼贵族有关,听说还是一位有夫之夫,是争风吃醋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您能不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娱乐周刊的记者忽然提出不同意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莫里斯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诙谐地回应道:“两周前还有杂志说我受到皇室邀请,和皇后殿下共进晚餐,事实上我那天正在家里啃面包。”   现场所有人都被他逗乐了,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李喵伟发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已经有人在偷偷打量他了,便连忙拉着迪迪走到通往花园的走廊里等着,来都来了,干脆跟莫里斯道个谢再走,人家也是因为他才出了那么多事。   迪迪吮干净了一支雪糕,扔掉棍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忽然想起点什么,又伸手进兜里掏出一张卡,在李喵伟面前炫了炫,得意地说:“少爷,夏尔迪管家给我发工资了,还不少哦,这下我们又有钱了,你要是想去看安朵拉的眼泪,我请您去啦,只是这样一来,下个月又要过得紧巴巴了。”   “不去!就算你请我去看,我也看不明白,还浪费钱。”   李喵伟颇受打击,上次欠迪迪一千多卢索还没还人家呢,难道真靠一个孩子来养。   “这倒是。”迪迪认同地点点头,“一张五等座位票眼下黑市已炒到一千卢索了,不是我们现在能消费得起的。”   李喵伟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厉害!他对莫里斯忽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有能力的男人总是令人佩服。   “少爷,为什么我觉得自从您嫁给公爵大人以后,咱们就更穷了呢?以前老爷虽说小气,好歹每个月还会给您几个零花钱,现在大人一个子儿也不拿出来,真是太抠门了!”   “那个……迪迪,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咱俩有手有脚,白吃白住不算,这次就连住院费都是大人掏的,不能再提更过分的要求了,你看人家欧文先生,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已经很成功了。”   迪迪嗯了一声,他是少爷说啥就是啥,“少爷,您还想着找工作哦,等您找到了,迪迪帮你忙,两条人鱼的力量总比一条要大!”   “好小子,真没白疼你。”李喵伟抱着迪迪的脑袋一阵搓揉。   “啊啊啊~~我的发型!”   主仆俩闹腾了几分钟,那边记者群还没离开,李喵伟没事干,就把走廊墙上贴的广告宣传挨个看了一遍,角落里一张A4纸大的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兴趣。   安卡德市一家公办养老院希望招募几名护理人员,有医院工作经验者为最佳。护理人员包括两类,一类是贴身照顾老人的,像是为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洗澡、擦身、喂饭、清理大小便,都是比较繁重的体力活,只录用莫坦人。而另一类要求就比较宽松,没有规定人种,只提出应聘者必须要有耐心,有爱心,善于和老人们沟通,为他们疏导解决一些心理上的困扰。   “迪迪,快去问护士先生拿纸和笔来,我把地址和电话记下来。”   “少爷,您想找这份工作啊?”迪迪也凑在旁边研究了半天,“我觉得恐怕不适合您。”   “为什么?”李喵伟没法说他以前也做过几个月护工。   “少爷,您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我去都比您去合适啊,那里的老人很多都是有重病的,身上又臭又脏,脑子也不太清楚,您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说不定您刚进去就逃出来了。”迪迪实事求是道。   “没事的,我又不去贴身照顾他们,只是陪他们聊聊天,这有什么难的?”   “那好吧,等您去了您就知道了,您还要想想公爵大人会不会同意。”迪迪没辙,嘀嘀咕咕去拿纸笔了。   李喵伟一想到公爵,不禁有些泄气,是啊,堂堂一个大贵族,怎么会同意自己老婆去干这种工作。   李喵伟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招聘启事上的要点抄了下来,行不行总要试试。   “少爷,快点!欧文先生那边的人群散了,趁现在正好过去看看!”迪迪催促道。   “哦,哦,好。”   李喵伟过去时,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正准备关上病房门,看见主仆俩,他并不觉得诧异,贵族中也有大批欧文先生的仰慕者,这一点不稀奇。   “对不起,先生,欧文先生现在不接待外客,还是请您离开吧。”   “这样啊,那麻烦请你转告他,我下次再来看他,哦,对了,我叫佐伊艾维斯。”   “行行,没问题,我会转告他。”男人草草应付道。   “罗宾,请艾维斯先生进来。”房中传来莫里斯的声音。   罗宾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判断错误,赶紧放李喵伟和迪迪进去,态度也殷勤了许多。   莫里斯靠坐在床上,肩膀上绑着厚重的绷带,尽管之前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谈笑风生的轻松姿态,这会儿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大好,看见李喵伟时,他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丝欣喜。   “佐伊,你来啦,快请坐,罗宾,给客人倒茶!”   迪迪没想到自家少爷跟莫里斯欧文是认识的,他两边看了看,很乖巧地没有说话。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啊呀!不好意思,我就这么空手上门了。”李喵伟这才想起来自己连个慰问品都没带。   “只要你能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莫里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于直接了,又转口问道:“公爵大人呢,没有陪着你吗?”   “他啊……有点事吧。”李喵伟手指转了转,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你肩膀严不严重,啊,听说你胸口也受伤了,这次的事真是非常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公爵大人踢碎了莫里斯的肩骨,人家表面客套,心里肯定有怨气,因此李喵伟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他这幅表情落在莫里斯眼里,却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连笑容都加深了几分,莫里斯回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再说,我也不觉得这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那两条小人鱼很可能已经出事了,你和其他人鱼比起来,非常了不起!”   李喵伟被莫里斯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听听,听听,人家莫里斯多有教养,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出来的话就是比某些人中听,真该拉那个臭脾气的家伙过来学学。   正说着话,李喵伟注意到莫里斯枕头边放着一份报纸,看上去竟十分眼熟,他走过去张了张,果然是那份挖挖挖自由日报。   “啊!你也看过那篇报道啦,那上面写得太夸张了,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莫里斯盯着他看了一眼,正色道:“这篇报告写得很好,就算是新闻,在宣传正面事例时也可以带上点修饰手法,这样才能感动更多的人,起到积极推动作用,才能真正体现一篇新闻的价值所在,我已经决定把这份报纸留作纪念了。”   “真的?”李喵伟一高兴,“实话告诉你,我也把它剪下来收藏了。”   “哈哈,看来我们想法一致啊!”   两人相视一笑,莫里斯忽然朝他指了指,问道:“佐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什么?”李喵伟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抄写招聘启事的小纸条,他支吾了一阵说:“哦,这个啊,整天在家里闲着也挺无聊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出去找份工作来做,算是为了解闷吧。”   莫里斯挑了下眉毛,好奇地问:“哦?找到了吗?”说着,他伸手过来抽纸条,李喵伟来不及阻止,已经被抽走了。   “月亮湖养老院,护理员?佐伊,这份工作可不太适合你。”莫里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也这么认为吗?我只是想去看看,人家不一定就录用我。”李喵伟讪讪道。   莫里斯笑了笑,说:“其实你要找工作,我就可以为你解决,我打算在安卡德市新开一家舞蹈学校,正好要招聘助理,工作挺轻松的,时间上也比较灵活机动,你看怎么样?”   罗宾在旁边欲言又止,莫里斯瞥了他一眼,年轻人不说话了。   “这样啊……助理这份工作也许不太适合我。”李喵伟犹犹豫豫,有些意动,但也知道答应下来不太可能,首先公爵那一关就过不了,那男人最近不讲理得厉害,一提到莫里斯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可人家这么客气,直接拒绝显得很没礼貌。   “这样吧,佐伊,我把我们剧团的地址和电话抄给你,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下周就直接过来面试,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特殊照顾的,跟其他人一视同仁。”莫里斯找出笔,在纸条下方加上一段讯息,又塞回到李喵伟手里。   李喵伟松了口气,这么处理双方都不会难堪,只要自己不去面试就行了,莫里斯这人果然很懂得人情世故。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喵伟看了看墙上的钟,想着是不是该告辞了,正在这时,病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大概是医生查房,我去开下门。”罗宾关照了一声,向门口走去。    ☆、34   “莫里斯,既然是医生来查房,那我们就走了,不影响你休息。”李喵伟顺势提出告辞。   莫里斯急忙坐起身,不等他回应,门口传来罗宾的问话声:“你是谁,请问有事吗?”   莫里斯打住要说的话,侧耳听了听,他坐在床头看不到外间,李喵伟便往外走了两步,向门口望去,来人比罗宾还高出一点,正好也伸着脖子试图看清屋里。   “你看什么?”   罗宾语带不满,胸口往前顶了一下,意图阻隔来人的视线,可那人动作显然比罗宾更为灵活,只是一个侧身,就轻松避开了正面的撞击,跟着右脚一跨,已瞅准空子,强行闯了进来。   “大人?”   罗宾火冒三丈,反手想要再抓,听到李喵伟这么一叫,扣紧的五指定格在了半空中。   来人轻蔑地斜了罗宾一眼,显然没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   “您,您怎么也过来了?”   进屋的高个子男人不是公爵又会是谁,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来,李喵伟毫无道理地开始紧张起来,这人属狗的吗?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闻着味儿找过来,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心态很不对头,擦!我心虚个鬼啊,我行得正坐得端,啥出格的事也没做,我怕他个毛!   想到这里李喵伟挺了挺胸脯,让自己表现得更理直气壮一些,迪迪低下头,偷偷抹了一把汗,少爷难道不知道,就他那个小身板,做这个动作怎么看都有股子外强中干的味道。   公爵越走越近,这短短两三秒钟在李喵伟眼里,无限拉长,俩人体型过于悬殊,李喵伟壮了半天的胆,在公爵向他慢慢伸出手时,瞬间就溃散了,他忍不住缩起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尼玛,太没品了,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家暴啊混蛋!   “喂!你要干什么?”莫里斯急叫一声,掀被下床。   这时,公爵大人忽然露出个含情脉脉的笑容,原本有些锐利的双眸眨眼间几乎能滴出水来,他宠溺地抚了抚李喵伟的发顶,佯装生气的样子嗔怪道:“亲爱的,怎么自己说的话自己反倒忘了,不是你让我过一个小时就来接你的吗?你提要求我哪敢不从。”   “啊……”李喵伟傻兮兮地发了一个单音,他真想跟孙悟空一样大喝一声,何方来的妖怪!   莫里斯下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布兰奇往旁边斜了一眼,又再接再厉在妻子鼻头上轻点了一下,亲昵地说:“走吧,亲爱的,对了,待会儿你会看到一个惊喜。”   说着,他弯下腰,装作耳语的样子低声道:“昨晚你不是嫌那张床太小了吗,两个人睡……呵呵,确实不太方便,我刚才让人换了一张大床来,相信今晚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李喵伟刚刚躺下去的汗毛又迎风直立起来,老天爷,来个雷吧,要不劈死他,要不劈死我,公爵大人一定是耗子药吃多了。   布兰奇由始至终就没有理睬过屋子里的其他人,好像他们都不存在似的,他边说边推着李喵伟往门外走。   “佐伊。”莫里斯叫了一声。   李喵伟回过头。   “谢谢你特意来看我,我很高兴。”男子微笑道,“另外……”莫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李喵伟想,他大概指的是介绍工作的事,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布兰奇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极力控制着,才没有把手掐到老婆脖子上,这条招蜂引蝶的臭咸鱼,他才去和沃克副院长谈上几句,出来就找不到人了,要不是那群记者离开时的动静太大,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不过,布兰奇也不傻,他再憋屈,也不能让莫里斯看了笑话,他轻轻推了李喵伟一把,柔声道:“乖啦,去门口等我,我和这位先生讲两句话。”   “哦,好。”这时候,李喵伟绝对不敢说一个不字,很听话地带着迪迪站到了门口。   布兰奇往床边踱近两步,盯着莫里斯勾了勾嘴角,说:“我刚才在医院门口见到一大堆记者,你好像很喜欢招摇,怎么?就不怕克莱尔再摸回来一枪崩了你?”   莫里斯回视他一眼,淡淡道:“不劳公爵大人您费心,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你明白就好,看在你帮过佐伊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声,为人低调点,赚得多也得有命花才行,听说你拒绝向警方寻求保护。”   莫里斯笑了笑说:“我不觉得克莱尔有必须干掉我的理由,他打我那一枪也只是顺便而已,况且,警局已发布了全球通缉令,您私底下说不定也在找他,如果我是他,早就逃离安卡德市了,又怎么会来找我这个小人物的麻烦呢?”   布兰奇与他目光对视了片刻,沉声道:“但愿你说的是真话。”   莫里斯懒洋洋地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说:“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我有点困了。”   布兰奇转身就走,看到站在一边的罗宾时,他不屑地哼了哼,嘲讽道:“欧文,你如果实在请不到好的保镖,我倒是不介意给你介绍一两个,这人,啧啧,实在不咋样。”   罗宾咬了咬牙,忍住没吭声。   李喵伟和迪迪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主仆俩不时互看一眼,谁都不敢说话。突然,李喵伟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他朝走廊另一端望去,一等病区很安静,只有两位病人在来回溜达,还有一名医生在交代护士工作,除此之外,一个中年人趴在护士台前貌似在咨询什么事,见他望过来,那人拉了拉帽檐,低头离开了。   “在看什么?”公爵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背后。   “没看什么。”   “那还不走!”男人浑身散发着冷气,绕过他,朝外走去。   “哦。”李喵伟赶紧跟上。   罗宾把门关上,回到屋内。   “先生,那条人鱼似乎不好招惹,很可能会引来什么麻烦,我看还是算了吧。”   莫里斯眼神阴郁地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同意吗?”   罗宾心里一颤,不敢再说下去了。   布兰奇故意走得很慢,等着身后那条人鱼追上来跟他说句软话,结果人家比他还沉默是金,布兰奇窝了一肚子气,又走了十几米,还是没人搭理他,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李喵伟没留神,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怎么停下了?”他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额头。   “你就没别的话好对我说?”   “说什么?”   布兰奇气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想赖着不走了。”   “怎么会,我还要回去吃晚饭呢。”李喵伟装傻充愣道。   布兰奇登时被击倒了,原来自己还比不过一顿晚餐,他气愤地低吼道:“今天晚上罚你不许吃晚饭!”   “怎么可以这样!”李喵伟跳起来,见旁边有人看他,连忙收敛了一下表情,龇牙咧嘴地冲人笑笑,又回头小声道:“大人,您最近很反常唉。”   布兰奇有点心虚,嘴硬道:“我哪里反常了?”   “就跟青春期没发育好似的。”李喵伟鄙夷地撇了撇嘴,指着中央医院的综合大楼,建议道:“您是不是该进去检查一下,检查那个……那个……”他拍了拍脑袋,说:“对了,检查一下激素指标!”   布兰奇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反驳道:“你才反常呢!我看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等回去我就用铁链把你锁起来,看你还能不能到处乱跑!”   李喵伟一愣,对啊,他以前好像从来不敢跟公爵大人顶嘴的,怎么现在有种顶上瘾的感觉,他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慢慢追溯自己这种变化的根源。   布兰奇见他不说话了,意识到刚才把话说重了,他又追上几步弥补道:“你要是答应我下次去哪儿跟我事先说一声,我就不把你锁起来。”   李喵伟幽怨地瞥了公爵一眼,心想,是不是自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本质,所以才敢日渐嚣张呢?   布兰奇最受不了老婆这幅表情,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往两边看看,小声妥协道:“好了好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那么小气,哪可能不让你吃晚饭,喂,说句话吧!”   “哦。”李喵伟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布兰奇真心郁闷,明明错不在他,搞到最后还得他低三下四地说软话,真是没天理了。   他不自在地转开话题问道:“你手里捏的什么呀?”刚才就见佐伊紧紧地攥着这张纸,只是因为生气,没想起来要问。   “这个啊……”李喵伟犹豫了一下,纸条已被抽走了,靠!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自说自话。   “月亮湖养老院,护理员,这什么意思?”布兰奇狐疑地问。   “那个……就是……其实……好吧,其实是我想去应聘这份工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喵伟干脆一口气把话讲清楚。   “什么?就你这样的还想去做这份工作,哈哈,你以为护理员是玩啊!”布兰奇嗤笑了一声。   李喵伟见公爵鄙视的是自己,而不是工作本身,就觉得有希望,他正欲再软磨硬泡一番,公爵又接着问道:“下面这地址和电话是哪里的?”两种笔迹,上面两行字写得跟八爪鱼有的一拼,下面两行字秀劲有力,明显出自两个人之手。   “哦,那是莫里斯他们剧团的地址和电话,他说他打算在安卡德市新开一家舞蹈学校,想对外招聘助理,问我有没有兴趣,您放心,我不会……”   “开什么玩笑!”这下轮到布兰奇跳脚了,他几下就把纸条撕了个粉碎,骂道:“我老婆还需要他来介绍工作,我宁可让你去做养老院护理员,也不会答应你去做他的什么狗屁助理,那小子明摆着不安好心,刚才就该打断他另一条胳膊!”   李喵伟眼睛一亮,抓住公爵的手问:“大人,您同意啦,太好了!”   “同意……”第一次被佐伊主动抓手,布兰奇有点迷糊,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同意什么?”   “当然是同意我去月亮湖养老院做护理员。”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您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李喵伟松开手,控诉道,真是白高兴一场。   看见那双宛若星辰的大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布兰奇心脏蓦地抽了一下,他不自觉地又放软声音让步道:“你如果真想找工作,我完全可以在公司里给你安插一个岗位,工作轻松,薪水又多,岂不是更好?”   李喵伟睨他一眼,问:“什么工作?”   “这个……”布兰奇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佐伊去做,便道:“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整理旧档案,你要觉得累了,随时可以回家休息,有兴趣了,就来上班。”换言之,那就是一份白领薪水的活。   李喵伟塌下肩,兴致怏怏地挥了挥手,往前走去。   布兰奇紧跟上去,好奇地问:“佐伊,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工作呢?你要真的缺钱,求求我,说不定我就会给你,你一没工作经验,二么……体力也不足,找工作可能有点困难。”二也没有能力,但这话布兰奇不愿说出来。   “大人,我自从来到这里,就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废物了,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兄弟朋友,除了迪迪和埃德森大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就这么光吃等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去找工作,无论做好做坏,图的就是一个奔头,人这一辈子还能为了啥?”李喵伟幽幽道。   他说的这里是指莫坦星球,但公爵显然误会了,以为他指的是公爵府,布兰奇心里微微一疼,不知道当初默认艾维斯男爵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让一条这么小的人鱼不情愿地嫁给自己,公爵府上上下下,包括他本人,还让小家伙感到不快活了,他忽然觉得非常愧疚。   布兰奇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真想应聘那份工作,就去试试吧,如果不行,再来跟我说。”   “真的?”   布兰奇点点头,又摸了摸他头发,表示安慰。   “迪迪!迪迪?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快走,咱们回去吃饭了,饿死我了,不知道今天埃德森大叔给做啥好吃的了。”住在医院里的每顿饭,夏尔迪管家都会亲自送来。   “哦,来了来了!”迪迪跑快两步,越过公爵大人,心想,我才不想被你们的口水喷到呢。   布兰奇原地愣了老半天,觉得自己刚刚才萌生出的那点愧疚绝对是种错觉。 ☆、35这章补齐   公爵一家刚走出一等病区的大门,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莫坦人神情激动地朝着李喵伟直冲过来,布兰奇上前一步,挡在老婆身前,皱着眉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别人误解,赶紧停下来,致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他小心地指了指李喵伟,向公爵打听:“请问您背后那位是不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布兰奇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男人丝毫不动气,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孩子休息日那天被人鱼贩子给拐走了,当时快把我和我妻子给急疯了,没想到只过了半天,警察就把孩子又给好端端的送回来了,我们原本以为孩子是警方找到的,也没太当回事,可昨天看到报纸上说,救孩子的另有其人,我们夫妇和另一个失踪孩子的父母,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报纸上说的蔷薇夫人就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这次我是特意带着家里人来感谢夫人的。”说着,男人把感激的目光移向李喵伟,想要进一步确认。   “啊啊,你不用这么客气。”李喵伟挤开公爵,走到那人面前,尽管心里有点得意,面子上还是表现得很谦虚,“其实谁碰到当时那种情况,都会见义勇为的。”   布兰奇忍不住扶了一下额,似乎看到那条黑鱼背后有条尾巴在甩来甩去。   “喂,你们快过来!”男人回身叫道:“没错,这位真是公爵夫人。”   随着他的叫声,呼啦啦又涌过来几个人,李喵伟见到了他非常熟悉的两条小人鱼,灰头发那个被他母亲牵着,在父母的示意下,男孩略微腼腆地对李喵伟说了声谢谢,那个小一点的才四五岁大的女孩则被父亲抱在怀里,看到外人时,她露出小半边脸偷偷打量别人,不说话,显得十分胆怯。   孩子母亲勉强笑了笑,说:“夫人您别介意,我们家蓓姬还小,这次的事好像对她造成了一点影响,这两天晚上睡觉,孩子都会做恶梦,白天也变得不太敢见人了,我们刚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个要靠时间慢慢来治愈的,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可能给孩子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蓓姬以前明明是个很外向的孩子。”讲到后来,那条淡青色头发的人鱼竟然当着众人面,呜呜哭了起来,孩子父亲急忙安慰起自己的妻子。   旁人都安静下来,另一对夫妻既深表同情,又感到庆幸,幸好他们的孩子安然无恙。   突然,在哭声中传出一道孩童稚嫩的嗓音:“抱抱。”   哭声瞬间停止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说话的正是蓓姬,只见她伸出两只小胳膊,冲着李喵伟怯生生地说:“哥哥,抱抱。”   “蓓姬,是要公爵夫人抱吗?”孩子母亲抹了抹眼泪,惊喜地问,这两天别说是对外人了,就是跟家里人蓓姬都很少开口。   “嗯。”女孩点点头,身子又往前扑了扑。   “夫人,您看,这个……”孩子母亲左右为难。   “没事,我抱一下。”李喵伟伸出手,去接女孩,“来,小蓓姬真是可爱,叔……哥哥抱抱。”算了,减一个辈分也不亏。   无奈孩子虽小,也有几十斤,李喵伟判断错误,差点把腰给闪到,站在他身边的布兰奇连忙伸手托了一把,嗔怪道:“你小心点,自己摔一跤倒没什么,千万别把人家孩子给摔了。”   “啊呀,我知道了,你快松手,没见蓓姬看到你很害怕吗?”   两对夫妻用眼神交流了片刻,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大个子男人是谁,说是公爵本人吧,眼前这两位看上去实在不像夫妻,说是保镖吧,这人又一身尊贵,和公爵夫人对话当中隐隐透出一股亲密。   此时此刻,在医院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圆滚滚、粉嘟嘟的小个子少年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总算拍到公爵夫人的照片了,没想到两对被拐小人鱼的父母会来拜托他帮着一起寻找公爵夫人所在的医院,他真是太幸运了,昨天那篇报道没有引起很大反响,是因为资料不够完善,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力,相信这次总编一定会满意的,下个月他就能升为正式记者了。   李喵伟正在逗蓓姬说话,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女孩已渐渐能露出一点笑容,还会作简单的应答,只是这一小点进步,几乎令孩子父母喜极而泣。   布兰奇忽然扭过头,往一处望去,神色中透着警觉。   李喵伟感觉到他表情有异,一边逗蓓姬笑,一边偏过头去问他:“大人,您怎么啦?”   布兰奇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回身道:“没事。”   鲁尼塞西尔躲在一辆人鱼车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公爵大人好可怕,离开那么远都差点被他发现,噜噜猫着腰,从一排车子后面溜回到自己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开噜噜刚才藏身处仅十几米远,一个中年莫坦人正蹲在地上打电话。   “先生,您给的消息没有错,我留守在医院,确实拍到了赫尔南德公爵夫人私下里去探望莫里斯欧文的照片,正如您所说,警方前两天封锁了消息,所以媒体直到今天才获悉欧文受伤的事,我调查了一下,竟然发现公爵夫人也住在同一家医院里,并且俩人几乎是同时进的医院,只是……不知您看过昨天的挖挖挖自由日报没有,欧文受伤极有可能不是因为偷情,而是另有原因,我刚才正好撞见有被拐人鱼的父母前来感谢公爵夫人,看来报道属实,您知道我毕竟是娱乐周刊的记者,不可能像那些街头小报一样……”   “行了!你就按我跟你说的报道!”对方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   “可是……”中年人非常犹豫。   “如果你这次照我说的去做,我们今后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我会定时透露一些上流社会的丑闻给你,保管你能大红大紫,另外,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三万卢索,怎么?还想赖账?”对方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语带威胁道:“你想赖账也可以,我会去行业工会投诉你,说你收受贿赂,到时你不仅记者干不了,还得被关几个月拘役,真正是得不偿失,而你照我说的去做,以后我还会陆续给你好处费的。”   中年记者头上有汗冒出来,暗暗后悔自己一时的贪心之举,可如今他是骑虎难下,不为也得为之了,不管是赫尔南德公爵,还是给他消息的这个人,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放心吧!”对方也意识到言语过激,放缓声音安慰道:“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如实报道出来,就算是赫尔南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自己想想,就算人鱼被拐一事确实可信,莫里斯欧文又是怎么参合进去的呢?这说明他们俩原本就在一起,而当时赫尔南德本人并不在安卡德市。”   只好但愿如此了,记者摸了摸挂在脖子里的护身符。   雷米安托瓦挂断电话,眯着眼睛琢磨了一番,一回头,就见自己的母亲正站在身后,他下了一跳,心虚地叫道:“妈妈,您干什么呢?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真是吓死人了!”   金发人鱼注视了小儿子许久,才十分严厉地问道:“雷米,你是不是又想找你哥哥麻烦,你都干什么了?告诉妈妈!”   雷米把心放回肚子里,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刚才在和朋友打电话,您怎么老是喜欢瞎猜疑。”说着,雷米绕过母亲,往门外走去。   “站住!我跟你讲过许多次了,布兰奇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跟他做对!”   雷米心头火起,猛地转过身,大吼道:“不,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我姓安托瓦,而他姓赫尔南德!”   金发人鱼一听这话,原有的气势荡然无存,伤心道:“可是,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已落了下来。   “您只记得布兰奇是你的儿子,您觉得对他有所愧疚,难道我就很幸福?”雷米转身踢翻了一把椅子,大叫道:“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布兰奇继承了赫尔南德家族,有钱有地位有爵位,还有军权在手,可我有什么?我说是皇室子弟,却连一个正经爵位都没有,老头子那几个儿子还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您说您当初为什么要改嫁,要是从来没有我那该多好!”   “您还去拜托皇后领养布兰奇,您怎么不让皇后也领养领养我!”雷米怨怒地拍着胸口,冷笑道:“那说不定我这会儿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跟太子殿下称兄道弟了,至少也能当个伯爵。”   “如果你那么想要爵位,妈妈现在就去求皇后殿下……”   “不稀罕!”雷米打断道:“没领地没实权的伯爵,每年领一点可怜巴巴的死钱,呵呵,就跟塞缪尔那个废物一样,连他老婆都看不起他!”   “那你到底要妈妈怎么样?妈妈从来没不把你当儿子,你和布兰奇都是我亲生的。”金发人鱼擦了擦眼泪,走过去试图抱住自己的孩子,“雷米,你说,只要你说,妈妈一定为你办到。”   “那好!”雷米抓住自己母亲的肩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狂热,“您一定知道特蕾莎真正的死因,您告诉我,我就原谅您!”   金发人鱼皱了皱眉,有些不安,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您不用管!”   “不行,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散布的那些谣言都是你找人干的,雷米,听妈妈的话,别再干傻事了,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妈妈去求皇后殿下,为你在宫廷里找份差事……”   “哈哈,看吧!”雷米松开手,“在您眼里,我总是在打坏主意,而布兰奇永远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我才不要什么好处呢,我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让他过得舒坦了,您既然不肯帮我,那就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已经成年了,不再是个小孩子!”   说完,雷米把母亲推到一边,忿忿地离开了。   金发人鱼退后两步,倒在沙发上,泪水夺眶而出,心里不知是悔恨还是懊恼。    ☆、36   找工作的事得到了公爵的首肯,回去后发现令人头皮发麻的换床一事也纯属子虚乌有,并且公爵晚上竟然没跟他抢床,一个人主动但是无比怨念地跑去睡沙发了,李喵伟心情很愉快,晚餐吃掉了一小锅子的海鲜拌饭,然后腆着小肚子在公爵鄙视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布兰奇照例起了个大早,出差半个多月,工作上的事堆积如山,他这几天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只能每天缩短几小时睡眠时间来弥补。   他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也才清晨五点多,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了闪,车已等在医院门口了。   布兰奇拉开门,走道里非常安静,值班台护士抬起头,礼貌地道了声早安,人鱼护士表面平静,心里却实实在在地羡慕起公爵夫人来,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一个体贴、务实而又能干的大贵族作自己的丈夫,他在特等病区工作了近十年,不比那些新进来的小护士,表面光鲜内里破败的事他见过太多,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对夫妻虽然整天别别扭扭,却比这里同时住着的许多夫妻要真实得多。   布兰奇想了想,又关上门,回到屋里,心里的不舍来得挺突然,总觉得走之前不去看看那个小家伙,就很不放心似的。   病房里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少年睡得很熟,身体摆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半条被子都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布兰奇摇了摇头,走过去本想帮佐伊把被子重新盖好,目光就此被吸引住了,沉睡中的人鱼模样显得十分乖巧,稚嫩的脸庞埋进枕头里,安静柔顺,特别惹人怜爱。   他不由屏住呼吸,一点点凑过去,俩人快贴近时,少年忽然呓语了几句,一个翻身,手背从嘴唇上擦过,方才他脸颊挨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滩可疑的水迹,布兰奇噗哧一笑,心里才生出的那点旖旎立刻拍着翅膀飞走了。   布兰奇喝了杯红茶,在办公室一直奋斗到十点多,中途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那人只是一介平民,但家族生意做得很大,俩人合作了五六年,私交甚笃。   “什么事,莱默恩?你不是在休假吗?我现在忙得很,有话快说!”布兰奇飞快地签写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一沓合同递给等待已久的秘书,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布兰奇,看到今天新出的娱乐周刊没有?”   “没有,你知道我从不关心那种东西。”   “我也不关心,是我老婆在看。”   “娱乐周刊怎么啦?”布兰奇一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叫你秘书买一本来看吧,不不,还是你自己去买比较合适,应该只是个误会,你先冷静一下,然后再考虑该怎么办。”   “你到底在说什么?”布兰奇不耐烦道。   “啊啊,就这样,我老婆叫我了!”对方迅速挂断了电话。   布兰奇不想理会,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穿上外套下楼了。   新一期的娱乐周刊翻开没几页,即是一篇关于文娱界新贵莫里斯欧文的绯闻报道,标题为是真?是假?揭开工伤背后的一段隐秘——周刊记者实拍本市某新婚贵夫病房私会欧文。   布兰奇很冷静地看完全文,文章中除了莫里斯欧文以外,一概没有点名道姓,但细节交代得十分清楚,只要对上流社会稍微有点兴趣的人,都可以把里面的人物一一对号入座。   故事描述得绘声绘色,非常具有可看性和娱乐性,噱头十足,看得出这篇文章出自一个经验老道的记者之手,比伯尼的弟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单单娱乐周刊的大众影响力就非挖挖挖自由日报可比。另外,该记者还很懂得摆事实讲道理,列陈了关于他流传在贵族中的好几段传闻,尤其是前些日子的谣传更是被拿来大肆评论,若不是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布兰奇兴许也会相信这段垃圾就是事实。   最关键一点,这篇撰文的旁边还刊登着一副比较清晰的彩照,照片虽说不大,但佐伊正对着镜头,他当时站在莫里斯的病房门口,不知在张望什么,眼神里带着点小心谨慎的味道,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将这理解成与情人私会时,察看有没有被人跟踪,而站在他身边的迪迪却从画面中消失了。   布兰奇把杂志往沙发上一扔,起身笑了笑,双眸中却没有一点热度,雷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件事不作第二人想,目标直指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夏尔迪说得对,姑息等于养奸,不给他来点教训,那小子会越发不知分寸。   布兰奇拿起电话,“罗德尼律师,麻烦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对,就现在!”   挂断后,他又拨了另外一通电话。   李喵伟听到特殊的蜂号音时,还愣了一会儿,东看西看,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幸好有迪迪提醒他:“少爷,是您的手机。”   “啊,对哦!”这玩意儿他才拿到手,无论是外形还是鸣音都跟地球上的手机有些差别,但使用方法其实也差不多,他拿起桌上一个扇贝样的东西,掀开盖子,捣鼓了几秒钟才接通:“喂!你是谁?”   布兰奇挖了挖耳朵,不满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你在干什么呢?”   “嘿嘿,用着还不太习惯。”李喵伟傻笑了两声,又道:“没干什么,正准备吃午饭,今天有灌汤蟹斗。”   “哦?让我看看。”   “看什么?”   “当然是蟹斗啊!”布兰奇才不会承认想看吃蟹斗的人鱼。   “怎么看?”   “把视讯开关打开啊,你怎么那么笨!”   李喵伟一听,没好气道:“我是笨蛋,不会弄,就这样,挂了!”没事讲半天废话,不知道要干什么。   “唉,等等!”   “又怎么啦?”   “别整天到处乱跑,就乖乖待在楼里。”   “知道了。”   迪迪差点把叉子戳进鼻孔里,少爷和大人说话越来越老夫老妻了,一点情调也没有。   不过一个多小时,布兰奇派出去的手下就查清楚了许多事,包括娱乐周刊记者的资历背景,以及他与雷米安托瓦的几次通话记录,甚至还有雷米经过几次转账以后,打到他账户里的三万卢索。   罗德尼律师习惯性地转动着尾戒,沉思许久后说:“手头上的证据还稍微有些欠缺,照片的原件没有找到,可能已经被篡改或者被销毁了,目前这些只能表明安托瓦先生有向娱乐周刊记者贿赂买通的可能,但并不能就此证明那篇报道是完全虚假的,他们可以在法庭上狡辩,说汇钱只是出于私人交情,那名记者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他所有的敏感用词都带着点含糊其辞的味道,据说,据传,有消息称,这些都不代表娱乐周刊的观点,不作拍案定性的蠢事,只起到一种诱导读者的作用,当然,严重误导也可以进行起诉,但这样一来,责罚就轻得多了,如果这件事解决得不疼不痒,对夫人的名誉只会起到一个反作用,您知道的,有些人就爱瞎起哄,大人,大人?您有在听我说吗?”   布兰奇回过神,调侃道:“罗德尼,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这讲话只讲一半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掉,这件案子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个难题,帮我尽快搞定它吧!”   “……那好吧,我试试看。”罗德尼干咳一声,道:“大人,您是否有什么想法?请让我参考一下。”   “我?不,我没有在想这件事。”布兰奇摸了摸下巴,神情里透着点思索,喃喃自语道:“雷米又是从哪条渠道得到消息的呢?”   布兰奇皱了皱眉头,对塞西尔局长的保密工作感到非常不满意,这个胖子,真是对他太客气了!   安卡德市这一天喜欢看热闹的人都很兴奋,因为同一天,前后只间隔了一个小时,俩家娱乐性期刊都登载了一条关于某公爵夫人的报道,明明主角是同一个人,切入点却正好相反,一家揭秘了上流社会腐坏糜烂的生活作风,而另一家却积极宣扬人性中光辉向上的一面,都有配图,都像是在反映最真实的一面,尽管两家的读者数量天差地别,这一天发行的刊物却被统统抢售一空,随即,民众意见也分成了好几派,并引发了一场口水战。   两天后,赫尔南德公爵本人将此事又推向了一个高峰,他以诽谤、损害名誉、收买传媒、传播虚假新闻等理由,公开起诉娱乐周刊以及帕特里奇安托瓦亲王的小儿子雷米安托瓦,要求他们公开道歉,并且分别提出了赔偿500万卢索和800万卢索的诉求。   一家私人小电视台为此还像模像样地组织了一档子专题节目,请来一些‘专家’参与点评,讨论这两件事的真实性。   主持人:“各位专家,说说你们的观点。”   专家A:“唔……赫尔南德公爵和我还是有点私人交情的,他最近确实表现出一副精神抑郁的样子,至于是否因为夫妻感情出现危机,哈哈,作为他的朋友,我不好乱说话啊!”   专家B:“赫尔南德公爵向来低调,这次竟然违背常理,高调行事,我认为贿赂毁谤一事确实存在。”   专家C:“我不同意B的观点,这难道不会是因为想要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做些欲盖弥彰的事吗?”   专家D:“嘿,在座的诸位,其实我们应该着重来讨论一下赫尔南德家族和皇族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听说……”   专家E:“你们是不是偏离话题了,请注意,这两件事的主角是谁?不是赫尔南德公爵,而是他的夫人,他究竟是个放荡随便的人,还是一个仁爱正义之士。”   专家C:“E,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公爵夫人既可以跟莫里斯欧文大搞外遇,也可以救助被拐小人鱼,人性本身就是复杂多变的,我最新发表的那篇心理学论文,其中就提到,一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手也可以当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主持人抹了一把冷汗,插嘴道:“还是让我们来听一下场外观众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吧。”   显然,场外观众更加不够专业。   莫里斯欧文的粉丝:“嘤嘤嘤~~嘤嘤嘤~我再也不相信爱了!嘤嘤嘤~~”   家庭妇男:“你们要问什么?我只是出来买黄油的。”   猥琐的街头小贩:“嘿嘿,我有一套公爵夫人的偷情实录,片长八十分钟,绝对精彩,便宜点卖给你们要不要,唉~别走啊,只要三十卢索,擦!耽误我做生意。”   人鱼大妈:“支持公爵夫人!唉,记者先生,能不能帮我要个公爵夫人的签名?我儿子是他粉丝。”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挖挖挖自由日报的主编躲在办公室里额手称庆,那个不着调的鲁尼塞西尔总算运气还不坏,那么没爆点的一篇东西竟然正巧和娱乐周刊对撞上了,这两天报纸销量大增,由于是正面报道,使得他们报社的档次也上去了一点,当初看在鲁尼贵族的份上才录用他的决定还是做对了。   不管外界闹得怎样沸沸扬扬,两个当事人好像都没太当回事,莫里斯欧文由于演出在即,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吃住都留在剧团,很少公开露面,任凭媒体围追堵截,他始终都三缄其口。   至于李喵伟,报道登出的当天下午,他就死活闹着要出院了,布兰奇觉得也好,便同意了,他原先还想借着此事提点一下小家伙,让他别有得没得就跟陌生人瞎接触,可人家倒好,拿娱乐周刊当笑话看,一边吃饭一边乐,看完就扔垃圾桶里了,反倒是那张挖挖挖自由日报,又被他剪下来,小心收藏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奔溃了,这两天楼上在装修,尼玛冲击钻震得楼板都在颤动,我头昏脑胀,思路完全卡住了,楼上也不知道哪家,我们这里建好都七八年了,还是三天两头有人装修,搞不懂了。   咱家喵喵哥吃的是这种海鲜拌饭。 ☆、37   外面闹得再欢腾,公爵府内一派平静,下人们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淡定且谨守本份,再见到李喵伟时,一干人从上到下,包括夏尔迪管家,虽不见得给予他多大热情,但也没有表现出疏远和淡漠,很自然的态度,一切像是重新回到了原点,可若是细心观察,似乎又有点不同之处。   李喵伟在家里待了两天,还是各种不习惯,总觉得漏做了什么事,他把起床后干的事再次回顾了一遍,牙刷了,脸洗了,床铺整理过了,草坪上也溜达过了……一圈下来没找到原因,干脆吃早饭去了。   吸尘的洛克和掸灰的杰西在楼梯上小声地聊天。   洛克:“好无聊啊!”   杰西:“是啊!”   洛克:“好没激情啊!”   杰西:“是啊!”   洛克:“好几天没听到夫人和夏尔迪管家斗嘴了,浑身无力啊!”   杰西:“是啊!”   洛克:“唉~”   杰西:“唉~”   而此时,厨子埃德森和管家夏尔迪也在厨房里交谈。   埃德森:“早餐还是准备双份吗?”   夏尔迪:“嗯。”   埃德森:“夏尔迪先生,你说大人又这么早起来,是因为工作太忙呢,还是想和夫人一起用早餐?”   夏尔迪:“不知道。”   埃德森:“诶?夏尔迪先生,昨天夫人用湿抹布擦房间里的那两幅名画,你怎么没严格‘教育’他?”   夏尔迪(斜眼):“你当我是傻瓜吗?”   埃德森:“呵呵!”   夏尔迪:“哼!”   李喵伟走进餐厅,公爵正在翻阅早报,见他进来,矜持地笑了笑。   李喵伟:“早上好,大人!”   布兰奇:“早上好!”   李喵伟:“工作还是很忙吗?”   布兰奇:“是啊,太忙了。”   李喵伟刚想说话,忽然表情扭曲了一下,公爵急忙扔下报纸,问:“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喵伟:“没事,舌头抽风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他脸上蛋定,心里抓狂,为毛刚才脑子里蹦出一句养家的男人真辛苦,尼玛,幸亏及时打住了。   今天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布兰奇照旧赶在晚上六点前到家,夫夫俩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餐,一个和近侍在小偏厅里看电视,另一个就坐在不远处看今天交上去的起诉状副本,罗德尼律师办事很仔细,尽管照片的原件没找到,但是娱乐周刊上刊登的那张彩照经过几次放大以后,竟然有了意外收获,莫里斯的病房斜对面有个落地式鱼缸,从鱼缸玻璃的投影上截到了公爵、李喵伟和迪迪三个人的身影,原来那时他已走到了主仆俩身后,尽管图像不甚清晰,但还是能勉强分辨出谁是谁,于是布兰奇正式起诉娱乐周刊和雷米,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公爵夫夫一同探望伤病住院的朋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自然的呢。   李喵伟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布兰奇抬头一看,一家三流电视台请了一帮子白痴,正在就他白天起诉一事进行讨论,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布兰奇忍不住吐糟,不过见佐伊一副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的样子,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笑。   “大人。”李喵伟回头,指着电视节目里的某位专家问,“那个A是您朋友啊?”   布兰奇不屑道:“不认识。”   李喵伟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又调到其他台去看X船长了,而布兰奇也专注到自己的事情上,夏尔迪管家一过来,就看到这和谐共处的一幕,心里不由喟叹一声,大人从小孤单,表面坚强,实则脆弱,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希望这次不要再受到伤害,因为再来一次打击,对他来讲,有可能真是万劫不复了。   李喵伟看了夏尔迪一眼,把电视关掉,起身问道:“有事吗,夏尔迪管家?”   他察觉到管家的心情仿佛有些沉重,这老头再是顽固执拗,可在人前,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精神状态,很少有这么低落的时候,他以为出什么事了。   “怎么啦?”布兰奇也问。   夏尔迪调整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刚才有人为夫人送东西来。”   “给我的?”   “谁送的?”夫夫俩同时问道。   “是莫里斯欧文先生的助理送来的,东西在这儿。”说着,夏尔迪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枚信封。   “什么啊?”李喵伟下意识地瞥向公爵,男人脸色不太好,但没有发作,他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是两张明天上演的安朵拉的眼泪的贵宾包厢票,迪迪在一旁哇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那人还等在外面,要去回绝他吗?”夏尔迪一字一顿道。   “嗯,我自己去还吧。”   见他答得肯定,夏尔迪脸色稍霁。   俗话说君子坦荡荡,李喵伟不怕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但公爵显然不会乐意,再者说,他也没理由凭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礼物,真要计较的话,也该是他答谢莫里斯。   布兰奇心里暗恼,莫里斯果真是欠揍,可他想了想,在李喵伟往外走时,还是叫住了他:“等等,既然别人都好心好意给你送来了,为什么不去?这么做不是太失礼了吗!”   “哈?”   别说李喵伟愣住,就连管家都不能理解公爵的用意。   布兰奇走过去抽过剧票看了看,哼哼道:“哟,还不便宜,五千卢索一张呢!”既然要对外界宣称,莫里斯是他们的朋友,那就不可能连朋友剧团的首场演出都不去捧场,再说佐伊也不能整天闷在家里,就算莫里斯不送票来,布兰奇也想陪他去散散心,这场演出毕竟极受人鱼们的追捧。   “干嘛都盯着我看?”布兰奇把剧票又塞回妻子手里,说:“那家伙狠狠敲了我一笔竹杠,收他两张剧票一点都不亏!”   李喵伟鄙视道:“大人,您可真是一毛不拔。”   “多谢夸奖!”   李喵伟不禁有些气闷,回身说:“那好,迪迪,明晚咱们去看安朵拉的眼泪,贵宾包厢票哦。”   迪迪刚要欢呼,就被两道森冷的目光给打压下去了,夏尔迪管家还横眉竖眼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人鱼只得可怜巴巴地改口道:“少爷,我忽然想起来我有点内分泌失调,明天想早点睡觉,您还是另找别人陪你去吧,对,对不起了。”   “这样啊……”李喵伟又看向公爵,见男人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他调转视线颇为遗憾道:“大人肯定是没空的,夏尔迪管家,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歌舞剧?”   “……”   “夫人,我年纪大了,喜欢安静。”夏尔迪干咳一声,脸朝公爵那边偏了偏,提醒道:“其实,出席这种场合应该邀请最合适的人陪您去。”   李喵伟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合:“嗯,你说的有道理。”   布兰奇忙把拉长的脸收回来一点,却见那条黑鱼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他忍不住喊道:“你去哪里?”   “去问问埃德森大叔明晚有没有空。”   “……”   最后,陪夫人欣赏歌舞剧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公爵头上,府里谁都不是傻瓜,没见大人快被呕得内出血了吗,这时候敢跳出来的,就等着受死吧。   李喵伟关掉电视,打了个呵欠去睡觉,经过公爵身边时,某人自言自语道:“想去看,就直说啊,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唉~死要面子的人可真多!”   “你说谁呢?”布兰奇跳起来,他已经为刚才的毛遂自荐后悔到现在了。   “哦,说刚才那部狗血偶像剧里面的别扭男一号,那人一身臭毛病,又自大,又爱计较,脾气还很烂,除了高富帅,没有一点优点,编剧跟导演小时候一定得过脑膜炎,人鱼小姐竟然选他,没选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二号,真是没天理啊!”李喵伟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   偏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布兰奇接起来,传来管家的声音:“大人,塞西尔局长来电,要不要现在接进来?”   “接进来吧。”   等了两秒,换成了警察局长的声音:“大人,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您休息。”   “发生什么事了?”   “留在医院里的警探来报,灰狼十几分钟前抢救无效,已经死了。”   布兰奇皱了皱眉,问:“封锁消息了吗?”   “大人您请放心。”   “不,事实证明,我太高估了警方的能力。”   伯尼讪笑着解释道:“我已经狠狠教训过我弟弟了,下属们也都挨个查问过,莫里斯受伤和夫人有关,这事真不是从我们这里泄漏出去的,您……”   “行了,少找借口,谈正事,灰狼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可是个重要角色,不能白白浪费了。”   “是的,他一死这条线就几乎全断了,所以我打算……”塞西尔局长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请示道:“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舌头抽没抽过筋,我抽过,小时候和人比谁的舌头能伸得最长,于是短厚舌的我悲剧了,一个下午,舌头都不能动,痛死个人啊,我到现在都很害怕吐舌头。 ☆、38   休息日中午十二点多,吃过午饭,李喵伟正在厨房里教埃德森如何用豆子发豆芽,迪迪在外面叫起来:“少爷,少爷,快开电视看午间新闻!”   “刚才不还在做细腰操吗?怎么一会儿又看起新闻来了。”李喵伟擦了擦手,走出去,打开厨房里的一台小电视机,可能是开晚了,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又按了一下回放键,当屏幕上闪现人鱼贩卖团伙几个字时,赶紧停了下来。   “近日,本市警方成功破获一起人鱼幼童拐卖案件,安全解救出两名受害儿童,分别是四岁的莉莉(化名)和七岁的可安(化名),涉案相关人员共有六人,四死一伤,一名叫克莱尔的年轻莫坦人目前仍在逃,有消息称,这六名嫌疑人均属夜鸮犯罪集团,领头人外号灰狼,据他交代,夜鸮的幕后老板为男性,身份面目不详,此人行踪诡秘,狡猾多端,已被警方列为头号通缉犯,为保障人鱼幼童的安全,警方大力呼吁市民积极提供线索,举报热线:×○×○××○○,警方也提醒市民提高警惕,外出时不要让孩子离开家长的视线范围……”   电视画面里出现了各家电视台蹲守在警局门口的镜头,一片喧哗中,出来一位警方发言人,被几十个话筒对着,那人只简单讲了几句,跟上述内容大同小异,当有记者想追问更多内情时,那人推说目前本案尚在侦破中,细节无可奉告,便很快离开了。   李喵伟关掉电视,心想,原来灰狼还没死,这样的话,但愿能尽快抓到那个夜鸮。   “夫人,这次真是很凶险啊。”看完新闻,埃德森心有余悸道。   “就是。”迪迪走进来,趴在餐桌上点头附合:“少爷失踪,迪迪都快急死了,下次您可不能再这样莽撞了,现在外面坏人越来越多,听说别的星球上没有人鱼,一条人鱼在黑市能卖出很高的价钱,这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了。”   “是啊,得知您被人绑架,夏尔迪先生也很自责。”   “对不起,埃德森大叔,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唉,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下人,最担心的还是大人啊!”埃德森暗示道,难得大人对夫人开始上心了,怎么俩人还是分房睡呢,这样下去,公爵府猴年马月才会添个小主人。   李喵伟苦笑了一下,没搭腔,若是出事前埃德森这么说,他只会当成笑话来听,可是这几天公爵的态度陡然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就是个白痴也看懂意思了,那人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公爵要是个女人,他真没什么不满意的,长相好,又勤快能干,是个人都该知足了,就算脾气坏点,心眼小点,他也能忍,老婆本来就是要宠着的,可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李喵伟就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真不能怪他,他心思只要沿着某个方向一深入下去,菊花就淡淡地疼。   那天清晨,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公爵正盯着他看,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那人忽然就脸对脸地贴了过来,当时把李喵伟吓一跳,连忙假借翻身动作躲开了,那时公爵眼睛里流露出的某些情绪,他到现在想起来心脏还会砰砰直跳,从来没人用那样缠绵的眼神看过他,这让李喵伟对他唯一经历过的一段感情有了点不确定。   他不知道这样的逃避还能成功几次,男人最了解男人,忍耐总会有个限度,何况他们还是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夫妻,只要他继续留在莫坦星球,就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但想归想,真要迈出那一步却着实困难。   想到这儿,李喵伟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以至于整个下午,他都有点恹恹的,不太想动。   “少爷,您怎么啦?”迪迪游过来问。   “没事,只是有点困了。”他说得含糊,‘阳光’穿透清澈的水面,在池底投下一块块亮晃晃的光斑,他躺在软绵绵的水床上神情有些恍惚。   “哦,那您睡会儿吧。”   “好。”   李喵伟刚生出点睡意,就听见迪迪惊叫起来:“少爷,公爵来了,快跑!”   来就来好了,干嘛要跑?李喵伟睁开眼睛,就见公爵一手插腰,一手舞着一根狼牙棒,霸气十足地站在他面前,那根又粗又长还带倒刺的棒子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不对啊,这装备好像有点落后,公爵不该举着把冲锋枪吗,为毛换成了狼牙棒?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本能地跑了起来,公爵立刻拖着狼牙棒跟在后面奋起直追,迪迪拼命喊加油,喊着喊着,迪迪换成了夏尔迪管家和埃德森大叔,两头老头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摇旗呐喊,喊的什么,李喵伟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不由就放慢了速度,终于听到他们在喊‘把菊花交出来!’,菊花?什么菊花?他见都没见过,李喵伟刚要申辩,就被公爵一把抓住了,男人将他按在地上,得意地大叫‘菊花在此,上家法!’,然后就把狼牙棒捅进了他体内,李喵伟也感觉不到多大疼痛,只觉得这家法上的时间太长,公爵一直捅一直捅,没完没了,翻来倒去,李喵伟真想骂,不就偷你们家一朵菊花嘛,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么,再捅下去,他后面都能塞进一整只猪蹄了,不等他叫骂出来,就听到一阵欢呼声,他低头一看,自己肚子一点一点大了起来,就跟充气似的,不一会儿就鼓成了一个球形。   这次换西罗医生出马了,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医生拎着把菜刀,杀气腾腾地紧逼过来。   ‘少爷!’天边传来迪迪的声音,‘要想不被开膛破肚,你就快用力啊!’   用力?怎么用力啊?他跑进厕所,坐在马桶上拉了个昏天黑地,肚子快速瘪了下去,浑身松快,他起身想去冲水,就见马桶里装了一桶的鱼,青鱼、黑鱼、花鲢、桂鱼……最为惊悚的是,这些鱼全部头朝上,鱼嘴一开一合,发出婴儿的哭声。   旁边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头,看见公爵满脸深情地望着他,说:“瞧!佐伊,咱们家儿子多可爱啊!”   艹!你儿子就长这副熊样?   夏尔迪管家挤出人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哽咽道:“夫人,您可真有本事,一生就生了六胞胎,这下公爵府总算人丁兴旺了!”   六胞胎?不是四胞胎吗?李喵伟朝马桶里再仔细数了数,哦,还漏了一条鲶鱼和鲤鱼。   这时候,一道白光闪过,皇后殿下破土而出,她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安卡德市民众,皇后微笑着带头鼓起掌来,‘让我们为英雄妈妈颁发奖章!’随着一片喝彩声,皇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座领奖台。   ‘快去啊,佐伊!’公爵催促他。   李喵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才皇后顶出来那个洞呢,怎么不见了?   迪迪也来拉他,‘少爷,少爷!’   ‘我死都不会去的!要去让公爵自己去!’李喵伟大叫着睁开眼。   迪迪伏在水床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李喵伟左右张望了一下,所有人全消失了,他抹了抹脸,尼玛,幸亏只是个梦,不然太凶残了。   “少爷,大人说时间差不多了,让我叫醒你,你怎么一下子又不想去看歌舞剧了?”   “没事,我开玩笑呢!”   李喵伟有气无力地浮出水面,布兰奇正蹲在泳池边,见他露头,挑了挑眉问:“刚才你大喊大叫什么呢?”   “哦,那个啊,不是要去看歌舞剧么,我预先练练嗓子。”   “……”   “现在几点了?”天还大亮着,歌舞剧要八点半开演,这会儿去是不是早了点。   “五点不到,你先去梳洗一下,我们今晚在外面用餐,我订好了座位,餐厅离演出地点不远,吃好饭咱们再去看歌舞剧。”布兰奇语气里带了点小兴奋,难得跟佐伊约会一次,总不能还留在家里吃饭。   李喵伟被刚才那个梦折腾得有点精疲力尽,也没多想,乖乖去换衣服了。   公爵订的餐厅确实离开皇家大剧院不远,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正对着大剧院前的那片广场,眼界非常开阔,这是一家新开的餐厅,口碑非常好,以经营河鲜为主,通过简单加工,保留了河鲜的原汁原味,莫坦人和人鱼都能接受。   公爵让李喵伟点菜,李喵伟推说什么都吃,不挑嘴,布兰奇陪他吃过几顿饭,知道他确实没什么忌讳,便点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   过了一会儿,上来一道清蒸大鱼头,鱼头被摆成朝上张嘴的样子,李喵伟顿时打了个恶心,见鬼似的瞪着那个鱼头。   “怎么啦?不喜欢这道菜?”   李喵伟点点头,商量道:“咱们能不能换一道菜。”   很快,第二道菜也上桌了,是一盘茄汁桂鱼,鱼身片成了鱼片,保留了鱼头和鱼尾,这红通通血淋淋的样子,李喵伟更反胃了,他联想到了公爵儿子横死马桶的惨状。   “你是不是不舒服?”布兰奇又让人赶紧把菜撤了下去。   正好有个抱着婴儿的母亲从他们这桌经过,看见李喵伟这样,便呵呵笑道:“您夫人这是怀孕有喜了。”   “……”   “……”   你老公才有喜,你爸才有喜,你们家男人全都有喜,受到惊吓的李喵伟把人祖宗十八代男丁挨个问候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_⊙看到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瞪着你们吗?你们还能留言再少点吗?不要逼着我使出满地打滚撒泼那一招,哼! ☆、39   那人鱼随口一句,说完就走了,留下了心思各异的夫夫俩。   布兰奇脸上的关切缓缓褪去了,眼睛里随之浮现出一层晦涩的光,衬得那双深邃的瞳仁越显幽冷,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喵伟,却又好像没在看他,只是在追忆某段往事。   李喵伟怨念地吐了口气,一抬头,愣住了,公爵眼中的猜度在他看来,几乎不加掩饰,这原本令他有些不快,但在那点表面的情绪之下,他感受到的是更为深沉的不安,公爵此刻就仿佛是一个绝缘体,隔绝了周围所有明亮的色彩,独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他在害怕,这个高大强健拥有一切的男人竟然在害怕。   李喵伟站起身,横过桌子,在男人头顶上摸了摸,做完这个貌似抚慰孩子的动作,李喵伟就傻眼了,尼玛,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布兰奇也跟吞了个苍蝇似的,叫道:“你,你干嘛呢?”   “嘿嘿,大人,您是不是害羞了。”李喵伟干脆破罐子破摔。   “笨,笨蛋,别笑得像个白痴一样,丢脸死了!”布兰奇往旁边看看,脸红脖子粗地训斥道。   从他们进店,就接收到了好几道善意的目光,有些人一开始还不确定,发觉别人也在看,便确信无疑了,挖挖挖自由日报连续两次都刊登了公爵夫人解救小人鱼的事迹,可大部分人还是持了将信将疑的态度,不过,今天中午那段电视新闻却让这件事可信度增加了不少,这会儿见到公爵夫夫温情互动,这些人全都会心一笑。   经过李喵伟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趁着妻子垂首之际,布兰奇脸上的羞恼变成了愧疚和自责,他刚才在怀疑什么,坐在他面前的是佐伊,不是特蕾莎。   这时,侍者把另外几道菜端了上来,一道炝籽虾,一道清蒸大螃蟹,一道河蚌炖鸡,一道翡翠银鱼羹,都是鲜美而清淡的菜。   “要是不喜欢这里的菜,我们就换一家餐厅。”公爵提议道。   “谁说的,我这会儿胃口好得很!”只要没有河鱼,来碟子咸菜都不成问题。   夫夫俩正吃着饭,餐厅门口又进来两位客人,为首一个是人鱼贵族,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极其漂亮,一头冰绿色的长卷发,不仅不违和,反而映衬得皮肤莹白如玉,狭长眼眸下的一颗泪痣更是为他平添了许多惑人的风情,门口的客人都在偷偷打量他,而他身后跟着的青年明显是人鱼近侍,也是个美人。   侍者殷勤地迎上前去,招呼道:“先生,晚上好,请问有预先订座吗?啊!您是……”侍者总觉得这位有些脸熟,一时又想不起名字来。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时间,这家餐厅生意本就很好,今天又恰逢皇家大剧院演出热门歌舞剧,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偌大的店堂里差不多已快坐满了。   人鱼贵族只是站着,瞟都没瞟侍者一眼,他的近侍不耐烦地回答道:“没有,你还要让我们家少爷在这里站多久,快安排座位!”   “是是,两位这边请。”侍者很习惯这种态度,反倒是刚才公爵夫人客气的回应出乎他的意外。   侍者把主仆俩带到一个角落里,还没等他挪开椅子,人鱼近侍已经不满地叫起来:“你这带的什么座,看!距离厨房这么近,你是让我家少爷吃饭,还是闻厨房里的油烟!”   绿发人鱼责怪道:“埃拉,小声点!”   “对不起,少爷。”   侍者十分为难,解释说:“先生,你们来得晚了点,除了这里,座位已经全满了,要不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叫人先上一些茶点,一有空桌,就立刻帮你们腾出来。”   “少爷,我们换一家店吧,这里算不上很高级,服务还这么差!”   绿发人鱼皱了皱眉,在店堂里环视了一圈,忽然,他双眸一亮,径自往窗边走去。   近侍顺着方向望去,明白了,他对侍者挥挥手,说:“你走吧,不需要你了,我们找到人拼桌了。”   布兰奇拆好一只螃蟹,递给李喵伟。   “干嘛?”   “吃我这个。”   “不要,自己拆才好吃。”   “好东西都给你糟蹋了。”布兰奇指了指桌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鱼,螃蟹都不会吃。   “……好吧,给我。”李喵伟接过一只白嫩嫩的蟹钳,塞进嘴里之前,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您刚才上好厕所洗手了没有?”   “……还给我!”   “啊?难道真的没洗手,您真是太不讲个人卫生了,夏尔迪管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李喵伟把蟹钳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幸好我不讲究。”   “……”那你还问个屁啊!   李喵伟正在大快朵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但非常好听的声音,“布兰奇,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没座位了,介不介意拼个桌?”   李喵伟偏了一下头,还是没看到来人,这家餐厅的座椅是圆弧状高背的沙发椅,人一坐进去,三面就包住了,除了迎面方向的人,侧面以及后面,都看不清椅子里坐的人,同理,路过的人必须走到视线的前方,才能让坐着的人看见,不然除非把身子探出去,这是一种极为私隐的座位设计。   李喵伟一看之下未果,并没有急着探出身去,他之前跟螃蟹奋斗了好一阵,模样实在不太雅观,既然是公爵的朋友,总不能失了礼数,他趁着空档,赶紧扔下螃蟹,把自己清理干净。   公爵的态度却很奇怪,看见来人似乎吃了一惊,他瞥了李喵伟一眼,身子动了动,最后连起身都没起身,就强硬地回绝道:“不太方便,你还是另找座位吧。”   李喵伟张了张嘴,怎么这种态度,这时公爵又朝他瞥了一下,这次李喵伟感觉出点什么来了,男人看似淡定,但那眼神一回一瞥之间怎么看都带了点心虚的味道,他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这人是谁啊?直呼公爵的名字,两个人应该很熟稔,公爵却一副巴不得赶对方快走的样子。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公爵会拒绝,静默了几秒,二话没说就离开了,李喵伟望出去时,只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背影,倒是那个美男近侍,回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瞪他干什么?李喵伟有点莫名其妙,又不是他不同意他们拼桌的。   “那人是谁啊?”他回身打听道。   “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也可以拼桌啊。”   “你吃你的饭吧,看看你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让你见人。”   “切!”李喵伟嘟哝了一句,也不跟他争辩。   布兰奇抹了抹头上的汗,总算应付过去了,诺思太不懂得分寸了,他送了艘游艇给他,之后没有再联系,意思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虽然那是他结婚前的风流史,但布兰奇一点都不想让佐伊知道。   诺思一刻不停走出餐厅,他向来自视甚高,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埃拉瞅了瞅自家少爷的冷脸,小声安慰道:“少爷消消气,我刚看见公爵那个土了吧唧的老婆也在,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拒绝我们的。”   难怪,诺思心道,但这并不能令他开怀,想到自己这般才貌,却敌不过一条淡水人鱼,他不禁自嘲道:“做人情夫的,有什么可气的,他妻子再是不济,也是正牌的公爵夫人。”   “少爷,您别这样,要不是老爷做生意失败,您早就是伯爵夫人了。”   诺思刚成年时,父母也为他订了一门显贵的亲事,可是没多久,他父亲做生意被骗,欠下了累累负债,未婚夫家就找了各种理由把亲事退了。诺思自小享受惯了,根本过不惯清苦的日子,好在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完全可以凭长相吃饭,没多久他就和一家演艺公司签约,想走从艺这条路。   不过,这条路也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他脾气傲,不屑于低三下四笑脸迎人,忌于诺思的身份,旁人不会明面上欺负他,但也不会给他多大机会,混了一年多,出场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迫于无奈,他也找了个有钱的大投资商做后台。   那人还是他从一干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是个小贵族,家境非常殷实,虽然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却没有子女,诺思觉得凭自己的条件,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让人家娶他,两个人同居了大半年,最终不了了之了,那人举止粗鲁,言语乏味,诺思实在忍受不了,转投其他人怀抱。   赫尔南德公爵是他第三个跟的人,他们是在一场酒会中经人介绍认识的,虽然那人也不是很完美,却是他相识的人里条件最出色的一个,地位高、实力强、有教养、无恶习,俩人年纪也般配,因此诺思可以说是第一次放□段,真正讨好一个人,本以为会成功,没想到公爵竟然娶了一条淡水人鱼,用一艘游艇就把他给打发了,因为这件事,他还被圈内同行冷嘲热讽了一番,本来十分气恼的,后来听说公爵夫夫相处得挺不愉快,他就有些得意。   “少爷,您又不爱公爵,不过是看他条件不错,哄哄他罢了,失去了也没啥好可惜的,您不是说昨天遇见了一位让您一见钟情的人吗?这才是真正该高兴的事。”埃拉继续说道。   “这倒是。”提起那个人,诺思心里就激动不已,那人尽管不是贵族,却很有钱,而且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着实令人着迷,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上自己,那人太受欢迎了,饶是诺思这么自信满满的一个人,都有点患得患失,那人会不会嫌弃自己年纪比他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留言记得留言记得留言……无限循环一百遍……         正文40章   吃螃蟹比较费时间,夫夫俩从餐厅出来,快七点半了,因为离得不远,布兰奇就没去取车,而是选择步行过去。近些天气候正式变暖了,晚风送来阵阵花香,虽说没有月亮应景,但在星空下踽步慢行,还是让人心里升起一种静谧且美好的感觉。   公爵几次想去拉妻子的手,都没成功,那只手异常忙碌,不是挠脖子,就是撩头发,屡次尝试均告失败后,男人终于怒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您在说什么啊?”某人装无辜。   “把手伸出来!”   “大人,其实我坏习惯比您还多,不仅上完厕所不爱洗手。”李喵伟边说边翘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而且我还经常喜欢用它来挖鼻子。”   “……”   布兰奇懒得跟他废话,换了个方向,抓了他另一只手就走。   这下轮到李喵伟无语了,他在想,假如这时候说两根手指全都插过鼻孔,会不会挨一顿暴揍。   街上非常热闹,来往的人群里,有热恋中的情侣、领着孩子的年轻父母、倒霉的加班族、外地来的游客……李喵伟别扭了一会儿,就渐渐放开了,他们这样的男男配对在莫坦星球上再寻常不过,压根就不会有人多留意他,克服了那点心理障碍,牵手也就跟握手没多大差别了。   手背上的触感有些粗糙,但很温暖,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李喵伟顺着公爵的胳膊一路看到他的侧脸,男人下颌的线条十分完美有力,宛如雕塑一般,完全不同于当下流行的中性风,从他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这种长相才是李喵伟所羡慕的,但此时此刻,心情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公爵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说了句‘站着别动,等我一会儿’,就快步跑开了。   李喵伟心不在焉地看着男人挤进人堆里,又拼命挤出来,然后递给他一团东西。   “这什么?”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没见过棉花糖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棉花糖,可您干嘛要给我买棉花糖?你当我是小孩子还是花季少女啊?”   “大家不都在吃,哎,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布兰奇郁闷了,他厚着脸皮去买棉花糖,竟然还被嫌弃。   果然,街上的小情侣们都在甜甜蜜蜜地同舔着一团棉花糖,李喵伟脑补了一下他和公爵舔完一根心型棉花糖,再深情互望的场景……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别找借口了,分明是您自己想吃!”李喵伟鄙视道,他一天到晚赖在厨房里,公爵爱吃甜食早就是府里公开的秘密了。   “……怎么那么多废话,给你吃你就吃!”布兰奇带着被拆穿的羞恼,撕下一团硬塞了过去。   于是,一根棉花糖除了最开始那一小团,余下全都进了公爵一个人的肚子里,尼玛,让浪漫见鬼去吧!他就知道,这男人肯定肖想棉花糖好久了,平时不好意思买来吃,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   俩人抵达皇家大剧院时,离开演还有五十分钟,检票口外已是人头攒动,观众大多是年轻人,人鱼更是占了半数以上,他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每个人情绪都很高涨,谈笑间俱是一副迷醉之色。   李喵伟想起他在城里打工那阵子,有次经过体育馆,当时一位巨星要在里面开演唱会,进场前也是这幅景象,只不过人鱼们穿戴得更隆重正式一点。   他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派发宣传册,便也去领了两本,作为棉花糖的报复,李喵伟硬塞了一本给公爵,宣传册封面上正是莫里斯欧文和剧团演员们的照片,男人不屑一顾地哼了哼,却没有拒绝。   广场上还摆着几个移动经销点,出售与演出相关的周边产品,卖的最好的不是主打的仿真蓝宝石胸针,而是一些镶了活动照片的手链和挂链,几乎一抢而空,等到李喵伟拖着公爵挤进去凑热闹时,工作人员略带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这位夫人,镶有科菲先生剧照的限量首饰已经卖完了,您可以看看其他人的,也很不错。”   “谁是科菲先生?”这个问题李喵伟不好意思问别人,只好偷偷向公爵打听。   公爵指着宣传册封面上,站在莫里斯身边,作王子打扮的一个年轻人,解说道:“剧中的男主角,科菲坎贝尔,被人鱼们誉为星球上最英俊的莫坦人,歌舞俱佳,因大多出演王子类角色,被粉丝们昵称为王子殿下,他同时也是幽灵歌舞剧团的副团长,今年才二十三岁。”   对于今晚的约会,布兰奇可是做足了功课,得知有人光芒盖过莫里斯欧文,他非常乐意把收集到的信息跟老婆一起分享。   “科菲坎贝尔和您有亲戚关系吗?”   “没有。”   “那人家受欢迎,您那么得意干嘛?我当他又是您表弟。”   “我哪有得意?”布兰奇头上爆出青筋。   李喵伟耸了耸肩,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他仔细看了看那副照片,科菲坎贝尔果然长得绝顶俊俏,可以说是他继卡修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他五官虽然秀气,却不像卡修那么女性化,或许是描画了眼线的缘故,一双金棕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有神,照片是活动的,画面里的王子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李喵伟皱起眉头,在他的观念里,王子都是一身正气,仪表堂堂的,这位科菲不眨眼时挺好,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变得有点邪气,好吧,其实见过卡修之后,他就不该对王子抱有太高的期望,况且许多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个人欣赏眼光不同。   “喂!”布拉奇见老婆盯着照片看了那么久,有些吃味道:“适可而止啊,再看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喵伟正色道:“既然大人您那么大力推崇这位王子殿下,我当然要看得细致点。”   “走了!”公爵被堵得没话好说,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跑回来拉他,这时,检票口开始放人了。   俩人从特殊通道进入大剧院,还没到演出时间,有专门的接待员将持二等票以上的观众引进贵宾休息厅,这里环境舒适,并提供精美茶点,而另一边则是普通大堂,虽然也装饰得富丽堂皇,但那有限的百十个座位不一会儿就坐满了,还得继续站着等上半个多小时,不过这丝毫不能削弱年轻观众的热情。   李喵伟在沙发上刚坐下不久,公爵就遇到了熟人,一个三十来岁长相忠厚的莫坦人挽着一个银色头发的淡水人鱼走了过来,人鱼男子长相不算太出众,胜在气质非常优雅。   “布兰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哟,真是巧了。”布兰奇站起来同他们打招呼,又回头给李喵伟介绍,“这是我朋友莱默恩,旁边那位是他的妻子,卡尔。”   “你们好。”李喵伟站起来笑了笑,这是公爵第一次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   “你好,你就是佐伊吧,啊,介意我直接称呼你名字吗?我不是贵族,只不过跟布兰奇随便惯了。”莱默恩不露声色地打量李喵伟,笑得一脸和善,这黑发人鱼跟以前的特蕾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白皙小巧,就像个乖宝宝,可眸子里的纯粹净透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没事,起名字本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李喵伟宁可别人叫他佐伊,也总比叫什么公爵夫人要强,那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哈哈,我喜欢你的性格,够爽快!”   “大家坐下聊吧。”布兰奇邀请夫夫俩入座。   莱默恩到底是商人,坐下没多久,就和公爵讨论起他们共同拍下的一座无人岛,俩人在开发方案上产生了分歧,卡尔话很少,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李喵伟渐渐有些走神。   “佐伊,你认为呢?”布兰奇忽然停下来,回头问道。   “啊?认为什么?”李喵伟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是建游艇俱乐部好,还是打造一个豪华赌场?卡尔说是开发一个海上度假村,不过我认为度假酒店目前已经有点饱和,要想赚钱挺难。”   李喵伟沉默了片刻,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根本给不了什么意见,尤其是那个豪华赌场,他一听就很反感,佐伊的父亲艾维斯男爵就是在一场牌局过后,把儿子‘输给’公爵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很缺钱吗?”   “不缺,怎么这么问?”布兰奇和莱默恩面面相觑,他们俩可能算是整个莫坦星球最不缺钱的人之一了。   “那能不能造一座海上游乐场?”李喵伟工地打工失败后,有段时间就在一家大型主题公园里卖气球,门卫是他老乡,塞给人家一点好处,就可以混进去,后来游乐场管理严格了,他就只能搬到门口去卖,竞争太激烈,一条街上十几二十个气球摊,这生意没做多久就干不下去了,当时他也就跟佐伊现在这么大,每到周末,游乐场里就无比热闹,来玩的孩子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李喵伟那会儿很羡慕,却只有站在旁边看的份。   “游乐场?什么是游乐场?水上狂欢派对那种?”莱默恩抢着问道。   李喵伟一愣,他没想到莫坦星球上没有游乐场,便解释道:“就是建一些年轻人喜爱的大型游玩设施,像是水上冲浪,旋转木马,过山车,高空大转盘,海盗船,鬼屋那种。”   布兰奇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这不妨碍他感兴趣的程度,“听着好像不错,不过新生事物,投资风险肯定小不了。”   他和莱默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致,俩人异口同声道:“如果做成了赚得也不少啊!”   李喵伟有点无语,卡尔白了老公一眼,对他笑笑说:“别理他们,生意人没有浪漫细胞,三句话离不开钱。”   李喵伟对此深表赞同。   “啊呀,多赚钱才能陪老婆好好享受生活嘛!”莱默恩嬉皮笑脸道。   布兰奇看了一下表,说:“今天时间有点仓促,莱默恩,你抽个空到我家里来详谈。”不知不觉离开场只有十几分钟了。   “大人,我先去下洗手间。”李喵伟小声说道。   “要不要我陪你去。”布兰奇跟着站起来。   “……不用。”解个手还有人在门口守着,这也太那个了。   “那你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   “我就在这边等你。”公爵又叮嘱了一句。   “哦。”   “那个……”   “我是去上厕所,不是去环球旅行!”李喵伟终于火了。   有外人在,布兰奇也不好说,你这种惹祸体质,何止是环球旅行,很可能上个厕所会衍变成星际旅行,他不放心地盯着妻子背影,见他确实拐进了洗手间的通道里,才把头转回来。   一回头,就见莱默恩夫夫俩满脸戏谑的望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结个婚直接就升级成奶爸了呢。”以前特蕾莎也没见你这样,这句话莱默恩没敢说出来,“不过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就说吧,娱乐周刊那篇报道一定是个误会,雷米那小子三番五次找你麻烦,确实得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你就别马后炮了。”卡尔鄙视道:“当初我就让你别打电话,你非说会出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家里团团直转。”   “咳,我那是关心则乱,亲爱的,你能不能别揭我老底。”莱默恩尴尬地扯开话题,道:“话说回来,布兰奇,看你老婆那样,我怎么觉得你还没得手啊!”   “滚!”   正文41章   李喵伟上好厕所,洗过手,去纸盒里拉纸,才发现纸巾用完了,可能是今晚来的人鱼太多,清洁工还来不及更换,他懒得再用干手机,就随手甩了两下。   “喂!你干什么?有没有教养!”背后有人叫了起来。   李喵伟回头一看,发觉身后站着两个人,可能是水珠甩到了人家身上,一条绿发人鱼高傲地瞟了他一眼,用手在衣服上轻轻掸了掸,其实人鱼的服装面料全都经过特殊处理,根本不容易透水,他只是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不过指责李喵伟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人鱼近侍,那红棕色头发的青年趾高气昂地瞪着他,李喵伟暗忖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既然自己有错在先,那就诚心诚意地道歉。   绿发的美貌男子压根没搭理他,他径自走到镜子前开始整理起仪容来,梳了梳头发,调整了好几下头饰的位置,又往锁骨上喷了点香水,左照右照,最后露出点笑容,显然对自己十分满意。   李喵伟见没他什么事了,就准备出去。   “等等!”人鱼近侍忽然叫住他,脸上带着点困惑的神情,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他绕着李喵伟走了半圈,眼睛忽地睁大了,啊了一下后,跑到绿发人鱼身边小声道:“少爷,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   李喵伟也把对方认出来了,这对主仆就是刚才在餐厅里想要拼桌的那两位。   绿发人鱼一听近侍的话,总算给了个正眼,他回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喵伟好一阵,李喵伟都怀疑他是不是刚才螃蟹吃多了,也长出八条腿来,才值得人家看那么久,对方这才勾了勾嘴角,带着十足的优越感,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诺思格里芬,你兴许听说过我的名字。”   诺思用着兴许这个词,语气却是肯定而得意的,不说他跟公爵的关系贵族间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就他本身而言,也是本市小有名气的艺人,佐伊艾维斯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方才他把自己同眼前这个小矮个子逐一进行了比较,结果当然尽得人意,现任公爵夫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他差远了,公爵不选他,只能说明那个男人眼光太差,而不是他不如别人。   诺思的态度虽然有些傲娇,但其实也没什么,美貌的人鱼贵族比他性格恶劣的多得是,尤其李喵伟感觉到这条人鱼其实很简单,他心里想什么完全体现在了脸上,所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情绪。   “你好。”李喵伟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主仆俩愣了半晌,埃拉才嗤了一声,说:“真是又土又没礼貌!”   诺思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地问:“埃拉,我今天是不是依旧很漂亮?”   “是的,少爷,您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诺思高兴了,他甩了一下长发,说:“那就是这个佐伊艾维斯的眼神不太好,我想呢,他怎么那么反常,一点表示都没有。”   “您想要他什么表示啊?”   “不是应该各种羡慕嫉妒恨,然后再冲上来拽我的头发,撕我的脸吗?”   “……”少爷,您这样的才反常好不好,埃拉无语了。   “难道不对吗?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我在十二部连续剧里面饰演过情夫,贵族家里的黄脸婆遇上老公年轻貌美的情夫时,不都是这种桥段,哼,布兰奇的老婆真是太不给力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鱼贵族,我本来还想让大家都来围观一下呢!”没有出现美艳小三秒杀正室的场面,诺思颇为遗憾地撅了撅嘴,可又一想,不对啊,他才不是小三呢,要说小三也该是那个佐伊艾维斯,怪不得这条黑鱼那么淡定呢,原来人家扮演的是小三成功上位啊。   诺思还在这边纠结应该谁扑上去撕扯谁的头发,埃拉已抖掉满头的黑线,小声提醒道:“少爷,您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可不是来和公爵夫人打架的。”   “啊,这倒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诺思又美美地照了照镜子,公爵早已是过去式了,现在那位才是他心中的挚爱。   李喵伟走出洗手间,刚拐了个弯,就和一名剧院的工作人员撞在了一起,对方手里抱着的两个箱子翻到地上,里面装的宣传册、海报和纪念品撒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一看自己撞的是位人鱼贵族,就没敢去捡地上的东西,而是先跑上来扶他,“先生,您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   李喵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无所谓道:“我没事,你还是快把东西捡起来吧,人来人往的,万一少了就不好了。”   年轻人见他态度和善,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下稍定,这才跑回去捡东西,李喵伟也帮着他一起捡,两个人动作迅速地把东西收到箱子里,原本物品理得齐,正好装满两箱子,这下堆得潦草,多出几大卷签名海报放不进去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他参加工作一个月,第一次遇见这么热心的人鱼贵族,长得也很可爱。   “剩下这些怎么办,塞不进去了。”李喵伟抱着一摞海报问。   “没关系,您给我吧,我打电话找个同事过来帮忙。”   “这些东西你原先打算搬去哪里?”   年轻人指了指楼梯口说:“二楼的储物室。”   “那这样,你搬箱子,这些海报我帮你拿上去,这样你就不用多费事了。”   “那怎么敢当!”小伙子赶紧推拒。   李喵伟笑了笑,说:“要不是我,你这些东西也不会翻倒,好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再客气下去,恐怕我就赶不上看演出了。”   年轻人瞟了他一眼,微红着脸在前面领路,楼梯上竖着块‘工作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上楼时,他接到个电话,应了几声就挂断了,一到二楼,年轻人把东西往楼梯口一搁,对李喵伟说:“今天真是谢谢您了,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二楼不会有外人上来的,我们主管通知我马上过去,我就不送您了。”   “那你快去吧!”   年轻人又看了他一眼才走,李喵伟本想跟着下楼,可他刚把那摞海报往箱子上一放,它们就散开滚到了地上,看来堆在楼梯口也不是办法,还是移进去一点吧。   二楼的面积并不大,只是一个办公隔层,每间门上都贴着牌子,储物室离开楼梯口也就十来米远,李喵伟搬不动两个箱子,推倒是没问题,他把东西一点点挪到储物室门口,就打算离开。   这时,从走廊里端一间办公室里忽然传出说话声,那人音量并不大,但由于这会儿二楼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听得还挺清楚。   “你是怎么办事的?不知道检查一下吗?我强调过多少次了,做我们这行一定要谨慎,一次小差错很可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你想让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吗?”说话人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李喵伟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低声回道:“我捅的篓子我会想办法解决。”   “算了,这次的问题还不是很麻烦,随它去吧,这也算是为你敲个警钟,做人不要太自信,听懂了没有?”   “我知道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后台作准备吧。”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一下子打开了,李喵伟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人逮个正着。   他讪讪笑了笑,对着先出来的男人挥了挥手,道:“嗨,莫里斯,好巧!”   正文42章   “佐伊?”   莫里斯看见李喵伟时愣了一下,脸上尚带着严肃的表情,眼神显得格外犀利,看上去与平常温文尔雅的形象有很大不同,可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走过来欣喜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李喵伟还有点尴尬,便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嗯,你特意让罗宾送剧票来,我总要来谢谢你。”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今早电话里不是已经谢过了吗,来了多久了,怎么站在这里?”   “没多久,才刚上来……”   正说着话,从办公室里又走出一人,李喵伟不由停下话头,侧了侧身,向门口望去,那是个穿着戏服的年轻男子,脸上化着浓妆,长相华丽,身姿修长,他从俩人面前低头走过,表情淡然,瞟都没瞟他们一眼,李喵伟扭过头去,张望了一会儿。   “佐伊,怎么啦?”   “那人是……”他呢喃道,好熟悉的感觉。   “嗯,你认出来啦,他就是我们幽灵歌舞剧团的台柱科菲王子,极受人鱼们的追捧,今晚半数以上的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莫里斯见他看得专注,眸光不由暗沉下来。   直到科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喵伟才回过头,惊叹道:“好帅气的小伙子!”   莫里斯苦笑了一下,说:“是啊,科菲不仅外形耀眼,还很有表演以及创作天赋,他受欢迎绝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年轻人成名早,又被许多人宠着哄着,难免有些骄傲自负,不拘小节。”   “出什么事了吗?”   “你都听见了?”   “那个,我就听见你在批评他,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知道的,我刚一上来,你们就在……”李喵伟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莫里斯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咳,倒是让你见笑了,上周末我因为要去西弗大街为新戏服选购面料,就把部分事务交给科菲去处理,之后我又受伤住院,这两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那些事我也没精力去一一审核,没想到今晚演出服上的亮片颜色完全不对,那天科菲不知又偷偷和谁约会去了,我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跟着离开,把我交代的事情全丢给底下人去做。”   “亮片颜色也这么有讲究啊!”   “那当然。”莫里斯正色道:“幽灵歌舞剧团能有今天的辉煌,绝不是因为我们比别人强,而是因为我们做每件事都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李喵伟歉疚道:“其实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把你牵扯进灰狼的案子里,也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怎么会是你的错,科菲这些年名声渐涨,性子越发散漫了,整天见不到人,我也是借机敲敲他,希望他能够收敛一点,管不管用不知道,他有时连我都不太放在眼里,团里有人看见他跟一些陌生人频繁接触,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要单飞。”说着,莫里斯叹了口气。   “你肩膀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人家剧团里的内部矛盾,李喵伟插不上嘴,只好扯开话题。   听他这么问,莫里斯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稍稍抬了一下胳膊,说:“别担心,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大概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嗯,那你自己多留点神,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养好,以后阴雨天,骨头会酸痛的,叫你妈多给你炖点排骨汤喝。”骨折李喵伟最有心得了,他出车祸时,身上有三四处骨裂伤。   莫里斯笑容一滞,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   “啊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这么多年一个人,我早就习惯了。”   李喵伟眼眸中流露出同情之色,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同样也没有父母照顾的公爵大人,莫里斯弯下腰,手指在李喵伟脸侧拨弄了一下,很快又离开了。   李喵伟摸了摸头发,仰起脸问:“怎么啦?”   莫里斯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一双深茶色的眼睛柔和而多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你的黑发很漂亮,刚才有点乱了。”   李喵伟与他对视着,神情里带着些困惑和迷茫。   “佐伊,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莫里斯指了指办公室,诚意邀请道。   李喵伟回过神,说:“不了,改天吧,我还要去看演出。”   “呀,看我把这事给忘了!”莫里斯看了一下表,问:“时间已经过了,我送你过去吧,你今晚和谁一起来的?”   “和公爵大人。”   “这样啊……”莫里斯犹豫着。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那咱们下次……”   李喵伟话说了一半,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们下次还想约着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李喵伟心里暗暗叫糟,他慢慢转过身,果然,公爵正站在楼道口,妒意十足地瞪着他们,擦!这什么表情,他又没和人通奸,只不过站在这里讲了几句话,有必要这么杀气腾腾么。   不等他辩解,公爵已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拽住他胳膊,动作粗鲁地一把扯到自己身边,咬牙切齿道:“你这该死的,你还记得是和我一起来看演出的啊,那为什么借口上洗手间,却偷偷溜到这里见他?”   布兰奇气得火冒三丈,要在情敌面前装模作样也顾不上了,他在休息厅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莱默恩和卡尔夫夫俩早就进场了,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了,他打手机没人接,跑厕所门口张望,差点被人当成色狼,想起佐伊吃晚饭时连打的那几个恶心,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厕所里晕倒了,布兰奇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最后还是拜托一位熟人的妻子进去找找,才发现洗手间里根本没人。   一时多心,向工作人员打听了莫里斯的办公室,上楼时他还在为自己的小心眼愧疚,没想到真就看见佐伊和这个混蛋亲亲热热地腻在一起。布兰奇真不知道是该掐死这条黑鱼好,还是干掉莫里斯更令他畅快点。   “啊,好痛,松手!”李喵伟哀叫一声,拼命拍打公爵的胳膊,尼玛,手臂都快被这白痴拧折了,人鱼的身体原本就脆弱敏感,公爵一气之下,力道大得惊人。   莫里斯也过来帮忙,想把李喵伟拉过去,“喂,快放手,你弄疼他了,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干嘛欺负佐伊。”   布兰奇并不是存心想惩戒妻子,他只是心里醋意翻腾,手上便失了分寸,佐伊一叫唤,他立刻就后悔了,正想看下他伤得怎么样,不料莫里斯又跑上来火上浇油,布兰奇眼睛登时就红了,把老婆往旁边一推,一拳过去,将莫里斯打翻在地,莫里斯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咳嗽,半天没爬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佐伊是我妻子,我爱怎么样他我高兴,你要想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喵伟快疯了,这特么算什么明堂,啥事也没有,就争风吃醋,还打人,他跑过去扶莫里斯,“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莫里斯靠在他身上慢慢站起来,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你手要不要紧?”   这一幕刺激得布兰奇妒火中烧,脸色发黑,他大吼道:“你给我回来,让他去死!”   “你发什么神经啊!等你冷静一点,再跟我说话!”李喵伟毫不客气地吼回去,这时候也懒得用敬语了。   布兰奇抢上一步,将老婆拽回身边,李喵伟被他扯得难受,挣扎了两下,布兰奇赶紧松开手,见他气呼呼站着不动了,这才用手托着他的脸,低语道:“冷静不了,佐伊,你是我的。”   李喵伟正觉得公爵的眼神有点不太对,男人已附身下来,吻住了他,李喵伟一下子愣住了。   布兰奇的吻开始只是带着试探性的,见佐伊没反应,他身上一热,舌头跟着就滑了进去,手臂也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妻子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李喵伟的口腔里全是男人灼热的气息,舌尖被吸得发麻,公爵的舌头在他嘴里灵活地搅动、舔舐、深入,发出令人羞耻而粘腻的声音,李喵伟被堵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俩人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又被彼此吞咽下去,亲密得让人手脚发颤,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激烈而缠绵的吻。   李喵伟臊得满脸通红,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他又掐又打,拼命挣扎起来,“嗯……唔……”这个臭不要脸的,莫里斯还在,就当着别人面耍流氓。   布兰奇正情到浓时,怎么可能会轻易停下来,李喵伟在他背上折腾的那点小力气,布兰奇丝毫感觉不到,他只觉得怀里抱着的人那么娇小,那么好闻,软得不可思议,无一不在引诱着他继续下去,布兰奇一手固定住妻子的头,一手在他背上游移抚摸,动情不已,早就忘了身在何地,方才心里激荡的那点不满与焦躁全都烟消云散了。   忽然布兰奇吃痛地闷哼一声,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松开手,摸了摸流血的下唇,喃喃道:“你干嘛咬我?”刚还说像只温顺的小猫,马上就被挠了一爪子。   李喵伟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潮,眼睛因为生气而漾着水汽,亮晶晶的,看上去竟比平时多了几份媚意,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喵伟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愤愤道:“谁叫你耍流氓,不咬你咬谁!”尼玛,力气那么大,他都快被挤压成照片了。   布兰奇气结,指着莫里斯喊:“我是你丈夫,吻你那是我的权利,刚才那个混蛋摸你脸,你怎么不骂他流氓?”   “他什么时候摸过我脸?”   “就刚才,别以为我没看见!”   “他只是碰了一下我的头发。”   “那也不行!”布兰奇这时完全没有理智可言,胡搅蛮缠道:“我还没追究你借着上洗手间,偷偷和他私会的事呢。”   “我哪有和他私会,你讲不讲理,我去上厕所,出来时撞到一名剧场员工,把人家的东西弄撒了。”李喵伟跑到储物室门口,踢了踢那两只箱子,说:“看到没,我就是帮人把东西搬上来时,遇见莫里斯的!”   “真的?”   李喵伟翻了他个大白眼,转身就走,“假的,爱信不信!”他真搞不懂自己干嘛要解释那么多。   布兰奇摸了摸鼻子,跑上去追他,讨好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不是着急嘛,你一直不接我电话,然后也不说一声。”布兰奇现在心情很好,带着点偷香窃玉成功后的小窃喜。   “你打过我电话?我怎么没听见?”李喵伟一摸口袋,说:“啊,手机落你车上了。”   “看,这纯粹是个误会,好了,佐伊,别生气了。”布兰奇赶紧找理由。   “误会?”李喵伟忽然发觉他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停下来,盯着公爵冷哼了一声,小脸绷得紧紧的。   “干嘛?”布兰奇往后退了半步,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   “我刚才上厕所时遇见诺思格里芬了,就是你那个不太熟的普通朋友。”李喵伟刻意把重音放在后面半句。   布兰奇脸色一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期期艾艾道:“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说呢?”其实李喵伟根本不清楚诺思的身份,可他也不是傻瓜,这两个人表现得奇奇怪怪,诺思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而公爵则心虚得很,所以他想诈一诈,总不能自己老是处于弱势,一天到晚被人抓偷情,死人也要光火了。   “佐伊,你听我解释,我跟诺思早就分手了,真的,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分手了。”布兰奇急了,说着话就去拉李喵伟的手,他怎么总是不顺呢,刚有了点进展,又冒出点糟心事来。   局面瞬间完全颠倒过来了,李喵伟本该心情舒畅的,可一听果然是这样,不知怎么又有点小小的郁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纠结,诺思是公爵以前的恋人,他听了应该无所谓才是,若是俩人现在还有瓜葛,那他更应该高兴,因为公爵就不会一门心思来骚扰他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李喵伟纠结了一番之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下楼去了。   “佐伊,佐伊,我说的都是真的……”   闹了矛盾的一对小夫夫,谁都没有想起还靠在墙上的莫里斯。 43章   李喵伟走到大剧院门口的台阶上蹲了下来,表情淡淡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布兰奇本就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一路跟着解释了几句,见始终得不到回应,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老婆蹲着,他就在旁边来回转圈,过了一会儿,实在没辙了,也跑到台阶上陪蹲。   于是,两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就跟个三无盲流似的,并排蹲在那里,成了皇家大剧院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如果他们面前放个搪瓷盆,说不定还能赚进点毛票。   这会儿安朵拉的眼泪已经开演了,广场上的人流该进的进,该散的散,只留下一些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剧场员工,检票口的两名工作人员不时回头瞟他们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窃窃私语几句。   李喵伟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就走。   布兰奇连忙叫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儿?”   李喵伟奇怪地看看他,说:“当然是进去看演出,那么贵的票子,怎么能浪费了!”   布兰奇喜道:“你不生我气了?”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   布兰奇见他一脸坦然,完全不像说反话的样子,便问:“那你为什么蹲在这里老半天也不吭声?”   “我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   李喵伟斜睨着他,没好气道:“我想什么干嘛要告诉你!”   他这种性格的人,才不会自寻烦恼,别的不说,只要一想起午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一马桶的鱼少爷,那狼牙棒暗示的含义,那菊花堪比向日葵的悲催与凄惨,足以让李喵伟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公爵爱和谁好和谁好去,他才不稀罕呢。   只不过总有些事萦绕在心上,令人感觉疑惑而不解,他想蹲在这里理清一下思路,结果还是没想明白。   布兰奇一时词穷,只能舔了舔肿痛的下嘴唇,乖乖跟在老婆身后往里走,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个小细节,自从刚才发生争执,佐伊同他说话就没再使用敬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进步。   演出开始,按道理说是不能再放人进去的,因为会影响到其他观众,好在莫里斯给的是贵宾包厢票,有独立的进出通道,环境私密,不会妨碍到别人,同样也不会受到打扰。   安朵拉的眼泪并不是一出原创剧目,而是根据莫坦星球上的一个神话故事改编的,同所有的古老传说一样,安朵拉的眼泪也脱离不了王子与公主的爱情,它之所以经久不衰,传颂至今,除了因为爱情是永恒的主题以外,还因为它是一部可歌可泣、凄婉动人的爱情悲剧,就好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就是传统经典的魅力所在。   莫坦王子在冒险的旅途中,遇见了金发的人鱼公主,并将一枚无意中寻获的蓝宝石作为定情信物赠送给她,答应很快会来娶她为妻,王子不知道那枚蓝宝石是圣神的母亲,海洋女神安朵拉的眼泪,拥有不畏水火的神力,但同样也会给人带来不幸。圣神的同胞姐姐,黑暗女神柏妮丝的儿子,火神克雷吉也看上了人鱼公主,派人将其掳走,囚禁在了燃烧着火焰的宫殿里,勇敢的王子单枪匹马去拯救公主,双双被围困在了熊熊烈火之中,王子与公主都想让对方带上安朵拉的眼泪独自逃命,相让之时,火神克雷吉赶到了,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王子力有不敌性命垂危,伤心欲绝的公主摘下了安朵拉的眼泪,于是一对相爱的人迅速被大火吞没……   幽灵歌舞剧团无愧其当红第一的盛名,不仅演出阵容宏大,特效逼真,服饰华丽,演员们的演技以及歌舞功底也无可挑剔,英俊而悲情的王子引得底下的人鱼观众们泪水涟涟,恨不得代替公主与他共赴黄泉。其实,幽灵歌舞剧团还有另一个看点,就是所有的演员都是莫坦人,出演人鱼角色却一点都没有违和感,扮演公主的演员把人物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大多数观众都把目光放在了王子身上。   布兰奇心思却不在歌舞剧上,他对这些唱唱跳跳的玩意儿原本就没多大兴趣,再说又是这么老套的剧情,他和佐伊同坐在一间暗暗小小的包厢里,两个人又离得这么近,妻子身上清新自然的体香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布兰奇有些心猿意马,他反复回味着刚才亲吻时炽热而令人颤簌的感觉,老想借机做点什么,倒不一定是想揩油,只不过被诺思插了这么一杠子,他总不能让好不容易前进的这一小步又给倒退回去。   布兰奇第N次看向身侧的妻子,佐伊看得津津有味,连头都没回过一次,虽然不像底下那些花痴,小手绢换了一条又一条,但也丝毫没有想跟他攀谈的意思,他悄悄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然后一点点移过去,还差一公分的时候,目标物消失了,小黑鱼瞟了他一眼,把手抄进了兜里。   “???”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布兰奇的心里充满了问号,明明动作很隐蔽。好吧,既然揩油不成,那就聊几句,总不能沉默到散场。   “那个……我和诺思现在真是一点牵扯也没有了,当然,也没有其他人,我以人格担保!”布兰奇其实心里很郁卒,结婚前有个情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为啥他还得处处赔小心,这么发展下去有点不对头,算了,这以后再考虑。   李喵伟目不转睛地拿起小望远镜,过了几秒,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哦,你前面已经说过了。”   “那你是相信啦?”   “相信。”   布兰奇也不管妻子有没有注意听,一个人接着自说自话下去,“既然这样,那咱们应该相互尊重,你也不能再去私会莫里斯了,我不是说你今天私会他,而是说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你必须要和他保持距离……”   “我没说他是好人!”李喵伟打断道。   “啊?”布兰奇愣了愣,他诋毁莫里斯,纯粹是出于小心眼泛滥,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认同。   李喵伟回过头,一脸的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也没说莫里斯是坏人,他是坏人还是好人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大人,你能不能别影响我看演出,有事咱们等回去再说。”   “好吧,好吧,我不说话了。”   布兰奇支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渐渐喜上眉梢,佐伊的话说明啥?说明莫里斯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路人甲。   之后布兰奇也安静下来开始看表演,可是这样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   “佐伊,你在看谁?”布兰奇忍不住问。   包厢虽然幽静独立,事实上离开舞台并不近,而且角度有些偏,所以观众为了看清楚演员们的表演,通常会使用小望远镜,佐伊也一直在用,真不是布兰奇多心,他使用的步调和下面那群花痴是完全一致的,每当科菲王子出场时,齐刷刷一排的望远镜。   果然,李喵伟毫不掩饰地说:“在看那个王子。”   布兰奇抬头向舞台上望去,科菲正连续做了好几个撇叉跳跃动作,外加旋转,看上去轻灵如燕,身姿矫健,确实光芒四射,他有些吃味地嘀咕道:“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李喵伟放下望远镜,回过头,一本正经回道:“唔……怎么说呢,这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拜托,我不是在问你他哪里好看,不用回答得这么具体。   布兰奇砍人的心都有了,一个莫里斯还没搞定,又来一个科菲,幸好佐伊讲话的语气还算淡定,没有星星眼,否则心脏真是受不了。   布兰奇憋屈地缩在椅子上,喝着酸醋,冒着酸水,挨到整部歌舞剧接近尾声。   李喵伟从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剧情里脱身出来,他靠回椅背上,轻轻吁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评价道:“那个王子真是太恶毒了。”   “……”布兰奇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喵伟看着他空白的表情,皱了皱眉,说:“我在说安朵拉的眼泪啊,怎么?你没看懂吗?唉,都跟你说不要光顾着聊天,一张剧票好贵的,没看明白岂不是浪费了,算了,我跟你解释一下吧。”   “……好。”   “从前,有一个王子,那,就是科菲扮演的那个角色,他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   “呃……他哪里不务正业了?”   “他作为一个王子,不帮助他父亲处理政事,整天在外面疯玩,难道还是个正经人了?好了,别打岔,听我说完,马上快散场了。”   布兰奇搓了搓鼻尖,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一次,这个吊儿郎当的王子从人家家里偷了一枚蓝宝石胸针出来……”   那不是人家家里,那是一座死城,好吧,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拿,也算偷。   “他发现这枚胸针会给人带来厄运,于是懊悔不迭,想把它处理掉,栽到别人头上,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时,正好遇上一位傻乎乎的人鱼姑娘……”   人鱼公主知道你这么说她,人家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一尾巴抽死你!   “他就利用美色引诱那位傻姑娘,并把那枚蓝宝石胸针送给了她,其实人鱼姑娘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死活不想要,可王子一定要给,并威胁她,如果不收,就不娶她,人鱼姑娘只能流着泪收下了……”   布兰奇听得恨不得在墙上挠两下。   “果然,人鱼姑娘倒霉了,被人鱼贩子拐走了,卖给了狮面人,狮面人想把她烧死,这里我也有点没看明白,如果是烧了吃的话,为什么用那么大个炉子……”   我的老天,那不是人鱼贩子,那是火神克雷吉派出的使者,那也不是什么狮面人,那是扮演火神的演员为了突显神只的威严,特意戴上了象征火神的图腾面具,布兰奇木着一张脸,拼命吐糟。   李喵伟好像嫌他不给自己回应,斜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王子这时候终于良心发现了,决定去救出那位傻姑娘,可他刚把人鱼姑娘救出来,两个人又发生了内讧,他们谁都不想再要那枚倒霉的胸针,于是推来推去,吵来吵去,最后狮面人追来了……”   布兰奇彻底无语了,他很怀疑他俩刚才看的是不是同一出歌舞剧,真是异世界的理解力啊!【公爵,你真相了……   “那个邪恶的坏王子终于被狮面人干掉了,人鱼姑娘也成功摆脱掉了那枚蓝宝石胸针,不过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注定她的结局会很悲惨。”李喵伟回头看了看大结局,补充道:“看,我说的没错吧,狮面人把他们两个都烧死了。”   爱上了错误的人真是可怕,布兰奇冷汗津津地想。   李喵伟坐在那里听着震撼的悲情音乐,忽然回味出点什么,他扭头瞪着公爵。   “又怎么啦?”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硬要送我一枚蓝宝石胸针,跟着我就一路倒霉,然后还被人鱼贩子绑走了,说是要卖给狮面人。”   布兰奇一脸淡定:“我送的胸针你不是没收。”   “哦,这倒也是,幸好我没收。”   看,跟二货说话,就要用二货的说话方式。   散场的时候,他们又遇上了莱默恩和卡尔夫夫俩,李喵伟觉得跟公爵没有共同语言,兴致勃勃地拉着卡尔想继续聊剧情,布兰奇怕把可怜的卡尔吓着,也怕暴露他有个奇葩老婆这么一个大秘密,赶紧把他拉走了。   站在贵宾通道出口处的一名工作人员见到李喵伟时,惊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您好,今晚过得还愉快吗?”   李喵伟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打翻箱子那位,便笑着回道:“今晚过得很愉快,安朵拉的眼泪非常精彩。”   “感谢您的光临,那……先生,回头见了。”年轻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嗯,回头见。”李喵伟挥了挥手。   布兰奇狐疑地回头看看,脸色有点臭,问:“那人又是谁?”   “哦,就是我跟你说的,上厕所时把人箱子撞翻的那位。”   “你们干嘛要约着回头见?”   “啊?”李喵伟愣了愣,说:“那不就是一句普通的道别词,这里是大剧院,人家希望观众能经常光顾,你又在乱想什么?”   “我是在乱想么,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人还在盯着你看呢,一脸的不正经。”   李喵伟回过身,年轻人冲他笑了笑,又挥了一下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打着哼哼说:“人家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我看比某些人正经多了,至少不会包养情人。”   “……”   “你是想继续吵架吗?”   “……”   “还是想打架?”   “……”   尼玛,包养过情人的男人彻底没活路了,布兰奇偷偷爆了一句粗口。   正文44章   书房里,夏尔迪管家正准备向公爵汇报这个月府内的日常开销账,布兰奇见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了然道:“是不是超支了?没关系,下个月再放宽一倍的额度。”   这个月初他已经放宽过一次额度,家里新入住了两条人鱼,开支必然会大增,这是无法避免的,以前特蕾莎在时,光是每个月的置装费就达到几百万卢索,当然,这在贵族圈里也不算什么,上流社会攀比成风,许多贵族借着高昂的外债都不愿输人一头。   赫尔南德家族素来有勤俭持家的传统,反对过度的奢侈浪费,所以家族才会在历经了数百年之后,不仅没有衰败下去,反而积攒了极为庞大的一笔财富,这是祖先为了防止子孙后代养成骄奢淫逸的恶习,所定下的规矩,以前认为这是一种高尚的美德,可到了现如今,在贵族们的眼里,公爵就成了一个守财奴,他们不知道的是,公爵府私下里每年都会向慈善机构以及圣殿捐助大笔的款项。   布兰奇接过管家递来的账本,翻开一看,愣住了,这金额没超支啊,而且比他原先估算的要少得多,最大的三笔开销,竟是泳池每天的运作费和清洗费、被毁掉的金丝绒草的费用以及这次小黑鱼的住院费。   布兰奇翻看完明细,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什么东西都没添置吗?”   夏尔迪管家点点头,回答道:“是的,非但没添置,连三餐的餐单都减去了三分之二。”   这点,布兰奇这几天陪老婆一起吃饭,已经感觉到了,菜肴数量和品种大幅度缩水,但其实减去三分之二后,两个人吃刚刚好,一点没有产生浪费。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从这里可以纵观整个后园,那家伙正和迪迪趴在泳池边聊天,一个说得滔滔不绝,一个听得满脸迷茫,布兰奇有些好奇,便把窗子开到最大,谈话声遥遥传来。   “所以说呢,安朵拉的眼泪其实是一出很有教育意义的歌舞剧,它告诫了年轻人三件事,第一,做人要厚道,要诚实善良,不能有坏心眼,不然老天也会来收拾你,第二呢,妹子们要懂得爱惜自己,当然,小伙子也一样,要知道爱上一个坏蛋很可能毁了你一生,那个可怜的人鱼姑娘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最后一点……”   “等等少爷,为啥您说的跟报纸上讲的不一样?”   “咦?不一样吗?怎么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看那种娱乐性报纸?”说着,某黑鱼嫌弃地撇了撇嘴,“切,那种八卦东西上讲的事情你能当真吗?他们还说我和莫里斯是情人关系呢,昨天我可是在剧院认认真真地看了两个小时,就连公爵都是我解释给他听的,难道还会骗你!”   “嗯,这倒也是,那少爷您继续往下说。”   “讲到哪了?哦,最后一点,迪迪,千万要记住,当别人硬要送你某样东西的时候,要怀疑他的用心,收下之前要考虑清楚,就好比上次……”   布兰奇一头黑线地把窗户关上,坐回椅子上。   管家没听见窗外的抽风对话,略加沉吟后又问:“大人,夫人下个月的月例钱还是扣着不给吗?”他真是猜不透年轻人的心思,明明一副想要讨好的架势,却还死磕着劲。   布兰奇哼了哼,小声嘀咕道:“就算你现在给他,他也不见得会收,笨得要死,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月例钱的事以后不用来请示我,他如果需要,你就给他,他要是不收的话……从下个月开始,把迪迪的工资提上去。”   管家露出点笑容,弯了一下腰,说:“我知道了,大人,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夏尔迪,我已经同意他出去找工作了,这次别再闹出乱子来,雷米的官司才刚开始。”   “我明白了,不过,大人……”   “嗯?还有什么事吗?”布兰奇抬起头。   “大人,您也要加油啊!”   夏尔迪管家严肃地说完这句鼓劲的话,开门出去了,公爵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顿时郁闷起来,怎么最近身边的人都在提醒他这个,这种事虽说法律有明文规定,可妻子要真不愿意,难道他还能霸王硬上弓?那小家伙防备心重得很,昨晚他想趁热打铁跟进屋的,结果人家在泳池泡到半夜才回房。   布兰奇摇了摇头,开始工作,等他下楼时,小黑鱼已经不在泳池里了。   “佐伊人呢?”他问迪迪。   “少爷大概在花房。”   在花房干什么?他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布兰奇经过金丝绒草坪的时候,发现那些丝瓜秧竟然长得还挺精神,只是这瓜棚杵在后花园里,实在很突兀,估计也就他们家会在后花园里种丝瓜了。   “佐伊,我看见你种的丝瓜了,真是不错,越看越舒服。”布兰奇一进花房,就见老婆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布兰奇赶紧先送上一句违心的讨好话,结果却有些冷场,佐伊正专心致志地捣鼓着几个花盆,脑袋都快插土里了。   “在做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小黑鱼忽然扭过头,露出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炫得布兰奇脑子里嗡的一声,佐伊虽然喜欢笑,但从来没对他笑得这么真诚过。   “快过来看!”   “怎么啦?”布兰奇怔了一下后,也蹲□,手趁机搭在了老婆肩上。   “这些金丝绒草,竟然都活了,你看这里,开始长根了。”   李喵伟说的话,布兰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手里揽着个小身子,眼睛里看到的是明亮的黑眸,粉嘟嘟的脸颊以及生动的表情,丝绸般顺滑的黑发在他手背上扫来扫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酥软把心都给融化了,他们家黑鱼还是第一次这么亲亲热热地跟他说一件事,感觉好可爱啊,真想揉一揉。   “大人,你有在听吗?”   “嗯,唔,我当然在听。”布兰奇回过神,控制住手贱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回道。   “夏尔迪管家说这种草价钱贵得要死,我本来想当掉……咳,咳,我本来想赔给你的,既然现在都活了,那我过段时间将瓜棚拆了,把它们再移植出去,早知道金丝绒草再生能力这么强,上次铲下来那些应该全拿到花房来种的,扔了可惜了。”   事实上,金丝绒草十分娇贵,养护和培育的难度非常高,否则也不会快绝迹了,但布兰奇并没有见到那天的情形,对于这个奇迹他也没太在意,以为佐伊只是一时运气好,碰巧而已。   “夏尔迪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大惊小怪,一点草能值几个钱,没事的,就让它们在花盆里种着吧,瓜棚不用拆了,我瞧着挺好,每天都是花草看多了也会腻,下次叫艾伯特把那片琼花清出来,以后你乐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吧。”布兰奇很没原则地说道。   夏尔迪管家正在楼上楼下检查卫生,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昨晚被子盖得好好的,天都暖了,竟然还感冒了。”   “你的手在摸哪里?”   “呃……那只是不小心,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埃德森做了糖苹果和奶酪慕斯,一起去尝尝吧!”某只蠢蠢欲动的咸猪手终于被发现了。   这个借口可真够烂的!   翌日,又是一周的开始。   李喵伟和迪迪一起坐着马车去月亮湖养老院,上次抄写地址电话的纸条被公爵给撕了,李喵伟出院时又去抄了新的来。   “迪迪,我又不是去玩,你跟来干什么?待会儿你就在车上陪着布雷恩聊聊天,别进去了,哪有应聘还带着近侍的!”李喵伟看着对面执拗的小人鱼,有些责备道。   “不行,这次您遇险,夏尔迪管家已经狠狠训过我了,让我一定要好好看着您,再说了,少爷,您去应聘,难道我就不能也去应聘。”在应聘一事上,迪迪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就他和少爷两个人,人家绝对会优先录取他。   “好好,我说不过你,去就去吧,记得听话,千万别捣乱。”   “知道了,我有分寸。”   来月亮湖养老院应聘的人不是特别多,这是一家公立养老院,条件和档次都很一般,由于费用便宜,这里容纳了三四百位老人,都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因而在这里上班,不仅工作繁重,福利待遇也相对较低,有能力和有护理经验的人宁可去私立养老院应聘。   李喵伟主仆俩混在十几个高大的莫坦人里十分醒目,大家一边填写履历表,一边偷偷打量他们,迪迪有点不好意思,李喵伟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排在他前面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好心提醒道:“那个,您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诶?这里不是应聘护理员的吗?”   “是应聘护理员的,可是……”   “那就没有错。”李喵伟很肯定地点点头。   结果还没等他俩把履历交上去,负责招聘的员工就把院长给找来了,两个人被客客气气请去了院长办公室,停在养老院停车场里的白翼马车太显眼了,好多人都在围着看,其实李喵伟一开始让布雷恩停到其他地方去的,结果这里属于老城区,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地点,就连街道都比较狭窄,高峰时段,布雷恩在门口转了一圈,差点堵塞交通。   “您请坐。”院长热情地招呼。   “谢谢。”   “我能问一下,您今天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应聘心理护理员的。”   院长笑了笑,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两条人鱼,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闲着无聊了,跑出来瞎胡闹的,但他也不能得罪了,还得让人家自愿离开。   “能把您的履历让我看一下吗?”   李喵伟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院长草草扫过,大致有底了。   “您还没成年呢,按照劳动法规定,未成年人参加工作,首先要有监护人的同意,否则我们不能随意接收的。”   “监护人?”李喵伟想了想,说:“嗯,他已经同意了。”   “哦?”院长找到家庭成员一栏,心里惊了一下,“这位赫尔南德公爵是……您的父亲?”这姓氏好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但不管怎样,公爵都是大贵族了,这位的来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李喵伟有点尴尬,支支吾吾道:“他不是我父亲,他其实是……”   见他一幅古怪的表情,院长便起了疑心。   “不好意思,您能给我一个公爵大人的电话吗?我想亲自确认一下。”   “好的。”李喵伟拿出手机,把公爵办公室的直线电话告诉了院长。   院长电话拨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赫尔南德公爵是谁了,原来是那位大人物啊,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电话一接通,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哪位?”   院长硬着头皮把来意讲了一遍,对面的人马上客气了几分:“是的,我已经同意了,我夫人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公爵既然开了口,院长就算不愿意,也只得先录用公爵夫人了。   “那这样吧,您明天过来上班,考虑到您是人鱼,我们就采取时薪制,每天工作三个小时,时段上您自由安排。”   “那我呢?”迪迪连忙问道。   院长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麻烦,只得说:“你和你家夫人一起吧。”   李喵伟两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能打听一下每小时的薪酬是多少吗?”   院长一愣,大富豪家里还在乎这些,老头脑子一转,报了个比较低的数字,这位如果嫌少,正好可以不做。   “每小时15元卢索。”   “这么低!”迪迪惊叹。   “已经不低了,您知道的,我们这里是公立养老院,条件很差,只能开到这么高,否则维持不下去。”   “没事,多谢您了,迪迪,我们走吧。”   李喵伟是有点小失望,但这种失望并不是针对院长来的,他一没有工作经验,二体力和精力也只能维持三四个小时,而且做的又是轻松的心理护理员,实在不能要求别人太多,人家是聘请员工,不是聘请祖宗,只是这么低的工资,他就算不休息连做一个月,也还不上欠迪迪的一千多卢索,不过,能找到工作总是一件好事,这么一想,李喵伟又高兴了。         45章   李喵伟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夏尔迪管家在一边看着,心里挺欣慰,在他的督促和指导下,夫人的用餐礼仪总算像模像样了。   李喵伟有点眼馋公爵盘子里的土豆烤鸡,不过他一大份千层面下去,已经很撑了。   “大人,我明天能不能不坐马车?”   “嗯?不坐马车,那你想坐什么?”布兰奇见小黑鱼一直盯着他的盘子,便叉了一块烤鸡放到他嘴边,问:“要不要尝一尝?”   李喵伟倒没嫌不卫生,或是共用一把叉子的举动太亲密,他只是实在吃不下了。   “不了,晚上吃得太饱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布兰奇颇为遗憾地把烤鸡放进自己口里。   李喵伟继续前面的话题,“你家那辆马车太招摇了……”   布兰奇一听,不乐意了,“我家?”   “……好吧,咱家。”李喵伟无奈地改口,“你能不能别打岔,听我讲完,太招摇的话影响不好,而且停车也不方便,我今天打听过了,从这里出去,走个二十分钟,就有直达月亮湖养老院的公交车……”   “咳,咳,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想坐公车上班?”布兰奇差点没被鸡肉哽死,这家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一个人鱼贵族去跟一帮子莫坦人挤高峰时段的公车,别说有没有那个体力,就怕被人揩了油都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讨老婆的,即便是在都城,欲求不满的汉子也一抓一大把。   “坐公交车怎么啦?”某人不以为然,安卡德市的公共交通不仅干净整洁,而且便利快捷,花个几元钱可以绕小半个城市,比那个华而不实的白翼马车经济实惠多了。   “哎,我说,你跟我提个要求有这么困难吗?”怎么那么犟呢,老婆不就是要经常撒撒娇的吗。   “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心眼真是小!”   “啊哈,难道还是我不对?你是我妻子,首先你就应该叫我名字,而不是整天大人长大人短,其次,你不想坐马车,你就应该这么说,亲爱的,能不能给我买辆新车?”布兰奇先学了种娇滴滴的口气,随后又换了种颐指气使的女王腔,“再不济,你也可以这么说,布兰奇,我马车坐腻了,明天给我派辆新车来!”   李喵伟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发现把到嘴的词给忘了,忙回头问迪迪:“迪迪,昨天咱们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杀了三个人的好好先生,医生诊断说他有什么病来着?”   “呃……人格分裂症。”迪迪不敢看其他人,小声提醒道。   “啊对,大人,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以前那个拽酷拽酷的公爵死到哪里去了,“据说这种人有时候特喜欢别人虐待他,比如说用鞭子抽一顿,你家,不,咱家有鞭子吗?”   “……”   夏尔迪管家深深的忧郁了,这两只每天最起码要吵十次以上,大人哑口结舌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真的科学吗?   事实上,公爵当然没有管家想的那么不堪,他最后还是以让老婆改叫他名字为条件,才同意小黑鱼不坐马车的请求,所以说,实力决定一切,至少得意的公爵大人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虽说院长让李喵伟工作时间自由安排,但他想第一天,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因此决定上午就去,出门时,看见公爵平时一直在用的那辆车停在大门口,心里觉得奇怪,那人还没走吗?十分钟前就来跟他道过别了。   李喵伟刚准备绕过去,站在边上的布雷恩已经恭敬地把后车门打开,请他和迪迪上车。   “大人今天开另一辆车了,交代我用这辆车送夫人去上班。”   公爵府的车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多,这栋别墅里一共也就停着三辆,一辆是配给管家使用的,一辆外型较为时尚,但没见用过,李喵伟一直当它是坏的,还可惜了老半天,而眼前这辆是黑色的,稳重大气,不张扬,很适合上班使用。   李喵伟抿了抿嘴,不知为何,有种挺窝心的感觉。   到了养老院,同事们都对他非常客气,实际上是一种敬而远之,心理护理员的工作确实轻松,只是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每人面前摆副桌椅,老人们有烦恼了,有心事了,就会过来找人咨询排遣一下。   这份工作工资低,实际起到的效果并不明显,设立这么一个岗位也只是应政府要求,照章办事,偌大一家养老院,心理护理员加上李喵伟和迪迪,一共就四个人,有一个也是小时工,上午没过来。   唯一一名正式员工,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名叫潘西,他腿脚有残疾,走路会跛,坐在那里,眉宇紧锁着,似乎有许多烦恼,李喵伟觉得他比那些老人更需要得到心理护理,尽管这样,找上门来的几位老人,在打量了一下李喵伟主仆俩后,还是拐着弯地坐到那人面前了。   李喵伟把桌椅擦得锃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其实到门口张望的老人挺多,但他们并不是来寻求心理慰藉的,而是听说来了两名人鱼护理员,来看西洋镜的,等李喵伟真的招呼他们进来时,又一哄而散了。   上午熬了快两个钟头,没开过张,旁边桌上传来扑通一声,李喵伟侧头一看,迪迪迷茫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咕哝道:“怎么睡着了?”   “……”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门外伸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老人四下张望着,看见李喵伟时停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渐渐亮了起来,他嬉笑着走到李喵伟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条旧毛巾,讨好道:“老婆,我买了一条鱼,你烧给我吃吧!”   潘西小声提醒道:“桑德有老年痴呆症。”   就算他不说,李喵伟也看出来了,他接过毛巾,用熟稔的语气回道:“好啊,老头子,你想怎么烧?”   “红烧!哦,不不,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清蒸吧。”   “那咱们就一半红烧,一半清蒸,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老婆你真聪明,那鱼头我来吃,你吃身体和尾巴,快点快点,我肚子饿了。”老人把毛巾往前推了推,催促道。   李喵伟见那条毛巾都快烂了,就直接用手撕成了两半。   “等等!”潘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啦?”李喵伟问。   潘西焦急道:“桑德的毛巾有时是他买来的鱼,有时是他已经去世的妻子,他过一会儿就会大发脾气的,上次来的那个护理员,就是因为剪坏了他的毛巾,被这老头见一次骂一次,最后只能辞职不做了。”   李喵伟傻眼了,看来老年痴呆症也不好随意糊弄啊。   “老婆,你怎么还不烧鱼啊,我肚子好饿。”桑德可怜兮兮地说。   “哦,哦,这就好。”   发脾气也只能等一下再考虑了,李喵伟把两块破毛巾放在桌上翻来倒去的折腾蹂躏,模拟做菜的动作,完成后,端给桑德,老人用手掌托起,小心翼翼地平举着双手往外走,边走还边喊:“老婆,吃饭了,鱼烧好了,好香啊!”   “诶?奇怪了,桑德这次竟然没发疯。”潘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李喵伟抹了抹鼻尖上冒出的汗,明天还是带一条新毛巾过来吧。   之后来的几个人,又都是来找潘西的,等这些人散去,进来一位面相非常严肃的老人,看上去有种令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威严地左右顾盼了一下,往李喵伟面前一坐,潘西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您好。”李喵伟笑了笑。   “我认识你,在报纸上见过。”老人开门见山道。   李喵伟激动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连养老院里的老人都认识他。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老人从背后唰的一声,抽出一张白纸,放到桌上,显然有备而来,尽管是求人办事,可老人依然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好的,好的,您老等等啊。”李喵伟屁颠屁颠地找了支笔,尽量把他那笔破字写出明星范来。   等名签好,老人站起来点了点头,说:“谢谢!”   “不客气!”   李喵伟以为他要走了,结果老人又走到睡意朦胧的迪迪面前坐下,说:“我认识你,在报纸上见过。”   “啊?”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老人把刚才李喵伟签过名的白纸翻了个面,放到桌上。   迪迪一脸茫然地把名签上。   “谢谢!”   最后,老人走到潘西面前,潘西不等他说,已主动拿过白纸,熟练地在李喵伟名字下面写上自己的大名。   “谢谢!”   老人有如帝王驾临般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似乎想起点什么事,又回来从怀里抽出份报纸摊到李喵伟面前,说:“你今天又上报了,恭喜!”说完就走了。   李喵伟拿起报纸一看,只见一副凄惨的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昨日下午,警方在比丘塔树林发现一具无名裸尸,请知情者速与警方联系。   “……”   “不好意思,格林也有老年痴呆症,您别介意。”潘西解释道。   “啊,没事没事。”想到自己刚才那么激动,李喵伟哭笑不得。   潘西观察了这位人鱼贵族两个多小时,对他印象渐渐有了改观,难得露出点笑容来。   “噗——”这会儿迪迪终于回过神了,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少爷,为啥来找您的全是痴呆老人,哈哈哈哈!”   李喵伟尴尬地瞪了迪迪一眼,“格林大叔不是也让你签名了,恭喜!”   “呃……这倒也是。”   李喵伟一直等到下班,再也没人来找过他,看来得改变一下策略啊,他心想,与其等别人主动来熟悉他,还不如他自己先去勾搭别人呢。   回到家,发现大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很炫的新款人鱼车。   “这是什么?”李喵伟惊喜道,跑上去就是一通狂摸,莫坦人开的车再漂亮他也不能开,人鱼车就不一样了。   “大人刚叫车行的人送来的。”夏尔迪一板一眼地回答,眼睛里却带上了点笑意,看来夫人很喜欢。   “是……给谁买的?”李喵伟明知故问道。   老管家眼睛一瞪,李喵伟嘻嘻笑着,跑驾驶座上摆弄去了。   “夫人还没成年,等生日过了,去考个驾照,现在我先帮您收进车库里。”   李喵伟这才想起来,他连佐伊什么时候过生日都不知道。   46章   晚上,下班回家的公爵一进门,就朝管家看了看,夏尔迪微微冲他点了一下头,布兰奇高兴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就问李喵伟:“那款人鱼车喜欢吗?”   缺筋少弦的黑鱼哥难得有些扭捏,但那双充盈着欣喜与兴奋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坦言道:“嗯,很喜欢,那个……谢谢你啊!”   人鱼车时速有严格限制,尽管外型拉风,实际开起来比电瓶单车快不了多少,但是男人么,对车子总有种执念,李喵伟一辈子没占过人便宜,平白收下公爵这份大礼,他心里老不踏实,可真要拒绝又舍不得,应该说,中午初见那辆车时,他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也许是真的很喜欢那辆车,也许只是因为……他第一次收到别人诚心诚意送的礼物。   布兰奇偷乐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站在李喵伟身后的人鱼小近侍,“迪迪!”   “啊?大人,什么事?”迪迪可能刚吃过海苔片,嘴没擦干净,一小片墨绿色的碎屑还粘在下巴尖上,看上去有点傻兮兮的,布兰奇心想,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迪迪,千万要记住,当别人送你某样东西的时候,要怀疑他的用心,收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布兰奇意有所指道。   李喵伟眨巴了一下眼睛,咦?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他愣了几秒,开始闷头吃饭,布兰奇呵呵笑了起来,终于扳回一城,公爵大人十分得意,不过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转而又问起老婆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十点没到,迪迪就撑不住了,今天虽说啥也没干,但感觉就是累。   “少爷,我先去睡了。”   “好,我把这集电视剧看完,你记得关上窗子,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雷雨。”   “知道了,少爷晚安。”   “晚安。”   又坐了一会儿,李喵伟也生出几分困意,想想明天还要上班,也不等着看大结局了,反正明天也可以看重播,他把电视关掉,打着呵欠往楼上走。   刚走到顶楼,楼梯拐角处忽然闪出个人影,拉住他胳膊,一个转身,将他按在了墙上,李喵伟吓了一跳,以为遇见入室强盗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压住他的竟是公爵大人,男人两臂撑在墙上,把他困在了一个狭小且带着强烈男性体息的空间里。   “大人,你干嘛呢?”接收到对方佯怒的目光,李喵伟只好又支吾着重新问了一遍,“好吧,布,布兰奇,你在干嘛?”叫名字什么的真是别扭。   公爵满意了,往前又挪了半步,李喵伟皱了皱眉,男人此时已换上了睡袍,衣带松松地系着,裸/露出强健但不夸张的胸肌,就是以前,他也没有这么令人艳羡的好身材,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种姿势让他感觉非常怪异,有种危机感。   他用手抵在公爵的胸口上,用力往外推了推,说:“你有话就讲,别挤着我,怪难受的。”   布兰奇按住他的手,高热的体温从光滑的皮肤表面透过掌心与手背传递到李喵伟的四肢百骸,鼓胀的肌肉下是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渐渐地,李喵伟耳边似乎只听到这种单调而规律的节拍,如雷鸣般,原本很普通的收缩和舒张运动竟然渲染出了一丝暧昧,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也在不自觉地应和着越跳越快。   “佐伊。”布兰奇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李喵伟视线从男人麦色的胸口上移开,一点点往上看,先是突起的喉结,再是坚毅的下巴、性感的薄唇和挺直的鼻梁,很快他就被一双炽热而沉幽的眸子痴缠住了,男人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了大剧院里的一吻,李喵伟顿时警惕起来,他这两天一直都有所防备,可是公爵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没想到今天稍一疏忽,就中招了,还有比这更坑爹的吗?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啊,当心我再咬你!”李喵伟毫无威慑力地呲了呲牙,身体拼命往墙上贴,试图把自己变得比旁边那副画还要薄。   布兰奇想要去搭他的肩,手一下子被拍开了,男人有些受伤,无奈道:“佐伊,别这样,我们是夫妻,不能老是这个样子。”   “可是……”李喵伟自知理亏,嚅嗫着:“可是你答应过,在我成年前不碰我的。”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好吧,就算我答应了,你能保证过些日子就和我做/爱吗?”   李喵伟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羞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了看,小声道:“你能不能别提那个词,含蓄点,也不怕被人听见。”   要死了,他从小到大,身边也没人这么直接的,开玩笑会有,但多是用一些隐晦的字眼代替,农村的糙老爷们拍桌子骂娘时,会说得很难听,但真是那样倒也没啥,做/爱这个词似乎带着一种禁忌,明明挺文雅,却让人感到无所适从,这个又高又大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委屈,用着欲求不满的语气跟他要求那个,真特么想找个洞钻进去。   “哪个词?”布兰奇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做/爱吗?为什么不能提?那应该怎么说?性/交?交/配?交/尾?”   布兰奇见小黑鱼一副慌里慌张的青涩样子,原先纠结而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他故意一连说了好几个同义词,然后才道:“佐伊,我们又不是动物,我喜欢你,想和你做那件快乐的事,为什么要避讳?你在担心什么?”   李喵伟脸上持续加热,这是公爵第一次直白地说喜欢,月芬也跟他说过喜欢,可是为什么感觉会不一样,他不愿再深入想下去,便口不择言道:“你喜欢过的人太多了,你的前妻特蕾莎,你的情人诺思,还有报纸杂志上提到的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布兰奇脸色变了变,李喵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其他人他是不清楚,但特蕾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么讲就有点揭人疮疤的感觉,而且他本意也并不是要伤害公爵,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喵伟急着想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就是你所担心的事吗?”布兰奇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不……”一句不是哽在了李喵伟嗓子眼里,真的不是吗?这会儿他也糊涂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理质素非常好的人,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应对各种挫折,结婚后必须要接受哪些事,他自认为早就想通了,躲不过去就忍一忍,大不了菊花疼一下,真的没什么。   在这个没有一个亲人的陌生星球,公爵就是他唯一的牵绊,甚至可以说是他目前的生存根本,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抗拒呢?是因为不信任吗?迪迪转述的那些事,媒体上报道的那些谣传,他从来没相信过,而且他也能够感知到这个男人是真心的,可是这点微弱的感觉不足以抵消他对他的不了解,说到底,他们只是一对刚刚熟悉的陌生人,正是因为在乎了,才有了不甘心。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了许久,布兰奇俯□来,这次李喵伟忍着没有躲,男人身周笼罩着一层忧伤和寂寥。   布兰奇在妻子的嘴角上亲了亲,然后把头趴在他身上半天都没有动,李喵伟用单薄的肩膀勉强支撑着,人鱼的体温向来偏低,可布兰奇却有种从这个娇小的身体上汲取温暖的错觉。   “佐伊。”   “嗯?”   “给我点时间吧。”布兰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第二天,李喵伟再见到公爵时还有点不自在,毕竟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些事,之后男人一声不吭地回自己房间了,害得他半宿没睡好,自责是不是他太矫情了,人家稍微给几分颜色,他就开起染坊来了,毕竟这房中之事在莫坦星球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莫坦星球人口生育率偏低,人鱼在分配上也不充足,政府是鼓励大家积极生育的。   可没想到,公爵神情一如平常,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陪他用早餐,上班前跟他道别,甚至走时还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当着夏尔迪管家、迪迪还有其他仆人的面,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   “少爷,少爷。”迪迪贼笑着用肩膀顶了顶他,“是不是昨天我去睡了之后,你和大人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啊,那你现在腰酸不酸,屁股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去请一天假?”   就连夏尔迪管家都竖起耳朵,一副包打听的样子,李喵伟脸霎时就绿了。   这还没算完,当公爵大人半夜抱着个大枕头,敲开他卧室门时,李喵伟彻底恼了。   “你要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昨晚半宿没睡,今天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佐伊,我已经痛定思痛地考虑清楚了,咱俩最大的矛盾就是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我决定,从今晚开始,我要和你睡一屋,让你充分全面的了解我。”布兰奇摆出一脸诚恳相。   “哈?你当我是二缺吗?”   难道不是吗?   “算了。”李喵伟挥了挥手,“你还是快点回屋洗洗睡吧,不早了,了不了解咱们等以后再说。”说完,他揉揉眼睛,打算把门关上。   “不行!”布兰奇伸手抵住门,态度很坚决,“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请快点来深入了解我吧!”   “啊啊啊~”李喵伟要奔溃了,“我现在不想了解你,只想要睡觉。”   “嗯,我也想睡觉,正好一起。”   “不行!”   李喵伟拼命想把门关上,布兰奇不让,这两只,一个没力气,一个不敢用大力,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忽然,布兰奇惨叫一声,“啊——手指夹住了!”   已经睡着了的管家先生被惊醒了,刚才梦里的叫声好可怕。   “哪里夹住了?给我看看!”李喵伟赶紧打开门,睡意全消。   “不行不行,手指头断了,快让我进去。”布兰奇俩手紧握在一起,窝在肚子上,疼得直哼哼。   李喵伟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这也太夸张了,男人绷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佐伊,你怎么那么可爱,真相信了,就凭你那小力气,哪可能夹住我,哈哈哈哈!”   李喵伟退后一步,狠狠地把门拍上,布兰奇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啊——这次真夹住了。”   47章   早晨吃饭时,公爵故意翘着三根红肿的手指,艰难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餐刀切割熏肉肠,然后可怜兮兮地朝老婆瞟啊瞟,意图获得关注。   李喵伟不理他,他前几天刚教了埃德森怎么包馄饨,所以今天的早餐是鸡汤虾肉馄饨,吃完一大碗后,觉得还不是很饱,他又从桌上拿了两块枫糖烤薄饼,很快吃完,把手嘴擦干净,上楼去了,连个余光都没留给公爵,布兰奇眼巴巴地把头转回来。   “大人,这熏肉肠还是我来帮你切吧。”夏尔迪管家看不过眼,上前自荐道。   布兰奇颇为失意地摇头拒绝:“不用。”   老婆一走,公爵的手指又变得灵活起来,装可怜都不管用,小家伙会不会真生气了?正这么想着,只见佐伊又从楼上下来,往桌上放了个小瓶子,一声不吭,出去散步了。   布兰奇拿起瓶子一看,是住院期间,医院配给佐伊治疗外伤的药膏。   夏尔迪管家很想提醒一句,这药膏有点药不对症,可看自家大人恨不得把十根手指全涂上,想想还是不说了,反正也涂不死人,恋爱中的人,智商倒退二十年,喝水都能饱,随他们瞎折腾吧。   月亮湖养老院的瓦伦院长最近烦恼的事太多,天气马上就要热了,院里的温控制冷设备去年负荷过重,出故障了,一直没找人来修,西面那栋老楼,前几天半夜一场暴雨过后,屋顶大面积漏水了,还有老人活动室里的一批健身器材也急需更换……总之,一大堆等着花钱的地方,而今年的政府拨款还要三个多月才下来,去年的那点小钱早就快露底了,以至于他办起事来,处处捉襟见肘。   院长跟助理交代了一声,打算出去想办法拉拉赞助,不过,他也知道跑这一趟很可能无功而返,这里寄住的老人基本为社会中底层人士,他们的子女以及亲戚条件都很普通,就算手头稍微宽裕些的,除了按时缴纳月费,没有理由凭白无故捐给养老院,所以作为公立养老院的院长,瓦伦有着各种难处,他这里同那些有贵族和富商支持的私立养老院完全不能比。   瓦伦穿上外套,打开门,刚要走,被助理叫住了。   助理捂着话筒小声说:“有您的电话。”   院长本不想接,可看助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问:“谁打来的?”   “对方说是赫尔南德公爵的秘书。”   瓦伦院长心里一阵忐忑,不会是公爵夫人嫌他工资开得太低,回去跟他丈夫哭诉了吧?他原以为公爵夫人一天都干不下去,没想到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他也没有提出辞职。不过院长毕竟这把年纪了,很快就淡定下来,他开的工资虽说不高,也是在合理范围之内,公爵就算想指责他,他也有理可辩。   院长迅速想好应对之词,这才接过电话,“喂,您好,我是瓦伦。”   “你好!我叫丹·霍尔,是赫尔南德公爵的首席秘书。”没想到对方态度十分客气。   “请问您找我有何贵干?”   助理支棱着脖子,拼命想听清公爵秘书在说什么,这通电话打了有五分钟了,就没见院长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是是是,就是好的好的,很明显一直是对方在讲,院长完全处于被动弱势,而且瓦伦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跟抽筋似的,人还不自觉地往前倾,助理猜测这老头估计被骂得很惨。   挂断电话,他都不敢向院长打听谈话内容,免得受到殃及,没想到院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忽然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叫道:“太棒了!赫尔南德公爵答应资助我们养老院五百万卢索,这下可真解了院里的燃眉之急。”   助理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那,那公爵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没有,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啊呀,真是托公爵夫人的福啊!”   激动了一会儿,院长慢慢冷静下来,问:“哎,这几天那边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吧?”   助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没听说有什么异常,别担心,有潘西帮忙照看着呢,有事他肯定会过来说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感谢感谢公爵夫人。”助理提醒道。   “不用。”院长摆了一下手,说:“刚才公爵秘书特意关照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别去打扰公爵夫人。”   助理咂了咂嘴,感慨道:“这对夫夫感情真是好啊!”   “走,陪我过去看看。”   瓦伦院长压根不对公爵夫人的工作能力抱有任何期望,看在五百万资助款的份上,他决定了,只要公爵夫人不在他这里杀人放火,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结果院长到了心理护理室,除了潘西,公爵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都不在。   “今天公爵夫人没过来吗?还是说这两天他都没来?”瓦伦问。   “来了。”潘西笑着指了指走廊顶头的老人活动室,说:“在那边玩呢。”   那边有什么好玩的?院长奇怪了,老人活动室里有一些简陋的健身器材,许多都快报废了,还摆了几张沙发和小桌,可以坐在那里看看报纸,听一点老掉牙的音乐,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连院里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太感兴趣,宁可在花园里散散步。   等瓦伦院长推开活动室大门,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格外热闹,半屋子的老人都成堆成堆地围着,不知道在干嘛,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样子。   院长走到其中一个圈子外面,踮着脚尖往里看,只见老马克、基茨和泰特斯三个老头在玩一种奇怪的游戏,每个人手里捏着十几张硬纸,桌面上也放了几张,每张硬纸对角上都用粗笔标注了奇怪的符号,看着像是在打牌,只是和赌场里的牌有很大区别。   大概又是一种新兴游戏,院长猜想,不过那三个老头倒是很滑稽,每人脸上都粘着一大堆纸条,贴得都快看不到鼻子眼睛了。   “出那个带尾巴的圈圈。”   基茨捏着两张硬纸犹豫不决,围观的人终于耐不住了,出声提醒道。   “那个是皇后,什么带尾巴的圈圈。”旁边有人嗤笑起来。   “我不知道是皇后吗?可是说皇后不是对皇后不尊重吗?皇后的尾巴哪有那么细!”那人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好了别吵了!我还要你们教?”基茨回头吼了一声,吹得满脸的纸条都飞了起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张皇后放到了桌上。   “他们在干嘛?”院长问他身边的人。   “小佐伊教我们玩一种纸牌游戏,叫什么来着,哦,扑克,挺带劲的。”   “他们仨在脸上贴那么多纸条干嘛?”   “三个人玩牌,输掉的那个要在脸上贴纸条,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谁纸条最少,谁就是赢家,基茨他们今天押了彩头,输家要把中午吃的肉丸贡献一个给赢家。”   这倒挺有趣,只要不是豪赌就好,不然这些老头们的心脏可受不了,瓦伦院长又换到第二个包围圈去看,这次他就看不懂了,一张大纸上画满条条杠杠的格子,上面零星散落着一些圆形木块,每个木块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   院长没有再一摊摊看下去,他张望了一下,发现公爵夫人和西克森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聊天一边捣鼓着些什么,院长走近点才看清,他在打磨许多切割好的砖型小木块,木匠出身的西克森将他弄好的那些拿过来,在上面凿刻花纹,这会儿正在凿一只鸟,而公爵夫人的人鱼近侍则在认真地给图纹刷颜色。   这不同阶层的一老一少竟然聊得无比投契,瓦伦院长生出几分好奇,想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就拉住助理,站着没有动。   “诶?您老的儿子也在跑货运长途吗?那活儿可累人,三天两头着不了家,而且吃不好睡不好的。”李喵伟感同身受道。   “说的是啊,所以他才把我送到这里,咱们父子俩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年轻时喝酒喝得多,前年中过一次风。”   “您儿子很细心啊。”   “不是我自卖自夸,他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早些年他母亲嫌家里穷,一句话没留就走了,还卷跑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也是没出息,为此颓废了很长时间,那时我儿子才十几岁,要不是靠他撑着,那个家早垮了,唉,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们在乡下还有地的,我有时看他实在幸苦,就跟他说,别干了,咱们父子俩回去种地也能养活自己。”   “我爸也这么跟我说过。”李喵伟喃喃道。   “小佐伊,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有点耳背。”   “没什么,我说,你们父子俩真是挺不容易的。”   “哈哈,现在已经好多了,那小子虽然辛苦,可赚得不少,我都给他存着,以后讨老婆用,我儿子长得可帅了!”说着,西克森朝小黑鱼挤了挤眼睛,“改天等他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某黑鱼没听出老头的话意,木愣愣地点头答应下来。   瓦伦院长一头黑线,西克森这老家伙也太异想天开了,也不看看对方的身份,就算公爵夫人是单身,一个普通货车司机能娶上人鱼贵族么?他正准备上前打个岔,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有人大吼大叫起来。   许多人都跑到门口去看热闹,助理也挤出去看了一下,回来说:“是佩戈尔,那老头又犯病了,把护理员给咬伤了。”   “啧,真是麻烦!”瓦伦皱了皱眉。   佩戈尔的老年痴呆症有暴力倾向,不犯病时他就傻坐着,从不和人交流,看上去很容易护理,只要到点喂他吃饭就行,但一旦发病,他就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打人,咬人,砸东西,吐人口水,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像是台风过境,所以他一个人住单人房,没人敢跟他睡同一间屋子,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这么严重的病症,一般养老院里是不接收的,应该送到专门的医院去,或是请人在家护理,但佩戈尔的儿子是安卡德市一名不大不小的官员,尽管不是贵族,却也有点实权,这样的父亲家里人不愿意管,送到医院关起来又怕让人背后戳手指头,只能往养老院里塞。   佩戈尔一连被儿子送去了好几家私立养老院,都遭人投诉,又给退回来了,最后没办法,只能硬逼着月亮湖养老院接收下来,刚才瓦伦院长就是想去找佩戈尔的儿子要赞助的。   48章   只听得丁玲咣啷一通大发作,两名中年护理员从厕所边上的小屋子里逃了出来,其中一个手背上还血糊糊的,印着一圈深深的牙印。   “这老家伙闹起来可真够吓人的!”没受伤的那个心有余悸地站在门口往里看,顺带问旁边的同事,“你的手要不要紧?”   “都咬成这样了,你说呢?不行,我要向院长申请工伤补贴,这特么算什么名堂!”那人在自己的手背上舔了舔,越想越气,又忿忿道:“这样的疯子就应该拉到精神病院去,留在这里,害得我们三天两头遭殃,老子统共就拿那么点小钱,真是不想干了!”   小间里的打砸还在继续,桌椅倒地的声音,撕扯布条的声音,咒骂声……活动室里的老头们一半都挤出去凑热闹了,剩下的依然在坚守阵地,并且对那些人的行为很不屑一顾,这有啥好看的,每个月都会来那么一两次。   桑德怀里揣着条新毛巾,站在走廊里,笑嘻嘻地说:“老婆,别打扮了,快来看疯子砸东西。”   格林看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人又不是名人。”   瓦伦院长听着一阵心疼,这下子佩戈尔房间里的物品又全得更换掉了,上个月初才刚换过,好在大伙儿都有经验了,以前还会在他房间里放点稍微值钱的东西装装门面,现在别说是电视机了,就连被褥都是最旧最烂的,不然真经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都让一让,别聚在这里,没什么好围观的。”院长排开众人,挤到门口,发现两名当班护理员只是站在走廊里干看着,不禁有些生气,喝斥着:“你们俩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进去摁住他!”   “不行啊,院长,这老头发疯了,力气大得吓死人,我脸上刚还被抓了一下。”护理员苦着脸回答,这可不是他找借口,听说佩戈尔以前是名军人,一两个人哪能轻易制住他。   另一人也不冷不热地附和道:“是啊,看我这手被咬的,待会儿还得去医院呢!”又不加钱,谁愿意费那劲,等老头折腾够了,自然就能消停下来。   院长急了,放着不管可不行,不是毁坏多少东西的问题,而是佩戈尔曾经出现过自残行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儿子肯定不会罢休,虽说是推来推去没人要的老父亲,可样子还是要做足给外人看的。   “你去东楼那边再喊几个力气大点的过来帮忙。”院长吩咐助理,他这把岁数了,也没那个能力亲自上阵。   “让小佐伊去试试。”   “对啊,那些老糊涂蛋们都挺喜欢跟小佐伊亲近的,他去准行。”   “这倒是,你看桑德,从来不要别人的毛巾,小佐伊给的他就收了。”   “嗯,格林今天也只让我签了两次名,以前一上午最起码签四次。”老头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胡说什么呢?瓦伦院长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叫公爵夫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让公爵知道了,别说是资助款,估计连养老院都能给他拆了,院长下意识地回头往活动室里张了张,发现角落里只剩下西克森一个人坐在那儿,公爵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都不在了。   “西克森,公爵夫人呢?”院长顺嘴问了一句。   “什么公爵夫人?”老头很茫然。   “啧,就是刚才陪你聊天的佐伊艾维斯。”   “哦,小佐伊啊,出去看热闹了。”   站院长旁边一个老头见他要找小佐伊,就拉了他一把,指着前面说:“小佐伊不在那里嘛!”   院长返身一看,要命了,公爵夫人不知不觉竟站到了佩戈尔房间门口,这人鱼好奇心也太重了,就为看个热闹万一伤到哪儿,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他一个。   “夫人,离远点看,千万别进去啊!那个谁,再去催催,叫他们快点,啊呀,你们都散开,别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院长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一转眼,公爵夫人已绕过两名护理员,进屋了,糟了!瓦伦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他火烧屁股似的窜过去,对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们蠢啊,干嘛不拦着他?”   “我说过了,少爷不听我的。”迪迪被吼得眼圈发红。   “我们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也忙着申辩。   “走走走!”瓦伦院长撵开旁人,扒着门框往里看,房间里的惨状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除了小床,所有东西全砸烂了,窗户上碎了两块玻璃,一把椅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小桌折了一条腿,倒在门边,枕头里的填充物有些还在半空中飞扬,佩戈尔光着脚坐在地上正在拼命撕扯被单,他见有人靠近,就停下动作,警觉地瞪着来人,露出一脸凶悍气。   “公爵夫人,快出来,这老头有攻击性,很危险。”   院长小声叫了两遍,见李喵伟虽然停下了,却始终不答应,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背后,想把人带出来,瓦伦心里还在嫌这少年不懂事,公爵平时肯定操碎了心,唉,老夫少妻往往就是这样。【公爵:==#   瓦伦拉了拉李喵伟的胳膊,李喵伟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又站住不动了,瓦伦发觉这条人鱼额头上全是汗,小脸紧紧皱着,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那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初见时的灵动,瞳仁里纯黑一片,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这是怎么啦?既然那么害怕,还进来凑什么热闹,院长刚要问,助理带着三个年轻力壮的护理员赶到了,小屋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佩戈尔神情越发的失控及恼怒。   院长正在跟护理员下指示,忽听助理惊叫一下,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条件反射往后猛退了两步,等到再回头时,就见佩戈尔敏捷地扑过来,一把拽住公爵夫人的头发,将他拖了过去,门外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少爷!”迪迪跟着冲了进来。   瓦伦院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把他拉出去。”他跟助理说,一个不够还来两个,他就知道,公爵夫人待在老人院,迟早会出事的。   “佩戈尔,你冷静点。”院长放柔声音,安抚性地压了压手,“你把他放了,抓我,来,我给你抓。”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没想到院长的举动起了反效果,佩戈尔神经质地向四周看了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朝着院长挥舞了两下,嘟嘟嚷嚷地叫骂道:“杀死你!杀死你!不服从命令的统统杀死!”   外面又是一阵吸气声,没出来看热闹的老人一听说小佐伊出事了,也全都挤了过来,迪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哭都忘记了。   “叫他们都回自己屋去,别在这里添乱!”院长火冒三丈。   老人们个个忧心小佐伊的安危,可也明白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因此全都服从安排,乖乖回房了。   “都怪你,说什么让小佐伊去,你看,出事了吧!”   “哎,你这老混蛋刚才不是也帮腔来着。”   “行了行了,别吵了,小声点。”   李喵伟头皮被扯得生疼,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越接近这间屋子,越是受到一股狂躁情绪的影响,恐惧、凶暴、挣扎、烦乱、疯狂、急于宣泄的苦闷,一股脑地将他困在其中,就好像阴雨天又掉入了冰冷的泥潭里,要不是被这么狠命拉扯着,说不定他也会陷进去,可一旦清醒,大脑就有些透支般的疲乏和胀痛。   李喵伟不去管现场有多混乱,自顾自地调适好心情,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护工,听人说过,老年痴呆症患者,有时会产生严重的幻听幻视现象,认为别人想要加害他,或是做出些对他不利的事,佩戈尔老人极有可能也是同样的病例,这时候有亲人在身边其实最好,一般他们对儿女的防备心理会比较弱,也更容易被说服。   李喵伟看似淡定,事实上局面已经很紧张了,佩戈尔一手拖着他,一手把玻璃攥得死紧,自己掌心慢慢沁出几条血线,他用舌头舔了舔,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老人两眼冒出凶光,举着玻璃尖一会儿刺刺这里,一会儿又砍砍那里,吓得留下来的几个人不断地往门口退。   “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助理六神无主地问。   院长也是束手无策,这次佩戈尔病发得异常凶猛,还有个公爵夫人参合其中,“你快去报警,这事我们解决不了,等等,顺便……顺便通知一下……”看来资助款是保不住了。   瓦伦讲到一半,就听一直沉默着的公爵夫人忽然温和地叫了一声,“爸爸。”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佩戈尔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看他,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啊?”   “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您儿子啊。”   “马洛里?”   “是啊,是我,爸爸,您拽得我好疼,能不能松松手?”   佩戈尔打量了李喵伟一会儿,还是有些困惑,说:“你怎么在军营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   “爸爸,您是不是搞错了,您现在在休假,这是家里。”   “我有休假吗?”佩戈尔歪着脑袋想了想,指指院长等人,又问:“那他们是谁?”这次,他终于放开了李喵伟的头发。   院长一看这情势,赶紧叫住助理,让他再等等。   “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爸爸,您怎么把厨子的菜刀拿出来了,来,快还给人家,中午还要留客人在家里吃饭呢,没菜刀怎么做菜。”   李喵伟边说边去接佩戈尔手上的玻璃,老头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在他手上拉出一道小口子,旁边静观其变的一干人心脏全都抽紧了,李喵伟看都没去看那道伤口,依然平静地伸着手,佩戈尔犹豫了几秒,把玻璃交了出来,并喃喃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喵伟把骗到手的玻璃递给院长,然后掏出手帕按在佩戈尔掌心,再找了双鞋子给他套上,扶着他往外面走,“来,爸爸,咱们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我陪您到花园里去散散步。”   留下来的几个人连忙抓紧时间打扫屋子,助理大呼惊险,“院长,没想到公爵夫人不仅胆大心细,人还非常聪明,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切,你就是头脑简单,如果不是他,会搞得这么凶险吗?”   “这倒也是。”   “不行,你叫他们快点收拾,我跟过去看看,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唉,我还是早点退休吧,再这么干下去,少活好多年。”   由于佩戈尔的耽搁,李喵伟下班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打电话跟管家说,因为在做一些游戏器具,拖延了一点时间,接着又关照迪迪,回去千万不能说漏嘴,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假如让布兰奇知道了,肯定又会借题发挥。   车子都已开出老长一段路了,李喵伟的心境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大家都当他是用言语劝服了佩戈尔,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单单是那样,在他调适好心情的一瞬间,不知触发了什么,他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尽管很微弱,却也能明显地察觉到,就像是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内功,一股气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按照一定的规律缓慢流动,并且随着他的说话与动作,盘绕在他和佩戈尔的周围,他们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牵引力,十分微妙,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感应力吗?   “少爷,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吓着了?”迪迪怕前面的布雷恩听见,轻声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不仅没有吓着,李喵伟现在还极度兴奋,尽管人确实感觉非常累,但不影响他的心情。   “迪迪,日子都过得糊涂了,我还有多久过生日?”   “我算算啊,今天是五月二十号,唔……还有三个月零五天。”   “哎你说,没成年的人鱼贵族会不会提前觉醒魔法天赋?”   “有是有,不过很罕见。”   “原来不是没有啊……那么,咱们淡水系人鱼有没有人会治愈系魔法?”   “那怎么可能,呵呵,如今不比几百年前啦,别说是淡水系人鱼,就连黄金人鱼,据说也只有少数几个会治愈系魔法。”迪迪看了看布雷恩,又小声私语道:“有人说人鱼贵族的魔法力越来越弱,是因为惹怒了圣神的缘故,少爷,您干嘛又问起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难道今天这一切都是错觉?李喵伟越想越糊涂。    ☆、49   被佩戈尔划破的那道口子并不深,只是看着比较长,等沁出的血珠子干了之后,掌心便留下一条红红的血线,李喵伟担心公爵会问东问西,回家后就一直挺注意,可不知怎么还是被男人发现了,一点小伤口最后竟闹得差点惊动西罗医生,李喵伟搞不懂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贵了,公爵臭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李喵伟生怕他说出什么明天不许再去上班之类的话,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布兰奇接过管家找来的防水药贴,亲自给他贴上,然后问:“这怎么弄的?”   李喵伟眼睛都没眨一下,很顺溜地答:“噢,不小心被砂纸边刮了一下而已,早就结痂了,你别大惊小怪的,这几天不是闲着没事干么,我看那些老人也挺无聊的,就大家一起动手做点小玩具。”   布兰奇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说:“你们人鱼不是最爱漂亮吗,怎么就你特别,腿上已经一大堆疤了,手上再来,也不嫌丑!”   男人长成他现在这样还不如来几道疤,李喵伟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竟没注意自己的手还被人牢牢攥着。   布兰奇心情转阴为晴,他牵着老婆走到露台上,这个季节,花园里的花全都竞相怒放了,在屋子里就能闻到阵阵暗香,俩人在藤椅上坐下后,管家见机送上一盘切好的水果,布兰奇叉起一片递到李喵伟嘴边,又问:“什么小玩具?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弄那些。”   这条小黑鱼的想法和爱好还真是稀奇古怪,明明结婚前也没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想到接触下来,却这么有趣。   “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李喵伟被逼着吃下一片水果,脸上有点红,布兰奇很大方地把叉子让了出来,然后张开嘴说:“那,我喂过你了,这次轮到你喂我吃。”   “……”   李喵伟一头黑线,这时正好嘴里抿出两粒瓜籽,就气恼地吐出来往他嘴里一丢,本以为公爵一定会光火,不料这家伙竟然真的把瓜籽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喂!你怎么真吃?”   “咦?不是老婆你喂我吃的吗,我怎么能不吃,再说了,沾上你的口水后,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布兰奇故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坏笑。   尼玛,怪不得人家都说,无知者无畏,无脸者无敌,人一不要脸,谁都斗不过他。   李喵伟站起来,作势要走,“你究竟把我拉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我回去看电视了!”   “哎,别走啊,看,今晚夜色多美,坐下来聊聊天嘛。”布兰奇仰着脖子,可怜巴巴地说:“咱俩也就这会儿能亲近亲近,你又不让我进屋,啊!要不这样,今晚你来我屋里,我的床比你的确实要大一点……”   “行行行,别说了,我陪你聊天,说吧,聊什么?”   “刚才讲到哪了,哦,你们都做了哪些玩具?”   “也没什么,就一点棋牌。”   “棋牌?老头们也对这感兴趣吗?那我明天叫人给养老院送几套去,别费事做了。”棋牌布兰奇当然知道,他这几年经常玩,还是个中高手,一听佐伊也有兴趣,就提议要和他来上两把。   李喵伟连忙拒绝,“我做的那些和你平时玩的不一样。”莫坦星球上的棋牌玩起来需要很大排场,一般只出现在俱乐部或者赌场里,他连见都没见过。   “不一样?那你们做的棋牌是什么样的?”布兰奇很感兴趣地追问着。   李喵伟简单说了几样,事实上他会的也不多,只有扑克、象棋、军旗,还有那些孩子们玩的斗兽棋、飞行棋……麻将还是到了城里以后,看人玩过几次,他光知道个原理,都没怎么亲自上手过。   “现在也就做了两副扑克牌,一副象棋,麻将还没做好,那个比较麻烦。”   “这些都是什么?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布兰奇惊奇了。   李喵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他本想转个话题,不料公爵对这些棋牌的兴趣显然不小,特意叫人拿了纸笔来,让李喵伟再详细地解说一遍。   “你记这些干什么?”   “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挺有趣的。”布兰奇头都不抬,边记边说:“也许能试着投放一下市场,我名下有几家玩具公司,研发部门开发的新产品越来越高端,一个游戏仓就算零利润出售,最低也要卖到几万卢索,寻常家庭根本承受不起,也无法做到大范围推广,我觉得既然是做玩具,就要兼顾到所有有孩子的家庭,当然,你说的这些棋牌也适合各个年龄层的人,非常值得推广一下。”   李喵伟愣了愣,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些也能赚钱。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布兰奇抬起头,微微一笑,顺势捏了捏老婆的脸颊,手感真好。   李喵伟把咸猪手拍开,喃喃道:“真不愧是生意人,什么都能想到赚钱上。”   “赚钱又不是罪过。”布兰奇随即又苦笑了一下,问:“是不是感觉我很无聊。”以前特蕾莎就这么说过。   李喵伟摇了摇头,男人想着挣钱再正常不过,如果可以,他也想尝试着做生意呢,可惜他不是那块料,做啥亏啥。   深夜,布兰奇等妻子回房后,拨通了伯尼塞西尔的电话,这一个多星期,警察局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以至于警察局长都不敢主动跟他联系,倒是自己手底下人还查到点当年的事。   “大人。”伯尼从被窝里爬起来,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怎么?我以为灰狼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呢,你这么笃定。”布兰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塞西尔局长心想,我哪有笃定,没见我肚子都小了一大圈,拉尔茨工厂的内/幕,你们全都不跟我提,这叫我怎么放手查?   “大人,上次警方对外发布假消息,声称灰狼还没死,当天半夜确实有个人假冒医生来过医院。”   “然后呢?”   “那家伙动作非常灵活,显然经过专业训练,他伤了我们一名警员,不过身上也挨了两枪,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什么?警察局里的人难道都和你一样,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吗?”布兰奇刚要发火,往楼上看了看,又降低音量道:“你们事先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竟然还能把人给放跑了,真够能耐的,看清楚对方长相没有?”   “没有,他戴着口罩,警员们为了要活捉此人,确实有点投鼠忌器……大人,不知道您看过前几天的报纸没有,比丘塔树林找到一具年轻莫坦人的尸体,有人在那里挖地偶然发现的,死者被人扒光了衣服,尸体上也做过许多伪装,除了掩盖枪伤以外,面容同样遭到了严重毁损,脑袋几乎被砸烂了,我们怀疑他就是到医院来的人。”   “你们怀疑?有依据吗?”伯尼推断得也许没错,可这样一来,夜鸮的幕后人肯定知道灰狼只是警方的一个圈套,调查起来也就更困难了,“做了颅骨复原术没有?”   “做是做了,不过死者在发现时又被铲土机铲过,颅骨缺失了许多,可能会产生一些偏差,我正在组织人手积极调查此人的身份,目前尚没有得到可靠消息,大人,再等个几天可能……”伯尼还想解释,公爵已经挂断了电话。   投产棋牌一事,李喵伟本以为公爵只是说说,并没有太当真,可是没过几天,布兰奇就带回来一大堆文件要他签,有法律文书,还有一些专利啊,合同之类的,李喵伟看得眼花缭乱,完全被搞懵了。   “这些都是什么?”   “就是把你的点子实际转化成可以出售的商品。”   李喵伟心想反正公爵也不会骗他,就糊里糊涂地全签了,他并不知道这一签,他的私人账户里每年至少多出几百万卢索。   李喵伟在月亮湖养老院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大家都很喜欢他,不仅因为这位人鱼贵族十分平民化,一点架子不摆,还因为小佐伊的到来,为这里的老人增添了许多乐趣,大大丰富了他们的晚年生活,原本枯燥乏味的日子开始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尤其是那些患有痴呆症的老人,好像特别愿意和他套近乎,李喵伟走到哪,身前身后总会跟着几个痴呆老人,就连瓦伦院长,如今对人鱼是否能担当护理员,想法上也有了挺大改变,事实上人鱼也不全是娇纵任性的,人鱼的细心温柔兴许比粗枝大叶的莫坦人更适合胜任心理护理员一职。   与此同时,公爵起诉娱乐周刊以及雷米安托瓦一事也进行得很顺利,报纸上每天都在追踪报道此事,被告方娱乐周刊曾试图通过协商解决,但遭到了罗德尼律师的冷言拒绝,之后那名记者也受到了娱乐周刊的起诉,如今不管法院有没有定案,舆论导向都已经站到了公爵一边,两周后案件转入最终程序,到时候败诉方将面临高额的赔偿以及名誉倒台,娱乐周刊近期的全球销售量业已受到了极大影响,有专家推测基于赫尔南德家族的影响力,娱乐周刊可能会因此事让出娱乐传媒头把交椅的宝座。   雷米脸上挨了父亲狠狠的两巴掌,帕特里奇安托瓦亲王指着小儿子的鼻子就骂:“你个不争气的蠢货,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布兰奇那小子也是你能得罪的?连我都要掂量掂量,知道我这些天在外面受了多少气?连刘易斯那个白痴都敢嘲笑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真恨不得一脚踢死你!”   说着,亲王还要再打,莫瑞娜已经扑了过去,挡在儿子身前,哭叫起来:“别打了,要打你打我好了!”   “你,你,雷米就是被你惯坏的,你们俩姐妹都一个样,净会宠孩子,卡修好歹是个王子,这小混蛋算个什么东西!好,我不打他,这件事我也不会再管,那些赔偿款你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被母亲护着,雷米并不领情,还一个劲地往前冲,“你打死我好了,你本来就没把我当儿子看待,胡戈他们有的我都没有,摆明了就是偏心,说什么不要得罪布兰奇,那你呢,你干嘛要娶她?”他返身指着自己的母亲,口不择言道:“你要不娶她,就不会有我!她怎么勾引你了,你非得娶个二手货……”   话犹未尽,雷米脸上又挨了母亲一巴掌,亲王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拍门离去。   莫瑞娜全身发抖地站着,手火辣辣地疼,可一看儿子满脸都是鼻血,又忍不住心软了,“雷米,让妈妈看看,要不要紧?”   “死不了。”说出了那番不敬的话,雷米也有点心虚。   莫瑞娜掏出手绢,帮儿子把脸擦干净,再一次央求道:“雷米,听妈妈话,别再跟你哥哥作对了,这次的赔偿款我来给你出。”   雷米眼珠子转了转,没吭声,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那天,李喵伟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蓓姬家里弯了一下,蓓姬就是那个被灰狼他们拐走,导致有些自闭的小人鱼,她的父母曾经来医院感谢过李喵伟,当时这小女孩跟他非常亲近,而且之后孩子的病情竟然有了改善,李喵伟得知这个情况后,主动向人家要了地址,说有空就会去看望蓓姬,他出院后不久去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小蓓姬果然开朗了许多,就连迪迪逗她,也不害怕了。   从蓓姬家里出来,上次走的道口竟然竖了块牌子,说前方正在修路,请车辆改道行驶,布雷恩就把车开进了旁边一条偏僻点的小路上。   李喵伟和迪迪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扭头看看前面驾驶室里的布雷恩,年轻人神色凝重,频频张望反光镜。   “怎么啦,布雷恩?”   “夫人,您和迪迪抓紧了,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我想办法甩掉他们。”   李喵伟吃惊地回头望去,果然他们后方六七十米处紧跟着一辆灰色的小车,而且正越逼越近。   “少爷,这下咱们该怎么办?”迪迪吓得簌簌发抖。   “别怕,没事的。”李喵伟虽然安慰着迪迪,可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公爵这辆车性能很好,无奈他们走的这条路路况不太妙,布雷恩顾忌到后面的人鱼主仆,不敢把车速提得太快,小车渐渐贴了上来,一等逼近就用力撞击李喵伟他们车的尾部,企图迫使他们停车,李喵伟被震得胸口发闷,迪迪更是惊叫连连。   “布,布雷恩,你不用,不用顾虑我们,想办法甩掉他们。”李喵伟被撞得话都说不全乎。   不料话音刚落,布雷恩竟然一脚踩住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布雷恩,你干什么?”李喵伟惊疑不定地叫道。   布雷恩回头看看他们,表情还是木木的,“夫人,你们坐着别动,不会有事的。”   艹!这么紧要关头,还让我淡定,能淡定得起来么,李喵伟这时候也没空去揣测布雷恩的心思,他扒着车窗往后看,灰色小车上下来四个大汉,每人手里提着一根棍子,李喵伟还在那比,尼玛这棍子好像比他手臂都粗,对付人鱼需要用这么粗的棍子吗?太丧心病狂了,就他和迪迪的小身板,用双筷子都能戳倒。   “少爷,少爷。”迪迪拼命拉他胳膊。   “迪迪,你现在就是叫我老爷也没用啊,不过你放心,他们的目标总不会是你,来,你躲到座位下面别出声,他们说不定不会为难你,顶多把我干掉,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跟布兰奇说,他这人挺好的,那个,那个,咳,你就这么跟他说吧,叫他别难过就是了,好鱼多得是……”   李喵伟话还没说完,迪迪已经哇哇哭了起来,“少爷,您可别吓我,呜呜呜……”   布雷恩坐在前面听着主仆俩交代遗言,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那伙人已走到车窗外,叫嚣着让他们把车门打开,李喵伟正在考虑是负隅顽抗好呢,还是识相点,自己主动投降好,幸好布雷恩及时关照他们千万别开门。   对方带头的大汉,见车里人完全不理会他们,就命令手下开始砸车,等他们一砸车,李喵伟才明白布雷恩为何会说没事的,公爵的这辆车也不知是不是特制的,那伙人看着用了很大劲,车却丝毫未损。   迪迪得意了,冲着车外的人做鬼脸,李喵伟真想一巴掌拍死那孩子,人还被困着呢,得意个啥,他掏出手机想给公爵去个电话,不想窗外一人忽然抽出一把枪,直直地对着他,李喵伟一惊,手机啪地掉到了座位底下,他赶紧弯腰去捡。   慌乱中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开枪,反正等他抬起身,就见他们车前方迎面又飙过来一辆车,‘吱’一声停下后,从车上下来四个更为精悍的莫坦人,我艹!李喵伟晕了,四个不够,还来八个。   作者有话要说:群里作者发了一图,好有共鸣…… ☆、50   那四名壮汉一下车,就和先前来的四个人发生了激烈碰擦,其实要说激烈,也不十分准确,因为双方间的交锋过程完全是一面倒的挨揍,李喵伟目瞪口呆地看着先前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迪迪正扒着车窗发愣,一张酱油猪头脸就同他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迪迪吓得往后一缩,那人又顺着车门滑了下去,车窗上留下一溜长长的血迹。   “少爷,快看快看,那人的胳膊被掰断了,好可怕。”迪迪嘴里说着可怕,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   掰人胳膊的犀利哥,动作干脆利索,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看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紧跟其后的惨嚎,刚还拿枪对着李喵伟的倒霉蛋就稀里糊涂地晕死过去,李喵伟咧了咧嘴,感觉自己的胳膊好似也隐隐作痛起来。   布雷恩比他们要淡定许多,他稳稳地坐在驾驶室里,仿佛这一切全在他预料之中。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终结得更突然,不过三四分钟时间,群殴就结束了,四名壮汉留下一人守着现场,另外三人返回车上,走之前,冲布雷恩打了个手势,随后把车倒了出去,等李喵伟他们车开出小路,那辆车又调头远远地跟在后面,不多时,就隐匿在了车流里。   “布雷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又是什么人?”李喵伟朝后张望了一会儿,回头问。   “跟踪我们的是谁我也不清楚,后面那些人是大人派来的保镖。”   “保镖?布兰奇怎么会知道我们遇上麻烦了?”   布雷恩抬眼往后视镜上瞟了一眼,说:“夫人,那些人一直就跟着我们。”   一直……那也就是说他每天上班下班,不光有专车接送,后面还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带着一车的保镖,他一个月只赚一千多卢索,这些人要开给他们多少工资啊,李喵伟正在算这笔糊涂账,手机忽然响了,他翻开一看,是公爵打来的,这次不需要人提醒,他直接开了视讯。   “佐伊,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着?”一接通,屏幕上就是布兰奇焦急关切的脸。   “嗯,我很好,我们都没事。”   布兰奇打量了他几秒,见他确实无碍,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那些保镖是怎么回事?还有今天这事……”   “先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咱俩到家再细说。”   “噢,好。”   布兰奇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啦?”   “今天佐伊感觉好乖。”   这话李喵伟不知该怎么接口,说他一直很乖好像不对,说他从来不乖好像也不对,这话就像父母对幼小调皮的孩子说的,带着点宠溺,又有点肉麻,李喵伟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掐了。   回到家,公爵正站在大厅里讲电话,李喵伟从旁边经过时,被男人一把拉住上下摸了摸,确定他安然无恙后,布兰奇在老婆的唇角上硬是亲了几下,末了还暧昧地舔了舔,迪迪捂着脸偷笑,李喵伟尴尬地用力挣开他,帮着管家摆饭桌去了,恶不恶心,舔得他一嘴的口水,这二五零自从不让他进房,就经常不分场合地发情,没人时还会动手动脚,那家伙看人的眼神里就好似燃着两团火,吓得李喵伟现在走路都带拐弯的,见到布兰奇就躲。   “大人,您在听吗?”塞西尔局长说到一半,听见话筒里一阵乱。   布兰奇收起笑容,双目中泛出冷然与轻蔑,“伯尼,不管怎么说,人我全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小心看牢了,只要放跑一个,我都唯你是问。”   “就怕皇族有人出面干预……”警察局长小心翼翼地探问。   “记住你的职责,莫坦星球是有法律的,任何人都必须依法办事,我想,皇帝陛下也会支持我的说法。”   伯尼塞西尔连声应是,最近棘手的事情太多,伯尼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一捋到底,那他干脆辞职回去继承家族生意,公爵总是不能得罪的,否则政途商途他都混不下去,“大人,有两个人伤势很重,可能需要住院……”   “什么伤得很重?不过是点轻微的皮肉伤,根本不需要住院,我家司机伤得才重,那可怜而忠心的年轻人只学了点防身术,就要他和四个意图绑架我夫人的歹徒进行殊死搏斗,幸亏有好心人帮忙,他才拼着半条命把那些家伙制服,我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更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回家后又哭又闹的,西罗医生刚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医生说很难保证不会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创伤,算了,这些跟你计较也没意思,我这人向来公平公正,尊重法律,今天这件事会走正规途径的。”   精神受到重创的某条黑鱼,此时正趁着管家转身端菜之际,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炖小牛肉,今天午饭吃晚了,又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碰碰车,令他胃口大开,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布兰奇过来,李喵伟就跑出去扬着脖子催:“布兰奇,电话可以待会儿再打,先来吃饭吧,凉了还得麻烦埃德森大叔。”   布兰奇掩着话筒,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去吃,自己随后就到。   等老婆走后,吹牛不打草稿的公爵大人继续痛心地说道:“听到没有,一支镇定剂看来不管用,我夫人又在大喊大叫了,短短一个月不到,他竟然遭逢了三番五次的伤害,真是太可怜了。”   “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会好好整肃一下安卡德市的治安问题。”警察局长抹了一把汗,这家人真是得罪不起,学过一点防身术的司机打人跟疯子一样,刚被‘好心人’送来的那四人哪头是脸,哪头是屁股都快分不清了。   “没事我就挂了,我得去安慰一下我夫人。”   “好好,您快去吃饭吧,请代我问夫人好。”塞西尔局长乱中出错,直接揭了公爵的底。   被人戳穿谎言的公爵大人依然淡定,转而又联系上了罗德尼律师,这次就连罗德尼律师都忍不住同情起了帕特里奇亲王,怎么会教出个这么愚蠢的儿子来,看来雷米那小子不是欠一点教训了。   雷米平时在布兰奇面前耍耍嘴皮子,或是无中生有造个小谣,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可一旦关系到佐伊……布兰奇咬了咬牙,眸色越发冷厉,他不会再让人有机可趁,无论是对他的家庭,还是对他所爱的人。   布兰奇走进饭厅时,李喵伟还没正式开吃,只是捧着碗奶油杂菜汤津津有味地喝着,喝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嘴红润润的,小人鱼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布兰奇趁他不注意,俯身在他裸/露出的颈背上吻了一下,害得李喵伟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干什么啊!吃个饭能不能消停点!”   布兰奇抿着嘴笑,当然不可能消停,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佐伊能够一点点适应他的亲近,温水煮青蛙,收效很理想。   夏尔迪管家对这一切见惯不怪,只当没看见,他如今就盼着小主人的出生,希望这位小夫人好生养点,若是府里能有两三个宝宝,那就太美好了,管家一双老眼越来越亮。   “汤有这么好喝吗?”布兰奇看他喝得高兴,伸头望了望。   “好喝,你也尝尝。”李喵伟自动自发地盛了一碗递过去,问:“电话打完了吗?”   “打完了,夫人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布兰奇笑眯眯地接过,看吧,绝对是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方才好像一肚子疑问,可耽搁了这么久,李喵伟又没多大兴趣了,他想了想,问:“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还记不记得那个雷米?”   雷米李喵伟当然知道,公爵府虽然不像外面那么热闹,可每天在报纸上电视上,总会看到一些有关那桩名誉起诉案的最新进展,况且李喵伟对雷米的印象还不仅限于此,他第一次去皇宫,就见过那个说话刻薄的年轻人,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惜他的母亲又要为他操心了,李喵伟想起了那位美丽优雅,却又透出点淡淡忧愁的金发人鱼。   “原来是他啊,因为要败诉了,所以想绑架我,还真是偏执的性格,那我明天能不能去上班?”   “先请几天假吧,过两天外面会乱一乱。”   “哦,那没事了,吃饭吧。”   布兰奇本以为有一大堆的问题在等着他,没想到这就结束了,“那个……不怪我事先没跟你说一声,就派保镖保护你吗?”   “嗯,开始是有点吃惊,不过假如你预先问我,我肯定不会同意,而实际上却真的出事了,证明你的决定没有错,那我也没什么好多纠结的,你总不会害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你总不会害我’瞬间让布兰奇感动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与信任啊,没想到佐伊已经这么信赖自己了,这小家伙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现在就算艾维斯男爵站在布兰奇面前,他都想热烈拥抱一下,要不是那个老混蛋为了贪图富贵,把儿子塞给他,他又怎么会幸运地捡到宝呢。   过了两天,安卡德市爆发出一条非常轰动的新闻,帕特里奇亲王的小儿子雷米安托瓦,在还没有摆脱诽谤他人名誉,收买传媒编造虚假新闻的官司,又被指控以威胁原告为目的,意图指使他人绑架原告的家人,目前雷米安托瓦已被警方刑拘并接受调查,原本那起诽谤案他若是败诉,还可以通过巨额赔偿等手段逃避刑事处罚,这下又牵涉进绑架案里,这可是性质极为恶劣的刑事案件,若法院判定属实,数罪并罚,关个几年都是轻的。   李喵伟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打开报纸电视全是关于这起绑架案的各路消息,那些人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细节上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一清二楚,调到这个频道推测说公爵夫人可能受到过猥亵,调到那个频道说公爵夫人因惊吓过大,已出现精神分裂的初兆,并且请来了一大堆医学专家对人鱼脆弱的精神状态进行种种分析,还有一些他的粉丝,自发地组织起要求严惩罪犯的抗议示威游行,再加上一些关于布雷恩伤情的乱七八糟消息,看得李喵伟头昏眼花。   也不知道公爵怎么跟外界说的,许多人都打慰问电话过来,有皇后殿下,蓓姬的父母,月亮湖养老院的院长,李喵伟接到后一概说自己确实受了点惊吓,不过眼下状况还算稳定,就连佐伊的大哥帕西亚,都得到消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李喵伟差点没听出他是谁。   莫里斯更是亲自上门拜访,李喵伟怕随便接待他布兰奇又要没事找事,只能借着管家的嘴假说自己正卧床静养,不方便接待外客,莫里斯在客厅里喝了一杯茶,留下一束鲜花就遗憾地走了,管家跟着就把花扔进了垃圾桶里,李喵伟挺过意不去的,他看那束鲜花开得不错,扔了可惜,又给捡回来,找了个瓶子插好,放在他卧室门口的边角桌上,结果公爵回来看见了,跟李喵伟闹了一晚上,原来那花在莫坦星球是向情人表达爱意用的,尼玛,真心坑爹,明明长得像万寿菊。 ☆、51又修了一下,这章老是不满意   帕特里奇亲王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均为前妻所生,由于母亲死的早,两个孩子性格都比较独立,没让他操过多少心,长子成年后受封了伯爵爵位,目前在东半球一个大省担任行政长官,因政绩突出,去年还得过一次皇家荣誉勋章,次子在军中任职,表现虽算不上太出色,但也绝没有为家里丢过脸,唯独小儿子雷米自小娇生惯养,斗鸡走马,一事无成,可再不争气,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亲王殿下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先是向警方暗中施压,不过这次,伯尼塞西尔那个温吞吞的胖子竟然难得强硬起来,亲王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不光是公爵府,外面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紧盯着案件的进展,他不敢做得太过,昨天他去向皇帝陛下申请特赦令,这个请求被堂弟很干脆地拒绝了,皇帝陛下回答得也挺直接,他说,帕特里奇,一个是我的堂侄,一个是皇后的亲外甥,不要为难我。   皇帝想的是,我家里的烂摊子才刚刚收拾干净,哪好意思再去帮你,何况人鱼有特殊优待,不表示其他人也可以轻易逃脱处罚,莫坦仍是一个讲求法度的星球,如果特赦令变得像卫生纸一样,那么安托瓦皇室离消亡也就不远了。   亲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咬牙花了五百万保释金先将儿子保释出来,保释期间雷米的日常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不仅一步都不能离开安卡德市,还要时不时地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以及等待十多天后的开庭,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帕特里奇亲王知道这起案子的关键还在于布兰奇的取舍。   公爵府三年前的丑事帕特里奇亲王是知情人之一,他不知道用特蕾莎和卡修的奸/情去要挟布兰奇,会不会成功,那件事确实可以让公爵府所有人颜面无光,一段时间里抬不起头来,但说到底,不是公爵本身道德行为有缺失,有过错的人三年前已经死了,这么做非但起不到实质性的威吓,反倒有可能令那小子恼羞成怒,态度越发强硬,而且公开特蕾莎和卡修的丑闻,势必会进一步动摇皇室的威信力,为此开罪的人就更多了,帕特里奇亲王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此举得不偿失。   他正在烦恼如何能摆脱劣势,就接到个陌生电话,亲王本不想接,最近乱七八糟的电话太多,除了警局和法院打来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那些人本事也真大,连他办公室里的直线电话都能想办法探听到,可这个陌生电话不同,它很执着,两天里连续打来了六七次。   “喂,你哪位?”亲王终于烦不胜烦地接起电话。   对方听声音是个男子,只是嗓音怪异,让人判断不出年纪来,“我是谁亲王不必知道,但我这里或许有您感兴趣的东西,想不想听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我就报警了!”亲王不答反问,这人行为鬼祟,说话声经过特殊处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讹他,亲王一手按下录音键,一手悄悄招来侍卫官,让他立刻去查这通电话的来源。   电话里那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他慢条斯理地说:“亲王殿下现在是不是正忙着找人在查这个号码?劝您别费事了,查不到的,您真的不想听听我要说的事情吗?是有关赫尔南德公爵府的哦,不听的话那我就挂了。”   亲王心里一动,连忙道:“等一下!”   “呵呵,我就知道您会有兴趣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   对这个人的装腔作势,亲王恨得牙痒痒,可一时又拿他没办法,这时侍卫官进来报,说那个号码是空号,电话来源不明,亲王挥了挥手,等手下出去后,沉声说道:“你现在可以讲了。”   李喵伟这段时间不方便出门,怕他无聊,夏尔迪管家就推荐了几种他认为十分有趣的消遣项目,李喵伟一一尝试,最后不能说不感兴趣,而是实在天赋有限,插花能插得像掉了毛的公鸡,听会儿慢调的高雅音乐,能听得哈喇子差点流下来,学着鉴赏珠宝古董,永远把赝品当宝贝,哦,还有对舞剧音乐剧等的特殊理解力,简直令管家大跌眼镜,最终他倒是没放弃,管家先放弃了,算了,夫人也许更适合倒腾那些花草,就连艾伯特都极力夸赞过好多次,说但凡是夫人经手过的蔬果花卉,长势都特别好,比起他这个专职园丁还犹胜一筹。   幸好这种无聊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李喵伟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事实上不光是他,还有迪迪,夏尔迪管家和厨子埃德森,那天布兰奇下班带回来个盒子,打开一看是几套棋牌样品,布兰奇是想叫他检查一下成品跟图纸有没有出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批量生产了,之后那几套样品就留在了家里,结果仅过了一天,两个老头外加两个少爷就热衷上了搓麻将,搓就搓吧,夏尔迪管家还矜持,说什么不可玩物丧志,每次都要别人三催四请,然后才拿腔拿调地说就小小地玩几圈,最后输了却死逮着不放人走,那好吧,再来,李喵伟刚赢到手的一瓶防晒霜、两份南瓜布丁、一盒海苔蛋卷、一包辣味鱼条外加一条未拆封的新内裤又给输了出去,这下子夏尔迪管家得意了,拿着刚到手的鱼尾按摩油和一大堆零食回屋去了,迪迪哭哭唧唧地跟李喵伟说:“少爷,我要这个有啥用?”   李喵伟一看,埃德森提供的老头内裤夏尔迪管家嫌品味太差,上一把故意输给了迪迪。   “没事,明天你还拿这当筹码,总比我啥也没有要强。”李喵伟安慰道。   “这倒是!”迪迪又高兴了,今天好歹赢了一条内裤,昨天可是净输没赢。   李喵伟不清楚绑架案的调查进展得怎么样了,这些天他很少看电视,但猜也能猜到布兰奇肯定面临了不小的压力,帕特里奇亲王的势力不能说滔天,但毕竟是皇族,背地里使个绊子,施些手段亦属正常,只不过布兰奇始终高高兴兴地,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而且,兴许是受到前几天莫里斯送花的刺激,布兰奇也开始每天带点小礼物送给妻子,有时是花,有时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李喵伟很少会在一件事情上纠结太久,严格说起来他对那个雷米没有多大厌恶的感觉,那些谣言在他看来就像个笑话,而绑架一事也纯属虚惊一场,他只是觉得贵族间的感情真的很淡薄,雷米的母亲是皇后殿下的亲戚,那也就是说雷米跟布兰奇之间也有亲属关系,就算平时处得不太好,可闹成现在这样就真的有点过分了,不过这些念头也就在李喵伟的脑子里晃了晃。   他想着等一周后诽谤案了结,就差不多可以解禁去上班了,那天下午,家里忽然来了位特殊客人,李喵伟在惊诧之余,还是接待了她。   “您茶里要加糖吗?呵呵,我不太会招待人,您别介意。”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许久,李喵伟才打破沉寂,为坐在对面的金发人鱼倒茶,这位不仅是长辈,还是雷米的母亲,双方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确实有点尴尬,可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拘束。   “不用客气,那个……是我太冒昧了。”金发人鱼垂下头,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安和紧张。   幸好没过多久,金发人鱼就慢慢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李喵伟,轻浅地笑了笑,问:“我能称呼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您随意。”李喵伟觉得她挺奇怪的,一般来讲,这种时候就算不敌视自己,至少也不会这般友善,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表面上的善意。   金发人鱼没有立刻接话,她转首对站在一边的夏尔迪管家说:“能让我和你家夫人单独聊一会儿吗?”   李喵伟也看向管家,他方才就发现了,自从这位黄金人鱼进门,夏尔迪管家的态度就很微妙,他既表现得非常尊敬得体,又隐含着一丝审慎和敌意,按说这也许是因为雷米意图绑架他的缘故,导致夏尔迪对他的母亲也有所反感,但又似乎不单单是那样,夏尔迪的眼神太过复杂,他站在自己身边,腰板挺得笔直,举止一丝不苟,可总有种错觉,这个老头就像只张开翅膀的母鸡,这种保护的架势连李喵伟都生出了几分好奇。   管家踌躇着,李喵伟朝他点了点头,管家才说:“我就等在外面,夫人有事立刻叫我。”   李喵伟有点困窘,夏尔迪这么说,好像客人不是尊贵的黄金人鱼,而是银行抢劫犯似的,他等管家躬身退出后,解释道:“您不用放在心上,夏尔迪管家没有恶意,他一直把我们当自己孩子看待,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佐伊,我没有生气,夏尔迪很好。”金发人鱼又笑了笑,说:“他会这样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   “您是……”   “我叫莫瑞娜,是皇后殿下的亲姐姐。”   “啊,不好意思,原来您也是布兰奇的姨妈,我都不知道……”   “不,我是他的母亲。”   这句话一说出来,李喵伟顿时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公爵的母亲早已过世了,没想到人家正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那他应该怎么称呼她?叫妈妈?还是叫婆婆?尼玛太坑爹了,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喵伟脑子里乱乱的,就好像他忽然多出个妈似的,要这样说起来,雷米和布兰奇不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莫瑞娜并不在意李喵伟的态度,径自幽幽地说道:“布兰奇刚出生不久,我就和他父亲离婚了,所以他一直对我有所怨恨,认为是我抛弃了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我妈妈。”   李喵伟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男女的任性和草率,孩子往往是最可怜的一个,何况公爵八岁的时候又死了父亲,难怪他对自己的母亲有所怨怼,但他是个局外人,很难去质疑谁对谁错,外人看得再明白,也难以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李喵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您今天来是为了雷米先生的事情吗?”   莫瑞娜有些难堪,但还是站起来,走到李喵伟面前,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说道:“我想让你劝劝布兰奇,放过他弟弟,雷米是不懂事,但他这次真的受教训了,他在警局里又惊又吓,出来后又被他父亲关在屋子里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他跟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你们放过那孩子,布兰奇已经不认我了,我就只剩下雷米,求求你……”   莫瑞娜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地上,伏在李喵伟膝头伤心垂泪起来。   “您快起来,您这样我也要给你跪下了,来,咱们坐着好好说。”李喵伟用力把金发人鱼扶起来,找了块手帕递给她,现在这种情况他感觉有点应付不了,假若对方是个男人,大家还可以坐下来理智地谈谈,可对方是位动不动就落泪的女性人鱼,身份还这么特殊,又处在眼下这种尴尬的境地,李喵伟发现他怎么做都是不合适的。   莫瑞娜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赧,“对不起。”   “没事没事,要不这样,您先喝点茶,吃些点心,具体的我们等布兰奇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李喵伟话还没说完,客厅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布兰奇大步走进来,冷冷地睨着莫瑞娜,说:“你来干什么?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再踏入赫尔南德家!”   莫瑞娜闻言又泪眼婆娑起来,李喵伟实在受不了一位女性,尤其还是长辈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地,他用手背轻轻拍了布兰奇一下,小声道:“别这样,她总归是你母亲,有话好好说!”   布兰奇怔了怔,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嗯……刚才听说了一点。”   “好吧,佐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这个女人当年为了嫁入皇室,宁可抛夫弃子,可惜他的丈夫最终也只是个亲王……”   “错了!”莫瑞娜忽然激动地大叫一声,打断了布兰奇的话。   “你说什么?”布兰奇拧着眉问道。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嫁入皇室才和你父亲离婚的?”   “哈哈,谁告诉我?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没人知道吗?大家早就议论纷纷了!”   “大家?大家是指谁?你的父亲?还是当年的老管家,亦或者是塔奇奥?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你都可以把他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布兰奇完全愣住了,对啊,是谁告诉他的呢?其实谁都没跟他说起过,他那时还小,因为胆小寂寞,经常会躲在一些角落里半天不出声,领地里的人,还有家里的下人偷偷议论的话语总会飘点到他的耳朵里,东听一点,西听一点,积少成多,就认为那是事实,难道那不是事实吗?布兰奇恨了母亲二十多年,今天却有种彻底颠覆的感觉,他高高地昂起头,倔强地瞪着莫瑞娜,摆明了不相信。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你的父亲,我离开他,是因为我不能原谅他,但是为了他的名誉,我也隐瞒了二十多年,布兰奇,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赫尔南德家族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恶梦,我并没有欺骗你的父亲,而是他辜负了我!”   在母亲地咄咄逼人之下,布兰奇一时间有些迷茫,他明明目露凶狠,却令人感觉到无措和虚张声势,李喵伟心里止不住疼了疼,他抱了一下布兰奇,说:“没事的,你还有我……我们呢,我和夏尔迪管家,你和你母亲心平气和地谈谈,我在外面等你。” ☆、晋江文学城52   李喵伟走出门外的时候,夏尔迪管家早已遣退了附近的下人,等他出去,管家也很快离开了,李喵伟就在走廊里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客厅里的话语声随着主人的心情,时高时低,李喵伟模模糊糊把故事听了个大概,说真的,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简直比电影里拍得还要狗血。   一对美丽的人鱼姐妹在皇室的舞会上结识了两位杰出的青年,并双双坠入了情网,这是贵族婚姻的一贯套路,很快,年少的妹妹先跟年轻的王子订婚了,没过多久,姐姐竟然也盼来了心上人的提亲。   婚后,姐姐发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并不是那么热情,他虽然尽着一个丈夫的职责,对她照顾有加,满足她的所有需要,但是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多情善感的姐姐开始有了一丝忧愁,她在想,她是丈夫是不是不爱她。   不过,这份忐忑并没有维持多久,姐姐是个年轻单纯的姑娘,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憧憬与希望,美丽如她,他怎么可能会不爱她呢,不爱她又为什么要主动跟她父亲提亲呢,他只是性格严谨内敛,不善于表达而已,她继续满怀热情地经营着她的家庭,渐渐地,她的丈夫开始懂得给与回应了,夫妻感情有了升温,姐姐感觉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之中。   与此同时,她还迎来了生命中另外一件大喜事,结婚好多年,她终于怀孕了,他很高兴,对姐姐更加体贴关怀,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鱼了,可惜美梦破碎得很快,她的丈夫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在她面前经常会欲言又止,可当她询问时,他又会摇着头说没事,因为备受困扰,他变得憔悴不堪,姐姐心疼坏了,不知道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她恳求他告诉自己,他犹豫着问她,莫瑞娜,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能原谅我吗?她满口答应,她这么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谅解的。   可事实上她没有那么大气度,她伤心坏了,以至于差点流产,她的丈夫,她深深爱着的丈夫,竟然在外面早已有了一个私生女,而且那个孩子已经六七岁了,算下来,他们结婚没多久,那个孩子就有了,这是赤/裸裸地背叛,姐姐接受不了,她甚至怨恨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他,是不是她就不用承受这些,如果她装聋作哑,不盯着追问,那该多好,如果所有事能倒退回去,她宁可被一直蒙在鼓里,既然已经隐瞒了她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要告诉她,可惜没有如果,她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像个一厢情愿的大笑话,她厌恶这一切,把孩子生下后,就提出了离婚。   她的丈夫跪下来祈求她,说那是一次酒后失误,那个孩子的母亲只是人鱼俱乐部里的一名舞女,姐姐有过心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的心灵太脆弱,无法继续面对这一切,她甚至不想在那栋大房子里再待下去,那里的一草一木就连空气都令她窒息,周围人的眼睛里仿佛带着讥笑和嘲弄,姐姐匆匆逃离了她的第一段婚姻。   莫瑞娜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布兰奇和他父亲长得很像,一样的高大挺拔,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似哭非哭,带着浓浓的讽刺,说:“我是个胆怯的人,我从没想过要去见他的私生女,我本来以为你父亲至少是爱我的,直到三年前,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被迫去见了那个女人,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那个女人的眼睛跟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我也算是解气了,你父亲并不比我聪明,我没得到的,他一样没有得到,皇后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位痴情的仰慕者。”   布兰奇沉着脸,一声不吭,他们都有苦衷,唯独他不知道该怪谁,秀兰是自己的亲姐姐,怪不得第一次看见她,就感觉她很亲切,不仅是因为她某些地方肖似皇后,还有姐弟间天生的一种血缘上的亲近,原来秀兰早就知道他是她的弟弟,这么多年,秀兰一直关心他,支持他,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其实不是,那么,在秀兰的心里有没有怨恨呢?她从出生,亲生父亲就不敢认她,把她送给自己司机一家抚养,之后更是经历了各种不幸……布兰奇心里纷杂一片,一会儿想到秀兰,一会儿又跳跃到自己小时候,莫瑞娜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她反复提起雷米,并且哀求他,布兰奇觉得很烦,为什么谁都要他原谅,谁都不能先想想他的感受,雷米跟他有什么关系,那小子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莫瑞娜见布兰奇始终不搭理自己,莫名升起一股怨气,她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道:“我丈夫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叫我转告你,如果你不肯放过雷米,他就把公爵府的丑事抖露出去,你父亲一辈子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形象,就连皇帝陛下都很尊重他,你难道想在他死了二十年以后还被人翻出来耻笑,唾骂,名誉扫地吗?皇帝会发现,他一直器重的左膀右臂,原来只是一个觊觎他妻子的无耻之徒,还有那个秀兰,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布兰奇抬起头,直盯着他的母亲,莫瑞娜被那双眸子吓到了,她往椅背上缩了缩,慌乱地垂下了头,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这个可怜的孩子一脸受伤的表情,可如果不说,雷米就会出事,帕特里奇这两天对她很冷淡,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她的小儿子能够平安无事,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错。   “是你告诉他的?”布兰奇声音很低,眼神像冰锥子一样。   莫瑞娜愣了愣,问:“你说什么?”   “是你把这件事告诉你丈夫的,就为了能够要挟我?”   “不!这怎么可能,我要说二十多年前就说了,布兰奇,你不能污蔑我!”   “不是你说的,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不清楚,老管家肯定知道,当然,还有塔奇奥夫妇,那个舞女……不,听说她难产死了……”莫瑞娜生怕儿子误会,绞尽脑汁地回忆当年的往事,可惜她那会儿悲痛欲绝,不管不顾的,许多事都没太放在心上。   李喵伟看着莫瑞娜伤心失望地离开,那个美丽的女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从李喵伟身边匆忙走过,脚步凌乱,没有跟他打招呼。李喵伟又坐了一会儿,客厅里静悄悄地,他轻轻拧开门锁,就看见布兰奇把头埋在膝盖上,双肩微微抖动,一时间,李喵伟竟然以为他在哭。   他走过去,把手搭在了布兰奇的肩上,男人身体僵持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猛地把李喵伟拉扯到身前,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李喵伟被勒得生疼,他抬了抬手,在自己怀里的那颗大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过了许久,男人才闷声闷气地问:“佐伊,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布兰奇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他气恼地抬起头,问:“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   李喵伟看见他眼底赤红,但是并没有哭,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永远陪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刚刚算过了,你比我要大十一岁,怎么说都好像是我吃亏。”   布兰奇嘴里嘟嘟囔囔,李喵伟弯下腰,刚想听听他到底在嘀咕什么,就被男人拦腰抱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长沙发上,身体也随之压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李喵伟嘴唇都被咬痛了,他哼了哼,双手抵住布兰奇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最终只是搭在了上面,亲吻慢慢变得温柔起来,男人在他嘴里总也吮不够,舌头不停地追逐着他的,李喵伟甚至能听见它们细细绵绵的交/缠声,嘴里每一处角落都没有被放过,他脑子晕晕的,糊里糊涂就跟着回应了两下,其实李喵伟没啥接吻经验,他会做的也就是轻轻舔了舔布兰奇,但这点细微的小动作就好像是点中了布兰奇身上的某个开关,他顿时激动起来,手从小黑鱼的脸上顺着肩膀移到了腰上,停留在那里用力地揉/弄着,李喵伟感到肋骨被挤压得有点痛,但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与畅快,耳边传来粗/粗的鼻息声,分不清是谁发出的,只是听着这种暧/昧的声音,身上就越来越热。 ☆、晋江文学城53   由于纵容,亲吻从毫无章法变得柔软绵密,俩人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和细弱的低吟,营造出愈加火热的氛围。   李喵伟两颊嫣红,双手从一开始的推拒,到后来的妥协,再到现在无意识地攀住布兰奇,被动地承受着爱人一波波温柔的侵袭,他感到手脚酥软,身体被冲刷得像是要化开一般,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希望把这件既单调又妙趣横生的事情永远地进行下去。   布兰奇怜爱地吻着他,不断变换各种角度,手掌却在妻子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大力地抚弄着,临近夏季,小黑鱼只穿了一件丝质单衣,他娇小的身型令布兰奇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明显的差异,男人有种错觉,似乎再用点力,那过分单薄的身体就会从中折断,即便如此,他还是爱不释手地来回眷顾着掌心下的每一分每一寸,佐伊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着迷不已。   布兰奇稍稍抬起头,双唇分开时拉出一丝银线,谁都有些依依不舍,李喵伟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眼帘,一双柔亮的黑眸里水雾涟涟,带着十足的茫然,布兰奇专注地望着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家伙,其他人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感到心口微微发热,那块长久缺失的地方竟然变得充盈起来,布兰奇心想,一定是圣神怜悯他,才把佐伊赐给了他。   他很快又低下头,舌尖灵活地舞动起来,小黑鱼执拗得很,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李喵伟刚刚有了几分清明的眼神,又因为男人的热情而陷入迷蒙之中,衣襟一点点敞开,粉白幼滑的胸脯袒露出来,布兰奇越吻越下,当那对浅粉色的乳珠暴露在眼前时,他忽然想起,早在那次皇室晚宴上,他就觊觎过它们了,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他飞快地含入一颗,在齿间辗转研磨,那滋味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美好,另一颗则被捏在手中轻揉慢捻,乳粒只是稍加逗弄,便俏生生地挺立起来。   “嗯……唔……”李喵伟含糊地咿唔着,滚滚热浪席卷而来,激发出体内更强烈的渴求,皮肤变得异常敏感,这种既痛苦又愉悦的感觉对他来讲太陌生了,听到他的呻/吟声,布兰奇越发卖力,还有什么比取悦妻子更能体现男人的成就感呢。   布兰奇灼烫的性/器高高扬起,他剥开拉链,释放出自己,迫不及待地在妻子绞紧的腿间推挤磨蹭起来,借此缓解着自己的疼痛和难耐,李喵伟胸口上被舔/弄得一片濡湿,小豆粒红肿透亮,布兰奇终于放过它们,舌尖滑出一道湿痕,向小腹上蜿蜒游去,手指也配合着攻城略地,小黑鱼的下/体微微鼓翘起来,布兰奇隔着衣服摸了摸,不禁有些失笑,那小东西跟佐伊的人一样,精致可爱,同他完全不能比。   李喵伟懵里懵懂地躺着,毫无防备,布兰奇唇手经过的地方,泛出一层瑰丽诱人的色泽,宛若绽开的花瓣,窗帘轻轻晃动着,胸腹上布兰奇留下的口涎被风一吹,凉凉的。   李喵伟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才慢慢向下望去,只见布兰奇解开了他最后几颗衣扣,丝绸面料瞬间往两边滑开,他几乎一/丝不挂地裸裎着,底下那个不知羞的小东西颤颤巍巍地暴露在了男人的面前,那里颜色浅淡,没有体毛,明明昂首挺胸,却显不出丁点气势,李喵伟脑袋嗡的一声胀大了,原本只是有些潮红的脸顿时羞臊得几欲滴血,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先天不足,还有脸跑出来得瑟!   布兰奇对那个小可怜却似极为喜爱,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拨了拨,然后才握在手心里揉弄起来,李喵伟头皮发麻,腰杆一下软了下来,想要喝止的话语也化为了声声压抑的浅吟,情热在体内流窜,找不到出口,只得拼命涌向一处,小东西绷得笔直,顶端吐出清白的粘液,布兰奇的动作带起了一片水渍声。   李喵伟咬着牙,想说不要,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会丢脸地叫出来,不等他缓过劲,布兰奇忽然埋□,张嘴便凑了上去,李喵伟一惊,条件反射就认为这人是要像刚才那样咬他,那怎么行,就这么一点,再咬可就断了,他没经细想,膝盖随之就顶了出去。   布兰奇闷哼一声,捂着鼻子,翻到了地上,李喵伟视线被个一晃而过的大家伙给吸引了过去,他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幸亏及时清醒过来,这是要杀人啊!他想起了那些串在棍子上的烤鱼,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了起来。   他揉了揉膝盖,赶紧从沙发上蹦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衣服,一边懊恼不已,等穿戴整齐了,下面也消停得差不多了,他偷眼瞅了瞅布兰奇,没想到那精虫上脑的家伙竟然还赖在地上遛大鸟呢。   李喵伟又羞又气,心里暗啐,显摆个屁,都是男人,不就大点么,有啥可稀罕的!   布兰奇欲哭无泪地抬起头,他要收回方才说过的话,佐伊一定是圣神派来折磨他的。   “啊!你,你怎么一脸的血?”李喵伟被那张血糊拉拉的脸给吓到了,他七手八脚地翻了翻,才发现手帕被莫瑞娜带走了,只得随手扯了一块沙发巾,照着那还在冒血的鼻子就堵了上去。   “来来来,你别动,头朝后仰,一会儿就能止住,哎,我说你咋就这么点出息,不就亲亲摸摸的,还能激动得喷鼻血?”李喵伟摇了摇头,想不到还真有人干这种挫事,他以为那只是传说呢。   布兰奇极度郁闷,他哪是激动得喷鼻血,不带这么鄙视人的。   “佐伊,不,老婆,我头晕。”   李喵伟也不跟伤患计较,问:“怎么会头晕?”   “血流得太多了。”   “你说你这么大块头,中看不中用的,那怎么办,要不肩膀借你靠靠,或者我打电话去叫西罗医生过来。”   “不用,靠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布兰奇鱼肉没吃到,只能拼命装可怜求安慰,鼻血早止住了,他还捂着块沙发巾哼哼唧唧,李喵伟把他扶起来坐好,挺了挺背脊,说:“好了,靠吧。”   布兰奇差点笑出来,他干咳一声,轻轻把脑袋依偎了过去,并不敢真的用力,只是虚虚地压在小黑鱼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自己刚才留在佐伊身上的点点红痕。   “喂!”李喵伟忽然推了他一把,面红耳赤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也不怕血崩崩死你!”   布兰奇无辜地张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现在安份着呢,李喵伟忿忿地往下一指,骂道:“你们家兄弟稍息立正几回了,你当我是笨蛋啊!”   布兰奇低头一看,好吧,凶器忘了藏好,暴露了主人猥琐的内心。   夏尔迪管家在客厅外面徘徊了三次,始终没见人出来,他生怕出什么事,就悄悄推开门缝朝里张望,只见自家大人和夫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大人极力侧着身,把脸埋进夫人的颈窝里,尽管这是个非常别扭的动作,可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依赖与眷恋,管家眼圈微微湿润了,他揉了揉,颇感欣慰地把门重新关上。   希望从今往后都是雨过天晴的好日子。 ☆、54结尾加了一小段   听见夏尔迪关门走了,布兰奇继续说道:“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亲在家里很少会有高兴的时候,尽管他的领民和他手底下的将领兵士都很尊敬他,爱戴他,他对他们也很仁慈宽爱,并且奖惩有度,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他却从来没对我笑过,他总是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敢去打扰他,我经常会在睡梦里被惊醒,然后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房间里的东西总是会一批批地被偷偷换掉,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在哭,是那种属于男人的,非常沉默但是痛苦的哭泣。   我希望他能像领地里的那些普通农夫一样,回到家会把孩子扛在肩上,或是摸摸他们的头,就算是举着鞋底狠狠抽我一顿,我也愿意,而事实上我却不敢靠近他,我怕看见他眼睛里的那种孤独,也怕我会令他想起我的母亲,然后又喝酒摔东西,我一直以为他非常爱我的母亲,才会在她离开后,这么的愁苦压抑,所以我恨那个女人,恨她为了更高的权势离开我们,恨她害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严格但开明慈爱的父亲,也没有美丽温柔的母亲。”   布兰奇轻笑了两声,又说:“呵呵,原来这一切的开端竟然是这么可笑,他们草率的开始,又不负责任的结束,我却不知道该怪谁,他们谁都值得同情,谁都没有错得离谱,那我呢?佐伊,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吗?我宁可真相就像我原先以为的那样,也不希望是现在这种答案,那时我至少还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把我童年的不幸统统怪罪到那个女人身上,而现在我却发现我的存在变得如此可笑,不爱为什么要娶,娶了又为什么要背叛,既然口口声声说爱,又为什么不能选择原谅?我在他们之间就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李喵伟侧过头去看了看布兰奇,这个大个子语气平淡,只是表情有些落寞,他知道,布兰奇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想找个人,可以听他宣泄一下这些积攒在心底多年的情绪,这些话他也许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无论是自卑、寂寞和对亲情的渴望,还是骄傲、责任与失望,他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所以李喵伟没有吭声,布兰奇说了一会儿,停下来,身体往下躺了躺,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仰面望着他。   “怎么啦?”李喵伟被看得不好意思,就用手盖在了布兰奇的眼睛上。   布兰奇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低声说:“仔细想想,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我自己也是一个傻瓜,我同我父亲一样的笨拙冲动,也像我母亲一样的缺乏理性,不够智慧,我第一次看见特蕾莎同样是在一场贵族舞会上,她是那家女主人的近侍,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许多男人都在打量她,她虽然穿着一身侍女的服装,却比任何一位贵族人鱼都要漂亮,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我光顾着看她,和人撞在了一起,酒水洒了一身,她走过来递给我一块手帕,冲我笑了笑,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可以给我家庭的温暖,让我能够照顾她,宠爱她一辈子的人,我很快就向她的主人提了亲,不顾当时所有人的耻笑和反对,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是否合适。”   说到这里,布兰奇瞅了瞅李喵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佐伊,原谅我在你面前这么说。”   李喵伟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刚才那一刻听到布兰奇说爱特蕾莎,他心里确实有点酸溜溜的,李喵伟偷偷鄙视了自己一把,没想到身体换了一个,心理上竟然也越来越不男人了,他这样跟那些动不动就爱吃醋,有事没事就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没事,她是你前妻,你爱她是正常的。”   听李喵伟这么说,布兰奇只是歉疚地望着他,并吻了吻他的手背,并没有否认他的第一份感情。   “我刚才在想,特蕾莎嫁给我时到底爱不爱我,还是仅仅慑于我的身份或是盲从于主人家的安排,这些我以前都不愿去深思,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十分无能,抛开公爵的身份以及家族的财富,是不是我就没有一点个人魅力。   我工作很忙,有时会忽略她,她第一次跟我抱怨时,我不知该怎么办,就送了她许多贵重的礼物,她高兴了一阵,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各种贵族间的集会,我以为问题解决了,以后她每次只要不高兴了,我都会这么做,因为别人也是这么做的,人鱼大多喜欢昂贵的、美丽的,炫目耀眼的东西,我跟她讲,她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她,渐渐的,特蕾莎就不再跟我抱怨了,我很得意,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我们是幸福的一对,呵呵,佐伊,我这样像不像我母亲?那么轻易地就被虚假的表相给蒙蔽了。”   李喵伟安慰似的摸了摸布兰奇的头发,他的头发剪得非常短,看上去很硬,其实却挺柔软,就好像布兰奇的性格。   男人显然对这种安慰感到极为受用,往他肚子上使劲拱了拱,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李喵伟没穿内裤的小鸡窝,被压着碾过来碾过去,竟然有点精神了,可布兰奇却一点没感觉到,李喵伟自尊心大伤,心想,是把这颗脏兮兮的大脑袋扔出去呢,还是扔出去呢。   幸好这次布兰奇并不是想揩油,他磨蹭了一会儿后,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所以当我发现真相时,才会那么怒不可遏,觉得被他们彻底地愚弄了,我母亲是这样,特蕾莎是这样,人鱼根本就是一群不值得信任的家伙,他们贪慕虚荣,追求享乐,毫无品德和操守。佐伊,是你让我对人鱼又有了新的看法,又能解开心结去追求和接纳一些东西,其实金钱、财富或是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一个人只有懂得独立,自尊,自爱,内心才会充实,才能更理性地处理好自己的情感,无论是人鱼,还是莫坦人,都应该是一样的。”   布兰奇说得动情,那些太深奥的李喵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乱讲,钱还是很重要的,要是他有个二十万,不,不用那么多,要是他当初有个七八万,喵喵就能继续念大学,爸妈不会那么辛苦,而他也能早早地娶上媳妇,说不定现在娃都满地跑了,哪还会在这个鬼地方跟个男人腻腻歪歪,换了个迷你鸡鸡不说,连内裤都没得穿,还有这个脑袋,重的要死,腿都麻了还得抱着,有钱人说钱不重要,真想抽他两巴掌,唉,也不知道爸妈,妹妹,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还有月芬,真是对不起人家……   “佐伊?”布兰奇见他在发愣,就用手指顶了顶他的肚子,问:“你在想什么?”   李喵伟心虚地咳了两声,说:“当然是在想你,那个……特蕾莎和卡修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多想了,是男人的,就要勇敢地往前看,谁从小到大没碰到个把倒霉事呢,我就认识一个倒霉蛋,他从小倒霉到大,打个工会被人赖掉工钱,做个小生意会被人骗走本钱,开个车能把自己撞进医院,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最后要娶老婆了,竟然被流氓砍死了,可他一直挺乐观的,也不会去记恨别人,人这一辈子么,开心也是过,要死要活的也是过,想开了就好了,我不会安慰人,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布兰奇怔了怔,问:“佐伊,你怎么会知道特蕾莎和卡修的事,夏尔迪告诉你的?”   李喵伟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件事应该知道的人不多,他不想隐瞒,便老老实实承认说:“上次去皇宫,无意中听到莱因司和柯恩议论过几句,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了个大概。”   布兰奇眼神暗了暗,不过很快就释怀了,坦言道:“是该告诉你一些事的,我上次答应过你……”   “不说也没关系!”李喵伟连忙打断他,“真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上次怪我说错话了,你不用太在意。”   “就算我不说,你以后也会陆续从那些无聊的人嘴里听到,与其这样,还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那……好吧。”李喵伟看出来布兰奇似乎想通了许多事。   “上次娱乐周刊登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嗯,我知道。”这个男人再不济,也不会家暴妻子,说特蕾莎是自杀死的,李喵伟同样不信,不是瞧不起那些人鱼,说实话,他觉得大部分人鱼自我感觉都挺好的,而且胆小,自杀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特蕾莎是怎么跟卡修好上的,我甚至直到她死,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怪他们耻笑我,你见过卡修,知道他的优势,他容貌出众,又是个王子,嘴巴也很油滑,不仅家里宠着他,也极受人鱼们的欢迎,因为卡修争风吃醋,寻死觅活的不知道有多少,他是我表弟,以前我虽然不喜他这种轻浮的行为,可这毕竟不是我该管的,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特蕾莎。”   李喵伟张了张嘴,想说这种人渣还有人爱,都是一群脑残吗?不过一想到特蕾莎也在脑残的行列,他就忍住没说。   布兰奇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男人勾了勾嘴角,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说:“我都没想到你那天会砸破他的头,说实话,我本来是来捉奸的,结局却大出我的意料,佐伊,其实那天我挺开心的,感觉心情一下子畅快了不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咳咳,别肉麻了,继续说!”李喵伟虎着红红的脸,把布兰奇的手拽下来。   接下来的话,布兰奇说得有些慢,“我……一直希望特蕾莎能给我一个孩子,但是她说,她还年轻,不想那么早要孩子,我就同意了,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   那次我有个集训任务,离开家有两个多月,我很想念她,迫不及待想回到她身边,这时,接到个家里的电话,我以为是她打来的……夏尔迪跟我说,她快不行了……流产引起了大出血,她不敢去那些大医院,就偷偷找了家小诊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等到夏尔迪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卡修的孩子?”李喵伟心里难受极了,听到这个消息,布兰奇当时会是种什么心情。   “我赶回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竟然还跟我说,不要怪卡修,她是自愿的,本来她打算等我回家,就跟我提离婚的,她以为卡修会娶她……”   李喵伟听得眼圈都红了,喊了一声:“行了!不要说了。”   “佐伊,你……是在心疼我吗?”   “……嗯。”   “别难过,我现在觉得我很幸运。”   说着,布兰奇伸出手,揽住李喵伟的脖子往下拉,他自己也抬起头,两个人贴在一起温温存存地吻了一会儿,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想安慰彼此。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李喵伟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没解决,他问:“雷米的事该怎么办?你有没有好好跟你母亲商量,她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莫瑞娜跟布兰奇讲的那些话,李喵伟只是断断续续听了一点,大概知道莫瑞娜爱着老公爵,老公爵却不爱她,然后婚结得草率不说,婚后还有过一次出轨行为,莫瑞娜不肯原谅他,导致了两个人的离婚,至于细节上他一知半解的,所以并不知道莫瑞娜借着秀兰威胁布兰奇的事。   “她说,帕特里奇亲王知道了我父亲当年做的错事,他威胁说,如果不放过雷米,他就把这件陈年旧事宣扬出去,这么做,不但会让我父亲身败名裂,还会动摇我在军中的威信力,因为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高级将领是曾经跟随过我父亲的,他们信赖他,尊重他的人品,这件事多少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当然,生意上也会有一定的损失。”   “那么你答应他们了?”   布兰奇抿了抿嘴,脸色冷了下来,“没有!”   “那你就不怕……”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点自信我还有,我父亲有我父亲的处事方式,我有我的,我快三十了,并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什么都还在摸索的孩子,那些人愿意跟随我,不会仅仅因为我有个好父亲。最关键一点,威胁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只要退了一步,以后就会处处受制于人,我想,就算我父亲还活着,他也会同意我的看法,他虽然把自己的私人生活搅得一团糟,但在公事上,他从来没有站错过立场。”   李喵伟想了想,也点点头,同意布兰奇的处理方式,“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是觉得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教训。”   “嗯,佐伊,你可能要在家里多待一段日子了。”   “没事的。”   看他答得这么爽快,布兰奇止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你今天是不是赢了不少?”   “唉,别提了,都是一些不实用的东西,领结啦,烟斗啦,还有迪迪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过只要大家高兴就好,哟,时间不早了,我去泳池里泡泡,那个……”李喵伟在布兰奇的脸上划了划,说:“你快去洗把脸吧,这几天吃得清淡点,你肯定是肝火太旺了,才会喷鼻血。”   “……”   李喵伟快走出客厅时,布兰奇又叫住他。   “嗯?怎么啦,还有事吗?”他回身问。   “你刚才说的那个倒霉蛋,就是最后被人砍死的那个,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临时虚构出来的?”   “当然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李喵伟眼睛睁得大大的。   布兰奇感慨地摇了摇头,说:“是嘛,真是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   “……”   过了几天,就在布兰奇以为亲王耐心就要告罄的时候,情势急转直下,那天临近中午,伯尼塞西尔忽然带着两名手下来到他的办公室。   “伯尼,坐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灰狼那件案子有进展了?”   警察局长满脸为难的表情,他目光闪烁了几下,朝自己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硬着头皮站起来,出示了证件,然后说:“大人,请您跟我们去一下警局配合调查。”   伯尼赶紧补充了一句,“只是走个过场,您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布兰奇眉头皱了起来,问:“伯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塞西尔局长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直视着布兰奇,说:“今天凌晨,清洁工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格兰德特纳的尸体。”   “谁是格兰德特纳?”这名字好熟。   “您不知道吗?就是您那件名誉起诉案中的关键人物,那名娱乐周刊的记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亭隐森森扔了一个地雷~~,感谢活跳跳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短小君果然受人鄙视,上一章竟然只有六个留言,六个,六个…… ☆、55   格兰德特纳是在一条非常僻静的小巷子里被人发现的,早上清洁工到那里去收垃圾,发现他被人弃尸在垃圾箱里,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昨天晚上,巷子位于一间酒吧的后门,酒吧老板证实,昨天晚上死者确实来过他这里,中途还同一名年轻男子发生过争执,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注意,警方让酒吧员工进行了相貌辨认,发现那名年轻男子就是雷米安托瓦。   赫尔南德公爵的名誉起诉案终审开庭在即,关键性人物被杀,雷米的嫌疑最大,于是,警方第一时间把他带回警局接受调查,并且搜查了他家,很快在雷米的车上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刀,经过核对和化验,那就是刺杀格兰德特纳的凶器。   由于雷米尚在保释期间,这次又涉嫌凶杀案,所以没办法再进行保释。   雷米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早就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可他拒不承认格兰德特纳是他谋杀的,他一口咬定这是公爵想要嫁祸给他,他说昨天下午,公爵打电话给他,约他晚上在酒吧见面,说是想和他私了,但是等他去了之后,没有见到公爵本人,而是遇到了格兰德特纳,格兰德特纳问他,找他来有什么事,雷米以为那人想敲他竹杠,就同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格兰德特纳就醉醺醺地先走了,他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见公爵来,反倒是看见了两个貌似记者的人,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人耍了,就从后门离开,回家去了。   起先警局的人压根就不相信雷米所说的,因为从名誉起诉案开始,直到公爵夫人的绑架案,公爵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再说名誉起诉案基本上已经证据确凿,只差最终判决了,绑架案的进展情况对公爵也是十分有利,他完全没有必要同雷米私了。   雷米说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父亲让他母亲去找过公爵,似乎是抓住了公爵的什么把柄,雷米一慌,又被审案的警察一吓,完全忘了亲王的关照,能说不能说的全一骨碌地吐了出来,这下子,塞西尔局长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堂兄是宫廷的侍卫总长,因此局长知道雷米和公爵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如果要说公爵有什么把柄落在亲王府的人手里,那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办公室里,一名文职警员在负责记录,两名凶案组的警探在询问,塞西尔局长不敢把公爵带到审讯室里,所以他让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请问您昨天有没有打过电话给雷米安托瓦?”警探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   “那您昨天下午在哪里?”   “一点到两点在办公室里,两点过后我去视察了一处军事航空基地,大概四点左右离开那里,去了一家玩具工厂,然后一直到五点半下班,都留在那里。”   “您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的行程都有周密安排,你们如果想知道我上星期在干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雷米安托瓦说,您昨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打过电话给他,我们查了一下,那通电话正是从您的玩具工厂里打出来的,这您怎么解释。”   “首先,且排除亲王府自编自导的可能性,就算他说的是真话,那好,我以前从未给雷米打过电话,他确定跟他通话的人就是我吗?声音如果要模仿得相似,不是一件难事,这你们应该很清楚吧!”布兰奇反问道。   两名警探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布兰奇接着说道:“其次,那家玩具工厂里一共有三十多门直线电话,一百二十多组分机,员工超过两千人,如何证实那通电话就是我打的呢?”   警探换了一个问题,“据我们了解,自从您夫人出事之后,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回家,可昨天晚上您却十一点左右才到家,请问您去了哪里?”   “呵呵,这句话如果是我夫人问我,我会很高兴的。”布兰奇漫不经心地笑笑,又说:“我只是回了一次领地而已,处理好税务上的事,我就赶回来了。”   “这么巧?有人证明吗?”   “这有什么巧的,我以往每个月都会回领地一次,还会在那里待上两天,可就像你们所说,结了婚的人总是有些归心似箭,领地那边的管事可以为我证明,我一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其实,你们肯定也查到了我的车从玩具工厂出来后,去了哪里。”   一名年轻警探发现问来问去,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有些焦躁,脱口而出道:“那只能证明您的车回过领地,而不能证明您本人回去过,另外您的管事肯定也会无理由地帮您作证,您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领地滞留几天,不正说明了您其实根本就没有回去过吗!”   布兰奇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我想以我的身份和地位,真要做那些栽赃陷害的事,还不需要由我本人亲自出马,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脑子吗?”   “你——”   年纪大点的警探狠狠瞪了搭档一眼,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就见公爵站了起来。   “大人,您要做什么?”   布兰奇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服,说:“当然是回去,我下午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不能耽搁了。”   “可是我们问题还没问完……”   “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到警局来,是作为一个好公民主动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不是作为嫌疑犯进来的,除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你们还有其他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这起谋杀案有任何关联吗?其实你们真应该再去趟亲王府,连雷米本人都承认了,他父亲想通过某种卑鄙恶劣的手段,胁迫我撤诉以及放弃应有的主张和权利,这应该已经触犯到莫坦的法律了吧!”   从警局出来,布兰奇的脸色凝重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预计,他虽然跟警方的人表示,这起案件完全是亲王府自编自导的一出闹剧,可布兰奇心里非常清楚,帕特里奇亲王除非是个蠢货,才会在眼下这种尚有挽回余地的情况下,把儿子陷入更为不利的局面,事件的背后好像还有另外一双手在操控着,布兰奇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迷雾,把原本十分清晰的脉络搅得混乱不堪,但再乱的死结,只要找对了线头,总能慢慢解开,问题是这线头究竟是什么呢?   晚上,帕特里奇亲王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公爵府,他和布兰奇两个人关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李喵伟不放心,跑到门口去偷听,心想,这两个坏脾气的家伙可别打起来,不管怎么说,亲王也算是布兰奇的便宜二爹,而且一把年纪了,万一犯个老年病啥的也挺麻烦的,幸好他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亲王一个人在那挑衅叫骂,布兰奇还算冷静。   “布兰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恶毒以及心胸狭隘,雷米是你弟弟,就算他先对不住你,毕竟对你没有产生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你不能把他往死里整吧!你母亲都哭晕几回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当初要不是她去请求皇后殿下收养你,你个有人生没有教的哪可能像现在这么顺当!”   李喵伟一听这话就火了,真想冲进去把这老头给赶出去,可想了想,已经够乱了,他就别在中间瞎掺乎了。   布兰奇淡淡地看了亲王一眼,说:“她现在是您的妻子,您有责任照顾好她,至于说雷米,不管他是不是我弟弟,他都从没把我当成是他哥哥看待过,我对他也没有任何需要关照的义务,不过说实话,就他这种头脑简单,四体不勤的废物,小小惩戒一下,足以吓破他的胆,我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对付他。”   “你,你无需抵赖,敢做就要敢当,这件事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布兰奇盯着亲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是谁告诉您我父亲当年的事的?”   亲王愣了愣,很快回答:“当然是你母亲告诉我的,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雷米出事。”   “是嘛……”   亲王叫嚣了一番,可惜布兰奇始终没和他保持一个波段,最后老头只能愤愤地说:“布兰奇,你真是和你父亲一样,不讲情谊,当年他和亚瑟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后却选择了背叛他……”   布兰奇眼睛眯了眯,警告道:“亲王殿下,您这话如果让皇帝陛下听到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哼!少拿皇帝陛下来吓唬我。”亲王悻悻地撂下狠话,“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咱俩走着瞧!”   亲王走后,李喵伟走进书房,就见布兰奇支着下巴在想事情。   “你没事吧?”他走过去问。   布兰奇回过神,笑了笑,把李喵伟一把抱到自己腿上,搂着腰连亲了几口,李喵伟挣扎起来,“哎,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话,别整天不是抱,就是亲的。”   布兰奇两手一困,就把他那点小动作给扼杀了,“那好,咱们不抱也不亲,咱们直接做吧!”   “……”算了,抱就抱吧,某条黑鱼非常识时务地放弃了抵抗。   布兰奇满意了,把他又朝怀里揽了揽,才正色道:“我果然猜的没错,这事不是亲王搞出来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你有没有头绪?”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这件事对我们并非完全不利,至少这么一来,亲王就很难再拿我父亲当年的事威胁我了,雷米都主动坦白了,亲王有要挟我的举动,警局已记录在案,何况,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可以不承认,当年知情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只是……”说到这里,布兰奇皱了皱眉头。   “只是什么?”   布兰奇停了几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佐伊,我明天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干什么?”   “这口气亲王绝不会轻易咽下去,他一定会到皇帝陛下面前挑拨,与其这样,不如由我自己来挑明,再说,我也有些其他事要跟皇帝陛下商量。”   雷米的事已经变得次要了,布兰奇感觉到,有人想借机把水搅浑,帕特里奇亲王有着不俗的实力,还有他两个儿子,势力同样不容小觑,如果他们两家发生争斗,莫坦星球势必会乱上一阵,这么做对谁最有利呢?布兰奇想不明白,看来不试着换一种方式,也许他们都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56N年之后的番外   话说赫尔南德公爵和大商人莱默恩投资合建的梦幻岛主题公园终于竣工完成了,这项工程历时四年,耗资几千亿卢索,为此,还斥资兴筑了连接大陆与梦幻岛之间的海底观光隧道、跨海大桥、游轮码头以及可同时容纳三千架私人飞机的停机坪,甚至填海围地以扩大本岛面积,真可谓近百年来,莫坦星球上最为庞大的一项工程。   梦幻岛早在奠基之初就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不仅因为它是莫坦星球上第一家集游玩、休闲、度假、冒险和探奇于一体的超大型游乐园,同时,还听说修建主题公园的提案来自于公爵夫人,那位大名鼎鼎的治愈系魔法师。   这几年,随着公爵夫人名声鹊起,梦幻岛项目愈加火爆,宛如梦境一般的全岛鸟瞰图和华丽丽的电脑特效挑逗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大伙儿都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以至于离完工尚有大半年时间,除了预留给孤儿院的每天五百个名额以外,开岛首月的套票早已被热情的民众抢订一空。记得有次电视专访博斯威尔皇太子,主持人问,皇太子殿下,您目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皇太子答,还能是什么,希望布兰奇那家伙动作能快点,至少得赶上他们家生孩子的速度,另外,别忘了给我预留一张套票,要知道,我可没时间去通宵排队。   有了皇室成员的推广跟宣传还不够,四年前,赫尔南德公爵在多家电视台的黄金频道、报纸杂志的醒目位置,打出了梦幻岛创意征集大赛的广告,入围优秀者的奖金高达百万卢索,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大到游艺设施,建筑物造型,小到一个垃圾桶,一块指路牌,大赛评审会都会接受设计来稿,广告全球范围内一经散开,吸引了大批设计师、冒险爱好者、年轻时尚一族、专业和非专业人士的积极响应与参与,网罗到了成千上万奇思妙想的创意,最后第一名奖金获得者竟然是位年仅八岁的儿童,这在当时也是一桩轰动的大新闻。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布兰奇跟李喵伟说:“宝贝……”   好吧,这个称呼李喵伟一直很膈应,以前每次听到都会起鸡皮疙瘩,但架不住一直听一直听,吐啊吐啊的也就习惯了,于是在公爵叫他一声宝贝后,李喵伟也只是斜了他一眼,照旧淡定地喝汤,原先的瓜子脸已经被他喝成了包子脸。   布兰奇继续甜蜜蜜地往下说:“宝贝,今晚咱们早点睡,明天一早出去走走。”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喵伟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其实他最近很懒,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怎么想动,人家说越养越懒,真是没说错,是该出去散散心,再这样下去,离猪脸也就不远了,况且他和布兰奇很久没有约会了。   “那我等会儿准备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尿片,奶瓶,婴儿车……”   “等等,佐伊,就咱们俩,孩子们不去,下次再带他们去。”   “啊?那奥尼尔怎么办?”李喵伟看了看旁边小桌上的大儿子,小家伙整张脸都埋在碗里,面条吃得到处都是,脖子里还粘着两条,听见母亲提他的名字,奥尼尔兴奋地叉起一根面条,伸手往前递,“么么,吃面面……”   “不是妈妈,叫爸爸。”   李喵伟把儿子的手脸擦干净,可无论他怎么纠正,奥尼尔还是一个劲地么么,布兰奇偷偷对着争气的大儿子竖了一下大拇指。   “奇怪了,怎么就改不过来呢?”李喵伟狐疑地回头看看老公,布兰奇赶紧把手缩到了桌下,“你是不是一直在背后教他喊我妈妈?”   “我哪有,我每天都忙得要死。”布兰奇摆出一副无辜相,连声叫屈,就算教,那也是管家、迪迪还有其他人的功劳,他只是暗示了一下,“宝贝,为什么要叫你爸爸呢,叫你爸爸,那我算啥?”   李喵伟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没法解释,算了,孩子还小,以后慢慢教吧,总有一天会改过来的。   俩人接着前面的话题。   “孩子们还太小,等他们大点再带他们出去玩,我们这次只去两天,管家会照顾好他们的,放心吧,还有保姆呢。”   这倒也是,奥尼尔刚满两周岁,楼上婴儿房里的一对龙凤胎人鱼宝宝不过九个月大,确实不大适合带出去太久。   李喵伟按照布兰奇所说,早早睡了,第二天一清早,他们就坐上私人飞机,直飞星海省,星海省呈长条形,尖端延伸入大海,为半岛地形,全省拥有零星岛屿五千多座,从空中俯瞰,蓝色海面上的小岛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热带省份。   到了这里,李喵伟也就清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梦幻岛已经完工了吗?”他惊喜地问。   “是啊,咱俩可是它的第一批游客。”布兰奇笑得开心,当初他和佐伊结婚时过于简单,什么都没有为妻子准备,后来想补办婚礼,佐伊又拒绝了,这次梦幻岛一完工,布兰奇就把属于他的全部股份都转到了妻子名下,算是他的结婚聘礼,只是还没有跟佐伊说。   俩人在临海城市下机转车,布兰奇让飞机驾驶员先过去。   “怎么啦,还有事吗?”   “不,我们从海底观光隧道走,那里挺漂亮,值得一看。”   整条海底隧道为全透明结构,隧道顶部通亮的灯光把周围的海景照耀得一清二楚,车子经过时,五彩的热带鱼一忽儿一拥而上,一忽儿又四散逃开,许多稀奇古怪的大型海洋生物悠哉悠哉地从他们身边游过,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李喵伟仰着头,大张着嘴,正看得起劲,布兰奇拍了拍他,示意他看正前方,只见许多海洋人鱼从四面八方缓缓游来,最后列队在隧道两侧,他们一个个身穿华丽绚烂的舞裙,这时隧道里响起了悠扬的舞曲,人鱼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呵,这是什么?”   “人鱼迎宾舞,你没见过吗?”   “没有,第一次见,这样会不会引发交通事故?”那么多可以观赏的景物,司机很容易开小差。   “不会,今天是我开车,等正式开业,进入隧道的车辆全部装有安全制动装置,并且会严格限速。”   正说着话,只见这两队人鱼头尾衔接,摆出了一个个造型,布兰奇也同时放慢了车速,李喵伟觉得那些造型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原来他们拼搭成的是莫坦文字,左边那队是他的名字,右边那队是我爱你。   李喵伟脸一下子红了,他始终不太习惯这么袒露直接的求爱方式,真应该叫那些贵族们都来看看,谁说公爵没有情调,他都感觉受不了,李喵伟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肉麻。”不过说归说,心里却十分感动,这句话布兰奇一直挂在嘴边,而他却从来没说过。   布兰奇微微一笑,加快了车速,等车子快要开出隧道时,前方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幕百米多高的海浪,水浪不断翻滚攀升,以极快的速度扑面而来,气势惊人,小车犹如一叶扁舟,眨眼就会被吞没,李喵伟不禁往后缩了一下,脸上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海水的咸腥潮气,他虽然是人鱼,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呵呵,那是假的,视觉效果而已。”   “哇,做得太逼真了。”   果然,‘冲破’海浪,神奇的梦幻岛就矗立在了他们眼前,最标志性的建筑物是一只巨大的Q型章鱼,它至少有七八十层楼高,圆滚滚的头部由触手支撑着,一半悬浮在海面上,一半盘踞在岛的一端,数十条触手则四通八达,几乎控制了整座梦幻岛,岛上绿荫浓重,热带植被间点缀着各色鲜花,在碧海白沙的衬托下,如梦似幻。   李喵伟知道,这只可爱的五彩斑斓的大章鱼就是那个八岁孩子的设计,在它高耸的头部顶端,是梦幻岛上最大的停机坪,整个圆柱形头部就是一所综合性商业中心,一楼是纪念品专柜,二楼为休闲会馆,三楼汇聚了来自各地的快餐、小吃、点心、正餐,四楼为人鱼专区以及贵宾包房,顶层为旋转观景餐厅。那些触手看似无用,实则是梦幻岛上的特色宾馆,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彩色小吸盘即是客房的阳台,有些可以临海观赏‘日’出‘日’落,有些可以俯瞰梦幻岛各个区域的景色,临海的触手上装有直通大海的滑道,人鱼们可以经此跃入海中。   梦幻岛的进口是一尾张着嘴的大鱼,李喵伟走过去时,鱼嘴喷出一个大泡泡,将他和布兰奇包在了里面,布兰奇拿出一块小型操作盘按了几下,缺口融合了起来,气泡缓缓升空,飘飘荡荡地飞进了梦幻岛。   “这是最新研制成功的低空飞行器。”   飞行器离地只有四五米,速度很慢,前进时轻轻地弹动,极为有趣,李喵伟心痒难耐,在学会了操作方法后,迫不及待地亲自尝试起来。   岛的东侧是游轮码头,一艘豪华的白色游轮静静地停在海面上。   “佐伊,那艘游轮至今还没有命名,我想叫它艾维斯号,你看怎么样?”   “唔……不用了。”   “那你起个名字,叫什么都可以。”   李喵伟见他坚持,便问:“能不能叫李家号?”   “李家?”布兰奇困难地学着发音,问:“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那么叫而已,可不可以?”人鱼的眼睛暗了暗。   “……行,我说了,由你决定。”布兰奇抱了李喵伟一下,他不知道妻子为何会突然伤感,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他不打算逼迫佐伊说出来,他要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布兰奇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们的时间还长得很。   布兰奇拿出一份地图,飞行器一边飞行,他一边为妻子做向导,那份地图设计非常别致,打开后呈现三维立体模型,点击每一片地区,都会弹出一个小人鱼,用着童声说明客人目前所处的位置、目的地信息以及路线导航。   他们接近岛中心时,李喵伟听到了各种声音,他往远处一望,惊呆了,所有的游艺设施全都动了起来,这里面有他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像是过山车、旋转木马、峡谷探险、激流冲浪、海盗船……只不过它们经过改良,外型更夸张,规模更宏大,一辆过山车急速穿梭,天上、地下、水中,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设施,估计是那次创意大赛选出来的优秀作品。   布拉奇指着一架架设在人工河上,直达天际的的摩天轮,说:“那是根据你的描述设计出来的,像不像,坐到顶端可以看清整座梦幻岛,要不要上去试试?”   何止是像,简直是超越,今天天气晴朗,整架摩天轮却几乎看不清楚,如果不是每个轿厢顶部都装有醒目的高空警示灯,它几乎融化在了‘阳光’里,因为它是全透明的,可以想见,坐在里面的人会感受到多么大的刺激,就好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它到了晚上会更漂亮,这上面的一圈彩灯会亮,不过白天有白天的趣味。”   “胆子小的都不敢上啊。”李喵伟感叹,幸好他没有恐高症。   “那不会。”等俩人上到摩天轮后,布兰奇在门板上调节了一下,轿厢的下半截就变成了黑色,“看,就这样。”他再按了一下,黑色慢慢褪去,又成了一座透明的小屋。   “你想的可真周到啊!”不愧是成功的大商人。   “那没办法,你们人鱼胆子太小了,万一吓出病来怎么办,这片区域其实大多只接受莫坦游客,人鱼有人鱼比较温和的游艺设施,有一半是建在海底的。”   听布兰奇这么一说,李喵伟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坐着当当当小火车的一溜人鱼……   随着摩天轮的渐渐升高,景色越来越好,岛上光人工湖泊就有十八个,湖水呈现清幽的绿色,波光粼粼,宛如爱人多情的眼睛。   李喵伟趴在窗口看得正欢,就感觉□一凉,长袍被布拉奇掀了起来,人鱼虽然不穿内裤,但长袍下摆层层叠叠,繁复得很,只要不是动作过于豪迈,即使是从下往上看,也不会走光,但绝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你,你干什么?”他惊呼一声,去拉衣服。   布兰奇却伏在他身后,将他虚虚地压在了窗户上,一只手攥住了妻子急欲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则环过李喵伟的身体,将小喵伟握在了掌心,轻轻地套/弄起来,李喵伟瞬间就软了下来。   “你,你个……唔……臭,臭不要脸,大白天……嗯唔……耍流氓,放,放开我!”人鱼的身体稍微碰一碰,就敏感得跟什么似的,更别说被抓住的是要命的关键部位,李喵伟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腿却软得几乎站不住。   布兰奇喘息渐重,潮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脖子上,暧昧又煽情,李喵伟反对的话说得更是支离破碎,“混,混蛋,被,被人……看见了……啊……”   “怎么会,宝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觉得在这里做/爱很刺激吗?”   李喵伟真想骂,刺激个鬼啊,这四面八方全是透明的,还悬在半空中,比打野战还羞耻,他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这家伙肯定是预谋好的,可没等他骂出口,嘴唇就被堵住了,布兰奇的舌头灵活地在他口中搅动,带出靡靡水声,而手却将他的衣服推得更上,李喵伟腰部以下全部暴露在了空气里,除了那根精神抖擞的小喵伟,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腹。   “宝贝,亲爱的,你别动啊,我怕伤着你,咱们轻轻地来,我快憋不住了,三个月没碰你了。”   谁他妈叫你老是发情,他几年里面生了三个,这下肚子里又有了,坑爹的,当初那个梦果然一点点应验了,他的能生会养已经出名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皮实,这到底是谁害得,李喵伟心里一边骂,一边细细地呻/吟,腰部也随着布兰奇的动作轻轻扭动起来。   他的主动回应完全鼓舞了布兰奇的士气,他就知道,老婆也很想他,布兰奇迅速解开裤子拉链,掏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巨物,用手探了探,佐伊那处已是情潮泛滥,紧紧地咬住他的几根手指。   “宝贝,你真是太棒了!好热情。”   李喵伟脸上一红,怒道:“啰,啰嗦……嗯嗯……什么!”   “别急,别急,这就来,亲爱的,你身上肉肉的,摸着好舒服。”   布兰奇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抽出手指,把李喵伟的臀部稍稍往上托了托,将自己的器物抵在穴口上浅浅地碰触着,并不急于进去,而另一只套/弄的手却加快了节奏,李喵伟体内的情/欲节节攀升,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底下也是泥泞不堪,水声大作,身子酥软得仿佛化成了一滩热水,快到临界点时,布兰奇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一下子卡在了紧要关头,李喵伟满脸潮红,眼睛里几欲滴出水来,他哼哼着情不自禁地用那处磨蹭布兰奇,无声地催促着他。   布兰奇注视着妻子的侧脸,满眼柔情,他凑上去,吮含着他的舌尖,下面一插到底,两个人同时抖了一下,李喵伟猛地射了出来,欲液溅湿了布兰奇的掌心,人鱼婉转甜腻的轻吟被丈夫吞入了口中,布兰奇一手撑住透明窗板,一手环住妻子的腰,他并不敢使大力,虽然每一下都进到最深处,动作却不激烈,而是反复厮磨着,延长着彼此间的快乐,很快,小喵伟又颤颤巍巍地挺了起来。   李喵伟身子往下一滑,布兰奇连忙抱起他,换了一个令妻子舒服点的姿势,他坐在座位上,分开妻子双腿,俩人抱在一起,面对面地插了进去,这次进得更深,李喵伟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佐伊,我亲爱的……”布兰奇呢喃着,一边怜爱地亲吻着他,一边耸动身体,当摩天轮快要转到地面时,俩人一起迸发出了激情……   李喵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章鱼宾馆的大床上,窗外即是大海和沙滩,此时已临近黄昏,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空,美极了,布兰奇的脸显得朦胧而柔和。   “醒啦?身子还难受吗?”他把手伸进被窝,在妻子的腰上揉了揉。   “……还好。”李喵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其实就像帕西亚所说,人鱼的身体挺适应做这种事。   “你睡了一下午,肚子肯定饿了,起来先吃点东西。”布兰奇推出一辆餐车,上面全都是他爱吃的。   李喵伟也确实饿了,他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胃口大得要命,饿上大半天,又做了一番耗能运动,早已是饥肠辘辘。   两个人吃着饭,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海风吹动白纱窗帘,带来一股温凉舒爽的气息,耳边是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忽然,一声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无数朵绚烂的火花在天空中炸开,不断变幻闪烁,最后又落入海中,紧跟着,焰火声如骤雨般接连响起。   李喵伟放下餐具,走到阳台上,布兰奇从后面拥住他,在一片嘈杂而窸窣的响声中,李喵伟清晰地听见布兰奇在他耳边说:“佐伊,我爱你。”   “嗯……我也是。”他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布兰奇嘴角上挂着笑。   “没听见就算了。”   布兰奇笑容越来越大,俯身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七扔了三个地雷~~≧◇≦~~   57   皇帝陛下听布兰奇把来意讲完,抬眼看向他,卢克皇帝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长相,此时眼神更显锐利,他强健的体魄丝毫不逊色于年轻的公爵,而布兰奇也表现得坦然从容,俩人隔着一条长桌对峙了许久,谁都没有弱于下风,皇帝陛下忽然笑了起来,这下就连布兰奇都颇感意外。   “布兰奇,你晚了一步,今天一大早,帕特里奇亲王就来过我办公室了。”   布兰奇挑了下眉,没有搭腔,他的态度已经表明,怎么做就是皇帝的事了。   皇帝端起面前的红茶慢慢喝着,放下时问道:“你这几年送进皇室的贡茶,多是出自秀兰的茶庄吧?”   “是的,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出产的茶叶品质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布兰奇脸上淡定,心里却吃惊不小,他刚才连秀兰的名字都没有提及,只说父亲还有个女儿,没成想皇帝陛下竟已查得这么详尽细致了。   “呵呵,别误会,布兰奇,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或许我比你知道的都要多。”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是那个告密者?   “听没听说过亚瑟这个人?”皇帝出乎意料地转开了话题,“亚瑟安托瓦,我的亲哥哥,有许多年没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上次佐伊出事,你向我打听过拉尔茨工厂的情况,皇后告诉我,你在调查此事。”   亚瑟安托瓦,当年曾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自小头脑聪明,才华横溢,但最终上一任的皇帝在去世前,将皇位传给了韬晦稳重的卢克,亚瑟表面隐忍,实则却暗自勾结敌对星球奥兰星,并在其名下的拉尔茨机械制造厂秘密生产以及囤积军火,还多次将莫坦星球的机密情报泄露给奥兰星,以期换取兵变篡位的助力。   二十二年前,布兰奇的父亲,老公爵大人带人清洗了拉尔茨工厂,这才是拉尔茨工厂火灾事故的真正内/幕,可惜那次行动虽然突袭成功,却没有抓到亚瑟本人,阴谋败露后,亚瑟秘密逃亡到了奥兰星,后又在十二年前偷偷潜回,策划了莫坦星球最大的省,北科维省的武装暴动,意图东山再起,秀兰的丈夫就在那次暴动中遇刺身亡。   这次失败,亚瑟没有逃脱,入狱后因拒不服罪,并且多次尝试越狱,被执行了枪决,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个消息没有对外公开。   布兰奇点点头,应道:“是的,我听说过他。”二十二年前的事,他没留下多少印象,但十二年前,他已经十六岁了,尽管还没开始独当一面,但也知道一些。   “佐伊那件事你仍在继续查吗?”   “仍在继续,可惜收获不多。”   “嗯……”皇帝沉吟着,浓眉下的深目中浮起一丝回忆往事的怅然,说道:“知道吗?亚瑟和你父亲曾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们是一所贵族公学的同学,平日里无话不谈,有许多地方志趣相投,你父亲同我反而走得不是很近,但最终他却站在了我这边,成为了我最大的助力和帮手,我很感激他。”   “我父亲这么做,一定是认为陛下您才真正适合当莫坦的皇帝,他的决定很英明。”   “哈哈,布兰奇,你这算是夸我,还是夸你父亲?”   “我实事求是地说。”   “由于你父亲站在我这边,亚瑟认为遭到了背叛和欺骗,曾经隐晦地向我透露过秀兰的事,布兰奇,你有些地方与你父亲真的很像,他那次也和你今天一样,主动来找过我,跟我坦白了一切,当时连你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父亲说,他会找机会告诉她,想办法求得宽恕,但最后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唉——”   布兰奇沉默了一会儿,问:“亚瑟也知道这件事?”   “我说过,他们以前关系很好,事实上,秀兰的母亲就是亚瑟发现后,介绍给你父亲认识的。”   “您……对这件事不生气吗?”   “你要说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心眼若真是这么小,连这点容人的量都没有,还怎么有资格当个皇帝呢!”   布兰奇放宽了心,端起红茶刚要喝,突然心头一跳,动作立时顿住了。   皇帝奇怪地看他一眼,问:“怎么啦,孩子?”   “陛下,等等!让我再想一想……”方才那一瞬间,布兰奇总觉得他抓住了什么,对!就是他一直想找的那根线头。   “您说亚瑟非常清楚这件事?”   “是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陛下,我上次查到一件事,您知不知道亚瑟曾经有个儿子?”   皇帝一听这话,乐了,说:“他是我兄长,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有个儿子,不过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他母亲是皇后的堂弟,名叫摩西,当时那个可怜的人鱼快崩溃了,他心理压力很大,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丈夫在筹划叛变,另一方面他悲恸于早逝的儿子,所以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他后来发疯了,那之前他给皇后寄过一张光盘,是摩西自拍的,他在里面措词混乱,胡言乱语,我怀疑他有妄想症,但没想到他说亚瑟背叛莫坦星球的事是真的,皇后跟我说过,摩西原本有望成为他们这一代黄金人鱼中最厉害的治愈系大魔法师,他的魔法表现力在未成年时就已崭露头角,可惜成年后却没有很大的作为,最后还落得这般收场,其实强大的精神系魔法师大多是这种凄惨的结局,他们总是耐不住好奇,想要窥伺别人内心,又极容易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没办法,人鱼是一种脆弱的多愁善感的生物,幸好皇后的魔法力很弱,我也尽量让她开心,不要积压太多的心事。”   布兰奇对这些不是很关心,又把话题扯回来:“如果那孩子并没有死呢,陛下,您亲眼见到那孩子死了吗?”   “那倒没有,那孩子太小了,没有举行正式的葬礼,不过皇后去探望过摩西,摩西亲口说过,他的孩子死了,就是从那时候起,摩西得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抑郁,他可能觉得没有把那孩子救回来是他的错。”   “这样啊……”   “你为什么会认为亚瑟的孩子还活着?”   “这只是一种猜测,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说是亚瑟的余党残部之类的,您知道我父亲不是个碎嘴的人,为了我母亲的体面和自己的名誉,他也不可能到处乱说,夏尔迪在我家待了二十多年,他都不了解真相,当年的知情人如今大部分都已去世,帕特里奇亲王是最近才知道的,显然有人告诉他,但我母亲发誓说不是她,那就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呢?对当年的旧事了如指掌,必须是和我父亲关系亲近的人,跟您说实话,我连秀兰都怀疑过,前天回领地时还特意让人查了一下,幸运的是,她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   “唔……布兰奇,你说的有道理,我想起来,十二年前亚瑟潜回莫坦后,我们发现,他有几次秘密去过尤卡莱省,那是个条件落后的地区,当时我们就怀疑过,他是不是在那里隐藏了一支势力,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难道亚瑟真的还留有残部?”   布兰奇愈加坚信自己猜测,说:“还有前天晚上的那起谋杀案,我相信跟亲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有人从中捣鬼,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告密人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让公爵府和亲王府发生争斗?单纯是看我们两家不顺眼?还是想让莫坦乱一乱,借机从中渔利……”   卢克皇帝听到这里,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布兰奇时刻留意着他的表情,连忙停下来问:“陛下,您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如果真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的目的也许不单单是你列举的两种,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企图。”皇帝站起来踱了几步,又接着说道:“同你父亲的干脆相比,帕特里奇当年的政治态度始终不明朗,在我继承皇位前,他一直在我和亚瑟之间徘徊不定,当然,他可能也有自己的野心,你知道,安托瓦皇室的传承不一定必须是儿子,侄子同样有继承权,不过最后帕特里奇选择了中立,因此在我做皇帝的这么些年,他一直很低调……布兰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陛下,看来有人又想兴风作浪了,也许我们该打开大门欢迎他们,而不是被牵着鼻子到处跑。”   “嗯,首先,我要找帕特里奇谈谈。”   李喵伟游到泳池边趴着,心想不知道布兰奇和皇帝陛下谈得怎么样了?真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能快点过去。   迪迪也从池底浮上来,游到李喵伟身边,少年始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一边不停地用尾鳍拍打着水面,一边说:“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真想回到艾维斯河,那里的河水又清凉又纯净,前段时间我们还错过了产螺蛳的季节。”   “你现在想吃什么没有?”李喵伟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倒是,少爷,您知道吗?马洛的母亲也是在艾维斯河里出生的,上个月,他舅舅还特意给他们家送螺蛳来了。”   “马洛?”李喵伟想了一下,才想起马洛是谁,就是前些日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拗断那个绑架犯胳膊的犀利小哥,看上去有一股子凶悍气,公爵说,马洛是他从军队中抽调出来的好手,李喵伟原以为这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马洛厉害归厉害,却不是他预料的那种性格,小伙子特别腼腆,看上去严肃凶狠,其实只是在不好意思。   这些日子李喵伟主仆俩都没怎么出门,而且他也知道了保镖的事,布兰奇就让那些军人暂时留在府里,做防卫警戒工作。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刚才啊,他正好换班了,我们随便聊了几句。”   都已经聊到母亲的出生了,还叫随便聊几句?李喵伟八卦心顿起,他挤了挤眼睛问:“迪迪,他干嘛要告诉你这些?我记得马洛可不是个多话的人。”   “啊?”迪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其他方面,坦然说道:“这还需要理由吗?咱们是朋友啊,随便聊聊挺好的,反正也没事可干。”   李喵伟实在无法把经常哭鼻子的迪迪和强悍的马洛联系到朋友上面,这两个人的形象太不搭了。   迪迪脸上露出崇拜之色,又自顾自地说道:“少爷,马洛可厉害了,那么高的围墙,他蹭蹭蹭就上去了,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保护您,还可以把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李喵伟想象了一下马洛在迪迪面前上蹿下跳地卖弄,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少爷,您笑什么?”   “没事,你要像他那样,胳膊就会变得这么粗。”李喵伟两手比了个形状,继续打击他:“一手的老茧子不说,身上还全都是疤,另外,皮肤要晒得脱上几层皮,你贴再多的面膜擦再多的防晒霜也救不回来,哦,还有……”   “停停!少爷,别说了。”迪迪一脸惨白,“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是人鱼,又不是猴子,窜房顶的事还是留给马洛去做吧!”   58   帕特里奇亲王跑了一次皇宫,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雷米再次被保释出来,格兰德特纳谋杀案风声还没传出,就这样被悄悄掩盖过去了。几天后,公爵名誉起诉案终审开庭,基于亲王府的请求,此案不公开开庭审理,并且很快就结案了,几十家媒体记者守在法院外面,被告和原告律师一出来,就遭到了拦截围堵。   “雷米先生,赔偿金法院最终判定为多少?”   “您有没有受到刑事处罚?”   “公爵夫人绑架案究竟是不是您指使的?”   这些尖锐的问题接二连三地砸向雷米和他的辩护律师,因之前几次审理,公爵提供了确凿的证据,所以大家基本已认定了本案的处理结果,雷米脸色阴沉,一声不吭,在保镖的陪同下上了车,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与之相反,原告赫尔南德公爵的辩护律师虽然也什么话都没说,可镜头里他洋洋得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公爵大获全胜。   果然,马上就有消息灵通人士通过内部渠道证实了这一点,一开庭被告方就主动认罪,并且表示愿意支付原告提出的赔偿请求,当天晚上所有关心时事新闻的莫坦人,都从报纸和电视新闻上获悉了此事。   那几天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多围绕这件名誉起诉案展开,一时间议论纷纷,意见褒贬不一,大多数人对贵族间的矛盾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谁胜谁败对他们来讲都无所谓,有人说雷米活该,就有人说贵族大多混乱**,没有这些事,也有其他事,都不是什么好鸟之类的,当然,还有不少人把焦点放在了媒介公信力的问题上。不过,对于那些支持公爵夫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案件完结没多久,公爵夫夫俩就公开在社交场合上露了面,公爵夫人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脸上幸福的笑容以及夫夫俩的恩爱互动是掩饰不了的,他们受到了一部分人的祝福,但大多数人的观点是一致的,公爵夫夫故意高调出镜,目的是为了打亲王府的脸,在气势上压倒敌手。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那起绑架案的进展,但不知为何,案件的调查工作急转直下,上次抓住的几个嫌疑人忽然一起翻供,说根本就不认识雷米安托瓦,他们也不是想绑架公爵夫人,那纯粹是一次临时起意的抢劫未遂,那些人甚至反咬一口,说他们之所以一开始会把事情赖到雷米先生身上,完全是受人暗中胁迫所致。   由于公爵也提供不出进一步确实有力的证据,警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无用功之后,这起绑架案就被定性为普通抢劫案简单处理了,雷米无罪释放,第二天他就通过记者招待会摆出了一番低姿态,说他犯了错心甘情愿接受处罚,但不希望有人学他一样,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无视法律,扰乱社会秩序,雷米言辞恳切,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影射有人为了报复他,故意捏造出了一起假的绑架案。   这听着很刺激,但媒体们挖来挖去也没再挖到更多吸人眼球的事,不到半个月,这出闹剧就渐渐偃旗息鼓了,公众原本对这雷声大雨点小的落幕感到挺失望,可很快大家就发现公爵一派同亲王势力开始了各种不对盘,先是政治观点上的不统一,只要是对方人马提出的决策议案,己方都会无理由否决以及强烈反对,其次军队中也是纠纷不断,亲王次子手底下的人同公爵在外省的几支驻兵发生了多次冲突,事态越演越烈,小到生意场,大到内阁会议,都成为了他们两派人马争斗的战场。   莫坦的民众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现在却开始担心,这么下去世道就乱了,现在每天都会出现游行队伍,抗议无谓的争端,卢克皇帝坐不住了,他一直保持沉默,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势力,但演变到眼下这种糟糕的局面,他不得不出面干涉,趁着还没有更多的官员被拉入战局,皇帝采取了简单直接的方法,各打五十大板。   公爵领地每年上缴的税款提高了百分之五,同时紧缩了他的军费开支,而亲王在内阁中的一些职务也被暂时撤销了,过了几天,皇帝又找了个借口,把事件的源头雷米安托瓦发配到北海一座荒凉的小岛上服兵役去了,那里条件艰苦,一去就是五年,和坐牢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名义上好听点,说是皇室成员要为普通民众发挥模范带头作用。   这么做双方当事人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不过从他们的态度上可见一斑,亲王向来老成持重,没有太多不满的表示,只推说身体不适,请了两个月的长病假闭门静养去了。但公爵毕竟年轻气盛,有一次竟然在皇帝的办公室里拍了桌子,那声音大到连路过的侍从都听到了,最近两次宫廷举办的例行聚会,他也一概没有参加,有一次在和生意场上的朋友聊天时,公爵也隐隐透露出了几分对皇室的不满情绪,说皇帝在处理事情上有失公允,明显偏帮皇室成员。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慢慢平息下来,夏天都已过去了一大半,李喵伟又回到了月亮湖养老院上班,只是这份工作他也做不了多久了,再过一个多月,他就满十八周岁了,按照惯例,他可以到人鱼魔法学校去念书,布兰奇的意思是他去不去随意,反正淡水系人鱼也没多少魔法天赋,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去,无非是把学校当作了一个社交舞台,真正去学习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海洋人鱼如今也没多少人愿意花那个大力气了,以前人鱼学习魔法是为了在战时作为辅助攻击之用,现在厉害的魔法师越来越少,面对这种江河日下的局面,也只有人鱼贵族们还在勉强支撑着这份体面,自我感觉依然好得不得了,认为不是他们没本事,而是和平年代,没机会让他们一展所长。   原本布兰奇以为佐伊对魔法学校是不感兴趣的,那里有时候就是人鱼们展示服装和珠宝的舞台,还是个是非八卦之地,没想到小黑鱼竟然说要去。   “你真的想去?”布兰奇再一次确定。   “嗯,多学点东西也没坏处,说不定我会是个挺厉害的魔法师。”李喵伟试探着说。   随着生日的临近,他开始感到体内有股力量在渐渐生成,从一点点到源源不绝,好似暗潮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已波涛汹涌,他最近对别人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敏感,自己也变得有些情绪化,一下子会很高兴,一下子又会莫名其妙地失落,脾气说来就来,挺傲娇的,好在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家里,人人都对他好,布兰奇更是宠着他,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自从上次在养老院差点被佩戈尔带过去,李喵伟就一直在学着控制,虽说目前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但至少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他也意识到了,佐伊右手掌心那个绿色鱼形伤疤绝不是普通伤疤,也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它是实实在在能缓释压力和心情的,李喵伟联系到他穿越前买的那块鱼形玉坠子,总觉得他会附身到佐伊身上是有某种关联的。   “你吗?”布兰奇哈哈笑了起来,以为小黑鱼在开玩笑,“好吧,为了我们未来的大魔法师,咱们是不是该开瓶好酒庆祝一下?”   “我酒量不太好,少少陪你喝一点吧。”李喵伟以前酒量还不错,无奈佐伊的身体不给力,一喝就醉。   布兰奇到酒窖里去挑了一瓶人鱼喜爱的果酒,浅浅地给他倒上半杯,说:“对了,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李喵伟抿了一小口,发现这果酒就跟果汁似的,非常甘甜爽口,还带着一股香醇的回味,他舔了舔嘴唇,又抿了一点。   布兰奇被那张湿润润的小嘴和动来动去的小舌头给吸引住了,盯着看了一会儿,双眸在夜色下显得深沉迷人,两人坐在泳池边的软椅上,夏末的风凉凉地吹着,夜空中的群星落了满满一池,在水面上泛出点点的光斑,气氛好极了,布兰奇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和妻子轻轻碰了一下,忽然不想说话了。   李喵伟又问了一遍,他才懒洋洋地说:“上次生产的那批棋牌玩具,因为这段日子一直乱哄哄的,我就没有推广上市,明天准备正式上柜销售,广告也会同步打出,也许你会一炮而红哦!”   “啊……”李喵伟愣了愣,他在家里搓麻将搓得不亦乐乎,早把正事给忘了,其实之前也想问的,不过看布兰奇一直没提,就认为市场反响不太好,便没好意思打听,“那是你公司生产的,我又没出啥力,万一要是亏本了你不怪我就行。”   布兰奇脸色一肃,说:“那不行,创意是你的,亏本了你难辞其咎,我可是全球范围内贩售,要是没人买,我说不定会破产,公司可是把钱全投进去了,光广告费就有几千万卢索。”   “啊?啊!怎么这样,要亏多少钱?现在不卖了还来不来得及?要不你先让人把广告给撤下来,能省一点是一点,你干嘛要搞那么大,咱们可以先在本市卖卖,如果卖得好,再慢慢推广嘛,这万一要是破产了,夏尔迪管家,还有迪迪和埃德森大叔他们是不是就要失业了?”李喵伟一听吓死了,哪还喝得下去酒,端着个酒杯急得团团转。   “不会,要是破产了,我就把你高价卖给狮面人,你好像一直对他们挺感兴趣的……”布兰奇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踢了一脚,男人呵呵直乐,伸手一捞,把那条小细腿攥在了手里,李喵伟一下站不稳,倒在了他怀里,酒水洒了两人一身。   “松手,松手,酒洒了!”   “没事,我这里还有。”布兰奇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刚才就肖想不已的小嘴哺了过去。   “嗯嗯……唔……”李喵伟推了两下,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谁都没有理会,李喵伟慢慢软了下来,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亲热方式,防备心理也越来越弱,美酒在两根舌头的搅弄下,有些被咽下了肚,更多的则顺着小人鱼的嘴角往脖子里流淌,凉凉的酒液所经之处带起阵阵火热,布兰奇将酒渍一点点吮吻去,李喵伟的衣襟也被解了开来……   布兰奇将人鱼妻子紧紧地夹在腿间,用力地揉弄着,恨不得将两个人融为一体。   “轻点啊……疼……”其实不是疼,李喵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某个地方在痒痒,既希望布兰奇用点力,又总感觉再用力也挠不着,总之令他很焦躁,他贴着布兰奇的身体轻轻地磨蹭着,可男人身上比他热得多,越是贴得近,越是难受,离开又觉得舍不得。   布兰奇的身体在小黑鱼无意识地勾引下,几乎是立刻就达到了最兴奋的状态,他迫不及待地把李喵伟的衣服全扒了下来,勃/起的昂扬被释放出来,在腿上坐着的又小又软的身体上碰触着,顶端湿漉漉的清液打湿了李喵伟的腿间。   布兰奇一手圈弄着某个精致可爱的小东西,一手把李喵伟托起来一点,调整着角度……   李喵伟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有个粗硬滚热的东西老想往他股缝里钻,这令他有些不舒服,伸手就抓了下去,“什么啊……”   布兰奇呻/吟了一声,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呢喃道:“继续……宝贝……”   李喵伟脸一下子涨红了,知道自己手里握的是什么,就感觉那玩意儿简直热得烫手,而且体积惊人,在他圈上去时,能感觉到那东西表面鼓胀的脉动,就跟个活物似的,李喵伟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家伙,就没碰过别人的,但是第一次的感觉竟然不是恶心,而是有些害怕,还带着点令人羞耻的兴奋和刺激。   布兰奇难耐地喘息着,一直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热热的气息吹入耳道,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李喵伟犹豫了一下,慢慢将手上下滑动了起来,配合着布兰奇在他身前制造出的节奏,两个人的鼻息和轻吟在夜晚的寂静中交织成了一首暧昧旖旎的曲调。   “不,不行了,放手……啊……”   李喵伟高高扬起下巴,把自己的胸尖送到布兰奇嘴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却无力地松了开来,布兰奇把他贴向自己,将两人的器物握在一起,快速搓弄起来。   李喵伟轻轻嘶叫了一声,半截声音被布兰奇吞到了嘴里,“宝贝,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不想把敬业的夏尔迪给引出来吧?”   李喵伟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低头看了看,布兰奇手上的粘液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有自己的,也有他的,唯一的区别是,男人的某物依然雄伟,而他的则已经缩成了个小不点,这令李喵伟又羞又恼。   布兰奇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竟然还喜滋滋地安慰他说:“咳咳,你小是小了点,不过还蛮持久的,咳……”   李喵伟挣扎着下地,把衣服胡乱地往身上一套,一声不吭地就往屋子里走。   “喂,喂,佐伊!”布兰奇把手在池水里洗了洗,一边拉着裤链,一边追在后面叫他,“亲爱的,今晚我去你房里吧,咱们还可以继续。”   李喵伟回头恶狠狠地说:“厨房里有根直径五公分擀面杖,你去和它继续吧!”   “……”布兰奇心想,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59..   李喵伟第二天在电视上看到了扑克牌的广告,只有扑克牌,没有其他的,有一个频道时段还被布兰奇公司买下来,专门用来教授各种扑克牌的玩法。   “别的都不打广告吗?”李喵伟以为布兰奇会着重推广麻将。   “一点点来,逐步分批推出,一起面市反而会分散公众的关注力,而且,扑克牌简单易学,玩法多样,价格又极为低廉,最能挑起顾客的消费心理以及被他们所接纳,等到人们产生浓厚兴趣了,这时再陆续推出其他产品,才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但是扑克牌那么便宜,你搞得这么大,会不会亏本啊?”天价的广告费和十五元钱一副的扑克牌似乎完全不对等,李喵伟有些担心。   布兰奇笑了起来,答道:“放心,这些棋牌由我们独家生产和销售,莫坦星球上只要十户家庭买一副扑克牌,前期投资就全回笼了,而且纸牌是一种快速消耗品,只要人们感兴趣,就不必担心亏损的问题,我打算明年再举办一场棋牌大赛,高额的奖金会吸引更多的人去关注它们,接着我们还会开发网络游戏。”   李喵伟一知半解地听着,他不知道布兰奇讲得对不对,因为这两天在疯狂的广告攻势下,扑克牌虽然卖得还不错,但并没有出现什么热销的场面,李喵伟还特意带着迪迪去百货公司逛了一圈,竟然在扑克牌专柜上看到一种镶钻镀金的扑克牌,每副售价为三万八千卢索,还特别标明这款花样是今年的限量版,皇后的鱼尾全部用金箔和黄钻打造。李喵伟心想,布兰奇的脑子是不是被火车碾过了,这种坑人的东西谁会买?没想到在专柜前驻足的几个人鱼贵族瞟都没瞟十五元一副的纸牌,直接拿了三万八一副的坑爹货走人了,有几个还对站在一边不停咂舌的李喵伟投去鄙视的目光,“买不起就别看了,瞧那副穷酸相!”   草!怎么全是一群脑子有病的,李喵伟正在腹诽呢,就见身边的迪迪也拿起一副金扑克爱不释手地摸起来,还两眼发光地望着他,“少爷,这个好漂亮好精致哦,我们也买一副吧,几个月没逛街我已经存了好几万了……”   败家子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李喵伟趁着迪迪在不停地试穿新衣服,去了一次厕所,回来就见迪迪捏着件秋季新装傻愣愣地站着。   “怎么啦迪迪,钱不够吗?”   少年抬起头,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有点没清醒的样子。   “不会是刚才没让你买金扑克就生气了吧?”   “不是,少爷。”迪迪说着话,忽然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小碎步地跑到李喵伟身边,东张西望了一下,嘀咕着:“咦?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谁不见了?”   “刚才有个好帅好帅的莫坦人,经过时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他还夸我身材好皮肤白,说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很漂亮。”   李喵伟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说:“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男人关键要有责任心,心眼要好,尤其是那些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最要不得了。”就像卡修那样的,说他是绣花枕头都是在夸奖他了。   “哦……”迪迪小声咕哝了几句,低头往自己手心里看去。   “你说什么?”   迪迪连忙摇摇头,说:“没什么,少爷,咱们走吧。”   “衣服都选好了吗?”李喵伟看了看他脚边的七八个袋子。   “嗯,都在这里了。”   下楼时,迪迪偷眼瞅了瞅李喵伟,又低头看看攥在手心里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李喵伟认为扑克牌的销售情况也就这样了,不温不火,过得去就行,没想到半个月不到,安卡德市忽然就掀起了一阵扑克牌热,新闻里说,不光是安卡德市,这种新兴的纸牌游戏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流行起来,扑克牌发烧友们在原先六七种玩法的基础上,自行发展到了目前的十多种,八十分,拱猪,争上游,斗地主等经典玩法尤其受到追捧,安卡德市甚至出现了扑克牌俱乐部。   布兰奇的玩具公司趁着这股势头,又推出了适合孩子们玩的飞行棋和跳棋等,每一样新产品的推出都是大热,都成为了报纸上的焦点话题。   那天李喵伟在养老院陪几个老人看电视,无意中调到一个财经频道人物专访栏目,没想到这期的受邀嘉宾竟然是他最熟悉的人,这节目也不知道是哪天录制的,布兰奇回家竟然没提过。   “诶?小佐伊,这是不是你家男人?”一个老头兴奋地叫起来,听他这么一喊,呼啦啦围过来一群老头。   李喵伟被你家男人这个词雷得头发根都痒痒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认错人了,迪迪已经快人快语地答道:“是啊,那是我家大人。”   李喵伟瞪了迪迪一眼,换了个频道,这下子老头们不干了,纷纷要他再调回来,说想看看小佐伊他家男人究竟是个啥样的人,李喵伟只能硬着头皮再调回去,幸好这是一挡非常正经的节目,主持人中规中矩地问着一些问题,多是有关生意经的,十分枯燥乏味,那群老头竟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李喵伟也坐下来,盯向画面,电视里的男人和生活中的布兰奇相比,显得有些陌生,这令李喵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的情景,明明结婚登记是他迟到了,却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摆出一副高傲淡漠的表情,离得很远就感受到一股冷冰冰地疏离感,谁能想到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   李喵伟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今天早上和布兰奇在花房里亲热的画面,那臭流氓现在为了想和他那个,已经发展到了死乞白赖没皮没脸的地步了,早饭还没吃就把他堵在花房里狠命搓弄,要不是有仆人经过,他就差点失守了,不过艾伯特今天应该会很头痛,他刚刚培育出的一圃花苗,全给他们压烂了……   迪迪奇怪地看着李喵伟,伸手在他额头上搭了一下,问:“少爷,您脸怎么一下子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事,那个……天太热了。”李喵伟回过神,心虚地朝两边扫了扫,大家注意力都在电视节目上,没人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他定了定心,重新望向屏幕。   布兰奇的坐姿很随意,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他从容不迫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和礼仪,就连李喵伟都隐隐有些嫉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就算学一辈子,也学不会这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   “公爵阁下,最近您公司推出的棋牌玩具可以说是大获成功,请问它们最初的创意源自哪里,是团队合作精神的体现吗?”   “当然不可否认团队力量的重要性,一样新生事物要想成功打开市场,肯定少不了公司每一位员工的努力,没有他们的出策出力,也就没有今天的收获。”说到这里,布兰奇停顿了一下,看向镜头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要说到创意,其实是来自于我的夫人。”   “您的夫人?”主持人大为吃惊。   “是的,实际上第一批的棋牌并不是百货公司里销售的那些,而是我夫人和养老院里的老人们一起手工做出来的,他说公立养老院里娱乐设施不多,做这些是为了丰富他们的晚年生活。”   “您夫人在公立养老院里工作吗?”   “是啊,在他去人鱼魔法学校以前,一直会在那里工作。”   “真是位心地善良的人鱼啊!”主持人看了看公爵的表情,打趣道:“您一定非常爱他吧!”   布兰奇坦然承认:“是的,我很爱他。”   养老院里的老人开始集体起哄李喵伟,“小佐伊,你男人挺不错的,给他多生几个吧!”   “对啊,听报纸上讲,赫尔南德家族人丁不怎么旺。”   “那就更应该多生几个了。”   老头们七嘴八舌,李喵伟被他们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到沙发底下去。   老木匠西克森不服气地嘀咕了几句,心想,我儿子也不差,不过他还是拍了拍李喵伟的肩膀,说:“你家那个前段时间和亲王府闹得挺凶的,我以为又是个不着调的家伙,不过仔细想想,他应该也是为了你,孩子,要好好珍惜啊!”   李喵伟胡乱地应着,幸好主持人的话题很快又转回到了正题上,老人们似懂非懂地看到结束,然后又跑回去搓麻将了,公爵为月亮湖养老院新捐了一批崭新的棋牌玩具,李喵伟原先手工做的那些,被他收回去放到玩具公司陈列起来了,说是有纪念意义。   下班后,迪迪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怎么啦?”   “少爷,我能不能出去一会儿?”   “又和朋友有约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是啊,我们约好去吃午饭。”   “要不要布雷恩送你去?”   “不用了少爷,待会儿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们约好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少年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喜悦,李喵伟看了看前面的布雷恩,轻声问:“迪迪,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哪,哪有,只是个普通朋友。”   “那你结巴个啥?”李喵伟斜他一眼,“我又没不让你谈恋爱。”   “不是,少爷,我不是要瞒着你。”迪迪脸红红地摸了摸鬓角,小声说:“我们只是吃了几次饭……那个……”   “好了好了,我不盯着问了,等时机成熟了,你把他带回家来给我看看。”李喵伟做着人家少爷,操着老爹的心,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别让他占你便宜。”开玩笑,这里男鱼也是会怀孕的,被刚才那些老头一提醒,他也开始烦恼起这件事来。   “怎,怎么会,少爷你真是的,他很规矩的。”   “规矩就好,记得早点回来。”   车子开到路口,布雷恩停车放迪迪下去,少年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拐个弯后,看不见了。   保镖车上的费尔顿见马洛一直朝后张望,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问:“兄弟,看什么呢?”   马洛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没有吭声。 ☆、60...59   李喵伟那天下了班,刚走到停车场,旁边暗角里忽然跳出个娇小圆润的身影,举着相机对着他就是‘咔嚓’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被保镖给抓住了,相机随即也被夺了过去,布雷恩打开车门,护送他上车。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是人鱼贵族,你这么对我可是犯法的!”那人跟个皮球似的又蹦又跳,企图从保镖手里抢回自己的相机,“喂,别删啊,混蛋,知不知道什么叫新闻自由啊!”   李喵伟听他说自己是人鱼,就按下车窗定睛看了看,那人穿着旧旧的汗衫和阔腿裤,猛地一看像个莫坦人,可身形和个头确实矮小了点,而且声音听着也很清亮稚嫩。   “利弗。”李喵伟叫住正扭住男孩胳膊的保镖,说:“轻点,别弄伤他。”   男孩在挣扎的过程中,压得低低的遮阳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香槟色的长发,非常性感的色泽,只是配上男孩的脸,那份优雅荡然无存,只会让人感觉他像个摆在橱窗里的大娃娃,浅色的头发,饱满红润的苹果脸,肉嘟嘟的嘴唇,圆圆的鼻头,大大的眼睛,脸颊上还散落着几颗小雀斑,不漂亮,但是非常可爱,李喵伟自从来到莫坦星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神的人鱼。   “哇,少爷,他长得像颗肉圆。”迪迪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男孩的双下巴,惊叹道。   “嘘,小声点,迪迪,你这样太没礼貌了,肉圆听到了会生气的。”   “……”   “听见没有,放开我!”男孩用力甩开利弗,也不再管已经无用的相机,他径自扑到车窗前,冲李喵伟自我介绍起来:“公爵夫人,我是挖挖挖自由日报的记者鲁尼塞西尔,我曾经报道过您救助小人鱼的事迹,不知您记不记得?”   “啊……那两篇报道是你写的啊,谢谢你噢!”李喵伟笑了笑,对这人鱼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噜噜一看他的态度,更来劲了,“公爵夫人,很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拍您的照片,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允许我为您做个独家专访,您是个充满爱心的人,一定希望您这种博爱仁善的精神能够温暖并且感动更多的人,相信我,我绝不是那种喜欢挖人隐私的记者,我发表的每一篇报道都致力于体现人性最真善美的一面,来此之前,我也做了一些功课,我有和蓓姬的父母联系过,他们说您经常会去探望他们的女儿,在您的帮助下,小蓓姬已经彻底摆脱了心理阴影,完全康复了,另外,我还了解到您在救助被拐人鱼之前,曾匿名向圣光普照运动捐助了四套贵重首饰,总计金额超过千万卢索,您真是太伟大了,还有这次……”   迪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喵伟睨他一眼,尴尬地打断了鲁尼的话:“不好意思,那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次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到养老院来工作,只是想找份自己力所能及且又能赚钱的活干,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实在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布雷恩,咱们走吧。”   李喵伟心里一个劲地埋怨布兰奇,都怪他在电视里乱说,害得许多人理解上出了偏差,这几天想要采访他的人已经出现三四拨了,当然,也有些报纸上说公爵抬高自己的夫人,纯粹是在作秀,想借着炒作打开更大的商机,但不管是褒是贬,李喵伟都不敢接受采访,他最初的目的哪有那么崇高,还提什么无偿捐助,一想起那个他就无地自容。   鲁尼望着远去的车尾遗憾地跺跺脚,景仰与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鲁尼心想,公爵夫人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鱼贵族啊,现在还有做了好事不愿留名的吗?别说是无偿捐了四套首饰,就是那两个拍下首饰的人鱼贵族,都恨不得把自己名字报上十遍,生怕他会忘记似的,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李喵伟回到家,见院子里停着一辆人鱼车,夏尔迪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他,说:“夫人,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他换了双家居软底鞋,边问边往里走。   “因巴克夫人。”   谁是因巴克夫人?李喵伟愣了愣,回头看看夏尔迪,没敢多问,夏尔迪的表情告诉他,这个什么夫人他应该很熟悉。   他走进客厅,就见一个年轻美貌的黑发人鱼,正满脸艳羡地抱着古董架上的一个掐丝珐琅花瓶在摸,看见他进来,那女人连忙将花瓶放了回去,一回头,刚才还极有兴致的一张脸忽然很戏剧化地挤出几滴眼泪。   “佐伊,好久没见,真是想死我了。”   人鱼迎上来,似乎想拥抱他,李喵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刚要问你是谁啊,幸好跟在他后面的迪迪及时叫了一声,“小姐,您怎么来了?”   小姐?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年轻女鱼就是佐伊和人私奔的姐姐芮吉尔,她来干什么?说实话,李喵伟都快忘掉艾维斯家那几号人了,他嫁到赫尔南德家这么久,就上次佐伊大哥打过一个电话给他,其他人都是不管不问的。   “怎么?我不能来吗?佐伊可是我的亲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来看看他。”芮吉尔瞪了迪迪一眼,回头又可怜兮兮地问李喵伟:“佐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那时也是没办法,你能体谅的对不对?”   “啊……是啊是啊。”李喵伟打了个哈哈,说:“你请坐吧,要不要用点点心?”   人鱼喜滋滋地坐下来,说:“不用了,待会儿不是要吃午饭了吗?不用特意准备,我正在减肥,不能吃太多,精致一点就可以了。”   “……”真是给个梯子就往上爬,李喵伟有点无语,不过一个年轻女人,他也犯不着和她计较,大家客客气气,过得去就行。   “你……咳,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唉,别提了,洛宁那个窝囊废能有多大出息,怎么比得上布兰奇。”芮吉尔羡慕地看了看弟弟的穿着,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颇不是滋味,“听说你差点被人绑架了,精神上也受了挺大刺激,要不要紧,啊呀,我担心坏了,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女人眉头皱着,蛮像那么回事。   “我已经好了,谢谢你关心。”这特么都几个月前的事了。   芮吉尔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来得晚,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偏,消息落后了一点。”   “呵呵,能理解,能理解。”   李喵伟搞不清楚这女人的来意,只能陪着她拉拉杂杂胡扯了一通,都快吃饭了,芮吉尔才说到正题。   “你姐夫洛宁想要投资一家贸易公司,现在唯一的问题,资金上还差了一点,他挺烦恼的,我跟他讲,这算多大的事啊,我弟弟佐伊从小就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他现在过得这么好,看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有困难,怎么可能会不伸手帮一把呢!”   李喵伟怔了怔,迟疑地问:“你今天来……是想借钱?”   芮吉尔娇嗔地看他一眼,说:“怎么能算是借呢,是想邀请你入股,等赚了钱,我叫洛宁给你分红,呵呵,前几天的财经专访我看了,布兰奇公司赚了大钱还不全靠你,再说他又这么爱你,你现在私房钱一定存了不少了吧!”   “马马虎虎。”李喵伟干笑两声。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马马虎虎对我们来说就是好大一笔。”芮吉尔又嫉又悔,嘴角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李喵伟咬了咬牙,站起来说:“那好吧,你等一下啊。”   芮吉尔露出一脸喜意,忙说:“好的,好的,我等着,就说咱们佐伊最乖了。”   李喵伟上了一下楼,回来时递给芮吉尔一个信封,芮吉尔以为里面装的是支票,抽出一看,竟是张卡。   “这是……”   “我的全部私房钱。”   芮吉尔猛地抬起头,激动得手都抖了,“全都给我吗?”   “你不是说想让我入股吗?”李喵伟嘴里说得大方,其实心疼得要死。   “佐伊,你真是我的好弟弟。”芮吉尔眉开眼笑,把卡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没讲两句话,就说要走。   “姐姐不是说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件急事等着去办。”   李喵伟把芮吉尔送到门口,等那女人急匆匆地开着人鱼车离开,他嘀咕了一句:“说要吃饭又不吃,埃德森大叔肯定多准备了,真浪费啊!”   一转身,就见迪迪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怎么啦,迪迪?”   “少爷给小姐的那张卡是您的工资卡吧?”   李喵伟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除了那张卡我还有别的卡吗?”   迪迪一头黑线,那张卡里不是才3000卢索,正这么想着,就听他家少爷非常怨念地继续说道:“唉,真是的,一个月白干了,瓦伦院长才给我涨工资,这就又没了,我真是个破财命啊,也不知道那家贸易公司能不能办成功……”   说到一半,李喵伟像是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小卷纸币递给迪迪。   “这是什么,少爷?”   “上次不还欠你1400卢索吗,幸好我事先提出来了,否则还没钱还你。”   迪迪几乎要目瞪口呆了,“少爷,您的意思是,您那张工资卡里面只有1600卢索?”   “是啊,怎么啦?1600不少了,我辛辛苦苦存了一个月呢!”   “……”迪迪忍不住开始同情起芮吉尔来,小姐估计要气疯了。 ☆、61...60   第二天,芮吉尔又来了。   这次,女人的脸色明显差了许多,“你开什么玩笑!”管家一走开,她就把那张工资卡扔在了李喵伟脚边,“几个月没见,你胆子倒大起来了,连我都敢耍!”   李喵伟愣了愣,没吱声,他算看出来了,这女人嫌钱少,他把卡捡起来,装进了自己兜里。   芮吉尔瞪大着眼睛,还想继续发火,可一想到出来之前洛宁关照她的话,嚣张的气焰又压了下去,这里毕竟是公爵府,佐伊早已不是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小可怜了,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公爵夫人,而这个位子原本该是她的,芮吉尔心中暗恨,脸上却恰恰相反,话还未说,眼泪先掉下几滴来。   “呜呜呜,其实佐伊,开公司的事是我骗你的,洛宁那个混蛋会开什么公司,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仅花光了自己的钱,还偷走了我的私房钱,现在我就连去美容院的钱都拿不出了。”芮吉尔泪眼朦胧地望着弟弟,努力博取着同情:“姐姐是不是很可怜,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半年前买的,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佐伊!”   李喵伟叹了口气,说:“那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份工作吧,今天瓦伦院长正好在说,想再招两名人鱼护理员,我可以向他推荐你。”   “你说什么!”芮吉尔尖叫起来,“你要我去照顾那些臭烘烘的死老头子!”   “少爷不也在做这些事吗!”迪迪不服气地插嘴道。   “你给我闭嘴!”芮吉尔饱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抓起长几上的红茶猛灌了两口,哼了哼说:“佐伊,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你要明白,要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嫁给布兰奇,和布兰奇有婚约的本来应该是我,正因为我主动退出了,你才过上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不能忘恩负义!”   李喵伟脾气再好,也有点受不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了,更何况他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他只是不想和佐伊的家人计较太多,自己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他盯着芮吉尔看了一会儿,说:“姐姐是不是对当初逃婚的决定后悔了?没关系,我可以把公爵夫人的位置重新让给你。”   “真的?”芮吉尔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恍然大悟般地恼怒起来,“佐伊,你在讽刺我!”   “姐姐,我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李喵伟正色道。   “布兰奇会同意?”芮吉尔将信将疑地问。   “你比我长得漂亮,身材也比我好,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就像你说的,和他有婚约的本来就是你,我自然该让出来,放心吧,待会儿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讲清楚。”   芮吉尔摸了摸了自己的头发和脸,又看了看对面的弟弟,心里顿时充满自信,布兰奇连佐伊那样的小笨蛋都要,怎么可能会瞧不上自己。   “话是说的没错,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芮吉尔装模作样的脸就连迪迪都忍不住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不委屈,不过姐姐,有件事我要事先同你讲清楚,免得你以后埋怨我。”   “什么事?”   “昨天你提到私房钱,本来家丑不可外扬的,但既然你是我姐姐,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自打我嫁进公爵府,就没从布兰奇手里拿到过一分钱零花钱。”   “这怎么可能!那珠宝首饰呢?”   “全都没有,其实外面传的那些也不净是谣言,他是有点小气,其他像粗鲁、蛮不讲理、没有情趣什么的我倒不是很介意。”李喵伟脸不红心不跳地诋毁着布兰奇,反正那家伙现在也不在。   “是真的。”迪迪在一边帮着腔,“所以少爷才要去养老院工作啊,否则连变身丸都买不了,少爷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刚结婚时做的那几件,半年多了,一件新的都没添,小姐还有心情去美容院,少爷哪有那个闲钱啊,他昨天给你的那点钱就是他的全部存款了,少爷其实很可怜的。”   李喵伟也想学芮吉尔那样,挤几滴眼泪出来,事实证明这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   芮吉尔本来不信,可一看佐伊身上确实一件首饰都没有,昨天好像也没戴首饰,她开始动摇起来,“你们不会合伙骗我吧,布兰奇明明在电视里说很爱你的。”   李喵伟和迪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是他想改善公众形象,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怎么能相信!”   迪迪玩得高兴,意犹未尽地又加了一句:“大人他真是又虚伪又刻薄!”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李喵伟一回头,就见布兰奇黑着脸站在那里,也不知听了多久,他登时尴尬起来,迪迪脸色变了又变,他这幅样子看在芮吉尔的眼里,倒是大大增加了可信度。   李喵伟站起来,讪讪道:“今天这么早。”   芮吉尔也站起来,露出个妩媚的笑脸,招呼道:“布兰奇回来啦,我是佐伊的姐姐,我叫芮吉尔,你应该记得吧。”   “你好。”   布兰奇点了点头,态度还算客气,芮吉尔暗暗窃喜,可没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下一秒就耷拉下脸,厉声呵斥起自己的妻子来,“佐伊,你坐在这里干嘛?”   李喵伟呆了呆,心想,这家伙吃错药啦。   “管家说你已经休息两个小时了,前面草坪的草除了没有?昨天换下来的床单清洗了没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干活就没饭吃,赫尔南德家里从来不养闲人,还有迪迪,去把泳池刷干净,是不是上星期抽你一鞭子抽轻了,越来越懒骨头!”   李喵伟诚惶诚恐地说:“是,我,我们这就去!”他低头拖着迪迪出去,两个人憋笑憋到肚子痛,想不到布兰奇也挺会来劲的。   布兰奇把主仆俩瞪走了,回头对着芮吉尔龇牙笑了笑,吓得女人往门口退了两步。   “哎,你就不用去了,你好歹算客人,坐着吧,晚上留下来吃个饭。”   “不,不用客气了。”   “不客气,也就多煮几颗土豆,你来的不巧,不到周末,我们家是没有海鲜吃的。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听你们在说你想搬过来住,欢迎啊,佐伊笨手笨脚的,我真是受够他了,擦个窗户也能差点从楼上掉下去,你一看就比他能干。”   “布,布兰奇,你,你误会了,我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搬到你们家来住,我跟佐伊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当真,那个,我丈夫洛宁约了我吃晚饭,我就不打扰了。”   芮吉尔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公爵府,走之前还听到布兰奇在她背后嘀咕,“可惜了,本来还想再辞退两个仆人的。”   迪迪一边笑,一边对李喵伟说:“少爷,和大人比,咱俩都弱爆了。”   布兰奇得意地说:“老婆,我是不是很机灵?”他顿了顿,又问:“那你不会真觉得我很小气吧,我给你钱你又不要。”   “我又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再说了,什么叫你给我钱,你的本来就是我的。”   “是啊是啊,连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李喵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布兰奇还真往上凑,他摸了摸额角,唤道:“布兰奇。”   “什么事,亲爱的?”   “你现在脸皮厚的我都想抽你!”   月亮湖养老院的瓦伦院长近来万事顺心,原先他还打算早点退休的,这下子又迟迟不想走了,自从公爵夫人来了之后,以往困扰他的许多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院里陈旧的设施换了新的,年代久远的房屋也都一一进行了修缮,就连一直被老人们抱怨不已的伙食水平也提高了,或许是硬件搞上去的缘故,好像养老院里的气氛也变得和谐融洽起来,那些整天因为儿女、经济、家庭矛盾等琐事烦恼着的老人们似乎一下子全想通了,心态一天比一天平和,可能正是有了这份豁达与开朗,最近生病的老人也减少了,以往护理员经常不够用,现在有时还能闲下来聊聊天,喝喝茶。   今天院长受到了上级部门的表扬,所以说,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是一环紧扣一环的,瓦伦万分庆幸他在退休之前,做了一个如此英明的决定,现在就算走也能走得安心了。   他按例在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没什么大问题就准备回办公室看报纸喝茶了,迎面遇上了护理员潘西,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潘西,心情不错啊。”   “哈哈,是啊,院长,您不也一样嘛!”   院长低头看了看潘西的跛脚,说:“你的脚是不是动过手术了,我怎么感觉走路顺溜了不少。”   “哪有钱动手术,说起来还真是托小佐伊的福,以前每到阴雨天都痛得要死要活,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上次痛狠了,小佐伊说要给我推推,哎,您还别说,挺管用的,现在他每天给我推拿一下,好久都没痛过了。”   院长吓一跳,数落道:“你要死了,怎么能让公爵夫人给你揉腿呢!”   潘西张了张嘴,似乎才反应过来,“啊呀,您要不提,我都忘了他身份了,不过,院长,应该没事的,小佐伊和别人不一样,他还经常给佩戈尔擦身呢。”   瓦伦院长不由感慨道:“说的也是啊,从来没见过心肠这么好的人鱼贵族。”   李喵伟正在给几个老人念报纸,这些都是痴呆老人,但是他们很喜欢同他亲近,老人们似懂非懂地听着,表情既认真又显得有些茫然,李喵伟间或给两个不停流口水的老人擦擦嘴。   一张报纸上有趣的内容念完了,李喵伟随口对佩戈尔说:“爸爸,再递一张给我。”   自从上次佩戈尔犯病之后,李喵伟就一直在照顾他,他也没有改口,其实佩戈尔不发病的时候,很好伺候,他极少说话,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给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前几个月,李喵伟没上班,佩戈尔又犯过一次病,但这已经比以前每月一两次的频率减低了不少,现在李喵伟照顾起他来更尽心了,并且有意识地向他传递一些东西,他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想这么试试,李喵伟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魔法能力,因为他好像是个特例,所以他都不敢跟别人说。   李喵伟等了一会儿,不见有报纸递过来,就侧头看看佩戈尔,发现老头没像平时那样坐着发呆,而是正盯着他看,神情有些困惑。   “怎么啦,爸爸?不想听了吗?”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人鱼,你很好。”佩戈尔一字一顿,虽然说得慢,思路却很清晰。 ☆、62..61   佩戈尔的事传遍了整座月亮湖养老院,就连佩戈尔的儿子都在接到院长电话后,答应晚上过来探望一下他许久未见的父亲,老人虽说不见得完全康复,但至少对一些简单的问题能给出正确回应了。   李喵伟下班时心情不错,不光是因为佩戈尔的事,还有今天在停车场没再遇到那个叫鲁尼塞西尔的胖人鱼,那男孩很有毅力,已经连续堵他三天了,李喵伟在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是不是以后都要翻围墙下班了,那孩子竟然没出现,看来是放弃了。   但其实李喵伟低估了噜噜的恒心,鲁尼今天一来就听见几个人在议论佩戈尔的事,那孩子豁然开朗,心想,既然公爵夫人不愿接受他的专访,他完全可以通过他身边的人,他的同事,他照顾的老人来充分了解这位令人尊敬的人鱼贵族,这才是最真实的。   于是,在李喵伟从楼里出来时,鲁尼正从另一扇门进去。   次日,挖挖挖自由日报上不出所料地登载了一篇有关公爵夫人声情并茂的报道,可惜它除了让喜欢李喵伟的人更喜欢他,以及令他的粉丝团规模稍微扩大了一点,并没有引起多么轰动的反响,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许多时候一篇宣扬人性光辉美好一面的文章,还敌不上三流明星的偷情绯闻。   更何况在大多数民众的心里,上流社会的人和事,听了也就听了,别太当真,说不定又是一次花了钱的炒作,你见过这么无私高尚的人鱼贵族吗?反正我是没见过,不少人心里都存着这样的想法。   鲁尼前两篇报道会成功,完全是借了娱乐周刊的东风,但他这么执着,令挖挖挖自由日报的主编很头痛。   “鲁尼,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期的销路又没上去?因为你太固执了。”总编拿起一份一直与他们竞争十分激烈的八星闻,说:“看看人家这期的热点,科菲坎贝尔究竟有多少个情人?这才是大热话题啊!”   “这种花花公子和已婚贵妇偷情的事有什么好多写的。”噜噜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唉,不是我要说你,当初同意录用你,老板也是看在你有贵族血统的份上,认为你会为我们报社带来更多劲爆的内/幕消息,但显然,你令我们很失望。另外,你不光是题材的把握上存在问题,拜托你的文笔能不能有点进步啊!”总编起先还好声好气,可一想到这个鲁尼平时的所做所为,就开始激动起来,“你这到底是什么狗屁用词,能不能别把你个人的崇拜主义带到新闻报道中去,我会被同行笑话的知不知道!”   总编把报纸扔在桌上,一行字体被他用红笔圈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仁慈善良的心可以媲美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治愈系大魔法师,这是莫坦星球上几百年来又一次令人感动的奇迹……”   床上,蓝发女人一个劲地挑逗着身下帅气的年轻男子,可男子有些心不在焉,依然拿着份报纸露出深思的神色,女人不耐烦地爬上来,从男子手中抢过报纸,大声朗读起来,“嗤——,这家小报到底收了公爵多少好处,这么夸张的溢美之词也敢往那条小黑鱼身上安,够不要脸的,就连皇后殿下都不好意思这么形容自己。”   “别闹。”男子心下厌烦,脸上却露出个令人陶醉的笑容,他翻身压在女人身上,借着亲吻,将报纸抽了回来。   卧室里的空气很快变得粘腻炽热起来,两具赤/裸的肉体在床上翻滚着,蠕动着,女人意乱情迷地紧紧攀住不断在她体内耸动着的帅气男子,一波又一波的情潮将她推向高峰,女人忘情地叫着男子的名字。   一场激烈的肉搏战结束,人鱼几乎瘫软在床上,却也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黛碧,你说你丈夫下周要去索多斯城,去多久,干嘛忽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男子附在女人耳边轻语道。   “唔……”女人慵懒地动了动,说:“大概去几个月吧,好像说要在那里建个军事基地什么的。”   “多大规模的军事基地?”   “不清楚,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呵呵,他走了,我们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女人娇声笑了起来,“别逗了,你当我不知道呢,你的情人比我鱼尾上的鳞片还要多。”   “可我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男子不慌不忙地说着情话。   “我就喜欢你这张甜嘴,我的多情王子……”   两个人又黏在一起痴缠了一阵,女人看了看时间,说:“不行,我要回去了,我跟他说出来和朋友喝下午茶的,这都快三个小时了。”   “那好吧。”男子体贴地为女人披上衣服,又奉上一个热情的舌吻,说:“我送你出去。”   女人斜睨他一眼,酸溜溜道:“不会我前脚走,后脚还有一个候补吧。”   “怎么会,我说了,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   “讨厌鬼。”   女人满意了,整理好妆容,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和遮阳帽离开了。   男子冷笑一声,返回屋里,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拉开抽屉,取出一顶棕色的假发和一些瓶瓶罐罐,在脸上捯饬起来,不过十几分钟,镜子里原先华丽耀眼的长相褪去了,转而多了几分稳重和优雅,瞳仁的颜色也加深了,但还是一样的迷人。   他把东西收好,换了身宽松自在的家居服,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屋子,这时候门铃响了,男子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提前了十分钟。   他勾了下唇角,脸上嘲讽的笑在门打开时已经完全变了样,门外站着位纤瘦的灰发少年,看见他,少年露出羞涩拘束的笑容,“普里特,下午好。”   “下午好,迪迪,我正在想你,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被那双深情的眼眸望着,迪迪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带了一点自己做的核桃酥。”迪迪进了屋,递上一个精致的饼干盒。   “这是礼物吗?”普里特把盒子接过来,往旁边一放,说:“谢谢你。”   迪迪见他看都没有看,不禁有些失望,他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不过有可能普里特并不喜欢吃甜食,下次还是送别的吧,少年很快释怀了。   “普里特,我家少爷说,想请你去做客。”迪迪坐下后,四下打量着,随口说道。   普里特正在倒茶,闻言动作停住了,抬头问:“你跟他讲了我们的事?”   “没有没有,只是稍稍提了一下。”迪迪连忙摇摇头,迟疑着:“你上次说时机还不成熟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怎么会,迪迪真乖。”   普里特俯身在迪迪额头上轻碰了一下,少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真是好忽悠,普里特心里更是不屑,这种未经人事的小人鱼比黛碧那样的还要乏善可陈。   “那个,关于做客的事……”   “改天吧,最近我比较忙。”话题直接被打断了。   “这样啊……”迪迪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展颜一笑,说:“没事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等你以后有空吧。”   普里特无所谓地哼了哼,没有以后了,时间不等人,看来他得提前行动了,这有点冒险,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为了达成那个人的心愿,就算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普里特,你在想什么?”迪迪并不傻,普里特敷衍了事的态度让他有些难过。   “没事,啊,对了,前几天我在百货公司看中一条项链,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很衬你,你戴上后一定会更加可爱,于是我立刻就把它买了下来。”普里特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推到迪迪面前,鼓动着:“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一条闪闪发光的白金链子,款式经典大方,并不特别打眼,博人眼球的是底下缀着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里面像是有水珠在滚动,璀璨夺目。   “喜不喜欢?”   “喜欢,可是我不能收,普里特,这太贵重了。”迪迪愣了一会儿,将盒子推了回去。   普里特微微一笑,对他这种装模作样的推辞并不放在心上,他取出项链,坐到迪迪身边,柔声道:“来,我给你戴上试试。”   他不等迪迪答应,就解下少年脖子里原有的链子,换上了新的,“看,你戴上它多漂亮,多可爱,比你原先那根好看多了,不要取下来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迪迪跑去照了照镜子,红宝石确实很衬他皮肤,“可是,普里特,我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你都快是成年人了,你家少爷怎么还喜欢管东管西的。”   “你别这么说,少爷很疼我的。”迪迪脸色有些不好看。   “好好好,怪我说错话了。”普里特拎起链坠往迪迪领子里一塞,说:“看,这样你家少爷就不知道了。”   迪迪还在犹豫着,普里特摸了摸他的耳垂,贴上去呢喃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哦。”   迪迪脸上浮起红晕,他咬着下唇,抬眼看向普里特,没有吭声。   布兰奇晚上下班时,在公司楼下的报亭里看到了那张挖挖挖自由日报,它混在一大堆绯闻艳情当中,毫不起眼,可他一眼就扫到了几个关键词,布兰奇买下报纸,坐在车里认认真真地读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家里那个小家伙估计又要做剪报了,伯尼的弟弟文笔烂归烂,倒是说到了他心里,甭管别人怎么想的,在他眼里,佐伊就是一个治愈系大魔法师,他完全治愈了他枯竭的内心,他是他的救赎者。 ☆、63..62   艾维斯男爵把小儿子成功嫁出去后,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手头有了充裕的钱令他也能混迹于一些重要的场合。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四个月前艾维斯男爵在一场社交聚会中结识了几位新朋友,那些人穿着体面,派头十足,自称是来自休浦斯省的世袭贵族,他们主动和他攀谈,恭维他,奉承他,并且邀请他合伙投资迈丹南部的金矿开采生意。   艾维斯男爵贪婪爱算计的性格并不能帮助他成为一名合格理性的商人,相反,他除了人鱼贵族喜欢被人阿谀的通病以外,还有着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头脑愚蠢等一大堆的毛病,等到他发现有点不对劲而赶到迈丹省时,才发现所谓的大金矿只是一场骗局,那几个热情风趣的合伙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他们消失前卷走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以及一笔转嫁到他头上的银行贷款。   艾维斯男爵为此茶饭不思了几个晚上,还要忍受妻子的眼泪和指责,这个时候女儿芮吉尔上门来要钱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父女俩彼此间言语刻薄地大吵了一架。   “噢,你这个老吝啬鬼,我要的是我的嫁妆,我的嫁妆!”芮吉尔尖着嗓子反复强调着:“别装作不知道有这回事!”   “嫁妆?别开玩笑了,先把从我这里偷走的钱还回来吧,枉费我千挑万选为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可你偏要跟因巴克家的那个败家子私奔,你这个赔钱的死丫头,好好学学你弟弟佐伊吧!”   艾维斯男爵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给力的儿子,不由转怒为喜道:“对了,我们可以去向佐伊要钱,哦,真该死,我怎么把这门富贵亲事给忘了。”   “是啊,伊恩斯,幸好我们还有个有钱的子婿。”男爵夫人喜极而泣。   夫妇俩的话让芮吉尔尖酸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芮吉尔?”   “妈妈,省省吧,别异想天开了,或许您愿意感恩戴德地接受那个小混蛋慷慨解囊的1600卢索。”芮吉尔确实蠢,但还没有蠢到一个极限,她回去后不久,就意识到自己被弟弟一家给合伙作弄了。   在艾维斯男爵的追问下,芮吉尔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碰壁的经过叙说了一遍,临了,还满怀恶意地补充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对我都心怀怨恨,又怎么可能搭理你们这对刻薄的整天想从他身上刮一层油水下来的父母,不过,也许你们可以在公爵面前摆一下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谱,看他会不会把你们从公爵府轰出来,哈哈!”   芮吉尔带来的这个消息,对艾维斯男爵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接下来的几天他焦头烂额地奔波在银行和一些所谓的朋友之间,结果令他大失所望,朋友全都换了一张脸,而银行也没有把贷款期限往后拖延。   “我要和他们统统绝交!”他气急败坏地在家里嚷嚷。   眼下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艾维斯男爵在是否要变卖家里全部的首饰和壮着胆子去向公爵府寻求帮助之间摇摆不定,他当然倾向于后者,但如果有第三条路可走,那再好不过,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位风度不凡的年轻人主动和他取得了联系。   “帮阁下还钱不成问题,只需要您帮在下一个小小的忙,也许您就会发现您得到的可能远远高于您期望的。”那人是这样说的。   艾维斯男爵不清楚年轻人所说的小忙背后有何用意,那无关紧要,因为对他来讲,那确实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还有什么比有人替他还钱更值得在意的呢。   而李喵伟此时正做着一些入学前的准备工作,他花了几天时间熟悉莫坦星球上的交通法规,然后利用休息日去考了一张人鱼车的临时驾驶证,等生日过后,再换成正式的。   关于这点,就连布兰奇都惊讶不已,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驾驶证考出来,李喵伟心忖,开玩笑,他以前可是开大货车的,现在开这种操作简单,比小孩电动车快不了多少的人鱼车还不是一考一个准。   魔法学院的入学手续夏尔迪管家也帮他去办好了,李喵伟本来打算这个星期就辞职的,可是面对着老人们一张张热情的笑脸,计划被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决定暂时不走了,他同院长商量了一下,把工作时间安排到了周末,瓦伦院长自然是求之不得。   人鱼成年在莫坦星球上是一件挺隆重的事,别墅地方不够,布兰奇就想在城堡内举行一场大型的生日庆祝活动,顺便带佐伊熟悉一下他们赫尔南德家族的领地和领民,另外,他也想把秀兰介绍给妻子认识,秀兰的身份也许永远见不了光,但这个姐姐在他心里早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以前他总是非常疑惑秀兰给他的感觉,两个人明明很亲密,许多爱好习惯都相同,仿佛是最有默契的一对,却始终无法跨越成为情人,这让人很难理解,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秀兰在他面前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李喵伟对那个生日宴会却没多大兴趣,到时候肯定会邀请一些必须邀请但其实非常无聊的人来,很有点劳民伤财的感觉,只是过个生日,简简单单就好。   “布兰奇,咱们出去走走吧,趁着周末的两天,宴会就不用办了。”李喵伟提议道,他来到莫坦星球后,永远在几个有限的地方打转,再加上最近身体上的变化,心情有种急欲放飞的渴望,“等我们回来,再去领地小住几天,你看怎么样?”   “好啊,怎么一下想起来要出门,你打算去哪儿?”   李喵伟拿出本小册子,说:“今天晚报里附赠的旅游宣传册,我翻了翻,邻省的法比特古城挺不错的,地方不大,两天来回足够了。”   “那多没劲,亲爱的,干脆你多请几天假,我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像是雅曼群岛,或是列巴塔雪山,那里的温泉挺不错。”布兰奇对法比特古城兴致缺缺,那就是小孩子秋游会去的地方,哪有夫妻到那么朴素的地方去度假。   “反正我都没去过,这次先去近的,下次再去远点的地方。”   布兰奇一听这话心疼了,佐伊竟然连法比特古城都没去过,这是他疏忽了,以后他要带他跑遍整个莫坦星球。   李喵伟以为布兰奇对他选的地方不是最满意,可那家伙也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儿,忽然比他还积极地准备起度假要带的东西,跑上跑下,还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偷笑,跟吃错了药似的,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周末,布兰奇亲自开车,两个人带上简单的行李就出发了。   法比特古城离开安卡德市只有三百多公里,是古代莫坦人的都城所在地,距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如今那里只留下一些残旧的遗迹,记录着历史和命运曾经留下的轨迹。   出发的早,上午九点就抵达了目的地,俩人找了家当地最好的旅店登记住下,李喵伟在旅店的泳池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吃过午饭,他们步行前往一公里外的古城,一路上布兰奇热情地充当着导游。   “看到山脚下那圈环形石柱没有,那里就是卡尔伊夫林皇帝为他妻子朗曼彼得斯建造的法台,朗曼彼得斯是莫坦历史上最伟大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每年圣神诞辰日,他都会登上百米高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每当这个时候,那里就会聚集数以万计的信徒和朝圣者,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帮助,只有那些聆听到他咏唱圣音的人,才有那个机会,那证明他们是真正的虔诚者,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许多民众涌向这里,可惜如今看不到那种盛况了。”   布兰奇回头笑笑,说:“这里还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继朗曼彼得斯之后,每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从法台经过时,依然可以听见他当年的咏唱声。”   “那我们过去看看。”   “好,你小心路。”   法台历经几千年后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巨大的石柱,李喵伟登上几级台阶后,忽然起风了,耳边刮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玄音,空茫缥缈,忽忽悠悠,仿佛是歌声,仔细一听,又好像只是一声幽长深远的叹息,那一刻,他身体被一股暖流包围,心脏好似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怎么啦,佐伊?”   李喵伟看了看布兰奇,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像听见谁在唱歌。”   “噗哈哈哈——”布兰奇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说你听见了朗曼彼得斯的咏唱?很多到过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其实是风吹过峡谷的声音,你看,起风了。”   是这样的吗?李喵伟困惑了,耳边传来断断续续轻啸的风声,这个季节是多风的季节,可又好像跟他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李喵伟支着耳朵愣了一会儿,再也捕捉不到刚才的感觉了。   一下午,李喵伟发现他状态非常好,竟然没感觉到累,等回到旅店,天都快黑了,布兰奇还开玩笑说,也许他真的得到了大魔法师的额外关照,才超常发挥。   两个人休息,吃饭,休息,洗漱过后,临到睡觉了,李喵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布兰奇前两天为啥那么兴奋,尼玛,客房里只有一张大床,他们得睡一块,坑爹啊,哪个白痴提出来要外出度假的? ☆、64-63 李喵伟一会儿看深夜剧场,一会儿喝茶提神,找着各种借口不去睡,布兰奇好气又好笑,给了他个晚安吻,一个人钻被窝里先睡了,李喵伟在露台上吹了半小时的风,回来听那人呼吸渐渐沉了,才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去,布兰奇裸着上身,手长脚长,一个人霸占了大半张床,被子一掀开,强烈的视觉效果伴随着浓浓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李喵伟脸莫名其妙就热了,他缩在床沿边,全身绷得像条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死鱼。 男人都是感官动物,李喵伟不是不被吸引,可一想到被上的是自己,他决定还是继续忍着吧,一个男人要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人男人插,肉体上的欢愉倒在其次,关键是心理上过不去那道槛。 尽管他和布兰奇之间已经各种摸各种亲过了,可那就好像死刑犯在行刑前认为自己心理建设做得很好,可以淡定面对一切,一旦真上了绞刑台,还是会觉得之前那些准备全是狗屁一样。 他本以为这一晚上是别想睡踏实了,想不到坚持了没多久,眼皮就渐渐耷拉下来,身边人低沉舒缓的吐息就像一首催眠曲,房间里很安静,只是这么听着,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的感觉…… 布兰奇听着动静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点睡意,他侧过身,看着面前那张小小的睡颜,心里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地挠啊挠,又痒又柔软,他们离得那么近,咫尺不到,就连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叹息了一声,把自己的小妻子抱到怀里,算了,两个人能躺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已经是迈出一步了。 布兰奇觉得这样他就满足了,一个小时以后他还在干瞪着天花板发呆时,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这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啊,怀里搂着个香香软软的爱人,啥事也不干就能呼呼啦啦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特么那根本就不是男人啊,况且他都禁欲大半年了,佐伊不管挨着他哪儿,都能点起一串火花。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的睡相是不是太烂了点,一个小时里面伸胳膊踢腿打转翻身,弱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无可限估的能量,就算打完整套军体操,估计都没那么大的运动量,幸好佐伊力气不大,不然明天他必须挂着熊猫眼出去,明明之前还躲着他,可现在呢,布兰奇无奈地把拍在他鼻子上的小手抓下来,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某条黑鱼迷茫地抬起头,挂着口水的嘴角在他胸口上用力蹭了蹭,趴下又睡了,房间里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布兰奇‘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磨人精,累成这样还死撑。 他侧了下身,把他家的宝贝人鱼轻轻放到床上抽身离开,想想不甘心,又返回去在纵火犯的脖子上成功种下几颗小草莓,直到小人鱼不满意地哼了哼,布兰奇才起身去了洗手间,在里面连着发泄了两次,又冲了把凉水澡,将旅店提供的绒布睡袍紧紧裹上,感觉自己应该足够冷静了,布兰奇才走出洗手间。 一回到卧室,看到大床上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布兰奇忍不住就想撞墙,刚才他那番忍耐和折腾全白费了。 小黑鱼四仰八叉地斜横在床上,薄被被他踢到了床底下,这些都没啥,布兰奇前面就领教过了,关键是佐伊身上那件长及脚背的真丝睡袍在他满床转圈的过程中,完全卷了上来,露出下面光溜溜的双腿,白白的小肚子和那团绵软无辜的小东西,小人鱼毫无自觉地大张着腿,布兰奇盯着腿/间处的诱人风光怎么都挪不开眼,房间了除了佐伊的小呼噜声,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布兰奇慢慢走了过去,轻喃着:“佐伊,你其实是想勾引我的,对吧?”他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人鱼的下/体与莫坦人有些微的区别,他们天生不长耻/毛,而且色素沉淀很少,佐伊的宝贝尤其可爱,带点肉粉的色泽,同他的人一样,精致,干净,有若孩童一般纯洁,却能轻易挑起他的热情,布兰奇以前每次想看个仔细,小黑鱼都不让,这次他撑在他身上,看了许久,上上下下,从小巧的肚脐到秀气的脚趾,不漏掉分毫,看的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可是只有这些远远不够。 布兰奇伸手把堆在妻子胸腹间的睡袍又往上推了推,露出佐伊白皙窄小的胸脯,随着轻浅的起伏,两颗淡色的小乳/珠就像两朵渴望受人关爱和欣赏的花蕾,布兰奇被深深地蛊惑着,他低下头,在一侧的胸尖上舔了舔,经过口水的滋润,那里色泽更加诱人,布兰奇迫不及待地将它再次吸入口中…… 李喵伟睡得正熟,胸尖上一阵湿热,随之升起点点刺痛的感觉,不知为何,这种疼痛仿佛带上了电流,在身体里一波波扩散出去,形容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他无意识地呻/吟起来。 那种令人酥/软的刺痛和温度在他胸口流连徘徊了好久,渐渐往下移去,所经之处皮肤仿佛受到灼烫一般,产生难以忍耐的热意,他轻轻扭动着身体,既想摆脱掉这种痛苦,又期待着得到更多。 布兰奇被他这种不经意地媚/态刺激得更加兴奋,身体急切地想要释放,汗珠从发尖上滴落到小人鱼的的肋骨上,佐伊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脆弱,却能带给他无尽的吸引力,布兰奇直起身,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他把小人鱼分开的双腿向上曲起,让底下展露得更开,然后埋首下去,把那个已经精神抖擞的小家伙含入口中,吮吸舔/弄起来…… 没过多久,口腔里弥漫出一股特有的腥甜味,李喵伟浑身剧烈抖动,他惊喘一声,彻底醒了过来,布兰奇鼓着嘴把小家伙吐了出来,嘴角边溢出一丝白/浊,见他醒了,抬起眼笑着说:“要不要尝尝自己的味道?” 李喵伟两眼大睁着,还有点没清醒,只是身体里激荡的余韵骗不了人,布兰奇凑上去,舌尖伸进他嘴里转了一圈,戏谑地问:“味道是不是很好?” 李喵伟脸一下烧了起来,结巴着说:“你,你变态啊,脏,脏死了!”尼玛,koujiao啊,竟然是koujiao,太重口了,要不要这么刺激人啊,还是在他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个臭流氓,早知道他就去睡沙发了。 “怎么会脏,是你的……”布兰奇弓身伏在他颈侧,舌头在他耳孔里打着圈,昂扬坚硬的巨物在他腿/间推挤着,下边又湿又粘,分不清是从谁身体里流出来的,两个人几乎完全光/裸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皮肤上不断蒸腾出水汽,亲密之中带着浓浓的情/色。 “好,好重……”李喵伟被那一下下热热的呼吸吹得浑身酥麻,他有点慌乱,感觉后面像是有东西分泌出来,小喵伟再次挺立起来,抵在了布兰奇的小腹上。 布兰奇伸手在他两丘间探了探,知道他完全情动了,便哑着嗓子央求道;“宝贝,让我做吧,好难受啊!” 李喵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布兰奇额头上不时有汗珠滚落下来,手臂上鼓胀的肌肉轻微痉挛着,眼神克制而隐忍,肢体语言无一不在向他表达着他的渴切和痛苦。 他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扬起脖子亲了亲布兰奇,什么话都没说,布兰奇知道这是默许了,一瞬间男人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真是太不容易了,佐伊终于认可他了,他以为小人鱼不愿意是还没有真正接收他,所以这份默许又带上了更深刻的含义。 李喵伟的腿被折了起来,私/处明晃晃地袒露在布兰奇面前,男人热切的目光让他羞耻得脚趾头都红了,“别,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咱俩不都长得一样。” 一样吗?布兰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瞟了下小人鱼的,心里憋着笑,没敢像上次那样打击他,李喵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尼玛,这玩意儿钻进来,会不会把他对穿一个孔? “别怕,我会轻轻的。”布兰奇低声安慰着,在他嘴上亲了亲。 李喵伟用手盖住眼睛,梗着脖子说:“有啥好怕的,来,来吧!” 布兰奇细腻地吻着他,将他托向自己,进去的时候,李喵伟‘啊’了一声,布兰奇停下来问:“不舒服吗?” 李喵伟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说,他没想到会进得这么顺利,就好像一个小处女前一秒还在纠结自己的贞操问题,后一秒她担心的事就成了既定事实,感觉很微妙,布兰奇的巨物一点点推挤进去,后面被撑开到了极致,确实不太舒服,可是却没有想象中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谷dao里滑腻腻的,受到刺激自动自发地绞紧了,布兰奇喘息渐重,试着抽动了两下,随着他的动作,俩人交接处传出一点羞人的声音。 “宝贝,你好棒,看,它咬得多紧。” 李喵伟红着张猴屁股脸,眼睛湿漉漉地瞪了他一眼,布兰奇被他瞪得又粗胀了一圈,动作也逐渐猛烈起来,抽cha着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李喵伟被顶弄得不断向上,又被布兰奇拖回来按向他,皱得乱七八糟的睡袍,从头顶扯下来,扔到了床下,布兰奇把他抱到腿上,两个人吻在一起,巨物从下而上用力地耸动着,李喵伟死死夹紧布兰奇的腰,在这种几乎把他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的动作里,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快感。 “嗯唔……不行了……慢点……啊啊……” 布兰奇熟练地套/弄着他前面,前后夹击之下,李喵伟不一会儿就泄了出来,布兰奇把他翻过来,又从后面进入,李喵伟上身无力地伏在床上,下身被高高抬起来,这种姿势布兰奇进出得更加顺畅,湿滑的体/液顺着他们腿根往下流,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气息,又弄了几百个来回,俩人才一起泄了出来。 李喵伟瘫软在床上,他叫得嗓子都哑了,穴/口有东西一股一股地流出来,他以为终于结束了,没想到布兰奇抱着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把被子捡起来铺到了桌上,他糊里糊涂地被抱了上去,双腿分开架在布兰奇胳膊上,身体被拉到桌沿,紧接着布兰奇就这么站着又插了进来,李喵伟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他思想比较保守,在桌子上做简直不敢想。 “乖啊,宝贝,你流了好多水,床单全被你弄湿了,在床上会不舒服。”布兰奇一边挺动,一边解释着。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下流话啊混蛋!这是什么烂借口,李喵伟想骂骂不出声,布兰奇没弄几下,他又再次被点燃,身体食髓知味地迎合起来……    ☆、65   李喵伟第二天睁开眼时,全身像被压路机碾过似的,没有一处不酸痛的,混蛋啊,这就是纵欲的结果,昨晚做到后来,他都怀疑布兰奇是不是要把之前落下的全都一次性弥补回来,他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布兰奇放水给他泡澡,然后那家伙想趁着他身体正敏感时,和他鱼身再来一次,被他一巴掌给拍了回去,那人竟然还有脸失望。   李喵伟趴在新换的床单上轻轻蹭了蹭,身体有种虚脱后的酸软无力,可是又好像非常餍足,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昨晚做的时候只一个劲地沉溺在那种让人意识混乱的癫狂之中,现在回想起来心情却有点复杂。   “终于是做了啊……”他把头钻进被子里,小小喟叹了一声,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这或许是因为人鱼的身体太过敏感的关系,别说是布兰奇,就连他除了一开始有点不舒服,后面也充分享受到了,所以说,男人还真是一种直观动物啊。   外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保镖费尔顿正在跟布兰奇汇报着什么,李喵伟听不太清,只感觉俩人语气都蛮慎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费尔顿开门出去了,布兰奇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男人原本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其实李喵伟想说,那已经不单单是温柔了,简直是荡漾了,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果然,下一秒布兰奇就扑到了床上,嘴里肉麻兮兮地叫着宝贝,也想钻进被窝里来,李喵伟跟他拉扯了半天,最后火冒三丈地一脚踹了出去。   “啊——”   “亲爱的,怎么啦?怎么啦?”   “腰扭到了……”李喵伟欲哭无泪。   布兰奇赶紧给他揉了揉,然后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靠在床头像哄婴儿似的,轻轻地摇,宠溺之情让人脸红,李喵伟心里稍稍有的一点憋屈也烟消云散了。   布兰奇被老婆那双刚睡醒的,尚带着点迷离水光的大眼睛看得心头一热,两个人不知怎么又粘在一起互啃了起来,被子也被扔到了一边,快擦枪走火时,李喵伟才喘息着推开布兰奇,问:“前面费尔顿来,是不是有事?”   “嗯。”布兰奇点点头,把他衣服拉好,说:“今早刚收到一点消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似乎有迹可循了。”   “什么消息?”   “肚子饿不饿?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李喵伟被抱去洗漱了一下,然后窝在床上吃法比特地区的特色饮食,一种杂鱼汤泡小煎饼,很平民化的吃法,但是李喵伟喜欢,布兰奇一早就叫旅店的人把鱼汤给炖上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把饼泡到汤里,而是一口煎饼,一口鱼汤这么吃,味道好的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幸福感。   布兰奇给李喵伟擦了擦嘴角边的饼屑,说:“上次皇帝陛下告诉我,亚瑟亲王十二年前偷偷潜回莫坦星球后,曾数次秘密前往尤卡莱省,他怀疑亚瑟在那里隐藏了一支力量,但顺着线索去查,始终一无所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感觉陛下他们查找的方向出了错,所以又派人去了一次尤卡莱省,果然,证实了我的想法。”   “发现什么了吗?”李喵伟停下动作。   “曾经有的许多线索都是亚瑟故意留下掩人耳目的,把它们全部过滤掉,那么,他去尤卡莱省的唯一目的就是一所儿童之家。”   “儿童之家?”   “其实就是孤儿院,孤儿院的老院长是一个叫凯南的莫坦人,我们发现凯南竟然是亚瑟一个得力部下的父亲,不过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八年前儿童之家发生了一起火灾,烧死了许多人,凯南院长也葬生于火海之中。”   “布兰奇,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记得我跟你说过,亚瑟有个早夭的儿子吧。”   “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布兰奇沉吟着:“我想……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亚瑟秘密送到了尤卡莱省的儿童之家,也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行动会失败,也许只是这个人一贯喜欢多留一步棋。”   “那孩子的母亲不是也说孩子已经死了。”   “不,那孩子的母亲是我的堂舅,他成年后没多久精神就有点不正常,后来几乎完全疯了,现在还住在疗养院里,他的话不可信。”   “你们已经查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了吗?”   “没有,很多人证物证都在那次火灾中被烧毁了,一些活着的人也早就离开了那里,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如果活着,也有二十多岁了。”   李喵伟总算听明白了,虽然知道之前那些事有可能是亚瑟亲王的独子所为,可惜知道了也等于不知道,二十多岁的莫坦人,全球数以亿计,难道一个个找来盘查。   布兰奇把吃完的餐盘收走,坐下来笑了笑说:“不管怎样,总算是有点眉目了,那个孩子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叫普兰,他弄出这些事,无非是想为他父亲报仇,挑拨赫尔南德家族同皇室的矛盾,从而搅乱时局,而且他跟夜鸮组织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拉尔茨工厂就不会成为他们据点之一,灰狼他们遇上你应该只是一次意外,那时他们还没有充分做好准备,所以那次你和小人鱼们都是幸运的,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夜鸮组织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李喵伟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晃而过,可再要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怎么啦?”布兰奇发现了他的异状。   “没事,你继续说。”   “我们推测,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应该还会有所行动,我愿意和亲王府合演一出戏,也是为了引他上钩,不过这家伙挺狡猾的,至今没有动静,可能还在观望之中。”   李喵伟知道他指的是雷米的事,雷米被送去北海小岛服五年的兵役,也是双方协商下来的结果,这样既保全了亲王府的脸面,又能让布兰奇消气,关键是他们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人想让二十二年前的历史重演一遍。   李喵伟有些担忧地看着布兰奇,说:“你要小心点。”   “别担心我,那个人如果要直面和我对抗,就不会搞出这些事来了,就怕他背地里捣鬼。”布兰奇说着皱了下眉头,又道:“他一直迟迟不动,我总觉得他在等待某种更为恰当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好了,出来玩不谈这些,佐伊,你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去古城的小镇上逛逛,那里有许多人鱼们喜欢的纪念品可以买。”   李喵伟本身就不是爱操心的性子,那些皇位争夺、复仇、豪门恩怨什么的,离他好遥远的感觉,就好像穷人永远无法理解富人的烦恼一样,李喵伟虽然听完了整件事,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布兰奇一说不谈,他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下午,他们去逛了古城附近的小镇,那里有许多特色小店,虽然李喵伟对那些做的闪闪发亮的小饰品小物件不是很感兴趣,可一边吃着当地小吃,一边看看逛逛也挺新奇有趣,最后他给管家买了一对袖扣,给迪迪买了几枚很可爱的小胸针,也给家里其他人带了礼物,他自己则买了一座石雕的大魔法师法台复原模型。   “我的呢?”布兰奇吃醋了。   “什么你的?”   “给我的礼物,为什么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可这些不都是你掏钱的吗,我用你的钱给你买礼物不是多此一举。”他自己那张只有1600卢索的工资卡压根就忘了带出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当然要为我准备礼物!”布兰奇说得理直气壮。   李喵伟挺无奈,这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那好吧,你想要什么?”   布兰奇点了点嘴唇,弯下腰,笑眯眯地暗示着。   “在这里?别开玩笑了!”李喵伟红着脸往两边看看,他可没有让人参观的习惯,要亲热也得躲起来做。   “知道我们现在站在哪里吗?”   李喵伟看了看脚下,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古石桥。   “这座桥当地人把它叫做情人桥,据说在这里定情的恋人会得到爱神的特别关照,你看别人。”   李喵伟顺着布兰奇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几对小情侣正在当众热吻。   布兰奇得意了,“看吧,我可没有骗你。”   李喵伟没办法,磨蹭了一会儿,等周围几个游客全过去了,才敷衍了事地撅着嘴在布兰奇的唇角上碰了碰,以为任务完成了,没想到又被布兰奇一把拖回来,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深吻,亲得脑子像一团浆糊,手脚都软了,布兰奇才放开他,幸好这种事在当地十分常见,才没有引起别人过多关注,只有两对路过的夫妻朝他们笑了笑,尽管这样,李喵伟还是尴尬得要死。   后来才知道,亲吻那些纯粹是蒙人的,只要有情人从桥上牵手通过就行,每个莫坦男人带着恋人来这里,都会胡说八道一通。   “好了,亲爱的,别生气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布兰奇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水滴状的耳钉。   “我不戴这些东西。”李喵伟有些为难。   “这是在我们刚才去的那家小店里无意中看到的,店主自己设计的,样子蛮别致,关键是这耳钉里藏有定位装置,店主跟我开玩笑说,这是防止情人偷情的秘密武器,虽然做的粗糙,不过这也启发了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你先戴上,回头我再让人做个更精准的。”   李喵伟露出一脸狐疑之色,布兰奇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叫屈道:“喂,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逗你玩呢,给我吧!”   逛完小镇,他们稍事休整了一下,就开车返回安卡德市,这一趟两日游,总体来说非常尽如人意,看了要看的东西,吃了想吃的美食,也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布兰奇一路上都在哼歌,虽然走音走得惨不忍睹,李喵伟却一点没觉得难听,他以为这种好心情可以延续很久,没想到一回到家,就得知出事了。 ☆、66   由于是周末,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抵达安卡德市时,已过了平时的饭点,天快黑了,街边亮起了路灯,幸好他们上路前在旅店里吃了一份简餐,肚子也不饿。车还离家有段距离,就看到大铁门外有人在争执,说话声倒是不大,但看得出一方挺焦急,而另一方却试图让他们离开。   “怎么回事啊?”李喵伟打了个呵欠,还有点没睡醒。   布兰奇伸头看了看,发现除了夏尔迪管家和家里的两个仆人以外,另外两个人看上去也有点眼熟,果然,车子开近了,看清其中一个正是秀兰茶庄里的管事,布兰奇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秀兰向来识大体,除了公事,从不主动联系他,更别说是派底下人找到家里来,会这样,肯定是有事发生,他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我家大人有事外出了,没办法接待你们,快走吧!”   夏尔迪管家还不知道秀兰的真实身份,见是秀兰那里的人来找公爵,自然不敢放他们进来,他看天色不早了,担心会被李喵伟看见,所以一个劲地想赶他们走,而那两个人也挺固执,非要站在门口等。   “乔西,出什么事了?”布兰奇按下车窗,叫那位管事的名字。   乔西回头一看是公爵本人,立刻欣喜地跑上前打了声招呼,发现车里还坐着公爵夫人,他表情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   布兰奇朝夏尔迪管家点了下头,夏尔迪停下想要阻止乔西的动作,转眼看了看李喵伟,有点困惑地带人退到了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这个……”乔西眼神闪烁着瞟李喵伟,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直说!”布兰奇心里有点急。   “是这样的,大人,秀兰小姐有可能出事了。”   “有可能?”布兰奇眉头一蹙,问:“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秀兰小姐昨天下午出的门,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们都很担心,只能来找您了。”   布兰奇拍了下驾驶盘,语气严厉起来:“我上次不还关照过她,最近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吗,你们怎么办事的,茶庄那么多人,还能把人给看丢了!”   “大人,您误会了,秀兰小姐这段日子一直待在茶庄里,没出过门,您忘了,今天是尤利尔先生的祭日,秀兰小姐去扫墓了,今天中午她给我来过电话,说好下午三点钟左右就能到家的,可快到五点了,还不见人回来,打手机也显示关机,我们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布兰奇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每年这个日子秀兰都会去为亡夫扫墓,“你们让她一个人出门的?”   “没有,有一个司机,还有一个茶庄里的工人,都是有力气且信得过的人。”   “联系过他们没有?”   “联系过,司机手机也关机,那个长工不用手机。”乔西一边说,一边抹着头上的汗。   “佐伊……”布兰奇回头看向李喵伟。   “我听明白了,你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李喵伟拿上买的纪念品打算下车,布兰奇拉着他亲了一下,说:“你路上也累了,快去休息,如果我晚上赶不回来,你就一个人先睡,别等我。”   “好,我知道了。”   李喵伟下了车,管家接过他手里一大堆东西,这时,保镖车上的几个人也走了过来。   “马洛,费尔顿,你们俩留下来,利弗跟尼克尔上车,还有乔西,你也快上来。”   等人上齐,布兰奇朝李喵伟看了一眼,调转车头,急驰而去。   乔西带来的那个人也很快告辞走了,李喵伟回家把礼物分发下去,跟夏尔迪简单解释了一下秀兰的身份,却没什么心思吃晚饭,喝了一碗汤,就去泳池里歇着了,没过多久,管家拿了支电话过来,李喵伟以为是布兰奇打来的,连忙兴冲冲地游过去接。   “夫人,是您母亲,艾维斯男爵夫人。”管家小声提醒道,李喵伟有点失望。   电话一接起来,那边就是夸张的哭声,“呜呜呜,佐伊,我最亲爱的孩子,赶紧回来看看你父亲吧,他快不行了。”   “他怎么了?”   “他被几个自称是贵族的南方人给骗了,那些早该被枪毙的骗子拉他去开采什么金矿,最后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你父亲受不了刺激病倒了,我们本来不想让你和布兰奇担心的,可是噢,可怜的伊恩斯,他快不行了,说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回来吧,求你了,佐伊!”   “那我明天一早过来。”   “不不不,就现在过来,等到明天说不定你就见不到你父亲了,报上说你对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充满爱心,不会对你亲生父亲这么残忍吧?”   “那……好吧,我现在过来。”   “真是妈妈的好孩子,那我在码头等你。”   男爵夫人声泪俱下的尖嗓门让趴在一边的迪迪都听得一清二楚,等电话挂断,迪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少爷,夫人一定是骗你的,老爷才没那么脆弱,把你叫回去肯定又是想问你要钱。”   “我知道,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佐……都是我父母,大体上总要过得去,你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吗?不去探病是我们没道理,但是要借钱的话,你也知道,我是没钱的,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喵伟对有这样的‘父母’挺无奈,不过待在家里他也是心神不定,还不如找点事情做,他回房换了件衣服,出门前跟管家报备了一声。   “这个时间吗?已经八点了,要不要跟大人讲一声?”夏尔迪不太放心。   “算了,他现在一定在忙,我去去就回来,不在那里留宿。”   “那您把马洛他们带上。”   “好。”   正说着话,迪迪也收拾妥当过来了,为了抓紧时间快去快回,李喵伟没开他的人鱼车,而是让马洛开车,送他们去艾维斯河。   秀兰亡夫尤利尔的家乡图卡小镇离开安卡德市并不远,其实就在布兰奇他们今天刚去过的法比特古城临近一个县,都在法比特省境内,一天就可以来回,但由于人鱼不适合长时间赶路,所以一般情况下,秀兰都会前一天去,在当地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   布兰奇出了城,按照乔西所指的秀兰他们常走的路线,拐上了去图卡小镇的路,沿路都未发现异常情况,布兰奇联系了驻扎在法比特省的手下,让他们去秀兰待过的旅店、饭店和其他地方查探一下,消息还没传回来,他们就遇上了大批回城的车流。   “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会聚集这么多车,利弗,你去打听一下。”   利弗很快回来说:“前方有处地方山石崩塌,发生了车祸,道路被损毁了一段,下午一直在抢修,刚刚通车。”   乔西一听,不由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看来是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布兰奇刚露出点笑容,一想不对,眉头又拧了起来,“乔西,你再打他们的电话试试。”   电话起初还是没接通,连拨了好几遍,竟然通了,乔西大叹一声:“谢天谢地,小姐,你们在哪儿?”   “乔西,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事故,我们马上就回来了,别担心。”   布兰奇一把抢过电话,问:“秀兰,你们到哪里了?”   “大人?”秀兰惊讶了一下,明白过来,“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没事,这里是……三十八号公路,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进安卡德市了。”   布兰奇一看,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秀兰他们的车了,布兰奇亮了亮车灯,示意他们停车,过去一看,秀兰裹着件保持皮肤水份的‘水衣’,神情疲倦地躺靠在后座上,见他们过来,歉意地笑了笑。   “秀兰,你还好吧?”   “没事的,大人,就是有点累。”   布兰奇放下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埋怨道:“你们堵车了为什么不通知乔西一声,手机还全都关机,我们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秀兰还没说话,司机已着急着解释道:“大人,下午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和小姐的手机不停有骚扰电话打进来,对方胡言乱语的,我们不得不把手机关掉,可是只要一开机,那些电话又会进来,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布兰奇脸色就变了。   “怎么啦,大人?”秀兰察觉不对,坐起身问。   布兰奇没心思回答,立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夏尔迪,佐伊在不在家?”   “夫人回娘家了,刚才男爵夫人来电话,把他叫走了,马洛他们送他去的码头,夫人说待会儿就回来……”   布兰奇掐断电话,又拨佐伊的手机,发现不通,便心急火燎地往回跑,利弗和尼克尔也飞快地跟着他跳上车,布兰奇一边发动车,一边联系马洛。   “马洛,你们到哪里了,赶紧回来!”   “大人,我们现在在码头。”   “佐伊呢?”   “夫人和迪迪已经下水了,让我们等着,说马上就回来。”      67番外2   莫坦星球上最为神奇的生物就是人鱼,他们人身鱼尾,拥有绝色的容颜以及孕育生命的能力,他们受到圣神的额外眷顾,因此他们中的一部分天赋神通。   自从大自然造就了人鱼这种生命体,莫坦星球上的高智慧生物才有了延续和发展,才有了属于他们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有了魔法与魔法传承。   众所周知,人鱼魔法师中最受人们景仰与崇拜的就是精神治愈系魔法师,他们与生俱来悲天悯人的博爱胸怀、仁善宽厚的品德、光明的内心和纯净的灵魂,最主要的,他们具有恍若神祇般的强大能力。   三千年前,莫坦历史上最伟大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朗曼彼得斯曾经复活过已经死去两天的亲密/爱人——卡尔伊夫林皇帝,尽管那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但是继朗曼彼得斯之后,又一位大魔法师罗莎琳德确是实实在在于瞬息之间,治愈了千余名在战争中身负重伤的莫坦将士,这在皇家藏书馆的历史书籍上是有明文记载的,年代朝代均可考证。   相传每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的诞生都经过圣神的亲自挑选,他从他垂爱的子民中选出符合条件的孩子,赐予他们力量以及守护他们心灵的圣器——人鱼之心,只有两者合二为一,才能成就真正的治愈系大魔法师,当他们拥有能力的同时,也被赋予了保护和关爱世人的责任。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人鱼们逐渐丢失了一些品格,他们开始追寻享乐,感受奢靡,沉湎于浮华的人生,舍本逐末的结果,使得他们慢慢抛却了良善的本源和肩负的历史使命。   四百年前,星际航线刚刚开辟,最后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格雷希尔是个狂热的猎奇者,他成为了第一批星际试航的游客,可惜他们乘坐的飞船中途遭遇了重大事故,整船的人从此音讯全无,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圣器人鱼之心,自他之后,人鱼之心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有人私下里说,圣神已经遗忘了他曾经宠爱过的孩子。   宇宙历60x年,莫坦星球前往莱纳星的星际航道上,一艘体积庞大的飞船正在剧烈地震颤着,飞船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格雷希尔脸色苍白地坐在座位上,耳朵里充斥着啜泣声与祈祷声,他清楚的意识到,就算他有能力拯救整船人的性命,他们也一样活不下去,更何况他无能为力。   飞船颤动得更厉害了,格雷希尔反而冷静下来,他闭气凝神暗念法诀,忽然,一团绿光从他胸口迸射出来,格雷希尔接住浮在半空中的那点绿意,那是颗翠绿色的鱼形玉石,看着朴实无华,却又神圣美丽。   此时飞船前舱出现了裂缝,巨大的作用力下,金属舱皮很快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氧气大量外泄,警报器尖锐地鸣叫起来,在一片混乱之中,格雷希尔将手中的玉石弹出了舱外。   去吧,去寻找你的新主人,他默默地祈祷着。   玉石在黑暗里化为两道绿光,一左一右,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中,为什么会是两道光?没等格雷希尔反应过来,一团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将他彻底吞没了。   201x年,地球,Z国某市车衣街拾缘店外。   拾缘店老板懒洋洋地从自行车上取下最后一袋积压的廉价玉器,他这个小店开了一年,不仅没赚钱,还倒贴进去不少,老婆吵得要死要活,实在支撑不下去,他只好把店面转租出去,整店的货品也半卖半送地给了新老板,今天是最后一天,做完就收工,正正经经去找份工作,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老板将袋子放到地上,弯腰给自行车上锁,脚边的袋子里传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老板抬头看了看店铺上面六十年代末建的老公房,每家窗户都关着,他心想,一定又是哪家孩子在恶作剧,上个星期还有人往他头上丢瓜子壳,他打开袋子翻了翻,没有东西碎掉,真碎掉了也无所谓,反正过了今天,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的了。   老板把袋子里的仿制玉器‘哗啦’一下倒在台面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份彩票导报,趴在桌子上认真研究起来。   他算得正带劲,有人进店了,老板抬头瞟了一眼,是个斯文清俊的年轻人,只是穿得很土,又是个穷小子,不过来他店里的大多是这号人,还能指望有钱人跑他这种小店里来?老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纸上涂涂改改。   “老板,这个玉坠子也是10元吗?”那人问。   他头都没有抬,随口回道:“玉制品全部19元。”今天最后一天了,有的赚就赚,这种穷小子,真是10元,也不一定会买。   那人继续问:“不是说全部10元吗?”   “唉,你要买就买,不二价。”老板有点不耐烦,为了几元钱这人一直在打断他的思路。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掏钱买了个小玉坠子。   老板刚把这期要买的彩票号码算好,就听见店外闹哄哄的,一群人又喊又叫地从他店门口跑过,他走出去时撞到了隔壁店的老板娘。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不好了,流氓打架,打死人了,作孽啊!”   过了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全到了,拾缘店老板挤到人堆里看热闹,就见两位穿白衣服的急救人员正对躺在地上一个年轻男子实施抢救,地上全是血,没过多久那两人就停手了,找了块布把人盖上,然后抬上了车。   “看来没救了。”围观者窃窃私语。   拾缘店老板终于看清了,死者正是刚才买他玉器的年轻人,早知道这人那么短命,他就不问他收钱了。   宇宙历10xx年,莫坦星球,某贵族舞会上。   人鱼们正在热情地跳着舞,佐伊艾维斯站在角落里,胆怯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舞厅,姐姐把他带到这里,一转眼就不见了,迪迪说去给他拿点吃的,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好害怕,周围一个人都不认识。   佐伊踌躇再三,决定去找迪迪,可是这户人家的宅子好大,他转来转去竟然迷路了。   “嘿,瞧瞧这是谁?”迎面走过来几个人鱼孩子,都是平时看不起他的海洋人鱼,佐伊吓得转身想跑。   “哎,别走啊。”一个绿头发的家伙堵住了他,“我们又不是鲨鱼,还能吃了你?”   其他人吃吃笑了起来,“你们看他那件衣服,去年就穿过了,今年还穿,他是不是想一直穿到出嫁啊,还有他那张脸,小模小样的,就像个可怜虫!”   “葛瑞丝,别这样,他爸爸只是个穷酸的淡水系小男爵,哪能和你家比。”   佐伊把头缩在胸口,看都不敢看他们,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   “真没劲,这就哭了,我还想再玩会儿呢。”   有个大点的女孩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块手绢递到他面前,安慰道:“别哭了,他们在开玩笑呢,你刚才准备去干什么?”   “我,我想去找我的近侍,可是迷,迷路了。”佐伊抬眼望望她,抽抽泣泣地回答。   “哦,是说那个灰头发的小人鱼吗?我刚才看他去厨房了,那,就是那个方向。”女孩给他指了指,又问:“有点远,记住了吗?”   “嗯。”佐伊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   等他离开后,海洋人鱼们纷纷不满起来,“赫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真会多管闲事!”   “切,你们懂什么,我是故意耍他的,谁那么有空为他指路。”赫蒂双手抱胸,不屑地撇了撇嘴。   “哈哈,赫蒂,真有你的!”   一群长相如天使一般的孩子满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佐伊照着赫蒂所指的方向一直走,他感觉走了好久,走得腿都酸了,才看见那间厨房,他很少到陆地上来,用腿走路特别累。   他躲在门口悄悄朝里张望,厨房里有几个高大粗壮的莫坦人正在忙碌着,他们高声说话,扯着嗓子骂人,看着有点吓人,佐伊不敢进去,而且迪迪好像也不在这里,他转身正要走,就看见窗户下的料理台上有一点绿光在闪啊闪,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琤淙的流水声,佐伊慢慢走了过去……   厨房里的管事正在呵斥手下动作快点,就听见一道尖细的惊叫声,他循着声音一找,厨架后面站着个黑发的人鱼男孩,他瘦小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哟,您怎么跑这里来了!”管事赶紧过去,蹲□问:“您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小客人吧,怎么哭成这样?”   “手,手……”佐伊一边哭,一边惊恐地把手露给对方看。   “啊呀,这是烫着了吧!”管事左右张望了下,发现灶头边放着把金属锅铲,“是不小心碰到这个了吗?”   不是,佐伊想说是那块绿石头钻到自己手心里去了,可随着手心一阵发热,他更害怕了,管事把他拉到水池边,用水冲了冲,“好了好了,没事了,男孩子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过两天褪了疤,又会漂漂亮亮的,不碍事。”   手心渐渐不热了,佐伊停下哭声,间或还抽噎一下,管事摇摇头,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迪迪急得一头汗,正在到处找他,看见他过来,大大松了口气,“少爷,您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咦?您眼睛怎么那么红,有谁又欺负您了吗?”   “刚才他们说你去厨房了,我去找你。”   “我去厨房干什么,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些坏家伙是在骗您呢,啊,少爷,您不会是伤着哪儿了吧?”   佐伊犹豫了一下,打开手心给自己的小近侍看。   “啊,这是烫着了吧?”   “……嗯,不小心被锅铲烫了一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吧。   迪迪朝他手心里轻轻地吹了几口气,问:“少爷,还疼吗?”   佐伊摇摇头,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尽的慌乱。   五六年过去了,佐伊慢慢长大,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不仅没有变得乐观开朗,反而越来越沉默内向,他心里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他不敢跟任何人讲。   自从那天之后,佐伊发现他能感受到别人内心,这令他既痛苦又害怕,他发现除了迪迪,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父亲的刻薄小气,母亲的势利眼,姐姐的轻视,哥哥的淡漠,还有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虚伪,他一点都不幸福,终日就像生活在一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里,越来越多糟糕的情绪堆积在他心里,让他几乎要崩溃了,还有手心里那个令人恐惧的伤疤,那个怪东西似乎一直想引诱他,每当他心情低落了,心灵深处仿佛就有一种力量在召唤他,吸引他。   佐伊拒绝靠近,那一定是魔鬼的声音,当初他就是受了那个声音的诱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天,佐伊经过姐姐芮吉尔的卧室,听见她在和情人聊天,他们埋怨着父亲,并且商量着要私奔。   “哦,天哪!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赫尔南德公爵呢,听说他是个可怕之极的男人,军人?听听,军人就是一群粗野的莽汉,毫无浪漫细胞,他不仅为人小气,脾气还非常暴躁,最让人恶心的,他还虐待自己的前妻,玛琳娜告诉我,那个倒霉的女人就是受不了他的虐打,才自杀的,不行,洛宁,你娶我吧,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芮吉尔用鱼尾蹭了蹭因巴克家的小少爷,讨好道。   “可是我父母不喜欢你,上次我跟他们提过这件事,被他们一口拒绝了,他们说你父亲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才不想和你们家做亲家呢。”洛宁为难地说。   “噢,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窝囊废!”芮吉尔嘤嘤哭了起来,“你想占了便宜就跑吗?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洛宁,你是不是又看上赫蜜儿了,我告诉你,你别想甩开我!”   “你乱说什么,好吧好吧,我带你走。”   “真的?”芮吉尔破涕为笑。   “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没有钱,你也没有钱,我们在一起怎么生活?”   “笨蛋,你们家保险箱钥匙就在你母亲房里,你不会趁她不在,偷点金币首饰出来,我也可以从我父亲那里捞一点,老家伙整天哭穷,其实存了不少,等我们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再反对也无话好说。”   “你就不怕赫尔南德公爵怪罪你们家,听说他是个很有权势的人物。”   “呵呵。”芮吉尔娇声笑了起来,“我家又不止我一个孩子,大哥和佐伊不都可以嫁,干嘛非得靠我!佐伊那个小笨蛋,什么都不懂,嫁过去正好。”   佐伊失魂落魄地沿着河道一直游,一直游,他不想嫁,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可怕的公爵,他喜欢的是卡修王子,不不,他怎么忘了,卡修王子也不是个好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充满恶意,活着真是太累了……   佐伊慢慢停了下来,他不知不觉游到了一条支流上,前面是危险区,不能再靠近了,那里生长着多年都清除不干净的蓝藻,对于人鱼来说,蓝藻是一种快速致命的毒药,但也许那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68章   李喵伟醒来的时候,茫然了一会儿,他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空气很难闻,有股子鱼腥味,没有灯,仅有的一线光是从天花板上的一道缝隙中透进来的,勉强可以看清那底下架着把铁制短梯。   这是哪儿?地下室还是仓库?不对,地板在上下起伏,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一点细微的水花声,这里很可能是个船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喵伟迅速把脑海里残存的印象过滤了一遍,他记得他们和那个装腔作势的男爵夫人下水后没多久,斜刺里就游过来两条黑影,虽然河床底部散落着一些会发光的珠子,人鱼的水下视力也比人类要好,但毕竟不如在陆地上看得那么清楚,他以为那是两条晚上出来‘散步’的人鱼,没太当回事,可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刺中了他的后背,最后留在他眼底的,是迪迪惊愕的表情。   对了!迪迪呢?他隐约感到这里好像还有人,可除了那道缝隙下的一小片地方,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迪迪?迪迪?”他小声叫了两下,没人回应他。   昏迷的那段时间李喵伟不是毫无知觉,他知道这个过程并不长,衣服和头发上的水汽也证实了这一点,说明他离开水没多久,除此之外,身体倒没有不适感,最初那阵眩晕已经消失了,只是拖着一条鱼尾巴,他也发挥不出多少行动力罢了。   李喵伟在口袋里掏了掏,没找到变身丸,兜里的物件不知是掉了还是被人搜走了,他只好趴在地上慢慢朝短梯那里爬去,爬到一半,胳膊肘就压到个圆润光滑的东西上,那‘东西’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迪迪?”李喵伟顺着被他压到的鱼尾往上摸,爬到迪迪跟前,用力摇了摇,少年并没醒,刚才那下呻/吟只是因为吃痛无意识发出的,李喵伟有点着急,不知道迪迪怎么了。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达声,地板随之震动摇晃起来,他往旁边歪了一下,船开了,没过多久,顶上就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李喵伟连忙放下迪迪,滚了两圈,回到自己原先躺的地方。   “胡戈,你们俩能不能别自作主张,大哥只说要那两个小的,你们把那个老的也拖回来干什么?”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埋怨道。   “不怪我,是贝奇的意思。”   又有一人嘿嘿笑了起来,说:“亚克,别这么死板,抓两个也是抓,抓三个也是抓,那女鱼老归老,总是个人鱼贵族,长得又挺漂亮,肯定能卖不少钱。”   “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趟可不是为了钱!”   “行了,别啰嗦了,就因为那个什么公爵夫人要白送出去,所以才不能白跑这一趟,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顺路把那一老一少卖到罗浮星去,放心吧,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大哥不会多说什么的。”   亚克没有吭声,脚步声在裂缝边停了下来,光线又被遮掉一点,船舱里更暗了。   “贝奇,你们回来的时候检查过没有?”亚克又问,这会儿说话声倒是清晰多了。   “检查过,没人跟踪,跟我们预料的一样,那几个保镖没来得及准备潜水服,被留在了岸上。”   几个人说着话,盖板被翻了起来,有人把头探下来张了张。   “怎么样,亚克?”   “都晕着呢,你药量没用多吧?可别把佐伊艾维斯给弄傻了。”   “不会,这次的药药劲不大,我用了十几个小时的量,等他们醒过来,我们差不多也离开莫坦星球了。”   “干得不错,贝奇!”   “嘿嘿,就说我办事你放心,现在我们去哪儿?和大哥碰头?”   “不,刚才大哥来电话,说那条路已经通车了,要不了多久,公爵就会发现自己老婆失踪了,晚上行船目标太大,我们先去奥德丽渔港码头待一宿,天亮再走,胡戈,叫他们把灯关掉,声音尽量放轻。”   “妈的!”贝奇啐了一口,骂道:“费了老子半天劲,公路局那帮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效率了,不过咱们这条水道很偏,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千万别小瞧了赫尔南德的实力,这次一定要成功,不然……”亚克打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盖板又被放了回去,很快连最后那一线光也灭了,船舱里伸手不见五指,李喵伟还是没看清那个亚克的长相,其实看清了也没用,这几个人他以前从未见过,只是听声音估计年纪都不超过三十。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男爵夫人也被他们抓来了,就躺在迪迪右侧一米开外,李喵伟没去理睬她,他重新爬到迪迪身边,照着以前在佩戈尔身上试过的方法,一边跟迪迪进行心灵沟通,一边把自己的力量传递出去,他这套方法完全是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费时又费力,大部分的力量都在无形中消散了,有些还被迪迪的意识阻挡回来,折腾了有半个小时,迪迪才‘嘤咛’一声,醒转过来。   “迪迪!”李喵伟心里一喜,把少年扶坐起来。   “唔嗯……头好晕……”迪迪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着,还有点不太清醒,“少爷,我听见您在叫我。”   “是,我是在叫你。”   “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吗……”迪迪讲到一半,发觉不对了,惊喊起来:“少爷,这是哪儿,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小声点,这是个船舱,我们被人绑架了。”   “绑架?”迪迪倒吸一口凉气,“啊!对了,少爷,我想起来了,是那两个人,那两个穿着潜水服的莫坦人……”   “嗯,我知道。”   “他们打算向大人索要赎金吗?”   “大概……是吧。”   李喵伟怕吓着迪迪,没敢多说什么,事情当然不可能只是勒索赎金这么简单,他刚才隐约听见,那几个人说要把他们卖到外星球去,太多巧合了,早上布兰奇还在担心那个普兰会暗中捣鬼,没成想晚上就接二连三地出事,男爵夫人催得那么急他就该怀疑,可他因为记挂着布兰奇,有点心不在焉,再加上有了芮吉尔的前车之鉴,他总以为艾维斯夫妇俩把他叫回去,无非是想装可怜要钱,想不到这两条人鱼的无耻程度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底限。   “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您说,绑匪会不会撕票?”迪迪轻轻靠过来,身上有些发抖。   李喵伟拍拍他,安慰道:“别担心,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看上次我被人鱼贩子拐走,最后不也成功获救了吗,所以不要没事自己先吓自己,镇定点。”   李喵伟嘴里说着轻松的话,倒是让迪迪平静下来了,他自己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这次的绑架明显和上次不同,这次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布兰奇被秀兰的事给牵绊住了,等他找过来,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前往外星球的飞船上了。   李喵伟正琢磨着怎样才能拖延时间,他忽然想起件事,一下子激动起来,耳钉!他怎么把耳钉给忘了,布兰奇说那里面有定位装置,他摸了摸耳垂,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还在,真是太走运了,李喵伟高兴了没多久,又开始担心,这耳钉只是个玩具,布兰奇也说它做得粗糙,那么,它的有效距离到底是多远?会不会出现偏差?   “迪迪,你知道奥德丽渔港码头在哪儿?离我们下水的地方远不远?”   “挺远的,已经离开艾维斯河范围了,那里是西大陆最大的鱼市交易港,再过去二三十海里就到出海口了,少爷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们现在就在前往奥德丽渔港码头的途中。”   一个小时后,离艾维斯河码头最近的一处警察局监控中心被紧急征用了,而布兰奇也在赶回安卡德市的途中。   “马洛,找到佐伊他们的位置了吗?”布兰奇因为车速过快,与回城的车流发生了碰擦,公路边的智能警察不停地向他发出违章警告,甚至有一辆交通巡逻车也拉着警报追在了他们后面,不过很快就被甩得看不见了。   “大人,信号很弱,刚才追踪到一次,已经出了安卡德市范围,往东面临海的弗佩达省去了,在我们准确定位之前,信号已经消失了。”   “这么快!这个速度不会是坐车,他们应该走的水道,马洛,把弗佩达省的地图给我发过来,包括周边地区的。”   “是,大人!”   马洛脸色很差,拧着眉,他本身面相就十分硬朗,这下子简直有点生人勿近了,警局的人被他喝斥得非常恼火,同伴费尔顿拍了拍他肩膀,被他一下子搡到了一边。   费尔顿坐在地上摊摊手,说:“嘿,兄弟,别这样,放松点!”   马洛抹了一把脸,把费尔顿拉起来,道:“抱歉。”   费尔顿总算看出点苗头了,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调侃马洛,只能安慰他说:“别担心,夫人和迪迪都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话,那边有个警员大声叫起来:“信号出现了,等等,等等,靠!又不见了。”   马洛扑过去,抓着那人问:“追踪到没有?”   警员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说:“那当然,在罗那河下游附近。”   马洛赶紧请示公爵,“大人,要不要通知当地水警,封锁河道进行搜查?”   “不行,只能暗中巡查,我们还不知道绑匪的意图是什么,要是惊动或者激怒他们,很可能会伤害到佐伊。”这个提议被布兰奇断然否决。   保镖尼克尔在一边看着地图,小声提醒道:“大人,罗那河离出海口不远了,要是他们的目的是想出海的话,搜救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布兰奇切断通话,沉吟片刻后,拨通了海洋局局长的电话,那人是他堂兄。   “布兰奇,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瑞蒙,帮我个忙,今晚风挺大的,让你手下人发布一个临时的哥特宁海的海浪警讯。”   “噢,天哪!你在发什么疯,这次的热带飓风不从那里过,我会被撤职的!”   “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那……好吧,记住,布兰奇,你欠我个人情。”   “没问题!”   布兰奇侧过头,看着尼克尔说:“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出海,这下有理由封锁海空了,利弗,叫他们留意海面,看有没有偷渡船只。”   “是!”   69章   亚克他们的渔船驶进奥德丽渔港码头时,听到消息说,海洋局刚刚发布了飓风警报,一直到明天中午以前,禁止各类船只出海捕捞,客船商务船也都停运了。   “飓风?”亚克皱起眉头,狐疑地看了看窗外,说:“不像要变天的样子啊。”   “说是风向临时转了,飓风尾部可能会从这里扫过。”贝奇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说:“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那帮蠢货只会马后炮。”他喝了口果酒,学着播音员的声音说道:“今天清晨会有暴雨,请大家记得带伞,人鱼们尽量减少外出,哈哈,人鱼难道还会怕暴雨,他们完全可以游回家,操!我为什么要喝这种淡出鸟来的东西!”   亚克对他这种拙劣的玩笑完全没兴趣,自顾自地嘀咕着:“这么巧……会不会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他抬头看向贝奇,再次确认道:“你们真的仔细检查过了?”   “亚克,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足够小心了,连他们衣服口袋都搜干净了。”贝奇瞪着眼,把果酒瓶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我不是在怀疑你,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千万别把事情给搞砸了。”   “我觉得你有点捕风捉影了,如果我们真被那家伙发现了,这会儿早让人围堵上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太平,有时间给你伤春悲秋。”   亚克觉得贝奇讲得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放心,他又跑到甲板上前后张望了一圈。   “怎么啦,亚克?”负责警戒的胡戈走过来问。   “这一路上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胡戈把夜视望远镜递给亚克,说:“你自己看吧。”   码头上确实很安静,夜已经深了,千余艘渔船静静地停靠在港口,大部分船只像他们一样暗着灯,但也有一些亮着灯,还能依稀听见渔民们打牌喝酒的吆喝声,看不出一点违和感,亚克放心了。   贝奇走上甲板,努了努嘴,把手机递给他,说:“大哥要你听电话。”   “大哥。”   “我听说临时禁海了,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话筒里男子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年轻。   “一切正常,只是明天上午赶不到好运港了,能不能把时间推迟到下午?”   “不行,我刚才打听过了,明天的航次早已预订满了,我们的飞船要改航只能排到后天,拖得时间越长风险越大,不然只好偷渡,最近军方检查得很严,不安全,你们把‘货’带上,待会儿有辆车会停在渔港外面,你们连夜赶去好运港,我在那里同你们会合,亚克,万事小心!”   “我明白,大哥。”   与此同时,塞西尔局长也得到消息赶到了监控中心,他刚钻进被窝不久,就被公爵一个电话给挖了出来,胖子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公爵夫人人品是不错,可是比噜噜还会惹祸,他才放松没几天,就又出事了,而且搜查工作还陷入了僵局。   马洛叫人把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以后经过罗那河下游段的船只情况全部整理了出来,弗佩达省是个水系分布密集的省份,许多江河汇聚到这里,又分出多条支流,最后再流入海洋,这个省不仅渔业资源丰富,罗那河下游还流经一个著名的水城,因此已经这么晚了,还有三十多艘渔船和游船从那里经过,它们的照片和背景资料在布兰奇抵达监控中心时,已经完整详细地放在了他面前。   布兰奇抓起来草草翻阅着,越看越快,不过两三分钟,那一厚沓子的资料都被他看完了,最后全扔进了废纸篓里。   “不对,不是这些。”   马洛急了,忍不住问:“大人,您确定这些船都没有问题吗?要不要派人找个借口再查一下?”   “马洛!”费尔顿着急地拉了他一把。   布兰奇倒没在意马洛的态度,他只是不满意手下的表现,沉声质问道:“马洛,你的判断力哪去了?”   马洛愣了愣,冷静下来把资料捡起来重新翻看了一遍,果然看出问题了,这些船体型都太大了,目标明显,不仅隐匿起来不方便,掉头转身的灵活性也较差,用这些船来绑架公爵夫人,未免太大胆,太高调了。   “可是,大人……”马洛迟疑了一下,指着最后一张照片,又问:“这艘小型游船也没问题吗?”   “看清楚,那是我旗下酒店的游船!”布兰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该回家睡一觉?”   费尔顿咳嗽了两声,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刚才差点笑出来,怪不得说恋爱中的人脑子会变傻,马洛还只是单恋,就已经傻乎乎的了。   不过很快,费尔顿就没有取笑马洛的心思了,这些船都不对的话,说明他们搜查方向出了偏差,警察局长拍了拍手下的警员,问:“你锁定的位置没问题吧?”   本来那警员还挺自信的,被上司和公爵盯着一看,立刻紧张起来,不确定道:“那种微型定位器本身质量就不过关,会受到天气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干扰,存在十公里左右的偏差是有可能的,刚才信号出现的时间又短,所以我才说在罗那河下游附近,那些人说不定已经弃船上岸了。”   这次马洛难得没有发火,他被布兰奇泼了一盆凉水,反倒镇定下来,误差的问题早该考虑进去,怨不得别人,他走到控制台前按了几下,罗那河水系分布图和城市地图叠加在一起,出现在了墙上的大屏幕上。   马洛专注地研究了一会儿,说:“大人,我觉得他们还是走的水路,那些人一路坐船赶到这片区域。”说着,他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圆,回头看看公爵和同伴,接着分析道:“一定有什么目的,而水城及周边地区都以发展旅游业和渔业为主,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会继续赶路,这样的话,走水路是最快最便捷的。”马洛用笔勾勒出了横穿过水城的罗那河。   “有道理,马洛,继续。”布兰奇说。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可能搞错了路线。”马洛又用不同颜色的笔描画出了罗那河的多条支流,“十几公里的偏差,就出现了好几条支流,我早该想到的,它们虽然最后都流入了哥特宁海,但是从海岸线上看,南北相差了几百公里,按照他们的行驶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沿海地区了,关键是,他们究竟去了哪座城市?”   布兰奇走到屏幕前,盯着几条彩色线,沉思起来,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有个警员走进来叫了塞西尔局长一声。   “什么事?”伯尼走过去问。   “一楼值班室有人来报警。”   局长皱了皱眉,不耐烦道:“这些小事你们处理就好,不用跟我一一汇报。”   “不是的,局长,报警人自称是公爵夫人的父亲,他说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失踪了。”   “嗤——那老混……咳咳……艾维斯男爵还有脸来报警!”费尔顿站起来,刚想说他下楼去看看,马洛已抢先一步,跑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艾维斯男爵就被马洛毫不客气地拎了上来,明明长相不错,却一脸市侩气的老男人踮着脚尖,哇啦哇啦地叫骂着:“你谁啊,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赫尔南德公爵的岳父,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艾维斯男爵的叫声在对上布兰奇阴沉沉的脸时戛然而止,他转了转眼珠,哭诉道:“布兰奇,你岳母和佐伊他们失踪了,你快想想办法,哦哟,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得赶紧回家去躺着。”   说完,他自说自话就想溜,布兰奇使了个眼色,马洛很干脆地卸了他一条胳膊,艾维斯男爵惨叫一声,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哭嚎着:“布兰奇,我不是故意要害佐伊的,那个人答应说只要我把佐伊叫回家,就帮我还债,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现在连爱尔莎都失踪了,那个混蛋,全是他的错,跟我没关系啊!”   “那个人是谁?”   “啊?我不认识啊,是个年轻莫坦人,他说他叫普里特,长得还蛮帅气英俊的。”   布兰奇询问了几句,见问不出名堂来,便厌恶地扭过头去,说:“把他给我扔出去!”   “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岳父,不要这样,哎呦,我的胳膊,轻点轻点……”   赶走令人厌憎的男爵,布兰奇已经确定这是普兰在跟他宣战了,普里特就是普兰吗?他绑走佐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当然不可能向他勒索赎金,假如只是单纯的加害,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布兰奇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想到了夜鸮,神情不由一凛,是打算把佐伊卖掉吗?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他?布兰奇想不出自己分析得哪里不合理,但就是感觉有点牵强,不过这会儿却没时间让他细想了。   如果要把佐伊卖掉,那就只能选择外星球的买家,因为担心出事,最近军方在各方面都查得很严,空域原本只是顺带的,现在看来,倒非常有预见性。   布兰奇查看了一下地图,西大陆东部地区有三个星际航空港,处在罗那河流域的有两个,一个是货运港,一个是客运港,客运港是专门提供星际探险旅行用的,审核手续十分严格,就算普兰那伙人对佐伊他们进行适当的伪装,要想把三条人鱼悄无声息地带出去,也太困难了,剩下那个货运港……   布兰奇迟疑了一下,问:“信号没再出现吗?”   “出现过,但似乎受到许多强信号干扰,找不到准确的方位,会不会夫人带的耳钉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费尔顿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费尔顿,叫人查一下美罗星际货运港明天上午有哪几家货运公司的飞船等待出发。”   “好,马上去,我记得杰弗里和杜威就在那附近集训……”   “等等,强信号干扰,强信号干扰……”布兰奇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地图上找,他记得刚才看到过什么地方会出现这种情况,“奥德丽渔港!那里停着上千艘的捕鱼船,真够狡猾的,想找都找不到,它的附近……是这里!与它隔着一条内海相望的得利半岛上的好运港,马洛,费尔顿,立刻叫人先去查这里!”   “是!”两人精神同时一振。   塞西尔局长突然叫起来:“信号出现了,果然离开奥德丽码头不远,他们在移动,是不是打算转移地方?”   布兰奇冷笑一声,回答道:“不是,是因为禁海了,他们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变成了十几个小时,要从陆地上绕过去。”原本还只是估计,这下几乎可以肯定了。   “马洛,着重留意明天中午之前出发的飞船,联系一下好运港的客服中心,看看有多少货运公司在禁海通知发布后,打听或者要求改换出发时间的。”   马洛等人很快把资料收集齐全,明天中午之前出发的货运飞船一共有七艘,其中三艘在禁海通知发布后,咨询过或是更换了航次,布兰奇要求把这三艘飞船放到一边待查。   “为什么?”有个警员小声问。   警察局长看了手下一眼,说:“那些家伙不可能冒着风险把时间改到后天,假如改了时间的话,他们也就没有必要连夜赶路了。”   “那还有一架没改时间,只是咨询了当天的航次情况。”   “如果你是绑匪,你会用自己飞船的名义咨询吗?”   70章   李喵伟用力呸了两口,才把嘴边噼里啪啦乱动的那条鱼尾巴给呸了出去,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些遭诱拐的小人鱼是怎样被运出莫坦星球的了。   那些人把他和迪迪放在一个装水产品的大箱子里,上面盖上一层镂空的铁板,再倒上几百斤的活鱼,这也太坑爹了,作为一条人鱼来说,他虽然喜欢吃鱼,但要他和那么多活鱼共处一箱,简直是场灾难,就好像一个人喜欢吃炖牛肉,你让他躺进整锅的牛肉堆里,鼻子上脸上全是炖牛肉,他绝对不会跟你说,他很幸福。   或许是怕他们缺氧,才架了镂空板,因为水箱的出氧孔在侧板中间,但总有一些漏网的小鱼游到他们脸上,钻进他们的衣服里,最惨的还不止这些,而是他们在路上睡了一宿之后,几百斤活鱼产生出了大量的粪便,那些细细长长的鱼屎就在水里飘来荡去,被他们的腮吸进去,又从他们嘴里吐出来,李喵伟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腮里痒痒的,经过这一次,他今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吃鱼了,尼玛,绑架归绑架,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这种刺激简直可以和他上次做的鱼少爷梦媲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和迪迪关在一口箱子里,一路上还能聊天缓解压力,开始两个人还尽量注意着,不让鱼屎吸入腮里,后来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后谁都不愿再去多想了。   “少爷,那些家伙究竟要把我们运去哪里?”   “我还想知道呢。”李喵伟现在考虑的是,他们是被称斤卖,还是论条卖。   “这水好臭,为啥我感觉皮肤上滑溜溜的?”   “也许鱼屎有护肤的功效,迪迪,你赚到了,买护肤品的钱可以省下来了。”   “噗——少爷,您就会逗我。”迪迪艰难地挪了挪位置,又说:“也不晓得现在什么时间了,我全身都躺麻了,那些坏蛋也真是的,干嘛要把咱俩捆得像个节日大礼包?夫人好像就没被捆。”   这点李喵伟也觉得挺奇怪,原本贝奇将他和迪迪放进水箱里,就准备盖板了,亚克忽然要求把他们捆起来,说是大哥特意吩咐的,难道那个什么‘大哥’知道……不,不可能,李喵伟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他这种奇怪的能力,就连布兰奇都没敢告诉,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少爷,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这么久了,应该已经到早上了吧,肚子真饿。”他昨晚就喝了一碗汤,这会儿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其实我们食物还是很充足的,啊!又有一条鱼游到我脸上了,少爷,我把它喷过来,您快张大嘴。”   李喵伟朝身边斜了一眼,点点头表示赞同,“以后我会记得天天让你在厕所里吃饭的。”   “不要,我开玩笑的嘛。”迪迪扁扁嘴,咕哝道:“不说说话,心里就好害怕,大人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呢?”   迪迪的心情李喵伟当然理解,他比迪迪还要忐忑,但还是笑笑说:“别怕,一定会来的,你不觉得被人绑架也是一次神奇的经历吗?就像X船长里面拍的那样。”   “X船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鱼屎。”   “可他的脑袋被人塞进公厕马桶里过,那比咱们现在恶心多了。”   迪迪叽叽咕咕笑了起来。   “嘘——迪迪,别出声,车子好像要停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把耳朵贴到了箱壁上,车速一点点放慢,拐了几个弯后,震了震,果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货车厢门打开了,似乎又有人上来,外面响起了说话声,隔着一层厚实的箱板,那些人具体说了什么李喵伟听不太清,只知道多了三个新加入者,加上一开始船上跟过来的几个人,这伙人最起码有八个,其中有个年轻清朗的声音,反复出现,隐隐约约听见别人喊他大哥,这人会是普兰吗?   “迪迪,你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吗?”李喵伟倒不怕讲话声会被绑匪们听见,他们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人却听不见人鱼在水里发出的声音。   “……”   “迪迪?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出声?”李喵伟用尾鳍拍了拍身边的近侍。   “啊?少爷,您,您说什么?”黑暗中,少年的脸色已变得煞白,不会的,不会是他,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你是不是困了,这会儿千万别睡啊。”   “嗯……我知道了。”   被人称为大哥的男子相貌极其英俊,他说话时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习惯性地向上挑起,看上去有点轻佻,却十分迷人。   “亚克,就是这口箱子吗?我让你检查的东西检查了没有?”男子用手弹了弹箱盖。   “检查过了,在他身上,大哥,你要打开看一下吗?”   “不用,我相信你,过来时有没有遇到麻烦?”   “没有,除了临时禁海令,这一路都非常顺利,赫尔南德那边有动静吗?”   “听说昨天半夜安卡德市及周边一些城市都开始设卡检查了,幸好你们走得及时。”   “哈哈,那群笨蛋,真想看看这会儿公爵大人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贝奇,在飞船离开莫坦星球以前,一切都言之过早,如果……我只是假设,如果我们没有成功,记住我之前关照你们的话。”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成功!”   亚克却不像贝奇那么乐观,他想了想,忽然说:“其实……我始终觉得那个禁海令挺蹊跷的,你们看,这天哪像是要来飓风的样子。”   “亚克,我早就说了,天气预报很少有准的时候,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小心一点准没错。”   “都别吵,快到七点了,再听下天气预报。”有人提议道。   胡戈打开车载电视,就听气象节目支持人在说飓风受到锋面影响,转向北行,将绕过西大陆,哥特宁海面的警报已经解除,可以通航了。   “操!早知道就不连夜赶路了。”胡戈气得踢了一脚水箱,‘咚’一声把李喵伟吓一大跳。   “看,我就说那些家伙很少有对的时候。”贝奇得意了。   “我们刚到奥德丽渔港,就发布了禁海令,我们一离开,禁海令就取消了,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噢,亚克,我他妈真受不了你!这都一晚上了,我们小心了又小心,中途换了一辆车,还特意绕路走,你见到后面有半条狗影子没有?”   “可是……”   “行了亚克,贝奇的话也不无道理,反正事已至此,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得跑这一趟,胡戈,先把车开去好运港。”   “好咧。”   “大哥,货检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亚克问。   “嗯,我陪那人鱼睡了一觉,她帮我从她丈夫那里拿到了免检通行证。”男子语气淡淡的,眼睛里有抹轻视。   “哈哈,还是大哥有本事,既享了艳福,每次还能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怪不得……”   贝奇的话不知刺中了男子哪里,他愣了愣,原本极有神采的一双眸子忽然黯沉了下来,亚克连忙踩了贝奇一脚,贝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呵呵,我胡说八道呢。”   男子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吭声。   贝奇只好讪笑着没话找话说:“大哥,干嘛要把那两条人鱼捆起来,我用的药量足够他们晕到飞船上了。”   “以防万一而已。”男子朝水箱瞥了一眼,懒洋洋地说:“有些家伙总是可能会比别人精神点。”   “其实我有点没想明白,把佐伊艾维斯送给奥兰星,就能得到援助吗?只是一条淡水系人鱼而已,充其量是公爵的老婆,除了能羞辱一下那个大贵族,奥兰星要他有什么用呢,我们之前已经送了不少人鱼给他们了,也不差这一条,也许我们该绑架皇后的,那可是个超级大美人,而且还是个治愈系魔法师,听说奥兰星年轻的狄索特大帝是个荤素不忌的好色之徒,他一定不会嫌弃皇后殿下年纪太大,哈哈!”   “切,康尼,你以为皇后是大白菜吗,说绑架就绑架。”   “我这是幽默,懂吗?幽默,有人情商实在太低。”   几个人的话题开始不着边际,男子笑眯眯地听着,没有跟同伴多作解释,货车又七拐八弯地跑了三个多小时,终于驶进了好运星际货运港。   “好了,都正经点,亚克,你去办手续,我到周围转一圈,如果没问题,你们带着‘货’从特别通道走。”男子表情慎重,睫毛下却闪烁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出关手续办得非常顺利,填写了一些常规表格,港口的工作人员跟往常一样,诸般挑剔着,那人表情呆板地看了看货品名称,又看了一眼亚克,很不满意地将表格又退了回来,语气生硬地说:“虎斑翅鱼不是学名,请按规定填写。”   亚克客气地笑了笑,把重新填写好的表格再次递了进去。   “有特种商品出口许可证吗?”   “有。”   不等亚克出示许可证,工作人员已在表格上‘啪啪’盖了几个章,不耐烦地说:“行了,送去货检。”   “我有免检通行证。”   一听这话,工作人员的态度立马有了转变,免检通行证不是人人能办出来的,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的,“啊,那您请走一号口,祝您生意兴隆。”   亚克回身朝等在办事大厅门口的贝奇等人打了个手势,贝奇挤眉弄眼地笑了。   “迪迪,听没听出来这是哪里?”外面一片嘈杂,不时有重型车辆开过的声音,还有电子播报音。   “少爷,好像是个星际货运港,那些人把我们运来这里干什么?”迪迪开始不安起来。   李喵伟心里一紧,啊啊啊,果然是卖去外星球吗?这也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准备啊,好歹上路前安排吃顿早饭吧,太缺德了,给他们吃了一晚上的鱼屎。   “迪迪,我撑着你,你用力往上顶,看能不能把铁板顶开。”   “不行,少爷,我动都没办法动。”   “那你说我这脑袋跟箱板比起来,哪个更硬点?”   “……少爷,您想干嘛?”   “用力撞的话,不知道外面能不能听见?”李喵伟把后脑勺往箱板上磕了两下,发现不行,地方实在太小了,动的幅度有限。   “少爷,能换个好点的法子么?”   “你说X船长这会儿会怎么做?”   “少爷,别闹了!”迪迪快哭出来了。   “好吧,好吧,迪迪,说老实话,也许我们确实该吃点东西,说不定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别人吃我们了。”   “哇——您别吓我了。”   “安静,迪迪,我们好像又动了。”   李喵伟能感觉到一种匀速地移动,但是速度很慢,“是电梯吗?”   迪迪抽了两下鼻子,琢磨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更差了,“少爷,好像是传送带,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莫坦星球了?”   两条人鱼突然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两个没啥力气的小家伙折腾得头晕眼花,竟然把铁板顶开了,虎斑翅鱼‘哗啦’一下,从上面落了下来。   李喵伟把砸在他头顶上的铁板往旁边推,“迪迪,好样的,咱们再试试看能不能把箱盖打开。”   他正说着话,水箱忽然往旁边倾斜了一下,停住不动了,两条人鱼扑腾的动作也顿时僵住了,过了几秒钟,箱盖打开了,李喵伟扭着脖子,张着嘴,傻不愣登地看着外面那张如释重负的笑脸。   “佐伊,嘴张那么大,鱼屎很好吃吗?”   “……”   亚克等人站在传送口,每个人心情都有几分激动,这一趟虽然遇上点小麻烦,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只要等水箱过来,他们搬上飞船,一切就都搞定了,亚克看了下时间,离他们起飞还有二十分钟。   “箱子来了,快搬。”贝奇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胡戈刚用小型叉车把装李喵伟的大水箱从传送带上移下来,几辆港口标志的工作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上面下来十几个身穿制服的人,领头那人朝他们出示了一下证件,板着脸说:“临时货检。”   “什么临时货检!我们有免检通行证。”贝奇态度嚣张地往前一挡,其他人都把手悄悄伸到了背后。   “上面有规定,有没有都要接受检查。”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行!”   “贝奇,让他们查。”亚克忽然说道。   “可是……”   “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有什么好怕的。”亚克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边朝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贝奇明白过来,往后让开几步。   就在海关值勤人员刚刚打开箱盖的一瞬间,亚克一伙人忽然发动了攻击,对方也立刻反应过来,抽出武器,进行了还击。   “亚克,我掩护,你们快把箱子送上飞船……”贝奇话才说到一半,就眼睁睁地看着胡戈倒在了他面前,他眼睛立刻红了,“胡戈!胡戈!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贝奇,你冷静点,他们不是普通海关,我们上当了!”   “那怎么办?”   “兄弟……我们今天可能走不掉了。”   交战双方强弱区分很明显,不过七八分钟,亚克这里又死了两名同伴,他忽然大叫起来:“我们投降!”   “亚克,你个混蛋!”   “贝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亚克眨了一下眼睛,不等贝奇回过神,他已扔下枪,从叉车后面慢慢走了出去,‘海关’这边也停止开火,可是就在亚克经过水箱旁边时,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颗手雷,举起来高声威胁道:“统统退出去,不然我炸了这口箱子!”   ‘海关’领头青年哈哈笑了起来,骂道:“蠢货,我们选在这里同你们对峙上,你认为箱子里还会有人吗?”   亚克愣了一下,扑过去把箱盖拉开,顿时傻眼了。   李喵伟被布兰奇扶着从休息室里出来时,就见布兰奇的手下压着几名绑架犯从大厅一头穿过,许多人都围在那里看,港口警察维持着秩序,把人群阻隔到一边。   “怎么才这几个?”   “有三个被击毙了,待会儿会抬出来,别看了,走吧。”布兰奇心疼地摸了摸李喵伟额头上撞出来的肿包,搂着他朝外走。   “等等,等等!”还没走出大厅,李喵伟猛地拉住布兰奇,“你说击毙了三个,这里才四个,我记得那伙人至少有八个,还有一个人哪去了?”   “你说什么?”布兰奇目光一凛。   “还有一个人,迪迪,你说是不是?”   李喵伟回头问身后的少年,迪迪也在打量那几个人,本来已经稍微放松下来的表情,在听到李喵伟同布兰奇的对话时,又变得很难看。   “迪迪,你怎么啦?”   “少,少爷,我……我……”   “不舒服吗?”李喵伟看向一直守护在迪迪身边的青年,“马洛,要不你送迪迪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是的,少爷!”迪迪嘴唇上血色尽退,他猛吸了一口气,终于说:“我可能认识……”   “他是想告诉你,他可能认识那第八个人。”有人在他们背后凉凉地说道。   71章   布兰奇迅速转过身去,只见围观的人群中慢慢踱出一个时髦帅气的年轻男子,深棕色的中短发,象牙白的皮肤,看人时眼睛里仿佛带着钩子,他双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若不是嘴角边那抹不怀好意的浅笑,就好像一个在花园里闲庭信步的贵公子。   旁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下意识就让开了一条道,男子推开一名维持秩序的警察,向他们这里走来,全然没有理会别人的喝斥和警告。   布兰奇眼睛眯了眯,费尔顿和利弗上前一步,警惕地戒备着。   “布兰奇,就是他,我听那些家伙叫他大哥。”李喵伟有些吃惊地瞪着男子,既诧异于他的大胆,又有些困惑,不是因为男子英俊的长相,而是这人竟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离得远还不觉得,越走近这种感觉越明显,分明是张陌生的脸。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支枪同时对准了男子,人群面对如此劲爆的镜头,一个个激动起来,拼命往前挤,想再看得清楚点,一时间场面有点混乱,好在很快控制住了,男子在他们身前八/九米处停下来,嬉皮笑脸地对布兰奇说:“嘿,别紧张,公爵大人,没看见我就一个人吗,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说着话,男子漫不经心地用手顺了顺头发,但另一只手却仍然插在裤兜里,布兰奇打量了他一下,问:“你究竟是谁?”   这时,身侧传来马洛焦急的呼声:“迪迪,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李喵伟扭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小近侍脸色白得吓人,在马洛的搀扶下,全身微微发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李喵伟顺着他的视线来回看了看,迟疑着问:“迪迪,你怎么会认识他?啊……他难道是……”李喵伟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少年,在他背上拍了拍。   迪迪眼圈一下红了,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颤颤噤噤地问男子:“普,普里特,真的是你干的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是被人逼迫的吗?”   “呵呵。”普里特低头笑了两声,讥讽道:“没想到你还蛮忠心的,不过,再怎么说,都是一条天真的小傻鱼,你也不想想,就你这样的,我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迪迪不可思议地看着完全变了样的恋人,泪珠从眼睛里一颗一颗滚落,他拼命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哭出声来。   马洛恼怒之极,他掏出枪冲上几步,指着男子吼道:“混蛋!你他妈说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打爆你的头!”   普里特在黑洞洞的枪口下,仓皇后退了两步,那模样好像真的又惊又惧,十足一个阴谋败露的坏蛋形象,可随即他又直起腰,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他嬉笑着调侃道:“原来这里还有个护花使者,真是好痴情啊!”   李喵伟心头一跳,普里特这番装腔作势的样子,气得马洛眼底冒火,他强自隐忍着,回头看向布兰奇,等待他的指示。   布兰奇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说:“你是普兰?”   普里特笑声渐渐停下了,脸色也变得阴鸷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坦然承认道:“是,我是普兰,看来,你们也不笨,果然之前那些都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幸亏他们没有上当,若是主动拉拢帕特里奇亲王,说不定早就暴露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点。   “你搞出这些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能是什么,你们害死了我父亲,我自然不能让赫尔南德家族和卢克那个老家伙日子过得太顺心。”   “你父亲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布兰奇一边与普里特周旋,一边示意手下驱散人群,他们的对话显然不适合被太多人听见,而且他还有种不详的预感。   “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随你们怎么瞎掰吧,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回忆起一些往事,普里特眼中积聚着阴霾,他看了看遭到警察驱赶,却不迟迟不肯离去的人群,面无表情地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几个人心里俱是一紧。   “费尔顿,带佐伊他们先离开。”布兰奇低声吩咐道。   “公爵大人,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普里特阴森森地看着布兰奇,插在兜里的右手终于抽了出来,只见他拳头里攥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在场诸人神色顿时大变。   “那是什么?”李喵伟看了看大家,小声问道。   “炸弹启爆装置。”   还没等他们及时作出应对,普里特已举起手高声叫了起来:“有炸弹哦,一松手就爆炸,不想死的就快滚!”   这话一出,大厅里寂静了几秒钟,然后一下子乱了起来,原本还不愿走的人,这会儿拼命推挤着朝外涌,许多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推倒在地,几十只脚从他们身上踩过,惨叫声响作一片,普里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笑得前仰后合,年轻俊朗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恶魔,迪迪缩在李喵伟身边,吓得轻声啜泣起来。   “跑得真快啊!”普里特感慨着看向布兰奇,说:“你瞧,尊敬的公爵大人,我是个很有原则很有善心的人,不相干的人我全帮你送走了,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此时,布兰奇的手下和警察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可普里特丝毫没有惊慌,他甚至还开玩笑似的轮流松开手指。   “你到底想干什么?”布兰奇拧着眉问。   “唉,其实我今天本来想邀请你夫人免费来次星际旅行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追来了,还真是狗鼻子啊,幸好我预先留了一手,不然真是白白牺牲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好了,言归正传。”普里特笑容一收,正色道:“把我的飞船准备好,立刻释放亚克他们,当然,最关键的,叫佐伊艾维斯过来,我要带他一起走。”   “普兰,你也许可以开些其他条件,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布兰奇装作思考的样子,偷偷朝手下打了个眼色,费尔顿和利弗会意过来,假借着叫骂的动作吸引住普里特,站在靠后位置的尼克尔悄悄从门边溜了出去。   “啊呀啊呀,怎么办呢?我就是很中意你老婆,想让他陪我几天,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也不错,是不是?公爵大人,你应该很有体会吧,你前妻和情人可都是大美人哦,竟然会看上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在普里特刻意的挑衅下,布兰奇依然保持着淡定,他直言道:“这不可能,普兰,我可以放你走,但绝不会让你带走佐伊。”   “呵呵,你当我是傻瓜吗?如果不带个人质上路,也许飞船还没起飞,我们就会统统交待在这里。”   “我可以给你当人质。”   “开什么玩笑,留你这个大人物在身边,我会心慌的,我心一慌,手就会抖。”普里特眼神一凶,叫道:“少说废话,叫佐伊艾维斯过来,我可没有多少耐心,五分钟,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准备,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赫尔南德,老婆可以再娶,命可是自己的,你考虑清楚了!”   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说:“我,我做你的人质。”   普里特不屑地‘嗤’了一声,看都没有看迪迪一眼,双方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普里特眼神越发狂躁,布兰奇表面镇定,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这时,尼克尔去而复返,走到布兰奇身边低语道:“大人,我已经叫人查过监控,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在大厅安放炸弹,他在撒谎。”   布兰奇精神一振,刚要叫人控制住普里特,普里特已笑得差点坐倒在地上,“哈哈,笑死人了,我什么时候讲过炸弹在大厅里。”   尼克尔厌恶地看着对方,说:“普兰,你少故弄玄虚,不仅大厅里不会有,这附近我也已经让人排查过了,除了厕所和吸烟室,你们根本没有去过多余的地方。”   普里特咂着嘴,斜眼瞟了瞟迪迪,问:“你们说,我干嘛没事要去招惹那条小鱼?”   迪迪在众人的目光下更加不安,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不,不是我,我没有帮他放炸弹,真的,少爷,您相信我!”   “迪迪,我当然相信你,你和我一整晚都泡在水箱里,哪有机会放炸弹。”   “迪迪。”普里特的表情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好像那个完美情人又回来了,他轻声诱哄道:“还记不记得我送过你一条红宝石项链。”   迪迪轻声嗯了一下,攥紧李喵伟的胳膊,不敢去看普里特的脸。   “我说过让你一直戴着吧,不然我会不开心哦!”   迪迪愣了一会儿,有点明白过来,他全身颤抖地捏住衣服领口,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可怕猜想惊得面无人色,就连李喵伟都被吓住了。   马洛赶紧跑回来,伸手去拉迪迪的衣领,普里特抬了抬手,沉声威胁道:“别动!你觉得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马洛拳头攥得嘎吱作响,怒视着普里特,恨不得将他撕碎,却不敢再往迪迪面前伸一下,普里特得意地笑了笑,说:“啊啊,人肉炸弹真是有趣,能和人鱼形影不离的,只有他们的近侍啊,好了,佐伊艾维斯,你还是乖乖地过来吧,你身边的小鱼可是很危险哦,随时能把你炸上天。”   李喵伟往前走了两步,说:“好吧,我跟你走,你千万别伤害迪迪。”   “想不到公爵夫人这么有情有义,早知道一条小鱼就能对付你们,我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佐伊,别过去!”布兰奇急了。   “我在这里只有危险。”两人对视一眼,布兰奇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把普兰引开,才能见机行动。   “普兰,不会我前脚跟你走,你后脚就引爆炸弹吧?”李喵伟不放心地问。   “呵呵,我犯不着为难一个小仆人,不过,你们也别当我是傻瓜,迪迪,跟着一起过来,等我和你家少爷上了飞船,自然会放你一条活路,公爵,我现在要立刻见到我的同伴。”   布兰奇朝费尔顿点了点头,费尔顿刚要叫人把亚克等人带过来,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迪迪突然一把扯开衣领,拽住项链扔在了地上,马洛只愣了半秒钟,就一脚把那根项链踢了出去,同时将迪迪扑到了自己身下,李喵伟也被布兰奇按到了地上,所有人全都卧倒在地。   这些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发生,但已经晚了,普里特在项链落地时,就咬牙松开了启爆装置,他没想到迪迪会发疯,带走佐伊艾维斯的计划既然失败了,那还不如和这些人同归于尽,只是那启爆装置掉在地上弹了几下,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这不可能!怎么回事?”   普里特扑过去抓起那个小东西连砸了好几下,还是没有反应,“怎么失灵了,混蛋!”   不等他说完,马洛已冲上前一拳揍了过去,普里特看着瘦削,也是一把好手,两个人迅速扭打成一团,拳来脚往,谁都不买账,利弗想上前帮忙,被费尔顿一把拉住了,“利弗,让马洛自己解决,他快气疯了。”   迪迪扑到李喵伟怀里放声大哭,李喵伟一边劝他,一边埋怨道:“迪迪,别伤心了,谁年轻的时候不会遇到几个烂人,唉,不过你也太冲动了,万一炸弹没失灵,我们就全死在这里了。”   布兰奇蹲在项链面前研究了一会儿,捡起来笑着说:“这不是炸弹,是你在法比特古城给他买的装饰品。”   一听这话,就连普里特都愣住了,他忍不住回过头去,这一分神,被马洛趁机踹翻在地,普里特被按住时,还在拼命挣扎着去看项链,链坠在布兰奇的手上闪闪发光,虽然也是红色的,颜色却要浅上一些,那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红色尖晶石。   “这不可能!”普里特大声嘶叫起来,费尔顿走上前,一脚踩在他脸上,调笑道:“这小子自我感觉真好。”   “怎么回事,迪迪?你没有戴普兰送的项链吗?”   “呜呜呜,少爷,还是你说得对,你上次去看安朵拉的眼泪,回来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你说当别人硬要送你什么东西时,要怀疑他的用心,我虽然没有怀疑普里特的用心,但我怕你会生气,想来想去,还是没敢收。”   “那项链呢?”   “我离开普里特的别墅时,偷偷放在了他家洗手间的抽屉里。”   “那也就是说……炸弹没失灵。”李喵伟喃喃道:“只不过炸掉的是普兰家的别墅……呃……这个真是够巧的。”   所有人全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只有迪迪哭得更伤心了,李喵伟大力拍拍他的肩,夸道:“我们家迪迪真是好样的,唉呀,没办法,我教出来的孩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布兰奇走到他身边时,差点滑一跤。   普里特被马洛揍得像个猪头,正准备押出去时,李喵伟把马洛叫住了,他走上前,对着普里特上看下看。   “怎么啦,佐伊?”布兰奇走过来揽住他。   普里特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怪笑起来,“赫尔南德,你老婆看上我了,哈哈!”   马洛一巴掌扇过去,骂道:“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李喵伟迟疑了一下,说:“你是……科菲坎贝尔吧?”他本来还不太确定,但刚才普里特的那番表演太惟妙惟肖了,再加上迪迪提到安朵拉的眼泪,让他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王子’一下子有了印象,虽然相貌变了,声音也不一样,但李喵伟很多时候并不是靠眼睛和耳朵来感受外界事物,他对普里特的熟悉感是来自心灵上的。   普里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儿,才无所谓地说:“果然瞒不过你啊,是啊,我是科菲坎贝尔,那又怎么样,我要接近你家仆人总得换个样子。”说这句话时,普里特的嗓音已经变了,变得更有磁性。   马洛在他头上用力一抓,揭掉假发,露出了他原有的浅色头发,只是这脸部的伪装着实精妙,一下子竟然无从入手,李喵伟被他那句‘果然瞒不过你啊’给弄愣住了,直到普里特被押走,他还有点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想了。   “走吧,佐伊,你也很累了,我们回家。”   “布兰奇,我总觉得有件事忘了做。”李喵伟坐上车时,还回头看了看。   “什么事啊?”布兰奇把车停下,回头问。   “唔……实在想不起来了,算了,走吧。”李喵伟把注意力放到了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迪迪身上。   回到家,吃了饭,泡了澡,又香喷喷地睡了一大觉,李喵伟觉得他完全活过来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尼玛,把男爵夫人忘在港口了,算了,在那箱子里虽然臭点恶心点,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食物也够充足,就让她继续在那待一晚上吧,李喵伟坏心眼地想。   72章   客厅里,公爵正在接待警察局长伯尼塞西尔。   “大人,科菲坎贝尔虽然顽固,但在我们连续几夜的审讯下,他终于承认他就是夜鸮的幕后老板,比丘塔树林发现的那具无名男尸,证实确是他派去医院灭口的杀手,另外几名嫌疑人的口供与他所供述的一一进行比对,内容基本一致,警方根据他们交代的情况,接连端掉了夜鸮在各地的几个犯罪窝点。”   “哦,对了,还有那名娱乐周刊的记者格兰德特纳,也是他派人杀害的,他假借您的名义约雷米安托瓦出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把格兰德特纳也骗出来,您知道,他在声音模仿以及表演方面非常具有天赋,果然如他所预料的,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争吵,而这一幕恰好被当时在酒吧的许多人看见了,当格兰德特纳离开后不久,他又算准时间,让自己的两名手下假扮记者惊退雷米,这样从表面上看,雷米安托瓦的谋杀动机和条件完全成立,而亲王府的人却会认为这是您一手策划的,从而挑起大人与皇室的矛盾,所幸你们几方及时进行了沟通,才没有让他的阴谋得逞。”   塞西尔局长对秀兰的事并不知情,所以没有提起有关这方面的细节,他拿出一份整理好的口供记录和案情记要,递给布兰奇看,上面已经明确交代,这件事全权交由公爵处理,而伯尼也对当年的往事稍稍有了一些触及。   布兰奇接过档案,随意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问:“这件事和幽灵歌舞剧团有没有干系?”   “应该没有关系,我们调查下来,科菲坎贝尔和剧团老板莫里斯欧文两个人早些年虽然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是随着这几年科菲坎贝尔名气渐响,他们之间就远不如以前那么融洽了,尤其是这半年多来,他们因为一些琐事频频发生争执,上次科菲坎贝尔就假借您和亲王府那点事的因头,称时局不稳,出于人身安全考虑,要求罢演,以至于安朵拉的眼泪全球巡回演出最后几场,不得不临时取消,后来他干脆向莫里斯欧文正式提出了解约,他们之间的纠纷几个月以来不断升级,一直闹得纷纷扬扬,娱乐新闻每天都在登,说莫里斯欧文不满意科菲坎贝尔过分随意的工作态度和生活作风,而科菲坎贝尔也不耐烦莫里斯欧文对他的管束。”   警察局长讲了半天,见公爵始终摆出一副聆听状,不作任何表态,便小心问道:“大人,您对这些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布兰奇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关注娱乐新闻,不过对于这些事倒确实知道一些,因为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他和亲王府故意制造出的那些争端,后来基于皇帝陛下的出面‘干涉’,事态慢慢‘平息’了下去,媒体们关注的焦点也从他和皇室的矛盾转到了他和佐伊的身上,不过很快他们又因幽灵歌舞剧团的解约风波和科菲坎贝尔诸多的香艳绯闻,再一次转移了视线。   家里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莫里斯欧文,所以很少会在他面前主动提起有关幽灵歌舞剧团的事,但并不表示他一点不知情,只是当时完全没有想到科菲坎贝尔就是亚瑟亲王的独子。   可以说科菲坎贝尔的罢演,对几个月前部分地区的抗议游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套手段倒是与他父亲仿似,十二年前亚瑟亲王也是利用一些小矛盾,借题发挥,激化民众对皇室和贵族的不满情绪,在北科维省发起了一场平民暴动。   可惜普兰尽管没有上钩,但比起他父亲的手段还是略逊一筹,再说时机也不成熟,因为十二年前的一些争议,皇帝陛下在安托瓦皇室历来推行的政策上,作出了很大改变,而圣殿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了每三年一次的圣光普照运动,为穷人募集善款,虽然平民与特权阶级的矛盾依然存在,但比起当初已经缓和了许多,从这一点上来看,那次暴动也并非有百害而无一利。   布兰奇沉吟许久后问道:“伯尼,你今天来是想告诉我,这件案子已经全部了结了,对吗?”   塞西尔局长愣了愣,见他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回答得也就比较保守:“我是想请示一下大人您的意见,看看还有哪里不足。”   布兰奇没有回答,这起案子的处理结果合情合理,但他心里始终存在疑问,普兰的实力真的只有几个犯罪窝点吗?最主要一点,普兰既然认为在迪迪身上安置了炸弹,为什么之前不引爆,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炸飞整个公爵府,甚至把他炸死,却反而吃力不讨好地选择卖掉佐伊,比起羞辱他,当然杀死他更为实际,那么,他绑架佐伊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深意呢?   布兰奇盯着塞西尔局长看了好久,其实他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但伯尼并不知道,以为自己又哪里办事不力,惹怒了公爵,刚才他还觉得公爵府的红茶很好喝,这会儿却端着杯子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喝下去。   幸好公爵终于松开紧锁的眉头,开口说道:“伯尼,辛苦你们了。”   局长顿时松了口气,表情也随之轻松起来,他连忙客套了几句,说:“辛苦没什么,大家都在尽力为皇帝陛下效劳,打击了这伙人,别的不说,人鱼们的安全有了保证,这几年人鱼的失踪率居高不下,就算有少数解救成功的,也因用药过多造成了终生残疾,所以说上次和夫人一同被解救的那对孩子真是幸运,竟然只是受到点惊吓,巨额的暴利驱使有些人铤而走险,听说一条人鱼在奥兰星黑市上可以卖到一个天文数字,他们的狄索特大帝就非常喜欢人鱼,在他的带动下,奥兰星贵族们也……”   “等一等,夜鸮和奥兰星接触十分频繁吗?”   “这倒也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还有其他一些星球,甚至在莫坦星球也存在不少买家,据科菲坎贝尔交代,人鱼贩卖到哪里他很少插手,他只要求每次提取百分之五十的收益。”   这边,布兰奇被一些疑问困惑着,泳池里,李喵伟也趴在水床上想事情,迪迪没精打采地游到他身边,问:“少爷,您有心事啊?”   李喵伟浮上水面透了口气,说:“不是有心事,而是在想普兰这个人。”   迪迪眼神一暗,不高兴地嘟了下嘴,说:“好端端的又提那个坏蛋干什么?”   “我对他有一种熟悉感。”   “是啊,您不都认出来他就是科菲坎贝尔了吗,少爷,您认人挺厉害的,其他人都没看出半点破绽来。”   “一般人见到他都是在舞台上或是杂志上,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我所说的熟悉感不是指这次,而是我在皇家大剧院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种挺微妙的感觉。”   “您以前见过他?”   “就是没见过才奇怪啊。”   “那就别多想了,肯定是您前些天精神过度紧张,产生了错觉。”   李喵伟没吭声,不光是他对普兰的感觉,普兰本身的一些行为也令人捉摸不透,尤其是他最后走的时候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果然瞒不过你啊’,好像他们以前真的见过一样,他完全被搞糊涂了。   迪迪不想再谈关于普兰的任何事,他用手肘暧昧地顶了顶李喵伟,小声问:“少爷,您和大人是不是已经做过了?”   李喵伟心思还没有转回来,‘嗯’了一声后,差点把自己的腰给闪到,这两天布兰奇虽然都睡在他房里,可迪迪睡得比他们早,起得比他们晚,应该不会知道。   他红着脸窘迫地问:“做过什么?”   “哎呦,您就别装傻了,大家全知道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李喵伟大惊,这种事他才不会到处宣扬。   迪迪窃笑两声,看着李喵伟的眼神就像看着个大傻瓜,“少爷,难道您看不出来吗,大人浑身上下都在荡漾,下楼梯时恨不得是飞下去的。”   这个白痴!   “而且不光是大人哦,您也是啊。”迪迪摸了摸李喵伟的脸,“有了爱情的滋润,果然连皮肤都光滑了许多,买多少面膜都补不回来啊,您都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多肉麻,杰西说,他这两天工作量增加了好多,因为一地都是大家掉下来的鸡皮疙瘩,扫都扫不干净。”   胡说!哪有!   “还有,您这几天洗床单是不是洗得太勤快了点,嘿嘿!”   李喵伟垂下头,他已经无力反驳了,自己偷偷摸摸洗床单都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那些仆人都在背后怎么议论的,怪不得夏尔迪管家这几天看着他的眼神,就跟节日彩灯一样,怪渗人的。   “少爷,做那种事是不是很舒服?”迪迪挤眉弄眼地问。   “呃……马马虎虎吧。”李喵伟摸了摸鼻子,尴尬得要死,跟个小孩子讨论这种话题,真的没问题吗?   迪迪好端端地说着话,突然趴在泳池边上扯着嗓子尖叫了两声,吓得正在窗边喜滋滋地欣赏自己新入手的古董挂盘的夏尔迪管家,差点一失手,把盘子给扔出窗外。   “迪迪,你发什么疯?”   “啊呀,真是嫉妒死人了,人家也好想谈场恋爱,怎么都没人喜欢我呢!”   “你想谈恋爱那还不简单,现在上去,绕过花园朝右拐,那边站着个大个子,你问他,晚上咱们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怎么样?他肯定会屁颠屁颠地跟你说好。”   迪迪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少爷,您到底在讲什么?完全听不明白。”   “我在讲马洛,平时看你还蛮机灵的,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那么迟钝呢,你看不出来马洛喜欢你吗?”   “啊……”迪迪愣了愣,脸慢慢红了,“马洛……喜欢我吗?”   “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迪迪继续发呆,过了一会儿,表情开始变得扭捏起来。   “少爷,少爷。”   “干嘛?”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李喵伟扬眉吐气了。   “您觉得我跟马洛在一起合适吗?他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他哪里凶了,他在你面前就像一条虫,你上次不还说他看着很帅气。”   “我说的帅气不是那个意思啦,那……那要不我约他出去吃个饭,啊呀,这样会不会不够矜持?”迪迪捂着脸,左右为难。   李喵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真是孩子大了不中留啊,瞧你这春心荡漾的,去吧,就算不约吃饭,也得给马洛一点暗示,我看那小子嘴上都起泡了。”   迪迪得到肯定,一蹦一跳地找马洛去了,年轻就是这点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很快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而李喵伟却又在担心明天开学的事,他身上这种也不知是不是魔法,听说入学前要进行测试,李喵伟心里既有点期待,又有些忐忑。         ☆、73晋江文学城71   “迪迪,你在楼上干嘛呢?别磨蹭了,快下来!”   解决了普兰的事,除了布兰奇,所有人心情都为之一松,早上,李喵伟坐在驾驶室里一脸兴奋地催促迪迪快上车,他的人鱼车在车库里闲置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处了,加上今天又是第一天去魔法学校,李喵伟或多或少有些迫切和期待。   倒是迪迪比他冷静许多,一上车就给他打起了预防针,“少爷,您先别高兴得太早了,魔法学校跟您想象得不一样,您去了说不定会大失所望的。”   “为什么?老师很严格吗,还是课业很重?”李喵伟开始担心,他从小脑子就不聪明,属于那类坐在下面听得极其认真,却啥也没听懂的学生。   “您问的这些我就不清楚,我又没去过,只是听艾米丽小姐的近侍聊起过,感觉您不会喜欢。”迪迪其实也有点想不通,依他家少爷的性格,为什么坚持要去人鱼魔法学校。   李喵伟有点明白了,其实之前他也听布兰奇和夏尔迪管家提过,许多人去那里并不是去学习魔法的,倒是攀比交际的成份更多一点。   迪迪打量了一下李喵伟的穿着,提醒道:“少爷,其实我们今天最好坐马车去,还有您是不是穿得太朴素了点,就算您不喜欢戴珠宝首饰,至少换件华丽点的外套,我给您在衣橱里拿了两件,您快选一件换上。”说着,迪迪打开了抱在怀里的盒子,里面是布兰奇才叫人为他定制的秋季新装。   看得出,迪迪今天也刻意修饰过了,除了头发颜色,倒比他更像个贵族少爷,而他因为是要去上学,反而穿得比平时还朴素点,外袍上连个花边都没有。   他接过迪迪手里的盒子,放到了车后座,说:“别管这些,你家少爷就算打扮得像只孔雀,也不会长出金头发来。”   迪迪抿抿嘴,好吧,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少爷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会怎样议论。   主仆俩上路后,夏尔迪管家站在门口,很不放心地继续张望着:“大人,夫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没问题吧。”布兰奇歪了歪头,他们家的黑鱼一向很难预估。   人鱼魔法学校离开皇宫不远,沿着圣山克尔维特山盘旋而上,很快就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道路两边不知道生长了几百年的混叶林笔直地插入云霄,空气清新得仿佛洗涤过一般,风中隐约带着点成熟松塔的香气,几只松鼠大胆敏捷地从他们车前窜过。   人鱼车赶超过几辆豪华的白翼马车,在道路尽头缓缓停下,李喵伟惊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车前方出现一座烟波浩渺的大湖,湖水碧幽清澈,望不到边,宛若神灵的眼睛,美丽而又神秘莫测,人鱼魔法学校就静静地矗立在湖边,那是一整片庞大而古老的塔形建筑群,高耸的尖顶,层层叠叠的飞拱,繁复的石雕壁饰,五彩斑斓的柳叶花窗,无一不显示出岁月凝练的隽永和魅力。   “哗——好漂亮!”迪迪惊叹一声。   是啊,谁都没想到树林深处会是这般景象。   李喵伟把车开到停车场,学校八点开始上课,但人鱼贵族们生性闲散,不到九十点钟,几乎不会有人来,久而久之,老师们也都习惯迟到早退,李喵伟听了迪迪的建议,九点多才到,不料停车场里已经停了几百辆马车了。   “迪迪,咱们是不是迟到了?”   “不是,少爷,整个莫坦星球一共也就三所魔法学校,都城这所是最著名的,因为校长是黄金人鱼族长格雷厄姆大人,他不仅是皇后殿下的堂兄,还是硕果仅存的几位治愈系魔法师之一,您上次去皇宫应该见过他,所以这里聚集了许多外地住校的学生。”   李喵伟想了一下,记忆里对那位黄金人鱼族长没留下多少印象,只记得他话不多,除了跟皇帝夫妇俩亲近点,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的,不过李喵伟直觉上,他与别的黄金人鱼不同,这位格雷厄姆大人与其说是傲慢,不如说是孤僻,他似乎不喜欢跟人过多接触。   此时,校园里已经有了不少结伴而行的人鱼,李喵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学生,那一个个就像出席国宴一样,不仅打扮得花枝招展,衣饰隆重,身周还簇拥着一大堆仆人,尤其那几个海洋人鱼,走起路来下巴扬得高高的,李喵伟主仆俩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这些人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跟着就瞪大了眼睛。   “这是哪家的人鱼?”   “不知道,哦,太丢人了,穿成这样也敢跑出来,要是我会羞愧死的。”   “你们不觉得他看上去有点眼熟吗?”   “温妮,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衣服和靴子都是春季的旧款,他扎头发的竟然是根布条,至于他的脸,谁在乎,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   “有道理。”   一些本市的学生将李喵伟认了出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热衷于布兰奇公司销售的各类棋牌玩具,但要说到这些东西的‘发明人’,这些人的心态就颇为微妙了,一方面他们嫉妒佐伊艾维斯的好运气,他们当然不认为那些棋牌真是他发明的,那显然就是公爵为了抬高自己夫人的社会地位,故意编造出来的,早知道有关公爵的传闻都是假的,这样一个有钱有势又体贴老婆的大贵族哪可能轮到这条小黑鱼。   另一方面他们又很鄙视佐伊艾维斯的为人,作秀炒作没问题,可从来没有一条人鱼会脸皮厚到,夸自己堪比那些历史上有名的治愈系大魔法师,竟然还有人相信,平民中还有他为数不少的粉丝,这就有点吹过头了。   当然,这些人里也有少数几个,因为科菲坎贝尔的关系,看向李喵伟的眼神里是含着怨恨的,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人说,科菲坎贝尔得罪了佐伊艾维斯,所以倒了大霉。   总之,因为羡慕嫉妒恨等各种原因,讨厌他的人不少,不过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佐伊艾维斯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也是位公爵夫人,对他有兴趣有好感或是想走捷径的人不是没有,可一看他穿得这样随便,在这种大环境里,他们也不便轻易上前搭识,以至于李喵伟和迪迪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大家都好像一副很忙的样子,匆匆而过,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好在鲁尼塞西尔肯定不算在其中。   “公爵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今天第一天来学校吗?”   “鲁尼……塞西尔?”李喵伟被这个忽然蹦到他面前的小肉圆给吓了一跳。   “啊,您竟然还记得我。”鲁尼一脸激动状,“您可以叫我噜噜,家里人都这么叫。”   “好吧,噜噜,你也随意点,不要您啊您的,大家年纪差不多,你就叫我佐伊吧。”李喵伟对这条小人鱼挺有好感。   “真的吗?太好了,佐伊。”   “噜噜也在这里上学吗?我以为你在报社上班?”   “本来是的,后来跟主编理念不合,吵翻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新工作,就先来学校混几天,不然我哥哥又要唠叨。”   “你来的太巧了,我正想打听新生报到处在哪里。”   “反正我也没事,我领你去吧。”   “你不用上课吗?已经九点半了。”   一听这话,鲁尼的表情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的魔法……咳,很废柴,学校里也没老师教,我就是随便来混混的。”   “是魔法感应力不强吗?”李喵伟有点好奇,鲁尼一看就是海洋人鱼,总不会比淡水系人鱼的魔法感应力更弱。   “也不是……算了,我还是先领你去新生报到处吧。”   “好,谢谢你。”李喵伟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人鱼魔法学校没有固定的学期和开学日,人鱼只要成年,就可以来上学,如果有钱,交够一定的赞助费,即使不是贵族,也可以来旁听,这样的人其实还不少,课程分为初中高三个阶段,根据自己的天赋和水平选择授课老师,不上魔法课也行,还有许多五花八门的艺术课程和社团,足以打发人鱼们大把大把的无聊时间。   李喵伟听鲁尼这么介绍时,有点晕菜,这还是魔法学校吗,这更像是家综合会所吧!   鲁尼叹了口气说:“没办法,现在有作为的魔法师越来越少了,师资力量跟不上,许多魔法根本没人教或是已经失传了,只能自己看书琢磨,不过现在也没人愿意花大力气学就是了,许多有天赋的也荒废了,我总觉得我们人鱼若不是还能繁育子嗣,就完全是群废物,可怜那些家伙们还整天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圣神创造出我们难道只是用来生孩子的吗?不是更应该和莫坦人类并肩站在一起的吗?”   李喵伟对鲁尼的想法都有些惊奇了,也更喜欢这条小人鱼,他原本还把鲁尼当个孩子看待,这会儿不禁由衷地夸道:“噜噜,你很了不起啊!”   鲁尼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我哥说我整天闯祸,今天早上还把他的剃须泡换成了速效染发水,害得他差点出不了门,嘿嘿!”   迪迪‘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鲁尼少爷,您没有近侍吗?”   “有是有,不过那小子老爱跟我哥告密,才不带他出来,哼!”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引来许多人的侧目,鲁尼在学校本身就是个特例,这下再加上李喵伟主仆俩,简直就是奇葩三人组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新生报到处,走廊里靠墙站着两排人,李喵伟糊里糊涂地排到人家后面站着,那些人全都惊奇地瞪着他。   鲁尼乐了,笑着说:“佐伊,这些不是新生,是人鱼近侍,在等他们的主人,新生登记在那里面。”他指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你快进去吧,我和迪迪在外面等你。”   秋季是人鱼的生育高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的新生前来报到,李喵伟一进去,就看见宽敞的大厅里同样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排人,左边是淡水系贵族和普通人鱼,右边是海洋系贵族,排场和气势明显右边盖过左边,这次,李喵伟很自觉地站到了淡水系人鱼队伍后面。   排在李喵伟前面的是几个外地学生,本来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一看进来个这么寒酸的新生,他们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掩着鼻子往前挪了几步,跟他拉开一段距离,而对面的几个海洋人鱼打量他的眼神就越发轻蔑和肆无忌惮了。   别人的冷落,李喵伟不是没感觉,而是根本无所谓,若是一两个月前,他可能还会被这些家伙搞糟心情,那时正是他心智把握最不稳的时候,体内的力量膨胀得很快,对外界的波动变得异常敏感,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现在的他只会吸收那些积极善意的心情,消极负面的情绪被一点点摒弃出去,心灵不仅有了滋养,还像是有了一层护甲,变得更加坚定,不受动摇。   别人看他,他也看别人,一圈扫视下来,竟看到个熟人,黄金人鱼族长的小儿子马里恩,皇室晚宴上就坐在他对面,同他父亲一样,是个沉默傲娇的小子,但李喵伟并不讨厌他,马里恩一头金发,站在海洋人鱼里也是鹤立鸡群,他身前身后俱是艳羡讨好的目光,马里恩显然也认出了李喵伟,只是这孩子看上去不如上一次见到时那么精神,神情中带着点厌烦和忧郁。   “嗨,马里恩。”李喵伟挥挥手打了声招呼,算起来这男孩还是布兰奇的表弟,那么自己就是他的表嫂?算了,还是别想得太明白。   李喵伟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那男孩皱着眉审视了他两眼,不知回想起了什么糟糕的记忆,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旁边传来几声嗤笑,本来大家见一个穷酸竟然跟校长家的孩子熟识,都有点不是滋味,这会儿见李喵伟吃瘪,全都幸灾乐祸起来。   李喵伟摸了摸额角,继续淡定地排队,他们这一排人数多,行进速度却很快,每个人填好张表格就可以走了,而对面那些新生在填完表格后,还会被老师单独叫到个小间里,出来时有人沮丧,有人得意,李喵伟好奇死了,探头探脑张了半天,也没看清里面在干嘛。   马里恩进去后不久,屋里传出惊叹声,“是精神治愈系魔法啊!真不愧是校长家的孩子!”   新生们一听这话,全都炸开了锅。   “哇——好厉害!”   “果然是黄金人鱼啊!”   “要是我也有治愈系魔法就好了,我才不要土系魔法,一点都不华丽,讨厌死了!”   也有学生对魔法比较熟谙的,酸溜溜地小声嘀咕道:“别期望太高,治愈系魔法师有几个精神正常的,还是没有的好。”   李喵伟回头问排在他后面的学生,“同学,那房间是干嘛的。”   那人是个银色头发的淡水系贵族,他前些日子在布兰奇公司的新品推广会上见过李喵伟,态度还挺客气,回答道:“用来测试魔法感应力的。”   “啊,那我们不用测试吗?是不是我又排错队了?”   银发人鱼稀罕地看着他,“你有魔法感应力吗?”   “呃……也说不准。”   银发人鱼偷偷看了看四周,背过身去,小声道:“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也有。”   “真的吗?恭喜你!”   “恭喜啥呀。”那人挥了挥手,见大家都在议论马里恩,又说:“我弄给你看啊。”说着,他开始念念有词起来,脸也越涨越红,过了老长时间,李喵伟都快被他念叨得催眠了,那人的指尖上终于闪了一下。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那是什么?”速度太快了,说实话,李喵伟没看清。   银发人鱼垂下头,被深深打击到了,“火系魔法啦,唉,我们这种就算去测试,也会被人笑话的,劝你还是别去了。”   李喵伟有点不好意思,拍拍那人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还没学吗,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也许学习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变得很厉害。”   “真的吗?”   “那当然,不要自己先否定自己,又没规定说只有海洋人鱼才有魔法天赋,据说很久以前淡水系人鱼也是很厉害的。”   “啊,我也这么听说过唉,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佩吉。”银发人鱼自我介绍道。   “我叫佐伊。”   “我认识你啦,你挺有名的。”看得出,佩吉也是难得的真性情。   “喂,后面两个,别聊天了,快来填表。”报到处的老师不耐烦地催促道,俩人这时才发现,他们这排几乎没人了。   李喵伟接过表格,先是把一些常规资料填好,下面半截是课程选择,他定睛一看,差点没喷。   化妆技巧初中高级班   色彩搭配的学问   动感插花艺术   果酒文化与鉴赏   皇家礼仪班   教你跳最标准的宫廷舞蹈   ……   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马里恩就是看到李喵伟把蛋饼吃到衣服里的孩子。   ☆、74晋江文学城72   李喵伟朝佩吉的表格上斜眼看的时候,佩吉正好也望过来,两个人目光相接,同时楞了一下,然后又都笑了出来。   “你选什么课程?”李喵伟问。   佩吉坦言道:“其实我是想来学习魔法的,之前怕被人取笑,一直在犹豫,你说得对,不尝试一下就放弃太对不起自己了,佐伊你呢?”   “我和你一样,也是冲着学习魔法来的,对这上面的课程一点没兴趣。”李喵伟扬了扬表格,问:“佩吉,淡水系人鱼不能选择魔法课程吗?还是说,必须经过测试才能选课?”他对这个测试有点犯怵。   “那倒不是,学校没有硬性规定,测试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对自己的魔法天赋和程度有个更清楚的认识和了解,便于他们选择相应的课程,站在学校角度,也能及时发现和培养优秀人才,比方说里面那位,肯定是重点培养对象。”   佩吉羡慕地指了指小房间,跟着他又自嘲道:“只是如今除了海洋人鱼,选上魔法课的人越来越少,像咱们这样的,学校也好,本人也好,事实上都不会有人抱期望,测不测试或是测试结果谁又会在意呢,你想听什么课程,脸皮厚点,坐到教室里去旁听就是了,反正多数人只图个新奇有趣,能坚持下去的寥寥无几。”   “这样……也行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表格也不填了,直接递回给了老师。   李喵伟见佩吉虽然是新生,对学校事务却非常熟悉,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母亲是学校绘画班的老师,怪不得说起来头头是道。   李喵伟正想跟他再打听点事,小间门从内打开了,马里恩在两位魔法老师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周围的人鱼‘呼啦’一下,全都围上去恭喜道贺,与他们的热情相反,马里恩木着脸,眼睫下隐隐显露出不耐和疏离,他冷冷地点了下头,把那些人晾在那里就离开了,大家脸上都有些发讪。   佩吉窃笑:“看来有人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精神系魔法师最讨厌别人瞎套近乎。”   李喵伟怔了怔,除了有些贵族,他其实还挺喜欢和人套近乎的,这意味着啥?他是特例,还是他会的并非精神系魔法?   俩人出去时,鲁尼和迪迪已经聊得十分投契了,李喵伟把自己的新朋友介绍给他们认识,佩吉和鲁尼都是性情爽直的人,双方一见如故,由于时间不早了,佩吉赶着去上课,大家就约好中午在餐厅碰头。   “佐伊,为了淡水系人鱼的明天,咱们一起加油吧!”佩吉搞怪地握了下拳,霸气侧漏的样子逗得其他人前仰后合。   “喂!别把我排斥在外啊。”鲁尼边笑边叫。   等佩吉带着近侍走远了,李喵伟才想起来忘记向他打听治愈系魔法初级班在哪里上课了。   “天哪!少爷,您想去旁听治愈系魔法课!”迪迪对李喵伟的选择大为惊讶,“您能听得懂么?没有精神系的魔法天赋,就算听懂了也是白搭啊,其实……我一直想问您来着,您到底有没有魔法感应力啊?不行的话,咱们也去学校图书馆吧,刚才鲁尼少爷告诉我,他就是经常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的。”   “噜噜,你也没有报任何课程吗?”   “嗯,我跟那些无聊的家伙不对盘,才不乐意跟他们凑一块,整天比来比去,烦都烦死了!”   “那魔法课呢?”   一提起魔法,鲁尼又开始闪烁其词,“我的那个……比较特殊,学校没有老师教,我有时候会去图书馆里翻下以前的魔法典籍,都是自己瞎琢磨的,学不学也就这样了,不过,迪迪,你说得不对哦。”鲁尼扯开了话题,“整个魔法学校里,要数旁听生最多的班就是治愈系魔法班了。”   “为什么?”李喵伟和迪迪异口同声地问。   “这就跟追星一样,出于羡慕,崇拜,好奇,向往,谁知道呢?或者有些人心里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那个大馅饼能忽然落到他头上。”   鲁尼对李喵伟的决定倒是大表赞同,但他显然误会了,“佐伊,我陪你一起去,就得故意气气那些小心眼又爱乱嚼舌根的家伙!”   路上鲁尼跟主仆俩讲了不少有关治愈系魔法班的传闻,李喵伟这才知道,学校除了校长格雷厄姆以外,统共就两位治愈系的魔法老师,教初级班的希尔还是前年刚毕业的学生,他曾是校长最得意的弟子,由于精神系魔法师大多不喜和人接触,导致学校师资力量严重不足,他只好留下来任教。   治愈系魔法班位于一处非常幽静之地,远离其他教室,在一个六角形的三层楼台上,五面环窗,除了连接学校的那座悬廊,教室的一半架在湖面上,另一半隐没进树林里,走上悬廊时,就能听见清晰的鸟叫声,廊下水汽氤氲,三个人停下来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心情舒畅极了。   一楼初级班的教室里果然人还不少,除了七个黄金人鱼,还有二十多个同李喵伟一样的旁听生和他们的近侍,不过因为教室很大,这小几十号人坐在里面还是显得有点冷清,马里恩也在其中。   旁听生们全都坐在靠门一侧,与窗口边的金发人鱼拉开很大距离,李喵伟他们进去时,那七个金发人鱼或沉思,或发呆,或远眺,看都没朝他们看一眼,倒是几个旁听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他们互相使了使眼色,有个绿发少女轻哼了一声,撩了下长发,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哟,我们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来了。”   旁听生们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你们不是也……”迪迪气不过,正要反驳,被鲁尼摇头制止了,李喵伟有点奇怪,鲁尼显然不是个怕事的人。   “吵死了,你,出去!”忽然有道声音插/进来骂道。   笑声戛然而止,大家全都诧异地看着窗口边跳起来的金发少年,那人正是马里恩,他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此刻脸上却满是烦躁,他手指的并不是李喵伟,而是绿发少女,而其他几位金发人鱼也都表情不悦地瞪着旁听生们。   “精神系的学生脾气都很古怪,千万别去惹恼他们。”鲁尼笑了笑,低声说道。   绿发少女惊慌失措地张着嘴,她看了看身边的人,刚才还和她挺有默契的几条人鱼,现在全都装模作样地看着别处,少女泪奔着跑了出去,她的两个近侍赶紧追了上去。   经过这一茬,教室里比之前更安静了,李喵伟三人也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初级班竟然有七名正式学员了,今年秋季真是个丰收的季节啊,春季的时候都没人报名,上一季也才来了两个人。”   “什么?一共才七个?我以为人还没到齐呢。”李喵伟吃惊不小,要知道这可是星球上最大的一所魔法学校。   “佐伊,你以为精神系魔法师是土豆吗,一挖一大串,中级班的人还少呢,就这七个人还不一定都能顺利升级,有些人念来念去只停留在这个水平。”鲁尼把头趴到桌肚下,勾了勾手指,等李喵伟和迪迪凑过去了,才小声耳语道:“还有些人明明天赋很好,可是突然就住进去了。”   “住哪里去了?”迪迪有点没听明白。   “还能是哪儿啊,精神病院。”   “哇,好可怕!”   “是啊,所以说不要去羡慕别人,他们压力很大的。”   “嘘!别说话,老师来了。”   门外走进来个高挑的白袍青年,相貌继承了黄金人鱼的优良基因,自不必说,奇特的是青年的手里抱着只猫,肩头上还停着只翠绿色的小鸟,几个旁听生小声议论起来,青年看了他们一眼,那些人立刻不敢说话了,李喵伟发现这人的眼神其实并不严厉,甚至也不冷漠,只是从那里面感觉不到多少情绪,淡泊到几近于空白,青年只有在逗弄他的宠物时,眼眸里才偶尔闪现出点温情。   “我是希尔。”他自我介绍道,“初级班的魔法老师,我不喜欢吵闹,因此希望大家上课时保持安静。”   希尔说这些话时,是看着旁听生们说的,因为那七个金发人鱼已经够安静的了。   等到正式开讲,他就谁都不看了,抚摸着怀里的猫,眼望窗外,幽幽道来,嗓音里带着点恬静空灵的味道。   “我想告诫新生几句话,有没有精神系的天赋,由不得自己选择,但既然天神赐予了我们这种能力,那么从你能力觉醒的那一刻起,就要学会独处,远离人群并且寡情少欲,千万不要有好奇心、好胜心,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希尔讲到这里,一位娇小柔美的金发人鱼忍不住提问道:“希尔老师,这样我们就能成为治愈系大魔法师了吗?”   “不。”希尔看着自己的学生,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只是让你不会发疯。”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旁听生们的脸上都是惊疑不定,更别说几个年少的黄金人鱼了,这些被世人羡慕的天之骄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更多的抑郁和慌乱。   希尔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倚到窗口,继续往下说:“但其实我们并不寂寞,也不孤独,除了人和人鱼以外,我们还有许多的交流对象,它们没有邪念,不懂伪善,生于天地之间,简单直接,最纯净,最无暇,也最能让人心灵趋于平静,所以初级班的课程内容是,教你们如何感悟。   “不教魔法咒语吗?”有人显然已开始失望。   “希尔老师,您指的其他交流对象是指动物吗?”   “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任何生命体都是有思想,有情绪的,它们同样有诞生和繁衍,也有消亡和枯竭,小到一棵草,一片树叶,甚至于一滴水,一缕风,都能告诉我们许多事情,闭上眼睛,放空意识,用心灵去静静地感受,你们就会发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亲近自然会为你们打开一扇大门,一扇通向希望与光明的大门。”   说到这里,希尔扬起脸,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就跟睡着了一样,他肩上的小鸟忽然振翅飞出了窗外,而那只白色的小猫则有些昏昏欲睡。   黄金人鱼们也都各自闭上了眼睛,旁听生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正襟危坐,有样学样起来。   “听到什么没有?”希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轻语。   “有风声。”有人呢喃。   “有鸟叫。”   鲁尼差点笑出来,这些声音不闭眼也能听见,他侧头一看,发现佐伊和迪迪都很认真地闭着眼睛,于是耸耸肩,也无所谓地闭上了双眼。   这时,有个金发人鱼小声道:“希尔老师,我听到了远处松塔裂开的声音。”   希尔睁开眼,向那学生投去赞赏的一瞥,说:“继续。”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堂一小时的课程在满室的静谧之中悄悄滑过,不管希尔那种离群索居的观念李喵伟是否赞同,但至少他听懂了希尔想要表达的意思,初级班的课程也许不够高深玄妙,之于他,却像是一块敲门砖,希尔说得没错,他感受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仿佛与四周融为了一体,从极静到喧闹的转变只在一瞬间,有风从耳边拂过,带来了树林里的许多信息,松鼠们上蹿下跳地忙着储藏冬粮,它们嗅闻着,发达的门齿嗑开了饱满的松塔,将松子含在口中;一群野蜂在巢穴外飞进飞出,辛勤工作的同时也在抱怨着雄蜂们的好吃懒做;蚁群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牺牲了同伴,却也捕获了猎物;树蜥躲在林间的枯叶底下老神在在地嚼着嘴里的甲虫;一条斑斓的花蛇待在地洞里安静地产卵……   换个方向,有鸟雀从湖面上掠过,成功地抓到了一条肥鱼,临湖的树枝上掉下两片红叶,在风中叹息着飘到水面上……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神奇,好像他就是风,就是露珠,就是阳光,就是这天地间的任何一种存在,等李喵伟睁开眼时,发现教室里除了他们三个,已经没人了。   鲁尼和迪迪还闭着眼睛,李喵伟仔细一看,一头黑线,这两个家伙早就睡着了,他好气又好笑,一看和佩吉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连忙把俩人叫醒。   “这一觉睡得真香。”迪迪睡眼惺忪,似乎还不舍得醒。   “是啊,这里真适合睡觉,没想到坐着也能睡得这么舒服,我还做梦了,明天还来。”鲁尼表情餍足,看来是个美梦。   “你们两个够了啊,当心被希尔老师赶出去。”   “嘿嘿,走吧,佩吉肯定等急了。”   三个人关上教室门,往餐厅走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正悄悄发生着变化。   ☆、75晋江文学城73   卧室内的纠缠接近尾声,极度兴奋之下,李喵伟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床单再次被打湿了,过后,他瘫在那里动都不想动一下,布兰奇小鸡啄米似的吻着他汗湿的背脊,底下那东西半天不舍得拔出去。   “重死了,滚开啦!”   不怪小黑鱼傲娇,俩人之前讲好就来一次的,结果滚来滚去,又是一笔糊涂账,房间里跟刚刚打过仗一样,满目狼藉,就连梳妆台的镜子上都凝结着斑斑点点的可疑痕迹,李喵伟捂住眼,这样的卧室他怎么有脸让仆人来收拾。   “洗床单去!”他没好气地用手肘往后顶了一下,“还有椅垫,沙发巾,统统刷干净!”   “遵命,老婆大人!”布兰奇嬉皮笑脸的,完全不当回事,“来,我们先去洗澡。”   身后作怪的某物终于退了出去,一股热液汩汩流出……   精油的香气在浴室内弥漫,浴缸里注满了温热的水,布兰奇抱着他一起坐了进去,水温缓解了疲乏和酸胀,李喵伟放松的同时,睡意袭袭。   布兰奇一边为他清洗身体,一边在他脖根上轻浅地吮吻着,这种感觉很舒服,李喵伟哼了哼,身体越发酥软,鱼尾在水波下款款摆动,泛出宝石般的光泽,男人眸色渐深,手指来回摩娑着滑到他腿间的鳞片上,那里已变得异常柔软,指尖打着圈地逗弄几下,被鱼鳞覆盖住的小小器物便显露了出来。   布兰奇小心留意着李喵伟的动静,小黑鱼几乎睡着了,只是在撩拨下,身体自发地舒展变化着,布兰奇动作更加轻巧,慢慢往妻子身后探去……   热水顺着手指的刺入涌进了体内,李喵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某人正蓄势待发地准备把鱼串到‘叉子’上,被逮了个正着,李喵伟转身一尾巴拍到了他脸上。   “混蛋,你有完没完啊!”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有点变态心理,亦或是猎奇心,布兰奇最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和他鱼身来一发,李喵伟却不愿意,他传统惯了,这么做让他有种人兽相交的错乱感,他知道自己很别扭,可是正常做做不就行了吗,他已经各种迁就配合了,放在以前,那些姿势动作他都不敢想。   被老婆再一次拒绝的布兰奇,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神色没有丝毫不快,他起身拿了条毛巾,把李喵伟全身擦干裹上,抱到沙发上,又把搞脏的床单撤掉,铺上新的,弄好这一切,李喵伟被小心地塞进被子里,布兰奇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笑笑说:“宝贝,睡吧,我去冲一下就来。”   李喵伟愣了愣,在布兰奇离开前一把拉住他,迟疑着问:“你……生气了?”   “哈?怎么会,别多想。”   男人脸上带着笑,鼻尖宠溺地在他额头上顶了两下,然后下床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有水声从里面传出。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刚才他清楚地捕捉到了一丝低落的情绪,一时间,李喵伟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委屈,有点烦闷,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拉到头顶,不管了,睡觉,色狼的要求就得无视。   清晨醒来时,夫夫俩又恢复了柔情蜜意,在床上黏糊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李喵伟陪布兰奇用早餐,跟着送他出门,夜里那点不愉快,小黑鱼早就忘记了,而布兰奇,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魔法学校却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   一大清早,格雷厄姆大人还在家里睡觉,负责教务工作的副校长布尼安就把电话打到了他房里,强调一定要校长亲自接,并且不肯向接电话的校长夫人言明具体事宜。   “找我什么事?”   睡着了被吵醒,任谁语气都不会好,格雷厄姆校长的话里几乎能掉下冰碴子,放在平时,布尼安肯定谨小慎微的做人,有事说事,没事绝不会多啰嗦一句,可是,今天副校长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不仅嗓门大,还激动得很,说的事却令校长着实火大。   “校长,昨晚是我值班,刚才勤杂工跑来告诉我,六角教室外墙上的魔藤开花了……”   布尼安说是副校长,其实他比校长辛苦得多,学校杂七杂八的事都归他负责,你总不能指望黄金人鱼族长来处理停车场马粪发臭的问题,宿舍楼需要更换热水管,或是给新来的洗碗工调一档工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布尼安的话还没有说完,校长直接掐断了电话,格雷厄姆以为这下能睡个安稳的回笼觉了,没想到只过了五秒钟,电话又响了。   “布尼安,你该去医院,找我没用,我不会给你治的。”   “不是,校长,请您耐心听我讲完,六角教室外墙上的……”   “我刚才已经听清楚了,魔藤开花了嘛,它每年都会开花,明天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我办公室窗外的那棵老杏树掉叶子了。”   “是啊,啊啊,不是不是,我想说的是那个品种的藤萝每年夏末开花,入秋后不久花就谢了,六角教室外墙上的魔藤月中时花期就结束了,可是刚才勤杂工发现它们又再次开花了。”   格雷厄姆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也许是品种变异,也许是今年气温变暖,总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布尼安,以后这些事别来烦我,如果你需要一个保姆,自己去中介所找。”   “校长啊,算我求您了,您快来学校吧,您来看了就知道了。”   对于布尼安的请求,格雷厄姆原本不想理会,可又一想,布尼安这个老莫坦人虽然不能干,但行事向来有分寸,也够兢兢业业,他们搭档了这么多年,即便算不上朋友,自己还是十分信任他的,如果真的一点事没有,布尼安不至于这么一惊一乍。   格雷厄姆校长赶到学校时,也才刚过七点,魔法学校浸润在初升的晨曦中,树林里传来几声清脆动听的鸟鸣,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美好,澄净的天空像一望无际的碧海,发出柔和的光华,湖面上薄雾轻笼,秋季,是一个凋零开始的季节,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收获季节。   格雷厄姆终于知道布尼安为何会大惊小怪了,六角教室外墙上已经枯萎的魔藤不仅开花了,还是盛放之姿,从一楼到三楼,整座小楼都被浅紫色的魔藤花覆盖,从远处看,就像一朵巨大的悬在半空中的紫色烟云,就连窗户玻璃上都爬满了新生的绿叶,美得如同幻境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这里除了治愈系的学生,一般很少有人来,昨天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今天凌晨,勤杂工过来清扫时,就已经这样了,校长,您昨天离开时什么也没注意到吗?”   “昨天我带学生去树林里了,治愈系……魔藤……”格雷厄姆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抓住布尼安,急切地说道:“昨天初级班来了几名新生,立刻把他们的资料找出来,还有,打电话给希尔,叫他马上过来!”   校长一边说,一边原地打转,想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哦,对了,找人把这些魔藤全部清除掉,关照他们把嘴闭紧,包括你说的那个勤杂工,也别忘了。”   布尼安认识格雷厄姆将近二十年了,这条黄金人鱼脸上很少会有多余的表情,情绪也从未有过大起大落,今天这样激动,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校长,您的意思是……这不可能,初级班的学生哪有这么大的魔法能量。”   “如果……”格雷厄姆看着布尼安,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有治愈系大魔法师诞生呢?你知道,魔藤是最亲近魔法能量的一种植物,但以前,它们顶多长得茂盛点,花期长一点,二十年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这说明什么?”   “噢,天,噢,校长,您别刺激我,我头晕,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坐一下。”布尼安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台阶上。   格雷厄姆终年苍白的两颊此刻涨得通红,血液在他体内沸腾,他继续来回转圈,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嘟哝着:“我不知道,四百多年了,噢,我真的不知道,可是,这如果是真的呢,圣神庇佑,但愿这是真的。”   “校长,您说……这会不会是木系魔法班的学生恶作剧?”   一听这话,格雷厄姆终于冷静下来,对啊,他怎么把这种可能性给忘了,“就算是木系魔法,有这种水平也很厉害了,总之,这件事咱们先保密,你现在赶紧找几个人来,把这些魔藤清理掉,新生资料我自己去翻,希尔就别叫了,等他上班我再问他,唔……这边没有监控,布尼安,打听一下,昨天有没有其他系的学生来过这里,不要问得太直接,尽量低调点。”   “明白了,我现在立刻去办。”   等到李喵伟迪迪他们来到学校,就看到一座光洁溜溜的六角小楼。   “诶?怎么感觉和昨天不一样了。”李喵伟在悬廊上停下。   “是啊,好奇怪。”   “佐伊,迪迪,上午好,不进去吗,干嘛站在这里?”   “啊,噜噜,你来的正好,快看我们教室,是不是感觉很怪。”   鲁尼在学校待的时间最久,看了一会儿,就看出差别了,“长在外墙上的魔藤怎么都不见了?”   “对哦,原来是那些藤蔓,会不会秋天枯萎了,所以被园丁拔掉了。”   “魔藤又不是一年生的草本,从我进学校,它们就在那里,看样子,植龄至少也和我年纪差不多了,再说,昨天还好好的。”鲁尼托着双下巴,沉思了片刻,说:“凭我天生的记者直觉,这不合常理,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76   “你确定昨天没有其他系的学生到过六角教室?”格雷厄姆校长紧紧抓住布尼安的手,再次确认道。   “有一对住校的学生,昨天下午在那边的树林里幽会,他们……咳……他们待的时间挺长,要是有人在那里施展魔法,这两个人肯定会察觉,还有位绘画班的老师,之后也到那附近写生,我刚和她随便聊了聊,没从她话里发现任何异常,只是……”   布尼安手背上被校长掐出了一排指甲印,他却一点没感觉到疼,清晨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布尼安还跟做梦似的,走路都带着飘,他一直忍不住去想,如果魔法学校真的诞生了一位百年难遇的治愈系大魔法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布尼安也能名留青史了?   “只是什么?别卖关子,快说!”校长不耐烦地催促着。   布尼安从怀里掏出个画卷,说:“这就是那老师昨天画的画,我找了个借口问她要来了,校长您看一下就明白了。”   格雷厄姆抢过一看,只见画布里赫然是黄昏时分的六角教室,外墙上的魔藤尽管没有开花,却已是葱郁茂密,完全没有入秋后的衰败之相。   “这说明那些魔藤是一点点生长变化的,今年升入木系高级班的学生里,确实有几个天赋很不错,但能施展出这么高阶的魔法,同时又能把时间控制得如此细腻精准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别说是他们,就连我们学校的老师,具备这等能力的,也找不出几个来。”   格雷厄姆两眼放出异彩,“希尔。”他看向自己最喜爱的学生,“我刚查了一下学生档案,初级班昨天来了五名新生,你上课时有没有感觉到哪一个天赋特别出众的?”   希尔虽说年纪最轻,却是办公室里三个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他冷静地想了想,回答道:“这一批新生的能力都很强,其中有两个第一天上课就抓到了感悟的诀窍,我昨天还在庆幸此事,看来圣神并没有抛弃我们。”   “是哪两个?”格雷厄姆把几份档案摊在桌上。   “一个是斯拉图省克莱夫家的人鱼梅蜜,还有一个就是马里恩。”   “校长,会不会是马里恩?”布尼安问,“他是您的孩子,有最优秀的血统,其次,我听新生报到处的辛蒂讲,马里恩的天赋非常好,水晶球显示出了多种色彩,并且亮度也达到了少有的四级。”   “不,不会是马里恩。”对于布尼安的恭维,格雷厄姆校长非但没有高兴,还显得有些担忧,“我自己的孩子我最清楚,也许马里恩的天赋是不错,甚至比希尔当年还要好一点,但在心性控制上他远远不足,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算了,先不说这个,希尔,把梅蜜叫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单独见见这个孩子。”   或许是对感悟课程不感兴趣,也或许是黄金人鱼们过分傲娇,不好亲近,今天初级班里的旁听生明显少了几个,对此,黄金人鱼们当然不会在意,鲁尼坐下后没多久,又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噜噜?”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不搞清楚心里不舒服,我去探听一下消息,马上回来。”鲁尼灵活地窜出了教室。   迪迪打了个呵欠,说:“鲁尼少爷真是精力充沛啊。”   李喵伟斜了迪迪一眼,说:“是啊,总比有些人晚上野在外面,白天没精神要好,迪迪,我早上看到你从外面进来,你就算要跟马洛约会,出门前也要跟我讲一声,何况,你们前天才正式开始,昨晚就在外面过夜,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迪迪脸上一红,埋怨道:“少爷,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根本没出过门。”   “那你……”   “马洛约我在前面的草地上看星星,他说昨晚能看到罕见的飞熊星座,我特意调好闹钟,半夜爬起来的,现在困死了。”   “啊?这种季节,你们就坐在草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没有,我们还聊天啊,早餐还吃了他妈妈做的奶油鱼子酱面包。”迪迪郑重其事地强调。   “……真够无聊的。”   “乱讲,明明很浪漫,马洛告诉我许多他们集训时有趣的事。”迪迪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他挤了挤眼睛,说:“就因为我半夜爬起来,还听到了点不该听到的声音哦,有些人那么晚了也没睡,动静大的我在楼下都听到了,啊呀,好害羞!”   “……”害羞个鬼,分明是一脸荡漾。   迪迪用肩膀撞了撞李喵伟,小声问:“少爷,您和大人每天这样那样,好激烈的样子,会不会很快就有了?”   “有什么?”李喵伟尴尬地问。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小宝宝啊!”   “小宝宝!”   李喵伟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一马桶的鱼少爷一下子闯进了他脑海里,其他学生全都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们。   “少爷,您叫那么大声干嘛?”   “我快被你吓死了。”李喵伟惊魂未定地掰着指头在那算,昨天没避孕,前天也没避孕,大前天……混蛋啊,他和布兰奇好像压根就没避过孕。   “迪迪。”他朝四周望了望,鬼鬼祟祟地问:“你知道那个东西哪里有卖?”   “哪个东西?”   “啊呀,就是那个,那个……套子。”   李喵伟窘死了,要不要讲得这么明白啊,没想到迪迪仍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追问:“什么套子?”   “你是不是在装傻?”   迪迪委屈道:“少爷,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啥。”   “好吧,你小孩子可能不懂,我指的是避孕套。”李喵伟掩着嘴,动作越发鬼祟。   “什么是避孕套?”   “诶?这你都不知道吗?咳,其实说实话,我也没亲眼见过,不过猜也能猜出来。”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解释道:“就是一个橡胶做的套子,把那个东西套进去,然后那个的时候,那个就不会进到那个里面,也就不会有宝宝了。”   迪迪红着脸,把一大堆‘那个’所代表的意思分辨出来,然后吃惊地问:“少爷,虽然我还是不明白避孕套有什么用,可是……您不想为大人生孩子吗?您不爱他吗?”   “也不是说不爱。”李喵伟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道:“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尼玛,男人生孩子,真是闹心啊。   “昨天我听见夏尔迪管家在跟埃德森大叔聊天,说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继承人了,赫尔南德家族人丁向来单薄,虽然没人在您面前提过,但是我想,大家还是希望少爷能尽早为府里添个小少爷的,而且咱们男鱼的怀孕几率比女鱼还要略低一点,越是年轻,越是容易怀上啊。”   李喵伟瞪着迪迪,半天没吭声。   “少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迪迪有些忐忑。   “没有,你说得对,让我……再考虑考虑。”李喵伟前面还拼命想吐糟,这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公爵夫人不单单是个称呼,他还必须有应尽的责任,避孕什么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反正人鱼怀孕不易,没有他不会强求,有了……就算是天意吧。   李喵伟尽管做出了决定,心里还是免不了郁闷,脑袋瓜子里全是难产啊大出血啊这类的字眼,还有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女人生孩子时撕心裂肺大喊大叫的画面,自动代入一下,真是越想越纠结,要是他爸知道这事,肯定一巴掌拍死他。   “迪迪,我们是鱼吧,鱼难道不应该是体外受精的吗,在水里产一大堆卵那种。”他不死心地又问。   “哈?少爷,您每天晚上穷折腾,就是在和大人体外受精吗?”   “……好吧,当我没说。”李喵伟又恹恹地一头趴回桌子上。   迪迪看了看表,道:“希尔老师怎么还没来?都已经十点多了。”   “不知道。”人鱼贵族无组织无纪律惯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守时。   希尔没来,鲁尼倒是回来了,坐下后一脸得意地说:“就知道我的直觉不会错,果然有内情。”   “什么?”李喵伟总算把生孩子的事暂时抛开了。   “早上有人发现教室外墙的魔藤突然开花了,据说美得惊人,把咱们校长和副校长统统吓到了,于是叫人把那些魔藤全部铲掉了,还关照他们必须保密。”   “开花不是好事吗?”   “佐伊,你没听明白么,魔藤这个季节不会开花,开花是反常,况且那还不是普通的开花,我估计有个别自大的学生在恶作剧,今年木系高级班的几个学生特别狂妄,尤其是那个叫赫蒂的,仗着天赋高,经常奚落别人。”鲁尼撇撇嘴,露出厌恶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鲁尼少爷,既然校长让人保密,您又怎么会知道的?”   “迪迪,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知道第一个发现魔藤开花的人是谁么?”   “是谁?”   “是我们家司机他堂叔表弟的大儿子,在学校做勤杂工,这份工作还是我给他介绍的。”   “……”   李喵伟再一次竖起大拇指,迪迪却误会了,“少爷,您竟然做下流动作。”   “……”靠,刚才说避孕套时,他应该用中指的。   “啊,鲁尼少爷,您说的那个赫蒂是不是赫蒂贝尔?”迪迪忽然问道。   “你也认识她吗?”   “嗯,那个女鱼小时候经常欺负我们家少爷,少爷手上有个疤,就是他们几个设计害的。”   “果然讨厌的人从小就讨厌啊!”   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希尔老师来了,一进门,就对一个长相甜美的黄金女鱼说:“梅蜜,你到校长办公室去一下,你昨天填写的资料可能有些不全,校长想让你重填一份。”   “哦,好的。”   梅蜜走出教室,所有人对这一幕丝毫没放在心上,唯有鲁尼若有所思地盯着梅蜜的背影望了一会儿。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佩吉的话再次证实了鲁尼之前的猜测。   “没错,我母亲昨天就在你们教室那里写生,副校长也找过她了,问她昨天有没有见过木系魔法班的学生,还把她画的画要走了。”   “鲁尼少爷,你猜的真准。”   “呵呵。”鲁尼笑了笑,说:“我现在反倒不认为是木系魔法班的人恶作剧了。”   “为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没见希尔老师叫梅蜜去校长办公室了吗?”   “不是说她资料没填全吗?”   “校长除了关心魔法,这种小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操心,再说,只是填个资料而已,用不着去一节课吧,我下课时特意打听了一下,今天治愈系高级班没有上课,改为自习。”   “噜噜的意思是……”   “我觉得治愈系可能出现了一个天赋惊人的学生,把校长都惊动了。”   “是梅蜜吗?”佩吉问。   “应该是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鲁尼能打听到消息,别人一样能,很快,魔法学校就开始出现一则传闻,说是木系魔法班的赫蒂因为天赋出众,得到了校长的赏识,而赫蒂本人也没有否认,一下子,赫蒂的追随者多了起来,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盛大场面。   而此时,格雷厄姆校长却很烦恼,他们对梅蜜进行了多方关注,还给她开了小灶,提前教导魔法咒语,那女孩确实天赋不错,性格也十分讨巧,如果不出意外,她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治愈系魔法师,甚至超过希尔,但也仅限于此了,格雷厄姆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更大的潜力。   “校长,会不会是我们搞错对象了?也许不一定是初级班的学生。”   “有这种可能,布尼安,通知他们,从明天开始,初中高级三个班放在一起上课,由我亲自教导,这样便于我进一步观察。”   “好的。”   “希尔,马里恩还是拜托给你,这孩子性格急躁,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又很要强,天赋越高,越容易毁了他,你多留意一些。”   “我会的,老师。”   “校长,还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布尼安插嘴道。   “什么事?”   “不知是谁把消息泄漏出去了,现在学校里都在传,说您非常器重木系魔法班的一名学生……”   格雷厄姆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打断道:“这是小事,随他们去吧,没精力多管。”   77   马里恩门都没敲就闯进了校长办公室,格雷厄姆喝了口茶,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那本书装帧挺新,薄薄的一本,看样子不像是魔法书,格雷厄姆却看得很认真。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来到面前,他才漫不经心地说:“马里恩,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父亲,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去上您的课,就我还必须留在初级班里跟希尔老师学习感悟。”马里恩一脸愤懑。   “据我所知,你的初级课程并没有修完。”   马里恩咬了咬嘴唇,沉声道:“我知道您单独给梅蜜开小灶了。”   格雷厄姆抬头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马里恩表情有些难堪,说:“好吧,我承认,有些地方我确实不如梅蜜,可其他人呢?不是还不如我,就连那些废柴都可以去旁听您的课,为什么就我不行,希尔教的那些我早就懂了。”   “哦?是吗?”格雷厄姆终于把书合上,他淡淡地正视了幼子片刻,然后指着窗外,问:“那你知道杏树上那两只鸟为何今天叫得特别欢?”   “这……”   马里恩愣住,格雷厄姆继续问道:“看见远处那只松鼠了没?它为什么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寻找松塔?明明原来那棵树上也有许多松塔。还有餐厅窗台下的那株三色芙蓉,前几天还开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没精神了?这些你都知道原因吗?”   “鸟还不是想叫就叫了,松鼠懂什么舍近求远,它们都是低等生物,行事根本不需要理由,三色芙蓉,三色芙蓉……”谁没事会去注意一朵三色芙蓉,马里恩开头还说得理直气壮,却在父亲严肃沉静的目光下,渐渐失了底气,但他很快又直起脖子,倔强地反驳道:“花开花落那是自然规律,难道父亲知道原因?”   格雷厄姆望向窗外,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不,马里恩,我也不知道。”   马里恩湛蓝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他知道父亲肯定会说一番大道理,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格雷厄姆拍了拍身边,等马里恩坐下后,接着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回顾我学习魔法的几十年,你可以把这理解成是一种自省,当年,我的启蒙老师就建议我们要经常反省,但我很早以前就背弃了他的忠告,因为我的成就远远超越了我的老师,越是接触了高深的魔法,越是会把最基本的东西丢掉,就好像一个中学生从来不会去想1+1为何等于2,他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而我曾经和你一样,忽略着每天发生在身边的小事,唯有高深的魔法咒语,才能引起我的兴趣,能成功破译和掌握一段古老的咒语,我觉得那比什么都重要,而这种想法恰恰是错误的,魔法的真谛就在感悟之中,这种追求本源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它不仅能让人心境平静清明,最关键的,你还可以从中领悟到许多宇宙间的奥义,万事万物的存在,繁衍,发展,变化,衰败,消亡,轮回……这一切看似普通,实则隐含了最深刻的道理,希尔只是把你们领进门,达到何种境界除了天赋以外,还看个人的造化和努力,马里恩,目前来看,你各方面都远远不够。”   他拿起腿上的书,珍惜地摸了摸,然后放到马里恩面前,说:“前两天我把这本书找了出来,没想到它竟然还在,这本书是我从魔法学校毕业时,我的老师送给我的,我一直没有读,现在才发现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损失,马里恩,你是我最心爱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而不是止步于眼前,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心先静下来,你太狂躁了,听说你昨天给了莱斯利家的人鱼一拳,这种行为太缺乏教养。”   “那是个虚伪的小子,嘴里一套,背后一套,恶心透了!”马里恩嫌恶地申辩道。   “马里恩,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要学会无视他们,现在我们不说这个,好好读一读这本书,也许你就能明白之前我所说的,记住,千万不要舍本逐末,你最需要的,是踏踏实实,从头做起。”   马里恩从父亲办公室退出时,尽管没有达到目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以为让他父亲着力推荐并且大加赞扬的书,一定是本了不起的魔法典籍,没想到书的作者确实是四百多年前大名鼎鼎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格雷希尔,内容却跟魔法没有多大关系,更像是格雷希尔的心情日记,这种书书店里到处都是,马里恩把书翻到尾页,果然是一所大众书局出的,定价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很便宜,才十块钱卢索,马里恩不禁大失所望,他随手翻了翻,就把它扔在了花坛边的长椅上。   一阵风吹来,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一行文字刚刚显露出来,又被下一页遮盖。   ‘四月二十一日,天气晴好,因研究咒语多日未果,心绪不佳,被朋友拉着去城郊野餐,第一次聆听到了世界的声音,由心而发,心之所动,即是所愿,冲破一切壁障,喜悦的泪水划过面颊,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   魔法学校餐厅。   李喵伟吃了碳烤牛肝菌、海鲜烩面、鱼糜茄子塔、鱿鱼圈和奶油豌豆汤,最后他摸了摸肚子,又叫来餐厅侍者,点了份香煎薄饼。   “天,佐伊,你吃那么多也不怕胖啊!”佩吉既羡慕又苦恼,他戳了戳自己面前清淡的凉拌海藻,实在没胃口,最后决定放纵一把,加点了一碗番茄贻贝汤。   “少爷一直就吃这么多。”迪迪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是我吃得多,是这里的量太少了。”   “你大概是魔法学校建校以来最能吃的人鱼了,怪不得大厨每次见到你来都两眼放光。”   鲁尼往嘴里塞了个柠檬虾球,嘀嘀咕咕道:“吃的比我还多,竟然不胖,气死人了。”   “佩吉,你魔法学习的怎么样了?”李喵伟问。   “啊,我正要告诉你们呢。”佩吉放下勺子,脸上满是喜意,“火系初级班的老师今天叫我转成正式学员了。”   “真的?恭喜你!”几个人纷纷道喜。   佩吉羞赧地摆摆手,说:“佐伊,这还是多亏了你上次给我的药粉,吃了很管用,魔法感应力一下子增强了不少,虽然还比不上班里的其他人,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多用点心,也许能在毕业时赶上他们,噜噜,你试了没?有没有效果?”   鲁尼点点头,问李喵伟:“佐伊,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药粉,市面上能不能买到?”   “那个其实不是药粉,是黄金人鱼头发烧成的灰。”李喵伟前几天收拾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小把金发,才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入宫时皇后殿下给的头发,他一直忘了吃,想到自己的两个朋友,他就把发灰分成了三份。   “哇,好珍贵,怪不得这么神奇,我还在想,如果市面上有卖这种药粉,那还不得抢破头啊!”鲁尼惊叹,却没问李喵伟发灰哪来的,能让金发人鱼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肯定不是小事。   “话说回来,佐伊,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如果有感应力了,还是尽早选择适合自己的魔法班上课吧,治愈系也就看个热闹,长久待下去你会失望的。”佩吉好心规劝道。   鲁尼在一边咯咯笑,说:“你不知道,佩吉,佐伊听得可带劲了,都跟去听校长的课了。”   “啊?佐伊,你能听得懂吗?”   迪迪也笑,“佩吉少爷,能不能听懂不是关键,关键是那里环境优雅,睡觉很舒服,可惜现在旁听生越来越少了,校长又凶,我们也不敢睡得太明目张胆。”   “你们好无聊。”   李喵伟瞪了迪迪一眼,说:“他们两个是去睡觉,我可不是,可惜,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听不懂校长的课。”   一说到这,李喵伟就不免沮丧,本来听了希尔的课,他以为学习魔法很简单,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魔法咒语全部用人鱼古语书写,不仅看不懂,念起来也很绕口,长一点的咒语往往就是一页纸,他就算照着书念,都不可能完整无错地一遍念到底,更何况也不知道他天生脑子不好,还是因为本身不是人鱼,一点没有语言天赋,就连迪迪都已经能看懂一点古语了,他却连字母的正确发音都还没有全部掌握。   校长还每次都说,光念咒语不管用,要把咒语结合到感悟中去,尼玛,他感悟了就没法念咒语,念了咒语就完全忘了感悟,顾此失彼,搞得他脑子跟团浆糊似的。   鲁尼拍拍他肩膀,笑着说:“下午先别回家,休息一下,我带你们去皇家藏书馆,那里藏书量比学校要丰富,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鲁尼因为自身的原因,很少打听别人的魔法能力,但他心里清楚,佐伊不像其他治愈系的旁听生,他会去上课,必定有原因。   正说着话,餐厅外涌进来一大拨人,领头那个面容娇艳的绿发人鱼正是最近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木系高级班的赫蒂贝尔,他们看中一个靠窗的座位,赫蒂一走过去,原先坐在那里的人鱼赶紧站起来让座。   女孩嗲嗲地道了声谢,骄矜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鲁尼皱了下眉头,道:“怎么讨厌鬼到哪都能碰上?”   “学校一共就两个餐厅,碰上还不是很正常,不喜欢看到他们就走吧,反正咱们也吃好了。”佩吉说。   李喵伟跟在朋友身后走出一段路,停了停,又猛地回过头,餐厅里人来人往,找不到刚才盯着他的那道目光了,他耸了耸肩,走到墙边按了一下,把外面不知道被谁放下来的遮雨棚收了起来。   “少爷,您在干嘛?”   “没事。”他总不能告诉迪迪,窗台下那株三色芙蓉因为照不到阳光,感觉很不开心,他如果这么说,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其实他现在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神经病了。   “赫蒂,你刚才在看什么?”坐在赫蒂对面的红发人鱼讨好地问。   “不关你事!”赫蒂表情阴鸷,把人瞪得打了个哆嗦。   皇家藏书馆就在圣山山脚下,与圣殿和皇宫连成一片,除了皇室成员,魔法学校的师生,办了阅览证,也可以在里面查阅书籍资料,但是只要是涉及魔法方面的书籍,一律不能借回家,因为很多都已经是残本、孤本。   李喵伟和佩吉办了阅览证,迪迪只能等在外面,鲁尼带他们进去时,管理员拦住了李喵伟。   “先生,为了避免混淆,你手里的书不能带进去。”   “佐伊,你拿的什么书啊?”   “不知道啊,刚才在学校花坛那儿捡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李喵伟把手里的书递给鲁尼。   “啊,格雷希尔的日记,一本老掉牙的书了,怪不得会被人扔掉。”   “谁是格雷希尔?”   佩吉无奈地解释道:“佐伊,我发现你很缺乏常识唉,四百多年前有名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格雷希尔都没听说过吗?自他飞船遇难后,莫坦星球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治愈系大魔法师了。”   “既然那么有名,为什么他的日记还会被人扔掉?”   鲁尼弹了弹封面,说:“这又不是魔法书,只是他的日记节选,还是大众书局的印刷本,这种不知道被翻印多少次了,哪有什么价值,扔了吧!”说着,就准备把书塞进旁边的垃圾箱里。   “哎,等等,好好一本书,干嘛要扔,我还没看呢,办理寄存吧。”不知为何,听到格雷希尔的名字,李喵伟就有种亲切感。 78   皇家藏书馆的藏书室有十几间,每一间都比电影院还大,囊括了魔法、人文、艺术、地理、科技、历史、哲学、法律等各方面各层次的书籍资料以及图册画卷,虽然莫坦星球的科技水平已经十分发达了,可是在许多方面,大家依旧沿袭着古老的传统习惯,譬如用笔书写,采用纸质媒介。   进到魔法藏书室后,李喵伟就和鲁尼他们分开了,因为大家要查阅的书籍不在同一处地方,站在成排的书架前,李喵伟有些犹豫不定,以他目前的水平,别说研究魔法咒语了,能把一个最简单的祈福咒里的古语单词认出一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藏书室里的氛围却令他精神一振,巨大的实木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本本厚重的古书,穿梭其间,仿佛徜徉在数千年的时光岁月之中,扑面而来的,除了浓浓的书卷气,似乎还能从那些书上感受到它们曾经的辉煌,那些属于魔法时代的灿烂年华在他脑海里历历闪过。   李喵伟很享受这种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着他,混沌了许多日的头脑忽然清明了,心里竟隐隐生出些触动,他信步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书架前,踮脚从一大堆陈旧的手稿中抽出本黑色皮面抄,软抄的封皮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显见平时极少有人翻阅它。   李喵伟用衣袖抹了抹,擦去表面的尘埃,露出底下几个烫金花体字——格雷希尔,手指从名字上滑过时,掌心的鱼形‘伤疤’微微发热,一种熟悉感油然而起。   翻开一看,这本竟是格雷希尔的手稿日记,字里行间记录着一个魔法师的日常生活与经历,此时的格雷希尔还没到他的鼎盛时期,简单朴实的文字却带给李喵伟强烈的共鸣,仿佛他们经历过同样的事,感受过同样的心情,有过同样的烦恼,也收获着同等的喜悦。   李喵伟渐渐沉迷到了格雷希尔的日记中去,这些天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终于有了解答,他想起了在法比特古城听到的那声似叹息般的轻吟,穿越了三千年之久,大魔法师朗曼彼得斯的吟唱依然回荡在山谷间,那是真正对生命的感悟与理解,它远远超越了咒语所能达到的力量。   格雷希尔这本日记是原稿,挺厚的一本,李喵伟却看得很快,到了后面,每段只看了个开头,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后续的发展,等他合上书页,也才只过了一个半小时,他盯着封皮上的名字沉默了许久,然后小心地将日记放回了原处。   专注的时间太长,一回过神,才发觉腿都站麻了,他正伸胳膊踢腿活动身体,中午在餐厅时被人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扭头在对面几条书架间的过道上梭巡着,偌大的地方只有三四个人鱼在走动,但都不是他熟悉的人,那些人鱼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人留意他。   李喵伟放轻脚步,走到对面,穿过一条过道,快速拐了弯,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没发现奇怪的跟踪者,倒是撞上个熟人——马里恩,年轻的金发人鱼正紧锁着眉头捧着本厚重的魔法书在看,嘴里还低声念叨着,那种遭人窥视的感觉此刻已消失了。   李喵伟走过去拍了拍马里恩,少年显然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扰到了,他捂着胸口,恼怒地瞪着李喵伟。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是想问一下,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从这里经过?”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马里恩不答反问,眼神里除了不满,倒是没有轻视。   “跟着朋友来的,随便看看。”   “哦,是嘛。”   马里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后,再次翻开魔法书看了起来,原来人家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注意听他到底在说什么,李喵伟非常无语,不过马里恩这样,就算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也不会察觉的。   李喵伟不准备再向他打听,却也没有马上离开,马里恩给他的感觉太过纠结,他迟疑了一下,建议道:“你也许应该多出去走走。”这种感觉他前段时间也有,虽然没有马里恩积压得那么厚重,但显然是因为吸纳了太多负面情绪造成的。   再一次被打扰,马里恩已经十分恼火了,“你到底要干嘛?能不能别来烦我!”他重重地把书合上,挑眉质问道。   “我看你好像很烦躁的样子,出去散散心吧,心情会好……”   “你在嘲笑我吗?你只是个旁听生,有什么资格嘲笑我?”马里恩脸上有种山雨欲来的狂怒。   “马里恩,冷静点,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李喵伟眼睛里含着笑,做了个安抚性的手势。   马里恩心里正想着如果这个叫佐伊的家伙再敢出言挑衅,自己就跟他大干一架,他才不管什么表哥表嫂的,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黑发人鱼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不仅没有恶意,还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就好像在他躁乱不安的灵魂深处浇洒了一遍甘露,他心头跳跃着的无名之火不知不觉就熄灭了。   马里恩干咳一声,别扭地说:“你快走吧,我现在忙得很,没空和你闲聊。”说完,他翻开书,盯着书页发了会儿呆,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输给任何人!”   李喵伟找到鲁尼,鲁尼见他过来,连忙把一本魔法书塞回架子上,笑着说:“怎么样?佐伊,有没有找到对你有用的资料?”   “嗯,不虚此行,帮我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那就好,迪迪在外面估计也等急了,叫上佩吉,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刚碰头,没等走出魔法藏书室,竟然又碰上了赫蒂,这次她周围倒没有前呼后拥,只跟着两个海洋人鱼,看样子像是她的同班同学。   “哟,是佐伊啊,真是好久不见。”赫蒂见到李喵伟,态度竟还十分热络自然,就好像在和一个交往了十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丝毫不觉得她以前做过些什么。   李喵伟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倒是鲁尼双手抱胸,轻嗤了一声,说:“真是奇怪了,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天天都会遇上,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了。”   赫蒂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眼神已变得阴沉起来,她斜睨着鲁尼,不冷不热地回敬道:“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一个废柴,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么。”赫蒂显然和鲁尼认识。   “废柴也总比冒牌货要好,再说是不是废柴练过才知道。”鲁尼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说:“你要不要试试,正好你的同学也在,让大家见识一下你那令校长都刮目相看的本事嘛!”   “你——”不知为何,对于鲁尼的提议,赫蒂竟然不敢轻易接招,但此时要说走,又显得没面子,于是双方就僵持在了那里。   “赫蒂,这些没教养的家伙是谁?”赫蒂的同伴中一个紫发人鱼傲慢地问道。   赫蒂这下终于找到台阶了,她咯咯娇笑着,挽起紫发人鱼的胳膊,边走边说:“艾琳,你不是本地人,你可能不知道,本市今年最大的新闻,就是一只小公鸡忽然飞上了枝头,然后它就以为自己是孔雀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来,我慢慢告诉你。”   “靠!”鲁尼捏了下拳头,望着赫蒂等人的背影,忿忿道:“要不是好男不跟女斗,我就揍死这不要脸的臭女鱼!”   李喵伟摇摇头,说:“你跟疯狗计较啥呀,它咬你一口,你总不能也回咬它一口,你要知道,这种狗都是吃/屎长大的。”   鲁尼‘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噜噜,赫蒂好像很怕你。”佩吉问。   “她不是怕我,她这个冒牌货是怕被人拆穿,今后在学校里就没法混了,哼!我早就看穿她了。”   “原来如此。”   出了藏书室,李喵伟到寄存处拿回那本格雷希尔的日记,和两个朋友道别后,就开车带着迪迪回家了。   上路后没多久,李喵伟开始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频频张望后视镜,就连迪迪跟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少爷,您在看什么?”   “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什么?”迪迪大吃一惊,赶紧趴到椅背上朝后张望,“后面那么多车,究竟是哪一辆?”   “那辆宝蓝色的飞驰车。”   迪迪找了一会儿,惊叹:“哇,离得那么远,都被您发现啦。”   李喵伟把人鱼车驶进人鱼专用车道,这附近几条路都是大路,车道分得很细,并且之间有隔栏,那辆飞驰车就一直不远不近地和他们保持着适度的车距,待会儿等车开上小路,可能会有变数。   迪迪拍拍胸口,转回来坐好,淡定地说:“有马洛他们在,不怕死的就来吧!”   李喵伟也是十分庆幸,本来解决了普兰的事,他就提出是不是要撤掉保镖,毕竟马洛他们都是军人,总不能成天保护他们,但布兰奇难得坚持,李喵伟知道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也就没有反对,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家伙。   保镖车上的几个人也很快发现异常了。   “兄弟们,终于有事可干了,再不活动一下手脚,我就要生锈了。”尼克尔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摩拳擦掌。   加快车速的马洛此时却有些奇怪,“哎,你们难道不觉得在我们发现那辆车之前,夫人就已经察觉到了吗?你们看,他刚才明显在避开那辆车的靠近。”   “怎么可能,一定是巧合。”   正如迪迪所预料的,宝蓝色飞驰车还没等接近李喵伟的人鱼车,就被保镖车逼停在了路边,几个人迅速冲上去,把司机连带后排坐着的三个人一同揪了下来,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人鱼贵族,那蓝发少女吓得哇哇直叫。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小心我爸对你们不客气!”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费尔顿抓着人鱼少女,尼克尔迫不及待地把那两个保镖模样的莫坦人挨个揍了一遍,飞驰车上的司机则吓得瑟瑟发抖,还没揍就已经趴在地上了。   “妈的,尼克尔,你好歹也给我留一个。”利弗大声抱怨。   马洛受不了地摇摇头,他先给公爵打了一个电话,跟着又报了警。   李喵伟见事情已经轻松解决了,才慢慢把车靠了过去。   “你刚才在藏书馆里就跟踪我了吧?”李喵伟走到蓝发少女身前问道。   “哼!”那女孩把头一扭,娇纵之气十足。   费尔顿手上用了点力,女孩惨叫一声,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呜呜呜,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爸,呜呜呜……”   几个人顿时有些黑线,本来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货色,没想到只是这么个单蠢的菜鸟,而且那两个保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没人想欺负你。”李喵伟只能放软声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干嘛要跟着我?”   少女吸了一下鼻涕,抽噎着说:“我本来想教训你一顿的,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这么烂!”说着,她狠狠瞪了自己保镖一眼。   “咱们认都不认识,你干嘛要找人教训我?”   “谁叫你陷害我的科菲王子,人家最喜欢他了!”少女刚才还一脸惨兮兮的,一说到科菲坎贝尔,眼神立刻荡漾起来。   马洛心里一紧,偷偷瞟了迪迪一眼,发现心上人神情自然,脸上不禁露出点笑容。   “谁跟你说是我陷害科菲坎贝尔的?他是因为自己犯了罪,才被警方抓起来的。”   “不是你吗?”蓝发少女表情困惑,不似作假,“可是魔法学校里的人都这么说。”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误会,李喵伟最后也没追究那位人鱼少女的责任,至于那女孩的老爸,就不清楚布兰奇是怎样跟人家交涉的了,可是没想到流言传得飞快,没过几天,都传到佩吉耳朵里了。   “佐伊,他们都在说,你倾慕科菲坎贝尔,数次求爱不成,最后因嫉成恨,设计害他身陷囹圄,可能要做一辈子的牢。”   “哈?我怎么可能倾慕那个混蛋,咳咳!”李喵伟差点被嘴里的鸡蛋黄噎着,尼玛,他应付家里那个欲求不满的家伙都应付不过来,哪可能再去招惹其他男人,这些人鱼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迪迪已经彻底走出情伤,他淡定地在李喵伟背上拍了拍。   鲁尼正色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不会,可是科菲坎贝尔的粉丝遍及全球,光我们学校就有不少,佐伊,你要当心点!” 79 迪迪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公爵在里面应道。 迪迪不清楚布兰奇找他干嘛,所以心里有些紧张,别看大人和少爷待在一起时,好像比少爷还二,单独相处,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坐吧,迪迪。”布兰奇把文件收到一边,捏了捏眉心,向后靠在椅背上。 迪迪见他神态随和自然,不像是有要紧事的样子,也放松下来,坐下后问:“大人找我有事吗?” “我是想问一下,除了上次的跟踪事件,魔法学校后来还有没有其他故意针对佐伊的行为出现?” “大事倒没有,现在那些家伙大多也都知道了少爷的身份,顶多当面背后的说些刻薄话,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其实这样也挺糟心的,现在别说是少爷,就连佩吉和鲁尼少爷都被人孤立了。” “果然,还跟我说没事。”布兰奇嘀咕了一句,又问:“这条流言是从你们入校时就出现的,还是后面突然传起来的?” “后面突然传起来的,鲁尼少爷说,很可能有人看不惯少爷,故意散播的流言。” 布兰奇点点头,跟他猜想的一样,“佐伊仍在听治愈系的课程吗?” “好久都没听了,现在少爷很喜欢到校外的树林里去溜达,可以在那里一坐就坐上老半天。” 布兰奇心里一紧,连忙追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了?” 迪迪嘿嘿笑着说:“怎么会,本来我们也以为那些流言会伤害到少爷,还劝他是不是休学一段时间,可后来发现,如果我们不提,少爷根本就对那些人视而不见,上次有个女鱼在他面前冷嘲热讽了半天,他忽然说,小姐,我能不能提个建议?那女鱼愣了一下,竟然还傻乎乎地问什么建议?” “佐伊怎么说的?” “少爷一本正经地说,你香水能不能喷淡一点,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瞧,周围的花花草草都快被你熏晕了,把那女鱼差点没气厥过去。” 布兰奇眼睛里闪过笑意,这话很像那迟钝的小笨蛋会说的,看来他又白操心了,不过散播谣言的人还是要尽快找到,普兰的事刚刚结束,就出这种事,也许真相并不单纯。 布兰奇又东拉西扯地和迪迪聊了几句,迪迪心里有些奇怪,公爵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且除了之前的话题,后面的内容都很没营养,要不是他知道公爵的为人,他都以为公爵是不是想借机勾搭他,这种事在贵族圈子里很常见,许多贵族都和他们老婆的近侍有一腿。 “你……你们午饭吃了什么?”布兰奇也很烦恼,他真正想问的话几次要说,临到嘴边又改掉了。 “大人,您还有其他事吗?”迪迪小脸绷得紧紧的,他假装看了看表,说:“我和马洛待会儿还有个约会。” 布兰奇尴尬之极,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迪迪,我确实是有点事想问你,那个……你和佐伊的关系很亲近吧?” “那当然,我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的。”迪迪骄傲地回答。 “那你应该知道佐伊的很多想法吧,他……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迪迪歪了歪脑袋,对这个问题有点困惑。 “我的意思是,他到底爱不爱我,他有跟你提起过吗?”布兰奇问得有些艰难,自己的妻子爱不爱自己,还要去问别人,确实有种强烈的受挫感,但他这近两个月以来,多次水中求/欢都被拒,让布兰奇越来越没自信。 “少爷没明确说过,可是,大人您自己没感觉吗?您是和少爷最亲密的人啊!” “是啊,你说得没错。”布兰奇挫败地抹了把脸,苦笑着说:“没事了,你去和马洛约会吧。” 迪迪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又回过头,公爵正站在窗前往花房那个方向望,眼神专注,嘴角上挂着一丝苦涩。 “大人!” “什么?”布兰奇回过头。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有顾虑,但我想,少爷应该是爱您的。” 布兰奇眼睛亮了亮,很真诚地说:“谢谢你,迪迪,是我太急躁了,佐伊还小,我该多给他点时间。” 迪迪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也不好追问,他抿了抿嘴,最后说:“其实少爷在有些方面挺迟钝的,您太委婉的话,他很可能会不理解,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布兰奇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不管是佐伊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为他生孩子,那都无所谓,只要他始终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但迪迪的话又令他重新鼓起了希望,难道是他表达得不够直接?也许他该更直接更奔放点。 晚上七点多,泳池里只有李喵伟一个,迪迪和马洛去看周末电影还没回来,平时这个时间,佣人们还会走进走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晚饭后,就连夏尔迪管家都失踪了。 李喵伟趴在池沿边在看格雷希尔的日记,这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可每看一遍,都会多出一层体会和感触,与自然界的交流互动越亲密,力量就积聚得越多,心境却反之越平和,但又不是单纯的归寂,就好像是海洋,万千江水奔流其中,不会使它增加一分,阳光的曝晒炙烤,也不会使它减少一寸,平静时风恬浪静,但只要它愿意,就能掀起滔天的巨浪。 今天白天,他去了养老院,佩戈尔已经被儿子接回家了,除了他以外,还有格林和桑德,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奇迹,这一周月亮湖养老院又收纳了十几名痴呆老人,大家虽然知道奇迹不会经常发生,但总抱着一线希望。 李喵伟却不敢做得太显眼了,他之后又去了几次皇家藏书馆,翻阅了许多资料,对于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以及那个鱼形疤痕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却也猜的八/九不离十,真相越是接近,他越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个简单的人,喜欢过简单的生活。 尽管莫坦的法律对于治愈系魔法师有着非常周密完善的保护条令,不要说普通人,就连皇帝陛下都无权要求治愈系魔法师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强迫会受到世人的唾弃以及神的惩罚,但即便这样,依旧会打破他现在平凡幸福的生活,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亿万人膜拜景仰的神,不管他最终能不能成为治愈系大魔法师,这颗星球都照样在平静地运转着。 李喵伟书看到一半,灯相继暗了,只留下一盏,映照着池水泛出幽幽的暗光。 “谁把灯关了?夏尔迪管家?” 李喵伟叫了两声,没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布兰奇走过来,一声不吭地脱衣服下水,把李喵伟吓一跳,人鱼们怕热,但不怕低温,已经十二月底了,安卡德市的冬季尽管还算温暖,但夜间气温也只有十一二度,布兰奇疯了才会这时候下水游泳。 “喂,你不怕感冒吗?想游泳的话,明天去会所游。”离他们家步行不到一公里,就有家很不错的高档综合会所。 “会所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不方便这样。” 李喵伟还在发愣,嘴唇就被布兰奇含吮住了。 “嗯唔……”半推半就地亲热了一阵,布兰奇想要进一步深入时,被李喵伟推开了,他舔了舔肿胀的下唇,不自在地说:“别这样,当心被人看见。” “家里现在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 “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给他们放假,都去会所玩了。” 李喵伟哭笑不得,“那费尔顿和尼克尔还在呢。” “相信我,亲爱的,他们绝对不会过来的。” 天,才七点多,要不要这样,李喵伟眼睛鄙视地斜睨着布兰奇,但其实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前几天布兰奇出差,今天早上刚赶回来,说一点不想那是不可能的,身体一旦习惯了性爱的频率和感觉,要想克制就很难,人鱼的身体又是少有的敏感,被布兰奇眼神热情大胆地挑逗着,李喵伟身上也渐渐热了起来。 “那,那回屋里吧,别着凉了。”他红着脸,轻如蚊蚋地喃喃。 “这里就不错。”布兰奇拉住他,又吻了上去。 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佐伊虽然保守,身体却很诚实,布兰奇一边庆幸,一边卖力地讨好着老婆。 李喵伟身上宽松的家居服不到一分钟就被布兰奇剥了个精光,两个人赤裸相拥,丝毫不觉得冷,他伏在池沿上,背上是灼烫连绵的吻,身前的要害处也被人有技巧地搓弄着,怕被费尔顿他们听见,李喵伟抓过浴巾,咬在嘴里,呻吟变成了暗哑的咿唔声,像是小猫在叫,勾得布兰奇心痒难耐,加重了手里的动作。 “轻点……啊啊……唔……”没过多久,李喵伟就颤抖着泄了出来。 宣泄过后,他身体有些犯懒,趴在那里任由布兰奇摆弄,手指在后面进出,带出暧昧的水渍声,男人坚硬的下体与他紧贴着厮磨,鱼鳞与皮肤接触的感觉非常微妙,等等!鱼鳞?李喵伟瞬间清醒过来。 布兰奇扶着下面,刚要一举捣入,不料小黑鱼哧溜一下,往旁边滑开了,他收势不住,顶在了池壁上,脸霎时就白了。 “布兰奇,要不要紧?”李喵伟没想到会这样,布兰奇一头的冷汗,看样子伤得不轻,“你等等,我打电话去叫西罗医生。” “别去,过一会儿就好。”布兰奇咬牙切齿,不是因为恨,而是疼出来的,下面完全软掉了,他欲哭无泪,想和佐伊的鱼身做怎么就那么难。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李喵伟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你给我揉揉。”这时候不提要求才是傻瓜。 李喵伟红着脸,把个缩小后仍然很可观的东西捧在掌心里轻轻摸了摸,问:“感觉好点没?那个……为啥没反应,会不会不能用了?” 布兰奇一脸痛苦相,“真的没感觉了,怎么办,佐伊?” 李喵伟也是急得不行,他吸了口气,红着脸说:“要不……要不我给你舔舔,要是还没感觉,就真的得叫西罗医生来看看了。”他也知道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很难堪,因此更加自责。 布兰奇眸光一闪,继续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却把下身往小黑鱼面前挺了挺。 李喵伟脸红得快烧起来了,他咽了下口水,慢慢沉到了水里,布兰奇很快就感到下面被温暖柔软的口腔包裹住,佐伊小巧的舌尖在顶端轻轻滑动着,一下一下,技巧虽然生涩,却让他爽到不行,布兰奇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抖了抖。 “怎么啦,不舒服吗?”李喵伟浮出水面问,他以为自己笨手笨脚,咬疼布兰奇了。 “没有,咳,那个,好像有点感觉了,你再继续试试。”不是不舒服,是实在太舒服了,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去克制自己,太早暴露就没福利了。 但显然这种事情,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的,当李喵伟含着布兰奇的宝贝,像舔冰棍似的舔/弄时,这么情色的画面,对布兰奇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底下迅速膨胀了起来,真是痛并痛快着。 李喵伟的小嘴一下子被塞满了,粗长的顶端差点顶到他的喉咙,他噎了噎,赶紧把东西往外吐。 “别……”布兰奇喘着气,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宝贝,拜托……” 布兰奇用嘴为他服务过许多次,他却一次也没有,刚才由于他的缘故,差点害布兰奇废掉,所以现在这个要求固然重口,他一时间也没狠不下心拒绝,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布兰奇已经在他嘴里慢慢抽动起来,口腔里弥漫着一股特有的味道,李喵伟羞臊难当,任由布兰奇把他按在胯下,进进出出了数十回,才抢回主动权。 “唔……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把巨物从嘴里吐出来,尼玛,喉咙都快被顶穿了。 布兰奇委屈地望着他,李喵伟心又软了,他窘迫地怒瞪了布兰奇一眼,又一次地潜到了水里。 李喵伟对这种事并不熟练,他握着巨物的根部,一边回忆布兰奇平时是怎么做的,一边从下至上慢慢舔过,在顶端处灵巧地打个圈,然后停下来想了想,再用嘴唇含着头部吸吮起来,布兰奇被他一下快一下慢的节奏弄得快发疯了,他双肘撑在池岸上,下面一边挺动,一边指手画脚地提要求,李喵伟嘴唇和脸颊都快麻木了,这家伙还没出来,他心中暗恼,在按照要求用嘴唇圈着模拟了一轮交合动作后,坏心眼地轻轻咬了一口,没想到口中的巨物微微一胀,招呼都没打,就泄了出来。 “咳咳——”一嘴的腥味,那东西大部分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布兰奇见老婆脸色潮红,嘴角边还挂着一道白浊,即便是在翻他白眼,也带着浓浓的诱惑,刚刚消下去的火很快又燃了起来,他凑上去,舌尖伸进小黑鱼的嘴里舔了一圈,暧昧地说:“好像味道没你的好。” “变……唔嗯……变态,那东西还不都是一个味道。” 布兰奇猛地把李喵伟举出水面,放到浴巾上,不等他反抗,就含住了他下面,含糊地说:“你可以比较一下。” 夏尔迪管家第二天早上,趁着李喵伟没注意,偷偷问布兰奇:“大人,昨晚成功没?” “没。”不过感觉还不错。 夏尔迪看着比布兰奇还失望,沉吟着说:“要不今晚咱们还出去。” “算了,夏尔迪,佐伊才刚成年,机会有的是,顺其自然吧。”说着,布兰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到底是感冒了。      80章   一月中旬时,整个安卡德市忽然变得热闹起来,魔法学校的人鱼们神色间都显得颇为激动,衣饰装扮上也更为隆重,这当然不是因为快过年了,而是在外进行外交访问大半年的博斯威尔皇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最近几天媒体连篇累牍都在报道此事。   博斯威尔皇太子虽然没有卡修王子那样俊美的容貌,但他聪明能干,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最关键一点,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尚未订婚,皇帝夫妇俩急得不行,屡次想要插手他的婚事,都被博斯威尔给推拒了,最后他向父母保证,这次星际访问回来,会尽快找一个心仪的对象结婚。   这个消息足以振奋所有未婚人鱼贵族的心,虽然大家明知道皇太子的婚配对象极有可能来自黄金人鱼家族,但这也说不准,皇太子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或许会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原本冷冷清清的皇家藏书馆,这几天热闹得像个菜市场,而魔法藏书室里的人反倒少了,皇太子是个喜欢阅读的人,但他显然不会去看魔法书。   上午学校没课,佩吉便约着李喵伟一起去藏书馆,俩人路过几间藏书室时,被里面人头攒动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人鱼们多彩的头发加上华贵闪耀的服饰,让人眼花缭乱,而且他们还不是安安静静地待着,言语之间火药味十足,一个个都恨不得扑上去咬别人一口,要不是藏书馆里严禁喧哗,估计现在已经掐起来了。   “今天怎么那么多人?”说到迟钝,李喵伟绝对排得上号,他是唯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原本这种事迪迪肯定会时刻关注,可他现在正和马洛处在热恋期,皇太子殿下对这主仆俩来说,就跟一颗大白菜差不多。   “这些家伙都疯了!”佩吉受不了地摇摇头,“还不是想和皇太子殿下来场浪漫的邂逅,问题是这种情况下,皇太子除非脑残了才敢来。”   “佩吉,你长得也挺漂亮的,难道没打算去碰碰运气?”李喵伟和朋友开玩笑。   “算了吧,我和安妮早就订婚了,相对莫坦人,我还是更喜欢人鱼。”安妮是佩吉的小青梅,对于这件事,李喵伟暗暗羡慕,尼玛,每天被人翻来倒去地烙煎饼不算,还要生孩子,作为一个标榜心理上绝对是男人的李喵伟来说,真心是爽并郁闷着。   “佐伊,最近噜噜在忙啥呢?已经两天没看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个人刚提起鲁尼,就见鲁尼从一间藏书室里走出来,今天的鲁尼和平时大大咧咧的小肉圆有很大区别,脸上明显修饰过了,一头香槟色的长发梳得水滑锃亮,还穿了一件金线刺绣的蓝色礼服,确实比平时要漂亮,但那张化着浓妆的脸怎么看怎么陌生。   “噜噜?你怎么也在这里凑热闹?”佩吉惊讶坏了。   鲁尼本想偷偷溜走,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朋友们认出来了,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好吧,嘲笑我吧,我知道我的行为非常愚蠢。”鲁尼一边说,一边把头发上的饰物往下捋,“佩吉,有没有卸装水?我的脸快成标本了。”   “我的近侍应该有,待会儿出去给你。”   鲁尼用力吸了口气,抱怨道:“这衣服真不是人穿的,我快被勒死了,果然,高贵典雅永远不适合我。”   “噜噜……”李喵伟犹豫了一下,问:“你喜欢皇太子吗?”   “嗯。”鲁尼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落寞,“我堂兄是宫廷的侍卫总长,小时候跟着他去过几次皇宫,和皇太子殿下很早就认识了,有一次他说……等我长大了他会娶我,不过那都是小孩子开玩笑的话,十多年了,估计他早就把我给忘了。”   说到这里,鲁尼尴尬地笑笑,“就我这种长相和身材,别说是皇太子了,就是一般的贵族也看不上眼。”   “谁说的,我觉得你超可爱的。”佩吉拍拍鲁尼的肩膀,安慰道。   “你觉得我可爱有什么用,难道你愿意娶我?”鲁尼故意飞了佩吉两眼,贴上去暧昧地问。   “呃……原谅我,亲爱的,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安妮是个凶丫头,她一定会拿着菜刀追出我几条街的。”   鲁尼破涕为笑,摆摆手说:“算了,不是自己的总归不是自己的,就算让我嫁入皇宫,那么多繁文缛节我还不愿意呢,为了安慰我失恋的心情,你们俩是不是应该请我去吃顿好的?”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中午去哪里吃饭,就听背后有人激动地叫了一声,“皇太子殿下来了!”   随着这声尖叫,从几间藏书室里呼啦啦涌出一大堆人,站在走廊里的李喵伟他们瞬间就被冲散了。   “闪开,别挡道!”   “你才让开,我都等了三天了!”   人鱼们疯狂地往前挤,挤着挤着,佩吉又神奇地和李喵伟转到了一起,而鲁尼不知被挤到哪个角落去了。   “佩吉,你刚还说皇太子殿下除非脑残了才敢来,看,人家不就来了。”   “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皇太子殿下确实是个脑残,第二,他不知道这些花痴的存在。”   佩吉分析得没错,博斯威尔确实不知道藏书馆里埋伏着那么多伏兵,刚才他表示要来藏书馆时,他的侍卫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后制止了,博斯威尔有点哭笑不得,难道母后认为他会从这些花痴里面挑一个来做他的伴侣吗?   况且眼下根本不是考虑结婚这件事的时候,这次的星际访问并不轻松,虽然跟一些星球缔结了友好关系,但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那些和平互助条约最终很可能就是一张废纸。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此次出行的末站就是奥兰星,奥兰星的新主人狄索特大帝虽然是个喜好声色犬马的男人,但能力却远超过他的父辈,在博斯威尔看来,这家伙野心不小,尤其他话里话外都对人鱼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早上,博斯威尔在内阁会议中提出,莫坦星球要早作防备,但这项提议显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皇太子殿下,您太杞人忧天了,不是已经和奥兰星续签了和平共处条约吗?”   “是啊,区区奥兰星不足为惧。”   那些愚蠢而又自大的内阁大臣似乎觉得他的担忧很可笑,这令博斯威尔非常恼火,幸好布兰奇站在他这一边,认为不管是否要提防奥兰星,莫坦星球目前的状态都太过懒散了,官僚体制繁冗,办事效率拖沓,贵族们享受着过高的权利,却不履行该有的义务,这些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布兰奇锋利的言辞受到了几个皇室成员的激烈抨击,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满,好好的一场会议,最后几派人差点打起来,还是皇帝陛下出面做和事佬,才平息了争议,但会议肯定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博斯威尔心情不太好,本想到藏书馆来清静一下,不料又碰到这一大堆的示爱者,他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人鱼们互相埋怨着也随之散去,李喵伟他们找到鲁尼时,鲁尼正靠在墙上发呆。   佩吉跟李喵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噜噜,你怎么啦?”   “他刚才看到我了。”鲁尼撇了撇嘴。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就跟看讨厌鬼似的看我,好吧,我是没有别人漂亮,可至于皱眉头么,混蛋!”   “噜噜……”   “不说了,陪我去喝酒!”   鲁尼表现得十分洒脱,但事实并非如此,一点果酒就把他弄醉了,几个人连拖带拉地才把他搬上车。   “佐伊,我送噜噜回去。”佩吉家和鲁尼家就隔着一个街区。   “好,路上小心。”   原本打算在藏书馆里泡几个小时的,现在十一点还没到,就没事可干了。   “少爷,现在回家吗?”迪迪问。   “去下学校吧。”   迪迪知道李喵伟在树林里一待要待好久,保镖们会守在附近,他等着也是无聊,所以迪迪想出了一个消遣的法子——钓鱼,魔法学校边的托兰湖,在人鱼古语中有秀曼柔美的意思,托兰湖不仅水色冶丽,还出产一种银鱼,个头不大,肉质却非常细腻鲜美,且因为很少有人捕捉,随便放根鱼线下去,就能钓起来,这令迪迪极有成就感。   李喵伟在地上铺上垫子,底下就是厚厚的落叶,坐上去很舒服,不过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冥想了不到半小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站起来向学校走去,迪迪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赶紧把刚钓到的鱼扔进水桶里,追上来问:“要走了吗,少爷?”   “没有,我随便逛一圈,你继续钓吧,要走了我会叫你。”   李喵伟感觉到那股混乱狂躁的气息来自六角教室,他走上悬廊时,听到从初级班的教室里传来巨大的声响,冬季有两个月的长假,这几天大多数的班级都已停课,要不是为了博取皇太子殿下的注意,这会儿外地学生也该回家了,李喵伟知道,治愈系的课程前天就结束了,教室里还有人真的很奇怪。   他推开门,就见教室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窗帘也被扯了下来,地上到处散落着魔法书的碎片,马里恩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神情狂乱,眼神凶狠,脸上手上都带着伤,他嘴里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神经质般的东张西望。   “马里恩,发生什么事了?”   李喵伟走上去,刚要把马里恩扶起来,就被他一口咬在了胳膊上,痛得他差点叫出来,马里恩直直地瞪着他,发出疯狂而诡异的低笑声,过了一会儿,他又松开口,伸手去拽李喵伟的头发,李喵伟赶紧往后避了一下,耳朵上微微一疼,被指甲刮到了。   “马里恩,看,外面天气多好。”李喵伟忽然说。   他蹲在地上,看着马里恩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很慢,每个字里都带着温和的力量。   马里恩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冬季净蓝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阳光’和煦地洒在窗台上,一丝风都没有。   “知道吗?树林里有一种红白相间的野花,每到冬季才开花,一开开一片,星星点点的,可漂亮了,像今天这种天气,最适合在湖边钓鱼野餐,吃过午饭,还能小睡一觉,‘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心情会很好,闻过落叶和土壤的味道吗?一点都不难闻哦,这是冬季也能捕获到的欣喜……”   李喵伟说到一半,就感觉肩膀上一沉,马里恩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嘴角上还挂着一丝浅笑,仿佛他正睡在冬季正午的‘阳光’下,一边是沉静的树林,一边是美丽的托兰湖。   李喵伟松了口气,看样子马里恩因为过于急进,遭到魔法反噬了,李喵伟虽然没有研究过咒语,但也知道治愈系的许多咒语必须心境上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修习,马里恩虽然感应力很强,但自控力比那些天赋差的学生还不如,所以校长才一直制止他学习咒语,但架不住这孩子偷偷自学。   李喵伟把窗帘垫到马里恩身下,马里恩精神力和体力消耗过大,估摸着还得睡不少时间,这时候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暗自着急呢,就听到悬廊那头有人在问:“谁还留在教室里?”   是校长的声音,李喵伟不愿让他察觉到什么,赶紧走出教室,躲到了楼梯的暗角处,等校长走进教室了,他才快步离开。   晚上洗澡时,李喵伟发现耳朵上的耳钉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有可能掉了好几天了,除了有点可惜,李喵伟也就没太当回事,反正解决了普兰的事情之后,布兰奇又让人特制了枚定位的翡翠胸针给他,像纽扣样的一颗,一点不女气,他戴着还蛮自在的。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格雷厄姆校长就拿着马里恩抓在手心里的耳钉找到了皇后那里。   81章   经过一番顺藤摸瓜的调查,布兰奇发现,魔法学校里有关佐伊和科菲坎贝尔谣言的最初传播者,是一个名叫赫蒂贝尔的海洋人鱼,在翻看这条女鱼的背景资料时,布兰奇愣了一下,这倒不是因为赫蒂的家世有何特别,那份资料也没有细致到记录上赫蒂和佐伊幼时的宿怨,他会愕然,是因为赫蒂的近亲属栏里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诺思。   诺思是赫蒂的表哥,也是布兰奇以前的情人,且他曾经听诺思提起过,说他表妹从小就和他关系很好,后来诺思父亲做生意失败,他姨妈就严格限制着表妹同他的往来。   这一发现令布兰奇很窘迫,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诺思是个挺现实的人,他们之间纯粹是*和金钱的关系,自己不是诺思的首任情人,诺思也不会因为他的缘故,过了这么久再来针对佐伊。   那么这个赫蒂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捏造事实,陷佐伊于众矢之的的呢?她这么做单纯是看佐伊不顺眼,还是另有目的?是为了自己,为了诺思,还是为了科菲坎贝尔?亦或是……受人指使?   不怪布兰奇想得太复杂,赫蒂是本地人,自然十分清楚佐伊的身份,她会这么大胆真的只是基于科菲坎贝尔的强大魅力吗?   布兰奇把调查资料翻到最后,意外地发现,这个赫蒂竟然不是科菲的狂热粉丝,那么她的行为就更值得推敲了,这令布兰奇有点头疼,他怕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引发了这件事,那么他在佐伊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   为难归为难,布兰奇还是把手下人叫来,让他们去查一下赫蒂这么做的动机,以及诺思这个小明星。   这件事并不难查,没过几天,调查结果就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原来诺思竟是科菲的众多情人之一,并且非常痴迷于科菲,对他言听计从,科菲出事后,诺思经过多方奔走,还是没能力救出情人,他曾试图自杀,虽然最后因为缺乏勇气没有成功,但显然赫蒂因此记恨上了佐伊。   布兰奇不禁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派人对赫蒂的家庭适当施加了点压力,赫蒂迫于无奈,答应等春季开学,会公开澄清事实,并向佐伊道歉,布兰奇不想闹得太大,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过了两天,上流社会又出了件非常轰动的事,皇后殿下亲自组织了一场极为盛大的聚会,安卡德市几乎所有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人鱼都受到了邀请,由于人数众多,出入皇宫很不方便,于是活动场地转到了皇家邮轮上,媒体们纷纷猜测,称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活动,目的是为了选出最适合的皇太子妃人选,这让魔法学校里尚未回家的外地学生们感到万分庆幸。   但如果细心点,就会发觉,虽然每张请帖都可以携伴出席,但真正收到请帖的全是魔法学校的学生,当然,李喵伟也拿到了一张请帖,布兰奇为此还调侃博斯威尔皇太子,说你找老婆把我老婆也叫去凑热闹干嘛?   “你以为我愿意,前几天格雷厄姆跑来找母后,两个人在房间里不知偷偷嘀咕了点啥,跟着就来这么一出。”   “格雷厄姆?这位傲娇的族长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热衷于当媒婆了?想让你娶他小儿子也不用叫上这么多陪客吧?”   “天知道!”   皇太子只能苦笑,他都不知道母后究竟发了什么疯,明明答应婚姻大事由他自己做主的,却又搞出这么一场荒诞的宴请,也罢,如果一定要他从中挑选一个,那他就选吧,噜噜再过两个月就满二十岁了,虽然不知道那小胖子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自己给出的承诺,但也许再拖,小胖子就要被别人领回家了,一个古灵精怪孩子气十足的人,忽然开始化妆打扮了,这就是个危险信号,原本想让那小家伙多享受几年自由生活的,但显然男大不中留。   李喵伟虽然不知道皇后举办这场聚会的真正用意,但有人请客免费参加一趟浪漫的邮轮之旅,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的,这总比上次参加的那次皇室晚宴要有趣得多,若不是带伴的人数有限制,他很可能把夏尔迪管家和厨子埃德森也一起带出去玩几天。   登船当日,碧空如洗,海鸥在海面上盘旋飞翔,微风中带着淡淡的海腥味,皇家邮轮上彩旗飘飘,鼓乐齐鸣,完全冲散了初冬的萧瑟,偌大的码头上几乎聚集了莫坦星球半数以上的名流贵族,虽然接到邀请的都是人鱼,但能和皇室联姻,已经不仅仅是个人婚事这么简单了,因此除了本身有伴的人鱼,大多数人鱼家族都派出了代表。   皇室成员一早就已登船,一片衣香鬓影之中,贵族之间带着微妙的心情,彼此试探着,就算以前交情不错的朋友,今天也都保持着警觉与防备,反倒是有伴的人鱼得到了最多的善意。   李喵伟对于这种无聊虚伪的客套毫无兴趣,他踮着脚尖在人群里搜寻自己的两个朋友,尤其是噜噜,今天虽然会来,但心情肯定很糟糕。   “佐伊,别到处乱跑,接受安全检查之后,就要登船了。”   布兰奇无意中看到个让他讨厌的身影,连忙把老婆叫住,莫里斯跑来凑什么热闹?看来这几天得把佐伊看牢了,别又被这浑球钻了空子。   莫里斯很快也看到了公爵夫夫,他隔着人流颇有风度地朝布兰奇脱下帽子行了个礼,这被小心眼的公爵大人理解为又一次的挑衅,这令他非常恼火,却又找不到理由发作。   “布兰奇,你干嘛呢?”李喵伟正在排队接受安全检查,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奇怪地回头看看。   布兰奇连忙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没事,亲爱的,刚才有只苍蝇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冬天有苍蝇吗?”   “那就是臭虫,对,一定是臭虫,好大一只,臭不可闻。”   “……”   等所有受邀请的人鱼以及他们的同伴登上邮轮,悬梯缓缓收起,伴随着一记嘹亮悠长的汽笛声,邮轮正式起航。   此次航程从皇家码头出发,沿着西大陆东海岸一路航行,穿过波鲁斯海峡,再绕过丹玛群岛,最后返回皇家码头,这个过程少说历时两天,看来皇后殿下铁了心地要给皇太子制造机会,当然,这是外人心中的猜测,至于皇后殿下本人,很难说不是打着多重算盘。   上船不到两个小时,格雷厄姆校长就在房里坐不住了,他在客厅里来回不停地踱步,马里恩忍不住劝道:“父亲,别着急,有两三天的时间,一定会找到那位阁下的。”   经过一次意外,马里恩像是成长了,眼神中少了几分浮躁,给人的感觉也柔和了一些。   “马里恩,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是女鱼还是男鱼总应该知道吧?”格雷厄姆停下来皱着眉头问。   “父亲,这个问题您已经问过我多回了,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感觉那人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却又充满着无尽的力量,好像冬季的‘阳光’,每一个字都能印刻到心里,听着他说话,耳边的吵杂与叫嚣全都静止了,一切的痛苦与苦难也随之消失,仿佛聆听圣音一般,至于他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没有人会去注意。”   “算了,我还是到皇后殿下那里打听一下情况,你刚刚初愈,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茜茜利亚皇后完全理解堂兄格雷厄姆急切盼望的心情,不光是他,刚得到消息时,她和皇帝陛下也着实激动了好久,一个治愈系大魔法师的诞生,并不单纯是字面上的意思,它还有着振奋和鼓舞民心的效力,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说,因为人鱼贵族品行道德的沦失,才使得圣神放弃了莫坦这片土地,才会发生四百多年都不出一个治愈系大魔法师这种事。   也许在和平时代,这种想法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可一旦有事发生,民心就会如同一片散沙,完全失去凝聚力,作为皇后,茜茜利亚不仅要为莫坦的长远考虑,还要顾及到安托瓦皇室的兴衰荣辱,安托瓦皇室执政不到两百年,最后一任治愈系大魔法师格雷希尔就因意外离世,之后再也没有新人继任,长久以往,民心必然溃散,到时候矛头直指的不光是人鱼贵族,皇室的威信与尊荣也会岌岌可危。   卢克皇帝为了巩固皇权,颁布了多项改革措施,贵族的特权与封赏相比十多年前,已经大大地削弱,但茜茜利亚不知道这些举措的效应能够维持多久,最近的一百多年,已经发生过三四次平民暴动,最近一次就是十二年前由亚瑟亲王煽动的,但政权若是真的稳固,民众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鼓动。   危险就像闷在被子里的火,隐隐地烧,表面完全发现不了,等意识到火情时,往往已经晚了,星际时代,变数更多,尽管皇帝一直让妻子不要操心太多,但茜茜利亚不可能不关心自己子孙后代的安危,只要出现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最少可以维持两三百年的繁荣与安定,可以说治愈系大魔法师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是人们的精神支柱,这种信仰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但格雷厄姆提供的线索却令皇帝夫妇非常失望,一枚廉价的耳钉,试问当今有哪一个贵族会戴这种耳钉?魔法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即使不是贵族,也大多家境殷实,出生政商世家,别说这些人鱼不会戴这种耳钉,就连他们的近侍都不屑于戴。   茜茜利亚与丈夫对视一眼,委婉地斟酌着言辞,问:“堂兄,你先不要失望,让马里恩再回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至于这枚耳钉……会不会是搞错了?”   “绝对不会有错!”格雷厄姆言之凿凿,想到当时的情况,他仍然有些激动,“那天,我听到治愈系初级班教室里传来动静,觉得奇怪,便走进去察看,发现马里恩躺在地上昏睡,但他表情柔和,精神和身体均处于放松状态,我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他脸上和手上的刮伤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从现场混乱的情况判断,他一定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魔法反噬,就算是我,没有个几年时间,也不能将他完全治愈,能办到此事的,只有那位阁下,那位让魔藤一夜之间盛放的人鱼,这枚耳钉就是我在马里恩的手心里找到的。”   格雷厄姆说到一半,露出懊恼的表情,“其实,我在进教室的一瞬间,隐约感到身后有人走过,但当时我一心扑到马里恩身上,错过了机会。”   “学校的出入监控看了吗?”皇帝问。   “全都看过了,由于皇太子的缘故,大多数学生都没有离校,那天出入的人非常多,根本无迹可寻。”   “可是刚才我们接见了所有治愈系的学生,说有人捡到一枚耳钉,问是不是他们的,那些孩子全都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怎么可能会是他们遗落的,我感觉他们没有撒谎,是不是,亲爱的?”皇后说着偏头看向丈夫,皇帝沉默地点了点头,这点判断力他还是具备的。   “陛下,你们只接见了治愈系的学生吗?那位阁下既然有这等实力,又怎么会去上我的课,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没有发现一个治愈系学生有这种能力,也许你们应该接见一下学校里所有的黄金人鱼。”   “堂兄,不是治愈系的学生吗?那为什么魔藤会开花。”   “或许他只是从六角教室外经过,谁知道呢,现在只能这样排查了,如果黄金人鱼中找不到,就再从海洋人鱼和淡水系人鱼中查找,就算他本人不承认,总会有人见过这枚耳钉,其实殿下此次召集了那么多人鱼,想必也考虑到了多种可能性。”   而此时的李喵伟并不知道有人要找他,他正拿着盘子在自助餐厅里满场转,而布兰奇则任劳任怨地端着装满的盘子跟在老婆后面。   82章   布兰奇姿态悠闲地靠在船舷上,吹着温热的海风,手里那杯调配好的冰镇低度酒早已被风吹热,却一点没见少,他目光不时就往泳池方向扫上一眼,原本应该十分热闹的泳池,此时只有三三俩俩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李喵伟和他的朋友们。   邮轮昨天夜里已经穿过波鲁斯海峡,正午之前就会驶进神秘的丹玛群岛,那里气候宜人,景色优美,岛上物种丰富,有着星球上最古老的热带雨林,本土居民至今仍过着较落后的渔猎生活,丹玛群岛被列为三大探奇圣地,任何交通工具只要进入丹玛海域,信号都会遭到屏蔽,个别船只还会出现机械故障和电脑程序混乱,因此那里时常发生小型船失踪事件,且遇难后还很难被及时发现,不过丹玛群岛非常受大型游船的青睐,每年都会有旅行社组织游客到那里去看海怪以及奇特的海底漩涡。   事实上,来一百次也不一定能看到一次海怪,但这并不妨碍丹玛群岛的名气越来越响,也许就因为看不到,传说才显得更加具有吸引力。   可惜的是,今天皇家邮轮上的贵族富豪们,显然没有心情领受皇后殿下的特意安排,他们全都精心修饰过后,在自己房里焦急地等待着皇帝夫妇俩的召见,昨天一天,皇帝和皇后接见了所有的黄金人鱼,这让其他人鱼贵族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好像此次出行,他们只是鲜花旁的绿叶,来做陪衬的,正当大家意兴阑珊之际,早上皇后殿下的贴身女官出来宣布,接见还会继续进行,这一消息又令贵族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博斯威尔皇太子在房里躲了整整一天,没敢出去,用餐都是让人送进来的,今天总算听说外面人少点了,他才偷偷摸摸溜到甲板上透口气,虽然还是有黄金人鱼向他投来含情脉脉的秋波,但黄金人鱼毕竟高贵矜持,不可能像花痴一样主动扒上来。   博斯威尔左顾右盼小心谨慎的样子逗笑了布兰奇,他遥遥地举了下酒杯,调侃道:“博斯威尔,你怎么跟只地老鼠似的,一船的俊男美女加上热带风情难道还没有点燃起你的热情?”   博斯威尔苦笑着走过来,说:“别提了,我吓得都不敢离开房间一步。”说着,他抢过布兰奇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唔……好难喝。”博斯威尔随手把酒杯放在一个侍者的托盘上,又问:“你怎么站在这里,你老婆呢?有人告诉我,你昨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了一天。”   “你怎么躲在房里还这么八卦。”布兰奇嗤笑着往泳池边偏了偏头,说:“喏,在那里呢,嫌我跟着烦人,我只能一个人站在这里了。”   博斯威尔眯着眼睛看了看,说:“好像不怎么漂亮。”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布兰奇眼睛一瞪。   博斯威尔呵呵笑着,目光在李喵伟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回过头说:“我不方便在外面待得太久,别站在这里了,陪我去打几把牌,昨天刚学会你老婆发明的扑克牌,兴趣正浓呢。”   “不行,我得在这里看着。”   “你行了啊,别那么小家子气,整船的贵族还有皇家侍卫,难道还能把你老婆给偷了?”   布兰奇朝船舷另一头伸手一指,阴阳怪气地说:“看见那只臭虫没有,我得防着他。”   “莫里斯欧文?”博斯威尔恍然大悟,“难怪你那么紧张。”   “你认识那家伙?”   “嗯,他可是个名人,我听说过一点他和你老婆的绯闻。”   “靠,博斯威尔,你到底有多八卦,回来才一两个星期,连这种小道消息都知道了。”   “呵呵,谁让你是我亲爱的表哥,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放心吧,看样子人家莫里斯欧文已经有伴了,而且比你老婆漂亮得多,身材也很曼妙。”博斯威尔朝贴在莫里斯身上的蓝发女郎努了努嘴。   “还是小心点好。”   一听这话,博斯威尔愣了愣,忽然开口道歉:“对不起!”   “好端端的干嘛要说对不起?”   “布兰奇,你……是不是还没忘记卡修和特蕾莎的事?”   布兰奇翻了翻白眼,说:“能不能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好了好了,你快滚吧,那边有人正盯着你看呢,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博斯威尔皱着眉,揉了揉额角,说:“真烦人啊,我都被搞得有点晕船了,算了,我还是再回房里去躺一会儿吧。”   李喵伟拍了拍身边的鲁尼,道:“噜噜,那位是皇太子殿下吧,他好像在看你。”   “是啊,是皇太子。”佩吉跟着附和,“噜噜,噜噜,你干嘛啊,脸跟抽筋似的。”   “你们别催我,我心有点慌,让我喘几口气。”   等鲁尼做好心理建设,回头一看,船舷边只有公爵一个人,他不禁大失所望,嘟嘴埋怨道:“哪有人啊,你们就会逗我。”   “你能不能再没出息点,都三分钟了,人家早走了。”佩吉鄙夷道。   李喵伟安慰鲁尼:“好了别多想了,出来玩首要任务是高兴,我去看看丹玛群岛到了没。”   布兰奇见老婆跑过来,连忙心花怒放地迎上去,“亲爱的,你终于想我了。”   “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丹玛群岛到了没?”   “……不知道!”   “你怎么那么别扭。”李喵伟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就踮起脚尖在布兰奇嘴上敷衍了事地蹭了蹭,这家伙最吃这一套,“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能不能再热情点?至少也得给个舌吻。”   “你要不说,我就去问别人了。”   “好吧好吧,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要进入丹玛海域了。”   “那正好,我肚子饿了,咱们去餐厅拿点吃的到甲板上来,待会儿说不定能看到海怪。”   “那就是个传说,谁知道真的假的。”   “布兰奇,你这人真没劲!”   “当然,亲爱的,我绝对相信那是真的,我也好期待!”布兰奇赶紧改口。   李喵伟回去问了下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大家都说不饿,就连平时胃口挺好的鲁尼,也表现得兴致缺缺,李喵伟就带着迪迪和布兰奇去了餐厅。   刚到餐点,餐厅里人很少,但没想到皇帝夫妇竟然在,只是皇后的脸上带着点倦容,胃口也不怎么好,面前放着的食物只稍稍动了一点,皇帝陛下正在亲自给她揉捏肩膀。   布兰奇领着老婆过去打了声招呼,皇后温婉地笑了笑,似乎不想说话,李喵伟就识趣地自己去挑选食物了。   布兰奇拉了把椅子坐下,关切地问道:“姨妈,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这两天接见的人太多了,好像累着了。”皇帝心疼地回答道。   “其实姨妈,博斯威尔的婚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比较好,您和陛下辛辛苦苦为他挑选好了,他也不一定喜欢。”   “不光是因为博斯威尔的婚事。”   “那这次聚会……”   “先不说这个。”皇后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布兰奇看,问:“布兰奇,你有没有见过这枚耳钉?”   布兰奇眼神一闪,不动声色道:“没见过,这耳钉怎么啦?瞧着挺普通的。”   皇后脸上并无失望,又将耳钉收了起来,佐伊只是个淡水系人鱼,可能性是最低的。   “其实这次茜茜利亚组织这次活动,是想找出这枚耳钉的主人。”皇帝说道。   “为什么?”   “格雷厄姆说这枚耳钉的主人很有可能是新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他的这种判断,来,茜茜利亚,我陪你到甲板上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海风,会令你感觉舒服点。”   布兰奇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久,脑子里乱哄哄的,佐伊怎么可能是治愈系大魔法师,一定是搞错了,他目光不由在餐厅里梭巡那个自己非常熟悉的身影,却发现只有迪迪端着盘子在那里挑挑拣拣,佐伊却不见了。   “迪迪,佐伊呢?”   “哦,少爷端着两盘菜先去甲板上了,让我再拿点水果和其他的。”   布兰奇松了口气。   李喵伟在船头处找了三张躺椅,把餐盘放到矮桌上,吸了一口微咸的海风,这里景色真是不错,海水湛蓝,‘阳光’明媚,远处就是绿树成荫的热带小岛,虽然有点热,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没人来跟他抢视线这么开阔的好位置,人鱼们大多躲在阴凉处,生怕强光会晒黑他们的皮肤。   他正准备坐下享受刚刚从海里抓上来的新鲜牡蛎肉,有个年轻侍者端着一盘甜点经过,殷勤地问他:“公爵夫人,新出炉的焦糖苹果,要不要尝一尝?”   “不用了,谢谢,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侍者脚下一顿,似乎有点失望。   “等等!”李喵伟在侍者转身之际,又叫住他,“还是给我来一个吧。”他虽然不感兴趣,但布兰奇最喜欢吃这种甜得倒人胃口的东西。   侍者微微一笑,把焦糖苹果递到李喵伟手里,两人手不小心碰到时,那人抖了一下,李喵伟奇怪地看看他,问:“你怎么啦?”   “对不起,公爵夫人,我刚分到这艘邮轮上工作,规矩还没记全,总是害怕出错,冒犯之处希望您不要介意。”侍者赶紧诚惶诚恐地道歉。   “啊,没事没事,不用紧张,你去忙吧。”   “你在和人说什么呢?”布兰奇走过来放下一碟海鲜拼盘,盯着李喵伟看了一会儿。   “哦,我跟侍者要了个焦糖苹果,现在正好没人,快吃吧,不会有损你公爵大人的面子,不喜欢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有,你给我拿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布兰奇收起心思,在李喵伟脸颊上亲了一下。   “唔……这牡蛎肉好鲜。”李喵伟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布兰奇吃了两口甜品,就放下了叉子,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迪迪,这里这里。”李喵伟见迪迪端着盘子东张西望,连忙扬手招呼。   “呼——少爷,这里太热了,皮肤会晒黑的,我去叫人拿几把遮阳伞来。”   “我和你一起去,还缺三杯饮料。”   “佐伊,你坐着吧,我去拿,前面就是丹玛群岛了,别错过了你的海怪。”   “那你们快去快回。”   布兰奇手里端着一大盘饮料和小食,由于心不在焉,刚走出餐厅,就和人撞上了。   “对不起。”他抬起头,一看被撞的人,不禁怔了怔,“诺思?怎么是你?”   诺思还是那么美丽,只是清减了不少,看见布兰奇他也显得有些意外,解释道:“表妹带我来散散心的。”   布兰奇淡淡地点了下头,叫来侍者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掉,打算回到餐厅再去拿点东西。   “布兰奇!”诺思忽然叫住他。   “什么事?”   “我为我表妹所做的事感到抱歉,那个……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你的歉意我接受了,谈谈就不必了,我不想让佐伊误会,祝你玩得愉快。”   布兰奇绕过诺思时,被他一把拉住,布兰奇眼神顿时变得严厉起来,“放手!”他低喝道,这里是餐厅,虽然人还不多,但万一给人看见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诺思吓得一激灵,赶紧把手松开,他委屈地扁了扁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小声道:“布兰奇,你听我说,这里不方便解释太多,赫蒂会那么做,我怀疑是受人威胁的,有人想害你夫人。”   83章   诺思提出让布兰奇去他房里细谈,遭到拒绝后,两个人就来到了底舱,底舱是邮轮上的员工休息区,员工每天早晚两班交接,这会儿轮值的都在外面忙,交过班的则在房里睡觉,确实不失为一个说话的僻静之地,布兰奇见诺思似乎还想往走道深处走,便在一间杂物室门口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诺思,别故弄玄虚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到底是谁想要加害佐伊?”   诺思回眸笑了笑,在布兰奇冷淡的逼视下,那惯常清媚的笑容显得十分不自然,他目光飘忽着期期艾艾道:“那个……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你知道的,赫蒂可以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一直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若不是受人胁迫,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所以,所以……”   “你在开什么玩笑!”诺思正愁着怎么继续往下掰,就被布兰奇厉声打断了,“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你表妹是什么德性,你恐怕比谁都清楚!”布兰奇狠狠地瞪了诺思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布,布兰奇,你别走,一会儿就好,你听我说……”   诺思伸手去拉布兰奇,一下竟没拉到,他见阻拦不成,干脆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腰,到这时,布兰奇哪会不知他的心思,他急着赶回李喵伟身边,下手便丝毫没有顾念情面,诺思被反手一推,在地上连滚了两圈,直到撞上舱壁才止住退势。   然而,布兰奇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才走出几步,就两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上,“怎么回事……”手脚软得使不上力,勉强挣扎着才扶住墙壁,可是跟着后脑勺上又挨了两三下重击。   诺思惊叫一声,被他头上汹涌而出的鲜血吓得面无人色。   “闭嘴!你想把人引来吗?”一个身着侍者服饰的年轻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若是李喵伟在,必会发现这人就是刚才给他焦糖苹果的人。   诺思爬到布兰奇身边,轻轻推了推,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诺思战战兢兢地问:“他不会死了吧?”   “死了正好,省得麻烦。”男子无所谓地把手里沾满血的扳手扔到了杂物室里。   “可我并不想布兰奇死,我只想报复那条不要脸的淡水黑鱼。”   男子不以为然地嗤笑道:“他不死,被他抓到,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   诺思无话可说,他向后跌坐在地上,仓皇无措道:“你不是说药效很快的吗,把我急死了,拼命找借口都差点没拖住他。”   “可能他吃得不多,这家伙难弄得很,刚才给他送了一杯甜酒,他竟然没喝,被皇太子那蠢货抢着喝掉了,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幸亏你告诉我他喜欢吃甜食。”说到这里,男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一边把布兰奇扛到肩上,一边自夸道:“我就知道这些大贵族好面子,给他送甜食,他不一定会要,还不如给他老婆送,不过老子也冒了挺大风险,老板说那条人鱼善于揣摩人心,我怕被他察觉,故意说自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竟然蒙混过去了。”   “皇太子殿下不会有事吧?”诺思顾虑颇多,他不想牵连不相干的人,更何况还是皇室成员,诺思越想越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这些人告诉他,是佐伊艾维斯设计陷害科菲的,他必须为爱人报仇。   “你操心的事可真多。”   男子把布兰奇扔到杂物室,动作麻利地找了块垫子,盖住走道地毯上的血迹,然后关上门,急急忙忙往外走。   “等等!”诺思拽住他,说:“你们答应带我一起走的。”   “当然带你一起走,我们绝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行了,别多说了,快跟上我,这船上有皇家侍卫,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再要脱身可就难了。”男子语气和善,心里却极是不屑,心忖,一条人鱼贵族黑市上可以卖不少钱,老板哪舍得把你丢掉,你既然上赶着作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话分两头说,布兰奇被诺思领向底舱时,李喵伟正在甲板上津津有味地拆蟹钳。   “这两个人怎么还不回来?再不来东西就被我吃完了。”   他站起来吮了吮手指,犹豫着要不要去帮下忙,忽听甲板左舷传出一声惊喜的低呼:“啊,海怪!”   李喵伟一听有海怪出没,哪顾得上去找布兰奇,他赶紧奔过去,连声追问:“在哪里?海怪在哪里?”   明明之前听的是女声,这会儿倚在船舷上的却只有莫里斯一人。   “佐伊,好久不见。”莫里斯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情脉脉。   “你好,莫里斯。”李喵伟点点头,他昨天就看到莫里斯了,但因为布兰奇一副护食犬的模样,加上莫里斯身边亦有女伴,俩人并没有说过话。   “你女朋友呢?”他随口问道。   “米莲妮只是普通朋友,并非我的女友,你知道的,我早已心有所属。”   莫里斯深情而专注地望着他,话中之意不言而喻,李喵伟只当没听见,他朝海面上极目远望,只见一片风平浪静,哪来海怪的踪影。   “刚才谁说有海怪的?”   “不知道,我只比你早来一步,前面好像是有个黑影在那座岛的边上一晃而过,要不我们去船尾处看看,或许会有收获。”莫里斯柔声建议道。   “不了,我还要回去等布兰奇。”李喵伟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佐伊。”莫里斯叫住他。   “还有事吗?”   莫里斯走过去,似乎想碰他一下,被李喵伟躲开了,莫里斯眸光微沉,情绪有些低落,问道:“我就不行吗?我哪里比不上他?”   李喵伟盯着他略带忧伤的脸庞,侧头想了想,直言道:“莫里斯,你各方面都很优秀,俊美聪明,温柔体贴,但我至多只把你当作普通朋友,知道为什么吗?”   莫里斯静默片刻,忽然莞尔一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让人琢磨不透,我这人天生比较敏感,但我几乎从未在你身上感受过真实的情感,无论你嘴里说得有多好听,都不像是你的心里话,要说例外,也只有那次提起你早逝的母亲时,你才像是活生生的人,你这样性格的人不能说不好,但恐怕不适合我。”   莫里斯很突兀地鼓了几下掌,嘴角上的笑意更深,引来李喵伟诧异的目光。   “不愧是有望成为治愈系大魔法师的人选,我已经尽量注意了,没想到反倒惹得你反感,幸亏你这些话没有跟赫尔南德透露过,不然说不定我早就暴露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身上的秘密应该还瞒着赫尔南德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李喵伟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左右望望,中午的烈日下,这层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刚才他还在得意没人跟他争抢这个好地方,这会儿却恨不得抽自己俩巴掌,莫里斯表情未变,落在李喵伟眼里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他暗自焦急,布兰奇怎么还不回来?还有迪迪,说去叫人拿遮阳伞,却去了这么久。   “别看了,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了。”   “莫里斯,你做了什么?”   “放心,我现在只想带你走,没心思对付他们。”   李喵伟心慌意乱,完全集中不了精神细细查探,他冲莫里斯身后使了个眼色,趁他回头之际,跳起来就跑,边跑边欲呼救,最底层的甲板上就有值勤的侍卫,可惜的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速度,莫里斯看着斯文,动作却非常灵活,只两步就追上了他,李喵伟颈上一记刺痛,一声救命只叫出半截,就晕倒在了地上。   莫里斯收起戒指上的毒针,脸上一片冷然,哪有平日里半分亲和的样子。   “我说过,我是学医的嘛,本想对你客气点,没想到也是个不识时务的。”   莫里斯从怀里摸出顶蓝色的假发,套在李喵伟头上,稍加整理后,将他扶坐起来,脸朝内搂在臂弯里向下层甲板走去,中途他们还遇上个侍者,那人殷勤地问:“欧文先生,怎么啦?需不需要帮忙?”   莫里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释道:“都怪我拉着米莲妮看海怪,她好像有点中暑了,正和我闹脾气呢。”   “那要不要我帮您叫医生来?”   “不用了,我们去房里躺一会儿就好。”莫里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暗示侍者,‘女友’只是在撒娇而已,侍者笑呵呵地走了,整船的贵族富豪,也就莫里斯最风雅友善,喜欢他的人挺多。   布兰奇脑壳里像拉着把电锯,钝生生的痛,但要不是这股子痛意,他也不会那么快清醒,手脚依旧使不上劲,他只好趴在地上一点点朝外爬,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头脑反倒格外清醒,之前没有认真去想或是来不及想的一些事蓦然间全都想通了。   夏尔迪管家说,夫人最会养护花草,断了根的金丝绒草都被他养活了,连花匠艾伯特都自叹不如。   仆人杰西说,夫人卧室里的插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是能够保鲜好久。   月亮湖养老院的瓦伦院长说,在公爵夫人的精心照料下,院里的痴呆老人都恢复了意识。   佐伊说,说不定我会是个挺厉害的魔法师哦。   迪迪说,少爷竟然去听治愈系魔法课。   蓓姬的父母说,公爵大人,感谢您夫人,我女儿已经彻底康复了。   中央医院的沃克副院长说,夫人脑波活动异常,惊奇的是,如此高的指标对他身体竟然没有造成一点负担。   ……   最关键的,布兰奇想起了警察局长伯尼塞西尔的一席话,他说近几年人鱼的失踪率居高不下,即便有少数解救成功的,也因用药过多造成了终生残疾,上次和夫人一同获救的那对孩子真是幸运,竟然只是受到点惊吓……   佐伊遭灰狼绑架的案件中,莫里斯欧文除了在车上时被打晕过一阵,之后一直是清醒的,假如佐伊因魔法初兆虚脱昏迷,他和克莱尔会是这件事仅存的两个目击者,可他却把事情真相隐瞒了下来。   布兰奇终于想明白,科菲坎贝尔为何不选择杀掉佐伊,而是千方百计想把他弄出莫坦星球。   当初警方封锁了消息,雷米却第一时间知道了佐伊和人鱼绑架案有关,并且编造出了他和莫里斯欧文的绯闻,他以为是鲁尼不小心走漏了消息,现在终于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雷米。   怪不得克莱尔会临时起意,杀掉灰狼等人。   怪不得莫里斯欧文会在那次绑架案中幸运地活下来。   怪不得幽灵歌舞剧团成功浸淫多年,却在绑架案之后,身为团长的莫里斯欧文和身为主演的科菲坎贝尔频频翻脸,最终决裂,他们的目的不光是为了丢卒保车,另有一点,科菲的那些绯闻和罢演解约的负面新闻,每次都能把媒体的关注焦点从佐伊身上拉开,他们不想让人发现佐伊是新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   怪不得赫蒂会在学校里大肆散播谣言,恐怕也是发现格雷厄姆校长对这事隐有所觉,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佐伊逼出魔法学校,可惜佐伊并不在意别人的言论,令他们的计划落空,直到皇后组织了这次邮轮之旅,他们才决定破釜沉舟,再次冒险行动。   布兰奇拼着一股狠劲爬出杂物室,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又被身体拖曳成条条血痕,此时此刻,他竟然感觉不到痛,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那条小黑鱼,布兰奇就宁可去死。   嗓子眼里像堵着一团乱麻,喊都喊不出来,好在杂物室外就有个消防报警装置,布兰奇用力拍响了警铃。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睡意朦胧地跑出房间,当值的侍卫也到底舱来查看情况,一见他这副惨状,全都围上来,问:“公爵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立,立刻,将邮轮封锁起来,抓捕莫里斯欧文,我夫人被他绑架了。”   84章   莫里斯正在浴室里换衣服,就听诺思在外面惊呼了一声,跟着手下艾曼过来轻轻敲了下门,低声道:“老板,快出来看!”艾曼的声音虽轻,却混杂了兴奋、震惊、敬畏等各种情绪。   莫里斯走进卧室,就见床上娇小的身体正被一团缓缓流动的绿光包围,那绿光柔和圣洁,又隐含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力量。   莫里斯循着绿光溢出的源头,打开李喵伟的手心看了看,“人鱼之心?”他勾了下嘴角,自语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消失了四百多年的人鱼之心再次出现了。”   “这,这是什么?”诺思缩在沙发上,战战噤噤地问。   莫里斯没有搭理他,他斜睨了艾曼一眼,艾曼虽然沉默着,但也看得出很紧张,一双棕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人鱼,里面闪动着畏惧和激动。   “怎么,你怕了?”莫里斯语气中没有多少凶恶,却吓得艾曼身体一抖,低下头去。   “人鱼之心的出现说明莫坦星球确实该改朝换代了,现在我们得到了他,再有奥兰星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艾曼,你们都是最早跟着我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是的,老板,不,陛下。”艾曼蹲□去,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莫里斯眸光微敛,脸上不见一丝得意,要说忠心,谁都比不上科菲,他和科菲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这么多年他的刻苦和隐忍只有科菲最清楚,尽管对于他来说,科菲只是父亲放在他身边的一名手下,但对科菲来说,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他的神,况且科菲的作用也不光是忠诚,可惜……   他不由又看向床上的黑发人鱼,都是因为这个佐伊艾维斯,说实话,他原本还挺喜欢这条小黑鱼,科菲提议把他送给狄索特大帝时,他还有过犹豫和不舍,假若他能成功踏上莫坦皇帝的宝座,佐伊艾维斯无疑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可谁叫这小家伙的心不在他这里呢,既然养不家,那就只能把他当成交易的筹码了。   莫里斯正在晃神,忽听门外响起一道尖锐的消防警铃声。   “火警?”艾曼愣了愣。   莫里斯皱起眉,“你怎么办事的,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还不快走!”   艾曼连忙拉下护目镜,将氧气片含在嘴里,然后跑出去打开露台门,皇家邮轮上每间客房都配有一个半圆形的豪华观景露台,莫里斯特意和人调换到了最底层的客房,艾曼把软梯架好,再回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的人鱼,绿光渐渐隐没,小黑鱼动了动,嘤咛一声,似有醒转的迹象。   “老板,他快醒了。”   “不用管他,要是不配合,就打晕他。”莫里斯干脆利落地说。   “那这条人鱼怎么办?”艾曼踢了踢地上已经晕迷的蓝发人鱼。   “来不及了,不要了。”   皇家侍卫的行动非常迅速,只一会儿功夫,甲板上就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但在附近巡视的一艘护卫舰似乎未听见邮轮上的动静,因此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莫里斯微微一笑,吩咐:“艾曼,你先下去,我垫后。”   “是,陛下。”艾曼也不客气,一手抱着李喵伟,一手拉住露台栏杆,就准备翻出去。   这时,一直蜷缩在沙发上发愣的诺思突然跳起来,扑出去拉住艾曼。   “等等,你不能走,你们是不是骗我,只有被圣神选中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才能拥有人鱼之心,历来每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都有着纯洁善良的心灵,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私欲陷害科菲?我被你们害死了。”   艾曼一脚把诺思踹到地上,诺思支起身子,咬了咬牙,忽然念起魔法咒语,海面上刮起一束风,虽说并不强劲,但正对着艾曼吹,倒也让他一时间没法攀上软梯,可诺思很快就闷哼一声,顺着露台玻璃门慢慢倒了下去。   “麻烦!”莫里斯收起毒针,催促艾曼快走。   只这耽误的片刻功夫,房门已被人撞开了,冲进来十几名皇家侍卫。   “不许动!把公爵夫人放下!”   十数只枪同时对准了莫里斯和艾曼,由于上船时要经过安全检查,莫里斯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但他依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脸上甚至还带着点优雅的微笑,而艾曼则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抓过一把叉子,抵在李喵伟的脖子上,小心戒备着,这下侍卫们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双方便僵持住了。   继皇家侍卫之后,门口又探头探脑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鲁尼也在人群中。   方才,鲁尼被父亲叫回去换身体面点的衣服,不管能不能被选上,总得给皇帝夫妇俩留下点好印象,他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忽然警铃声大作,跑出来就见几队皇家侍卫正如临大敌般地往这里赶,尽管鲁尼情绪低落,但这绝对扑灭不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也跟了过来。   鲁尼刚想挤进去看清屋内的情势,就被侍卫拦住了。   “这里有危险,都回自己房间!”   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然没有把侍卫们的话当回事,一看不是火警,聚过来的人更多了,心里纷纷猜测着是不是抓奸,这种猜测令无聊的贵族们很是兴奋。   这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鲁尼回过头,就见赫尔南德公爵被两名侍卫架着急步走了过来,他脸上身上满是未干的血迹,配合此刻的表情,看上去着实可怖,吓得几个胆子小点的人鱼赶紧跑了,鲁尼心里升腾起不妙的感觉,他趁着侍卫们的注意力转到公爵身上,贴着墙边飞快地溜进了浴室里。   布兰奇狼狈的样子令莫里斯很开心,他反而不急着走了,靠在栏杆上颇有兴致地打了声招呼。   “尊贵的公爵大人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惨?”   布兰奇没有理会他,他先是看了一眼李喵伟,发现他脸色红润,呼吸平和,而且眼皮在微微颤动,显然已经醒了,只是装作昏迷的样子,布兰奇略松了口气,不知是心情放松下来还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感觉到体力在迅速恢复,头部的疼痛也几乎消失了,布兰奇稍加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心里巨震,只是脸上半点不显。   “赶快通知离这里最近的海上警卫队,让他们派潜艇进行水下搜捕。”他低声吩咐道,挟持佐伊的男人身上穿着潜水服,单靠体力在海里不可能游出太远,船只又太显眼,很容易被发现,这附近肯定有水下接应。   “不行,大人,这里是丹玛海域,通讯连接不上,别说是海上警卫队,就连咱们的护卫舰都没有联系上,队长已经鸣笛通知他们了,还要等他们靠上来,不过护卫舰上眼下也只有一艘微型巡逻潜艇,这里的水域情况极其复杂,恐怕……”侍卫很是为难,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混蛋!”怪不得莫里斯会等到这时才行动,布兰奇一双眸子赤红,怒瞪着莫里斯,一字一顿道:“那就快叫人下水!”   “是!”侍卫转身奔了出去。   莫里斯呵呵轻笑了几声,布兰奇看着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又看向莫里斯身边的艾曼,为什么这个男人穿着潜水服,而莫里斯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   布兰奇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才是真正的普兰?”   “是。”莫里斯倒也坦诚。   “你……是人鱼?”   “呵呵,你脑筋倒是转得快,不过,我可没空和你们耗着了。”等人下水了也是麻烦,莫里斯笑声一敛,“艾曼,我们走!”   艾曼扔下叉子,夹着李喵伟利索地翻出栏杆,布兰奇眼明手快地从侍卫手中抢过枪,瞄准莫里斯,喝道:“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对于他的威胁,莫里斯脸上滑过一丝轻蔑的表情,他连躲都没躲,跟在艾曼身后就准备翻出栏杆,布兰奇毫不犹豫地朝他背上开了一枪。   可是这一枪并没有打中莫里斯,不是布兰奇的枪法不行,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能打中,而是子弹在半空中忽然停住了,就好像前面有一道肉眼无法看到的墙壁,子弹微微颤动着,却无法再进一寸。   “怎么回事?”侍卫们面面相觑。   布兰奇神色大变,扑上前去,果然被一股阻力弹了回来。   “这家伙是防御系的魔法师!”   有人终于明白过来,可已经迟了,莫里斯回头得意地笑了笑,跨上了栏杆,布兰奇心神俱裂,不依靠工具,人在水里的速度绝对无法赶上人鱼,更何况莫里斯还是一条黄金人鱼,最快泳速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八十公里,甚至超过普通的渔商船,他就算带着佐伊,也没有人可以追上他,这时再要让邮轮上的黄金人鱼下海追,不说他们愿不愿意,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子弹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好似在极力摆脱外力对它的束缚,所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莫里斯法力不够,防御屏障维持不下去了?   像是印证了这种猜测,子弹蓦地落到了地毯上,而莫里斯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故,他已经翻出了栏杆,正抓着软梯往下爬。   布兰奇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试探着又补了一枪,这次,子弹击中了莫里斯的肩膀,落水那一刻,莫里斯瞪大双眼,简直无法相信会出现这种意外。   “老板!”艾曼大惊失色,趁着他分神,原本一动不动趴在他肩膀上的小黑鱼用力一推,跃进了海里,然后飞快地游开了,艾曼已经顾不上他了,他跟着跳入海中,海面上慢慢浮起一团血水……   “快,快,去找佐伊!”布兰奇什么装备也没带,就一头扎进了海里。   这时,站在浴室门口的鲁尼满头大汗地跌坐到地上,妈的,累死他了,虽然抱怨着,但是小肉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兴奋,原来他的魔法也有用武之地,看以后谁还敢说他是废柴。   但是鲁尼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刚跑上甲板,佩吉就焦急地抓着他说:“不好了,皇太子殿下出事了!”   85章   邮轮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先是令人虚惊一场的火灾警铃,跟着就听说赫尔南德公爵遭人偷袭,脑袋砸成了烂西瓜不说,他夫人还差点被艺术界名人莫里斯欧文给掳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向来风度翩翩气质温雅的欧文先生不仅黑化了,其真实身份还是一条黄金人鱼,虽然围观的人谁都没搞明白,赫尔南德家那条不起眼的小黑鱼啥时候变得这么吃香了,但热闹真是半点没少瞧。   莫里斯欧文中弹,佐伊艾维斯跳海,公爵几分钟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以一个矫健的前扑动作飞出露台……   尽管站在门外看不太清客房内的情形,不过几位当事人的对话以及那四下沉闷而精彩的落水声,大家全都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太刺激了有没有,对于年轻的人鱼贵族来说,这种貌似情敌决斗的场面绝对比海怪的吸引力要大。   一看这里已经谢幕了,贵族们又提着厚重的礼服跟在皇家侍卫后面往甲板上跑,谁还管热不热晒不晒的,莫里斯隔壁一间房的女鱼,化妆化到一半时被警铃吓出来的,这会儿正大小眼地挤在人群最前面,至于躺在地板上的诺思和米莲妮,谁都没去多看一眼。   发生这么大事,自然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了皇帝夫妇,可还没等皇帝陛下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负责皇太子日常起居的宫廷侍者就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说博斯威尔殿下晕迷不醒了,一听这话,皇后两眼一黑,差点没厥过去,邮轮上仅有的几名随行医生跑上跑下,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就连格雷厄姆校长也稀里糊涂地被抓进了救治的行列。   这下子除了侍卫,其他人哪还有心情管跳海的那对,人鱼们自觉地融入到了皇太子妃的角色里,甭管是不是真的伤心,一个个全都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感性点的干脆掏出小手绢嘤嘤嘤直哭,哭不出来的生怕落于人后,也用扇子遮着脸在那儿装模作样。   好在侍卫们的行动还算有秩序,邮轮的行进速度原本就很缓慢,这会儿早就停了,四五个人带好装备下了水。   布兰奇落水后,发疯似的到处找,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感,害怕失去一个人,他以为他四年前有过这种经历,现在才发现错了,当时他屈辱愤怒的情绪要远超过伤心,失去佐伊会变成什么样,布兰奇连想都不敢去想,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这种可能性,那个傻兮兮的小家伙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他生命中最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没有了他还怎么活。   这时,他看到了莫里斯欧文和艾曼,那条狡猾的人鱼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条即使在深海中也鳞光夺目的金色鱼尾,莫里斯面色苍白,往日温柔多情的眼眸此刻像是被仇恨的火种点燃,艳丽之中带着恶毒。   双方遥遥对峙了几秒钟,临走前莫里斯似乎说了什么,布兰奇没去注意,他在水里待得太久了,胸腔深处传来爆裂般的剧痛,鼓膜嗡嗡作响,手脚也越来越使不上力,佐伊呢……   恍惚之中,斜刺里窜过来个小小的身影,一把抱住他,凉凉的嘴唇贴上来,往他嘴里渡了几口气,布兰奇连忙七手八脚地缠上去,不光身体活了,心也活了。   “你是笨蛋吗,我躲一会儿就上去了,你跳下来干嘛?”李喵伟埋怨着。   布兰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两个人抱在一起浮出海面,嘴唇还舍不得分开,船上的侍卫们不禁有些黑线。   “嗯唔……行了……”李喵伟用力推了推,布兰奇抱得死紧。   “缺氧……”   “缺氧你个鬼啊!”一巴掌终于忍无可忍地扇了过去。   “嗷——”布兰奇捂着脑袋,委屈地说:“我这儿刚被人砸过,你还来。”   “我看看。”布兰奇衣服上仍沾着大量斑驳的血渍,尽管知道他现在没啥大事,李喵伟还是止不住心疼。   “那,那,就这儿,疼死我了,出了好多血,老婆,给我呼呼。”   “你才三岁吗?”尼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嘟嘴撒娇简直看不下去,即使心疼也不能姑息,再说,连伤口都快找不到了,李喵伟心里明明这样嫌弃着,可还是抱着布兰奇的大脑袋轻轻吹了吹。   看不下去的当然不止李喵伟一个,扒在船舷上的侍卫队长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大声喊道:“公爵,有没有看见莫里斯欧文?”直到现在,大家还都以为这次的事是因为莫里斯欧文迷恋公爵夫人引起的,虽说手段凶残了点,可两个出色的男人为了心爱的人展开火拼,不正说明佐伊艾维斯的魅力强大么,可惜公爵夫夫感情这么好,看来莫里斯是没戏了。   “他已经走了,不用找了,拉我们上去。”   布兰奇心知莫里斯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留有后招,要趁早防备,下水的人很快都回来了,皇帝下令立刻返航。   “又出什么事了?”布兰奇皱了皱眉。   侍卫队长刚要回答,就被挤上前的佩吉打断了话头,“佐伊,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没有看见迪迪?”   “迪迪被人打晕了,扔在楼梯下的暗角里,刚才已经被送回自己房间了,医生说他有点轻微脑震荡,静养两天就好。”   李喵伟定下心感觉了一下,迪迪的问题确实不大,但好像……他抬头看向布兰奇。   “佐伊,你好好休息,我不太放心噜噜,待会儿再来看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冒出来。”   “噜噜出事了?”   “不是噜噜出事了,是皇太子殿下出事了。”   果然……   “博斯威尔?他怎么啦?”布兰奇连忙追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现在医生们还在为殿下会诊。”   李喵伟先去看了看迪迪,迪迪仍在睡着,后脑勺上起了个大包,李喵伟用手揉了几下,那肿包慢慢消了下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布兰奇正在换衣服,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啦?”李喵伟也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布兰奇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埋在他颈窝里,低语道:“老婆,干嘛要瞒着我?”   “瞒着你什么?”   “你是治愈系魔法师吧?”   李喵伟愣了愣,支支吾吾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也?是说莫里斯吧,哼,连那家伙都知道了,竟然还瞒着我。”   “我不清楚莫里斯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我自己也才知道不久,我没想过要瞒你,我只是觉得我是不是治愈系魔法师,这都无关紧要,它不应该影响到我的生活,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和布兰奇,还有迪迪,夏尔迪管家,埃德森大叔……一大家子,以后可能还会有新成员,他很满足,一点都不想打破这种平静。   布兰奇听明白了,心里一松,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很可能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对了,你怎么发现是莫里斯的?”李喵伟转身问。   “还记得灰狼那次绑架案吗?那两个小人鱼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你出现了魔法初兆,当时你虚脱昏迷了,可是莫里斯却没有,他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嗯,我刚才听你说了,他才是普兰。”   布兰奇哼了哼,说:“他也是夜鸮的幕后老板,我猜想,你发现灰狼拐带小人鱼时,莫里斯原先打算拖住你的,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李喵伟想起来,他二了吧唧地跟莫里斯说,他感觉那两个家伙不是好人,而且小人鱼的状况也不太妙,莫里斯的母亲就是一位极有潜力的治愈系魔法师,他对这个应该很敏感,至于魔法初兆的事,李喵伟完全不记得了。   “于是莫里斯决定静观其变。”布兰奇继续说下去,“灰狼虽然不认识他,但是那伙人里有一个人是认识他的,那就是克莱尔,当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就暗示克莱尔干掉灰狼等人,一方面灰狼背着他有点小动作,另一方面,他想独占你,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你是我媳妇,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放手,把自己伪装成那次绑架案的无辜受害者。”   “克莱尔……”难怪克莱尔一直拉着莫里斯,李喵伟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现在布兰奇提起来,他才回忆起当时他就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克莱尔和莫里斯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他打过莫里斯几下,可每次都好像很勉强,还有他们进入拉尔茨工厂那个破败黑暗的地下室时,就连来过几次的贝曼都差点滚下去,克莱尔拉着莫里斯却走得异常顺利,他看不透莫里斯,只觉得这是个格外小心谨慎的人,李喵伟很少会主动探究别人的内心,那次绑架案是个例外,他要找机会逃出去,必然要留意到每一个人的举动,当时他的魔法感应力不强,但能做到莫里斯那样滴水不漏的,说明心防很重,尤其他表面上还那样温柔,因此李喵伟虽然感激他,却始终无法认同他,也亲近不起来,顶多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不过既然莫里斯是防御系的魔法师,那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说到克莱尔,这个人倒真是成精了,那次绑架案之后,他就像空气一样消失无踪了,全球发了通缉,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别说是警方,就连我派出去调查的人都查不到他的行踪。”   “啊!”李喵伟短促地叫了一声。   “怎么啦,佐伊?”   “我在皇家大剧院第一次见到科菲时,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布兰奇,你说……克莱尔会不会就是科菲?他那么善于伪装。”   “怪不得!”布兰奇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么?”   “你是不是把这种感觉跟莫里斯说了?”   “没有,我只是多看了科菲几眼。”   “那就是了,莫里斯怀疑科菲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才把科菲推了出来,好方便他今后为自己开脱,可惜这一切你都没和我讲,反倒便宜那小子隐藏了这么久,幸好我找了人保护你,不然你早就被人卖了又卖了。”   “我不说是因为你那天突然跑上来胡搅蛮缠一通,再说我没凭没据的,哪能光凭感觉就随便怀疑别人。”当时李喵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系的魔法天赋,他以为佐伊本身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后来事情一多,那点忽闪而过的念头早就忘掉了。   布兰奇在他嘴唇上嘬了一口,得意地说:“那家伙还想挑拨咱俩的关系,记得绑架案之后,你和他的绯闻很快就被娱乐周刊登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伯尼那胖子保密工作没做好,现在才知道是莫里斯透露给雷米的,他肯定以为我们关系不和,这么做不仅可以破坏咱俩的感情,还能挑起我和亲王府的矛盾,然后才有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   李喵伟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插嘴道:“我们那时候关系确实不和,你还有情妇,啊,还说都没说一声,就在情妇家待了半个多月没回家,夏尔迪管家还骗我说你出差,要不是看了那本杂志,我都不知道你有情妇,其实莫里斯这个人有些方面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他不*。”   “哪来的情妇,那是我姐姐,再说我根本没待在她家,我回城堡了,出差的事也是真的,莫里斯那个人渣哪里好了,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布兰奇急得跳脚。   李喵伟点点头,踮起脚在布兰奇头顶上摸了摸,说:“那么这里也不是被情夫砸开的。”   “那当然,诺思哪有那么大力……呃……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换了衣服是要去看望博斯威尔的。”布兰奇差点被口水呛到,垮着脸偷偷往外溜,这小笨蛋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等等。”李喵伟正色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还是等医生会诊结果出来了再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姨妈和陛下组织这次聚会,不是为了要给博斯威尔选太子妃,而是要找到你,格雷厄姆把你的耳钉交给了姨妈,说耳钉的主人就是新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   李喵伟摸了摸耳垂,原来耳钉是那时候掉的,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皇太子的房间外站满了人,好在还算安静,哭声大的前面已经被请走了,李喵伟一眼就看到了鲁尼,鲁尼坐在地上,脸色极差,一双灵动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佩吉和安妮正在小声安慰他。   “佐伊,我先进去,你去看看你朋友。”   李喵伟走过去,鲁尼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佐伊,你没事吧?”   “我没事,噜噜你呢?”   李喵伟给鲁尼顺了顺头发,鲁尼感觉精神点了,提了口气说:“医生说,皇太子殿下很可能是中毒了,具体是什么成份的毒素,还要到医院去做详细检查,刚才治愈系魔法班的所有学生都进去了,可是这么久了,还没半点动静,看来没啥作用,等船出了丹玛海域,就会派飞机来接他。”   李喵伟站起来,说:“放心吧,皇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中毒?看来又是莫里斯搞的鬼。   鲁尼愣愣地点了下头,眼泪刚要溢出来,又被他擦去了。   李喵伟进屋时,侍卫打量了他几眼,心想,仔细看看,公爵夫人还是挺有味道的,柔柔小小,又白净,看着就很舒服,比那边站着的顺眼多了,怪不得有人抢。   大床边,皇后握着儿子的手默默流泪,皇帝陛下也是满脸凝重,皇太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如常,看着就像是睡着了,医生们垂首站在一边不吭声,十几名治愈系魔法班的学生好似一群斗败的公鸡,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休息,格雷厄姆校长拿着本厚重的魔法书在翻,不时还念一段咒语,但效果并不明显。   李喵伟看布兰奇正在询问皇太子的贴身侍者,遂走了过去,就听那人在说:“殿下前面说晕船,回来就睡下了,还说躺一会儿就起来吃饭,可是警铃响时,他都没醒,我进来叫他,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殿下的饮食我们向来很注意,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布兰奇脸色变了变,挥退侍者后,轻声说:“是那杯甜酒,我没喝,被博斯威尔抢去喝了,混蛋莫里斯,太恶毒了!”如果是他喝下那杯酒,现在佐伊已经被掳走了,可能还没人发现。   李喵伟不声不响地站到布兰奇身后,闭上了眼睛……   格雷厄姆忽然抬起头,这时,皇后惊喜地叫起来:“卢克,博斯威尔的手动了动,堂兄,你刚才那段魔法咒语有用,请再试一次。”   布兰奇回过头,李喵伟朝他眨了下眼睛。   格雷厄姆错愕地张了张嘴,刚才那是个非常复杂的大咒语,他念到一半精神力就耗尽了,怎么可能有用,可是他明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水波一样温柔,却又无比浩瀚,格雷厄姆眼睛一亮,在房间里几个人身上慢慢梭巡起来,看到李喵伟时,他愣了愣,会是这个孩子吗?看上去傻乎乎的样子。   半个小时以后,附近最近的一座城市接到消息,派出了飞机,可是还没等飞到医院,皇太子殿下就醒了,消息传来,人鱼们又兴奋了,刚才表现那么好,皇太子妃非自己莫属,只有鲁尼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哇哇大哭,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86章   好好的邮轮之旅就这样趁兴而去,败兴而归,因皇太子中毒一事,皇后受到了点惊吓,回程时精神始终提不起来,皇帝心疼爱妻,便取消了原有的接见计划,人鱼贵族们唱作俱佳的一番表现,结果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忙一场。   等回到安卡德市,选妃的事再也没有被提起,任凭一些人怎样旁敲侧击,皇室也没有给出明确回应,过了几日,外地学生只好兴味索然地卷上包裹回家过冬假去了。   不过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个冬季还是挺有话题的,尽管预先关照过,可人多嘴杂的,最后皇太子中毒以及莫里斯欧文在邮轮上想要强行掳走公爵夫人的事还是传了出去,如此劲爆的内容,令各家媒体都兴奋异常,没过几天,各地都知道了。   前者倒也罢了,皇室新闻发布人出面解释为,这是一次比较严重的食物过敏反应,但后者就很难给出合理解释了,公爵府也就干脆装聋作哑,不予理会,可惜这么做非但没有起到冷却作用,反倒让这起绑架事件孳生出了多种版本。   有了娱乐周刊的前车之鉴,正规媒体不敢对此事怎样大做文章,只是含糊其辞地报道了一下,不过措词极为精妙,既不会让人抓到小辫子,又留下了无限种耐人寻味的可能。   三四流的街头小报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采访不到主角,没关系,没有事实根据,也没关系,我们有丰富的想象力,我们有广大的支持者,一点小小的阻碍绝不可能遏止我们脱缰的脚步和脱线的思路。   那天,李喵伟不知从哪里摸到一张这种具有无限可能性的报纸,看过之后,晚上就对着梳妆台镜子横看竖照,布兰奇洗完澡出来,他还没照完。   布兰奇一边擦头发一边纳闷,他们家小黑鱼平时可不这样,他走过去,弯下腰看了看,镜子里的包子脸真是越看越可爱,可没等布兰奇陶醉多久,就被他老婆一个诡异的表情动作给惊吓到了。   “我这个媚眼的杀伤力是不是很强大?”小黑鱼继续抽筋一样的眨眼嘟嘴。   “……”的确杀伤力惊人,布兰奇抹了把冷汗,问:“亲爱的,你对着镜子看了十来分钟了,究竟在看什么?”   “不知道啊,我在研究红颜祸水的脸,网络票选第一的男人最想拥抱的情人的脸,还有禁欲天使的脸,究竟长啥样,唔……果然,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以前那些说我长得不漂亮的纯粹是在嫉妒我,像我这种混合型美人,配你真是可惜了。”   “……”   李喵伟一回头,看见布兰奇郁闷的囧表情,乐得哈哈大笑,“跟你开玩笑呢!”他抓过手边的报纸扔过去,“迪迪在养老院的活动室里捡到一张报纸,上面写的东西好有趣。”   布兰奇翻开一看,正好是一篇名为‘床技是感情的催化剂’的文章,里面竟然也拿佐伊举例子,说公爵夫人一定是靠着精湛的性技巧捕获了莫里斯欧文的心,气得布兰奇头上青筋直暴。   李喵伟也囧了,连忙辩解:“不是,不是,你看错了,是这一篇,说我这张脸将成为今年整容界的宠儿,哈哈,笑死我了……”   李喵伟乐极生悲,话还没说完,就被布兰奇一把抱起压在了床上。   “哎哟,我的腰,你干嘛?”   “我是你丈夫,当然得领教一下你精湛的性技巧。”所以说,吃醋的男人是最可怕的。   “你个没信用的混蛋,不是讲好一三五休息的吗,天天这么来,我快被你搞坏了。”   以前,李喵伟还质疑过布兰奇的性能力,说过你也不怕精尽人亡,结果那几天布兰奇就跟吃了春/药似的折腾,现在他只能自己装可怜。   “别骗我了,宝贝,你是治愈系魔法师啊,原先的承诺不作数……”   布兰奇低下头,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李喵伟身上的睡衣就被扒掉了,胸尖叫人含住,牙齿和舌尖配合着厮磨吮吸,手上推拒的动作一下子就软了,趁着小黑鱼片刻的失神,布兰奇摸索着探进一指,李喵伟轻声哼了哼。   “看,亲爱的,你还是这么敏感,下面咬得我好紧,哪有半点要坏的样子。”布兰奇一边说,一边还把手指进进出出地抽动着,那粘腻的声音听得李喵伟又气又羞,无奈的是,他嘴里说不要,身体却自动自发地给出了回应,布兰奇哪还会客气,没费多大口舌,就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在被摆出各种姿势折腾时,李喵伟心想,布兰奇是想快点有个孩子吧?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床上的热身运动才消停下来,两个人洗了澡,裹在被子里,李喵伟后背紧贴着布兰奇温暖的胸膛,一时间反倒睡不着了,这世上的事真是无常,一年前,他还在忙着筹备和月芬的婚事,一年后,他却在一颗异星球和一个男人成为了夫妻。   望着窗外的夜空,他想到了父母,妹妹,还有已经去世的弟弟,再过几天就是喵喵的祭日了,虽然两地的时间不一致,但这不妨碍他去圣殿祭奠一下,既然圣神那么灵验,希望他能保佑喵喵。   “在想什么?”布兰奇忽然问。   “你也没睡着吗?”   李喵伟侧过身,俩人皮肤轻轻摩擦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李喵伟忍不住又蹭了蹭,布兰奇笑着在他头发上亲了亲,“我在感谢圣神,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布兰奇。”   “嗯?”   “如果我说,我来自异世界,你会不会相信?”   “相信,对我来说,你就是海里的精灵,天上的天使。”布兰奇一脸甜蜜。   李喵伟抖了抖,搓了下胳膊,好吧,这个话题还是别继续下去了,他想了想,又问:“发现莫里斯的下落了吗?”   “没有。”布兰奇皱了皱眉,说:“这家伙狡猾得很,我们连抄了几个地方,都扑了空,本来陛下不想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现在既然已经传出去了,陛下决定明天就发布悬赏通缉令,一开始想以通敌的罪名,但考虑到我们和奥兰星刚签订了和平友好协议,只好找别的罪名,反正那家伙坏事没少干。”   “通敌?”   “我们抓到他的几名手下,交代说他一直和奥兰星有联系,但莫里斯这个人非常谨慎,疑心极重,除了少数几个信得过的,他和奥兰星究竟有哪些交易,谁都不清楚,我总觉得,除了非法买卖人鱼以外,应该还有别的,当年亚瑟亲王就和奥兰星的狄索特皇室关系密切。”   “科菲呢?”   “他当然知道,不过那家伙的嘴非常紧,撬不出来。”   “陛下有没有问,莫里斯为什么要掳走我?”   “没问。”布兰奇停了停,安慰道:“你们之前传过绯闻,况且我们两家素有积怨,陛下可能会朝这个方向去想。”   “那为什么前几天格雷厄姆校长忽然来拜访我们,还一直盯着我看。”   布兰奇正色道:“佐伊,有些事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无论是不是会被人发现,你要相信我有足够的力量让你过你想过的日子,陛下也是一位圣明的君主,绝不会为难你。”   布兰奇看着李喵伟呆呆的表情,又笑着捏了捏他鼻子,说:“佐伊,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看不得别人遭罪,留心点的话,我早该发觉你是治愈系魔法师,你之前帮助了那么多人,之后还是会,你不可能无视别人的痛苦,尤其是你想要去关心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圣神选中,所以……你的事迟早会被人发现,咱们现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喵伟依旧耷拉着眼皮不吭声。   “好了,别想太多,好好睡觉,我保证,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布兰奇还在烦心自己的这番话会不会给小黑鱼增加负担,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小呼噜声,他登时有点哭笑不得,好吧,只有他一个人瞎操心,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早就睡着了。   过了几天,李喵伟就拖着迪迪去了一次圣殿,圣殿可以说是莫坦星球上最古老的建筑,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圣殿始终被完好地保存着。   巨大的长方形石砌建筑,线条简洁的雕刻纹饰,显得宏伟庄重,五十八根仿似爱奥尼式的环形立柱撑起圣殿的主体建筑,李喵伟一进去就看见那矗立在主殿正中的圣神雕像,一位长相俊美的中年男子,体魄强健,裙袍下,裸/露的双脚上有清晰的金色鱼鳞纹,怪不得会说每一个人鱼的体内都流淌着圣神的血脉。   圣神笔直站立,两眼正视前方,手臂一屈一伸,左手持象征权力与力量的法杖,右手向上摊开,掌心悬浮一物,发出熠熠的光华,整座圣神雕像均以坚硬的岩石雕刻而成,只他掌间的鱼形法器用的是一整块巨型祖母绿宝石。   迪迪自始至终就没敢抬头看,李喵伟也被那威仪雄浑的雕像给深深震撼着,两个人十分虔诚地做了祈祷。   “圣神啊,不知道你熟不熟悉地球上的各路神仙,如果你们关系还不错的话,拜托你给开个后门,关照一下我爸妈,还有我妹妹和月芬一家,我弟弟喵喵虽然过世了,但希望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或是像我这样……”   迪迪歪了歪脑袋,问:“少爷,您一个劲地在嘀咕什么?”   “拜托圣神保佑家人平安。”   “这样也行啊?”   “怎么不行!”   “噢,那我也拜托圣神让我能越长越漂亮,好歹我现在也算红颜祸水,男人最想拥抱的情人以及*天使的近侍了。”   “什么*天使,是禁欲天使!”   “说错了,那重来。”   幸好二货主仆俩的一番对话没被信徒们听到,否则非被乱棍打出去不可。   李喵伟从垫子爬起来,好奇地问:“迪迪,你怎么没拜托圣神让你早点嫁出去?”   迪迪得意地一甩脑袋,说:“那还需要拜托吗?马洛跟我说,他正在努力存钱,我会耐心等着的,再说我还小呢,我还要……”   迪迪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啊,少爷,快跟我来。”   李喵伟稀里糊涂地被迪迪拉到侧殿,侧殿供奉的是一尊人身女神像,柔美的五官,祥和慈爱的表情,就像母亲一样温柔。   “这位是露莲神。”   “露莲?”   “少爷别说连这您也忘了,露莲他是圣神的妻子啊。”   “他不是女神吗?”李喵伟吃惊地看着神像饱满的胸脯。   “露莲是雌雄同体的神,他主生育,少爷您快拜拜,让咱们家快点有个小少爷。”   “哈?不要了吧。”   李喵伟尴尬地往门外缩了缩,又被迪迪一把拖回来,“不行,一定要拜,家里人都急死了,大人那么努力,怎么您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我,我,我们才几个月啊,就要有动静?”李喵伟说话都结巴了,“不是说人鱼怀孕不容易吗,没动静也是正常的。”   “说是这样说,可少爷您这么年轻,如果这都怀不上,看来要拖好几年了,快,咱们给露莲神拜拜,照您刚才说的,说不定会有用。”   “迪迪,你怎么比我还急?”李喵伟被连拖带拽地按到垫子上,他其实也不是很抵制,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当然,我等着抱小少爷呢,少爷,您嘴里说得轻松,心里肯定也是着急的……”   “我真的没着急。”李喵伟赶紧辩解。   迪迪投个他一个‘您就别嘴硬了’的眼神,“别急,现在是冬天,浴缸虽然大,但在那里面做起来总归有点不尽兴,夏尔迪管家建议大人把泳池改成室内的恒温水池,就算不这样,马上天也快暖和了,您和大人就多弄弄,保管很快就能怀上,放心,我们不会偷看的。”   “迪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了?”李喵伟心虚地瞟了一眼露莲神,在神像面前讨论这种话题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这有什么重口的,我在和您说正经事。”迪迪蹲□,一本正经地在李喵伟的肚子上摸了摸,自言自语道:“这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一个了?大人那些东西难道都白费了?”   李喵伟把他的手拍掉,不满道:“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泳池?”   “少爷喜欢在浴缸里做吗?那倒也是,家里的按摩浴缸确实挺舒服。”   “咳咳咳……我也不喜欢浴缸,我只喜欢在床上,你们都太重口了。”李喵伟快要喊救命了,能不能不要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可是鱼身在床上不是各种不方便吗,你又没法跪着,鱼鳞太干燥了也会不舒服。”   李喵伟看了看周围没人,就扯着喉咙大声反驳道:“我干嘛要鱼身,干嘛干嘛,我干嘛要和你讨论这种事,小孩子不学好,整天想啥呢?”   “哈?”迪迪叫得比他更大声。   “你小声点,神像都要被你震倒了。”   “少爷。”迪迪快晕倒了,“不是鱼身,您怎么怀孕啊?”   “???”         87   李喵伟怒了,他本来以为布兰奇每天折腾他,是为了要个孩子,于是各种这样那样的高难度动作外加场景转移,他都忍了,可既然不是鱼身不会怀孕,那还每天搞到深更半夜干毛啊,射出去那么多蛋白质不用花钱啊!   结果他还没光火,迪迪反倒不乐意了,硬拖着他跟露莲神许了个想要生大胖小子的愿,回去的一路上就在唠叨,说少爷对啥事都不上心啦,性格是开朗了,可整天糊里糊涂的,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竟然还装傻,太伤大家的心了,尤其是夏尔迪管家,多着急啊,搞得那孩子好像是夏尔迪管家的。   然后一直巴拉到家里才结束,李喵伟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轮上,最后这死小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跑去跟夏尔迪管家汇报今天的成果,这一老一少本来互不对盘的,成为麻友之后,关系好得不得了。   李喵伟被迪迪巴拉出一肚子闷气,尼玛,这能怪他吗?从来也没人告诉过他,还说是常识,这能算常识吗?男人生孩子还算常识简直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脾气一上来,李喵伟抓起长几上的茶杯就想扔,看了看,舍不得又放下了,转身抱了个花瓶,也不行,这个更贵,转了一圈,最后扔了两个沙发靠枕,气死人了,谁买那么多古董回来?这么败家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扔完以后,他左右看了看,又跑过去把两个大靠枕给抱了回来,拍一拍,重新放好,幸好没被人看见。   李喵伟这一招是想学他爸,李爸火一上来,就会把家里的破板凳烂笤帚往院子里扔,看着就很解气,完全是一家之主的作派,轮到他了,才发现砸东西也是需要狠劲的,像他这种只敢扔筷子的,还是算了吧。   气消了之后,李喵伟又开始反省自己的不是,前些日子,布兰奇确实一直想和他在水里做,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布兰奇心里应该很郁闷吧,自己的这种拒绝并不是单纯拒绝求欢,而是拒绝为他生育后代,以前特蕾莎也拒绝过布兰奇,说还年轻,不想太早生,最后却为卡修怀上了孩子,这对布兰奇来说,很可能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人鱼用鱼身和爱人欢好,也不光是为了追求感官上的刺激,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我接受你了,我愿意为你哺育后代,愿意承受生育的风险与痛苦,因为我的心里有你,是这样理解的吧。   仔细一琢磨,李喵伟又深深地内疚了,布兰奇自从上次感冒好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表示出过那种意向,他会不会是被自己打击到了?   李喵伟决定解除这个误会,既然已经决定为布兰奇生孩子了,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还不如爽快点,不过,他这方面向来保守,就算顿悟了,也不可能拉着布兰奇欢天喜地地说,亲爱的,咱们今晚来一场人兽爱爱吧。   即使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李喵伟也不认为这是道难题,布兰奇是谁?那就是个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货,他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李喵伟大力地吸了口气,好吧好吧,淡定点,咱什么世面没见过,生孩子而已,也就比那玩意儿大颗一点,分分钟就能搞定。   晚上,布兰奇正靠在床头上看文件,就听他们家小黑鱼在浴室里叫:“布兰奇,拿瓶洗发膏进来。”   布兰奇也没多想,打内线让管家送一瓶洗发膏上来。   夏尔迪管家怔了怔,奇道:“杰西上周才为夫人换了新的洗发膏,已经用完了吗?”   “不知道,可能两个人用,用得比较快。”   布兰奇心里想着文件上的内容,心不在焉地把洗发膏递给李喵伟,转身就出去了。   李喵伟抱着洗发膏瓶子发了一会儿愣,啊,奇怪了,怎么不扑上来?以前就喜欢他洗澡的时候挤进来,现在脱得精光,他竟然看都没看就出去了。   洗完头发,李喵伟又叫:“布兰奇,拿条干浴巾进来。”   “嗯?架子上就有。”   李喵伟抓起架子上的浴巾扔进浴缸里,面不改色的说:“没找到。”   布兰奇皱了皱眉,心想,这几天家里的仆人是不是在偷懒,怎么丢三落四的,他又叫人送来浴巾。   李喵伟看他放下浴巾又想走,急了,一把拽住他,“等等!”   “怎么啦,还差东西?”   李喵伟一时间很无语,本来在他的计划中,走到第一步的时候,布兰奇就该扑上来的,现在第二步都走完了,后面没招了,他又不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哪会勾引人。   “那个……啊!我想起来了,我忘了带变身丸进来,你抱我出去。”他挺了挺小身板,把手伸向布兰奇。   小黑鱼本就很白,洗刷干净后,脸庞带了一点潮红,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又黑又湿,像是滚了露珠的黑宝石,嘴唇红润润的,长发贴在雪背上,衬得皮肤更加细腻,布兰奇目光往下移,看见小胸脯上的两粒粉豆子和肚子上那个诱人的小浅窝,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李喵伟眼睛一亮,有戏!就知道这家伙禁不起挑逗。   “哦,好。”   没想到布兰奇只是喉头滚动了几下,什么也没做,就展开浴巾,想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李喵伟哪会甘心,他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尾巴拼命甩,布兰奇被拍了一头的洗澡水,身上的睡袍全湿了。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李喵伟一边找着拙劣的借口,一边吐糟自己,简直没皮没脸到姥姥家了,被人叉叉圈圈不算,生孩子不算,还要主动打包送上门。   可话是这么说,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放弃,他只能继续‘好心’地建议道:“你要不要也进来洗一下,头发都打湿了。”   布兰奇咽了口唾沫,要是前些日子,佐伊这么软声软气跟自己说话,他早二话不说跳浴缸里了,可现在他知道佐伊并不想要孩子,就算两个人挤在一个浴缸里,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还不如待会儿到床上再弄,还痛快点。   于是布兰奇坚决抵制住了这种诱惑,他撇开眼,把李喵伟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塞进被窝,然后才心急火燎地窜进浴室里。   李喵伟被彻底弄懵了,竟然没成功,他平时严防死守的,那家伙可着劲地要来,他敞开了让人上了,人家反倒不愿意了。   李喵伟吃了一颗变身丸,蹦跶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和布兰奇五音不全的歌声,本来还想冲进去的,走到门口了,忽然觉得很憋屈,他这不是犯贱么,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待会儿也别碰他。   李喵伟冲着浴室门恨恨地踢了一脚,结果又把脚趾甲给迸裂了,他欲哭无泪地跳回床上,这会儿看着是他的脚趾甲,其实是他的尾鳍,李喵伟的治愈术施在自己身上效果并不明显,但他有人鱼之心的保护,就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像这种小伤口恢复起来很快,不用管它,过上个把小时就好了,就像他以前受的几次伤,腿上一点疤痕都找不到了,不过这会儿却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喵伟把被子一裹,睡觉了,哪个混蛋敢碰他,叫他睡一个月沙发!   “佐伊,怎么啦?”布兰奇洗到一半,听到门上传来‘砰’的一声,他把水关停,问了句,结果没人搭理他。   布兰奇围上浴巾,拉开门,只见卧室的灯全关了,一片漆黑,他走出去,借着浴室的灯光,能看见床上裹得紧紧的‘蚕蛹’。   小家伙这是怎么啦?晚上到现在一直古里古怪的,吃晚饭时就有点心不在焉,生病了?应该不会啊,布兰奇想上前去问问,又怕小黑鱼真的累了,把他吵醒,是不是自己折腾得过头了?他想了想,又走回浴室去穿衣服。   布兰奇换上干净的睡袍,准备熄灯时,无意中看见了李喵伟留下的那缸洗澡水,水还没放掉,加了泡沫浴液的洗澡水摆放了一段时间,浮沫渐渐消散了,他看见水里漂着一大块浴巾。   “这是……”   布兰奇稍加思索,就有点明白了,他赶紧拉开柜子检查起来,果然,柜子的角落放着一瓶开过封的洗发膏,布兰奇顿时心花怒放,几乎是飞出去的。   “老婆……”   “滚!”   被子刚拉开一条缝,一只白生生的小脚就踹了出来,布兰奇抱着那只脚亲了一口,然后在床上意思意思翻了个身,回来继续再接再厉,“宝贝,我听你的话,已经滚过了,现在咱们来玩造人游戏吧,好有趣好刺激的,大变活人,快出来。”   李喵伟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瞪了他一眼,傲娇地说:“睡沙发去,别来烦我!”   “行,明天周末,我在沙发上躺一天。”   布兰奇嘴里说着讨饶的话,手底下的力气却一点不小,被子来回拉了两个回合,就整个被他抽走了,布兰奇一点没客气,抱起小黑鱼就往浴室走。   在布兰奇恣意的抚弄下,鱼鳞很快就软化了,‘小豆芽’精神抖擞地钻出来,没吮弄几下,就在布兰奇嘴里缴械投降,胸口上的粉豆子被咬得又红又肿,他一点没感觉到疼,还拼命把自己往男人嘴里送,布兰奇在他身体上每一下的啃噬吮吸,都带给他灭顶的快意。   腰肢依着背上夹紧的手臂,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他侧伏在布兰奇身上,随着两个人□的推挤摩擦,身后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酥/痒,有东西簌簌地流出来,鱼鳞上滑腻异常,空气中腥甜的气息愈加刺激着人的欲念,李喵伟忍不住叫出来声来。   身子翻转过来,软化的地方被几根手指挖弄着,别看他嘴里凶得很,布兰奇狠狠进入时,简直让他死过去,李喵伟本来以为佐伊的身体已经够敏感了,没想到变身后,身体的感觉更胜以前,男人每一下的冲刺,都让他想发疯,脑子似熔岩般的沸腾着,嘴里什么胡言乱语都喊了出来。   布兰奇得意得要死,不停地问:“宝贝,是不是很舒服,我没骗你吧,既然那么爽,那就再来两次吧,不过你要稍微轻点,把所有人都吵醒,我倒没啥,就怕你会不好意思。”   李喵伟晕过去之前,还在想,他总有一天会被弄死在浴缸里。   荒淫无度的冬假终于过去了,三月份,可以说是安卡德市最美的季节,春花烂漫,草长莺飞,李喵伟觉得待在家里就是浪费,他顺应大自然的召唤,在开学前一天,约着朋友去爬山踏青,爬山这项运动对于人鱼来说当然不适合,所以他们是坐着缆车上山的,但是踏青却是名副其实。   隔了两个月没见,佩吉和鲁尼没有多大变化,倒是他们看见李喵伟时都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问:“佐伊,你放假在干嘛呢,累成这样?”   李喵伟当然知道自己啥样,不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衰样么,早上刷牙时就看见了,眼睛下面黑黑的两圈,昨天搞到半夜两点钟,他恨不得一口咬死那个混蛋,不过这话他可没脸跟朋友说,刚想找个借口,说昨晚看电影看晚了。   没想到迪迪已经抢先说了出来,“少爷这段日子可忙了。”   “忙啥呢?”鲁尼问。   迪迪一本正经状,“忙着和我们家大人制造小少爷,那可是真正的力气活,唔……大变活人,很不容易。”这句话不是他说的,是他偷听大人跟少爷说的。   李喵伟不知道是该掐死迪迪,还是干掉对面几个笑喷的家伙灭口。   88章   开学后,治愈系魔法班又重新分班了,梅蜜去了中级班,而其他人仍留在初级班里,学校里的未婚人鱼继续把生活重心放在追逐博斯威尔皇太子身上,对于学习魔法则完全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随着春天的到来,人鱼们似乎也春心荡漾起来,贵族们的日程表被晚宴、舞会和各种名目的活动占据,来学校的人反倒见少了。   于是,克尔维特山上的树林和美丽的托兰湖几乎成了李喵伟的私人领地,春天自有不一样的感受和体会,生命的气息更加浓重,沉睡中的动植物全都苏醒了,他甚至能听到草籽发芽破土而出的声音,这带给了李喵伟另一重惊喜。   可是……他侧头看了看这半个多月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不速之客。   “我说,马里恩,你不用去上课吗?”李喵伟终于忍不住问。   金发少年抬头瞟了他一眼,继续翻弄手里的书,嘴里漫不经心地应道:“我父亲说上课可以缓一缓,他让我先要学会淡定。”   马里恩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一开始他对于跟着这条淡水黑鱼的行为也很是无奈,可渐渐的,他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悠闲而安适的感觉,有时候也能像佐伊艾维斯那样,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坐上老半天,莫名的,心境竟然一天比一天平静,对于以前极讨厌的一些人和事,现在也学会了淡然处之。   学淡定和跟着我有啥共通之处吗?李喵伟心里直犯嘀咕,他知道格雷厄姆校长对他有些想法,可要不要这么紧迫盯人的。   事实上,马里恩和李喵伟都误会了格雷厄姆,格雷厄姆只是跟儿子说,我亲爱的孩子,你该多去外面走走,你缺少的是共鸣与包容,多美的天气,看,就像佐伊艾维斯那样,也许你会从中受益良多,那时李喵伟正好从窗外经过。   不过,李喵伟不反感马里恩的跟随,这孩子是有点黄金人鱼的傲娇,性格急躁,缺乏耐心,但很真实,不矫揉造作,也不虚伪浮夸。   只是李喵伟不知道该怎样和马里恩相处,这孩子显然不会像鲁尼和佩吉那样随性,就连他的近侍都规矩得很,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李喵伟看了看迪迪,迪迪会意地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笑着说:“少爷,咱们几个来打牌好不好?”   马里恩淡淡道:“你们玩吧,我还要看书。”   瞧,这小孩就这样,才十八岁却搞得像八十岁一样。   “你在看什么书?”李喵伟探过头去张了张,文字的格局十分眼熟。   “一本我父亲推荐看的书。”马里恩把封皮合上,赫然是那本格雷希尔的日记,“你要看吗?我看完可以借给你。”男孩的目光很真诚。   “好……谢谢。”   其实,李喵伟想说,这本书他都快倒背如流了,不过马里恩友好的表示,还是让他挺开心,马里恩长相极好,金色的卷发,湖水绿的眼睛,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严谨,比卡修更像个小王子,还有点别扭,李喵伟有时看他端着架子坐在草地上,就想掐他一把,那种感觉就像对家里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又好气又招人疼的。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生活水准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性格也大相径庭,共同语言不多,但在李喵伟的刻意迁就下,俩人竟然也有一搭没一句地聊得挺好。   “马里恩,想不想听故事?”   “你说。”马里恩可有可无地应着。   李喵伟咳嗽了一声,脸上带了点笑意,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等等,什么是庙?”马里恩打断。   “就是圣殿,好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圣殿……”   “你指的是克尔维特圣殿吗?那是在山下,不是在山上。”   这孩子要不要这么较真,“马里恩,这只是个故事。”   “嗯,我听着,你继续。”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圣殿,圣殿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和尚?”马里恩再次打断。   “就是祭司,那,我们再重来一遍,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圣殿,圣殿里有一个大祭司和一个小祭司,一天,大祭司给小祭司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圣殿……”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马里恩的脸慢慢黑了下来,迪迪咯咯直乐,马里恩的近侍也想笑,可一看小主人的脸色,勉强克制住了。   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带小孩果然挺累人的,李喵伟开始担心今后的生活,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马里恩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问:“你去哪儿?”   “中午了,去餐厅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还有事。”马里恩先是一口回绝,停顿了一下,又很认真地回道:“明天,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   “行!”李喵伟拍了拍马里恩,马里恩皱了下眉头,还是没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掉。   俩人在餐厅附近分开,惹来一大堆关注的目光,自从莫里斯被悬赏通缉后,背后猜测他和李喵伟关系的声音就更多,但这就像莫里斯始终没被抓到一样,流言再多,也不会有人给出正确答案,反而让故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充满奇趣。   但不管人鱼们怎样的羡慕嫉妒恨外加猜忌毁谤,都挡不住一件事实,那就是李喵伟在学校里忽然变得受欢迎起来,尤其在校长家骄傲的小少爷也和李喵伟‘形影不离’后,对他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目的也各种不一。   李喵伟在餐厅门口撞到个紫发的男鱼,长得很漂亮,可惜有点不男不女,李喵伟已经避着他了,结果俩人还是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哦。”那人扶了他一把,语气柔得让李喵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事。”   李喵伟点了下头,想绕开他,不料那人手沿着他的手臂慢慢滑下来,最后往他手心里塞了张卡片,暧昧地笑了笑,离开了。   李喵伟攥着那张小卡片,莫名其妙地找到鲁尼和佩吉。   “佐伊,你在看什么呢?”三人点了餐,佩吉见他捏着张卡片翻来倒去地看,便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有人塞给我的。”李喵伟把卡片递给朋友们看,上面有组电话号码。   鲁尼眼珠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把卡片团了团,说:“不用理会那些无聊的人。”   “嗯,我对这种不感兴趣,不过下次再碰到那个人,我还是想提醒他一下,就算要搞广告传销,总得把名目印清楚,就这么一个电话号码,谁知道他想推销什么。”在地铁站发小广告什么的,李喵伟也干过,没想到这里也有,忽然有种亲切感。   旁边坐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顿时很无语,只有迪迪格外淡定,早就见惯不怪了。   等午餐送上来,鲁尼又吃惊了,“佐伊,你竟然只吃两客鱼排?”   “怎么啦?”   “你平时最起码吃三客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减肥?”   被鲁尼一提醒,李喵伟也发觉自己最近胃口有点差,可能是天气转热的关系,不过两客鱼排加上配餐也不少了,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有件事他一直想问鲁尼,每次都忘了,这会儿正好想起来。   “噜噜,问你件事。”   “说。”鲁尼鼓着腮帮子。   “在邮轮上……是你帮的我吧,那个,莫里斯的魔法忽然失灵了,谢谢你啊!”   鲁尼愣了愣,又莞尔一笑,说:“被你发现了吗,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威风地使用一次魔法,应该是我谢谢你。”   佩吉忍不住插嘴:“噜噜,咱们这么熟了,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哪种魔法天赋,不能说吗?”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经过这一次,我发觉自己也不算是废柴,我的魔法属于暗系魔法的一种,以前被认为是不祥的,学校没有老师教,许多有关这方面的书籍也都遗失了,学校图书馆和皇家藏书馆里勉强能找到几本,我自学了好久,最拿手的竟然是吞噬技能,也就是让别人的魔法失灵,以往被人嘲笑过,说我这种魔法不仅没用,还是在添乱。”   “噜噜,你们一直都说,人鱼是圣神的孩子,受到神的眷顾,你们会的每一种魔法,都应有其存在的重要性,就说这一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倒霉了,你可是帮了大忙,所以不要自卑,大胆地去追求皇太子吧。”   “佐伊。”鲁尼热泪盈眶,“你说得我好感动。”   “行了,要不要这么夸张,鼻涕都流出来了,混蛋,干嘛擦我衣服上!”   普通人的生活就这样淡然而平静地过着,但要职高层间的气氛却变得紧张起来,布兰奇每天也不能按时回家了,到了五月份,皇室正式贴出了增兵公告,要求每户家庭成年的莫坦人必须按一定比例服兵役,贵族们的娱乐活动被严格限制了,就连人鱼们也必须集中起来,进行魔法集训。   这顿时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除了正常的兵役制,莫坦星球已经几十年没有增加过军队的数量了,这让大家很不能接受。   李喵伟忍不住向布兰奇打听了此事。   布兰奇的表情很严肃,沉吟了一会儿,说:“得到可靠消息,奥兰星的狄索特大帝在疯狂地集结兵力,内阁那些人终于也紧张起来,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你们怎么会得到这种消息的?”   “每颗星球都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奥兰星也有可能在咱们莫坦星球上安插间谍,可惜,我们的消息已经落后了,恐怕会措手不及,这次的增兵令民众很不满,大家都拖着,不肯响应,到这个月底,如果还完不成任务,皇帝陛下决定亲自出面号召大家。”   就连李喵伟这样大条的人都有点担心了,他再傻也懂一个道理,无论一个国家,还是一颗星球,几十年不打仗,确实可以复苏和繁荣经济,但同时在武力上也会有所削弱,世上的事都是此消彼长的,从将领到兵士,除了演练,谁都没有过实战经验,真的很危险,幸好,奥兰星也不太熟练这项业务,大家处在一条水平线上,只是莫坦人太不给力了,最近媒体上的报道大多在发泄不满,充满着一股消极抵抗的味道,鼓舞人心的报道很少,就算有,也是在皇室的授意下,刻意为之的痕迹很强,非但没有起到推动作用,反而惹人反感。   89章   布兰奇这段日子简直忙翻了天,又是征兵,又是集训,还要去兵工厂审核武器质量和监督生产进程,生意上的事就全权委托给了其他人,一切重大决议和方案也都暂时搁置下来,等他好不容易抽空回了趟家,已经是月底了。   晚上,他憋了快一个月的火,终于得到了发泄,可惜过程一点都不美好,他们家黑鱼做到一半时,就很不给面子的睡着了,不是因为高/潮出现的短暂晕厥,而是实实在在地打着小呼噜睡着了,布兰奇郁闷极了,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某项能力。   他卡在那儿没动,李喵伟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嘟哝道:“终于结束了吗?啊好累……”打完呵欠,推开他,翻个身又睡了。   这次打击更惨痛,布兰奇欲哭无泪地瞪着底下直头愣脑搞不清楚状况的好兄弟,最后只好请出了他的老情人五姑娘,五姑娘下岗大半年了,职业技能明显退步,工作业绩令老板很不满意。   布兰奇翻来倒去折腾了一宿都没睡好,心想,他才走开一个月,老婆就对他失去性趣了,要是打起仗来,一年半载的见不上面,他还不得去撞墙。   第二天下楼时,布兰奇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一脸欲求未满的凶相,谁不顺眼瞪谁,问题是看谁都不顺眼,害得夏尔迪管家想要说的话也半途卡壳了,等再想起来,他们家大人已经被一个紧急电话给叫走了。   夏尔迪管家是想告诉他,近段时间夫人胃口有点差,精神头也没以前足,会不会是生病了,老管家当然也朝那个方向想过,可仔细一掰手指,这也太快了,旁人兴许不知道,他是最清楚的,这对小夫夫大约三个半月前才开始造人,夫人四月头上食欲就已经减了,只是不明显,大人这两个月忙于公事,三五天不着家是常事,餐点也经常错过,所以才会注意不到。   夏尔迪偷偷向西罗医生咨询了一下,怀孕最起码一个半月以上才会出现妊娠反应,这样算下来,正好是造人计划初始那几天,哪有一次两次就中标的,夫人是条男鱼,夏尔迪平时虽然一直在迪迪面前念叨,一副挺着急的样子,其实是希望通过迪迪敲敲夫人边鼓,快点把这事给促成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没个一两年,夫人这肚子铁定是大不起来的。   早上,李喵伟吃完鱼粥和海胆鸡蛋羹,再喝了杯海藻汁,剩下一点烤肉肠怎么都不想吃了,要说他胃口也没小多少,只是对肉食不太感兴趣,李喵伟准备无视那几根肉肠,结果一回头,就见夏尔迪板着脸在瞪他,李喵伟讪讪一笑,又把肉肠拖了过来。   “夫人,我不是让您不想吃硬要去吃,我的意思是,让西罗医生……”   “好好,明天,明天我一定在家等着西罗医生。”李喵伟连忙保证,不然夏尔迪又得唠叨半天,他哪会生什么病,只是天气热了,不想吃油腻腻的食物而已。   夏尔迪紧蹙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吩咐仆人把杯盘撤下去。   “管家,中午能不能准备点调味螺肉,嗯……还有生鱼片和醋渍章鱼,再榨一点凤梨汁,肉就不要了,昨天说的炖鹌鹑也取消。”每次都剩一点也是浪费。   “我知道了,夫人。”夏尔迪心里有点担心,竟然连最喜欢吃的椰汁炖鹌鹑都不想吃了吗?   李喵伟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胃口好坏还不是一时一时的,又不是吃不下东西,他急着出门,今天有件大事,皇帝陛下要在皇家大剧院前的广场上发表演说,他和两个朋友约好了去看下情况,征兵可是件大事,增兵扩招的公告一贴出来,一个月下来只完成计划的三分之一,许多人都找着各种借口躲了出去。   广场上人山人海,皇室成员除了在电视上,平日里可不会经常见到,特别是,美丽无比的皇后殿下和两位英俊的王子都站在台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各家媒体也都架好了电视直播镜头。   李喵伟到的挺早,跟鲁尼和佩吉碰头后,站在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就这样,还有点看不清台上的皇帝,站在他们前面的莫坦人长得人高马大,李喵伟个头还没迪迪高,只到人家胳肢窝,踮起脚勉强看见皇帝的半张脸,幸好鲁尼机灵,让家里的仆人带过来几张凳子,往地上一搁,他们几个站上去刚好和别人齐头。   台上还在检查扩音设备,李喵伟一边和朋友聊天,一边东张西望着,人群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一头金发的马里恩最是显眼,少年站得笔直,嘴角紧抿着,李喵伟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马里恩竟一点点费力地挤了过来。   李喵伟微微错愕,旋即笑了,这孩子就是别扭,瞧着冷冷淡淡,怪不耐烦的,其实已经把他们看作朋友了。   马里恩挤到近前,用眼神示意了下,他的近侍将手里提着的板凳放到李喵伟旁边,马里恩端着架子站上去,见李喵伟一直盯着他看,困惑地偏过脸来,问:“怎么啦?”   “没事。”李喵伟摸了下鼻尖,大家好像都很有经验的样子。   等皇帝正式开讲,广场上的人就更多了,一眼望过去,全是五颜六色的人头,附近的道路也实施了交通管制。   卢克皇帝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声情并茂,先是分析了当前的局势,随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李喵伟没啥文化,听不出来演讲词的优劣,但有一点,他被皇帝的话感动了,是啊,没有星球哪来家园,每个人都推脱责任,谁来保卫领土和尊严,人鱼是莫坦人的母亲,一旦星球失守,我们的母亲、妻子、儿女都将受到奥兰星人的凌/辱,这难道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李喵伟无意中一侧头,见马里恩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眉头微锁着。   演讲台的前方设立着一排征兵点,皇帝陛下希望自己一番恳切的言辞能够起到鼓舞和激励人心的作用,人都有种跟风心理,只要一部分人带头报名了,后面就会有更多的人积极响应。   此刻,布兰奇的心情也不轻松,他派出去追查莫里斯下落的人,有几个最近失去了联系,之后在不同地方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前受过刑,死状极惨,其他人则完全断了线索,只有一个人今天早上传回消息,说发现莫里斯一伙人的踪迹了,并且成功混了进去,只是那人不方便细说,约好九点半再传一次消息回来,布兰奇和手下焦急地等待着,可眼下已经快十点了,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杜威瞅了下布兰奇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铁青着的脸,心想,这次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事实上,抓捕莫里斯根本不需要布兰奇亲自压阵,可男人都有种执念,折损过一次脸面,就时刻惦记着扳回一成,否则咽不下这口气,再者莫里斯就像悬在佐伊脖子上的一把刀,不把他彻底解决,就没有安心的时候。   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短暂的蜂鸣音,众人俱是一喜,杜威赶紧把手机递给布兰奇,布兰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屏幕上只有五个字——大剧院广场。   李喵伟以为皇帝一家既然都出面恳请大家了,总会有人给面子,广场上聚集了这么多人,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响应,场面就很热烈了,再通过电视直播,效果会很显著。   也确实,站在他们周围的几个莫坦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有些意动的表示,脚步往外挪了挪,可还没等李喵伟松口气,就听旁边有人嘀咕道:“别被皇室骗了,皇帝说得好听,每次战争都是咱们平民在拼死拼活,贵族们不照样在家享着清福,凭什么?”   一听这话,那几个人犹豫着退了回来。   “就是!”一旁马上有人附议,“耳根子都别软,我已经叫我家儿子装病躲到医院去了,征兵的人来过我家几次了,不照样拿我们没办法。”   “呵呵,还说人鱼是我们的母亲和妻儿,我妈早八百年前就抛弃我了,改嫁了个有钱人,我到现在老婆还没讨上呢,还不是因为穷,那些贱货给人玩死,都不干老子屁事,我巴不得大家陪我一起打光棍呢,到时候世道一乱,说不定我还能弄个黄金人鱼玩玩。”说这话的大汉盯着马里恩,舔了舔嘴唇。   “皇室贵族只有这时候才会想到我们!”   “你们看周围这些人鱼,你们看他们身上的珠宝首饰,他们在豪宅里开着舞会,吃着珍馐美味,差遣着成群的奴仆,我们则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人鱼贵族一听火烧到自己身上了,连忙指挥家里的仆人反骂回去,他们只是来看皇太子和卡修王子的,征兵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场面登时变得混乱不堪,不满的情绪开始嚣涨,这似乎勾出了所有人的怨气,有些在抱怨福利差,有些在说人鱼越来越失格,骄奢淫逸,荒诞无耻,就连圣神都抛弃了他们,凭什么叫咱们为他们送命,就得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有人则是直接针对安托瓦皇室的,只是说这话的人有所顾忌,只敢小声嘀咕。   马里恩脸上渐渐显出怒气,从凳子上跳下去,一声不吭地往外挤,他的近侍赶紧跟上。   李喵伟吓一跳,急忙叫住他,问:“马里恩,你去哪儿?”马里恩的心情好像很激动。   “我去报名参军!”   马里恩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的话一说出来,周围一片倏然间安静下来。   “黄金人鱼去参军?开什么玩笑!”有人喃喃。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参军,就算我的体力不如莫坦人,至少我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力,自古以来,人鱼都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们又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你们这些莫坦人,真是白长了一副大个子,只会在这里说废话,胆小如鼠,不觉得丢脸!”   马里恩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说得周围人哑口无言,说完,他转身就走。   “好小子,把我的台词全抢了,本来我还想出下风头呢。”鲁尼嘻嘻笑,跳下凳子,追上前,叫:“马里恩,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报名。”   李喵伟愣在当场,他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惭愧,他只担心着有没有人报名,却从没想过自己去报名,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马里恩和鲁尼都要比他有志气,枉他平时还时常觉得这些男孩娘气。   佩吉看了看李喵伟,笑着问:“佐伊,那我们……”   “一起去!”李喵伟拉着佩吉跟了上去。   “少爷,我也去。”迪迪急了,“真是的,板凳都不要了,马洛,帮着拿板凳!”   李喵伟几个加上他们的近侍,实在太打眼了,不仅有公爵夫人,马里恩还是黄金人鱼,被他们这么一带动,又有十几个人鱼贵族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挺着大肚子,被他老公一把拽了回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去凑这份热闹了!”   他们往征兵点前面一站,刚才还闹哄哄的声音一点一点安静了下去,大家全都无话可说了,这就好像在地球上,有钱有权的名女人都报名参军了,你们男人还想怎么样?之前就有意向的莫坦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人数还不少,皇帝站在台上松了口气,刚才的场面连他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这时,忽然有人叫道:“你们看卡修王子,他在干嘛?”   随着这道突兀的喊声,所有人都把视线对准了台上,卡修在台上站了一个多小时,正无聊的紧,要不是父皇命令他来,他才不愿意来,自从上次被李喵伟砸破了头,卡修就百般找借口留在皇宫修养了好几个月,养得又白又嫩,因为吓破了胆,总算安分守己了一段日子,没闹出什么事情来,皇帝见他懂点事了,加上皇后又在一边帮腔,就没再强迫他去军队,这孩子就算做个闲散的文职,也是在给人添乱。   春天一到,快憋出蛆来的卡修终于出来放了两次风,结果还没享受到呢,战争又一触即发了,舞会酒会都受到限制,卡修天天哀叹倒霉,再这样下去,他的小弟弟就要发霉了。   他站在那里不停地变换姿势,满脸的不耐烦,一开始被他哥盯着,还装得像个人样,后来场面一乱,见家里人没空管他了,卡修就偷偷溜到台脚边,和一个挤在前面的美艳人鱼调起情来,他选的角度比较刁钻,不容易被人看见,也避开了电视镜头,过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察觉,这精虫上脑的家伙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等所有人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台阶上,搂着个女鱼亲嘴,手还抓在人家饱满的胸脯上使劲揉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媒体镜头很快转了过去,这下子,整个莫坦星球的人都看到了。   皇帝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气出脑溢血来。   90章   原本喧闹不已的广场一点点安静下来,直至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包括电视机前的各地民众,如此严肃重大的场合,怎么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皇帝陛下几分钟前还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要求皇族、贵族要自我约束,以身作则,在这场极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起到积极带头作用,结果余音犹在,皇室正统的王子先往自己父亲的脸上掴了一巴掌,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私下里不晓得会有多荒唐了。   博斯威尔皇太子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混蛋弟弟,但此时再要掩饰或阻止已经迟了,电视直播镜头早已把画面传遍了全球,他咬了咬牙,只好先扶住身边摇摇晃晃的母亲。   卡修正享受着软玉温香在怀,背后倏地一阵发凉,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贵族家的后花园,往后一瞟,那么多人都在瞪着他,包括脸色跟墨斗鱼一样的父皇,卡修心里着慌,条件反射就把依偎在他怀里的人鱼用力推了出去。   可怜那人鱼稀里糊涂就从台阶上一个倒栽葱滚了下去,春光乍泄不算,脑袋还撞在旁边的扩音器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噪音,娇滴滴的人鱼少女哪受过这种罪,趴在地上稀里哗啦就哭开了。   “不是,是她,是这女鱼故意勾引我的,不怪我……”卡修语无伦次拼命地为自己开脱。   李喵伟热闹看了一半,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一股微妙的敌对情绪在人群中浮动,他皱了下眉,这种情况下,围观群众心生不满是很正常的,好在没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经此一打断,先前的报名工作也停下了,马洛赶紧背过身去,偷偷给公爵报信。   布兰奇接到短讯的内容,就知道事情棘手了,莫里斯会去大剧院广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可要在这成千上万的人里把他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家伙不但善于伪装,还十分狡猾,而且他本人到底有没有去还不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让皇室成员立刻从那里撤离。   布兰奇一边叫人把情况告知目前正在广场负责警卫工作的塞西尔侍卫总长,一边亲自带人赶去那里,一头还在联系,另一头就接到了马洛的电话。   “马洛,什么事?我这里有急事……”布兰奇话音一顿,又问:“是不是佐伊有事?”   “夫人没事。”不等布兰奇松口气,马洛又接着说道:“夫人现在在大剧院广场,和几个人鱼朋友打算报名参军,我阻止不了,只好通知大人您。”   “什么?佐伊也在那里?”布兰奇吓一跳,他昨天到家已经很晚了,俩人没说上几句话就急着滚了床单。   “是的。”   “马洛,报名的事先不要管,你们立刻把佐伊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莫里斯一伙人眼下就在大剧院广场,我怕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我知道了,大人。”   就在马洛和布兰奇通话之际,广场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先是塞西尔总长带人冲上演讲台,试图劝说皇帝陛下即刻回宫,可面对如此局面,皇帝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这一走就如同丧家之犬,别说是皇室威信力了,连军队的士气都会大受打击。   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听底下有人叫道:“安托瓦皇室说一套做一套,真够荒淫无耻的,这样的皇帝怎么能够统治我们莫坦星球,赶紧下台滚蛋!”   李喵伟猛地回过头,在人群中梭巡起来,别人可能没留意,他却注意到了,两次出声的是同一个人,这人显然来意不善,可人实在太多了,他只能大致判断出个方位。   紧跟在那人后面,各种对皇室不满的言论此起彼伏响了起来,之前只敢小声嘀咕的人,这会儿好像有人撑腰似的,叫得特别大声。   “说的没错,我们要另选贤德的君主!”   “为什么会四百多年没有治愈系大魔法师诞生,说明安托瓦皇室的统治是违背天地正义的,是不受到圣神庇佑的!”   有人终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和依据,这种言论很快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响应。   “对!安托瓦皇室下台,我们要治愈系大魔法师!”   “下台下台!卢克下台!”   这下别说征兵了,局势已在失控的边缘,周围警察微弱的喝斥声完全被人潮掩盖,虽说只是抗议示威,但继续演变下去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掌控,皇太子急道:“父皇,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先回宫再说,母后很不舒服。”   机灵点的贵族眼见情势不对,开始往外溜。   与此同时,马洛等人也在劝说李喵伟离开,李喵伟不搭腔,只一个劲地东张西望,就在马洛准备强行带他走时,李喵伟指着附近一幢高楼其中一个窗口,大叫道:“那里,那里有人!”   那是座高档办公楼,里面的公司少说有上百家,有人是很正常的,马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但由于李喵伟离开演讲台不远,叫得又特大声,台上正要护送皇帝一家离开的塞西尔总长下意识地就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慌忙就把身边的皇帝按倒,可已经晚了,皇帝倒地时,右胸膛上出现一个血洞,子弹从后背穿出,打伤了一名侍卫。   “卢克!”皇后尖叫一声,挣脱儿子,扑上前去,连续几个治愈术甩上去,皇后本就魔法力有限,皇帝没多大起色,她自己反倒脱力晕了过去。   卡修差点吓得大小便失禁,乱滚带爬地躲到了侍卫身后,他没想到亲个嘴会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快叫救护车!”   好在皇太子殿下还算镇定,他把奄奄一息的父亲拖到暂时能够遮挡的地方,又指挥人将母亲和弟弟先护送回去,再安排附近的警察封锁那幢大楼的出口,不过这么一耽搁,狙击手估计早跑了。   事态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示威的民众在皇帝中弹之初,确实愣住了,可马上就有道不和谐的声音混在人群里叫起来:“卢克皇帝已经死了,这是圣神对他的惩罚!”   皇太子示意了一下,马上就有几名侍卫持着枪,朝声音来处扑去,可还没等他们把闹事者揪出来,从广场各个角落,又有声音冒出来:“皇室想要杀人灭口!”   “他们想用武力镇压,大家要团结起来反抗!”   “反对昏庸无能的统治!”   伴随着叫喊,突然响起几道剧烈的爆炸声,不知道谁,往人群中投掷了炸弹,火光中,残肢断臂满天飞,尖叫声,哭喊声,怒骂声响成一片,人群你推我挤,踩踏无数,这时候还有人不安分,一些身强力壮的莫坦人开始和警察对峙,殴打在一起,大家都以为这些炸弹是在皇室授意下扔的,目的是为了镇压,因此拼命反抗。   本来皇太子还想叫人召集现场的治愈系魔法师,为他父亲续命,乱成这样,哪还找得到人。   鲁尼焦急地看着心上人,想上前帮忙,却也知道自己去只会帮倒忙,还是别在这时候添乱了,他脑子转得极快,拖着自己的近侍和佩吉就钻进了征兵点的桌肚底下,又忙着招呼还傻愣着的马里恩,眼下全乱套了,一个不留神,就会和暴民对上,还不如先躲一下安全,鲁尼扫视了一圈,没找到佐伊和迪迪,他们不知被人群冲散到哪里去了,不过鲁尼不怎么担心,佐伊有四位保镖护航,应该不会有事。   爆炸发生前一刻,马洛等人就拉着李喵伟主仆俩往外撤,不过李喵伟很不合作,一步三回头,卢克皇帝肺部被子弹击穿,并且伤到了血管,皇太子抱着他,不停地为他擦拭嘴角边溢出的血沫,救护车就算到了也进不来,皇太子稍一斟酌,将他父亲抱到一块宣传牌上,让人抬上紧急护送出去,李喵伟知道皇帝十有八/九坚持不到医院,这时候皇帝若是一死,不用奥兰星人攻打,莫坦就已经天下大乱了。   还有噜噜他们,他哪能丢下朋友不管,叫他拖拖拉拉的一耽误,他们几个人也被困住了,马洛知道暴民里面混有莫里斯的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马洛不敢冒这个险,他和同伴对视一眼,知道大家想法一致,于是也找了个掩体,把主仆俩塞到身后,他们四个持着枪,挡在前面警戒。   此时,电视直播早拍不下去了,大家逃命都来不及,器材倒成一片,电视机上的画面胡乱转动着,暗掉之前扫到了李喵伟的侧脸,之前镜头也对准过他们,但并没把每张脸都拍出来,李喵伟长得矮小,又站在队伍当中,叫人挡住了,现下只是一晃而过,却让正在收看电视的莫里斯认了出来。   莫里斯本就十分恼怒,这样的结果不能令他满意,言论的导向出了点偏差,罗宾还失手了,没有一枪击毙卢克皇帝,白白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他看见塞西尔总长向远处张望了一下,跟着就把皇帝按倒了,这说明有人在提醒他,莫里斯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没想到他也在那里,呵呵,这下反倒弄巧成拙了!”莫里斯脸上阴晴不定。   旁边人连忙说:“老板,我看卢克皇帝已经快不行了,您别担心。”   莫里斯没有理会那人,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你,联系他们,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佐伊艾维斯,没办成就叫他们不用回来了,把那条人鱼的方位告诉他们。”   莫里斯嘴里说得轻松,实则也很紧张,十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一把抓起来,却没出声。   话筒里传来布兰奇低沉的声音:“普兰,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洗干净等着坐牢吧!”   莫里斯终于克制不住,将电话砸了出去。   布兰奇来的很及时,暴动才起了个头,就被正规军镇压下去了,马洛和费尔顿受了点枪伤,他们和莫里斯的人正面发生了枪战,不过那七个人很快就被随后赶到的布兰奇击毙了。         91、89   带头闹事的一经镇伏,面对全副武装的正规军,混乱而暴嚣的气焰很快得到压制,几颗炸弹来得太蹊跷,附近还发生了枪战,到这时,大部分人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受人蒙蔽和利用了。   广场上一片狼藉,停靠在附近的车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车窗碎了满地,地上或死或伤地躺了上百人,大多为普通民众,贵族见机不妙,及时退出了中心地带,未受到炸弹波及,加之又有下人的保护,一个个瞧着狼狈,实质只受了点轻伤。   炸弹刺鼻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人们环顾四周,脸上流露出无措和迷茫的表情,有些则跌坐在地上泣哭埋怨,沉重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莫坦是不是要大乱了?   布兰奇找到李喵伟时,场面也挺凶险,马洛和费尔顿挂了彩,他们当作掩体的美神雕像被子弹扫射得七零八落,李喵伟搂着迪迪蹲在地上,飞溅的弹片和石屑令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亡命之徒们心里十分清楚,没完成任务,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因此全都带着股不要命的疯狂和狠劲。   广场另一侧,卢克皇帝躺在担架车上,救护车就停在一旁,但皇帝拒绝配合,四周垂首肃立了不少人,塞西尔总长表情凝重,今天是他失职,没想到导致了如此惨痛的后果。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格雷厄姆说他马上赶过来。”皇太子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父亲的手,他强忍着哀伤,低声安慰道。   说来也巧,格雷厄姆校长和少时的同学约好一起去探望以前的老师,老师家住的离此不远,作为目前星球上最优秀的几位治愈系魔法师,他们再是避世,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家正看着电视议论征兵的事,不料竟发生这种事,几个人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往大剧院赶,正是有了这点希望,皇太子才没坚持把他父亲送医院。   皇帝望着长子,目光明亮,眼里有种欣慰,若是不看他灰败的脸色和嘴角边不断溢出的血沫,仍会觉得这依然是平日里那位威严持重的君主,但在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陛下快不行了。   “博斯威尔,我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今后一切就交托给你了。”皇帝说说停停,痛苦地喘息着,肺部的重创令他呼吸异常困难,嘴唇发紫,声音几不可闻,医护人员想为他续氧,被他以眼神制止了。   皇太子手抓得更紧,眼眶微微泛湿,勉强笑着说:“父皇,您胡说什么呢,您身体向来硬朗,少说还可以执政二十年。”格雷厄姆怎么还没到?   皇帝断断续续地往下说:“原谅我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博斯威尔,好好照顾你母后,千万不要让她干傻事……”   博斯威尔心里一紧,是啊,还有母后,母后和父皇伉俪情深,若是知晓父皇出事,难说不会做出冲动之举。   皇帝越说话音越轻,身体开始抽搐,喉咙里嘶嘶作响,显得极为痛苦,口鼻漫血的脸看上去很吓人。   “父皇!父皇!”皇太子连声呼唤,医护人员赶紧冲上去急救。   鲁尼站在不远处,跳着脚抓狂,“啊啊啊,平时威风八面的治愈系魔法师都死到哪去了?对不起,马里恩,我不是在说你。”   马里恩沉默着,心里非常羞愧,再一次意识到他们被赋予了很高的期待和尊重,事实上却没有多大作为,若是那个人在的话,不,只要父亲……马里恩忽然欣喜地叫道:“看,是我父亲!”   鲁尼和佩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辆车急停在弯道上,跳下来四个黄金人鱼,为首的正是格雷厄姆校长,另外几位也是莫坦星球上十分有名的治愈系魔法师。   与此同时,刚刚获救的李喵伟见马洛他们伤势不重,也急得到处在找皇帝,布兰奇看了眼老婆的小短腿,跑三步还抵不上自己一大步,一个公主抱将他兜到怀里,李喵伟也不矫情,救命要紧,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在那儿!”   布兰奇把老婆放下,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李喵伟没时间同他废话,他用力挤到担架车前,不等站稳,就被个金发老头训斥了。   “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快让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没眼色的人跑来瞎凑热闹,雷吉纳心里着急,一把推了过去,他们几个刚施过一轮极其复杂的‘心之召唤’,已经耗尽全力,现在要立刻将皇帝陛下送去医院,或许还来得及,他丝毫没将李喵伟放在眼里,这条小黑鱼他听说过,就是个喜欢哗众取宠的人物,仗着老公的身份地位,三天两头闹出点桃色新闻来。   这时,身后有人将他拉住了,雷吉纳回头一看,是格雷厄姆。   “大人,怎么……”   格雷厄姆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李喵伟,一向严肃的脸上出现了松动,双眸中流露出兴奋激动之色。   雷吉纳对族长十分尊重,他尽管诧异,还是静静退到了一边。   “阁下,您终于来了。”格雷厄姆微微弯了下腰。   他话一落音,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李喵伟都愣住了,之前格雷厄姆就算到家里来做客,也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同他说话,没有用过敬语,李喵伟尴尬地回了个礼,说:“大人,您太客气了。”   在场的人全都风中凌乱了,格雷厄姆是谁?是当今最厉害的治愈系魔法师,也是黄金人鱼族长,辈分和身份都极其尊贵,除了自己的师长和皇帝夫妇,他从来就没有对其他人用过敬称,别说是敬称,他愿意搭理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而现在他竟然称呼一条淡水黑鱼用‘您’,不仅如此,他还行了以下对上的屈身礼,所有人全都惊疑不定地瞪着李喵伟,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佩吉抓着鲁尼,直嘀咕:“噜噜,佐伊挤进去干嘛?怎么一下子那么安静?是不是陛下……呸呸,我这个乌鸦嘴!”   鲁尼眼睛亮亮的,不说话,他隐约有点猜到了,假如真是那样的话,莫坦就有救了。   李喵伟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来到担架车前,皇帝已经昏迷了,但脸色倒比之前好了一点,他伸出手,探向皇帝胸口上被狙击枪爆开的血洞,皇太子想要阻止,看了一眼格雷厄姆,又停住了。   紧接着,所有人都见证了奇迹的一幕,血慢慢止住了,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皇帝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不过几分钟,胸口上的皮肤已变得平滑如初,要不是衣服前襟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大家几乎以为这是场恶作剧的玩笑,即使如此,除了格雷厄姆,黄金人鱼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什么魔法?好强大的力量!”   “他竟然没念咒语。”   “这人鱼究竟是谁?”   这些话在人鱼们的心里翻腾,雷吉纳目光闪烁着看向格雷厄姆,格雷厄姆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雷吉纳激动得手都抖了,再看向李喵伟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狂热与崇敬,哪还有之前的嫌弃。   “陛下应该没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还需要静养一段日子。”李喵伟收回手,好久没用魔法,经过一个冬天和春天,对这种外伤,他好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几乎没感到吃力。   脆生生的少年音把所有人的神志拉了回来,博斯威尔心里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看了看李喵伟,对侍卫总长说:“塞西尔伯爵,请你护送我父皇去回宫,再让太医来检查一下,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是的,殿下。”   李喵伟回来时,侍卫们迅速让开了一条道,态度恭谨,看得一旁的佩吉和马里恩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布兰奇站起来,掐灭向人要来的烟,抱着他摇了摇,说:“走,咱们回家!”   李喵伟望向广场,静默了一会儿,道:“就像皇太子说的,现在还不能走。”到处都是受伤的民众,救护车眼下只来了三四辆,还有许多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凭他的感觉,这次少说死了三十多人,布兰奇已经安排了一部分手下在做紧急处理。   布兰奇勾起嘴角笑了笑,咕哝道:“我就知道。”   李喵伟知道以他目前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像大魔法师朗曼彼得斯那样牛掰,一声吟唱可以满血几百甚至上千人,那种他认为有点人为夸张了,但是在法比特古城听到的那声来自几千年前的叹息又是如此的真实,也许是他还没到那种程度吧,但是让几十个危重伤者坚持到医院,他自认还是可以办到的。   布兰奇把他抱起来放到之前的演讲台上,地上到处都是倒覆的东西,媒体们大多已回来了,有些在对镜头,有些则在检查毁坏的设备器材,看见李喵伟跑上台,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   李喵伟捡起一个话筒,看见底下那么多人,忽然有点胆怯了,他两辈子加一块也没上台发过言,他不由看向台边的布兰奇,男人冲他眨了眨眼,学他的样子,比了个大拇指,李喵伟心里一下子松快了,他怕什么,他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   “那个……”尼玛,再有后台还是想不出要说什么,算了,还是直接点吧,“大家帮下忙,把伤势最重的人抬到这里来,嗯,就放到征兵点的桌子上吧。”   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出去,大家莫名其妙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该干嘛干嘛,只有迪迪扶着马洛跑到台下站着。   “呃……”李喵伟抓了抓脑袋,好歹他也算名人,真是太不给面子了,要不是这是件很严肃的事,布兰奇差点笑出来。   这时,皇太子和黄金人鱼们已经明白他要干嘛了,全都围了上来,博斯威尔和布兰奇对视了一眼,知道现在正是自己出面的时候,这样才能为安托瓦皇室力挽狂澜,他爬上台,接过李喵伟的话筒,大声把要求又说了一遍,这次终于有人动了。   鲁尼冲媒体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快拍,隔了二十分钟,电视画面又切到了大剧院广场,只是主角换了,变成了一条小黑鱼和皇太子殿下。   92、90   “混蛋!不救人,这是在干嘛?”   “皇帝呢?到底死了没有?”   “这条丑了吧唧的淡水黑鱼这次又想出啥风头?”   “啊啊啊,好讨厌,他为什么可以和皇太子殿下站在一起,人家也要!”   “大哥,快来看,你的梦遗情人出来了。”   好吧,说出上述言论的都是电视机前的观众,直播断了之后,因兹事体大,电视台不敢胡乱发表意见,皇帝陛下遇刺,这时候说错一句,都可能引发十分严重的后果,几家电视台不约而同地插播了一段关于奥兰星的介绍,主持人心不在焉地分析着两颗星球的历史遗留问题,强调征兵工作的重要性,顺便把狄索特大帝贬得一文不值。   不得不说,今天受邀请的三家媒体,关键时刻态度摆得还算正,当然也有别家媒体想浑水摸鱼,抢个头条,可惜广场周围在事发后十分钟内就全部被封锁了,比急救车来得都快。   主持人胡侃了一通,打算收尾时,外场传来消息,皇太子殿下要求直播继续进行,于是赶紧让导播将镜头切换了过去。   一个美好的上午,被炸弹、遇刺、枪战、袭警、死人一桩接一桩的倒霉事搅得乱七八糟,所有人脑子都被弄懵了,人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忐忑,等士兵和医护人员将重伤者抬到了征兵点的长桌上,那些伤势较轻的以及幸运者们也稀里糊涂跟了过去,这时候的心态和一个多小时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哪还有看热闹看帅哥的心思,只是盲目地跟着别人行动。   博斯威尔抓紧时间又讲了几句:“大家请放心,我父皇没有事,相信过两天就可以和所有的莫坦民众见面,安托瓦皇朝的统治受到众神的庇佑与祝福,在危难来临之际,赐予我们希望和光明,因此,莫坦不仅不会乱,还将迎接一个全新而辉煌的未来,此时此刻,让我们一起亲眼见证神迹的诞生!”   在皇太子的示意下,镜头隆重地转到李喵伟身上,从上到下,细致得连毛孔都能看见,他那副吃/屎样的紧张表情,事后被人们无数次的传颂和赞扬,说这是仁爱与慈祥,善良与无暇,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一张脸,只有心存大义,体恤万民,拥有一颗完美心灵的人,才会露出这样忧伤而美丽的表情。   由于时间紧迫,皇太子的发言只有寥寥几句话,但其感情真挚,语气生动,极富感染力,若放在平时,底下一定喝彩声不断,但今天却没人给他面子。   桌子上躺着的重伤者喊不出声,心里则在骂,屁话那么多,不提供救治也就算了,把老子搬到桌子上晒鱼干啊,其他人只是站在台前发呆,别说鼓掌了,灰头土脸的晦气样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什么?奇迹是指这条黑鱼吗?呵呵,那真是够奇迹的。”花痴人鱼们极度不满。   电视机前骂声一片,纷纷指责,皇太子的脑袋是不是也被流弹击中了,唯一看得心潮澎湃的,大概只有李喵伟的粉丝。   当然,皇太子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事实胜于雄辩,很快,广场上起了一阵变化,看电视的人还没意识到,现场的人群则开始蠢动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起风,肉眼竟然隐约看到空中浮动流淌着一缕缕淡金色的气流,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圣神的使者往众人头顶撒下一把金沙,柔华,纯净,温和,带来生生不息的力量与活力,沐浴其中,只觉得万般舒坦,依稀让人回忆起一些美好的往事。   先前抱怨遭到母亲抛弃的大汉,往脸上抹了一把,一手的潮湿,啐道:“真是见鬼了!”   以格雷厄姆为首的黄金人鱼们,惊讶得无以复加,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这是何等强大的魔法力量,自己与之相比,简直相判云泥,这才是真正的治愈系魔法啊!   摄像师因为过于震惊,忘了摆弄镜头,电视观众就见台上李喵伟先是闭上了双眼,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可爱的包子脸越绷越近,渐渐露出辛苦的表情,长长的羽睫上还挂着从额头上滑落下的汗珠,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这是在拍啥?胃痉挛实况转播吗?”   “怎么跟我那会儿生孩子差不多。”   过了好久,镜头才动了一下,可能是被人提醒,动得很匆忙,没有过渡,刷地转到了台下,这时底下完全大变样了,在电视观众看来,那些人明明一身狼狈,却都露出一副喜极而泣的荡漾表情,这倒不算啥,关键是原先躺在长桌上呻/吟挺尸的二十几个人好像一下子精神了,有几个还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天哪,我是不是眼花?”   这时,原先站在底下的几个黄金人鱼走上了台,刚才镜头远,没看清长相,这下大家全认出来了,这不是莫坦星球上最有名的四位治愈系魔法师吗?平时要请动他们其中一位都难,今天竟然四个全凑齐了,难道刚才的奇迹是他们创造的?   人们正胡乱猜测着,就见这四位集各种尊崇于一身的魔法师,齐齐向佐伊艾维斯行了个屈身礼。   看到现在,终于有人急了,差点把电视遥控器砸掉,“怎么没有解说员,他妈脑子都被搞糊涂了,这是什么神发展!”   这人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台下一个圆滚滚的小人鱼忽然举起手,高声吆喝道:“让我们为新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和安托瓦皇室三呼万岁!”   这一声呼唤,足足等了五分钟才有人响应,跟着就是如雷般的呼声。   “佐伊艾维斯万岁!”   “大魔法师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莫坦星球外岁!”   所有人都激动得不可自已,互相拥抱喝彩,唯二两个例外就是李喵伟和他老公布兰奇,布兰奇仰着脖子问:“佐伊,你没事吧?”   李喵伟转眼看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愣愣地回道:“嗯?问我吗?我没事。”他只是被吓着了,鲁尼也太夸张了,还有迪迪,哭得稀里哗啦。   李喵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控,感受到那么多痛苦不安的情绪,冲动之下,他一点没留余地,现在心跳很快,头也一阵阵刺痛,小腹隐隐坠痛着,是早上吃得不得法,要拉肚子了?   布兰奇急了,他们家黑鱼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精神力透支了,原本对象只是那二十几个重伤者,现在好像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恩惠,就连布兰奇自己都感觉精神了不少,刚才他不敢随意打断,现在不管别人怎么兴奋,他只想快点把他老婆领回家。   布兰奇朝皇太子恶狠狠地使了个眼色,皇太子正在跟人交代伤者的救治事宜,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是要趁热打铁把征兵的事再一次提出来,还是留待下次再说,压根没有领会他表兄的意思,台上的李喵伟已经不行了,他似乎是想给格雷厄姆等人回个礼,也不知怎么的,俩眼一黑,栽了下去。   “佐伊!”   布兰奇一个纵身跳上台,幸好李喵伟及时被格雷厄姆托住了,可怜老头被压得摇摇晃晃,旁边几个黄金人鱼赶紧上前帮忙。   “医生!医生死哪去了!”   李喵伟迷迷瞪瞪的,就听见布兰奇的吼叫声响彻全场,很好,任务终于完成了,以后就交给这个家伙了。   93、91   广场上欢呼雀跃,拥抱流泪,各种激动的时候,电视观众还没回过味来,紧接着电视台的热线系统就彻底瘫痪了,来自全球各地成千上万的电话同时往里打,有求真相的,有骂街的,一半以上都在谴责皇室和电视台的恶搞行径,不能因为某些政治目的,就自编自导这样一出闹剧欺骗大众,电视台的网站也开始遭到攻击,工作人员应接不暇,就连内场主持人对这奇峰突兀的展开方式都有些手忙脚乱。   可以说,在莫坦星球,治愈系大魔法师几乎是被神化了的人物,他是人们的精神支柱,是圣神的使者,带着恩泽与祝福降临人世,每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都是品德高尚,心无瑕垢之人,代表着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他或许没有实际的权力,但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要远高于当朝的君主。   治愈系大魔法师的出现往往代表着一个皇朝的兴盛,一位君主的德行是否高洁,一个朝代的政治是否清明,是否民心所向,承运于天地,这些都成为了衡量标准,只有得到众神的认可,才会有治愈系大魔法师的诞生,这其实是一种君权神授的表现,如同地球上对那些瑞兽祥兽的描述,它们的出现对一个朝代的传祚和更替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这其中当然存在夸大的成份,但是当一条理念在人们心中成为一种定式,一种信仰,那它就是真理,地位不可动摇。   继格雷希尔之后,四百多年都没有出过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说是人们已经习惯了,其实只是麻木了,日子还是照样过,只是心中的焦躁和不安越积越厚重。如今,大敌来袭之际,皇室突然宣布莫坦星球上诞生了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还是在如此匆忙混乱的情况下,其真实性实在值得怀疑,或许前面确是真的,但中间断了二十多分钟,皇室为了挽回颜面,难保不会倒弄出一场骗局来。   直播仍在继续,随着李喵伟晕倒,电话数量一下子骤减,大家又都坐回去静观其变,现场仅有的几名医护人员在公爵的急吼声中,连滚带爬地跑上台,这些人脸上各种情绪混杂,激动、担忧、虔诚,一个个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经过轮番细致的检查,其中一名长相稳重的医生被其他人推举为代表,顶着公爵的威压,战战噤噤,喜忧掺半地说:“夫人,不,艾维斯阁下只是力竭晕倒,相信静养几天就能康复,只是……”   “只是什么?别废话!”某人又急又火,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从这一刻起,他们家小黑鱼就从赫尔南德公爵夫人变成了艾维斯阁下。   医生丝毫没有动气,事实上,他此刻心情激动得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想他在医院混了十多年,也只是一名普通外科医生,否则不会轮到他出外勤,要放到平时,他哪有机会为艾维斯阁下检查身体,现在直播镜头正对着他,这是何等的殊荣,只是后面几句话他说的有些艰难。   “艾维斯阁下有身孕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他腹中的胎儿造成影响……”   “什么?你说佐伊有身孕了!”要不是还抱着老婆,布兰奇差点欢喜得一蹦三尺高,“这,这怎么可能?不不,这非常有可能,我那么厉害……”   布兰奇语无伦次地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关键是医生的后半句话,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转眼又开始凶人:“都傻愣着干什么,快叫他们把急救车开过来!”   又是一通忙乱,就在李喵伟被抬上救护车时,忽然爆出一团绿光,由于镜头一直在跟拍,因此这次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点绿光从佐伊艾维斯手心溢出,如同河水一般,丝丝缕缕的在他身周流淌,起先只是淡淡的一层,很快那绿光越来越亮,但并不刺目,温润柔和的光华在阳光下都清晰可见。   “快看,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   “这是圣神赐予的人鱼之心!”皇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它是在保护艾维斯阁下。”   “果真是我们的大魔法师,圣神庇佑啊!”   不知道谁先带了个头,广场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   李喵伟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他就像是美美睡了一觉,之前头痛心悸不舒服的感觉全都消失了,当然,也不想拉肚子了。   眼睛一睁,就看见布兰奇咧着张大嘴凑在他脸旁边,笑得跟条贱狗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你干嘛?”李喵伟往后缩了缩,一脸嫌弃,这家伙怎么一个不注意就成这样了。   “老婆,你醒啦?”布兰奇又追着贴上来,“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是不是晕过去了?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老婆好厉害~~~”   好厉害三个字被布兰奇说得太过荡漾婉转,激起了李喵伟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以为布兰奇是说他恢复得快,也没放在心上,坐起来去拿放在旁边桌上的苹果,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   “等等!”布兰奇一声大叫,把李喵伟吓一跳,男人连忙放柔声音,“你别动,我来。”   布兰奇把苹果削了皮,切成块放进碗里,然后插起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哄道:“张嘴,啊——”   “啊你个头啊!”李喵伟火冒三丈地抢过碗,大口吃起来,这人怎么跟神经病附体似的,他不经意看见桌子上还摆着份检查报告,就顺手抽过来看了看,指着一张乌漆麻糟的图片,问:“这啥东西?”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问。”布兰奇跳起来扭了扭,大声宣布:“咱们儿子,是不是很可爱?啊,真是越看越喜欢。”他凑过头,对着图片上一小团啥都看不清楚的东西挤眉弄眼,发出各种怪声,手还搭在李喵伟小腹上摸啊摸。   李喵伟嗓子眼里的苹果‘咕嘟’一下滑了下去,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又道:“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楚。”   “咱们儿子,是不是一个大惊喜?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你觉得是叫奥兰多,奥斯奇,奥古斯都还是奥尼尔好?”   大惊喜?大惊吓还差不多,之前的心理建设全白做了,李喵伟哪管那一大堆二缺才会起出来的名字,他已经彻底傻掉了,有了?不是要拉肚子?   布兰奇看儿子看得忘情,搂着他一个劲地夸:“佐伊,你的肚子真是太厉害了,当然,我也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喵伟一点不感到荣幸,只要是个男人,听人夸自己肚皮厉害都不会感觉荣幸,这么快就有了?意味着他从此要迈进孕夫加奶爸的行列,还要面临严重爆菊,想到爆菊,他猛地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他用哪里生?女人有产道,他只有个排泄孔,难道真的要血淋淋爆菊?尼玛,肛/门扯成碗大,肚子里那点货还兜得住吗?李喵伟脸色越来越臭,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布兰奇以为他开玩笑,在他腿上拍了拍,笑着说:“当然用生育孔生。”   后来李喵伟才知道,人鱼生孩子必须要用鱼身,在他排泄孔下一横指的地方有人鱼的生育孔,女鱼的生育孔变身后即是她们的阴/道,男鱼的生育孔平时是闭合的。   布兰奇还在那儿横看竖看,问:“佐伊,你看咱们儿子长得像我还是像你?”   眼屎那么大的脑容量,一定像你,李喵伟决定不和家里这个神经病继续废话,他要慢慢消化一下,惊喜来得太突然,喜还没觉出味来,李喵伟坐到床边开始找鞋子。   “等等,等等,你想要什么?你待着,我拿给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我上厕所啊!”   “没事,我来就好。”   “……”   “我的意思是,我抱你去上,你是要大的,还是小的?啊,没事,反正把起来都一样。”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黑鱼终于发飙了。   李喵伟被强留在医院待了两天,待得一肚子憋屈,布兰奇只陪了他一天,新兵人数剧增,事情越来越多,他不得不赶回去处理,李喵伟巴不得他快点走,结果没想到走了一个,又来无数个,家里人轮流守着他,翻个身都怕他把腰给闪了。   外界也没一刻太平,当他的身份终于得到证实后,医院外面就热闹了,从窗口望下去,沿街的鲜花可以堆成山,祈福和许愿的人几乎把通路都给阻塞了,大多数人是在为他祈祷平安,希望他能顺利诞下一位健康漂亮的继承人,李喵伟很受感动,但架不住总有特例,媒体采访不到他,但这绝对不会削弱人们对他的狂热程度。   早上,李喵伟实在闲得无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结果各个频道都在反复重播广场上的那段视频,好不容易有个不一样的,上来就是,欢迎大家参与有奖竞猜,这期的竞猜题目是,艾维斯阁下肚子里宝宝的性别和种族,选项有四个,1、莫坦人类;2、人鱼男宝宝;3、人鱼女宝宝;4、其他,答对的观众将有机会获得由美滋滋人鱼食品公司提供的金牌大礼包一份,请记住竞猜电话2222942……   其他你妹啊其他,气得李喵伟差点把遥控器给咬烂。   94、92      94章   李喵伟自此开始了无聊而充实的孕夫生活,养老院、学校和魔法集训班肯定是不让他去了,但日子一点没闲散下来,每一分钟都被安排好了,令他非常郁闷。   首先,三餐菜单大变样,皇后派来了她的御用营养师,把李喵伟喜欢吃的,但绝不适合孕夫和人鱼吃的东西全部从食谱上划掉,每一道菜都反复计算热量、糖分和营养配比,夏尔迪管家还被营养师训了一通,说怎么能让艾维斯阁下吃东西吃得这么杂,出了事谁负责?   六月份一到,李喵伟胃口忽然变好了,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什么东西都想往里装,这时候反倒不让他吃了,多吃几个水果,说糖分太高,吃多了容易得妊娠期糖尿病,对母婴危害极大,禁止!水果不让多吃,那就多吃点肉吧,结果也不行,说动物性脂肪非常不适合人鱼的身体构造,会造成脂肪堆积,引发妊娠期高血压和其他更为可怕的疾病,禁止!   辣的、酸的、甜的、咸的、热的、刺激肠胃的,全都被禁止,最后李喵伟以绝对权威的身份,借口自己被剥夺最大的爱好后,患上了孕期抑郁症,将御用营养师客客气气送了回去,能被他找到这个理由,真心不容易。   跟着夏尔迪管家又请来一位极有经验的私人护士,也是这不许那不让,李喵伟的活动范围几乎限定在了泳池里,说这样对皮肤大有益处,不会生出妊娠纹,而且有利于产后恢复体形,在李喵伟的强烈抗议下,这位资深护士再次被请走。   李喵伟照着他看的一出偶像剧,试着撒了一次泼,说再有专家进门,他就带‘球’离家出走,这下总算消停了,当然代价就是,迪迪从书店买了许多书回来给他看,要求必须按照上面写的做,李喵伟妥协了,自己看书总比叫人指手画脚要好,于是,他开始每天认真拜读《全程孕妈指南》、《在我们幸孕的日子里》、《产前一百项准备工作》、《金牌月嫂教你如何坐月子》、《幸福妈妈手册》……看得他差点泪奔。   后来听说孕夫眼睛不能太费神,迪迪就满怀热情地帮他制订了一份简易指南四十五条,贴在他床头,说一睁眼就能看见。   终于有一天,李喵伟将那些书连同迪迪的四十五条统统扔进了垃圾桶里,尼玛,这本书说朝左侧睡会压迫心脏,那本书说朝右侧睡会压迫胎儿,还有一本书说朝天睡会压迫呼吸,这到底要闹哪样,他绝对不接受吊起来睡!   当然,最关键一点,他上了迪迪一个老当,四十五条中的第三十八条规定,每天用毛巾擦乳头一百下并逐次增加。   李喵伟搞不懂为啥要擦乳头,但心想既然是书里写的,那一定和生孩子有必然的联系,于是每天照三餐做,把原先粉粉的小黄豆给擦成了红肿的小樱桃,擦得皮都快破了,布兰奇有次回来,又心疼又兴奋,说他要是能留在家里,还不如改成每天嘬一百下。   没想到玩笑话真说中了,李喵伟一次在医院做体检,遇到几个孕夫聊起来,人家差点没笑死,说擦乳头是女鱼为哺乳做准备的,男鱼天生不产乳汁,哪需要擦什么乳头,草!敢情迪迪买错书了。   书扔掉了,自然还有其他事冒出来,简直前赴后继,连绵不绝,夏尔迪管家贡献出了自己多年的珍藏,百八十首古典名曲,府里从早放到晚,跟寺庙里的念经声有得一拼,美其名曰胎教,让李喵伟用心聆听,这样奥尼尔小少爷就能听见了。   对于这件事,李喵伟不反对,只要那些名曲一响起来,他就睡得特别香。   值得一说的是,孩子的名字终于确定下来了,老婆怀孕布兰奇都不能陪在身边,估计怨念颇深,对奥兰星仇恨指数直线上升,起的几个名字都有奥字的发音,李喵伟听不出名字的好坏,他只记得有位总统就姓奥啥啥,估计叫奥啥啥也不会太糟糕,就随便选了一个。   起初他还觉得奇怪,布兰奇口口声声儿子,继承人,好像确准了一样,三个多月的胚胎就能看清种族和性别了吗?之后他才了解到,莫坦宝宝和人鱼宝宝是不一样的,莫坦宝宝是胎生,生下来就是个胖娃娃,人鱼宝宝类似于卵生,怀孕八个月左右,产下一枚卵,起先是软而透明的,遇到空气后慢慢硬化成蛋壳状,这枚卵还要放在净水中养两个月,才能孵化出人鱼宝宝,人鱼宝宝出生就是鱼身,一天中一半时间要待在水里,三个多月的胚胎再小,已能区分出人腿和鱼尾了。   李喵伟第二胎就是一对人鱼龙凤胎,那枚巨型卵刚生出来时,能清楚看见里面蜷着两条小尾巴的人鱼宝贝,可爱极了,起名叫依娜和莱亚。   先说奥尼尔,当胎教变成催眠后,夏尔迪的热情丝毫没有消退,他又为李喵伟在一家专门的会所办了张贵宾卡,李喵伟怀孕二十周时,开始跟着一群大肚婆(公)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昂着头,学做孕期体操和新生儿护理知识。   中场休息时间,孕夫们还可以免费参观并抚摸他的肚子,感受福泽的同时,大家纷纷感叹,大师的肚子看着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啊,明明是恭维话,李喵伟却听得极膈应,因为这每每都会令他联想到那个‘其他’。   要说商人就是商人,即便再敬仰膜拜他,脑筋还是会转到乱七八糟的念头上,现在打开电视,不是在分析当前的局势,就是一些访谈类节目,莫名其妙冒出来许多他的至交好友,从幼年时的亲密玩伴,到工作中的同事,再到魔法学校里的同学,他那对便宜父母和姐姐姐夫也成了电视台的座上宾,从这些人口中,佐伊的童年生活过得比变形金刚还要丰富多彩,性格也是时而活泼,时而狡黠,时而聪慧,时而智勇,从小就能看出其异于常人的牛掰本质,甚至还有一位自称是他的原未婚妻,说他们两个爱得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最后迫于父母的强烈反对,才分了手。   那女鱼在电视上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李喵伟看得小心肝乱颤,一问迪迪,没想到还真有那么点因头,不过版本完全变了,艾维斯男爵在佐伊十六岁时想和一家贵族攀亲,把小儿子送给那家做倒插门女婿,结果那家的独生女压根就看不上佐伊,当众羞辱了他一番,订婚的事还没提上议程,就泡汤了。   翻开杂志,也多是类似的文章,标题一个比一个噱头。   什么我和他之间不得不说的几件事——通过闺蜜之口,揭秘大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时我们都太年轻——艾维斯阁下竹马的口述实录。   从囚犯到通缉犯,为爱而走上疯狂道路的男人们。   ……   每天都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求他做代言,奶粉公司为最,还有玩具公司、婴儿用品、孕夫装、孕夫保健品、收腹带、祛纹按摩霜……甚至还有家卖哺乳奶罩的,那些公司要求很低,甚至不需要他拍广告,只要他公开说一句,他们公司的产品不错,或是信誉还行,就许给他天价的报酬。   除了那家神经病奶罩公司,李喵伟对有些还蛮感兴趣的,与其被家里人用各种各样的招数翻来覆去折腾,还不如出去找点事来做,拍几个广告,以后孩子的奶粉尿布,从小到大的开销就都有着落了,战争一打起来,大部分公司的生意都会受损,李喵伟不知道布兰奇到底有多少存款,他只知道坐吃山空,当然要未雨绸缪。   可惜这一想法被布兰奇全盘否决了,男人难得回来一次,态度十分强硬,叫家里人立刻收拾东西搬到城堡去住,他会安排专人保护,市区安全系数太低,奥兰星的军队已经出发了。   有消息过来,狄索特大帝竟然亲自带兵,看来他对莫坦星球势在必得,野心极大,据推测,至多只要一个月敌军就会抵达莫坦星球,为了避免危及到本土,正确的作法应该是中途拦截,可惜莫坦应对得太仓促,军队里三分之一是新兵,人力物力都不到位,一场远距离的星际战争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军品和后勤物资,上层反复研究,认为离本土太远,反倒失了地利的优势,便决定在离莫坦星球不远的小行星带进行拦截,这样军需和后勤都能及时供给。   只是这样做,会对本土造成很大威胁,一旦防守出现疏漏,势必会有许多城市和省份受到战火的荼毒,这件事还未对外宣布,布兰奇先急着赶回来告知家里。   这下李喵伟的心情彻底轻松不起来了,尼玛,‘球’还在他肚子里,‘球’爸就要上战场了。         95、93章   李喵伟搬到城堡才半个多月,布兰奇就要走了,临行前一晚上,他被布兰奇抱到身上好好爱了一回,这段时间夫夫俩聚少离多,又面临着分别,所以全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顾忌着老婆的肚子,布兰奇动作不激烈,却很持久,反复研磨着那一点,快快慢慢,无限拉长着欢乐的时间。   两人相接的地方像燃起了一团火,一路烧上去,脑髓都好似要融化了一般,李喵伟用手撑在布兰奇肩膀上,随着男人自下而上的顶弄,起起伏伏,身子一阵阵地颤簌着,脸色微熏,露出陷入爱欲的迷醉表情,底下则死死绞住那根令他又爱又恨的东西。   “舒服吗?”   “嗯……再快点……”   李喵伟的鼻音在男人的动作下有些抖动,低柔的,在黑暗而躁动的卧室里轻轻响起,难得有股子媚意。   布兰奇心尖上仿佛被人舔了一口,一下顶到最深,李喵伟暗哑地叫了一声,布兰奇胸腹上已经干了的地方又是一片粘滑,在他发泄出来之前,他们家黑鱼已经泄了两回,他不敢再继续下去,腰部加快了抽递的速度,李喵伟受不住,呜咽着软倒到布兰奇身上,两个人吻在一起,口舌嬉戏的声音,与搅动的水渍声混在一起,满室淫靡。   当布兰奇终于也出精后,李喵伟已经累得眼皮都掀不开了,身体慵懒却很满足,不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布兰奇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随着他的拨弄,底下那棵‘小豆芽’左晃右晃,可爱到不行,他忍不住凑上去连亲了几下,心里突然非常不舍。   “别闹……”李喵伟迷迷糊糊拍了拍正在咬他兄弟的大脑袋,表示抗议。   嘴唇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绵绵密密地落在他肚子上,李喵伟朦胧之中,隐约听见布兰奇在说:“奥尼尔,乖乖的,别给你妈捣蛋,老爸很快就回来了……”   布兰奇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奥尼尔被弄烦了,在他爸脸上有力地踢了一脚,翻了个身,小屁股顶到外面,以作告别。   李喵伟怀孕二十五周了,因为个头小,吃得又多,肚子反差很大,圆滚滚的像兜了个大西瓜,奥尼尔十分好动,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只是有点超重,按照他的体形,生产时会比较困难,医生好心建议他适当控制饮食,言下之意,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在肚子上拉一刀。   人鱼们爱美,肚子上添道刀疤是他们无法忍受的,尤其变成鱼尾后,开过刀的地方鱼鳞会有缺失,所以他们宁可痛得死去活来,也不会选择剖腹产。   李喵伟同样不喜欢剖腹产,那对孩子没好处,但他错误理解了医生的话,以为医生说他体重超标,李喵伟回到家里脱光了照镜子,横竖觉得除了肚子,自己还没有噜噜胖,根本不需要减肥,因此照吃不误。   医生见他不当回事,也想明白了,这位是谁?是治愈系大魔法师啊,开一刀算啥,自己给自己施个治愈术不就得了,等到双方都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已经晚了,那时李喵伟都快临盆了,他标志性的大肚子还上了一期周刊封面。   许多参加有奖竞猜的观众又重新打电话,否决了原先一二三的选项,纷纷改成其他,所以说李喵伟连坑了人家两次,第一次他肚子奇大,人家选其他,最后落算,第二次怀孕时,他比第一次有经验,体形控制得不错,肚子比上次还小点,大部分人选了二三,结果他来了个其他(龙凤胎)。   第二天,李喵伟送布兰奇出门,两个人走在前面,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大多是领地里的农人,他没敢远送,出了城堡走出百多米就带着家里人折回来了,一方面他自己心里不好受,另一方面也怕会影响到布兰奇的作战情绪。   几句自私的话在肚子里滚了十七八圈,最终也没说出来,那么多将士为了星球免受外敌的凌辱,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征,他作为一个男人,就算帮不上忙,也绝不能拖大家后腿。   布兰奇走前将他安排得妥妥帖帖,千叮咛,万嘱咐,家里一应俱全,还托了他姐姐秀兰经常过来照看一下,城堡里从上到下几十号人都是男人,总不比女性来得细致。   布兰奇当然不会妄自菲薄,但也知道自己这一走,归期就难说了,很可能赶不上他们家黑鱼的预产期,要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结束一场星际战争,不是说不可能,只是变数太大,他不能给了妻子希望,又令他失望,所以最后两个人分别时,谁都没说话,只是贴着额头拥抱了一会儿。   李喵伟倒还好,迪迪站在一边哭天抹泪的,这次马洛也要一起走,这对小情侣难舍难分地说着道别的话,本来马洛可以不用去的,但他主动申请了。   李喵伟知道今天伤心的不止他一家,成千上万户家庭面临着生离死别,战争是可怕的,发动战争的人是可耻的,就连鲁尼,心里都极不好受,布兰奇这一支编队同行的还有博斯威尔皇太子,名义上他为正,布兰奇为副。   莫坦军队走了才五天,就和奥兰星人遇上了,每天新闻里都在报道前方的战事,一直在说势均力敌,事实上为了安定民心,有些消息被封锁了,李喵伟因为身份特殊,皇室会把真实情况告知于他,现在虽说没有出现明显的败势,但也绝不像电视上军事专家分析得那样轻松,双方咬得死紧,谁都不敢稍有松懈。   李喵伟的肚子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慌,不过从外表上谁都没看出来他紧张,前段日子他还陪着皇帝皇后去各家养老院、孤儿院、残障中心、军需品工厂以及驻守本土的军事基地作慰问,脸上始终带着笑,为大家加油鼓劲。   在外面还好,回到家里大家啥事都不让他插手,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城堡非常大,十多个仆人和二十名军人住在里面就跟消失了一样,李喵伟终于有点体会到那时特蕾莎的心情了。   有天他实在无聊,午睡醒来,没叫迪迪,就独自在城堡里从上到下一间间地转悠,赫尔南德家族的城堡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多少有点阴森,但是作为探奇却很不错。   顶楼西首的有一间小阁楼,里面堆放着许多杂物,因为没人打扫,每样物品上都积了一层厚灰,有些东西瞧着还挺有趣,李喵伟颇有兴味地一样样拿起来捣鼓,有跳舞的八音盒,小孩子的玩具,巨型鲨鱼标本,涂鸦的画册,孔雀翎羽做的大扇子……   一些东西看上去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应该是赫尔南德家族前几任主人留下的,李喵伟找到一本日记本,翻开一看是一位名叫科尔蒂的人写的,李喵伟不知道这人是谁,他随手翻了翻,里面文字用的是老派花体字,很潦草,体现出当时主人烦杂的心情,李喵伟只看懂了一部分,但他能从字里行间中感觉到一些东西,有对妻子的歉意,对自己一时糊涂的懊悔,还有一些直到失去才发觉对自己很重要的醒悟,李喵伟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熟悉,但也没当回事,把日记又放回了原处。   楼下依稀传来叫声,应该是大家发现他不见了,在到处找他,李喵伟赶紧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开门时踢倒了一幅画,那画原本背面朝外靠在墙边,倒下后李喵伟看见上面画着一位红头发的美丽少女,她倚坐在窗边,神情妩媚,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着憧憬与活力。   这幅画笔风稚嫩,看得出画画的人是个新手,但他却把少女热情美好的一面表达得淋漓尽致,显然用了很大心思,画还很新,没有落上多少灰尘,李喵伟把它重新放好,他已经猜到这是谁了。   下楼时,夏尔迪管家和迪迪已经急坏了。   “少爷,您去哪了?”   “就在楼上随便转转。”   管家松了口气,埋怨道:“下次一定要让迪迪陪着,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他又不是玻璃人,李喵伟不去跟夏尔迪管家辩,只在心里骂,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像是为了应和他这句嘀咕,肚子陡然痛了起来,李喵伟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把夏尔迪吓出一身冷汗。   “是不是要生了?这可怎么办?秀兰小姐今天正好没过来。”原本很有条理的老管家围着他团团转,想抱他,一急差点把自己腰给扭到。   “不是……”   李喵伟话说了一半,就被迪迪打断了,“送医院啊,管家,快叫车!”   “对对对!叫车,布雷恩!这家伙死哪去了?布雷恩!”   李喵伟被众人七手八脚地塞进车里,他拼命挣扎,迪迪把他压到椅子上坐好,安慰道:“少爷,您别紧张,生孩子一点不可怕,夏尔迪管家已经去联系皇后了,让太医为您接生……”   李喵伟已经气得快爆血管了,“生屁啊,我是要拉屎啊!”   “待会儿格雷厄姆大人……哈?少爷您说啥?”   “停车!”李喵伟懒得跟迪迪废话,他捂着肚子朝车下蹦,中午西瓜吃多了,好像有点要拉肚子了。   这时,夏尔迪管家正抱着电话在房间里跳脚,“坏了坏了,皇后说只有三十周,这是要早产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蕉大sb扔了一个地雷~~感谢曳曳流光相皎洁扔了一个地雷~~≧◇≦~~   好吧,其他实际上是指多胞胎这种情况,喵哥他想多了……   96、94章   继李喵伟闹出乌龙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半夜里他突然醒了,睁开眼出了一会儿神,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几道隆隆的响声,李喵伟心道谁有病呢,半夜三更放礼炮,他摸了摸肚子想要再睡,却又一骨碌坐了起来。   声音是从南面传来的,这几个月他跟随皇室视察过挺多地方,安卡德市南面是巴塞尔省,其中一座小城金布利城看着不起眼,却是西大陆重要的军事基地。   坏事了!李喵伟第一反应就是奥兰星人打进来了,会出现这种结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莫坦军队开始失守,这种猜测令他方寸大乱,下床时差点滚下来,奥尼尔像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慌乱,伸出只小爪子在他肚子上顶了顶。   “儿子,不怕,你父亲他铁定不会有事的。”李喵伟也不知是在安慰奥尼尔,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不过总算稍稍冷静下来。   窗口什么也看不到,李喵伟打开门,夜间值勤的尼克尔站在走廊上,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   “夫人。”   “发生什么事了?”   “您也听见了吗?像是从巴塞尔省那边传来的,具体情况尚不明确,利弗已经上塔楼去看了,现在才两点多,夫人先去睡吧,待会儿有消息了我再知会您。”   金布利城离开安卡德市并不远,或许很快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喵伟哪可能睡得着,他干脆擦了把脸坐在偏厅里等,家里其他人都还睡得很香。   刻把钟的时间,李喵伟坐了站,站了坐,走来走去,急得猫抓心,露台门大敞着,虽说时断时续,听不太清,可也依稀知道这炮火声比先前密集了,他恨不得挺着大肚子自己杀到塔尖上去,此时利弗总算回来了。   “怎么样?是奥兰星人吗?”李喵伟跑过去。   利弗一惊,赶紧用手虚扶着,回道:“视线被博西根山脉挡住了,不过看样子不像来自奥兰星人的突袭,火力不够猛,空中也没出现异常。”   李喵伟脸色稍霁,利弗小心翼翼地请他坐下,说:“夫人先别急,只要不是奥兰星人入侵,问题就不大,陛下那边消息肯定比我们来得及时,有事的话应该马上会通知这边。”   利弗分析得没错,凌晨三点半左右,爆炸声一点点减弱,最后终于停止了,李喵伟回屋小睡了一会儿,直到早上,其他人才得知半夜里出了大事,早餐后,皇宫那边传来了消息,利弗几个也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同一时间,遭到偷袭的基地不止一处,另外休浦斯省有家兵工厂也差点被人炸掉,好在最近所有军事重地都加强了警戒和防范力度,安卡德市更是被保护得固若金汤,几个基地刚开始有点措手不及,后面很快就扳回了局面。   “到底是谁干的?”李喵伟问,如今莫坦星球不说万人一心,也算众志成城。   利弗嗤道:“是莫里斯欧文,不,应该叫他普兰安托瓦,那家伙掌握了许多基地的军事部署,将消息送给了奥兰星,本来想着里应外合,可惜奥兰星始终久攻不下,普兰害怕失去最后一次机会,渐渐失了耐心,这次他损兵折将,可以说元气大伤,今后应该翻腾不出多少花样来了。”   “他被抓住了?”   “没有,这条人鱼比泥鳅还滑溜,成了漏网之鱼。”利弗对此十分可惜。   李喵伟想起第一次见到莫里斯时的情形,明明那样温雅如玉的一个人,却不择手段做出诸多坏事来,权势真的那么吸引人吗?他静了一会儿,回过味来,问:“普兰怎么会知道军队内部的事?”他再厉害也很难接触到这一方面。   “这些年他应该也埋下了几颗钉子,当然,主要还得归功于他的好搭档科菲坎贝尔,那小子对普兰真是忠心耿耿,我们所有人只当科菲是个花花公子,这次抓到的人一交代,陛下赶紧叫人去查,才发现他勾搭上的许多都是军队将领的夫人,那些人鱼因为老公时常不在家,久旷之身,很容易上手。幸好上次军事会议后,几处基地内部部署进行了一些调整,不然损失可能更大,陛下因为军事机密泄漏的事大为震怒,看来……”   尼克尔朝利弗使了个眼色,利弗一怔,发现自己这话说得很不妥当,他和兄弟随便惯了,在夫人面前说什么勾搭久旷之类的话,难免有些粗俗,再说陛下的心思也不好胡乱揣测。   其实,李喵伟倒喜欢利弗的直来直去,真的婉转一下,他反而容易往岔道上理解,好在他的二货本质目前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其他人眼里,他的形象足以闪爆一支一百五十瓦的灯泡。   利弗很快转了口风:“上次夫人遭科菲绑架后,大人就在内阁会议中提出要取消一些特权,如果星际货运港没有免检通行证,那些被人诱拐的小人鱼就不会如此轻易运出莫坦,结果这项提案翻来覆去讨论了三四回,也没得出一致结论,这次看那些大臣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着说着,利弗发现自己又跑题了,他摸着鼻子尴尬地瞥了尼克尔一眼,尼克尔及时补充道:“今天这事听着凶险,说不定还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这么讲?”   尼克尔笑了笑,说:“夫人您想,普兰此人向来谨慎,他会行冒险之举,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猜想狄索特大帝对于目前的困局已经有点急了,虽然其中内情我们不知道,但至少奥兰星不像表面上那样张狂和轻松,只要大人他们坚守下去,这场战争很可能会提前结束。”   “对。”利弗也道:“就算没有其他原因,奥兰星长途跋涉远征,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李喵伟放心了,上楼去换衣服,由于普兰等人的捣乱,伤亡了一些军士,还殃及到了普通民众,他打算就近到金布利城慰问一下伤者。   等他走后,尼克尔调侃利弗:“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难得夫人问话,就拼命表现,是不是存着别的心思?”   利弗吓一跳,一拳揍过去,骂:“臭小子别乱讲,我纯粹出于敬仰之情。”要命了,若是被小心眼的大人听到点啥,还不得扒自己一身皮。   尼克尔侧身一躲,呵呵直笑:“开玩笑呢,干嘛心虚。”   “死开,快去备车!刚出过事,多带些人,路上保持警惕。”   “还用你说。”   尼克尔和利弗的一番推测不是没道理,狄索特大帝此时确实十分焦急和烦躁,并不是他在这场长达两个半月的对峙中有何失利之处,事实上,奥兰星的军队还隐约占了点上风,可这离他预期的目标太远了,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在大臣们面前保证,说只要三个月时间,他就可以轻松拿下莫坦星球,这才让那些老臣通过了出兵的决议。   狄索特大帝是个挺有野心的家伙,他对父亲碌碌无为的执政手段很瞧不上眼,因此一登上王座,就开始扩充军力,这时,亚瑟的儿子主动联系上他,说愿意为他做内应,只要奥兰星能帮助他成为莫坦星球的皇帝,他愿意每年向奥兰星缴纳岁贡和美人。   狄索特大帝的父亲曾经庇护过亚瑟亲王,新帝本人向来看不起失败者,他原先的目标不是莫坦星球,奥兰星与莫坦星球实力相当,离得又远,以前不是没打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费那么大精力折腾还不如先去吞并一些小星球,新帝登基行事必须稳妥,不过既然有那么好的棋子可用,利用一下也不妨事。   通过普兰之口,狄索特大帝了解到莫坦星球现今的局势并不稳当,进入星际时代后,魔法除了地面上的短兵相接,在空战中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当然,无论普兰怎样舌灿莲花,都不及美人的吸引力大,普兰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人,得知狄索特大帝平素最大的爱好就是美人,便接连送了好几个人鱼给他。   奥兰星有女性,也有胸有臀,可惜一个个跟吃了发面似的,全是高大壮,军队里半数以上是女兵,这些女人看着厉害,生育起来比人鱼还困难,奥兰星男女比例为1:3,因而允许一夫多妻。本来狄索特大帝很得意自己养了一后宫美女,结果跟柔美的人鱼一比,这些哪是美女,分明就是金刚,他一下子对莫坦星球产生了狂热的兴趣,以前不是没听说过人鱼,可总觉得人身鱼尾那是怪物,亲眼所见才知道自己短视了,狄索特大帝只要一想到莫坦星球上还有更多更美丽的人鱼,他就全身发热。   普兰送给他的人鱼美则美矣,却有些呆,年纪也太小,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狄索特大帝不好这一口,他喜欢通宵达旦激烈而热情的欢爱方式,把那些人鱼养在宫里目前只能饱饱眼福,或是赏给下臣。   整天看得到吃不着令他极其抓狂,几经琢磨,感觉胜算还比较大,就决心发兵莫坦星球,这中间不是没有波折,大臣们反对的要比赞同的多,谁没事愿意打仗,况且奥兰星身居要职的很多都是女性,脑子有病才会同意这事,家里丈夫在外面偷偷圈养人鱼已经够令她们头痛了。   狄索特大帝一冲动,夸下海口,说他亲自带兵,三个月内势必搞定莫坦星球,这才哄得内阁开了绿灯,没想到这块骨头比想象中还难啃,已经两个多月了,还被拖在小行星带附近,寸步难进,就此撤兵,太没面子,继续僵持,也不是长久之策。   尼克尔和利弗能想到,皇帝陛下自然也考虑到了,果然,不多久,奥兰星人开始发狠,攻击一波接一波,势若饿狼,前线越发吃紧,战场往莫坦星球推进了几万公里,后方援助流水般供应上去,又增派了一千艘飞船,皇帝连线儿子,要求皇太子和布兰奇必须顶住。   李喵伟被人拉去演讲,为前线将士鼓劲,他看了一下专人拟好的演讲稿,感觉太形式化了,很假,不是他想要说的话,就放下没用,但他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挺着大肚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非常感谢你们,大家一定要平安回来,家里在等着你们。”   他身后站了皇室成员和数以万计的民众,老人、孩子、母亲、各行各业的人……人们脸上带着期盼与感激,视频一发到前线,效果意想不到的好。   只有布兰奇在那儿跳脚,啊啊啊,他老婆怎么那么大肚子!   97、95章(小修)   果不其然,当莫坦军队又顽强抵抗了近一个月后,敌军的攻势开始减弱了,原先令人应接不暇的进攻如今三四天才来上一波,奥兰星看似占了上风,实际却半点好处没讨到,在其内部反对之声日趋高涨的情形下,狄索特大帝这个颇为自负的年轻皇帝,终于对自己贸然发兵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但他又不下令撤兵,只这么不痛不痒地拖着,让人摸不着头脑,其实大帝心里也是暗恼不已,自己手下人打起仗来算得骁勇,却没有一个人懂得领会上意,就连那个平时看着还蛮伶俐的女汉子将军,这次竟然也没体恤到他的心情。   狄索特大帝可说是骑虎难下,莫坦军队看着水,却比万能胶还粘手,粘上了甩都甩不掉,一拖就把他拖在小行星带三个多月,再打下去貌似也讨不了多大便宜,但就这样空手而回,让原本就对他颇有微词的元老们如何看待,太有失皇家颜面了。   进退维谷之际,没想到莫坦星球主动递出了橄榄枝,一艘使臣的飞船降落在了奥兰星的母舰上,带来了莫坦皇帝陛下的意愿,希望两颗星球能够重新讲和,对于奥兰星单方面撕毁和平条约的做法也表示既往不咎。   正想上房就有人递梯子,狄索特大帝十分得意,由他口述,让底下人立刻拟出一大堆讲和条件,美人当然不能少,另外还需物质补偿,他出来这么久,来回的路费总得有人报销,那些老臣们争来吵去,不就是反对他挥霍浪费么。   条款是拟订出来了,负责起草的秘书官递给他过目时,有些踌躇,委婉地提醒道:“陛下,莫坦是来议和的,不是来请降的,这个……陛下认为可妥当?   言下之意,您可别得意过头了,要求提得太多,人家脑子犯抽了才会答应你,还不如继续打下去呢。   狄索特大帝不是个糊涂人,自然一点就透,只是要他什么都不提,那也万万做不到,这同无功而返有何区别。   秘书官在狄索特大帝还是皇储期间,就跟随在他左右,怎会不清楚这位新帝的为人,便建议道:“陛下不如和莫坦联姻。”   “联姻?”   “对,咱们明着向他们讨要人鱼和贡赋,人家自然不干,陛下可以换一个名目,提出想和他们皇室联姻,这样既体现了我们奥兰星的诚意,又能得到一位盟友,还显出了陛下敦睦亲和,圣明贤能的品德,另外,好处我们同样没有少占,何乐而不为呢,既然是他们主动提出重修旧好,诚意想必要表示一些的,如果这样都不愿意,我们此行也算师出有名,不会落人口舌,莫坦星球如此不给您面子,那些元老们也就无话好说了,您要是想打,咱们还可以同他们再周旋几个月,想来问题应该不大。”秘书官摸清他的意图后,就一边逢迎着狄索特大帝的喜好,一边为其出谋划策。   “哦?联姻能占到多少好处,万一他们丢给我个没人要的丑人鱼怎么办?”说到底,这位皇帝也只是个精虫上脑的俗男。   秘书官微微一笑,应道:“陛下可能不清楚,臣下因为也好这一口的,所以得了些消息。”   “别卖关子了,快说!”狄索特大帝不耐烦地催促道。   “在莫坦星球,最为美貌的人鱼当属黄金人鱼,他们金色的鱼鳞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眼睛比宝石还要璀璨,普兰送给陛下的人鱼与之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听着秘书官口若悬河的描述,狄索特大帝一双色眼越来越亮。   “因而,莫坦皇室向来喜欢和黄金人鱼结姻,皇族的人鱼王子和公主个个貌美无匹,听说当今最美的人鱼就是他们的皇后殿下,她虽说已年逾五十,看上去却仿若三十出头的俏丽少妇,极有风韵,没有男人见了不动心的。”   狄索特大帝脸色一沉,训斥道:“荒唐!我如何能迎娶一个五十岁的老妇人?那岂不是跟我母后差不多年纪。”   “陛下愿意,卢克那老头还不愿意呢,哪可能让一位皇后改嫁异族,臣下的意思是,陛下的择偶标准可以比照莫坦的皇后殿下,只可比皇后貌美,不可比她差,另外为了与陛下您身份相配,那人鱼必须出身皇族。”   “好是好,可折腾这一场,最后只得一条人鱼,怎么算都有些不甘心啊!”   “陛下绝不会吃亏,您想,无论王子还是公主,就算只是个封号,可这毕竟是代表两颗星球的联姻,太寒酸了,折损的不是我们奥兰星的面子,陛下虽已有了皇后,幸好大侧妃的位置目前还空着,我们这位未来的皇妃殿下远嫁奥兰星,必然会带上大量随侍和陪嫁,如此一来,陛下既得了美人和财富,又给了莫坦星球面子,名声上也好听,以后好处更是多多,要知道,人鱼可是会生出人鱼来的,陛下宫里今后就再也不缺美人了,可谓一举多得。”   “好!阿比盖尔,你果真是个人才,等回去后我会好好赏你。”   秘书官露出个男人皆知的隐晦笑容,说:“臣下还未娶妻,只要陛下到时将皇妃的随侍赏赐给我一两个,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狄索特大帝以联姻方式寻求共赢的议和条件传回莫坦皇宫后,卢克皇帝虽然感到意外,可仔细一斟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之前已料到奥兰星不可能轻易撤兵,必然会趁机讨上一些好处,眼下这等结果已比预期好上许多,当然,奥兰星若是三不罢四不休,莫坦也可以奉陪到底,只是到那时候,损失将比联姻大上成百上千倍,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况且继续缠斗下去,结局怎样还很难预料。   相对来讲,联姻不失为一个适宜好用的点子,至少一段时期内,奥兰星不会再打莫坦星球的主意,莫坦就能得以休养生息,壮大自身,只是在联姻人选方面,卢克皇帝十分头痛。   本来想在皇室中随便挑选一位年轻人鱼嫁过去,结果没有一家愿意,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卢克皇帝不敢责难于人,要说漂亮,卡修算得上拔尖,经过广场遇袭事件后,皇帝对这个不争气的次子失望透顶,现在除了一些没头脑又贪慕虚荣的人鱼,卡修在整个莫坦民众心里早已是声名狼藉,也许联姻还能为他和皇室赢得些好名声。   无奈皇后死活不同意,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千辛万苦生下的,没出息归没出息,把他送给人家做小老婆,又隔着那么远,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做母亲的如何舍得,再说卡修无论男女,只喜欢妖娆的美人,狄索特大帝即使长得有如天神下凡,也入不了他的眼。   皇后不同意,皇帝就没辙,他只好去找格雷厄姆商量,想请他从族里挑选一个孩子出来,皇室认作王子或公主,以皇族的名义嫁到奥兰星。   怎料向来对他敬重有加的黄金人鱼族长,也是个极为护短的人,一听是这事,不冷不热地同皇帝打了一段太极,最后不了了之了。   跟着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弄得人尽皆知,美貌堪比皇后的黄金人鱼,又出身皇族,除了卡修这个声名在外的浪荡子,不作第二人选,把个惹是生非的烫手山芋丢给别人头痛,就能换回莫坦至少几十年的清静,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就算有少许的不甘心,还是乐意为之的。   经皇族其他成员暗中一鼓动,民众呼声一起,皇后就顶不住了,人家孩子都在战场上送了命,你家孩子只是结个婚,婚配对象还是一颗星球的皇帝,要再推三阻四,民怨就大了,皇后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为儿子准备嫁妆。   此时,卡修还被蒙在鼓里,皇帝担心另生事端,决定瞒着他,等吉日一到,再把儿子打包了嫁出去,到时多派几个得心意的人跟着,也算不让这孩子吃亏。   因为联姻的事,民间出了一个选美票选,本来是个无聊的人在网上临时起兴胡乱发的,结果全民参与,越搞越热烈,莫名其妙就火了,再被几家电视台一炒,竟然成了半官方的选举。   票选结果实在大跌某些人眼镜,第一名不是卡修王子,也不是皇后殿下,而是治愈系大魔法师佐伊艾维斯。   李喵伟现下却没空理会这些闲事,他预产期已经超过一个多星期了,孩子还没生下来,中间因为假性阵痛,谎报军情N多次,三天两头被夏尔迪管家送去医院住一晚上,一开始还会全员到齐,严阵以待,七八次之后,除了夏尔迪管家得了轻微的神经衰弱,其他人全都皮实了,再被送去医院,护士们还会跟他开玩笑说:“您又来啦?院长早上就猜您今天要来,让我们把病房又收拾了一遍。”   李喵伟的恐产心理被他儿子奥尼尔折腾了个精光,尼玛,这混小子是不是待得太舒服了,赖在他肚子里好吃好睡愣是不肯出来,这时,传来了布兰奇返家的消息。   消息送达时,李喵伟正懒洋洋地泡在瓦茵湖的湖湾里,他肚子过大,水的浮力不仅能减轻负担,还有助于生产,医生千叮万嘱,关照他最近要尽量保持鱼身。   既然皇帝陛下同意联姻,狄索特大帝也接受了莫坦提出的两项对等条件,这仗就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当议和进入程序后,布兰奇就将收尾事宜丢给了博斯威尔皇太子,自己则归心似箭地赶回来看老婆孩子。   98、96章   布兰奇返家的消息一经传开,别说是公爵府,就连领地里的领民都当作是件天大的喜事庆祝开了,这场自卫战虽说只打了三四个月,人力物资的消耗却极大,若非皇太子和公爵率领麾下将士拼死抵抗,成功拖住了奥军前进的脚步,莫坦星球哪会如此太平,今时今日很可能已经成了奥兰星的傀儡或殖民星。   这场战争的结果不能说尽如人意,但至少比预期要好得多,莫坦本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等两星联姻之后,经济运作和社会秩序很快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两颗星球自此真正有了一丝牵系,和平条约不再是以往的一纸空文。   打听到布兰奇乘载的飞船明日下午就会降落在邻省的军用机场,李喵伟三下两下游上岸,乐颠颠地跑去跟夏尔迪管家说,他要去机场接人,老管家前头还满脸喜气,一听他家夫人这不着调的话,头发立时又白了两根。   “夫人,那机场远得很,来回最起码得五个小时,您身子哪吃得消,今早出院时院长还关照过,让您尽量保持鱼身,多在水里待着,这一路折腾,万一有个好歹,大人非得把我这身老骨头给拆了。”夏尔迪不敢跟家里这个即将临盆的孕夫唱反调,只好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李喵伟摸了摸肚子,一本正经地问:“儿子,明天你是想继续待在家里,还是跟你爸一起去机场接你父亲?”   奥尼尔哪会给他回应,李喵伟装模作样地倾听了几秒,得意地望着老管家,说:“看,奥尼尔说他想去,说他待在家里快闷死了。”   “夫人,您就会糊弄我,小少爷怎么可能跟您交流。”   “你们一直说母子连心,这么长时间的胎教难道是白做的,咱俩交流起来绝对没问题,昨晚他还给我背童谣了,来,乖儿子,背一首《聪明宝贝》给夏尔迪爷爷听。”李喵伟继续胡诌,说来也巧,他肚子里的奥尼尔正好配合着动了动,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李喵伟大喜,带头使劲鼓掌,还让一头黑线的迪迪和管家跟着一起鼓,夸道:“看,我儿子多聪明,再来两首也没问题……”   话说了一半,肚子又不动了,李喵伟不慌不忙地改口道:“不过这会儿奥尼尔说他要午睡了,下次等见了面,唱一首高音的海之礼赞给你们听。”   “……”   夏尔迪郁闷之余,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家里放了半年的名歌名曲,放得花都快谢了,人都快吐了,甭管奥尼尔小少爷有没有听懂,好歹夫人把歌名给记全了,真心不容易啊。   李喵伟一通胡搅蛮缠终于让夏尔迪开了绿灯,要是别的事,迪迪还会帮着劝说,可这次马洛要随布兰奇一起回来,迪迪心里也极想去,夏尔迪被两双星星眼同时望着,脑子一发懵,再想反悔已来不及了。   次日,巴塞尔省军用机场。   布兰奇一下飞船,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卢克皇帝面带微笑地站在迎接队伍最前面。   “陛下,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呵呵,布兰奇,不要这么说,你可是我们莫坦的大功臣,再忙我和大臣们也得来。”旁边众人不管之前是不是同布兰奇交好,都笑着纷纷附和,现在这位可是更加显赫了,不光立了大功,还是艾维斯阁下的丈夫,风头一时无两,谁不想巴结着。   布兰奇客气了几句,称这次主帅是博斯威尔皇太子,自己身居副职,一切按指令奉命行事,算不上功劳,周围站满了大臣和驻守将领,皇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对自己儿子的赞誉,只是趁人不注意时,压低声音问了句:“人带回来了吗?”   布兰奇不露声色地偏了下头,说:“带回来了,就在飞船上,待会儿会有人将他押送回去。”   皇帝貌似松了口气,转而又叮嘱道:“记得小心些。”   “是的,我明白。”安托瓦皇室的公信力刚刚提升一点,布兰奇能够理解皇帝谨慎的心理。   “奥兰星这件事答应得倒蛮爽快。”布兰奇伴着卢克皇帝向外走去,一干人陆续跟上。   “陛下,只是个顺水人情,那人对奥兰星已经没用了,想要像他父亲那样寻求奥兰星的庇护,在新帝面前实在是打错了算盘,要是他一早曝漏自己人鱼的身份,裴东狄索特兴许还会怜香惜玉一番,将他收入后宫,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蛇蝎美人,他是不是能消受得起。”   皇帝像是没听见布兰奇的话,自顾自地低语道:“事情总算是结束了。”一桩兄弟反目,争权夺利的皇室秘辛,一拖就拖了二十多年,还牵扯进了下一代,这下终于了结了。   俩人并肩走出一段路,皇帝才从往昔的思绪中回过神,他笑看着布兰奇,说道:“本来今天在宫里设了接风宴,可你姨妈埋怨我好心办坏事,让我把宴席撤了,布兰奇,看来这顿饭你只能回家去吃了。”   这话正中布兰奇下怀,他憋了半天的话终于问出了口:“陛下,佐伊好不好?还有我儿子奥尼尔,是不是很可爱?长得像我还是像佐伊?”   快三十岁的男人,此刻的表情看上去宛如一个孩子,随行的大臣中有人笑了起来,布兰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儿子?”皇帝气哼哼地告状:“像不像你不知道,可绝对是个小调皮,折腾我们七八次了,还在他母亲肚子里呢。”   布兰奇愣了愣,“怎么……佐伊还没生吗?”预产期都过了半个月了,他这几天一直在为错过孩子的出生而懊恼。   走在布兰奇身后的内务大臣柯曼勋爵走近几步,示意他朝前看,机场外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加长型房车。   “这是……”   布兰奇稍一迟疑,夏尔迪管家已开门下车,朝这边得体地鞠了一躬,后车窗缓缓降下,窗口露出一张布兰奇朝思暮想的脸,只是这小脸比他离开时整整圆润了一圈,气色却很好,红润饱满,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恨不得啃上一口。   “佐伊!”布兰奇惊喜交集,丢开众人就跑了过去,皇帝和臣子们相视一笑。   迪迪打开车门,李喵伟裹着件臃肿的‘水衣’,斜靠在宽敞的皮椅上望着他嘿嘿傻乐,一双黑眸水润润的,明明之前除了担忧,不觉得有多思念,等见了面,才发现自己心里的喜悦几乎无法抑制。   李喵伟不像布兰奇,整天把‘爱’挂在嘴上,情感上他秉持了东方人含蓄的一面,对爱情的理解比较懵懂,以前只想着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他性格不犀利也不尖锐,更不会钻牛角尖,因此对于男人来说,十分令人难堪的怀孕生子,他也只是小小纠结了一下,很快就妥协了,现在看着布兰奇,李喵伟才幡然意识到,自己如果不爱这个男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雌伏在他身下,为他生儿育女呢。   李喵伟指了指自己的鱼尾,解释道:“没办法进去接你,夏尔迪管家不让我下车。”   “天哪,噢,太不可思议了,宝贝,这是咱们家奥尼尔吗?”布兰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家黑鱼的大肚子,一连发出好几个感叹词,他走时那肚子还只像个西瓜,现在却隆得跟座小山似的,比上次视频里看着更惊人,不是没见过孕夫,可轮上自己老婆,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很神奇很感动,那里面是他和佐伊的孩子,是圣神赐予他的幸福。   “是不是很奇怪?”李喵伟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想掩饰一下。   “怎么会……你是最美的母亲。”布兰奇弯下腰,把脸贴在他肚子上轻轻摩挲着,李喵伟忽然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这一刻,他们一家三口如此贴近,就连心跳似乎都踩出了同一种节拍。   布兰奇喟叹一声,紧紧抱住了他,“老婆,我回来了。”两个人一声不吭地享受着片刻的温存,其他人全都成了背景墙,迪迪左看右看,悄悄溜下车,在人群里梭巡着马洛的身影。   四片唇刚要贴上时,奥尼尔表示出了强烈不满,一脚很干脆地踢出去,布兰奇瞪大眼睛,在那鼓起的小脚丫上挠了挠。   “臭小子,还没出来就想打扰你爸的好事。”   李喵伟缓过一口气,轻笑道:“大概是你挤到他了,奥尼尔最近已经动的少了,只是不肯乖乖出来……嗯……”话音未落,小腹就是一阵抽痛。   “老婆,你没事吧?”布兰奇脸色微变,抓住他的手。   李喵伟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很有经验地说:“只是假性阵痛,不碍事,隔几天就会来上一次。”   布兰奇看向站在车外的夏尔迪,夏尔迪淡定地点点头,布兰奇放心了,看来这属于正常现象。   没过多久,李喵伟的阵痛就停止了,布兰奇下车去跟皇帝请退,迪迪拉着马洛过来,支支吾吾道:“少爷,我今天能不能晚点回家?”   马洛冲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手放下后,悄悄勾住了迪迪的小手指,李喵伟瞥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晚点回来没问题,可是只能给他亲,不能给他碰,要干些特别的事,可以等结婚以后。”   “少爷,你又乱讲。”迪迪脸颊绯红。   马洛却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保证道:“夫人放心,过些天我就来向您提亲。”   迪迪踩了他一脚,嗔怪道:“我有答应过你吗?别净想着占我便宜。”   “哪有,说到便宜,不是早就……”话没说完,马洛就被恼羞成怒地迪迪扯着耳朵拖走了。   布兰奇一回来就见李喵伟表情古怪,一下呲牙咧嘴,一下又眯着眼笑,“老婆,你干嘛呢?”   “你的马洛把我的迪迪给拐走了。”肚子又抽痛起来,李喵伟用手轻轻按压着,等这一波疼痛过去。   布兰奇把他抱到腿上,亲了亲,吩咐开车,夏尔迪管家十分知趣地坐到了前面,还把挡板升了起来。   “不知道谁拐走谁呢。”布兰奇抱着他们家大宝贝,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稀罕得不得了,“马洛这次表现得非常英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连跳两级,他才二十四岁,前途一片光明,迪迪真是赚到了。”   李喵伟哼了哼,难得没有反驳,肚子好像越来越痛了,一下一下间隔很短,近一个月来,类似的情况出现过许多次,他没放在心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布兰奇闲聊,分散自己注意力。   “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不等皇太子吗?”   “他在同他弟夫斗智斗勇呢,这事轮不到我管。”布兰奇语气淡淡的。   李喵伟斜睨了他一眼,布兰奇笑起来,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知道你不待见卡修,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总感觉我们明明没输,却矮了别人一截。”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我对我的军队很有信心,可即便最后胜了,莫坦也是元气大伤,到那时候来占便宜的,就不光是奥兰星一家了,往好的地方想,我们也不吃亏,博斯威尔正在和狄索特大帝谈奥兰星辖下一颗小行星的能源开发权,说是作为卡修的聘礼,本来那色鬼不愿意的,一看到卡修的照片,眼睛都直了,我们还是祝他好运吧,再者说,你可能不知道,狄索特大帝后宫里虽然养了不少人,但他却没有子嗣,假如卡修的肚子争气……”布兰奇挑了下眉,没有继续往下说。   “陛下难道还有这种打算?”   “这很难讲。”   李喵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揪住布兰奇的衣领,恶声恶气道:“不管以后有啥事,你都不能打咱家孩子的主意。”   布兰奇顺势贴上去,含住他的嘴唇,手指也灵活地挑开了两颗扣子,顺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一点点往上爬。   “嗯唔……我在跟你……嗯……说正事。”   “我就在办正事,亲爱的,今后谁敢把脑筋动到咱孩子身上,我会跟他拼命,现在乖点宝贝,让我弄弄,想死我了。”   “嗯……好痛……”   “那我轻点。”   “不是……”   后车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低低的呻吟,车子轻微地颠了颠,夏尔迪管家横了开车的布雷恩一眼,训道:“想什么呢,认真开车!”   布雷恩脸上一红,不等他回应,后面又传来一声惊呼,跟着布兰奇也叫了起来,这下就连老管家都有些尴尬了,他干咳一声,心想,夫人是个孕夫,大人也不知道节制点,不知道玩什么花样了,搞得这么激烈。   前头坐的两个人正在浮想联翩,中间的挡板唰一下打开了,布兰奇急赤白脸地冲夏尔迪大吼:“不好了,佐伊小便失禁了,快去医院!”   李喵伟皱着眉头,一个劲地倒气,要不是痛得不行,他非得咬布兰奇一口,尼玛,你才小便失禁了。   夏尔迪管家到底跟着去过七八次医院,还旁听了好几堂孕妈培训课,回头一看,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哪是小便,大人,这是羊水啊,夫人要生了。”   听闻是要生了,布兰奇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给李喵伟揉肚子,一会儿又喂他喝水,水没喝进去多少,洒得到处都是,老婆的痛吟声杀伤力绝对比狄索特大帝的进攻口令要大,就这样,他还试图给出各种建议:“佐伊,别怕,我以前看过白翼马产崽,它们会后腿跪地减轻痛楚,你试试,哦不行,你现在没腿,那要不这样,你甩甩尾巴,肚子太大了,甩不起来吗?等等,等等,让我再想想,对了,深呼吸,要命了,怎么吸来着,啊啊啊,夏尔迪,佐伊翻白眼了……”   人鱼生孩子,夏尔迪除了用他那点微薄的孕产知识提供言语指导,其他实在插不上手,迪迪又正好不在,后面那两只,一个比一个更不着调,管家冷汗直冒,不停催着布雷恩尽量开快点。   “你把手给我。”李喵伟咬牙切齿地说。   “哦对,老婆,抓紧我的手,可能会令你感觉舒服点?”   布兰奇义无反顾地把手递过去,李喵伟一口咬在那只充满正能量的手上。   “啊——”   某人哼哼唧唧道:“果然舒服多了。”叫你屁话再多。   李喵伟生的不是时候,军用机场建得偏僻,距离医院少说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要是早点破羊水,布兰奇还可以开小型飞机送他回安卡德市的中央医院,这会儿他们都开出老远了,再退回去也没意义了。   管家既要顾着后面,又要打电话,好不容易联系上巴塞尔省一家条件稍好点的综合医院,那是家中等医院,一听马上要送来的孕夫是艾维斯阁下,整所医院都沸腾了,院长亲自带着一群人恭候在了大门口。   二十分钟后,一辆房车疾驶进医院,车厢后面刚才还大呼小叫的,这会儿骤然没声了,慌得布雷恩差点把车开进花坛里,等车一停,夏尔迪窜得比兔子还快,抢着去开门,医护人员也呼呼啦啦围了上去,担架车第一时间等候到位。   车门一打开,几十双眼睛望着里面,公爵大人狼狈不堪,头发横七竖八地翘着,军装外套和衬衣都脱掉了,里面一件内衣皱得像咸菜干,可男人脸上却带着一种喜极而泣的表情,他一手抱着虚弱的妻子,一手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布包亮给众人看,自豪地说:“我儿子,奥尼尔,我亲自接生的。”   这时,襁褓中胖乎乎的男婴忽然爆发出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啼哭,夏尔迪心想,果然是一见面就唱男高音啊。   99、97章   奥尼尔在他妈肚子里多待了半个月,老话说妈肚子里一天抵一周,这话不是没道理的,奥尼尔生下来体重足有十斤,身长超过55公分,瞧着就像个已经满月了的孩子,没过几天,那团皱在一起的眉眼就全长开了,虎头虎脑,皇后说,跟布兰奇小时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说还看不清人,可只要一醒转,小家伙就睁着双黑中泛蓝的大眼睛左瞧右瞧,配上那粉白肉呼的包子脸和一个溜光的大脑袋,谁见了都抢着要亲亲抱抱。   奥尼尔出生的很是时候,布兰奇立了大功,但其本身已拥有数个爵位,钱财上更是不在乎,皇帝就破例封了奥尼尔这个出生一个月都不到的小婴儿为萨鲁逊伯爵,有神赐和幸运之子的涵义,同时还赏赐了一块很不错的封地,当然,这跟他以后继承世袭公爵爵位并不冲突。   谁都知道艾维斯阁下体态娇小,又是第一胎,而奥尼尔小伯爵却是个敦实的巨婴宝宝,可人家愣是连医院都没上,就顺利诞下麟儿,从头至尾一个小时都没到,于是,公爵在车上亲自为妻子接生的故事,成为了战后莫坦星球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由于战争的原因,莫坦经济萧条了一阵,商家们正钻着各种心思想要重振一把,借着李喵伟产子的契机,一些公司又开始动起了脑筋,这次不光是婴幼儿和孕产夫产品,李喵伟当时坐的那款房车,穿的‘水衣’,只喝了两口的矿泉水……甚至连布兰奇用来包裹儿子的衬衣都从中沾了不少光。   有一句广告语,格里森手工衬衣,您出生第一分钟的选择。   还有几家出版社,想为他出书,内容选定各有特色,有日记体裁的《我和小伯爵共处的四十二周》、《小个妈妈和大个儿子》,美食养生类的《赫太厨房》、《大师孕妈的私房菜》,还有一些抒情随笔,像是《等着他,等着他》、《苦中寻乐记》等,倒都是正经健康的书籍,问题是李喵伟觉得这十个月他完全是稀里糊涂一路过来的,饮食上,他吃得太多太杂,胎教知识,向他取经还不如向夏尔迪管家取经,就连孕夫体操,他做得都不如迪迪地道,况且,作为一个男人,叫他跟人传授生孩子的经验,实在有点拉不下脸。   但是噜噜说,只要他露面,对民众就是一种鼓舞和激励,内容什么的并不重要,所以当奥尼尔满百日后,一家人抱着儿子上了几期刊物封面和首版,还通过口述记录的方式,把他怀孕期间闹出的一系列乌龙,出了本诙谐幽默的《囧孕300天》,再配上奥尼尔睡觉洗澡喝奶时的十几帧活动照片,《囧孕300天》一面市,就成为了几百年来全球最为畅销的一本书,反响热烈,一版再版,李喵伟把陆续收到的钱款全部捐了出去,用于抚恤战争中遇难军人家庭。   人鱼素来娇贵,因此莫坦星球上也有坐月子的传统,女鱼和地球上的女人差不多,而男鱼卧床休养是为了让生育孔自然愈合,李喵伟尽管是治愈系魔法师,但在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上,他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等他出了月子,马洛家就迫不及待上门提亲来了,大家凑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把婚礼定在了春夏之交的五月份。   李喵伟一家重新又搬回了城里的别墅,城堡好是好,可太大太空落了,等那些军人一撤出去,家里算上仆人也没多少人,越发显得冷清,李喵伟骨子里就是草根,喜欢过平实而温馨的家庭生活,那种站在楼梯口说话,都能听到回声的感觉他可欣赏不了,不过,城堡外的树林、草甸和瓦茵湖静谧而美丽,偶尔回去小住,倒很不错。   奥尼尔出生后,跟赫尔南德家相熟的亲朋好友们都来送礼庆贺,艾维斯男爵夫妇自从上次被布兰奇修理了一顿后,除了在外面虚张声势一下,再也不敢到子婿家来凑近乎,倒是佐伊的大哥帕西亚上门送了份贺礼,帕西亚性格有些唯唯诺诺,同弟弟也不太亲近,但至少他为人还算厚道,不像艾维斯家其他成员那样没底线,李喵伟就把他当成自己大哥,热情招待了一番。   布兰奇的母亲莫瑞娜也瞒着丈夫,悄悄派人送来一张婴儿床和一套她亲手缝制的小衣服,奥尼尔毕竟是她的亲孙子,之前为了雷米不管怎样闹腾,她心里仍是割舍不下。   要是以前,布兰奇肯定会叫人把东西退回去,可现在自己有了孩子,心情就变得微妙了,他不说原谅了母亲因为感情受创就遗弃他,但多少体会到了一点不易之处,布兰奇拿着那套小衣服看了很久,柜子里收着一套一模一样的,是他出生时,莫瑞娜为他做的。   李喵伟知道布兰奇性格拗得很,又好面子,尽管把礼物收下来了,却一句话也没让人带回,李喵伟只得向皇后透了点意思,有次抱着孩子进宫时,莫瑞娜‘恰巧’也在,看着奥尼尔那张粉嘟嘟酷似布兰奇的小脸,莫瑞娜逗着逗着孙子眼泪就下来了。   被莫瑞娜这事一牵扯,李喵伟突然想起了他在城堡小阁楼里找到的那本日记,一问管家科尔蒂是谁,果真是布兰奇的父亲,当年的赫尔南德公爵,李喵伟除了叹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几个月一晃而过,迪迪一边在家帮他带孩子,一边也在忙着结婚事宜,他舍不得离开李喵伟太远,马洛就贷款在附近一个街区买了房子,那房子面积不小,还附带一个小花园,本来以马洛的承受力买这房子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加上布兰奇对他的个人奖励,付首付就绰绰有余了,其实李喵伟给迪迪的陪嫁不少,可马洛死活不要迪迪出钱,说自己买房子讨老婆才更有成就感。   于是,迪迪说是嫁人了,除了晚上回家睡个觉,其他和以前并无多大差别,就连他后来为马洛生的儿子小裴瑞,也几乎是跟赫尔南德家几个孩子待在一起长大的。   等公爵府风风光光地把迪迪嫁出去,卡修和狄索特大帝的婚事差不多也筹备齐整了,财物方面倒是小事,关键在陪嫁人选上让皇帝夫妇俩狠狠头疼了一阵,最后采取了公开招募的方式,许了不少好处,又和奥兰星签订协议,保证了陪嫁人鱼的地位和婚姻自主的权利,出发前总算凑够了人数。   只是卡修本人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大闹了一场,后来不知怎么,又同意了。   两场婚礼过后,布兰奇终于想起了被秘密关押着的普兰。   100、98章   小楼座落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邻着一个街心公园,附近住家不多,环境还算清幽,小楼屋顶为红色,外面圈着高高的围墙,瞧着还挺气派,格局却很怪,没有露台和阳台,平日里门窗也是紧闭,周围居民把这栋小楼叫做小红楼,但只有熟悉内情的人知道,这是一座看押重要人犯的监狱,里面的人也许一辈子都出不来。   布兰奇走进那间屋子的时候,屋里的人一身白衣坐在窗前看书,腰板挺得笔直,长长的金发扎成一束,纹丝不乱地垂在脑后,那人似乎沉浸在了书里,听到有人进来,头都没抬一下。   布兰奇靠在墙上,端量了一会儿,问:“你好像瘦了不少,怎么,住不惯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布兰奇不去打搅他,那人把最后几张书页翻完,合上,才慢慢抬起头,因为消瘦,那张脸显出一种脆弱的美丽,表情也很温和恬静,与他眼里浓浓的讥诮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把书收到一边,偏了偏头,说:“公爵大人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吗?”   布兰奇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淡淡道:“不,我没那闲工夫,家里儿子还要花时间陪他玩呢。”提到儿子,男人硬朗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那人一愣,少顷,垂下眼睫轻浅地笑了笑,说:“我倒忘了佐伊怀孕了,你儿子应该有六七个月大了吧,叫什么?”   “奥尼尔。”   “佐伊还好吗?”   “他很好,我们一家都非常幸福。”两人一问一答,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好友。   “呵呵,恭喜,看来我之前有所误会,你今天是来炫耀的。”   布兰奇没有否认,他来回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家具摆设虽单调,却也舒适,只是住在里面的人除了固定的放风时间,永远被限制在了这几十平米内,透过封闭的窗户,能够望到不远处的街心公园,恰逢休息日,公园里十分热闹,三五作堆,嬉戏玩闹,只从那些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就能感受到一份属于平常人的恬淡与和乐。   布兰奇收回目光,慢慢说道:“八年前尤卡莱省一所儿童之家发生火灾,烧死了包括老院长凯南在内的三十九个人,其中大部分为院中收养的孩童,起火原因至今未明……”   “你想说什么?问这火是不是我纵的?”那人气定神闲站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几口,才道:“不,这火不是我放的,我得说我有一点洁癖,火是科菲放的,不过你们可以把账一并算到我头上,这就好像你要换一台新电脑,总得把以前那台里的数据清理干净,这习惯没什么不好,不然……”男子耸了耸肩,补充道:“总是会麻烦缠身。”   布兰奇怒容陡现,为那些死去和被拐卖的孩子,也为男子漫不经心的态度,“普兰,你费尽心机,步步为营,害了这么多人,最后自己也落得如此收场,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普兰眼底的讥诮更甚,“我父亲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同奥兰星一战,不是也忽悠了一大批人去送死,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假如今天成功的是我,这句话就该轮到我来问你,要说懊恼,大概也就是在处理佐伊的事情上,我有过犹豫,不够果决,若一开始就当机立断,并非没有机会,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那是懦夫所为。”   “无妨,你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反省和忏悔,以你所犯下的罪行,执行一百次枪决都不足以抵偿,陛下仁慈,才……”   普兰‘噗哧’一声笑出来,跟着,就像止不住似的,越笑越大声,前仰后合,许久才停下,“抱歉,不过真的很可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仁慈和宽厚吗?”   他目光一点点变冷:“囚禁在这间斗室里,失去自由,每天只能对着镜子说话,直到发疯?不,这比死还难受,你们是想折磨我,叫我生不如死,瞧,我清清楚楚地看透了卢克那老家伙的虚伪面目,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回去告诉他,我会好好活着,活着看到你们死!”   说着说着,普兰表情越发怨毒,“你的父亲和卢克勾结起来,害死了我父母,从有记忆开始,我的人生就是在孤儿院里度过,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而我的父亲整天东躲西藏,见我一面都必须冒着被人抓捕的危险,为了掩饰人鱼的身份,我吃尽了苦头,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现在你却来告诉我,我是罪有应得,而你们是正义的化身,这论调真够无耻的。”   布兰奇眸光一闪,之前佐伊告诉过他,大剧院那次普兰曾经说过,他母亲早就去世了,他母亲也是布兰奇的堂舅,事实上,那位名叫摩西的黄金人鱼并没有死,他只是疯了,常年住在疗养院里,普兰会说摩西死了,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为了博取佐伊的关注和同情,而另一种则是他确实以为自己母亲已经离世了,佐伊说普兰提及摩西时,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孺慕之情非常真实,不似作假,于是,布兰奇便开始好奇他会产生此种误解的根由,把当年遗漏的部分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后,果真有了不一样的发现,这才是他今天此行的真正目的。   布兰奇平静地注视着普兰,说出的话却字字夹枪带棍,“你父亲亚瑟纯粹是咎由自取,安托瓦皇室的皇位承袭制向来不论长幼,能者居之,你父亲确实有些能力才华,为人却心胸狭隘,精于算计,缺乏容人之量,且行事狠辣,不择手段,先皇正是看出这一点,才没有将皇位传承于他,而是传给了陛下,之后你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逆谋之举,结党舞弊,通敌求荣,私授军火和机密给奥兰星,鼓动平民造反,罪孽深不可恕,枪决是对他最公正客观的审判。”   一字一句如针尖般扎在了普兰的心口上,他拍着桌子怒吼道:“闭嘴!不许你诋毁他,你这卑劣无耻的走狗,那不是事实!”   布兰奇正等着这一句,他立刻回敬道:“怎样才是事实,你父亲告诉你的那些吗?你母亲遭迫害而死?可摩西堂舅并没有死,他只是疯了,这二十几年来,一直住在南希街的一家疗养院里,而将他逼疯的人正是你的父亲。”   “你说什么?”普兰怔住。   布兰奇继续步步紧逼:“还有,你一定以为你父亲将你送到尤卡莱省的儿童之家,是因为妻子遇害,他和他唯一的儿子正遭陛下追杀,不得已而为之吧,而实际上,在你母亲发疯前,你父亲就已经把你从他身边夺走了,并对所有人制造出了你早夭的假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直接导致了摩西堂舅的精神错乱。”   “撒谎,这,这不可能……”血色从普兰双颊退去,转瞬,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冷静下来,轻蔑地看着布兰奇,“这是你们对外的说辞?欺骗了大众还不够,还想来给我洗脑?别枉费心机了,公爵。”   “我说的话你自然不信,可要是你母亲亲口说的呢?”   普兰忍不住嗤笑,“过了二十多年,你们准备随便拉一个人鱼过来,就说他是我母亲?”   “普兰,你要搞清楚一点,你信与不信,对我们都没有丝毫影响,你以为现在谁还会花功夫来顾虑你的想法?”   这话直切要害,普兰脸色数变,却没有再反驳。   “我重查当年的往事,并非为了你,一方面我想印证自己的猜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可怜的摩西堂舅,不过说到底,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话,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正如你所说,当事人死的死,疯的疯,二十多年足以让这件事的真相隐没下去,你若不信,就把它当作一个故事来听吧。”   普兰把脸撇向窗外,布兰奇自顾自地说道:“首先,告发你父亲逆谋通敌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母亲。”   普兰冷冷地哼了哼,布兰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视频播放器,放到桌上,说:“这里面有你母亲当年自拍的视频,他把它交给了皇后,里面揭发了你父亲做过的诸多恶行。当时,摩西堂舅刚刚痛失爱子,精神上受了很大打击,思维混乱,加上你父亲一直对外宣称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因此他说的话,其他人大多都没有当真,只是关于谋反这一条,陛下比较慎重,派人秘密查探,没想到虽与你母亲所言有些出入,但确属真实。”   “视频我问陛下要来,重又看了几遍,才从那些貌似缺乏逻辑性的言语中,发现了之前被人忽略的一些事,其中就有同你有关的。”布兰奇看了普兰一眼,按下了播放器上的按键,“你跟你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当然,你要不信的话,也可以理解为我找了个跟你长相肖似的人鱼来演这一场戏。”   视频投到白色的墙壁上,色彩有些浅淡,却并不模糊,画面晃动间先是扫到了一张小床,跟着又摇晃了好一阵,才对上一个眉目秀丽的人鱼青年,青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尽管眼皮浮肿,神色恐慌憔悴,但还是能看出,普兰跟他长得很像,差不多的五官,那人鱼就少了一分坚毅,显得非常柔弱,一双和普兰极为酷似的眼睛左右飘忽,任谁都能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当他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小床上时,眸中的惧色稍稍褪去,转而浮起一层哀恸和悲伤。   青年像是忘了视频还在拍摄,他扑到小床边,神经质般地东翻西找,之间还发了一通脾气,啊啊大叫着把被子扯到地上,被子里抖出一个小枕头,人鱼终于安静下来,把枕头贴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似哭非哭地呢喃道:“布,布……”   布兰奇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但是背对着画面的普兰听见这低柔的嗓音,心神巨震,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在他记忆深处,似乎有个人曾经温柔地叫过他‘普普’,随之而来的还有温凉的体温和絮絮叨叨的话语,他以为自己对母亲没有留下一点印象,可是当再一次听见这声呼唤时,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记忆不是消失了,仅仅是被封存了。   布兰奇没有察觉到普兰的异常,摩西的叙述缺乏连贯性,他盯着画面,不时调整着播放速度,把断掉的内容衔接上,“摩西堂舅未成年时,在魔法上就已崭露头角,他心思单纯善良,当年大家都说,他就算不是圣神选出的治愈系大魔法师,也有望成为一代宗师,可他最后却疯了,他十七岁嫁给你父亲,亚瑟比他年长许多,之前也有未婚妻,却忽然同未婚妻解除婚约,转而开始疯狂追求摩西堂舅,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意图。”   这次普兰没有吭声,他僵硬地转过身,望着画面里嚎啕大哭已经有些疯癫了的人鱼,感觉喘不上气来。   摩西边哭边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自己的丈夫,说他是个残忍的疯子,说自己忍受不下去了,说亚瑟下药毒死了儿子普兰。   “摩西堂舅当年对你父亲的指控,大多都不让人采信,你父亲外表出众,看上去温文尔雅,就算他意图谋反,也没人相信他会害死自己唯一的儿子,事实上他毒死的确实不是你,而是一个替代你的孩子,皇后告诉我,你小时候得过一场奇症,颜面部严重溃烂,骨骼萎缩,耗了没多久就夭折了。”   “胡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我不信!”普兰脸色煞白,死死瞪着布兰奇,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   “看了这么久,你还没看出端倪来吗?还是说你害怕承认。”布兰奇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你父亲和你母亲结婚后,就一直在用各种手段折磨他,目的是为了提升他的魔法能力,身边若有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无疑会成为他篡位最大的助力。你母亲在魔法力不断提升的同时,精神上也越来越奔溃,生下你以后,他的病情有所缓解,可你父亲等不及了,一来他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孩子再大点,就很难调换,再来还有什么比伤害一个孩子更能激发一位母亲的潜力呢。”   “可惜的是,你母亲没有能力救活‘你’,于是,他在怨恨你父亲的同时,又深深自责,强大的精神重负终于压垮了他原本就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在那孩子夭折后没多久,他就彻底疯了,被家里人送去了疗养院,至今仍生活在那里,其实……真正的疯子是你父亲亚瑟。”   “你,他……”普兰下唇咬出一圈血痕,他望着墙上青年崩溃而绝望的眼神,否定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画面里,墙边的低柜上放着一只镶嵌了珠宝的烟盒,那烟盒同他兜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盒盖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普兰现在倒希望那颗子弹能击中自己,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   “前几天,我和佐伊去疗养院探望了摩西堂舅,本来想找个人装作你父亲的样子,试他一试,结果我被佐伊臭骂了一顿。”布兰奇指了指桌上的视频播放器,“那后面就有我们见面的过程,他情绪已基本稳定下来,虽然不认识我们,却和和气气陪我们说了不少话。”   布兰奇没说摩西已经忘了曾经有个儿子,他脸上不显,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丝毫没有那种打击了情敌和对手的畅快感,说完这些,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普兰回过神,上前两步叫住他,“布兰奇,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能不能请佐伊治好我母亲,不管……不管我和我父亲做过什么,我母亲他都是无辜的。”普兰这番话说的异常艰难。   布兰奇沉默了一会儿,道:“普兰,你真觉得让摩西堂舅想起一切是正确的选择吗?他现在这样反而是种幸福,别再折磨他了。”   普兰身体晃了晃,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其实布兰奇心里还有个疑问,去年七月中,佩顿家的米莲妮早产下一枚卵,两个月后孵化出了一条金色的小人鱼,引得佩顿一家不太敢胡乱决定,最后把孩子偷偷寄养到了外地的亲戚家,米莲妮死都不肯说孩子生父是谁,因为战争原因,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沉寂了一段时间,她未婚生子的丑闻幸运地被掩盖过去了,布兰奇也是不久前才从朋友莱默恩那里得知此事,莱默恩跟米莲妮的哥哥泰伦有生意上的往来,有次那男人喝醉了酒,漏了点口风出来,莱默恩把它当个笑话,随口跟布兰奇说了。   米莲妮私生活挺乱,男朋友一茬接一茬地换,但黄金人鱼毕竟不多,去年一二月间,普兰为了能加入皇后组织的邮轮之旅,正好跟米莲妮打得火热,布兰奇心里就有了点猜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搞错了,普兰行事谨慎,不太会轻易曝漏自己黄金人鱼的身份,布兰奇又看了看普兰,心忖,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到了八月份,赫尔南德家双喜临门,李喵伟体检时,检查出来又怀上了,这次还是对双胞胎,把布兰奇欢喜得恨不得跑到大剧院广场上去嚎一嗓子,莫坦星球热闹了好一阵子。   家里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布兰奇同父异母的姐姐秀兰终于交了个男朋友,也是位茶商,据说追求了秀兰好几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人又黑又粗,性格却格外敦厚,是个良配,布兰奇和李喵伟都替秀兰感到高兴,只秀兰自己说相处看看,并没有应承什么。   皇后眼馋布兰奇家的奥尼尔,小儿子出嫁后,就开始愁皇太子的婚事,博斯威尔今年二十八岁,眼看着就要迈入二十九岁,身边却连太子妃都没有,皇帝夫妇怎能不急,一探听儿子的心思,才得知他早有心上人了,且俩人已偷偷交往了一个月。   时隔一年多,皇室终于举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舞会,几乎邀请了全市的贵族和星球上有头面的人物到场,大家心里十分清楚,这场舞会意味着什么。   李喵伟等人见到鲁尼时,有些吃惊,才几天没见,原先跳脱淘气的噜噜显得非常斯文,一举一动都很有章程,穿着束身的衣服也不再拉拉扯扯了。   “哟,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变漂亮了。”佩吉调侃道,鲁尼和皇太子交往的事还没有跟朋友们讲,可大家一看皇后跟他熟稔的样子,就全都明白了。   “呼——”鲁尼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立刻又原形毕露,“教我规矩的女官终于走了,啊呀,放松一下,放松一下。”   “噜噜,你会不会觉得累?”李喵伟问,马里恩不说话,只跟着点了点头。   鲁尼动作一顿,笑笑说:“刚开始肯定会,可我哥说了,我要想跟博斯威尔在一起,就必须学会这些,我已经二十出头了,是该学着长大,我爱博斯威尔,这么点小事相信难不倒我,况且,我很幸运,陛下他们很开明,私底下不讲究这些。”   伙伴们心里都为鲁尼感到高兴,佩吉挤了挤眼睛,“漂亮是漂亮了,可为啥还不减肥呢?”   鲁尼得意地一扬脖子,道:“博斯威尔说了,他就喜欢我这样,肉肉的才可爱。”   马里恩皱了皱眉,慢吞吞地表示质疑:“他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比如捆绑什么的……嗯,有肉的估计效果会比较明显,你还是当心点。”   “……”   “噗——”佩吉和李喵伟哈哈大笑,“马里恩,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皇太子当众向一条胖人鱼求婚,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或许更恰当点,是敲碎了所有未婚人鱼的玻璃心,舞会过后几天,鲁尼遭到了各种言论的抨击,甚至有人跳出来指责鲁尼是黑暗魔法师,没有资格成为莫坦的太子妃。   可是当这位黑暗魔法师是艾维斯阁下最亲密的朋友,且他曾经还救过艾维斯阁下,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不管贵族的小姐少爷们如何不满,至少民众普遍接受了鲁尼塞西尔,而过后的许多年,事实证明他足以胜任自己的新身份,塞西尔太子妃热心公益,贴近群众,凡事身体力行,同时,人们也被他精力充沛,机灵可爱的亲民形象所折服。   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我们的主角已经半推半就地成了N多个宝宝的母亲,年轻可爱的人鱼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连马里恩也已娶妻生子。   有次,他的儿子小乔恩缠着爸爸讲故事,严肃的老爸表示不会讲。   “说嘛,说嘛。”乔恩才不怕爸爸的臭脸,佐伊婶婶说了,爸爸就是一只纸老虎。   “咳,好吧,儿子,突然想起一个很有趣的故事。”马里恩板着脸,眼中的笑意一闪即逝,他有点想捉弄儿子了。   “快说,爸爸!”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圣殿,圣殿里有个大祭司和小祭司……”   人间百态,有人过得和美温馨,有人过得惬意舒心,有人过得积极热情,当然,也有人过得……有如一场闹剧。   奥兰星的卡修皇妃出嫁前,以为自己会嫁到一个美女如云的后宫里,结果去了才知道,美女倒确实是美女,可惜那些美女足足比他大了两圈,就算他能忍住肠胃不适偷个嘴,也要搞得定人家啊,皇后随便一拎,就可以把他从一楼提溜到二楼,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屁股每天都疼,卡修掐咬撕拽,试过各种方法想要弄死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的裴东狄索特,可惜,大帝被他弄醒后,总是会很高兴地说:“亲爱的,你好热情。”然后压着他再来一轮。   尼玛,色鬼统统去死!   卡修逃回莫坦星球三次,又被抓回去三次,“我要离婚!”成为了他的口头禅,好吧,尽管他是个不着调的混蛋,在故事结束时,还是让我们祝福他一下吧。   正文完      ☆、101番外3   门内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传出断断续续的轻吟和喘息声……   卧室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昏暗中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着,紧接着,他的下方又冒出两颗小脑袋。   女孩一手抱着只小熊布偶,一手放在嘴里吮着,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奥尼尔哥哥,爸爸妈妈在干嘛?”   “嘘——”奥尼尔看得目不转睛,他也想知道这是在干嘛,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一直没搞明白。   “别出声!没看见他们在打架吗,被爸爸听见了,我们会挨罚的。”莱亚一侧头,看见双胞胎妹妹依娜又在嘬手指,他嫌弃地皱皱眉,可还是把那根湿漉漉的手指头拔/出来,用别在胸口上的小手帕擦了擦,依娜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等他二哥把头转回去了,又换了只手进嘴里。   “莱亚,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打架?”奥尼尔贴着弟弟的耳朵,小声问。   “迪迪叔叔告诉我的,说大人打架的时候,小孩不能去打搅,否则愿望会失灵的。”   莱亚以前吃过亏,有次他睡不着觉,和今天一样,偷偷溜出来玩,静悄悄的花园里隐约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莱亚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见爸妈在草地上打架,打得可激烈了,滚来滚去,他前一天正好在那里埋下了一枚金币,早上发出一棵苗来,说不定过几天就能长成摇钱树了,莱亚怕爸妈压烂了他的摇钱树苗,就赶紧跑出去阻止,结果妈妈很生气,一脚踹在爸爸肚子上,爸爸更生气,第二天罚他背诵诗歌,他的摇钱树最后也没长出来。   奥尼尔还要继续打听,这时,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把妻子抱到身上,自下而上再一次狠狠贯穿,大力顶弄起来,黑发人鱼被颠簸得几乎坐不住,只能用两条白生生的腿紧紧夹住男人的身体,双手撑在他肩上,在一阵剧烈的起伏中,发出泣哭般的咿唔声,男人的鼻息也越发粗重。   黑灯瞎火地从门外看,就好像上面人用力压着下面人,下面人则拼命挣扎。   “好凶残啊……”奥尼尔忍不住咂舌,听着这种‘痛苦’的声音,对于打架一说,他有点信了,外面人一直夸他爸妈感情好,杂志也老喜欢用他爸妈的照片做封面,没想到他们背着人却经常打架,真是太不和谐了,奥尼尔默默谴责这对‘表里不一’的父母。   不过奇怪的是,爸妈每次打完架后,都特别的恩爱,妈妈说什么,爸爸都笑眯眯的,宝贝长宝贝短,还会给他们带礼物,怪不得妈妈说,打是疼,骂是爱,这样一想,奥尼尔又觉得父母打架也不算一件太糟糕的事。   床上两个人折腾了一番后,又换了个姿势,男人把妻子推到床头,人鱼紧紧抓着床柱,男人直起身子,把他钉在床板上进出,宽阔的后背完全笼罩住了妻子娇小的身体,但却能听见清晰的撞击声。   “啊……”人鱼尖叫了一声,软着嗓子央求道:“布兰奇,我不行了,呜……真的不行了……”   男人凑上去亲他,嘴唇沿着雪白的背脊一路啃噬吮吸,最后在那小巧圆润的臀部轻轻咬了一口。   “嘶……别咬……”   三个孩子拎着鞋,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里,赫尔南德家的小儿子,三岁的小人鱼瑞尼尔被吵醒了,他睡眼朦胧从小床上坐起来,嘟哝道:“妈妈,肚肚饿。”   “噢,他怎么这么能吃!”莱亚非常不满地瞪着弟弟肉肉的下巴和叠了三四层的肚子,“比噜噜表婶还要胖,再这么吃下去,我们家就要被他吃穷了。”   尽管嘴里这么抱怨,莱亚还是拧开一罐事先准备好的婴幼儿即食海鲜浓汤放到瑞尼尔嘴边,瑞尼尔闭着眼睛吱溜吱溜吸下去,摸了摸肚子,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又睡了。   奥尼尔给小弟翻了个身,盖上毯子,吃吃笑道:“真是个小胖鱼,我都快搬不动他了。”   奥尼尔一回头,就见依娜抱着她的小熊,坐在床边瘪嘴,手指也忘了吮。   “依娜,怎么啦?”他小大人似地摸了摸妹妹的发顶,依娜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朵下,顺顺溜溜的,像是童花头,配上红扑扑的小圆脸和一对小酒窝,家里人见人爱。   “妈妈好可怜。”虽说看不清楚,可听着这噼噼啪啪的声音,依娜就知道妈妈被打得很惨,而且爸爸还咬人,这完全颠覆了依娜心里爸爸高大慈爱的形象,“爸爸会不会打依娜?”   “爱哭鬼,爸爸才不会打我们呢。”莱亚哼了哼,钻进被子里睡了,尽管爸爸会罚他写字背诗歌,可莱亚还是最崇拜爸爸,因为爸爸会赚好多钱。   奥尼尔怕给妹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便耐心诱哄道:“爸爸那么强壮,根本不会受伤,妈妈是治愈系大魔法师,也不会有事,他们只是在闹着玩。”   “真的吗?”依娜抽了抽鼻子。   “那当然,依娜又听话又乖,爸爸最喜欢你了,怎么舍得打你。”   奥尼尔尽管嘴里安慰着妹妹,心里却不以为然,他知道爸爸为啥生气,白天他们一家去逛商店街时,有个莫坦人大声对妈妈说,‘艾维斯阁下,我爱你!’,当时,爸爸脸都黑了。   哄着妹妹睡下,六岁的奥尼尔关了灯,也回自己床上睡了。   第二天,赫尔南德家的少爷小姐们下楼用早餐时,看到了跟平时一样,在餐桌边忙碌着的母亲和老管家,依娜偷偷松了口气,奥尼尔哥哥说得没错,妈妈一点事都没有。   孩子们给夏尔迪管家和母亲道过早安后,她跑过去扯了扯李喵伟的衣服下摆,嘟着嘴撒娇道:“妈妈,妈妈,给依娜一个早安吻。”   被人叫了这么多年妈妈,李喵伟心下的别扭已经好了许多,在这种大环境下,改口肯定是无望了,本来希望在家里,孩子们能叫他爸爸,看来也没成功。   他费力地抱起爱娇的小女儿,在她脸上叭了一口,又顶了顶她的鼻子,依娜咯咯笑着,却突然看到了李喵伟脖子上斑斑点点还未完全消褪的痕迹。   奥尼尔领着两个弟弟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三个孩子各怀心事,老大想着待会儿练拳的事,昨天输给了训练班里的一个大孩子,今天一定要赢回来,老二则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自己的零花钱翻一倍,也许他应该把他不要玩的玩具转卖给迪迪叔叔家的小斐瑞,或是把他做的树叶标本卖给佩吉叔叔家的尤兰达,只有老四瑞尼尔啥也没多想,只是盯着桌上一盘子甜瓜火腿卷哗啦哗啦流口水。   布兰奇下楼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幅温馨而热闹的画面,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每个人身上都像是镀了一层金粉,他一下子就被感动了。   布兰奇走上前亲了亲老婆,想要接过女儿时,依娜用力挣到了地上,望着他怯怯地说:“爸爸,依娜很听话,依娜再也不咬手指了。”   “这孩子今天怎么啦?真是越来越乖了。”布兰奇有些意外,但心里更多的是高兴,他蹲□想去亲吻女儿时,不料依娜哇一声哭了起来。   “救命!奥尼尔哥哥,爸爸咬了妈妈的屁股,还想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