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药膳人生》作者:流水鱼   文案:   现代中医药膳文 种田文 温馨文 涉及高干和军旅,非主要成分简而言之:年近四十的老绵羊本分受,   重生到十九岁的朝气小金毛躯壳里,遇到性情无常鬼畜攻,然后被套牢的故事。   所谓文案:   韩武没想过能重生,但他更没想过重生之后十九岁就被套牢!!   重生一场不说风云天下,怎么也得风花雪月吧?   “啊!不!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想,什么什么风啊花的,不是我说的,来,我们回家,给你熬汤……   冬天啊,喝牛骨当归汤最好,你的腿不是当兵时落了风湿吗?喝了冬天不会犯啊!??   绵羊受韩武牵着自家鬼畜野兽攻一步一步踩在路灯的晕辉下走回家。   内容标签: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武,左维棠 ┃ 配角:安旭阳,季璃,岳双斌,齐霖,尼克其它:种田文,温馨文,中医药膳,涉及高干和军旅      第1章      “小五,起了!新学期第一天出操,迟到了,就死啦死啦的了!”   韩武迷迷瞪瞪间,发现有人用着冰凉的粗手在拍打自己的脸,一个惊神,驴打滚似的,翻身坐了起来!   自己的小屋里,除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韩武起身后,定了定神,举目望去,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张床,两两相对,每张床下配置着衣柜书桌,怎么看着,像是学校宿舍?   这里到底是哪里?谁在整自己还是怎么着?   “小五!韩武!别晕乎了!快起快起,哥帮你早饭都带着了,要出操了,咱得悠着点啊!”一个魁梧的男人,或者说,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挥着臂膀对着还愣神的韩武嚷嚷着。   韩武定睛向着自己床下看了看,除了这个叫着自己小五的男生以外,还有两个男生一边朝着他们两打招呼,一边忙碌的进出洗漱间。   “老大,你今天还是这么早啊!”一个斯文清秀的男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洗漱间。   “小五早,老大早!”另一个爽朗的男生从洗漱间出来。   “阿朗、麒麟,动作都快着点儿啊!早餐都给你们撂桌上呢!”被称为老大的回头笑着打招呼。   韩武板着一张脸,力求做到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管是不是自己那些无良的朋友整自己,都不能让人看笑料。   他表情淡漠的反手朝自己枕头边摸去,习惯性的想找到自己的眼镜。   可是这一摸,不但摸空了,也摸出了一身冷汗!   他现在没有戴眼镜,而且,也摸不到他的眼镜。   但是,以他八百多度的近视,不但看清了房中三人的长相面膜,甚至连那个“老大”脸上几颗青春疙瘩痘痘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怎么可能?!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白皙,细长,但掌心布满了茧子!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应该更大,更厚实,而且常年敲打电脑的手上,是绝不会在掌心出现这些粗厚的老茧的。   一个跃挺,翻身下床,一站到地上,就只能仰头看着那个魁梧的老大了!   他抬头目测了一下这位“老大”的身高,将近一米九,但是,以他以往那一米八的身高是绝对不会相差将近一个头的距离,他现在,好像只有一米七五了!   韩武心里发虚,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他三两步窜到了洗漱间,挤开了正在洗脸的那个斯文男孩,惹得男生不满的嚷嚷起来:“我还没好呢!”   而韩武立刻就傻在了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一些恐慌!   这,这镜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他!   那青涩的,不算出色,但十分秀气的少年脸庞绝对不是他的脸!不是!   他本能的要伸手去碰镜子里的少年的脸,却在下一秒如被雷击了一样,定在了那里!   因为他清晰得看到,里面的那个少年也举着手,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老大,麒麟,你们快来!小五今天很不对劲啊!”斯文男生终于注意到了韩武的异常,扯着嗓子对外嚎了一声,外面的两人立即挤进了原本就不算大的洗漱间!   韩武晕乎乎的看了看一旁围着自己,满眼关心的三个男孩,凄惨的想咧嘴笑一个,却在下一秒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到韩武终于从黑暗里回转意识时,就听到了自己身边有三个声音跟老鼠一样,嘀嘀咕咕的响着。   “老大,我寒假看到小五在北街那个工地上扛水泥来着……估计那时候身子就亏着了!”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个看着爽朗的男生的。   “麒麟,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怎么不把他领回去啊?”这是老大,声音里满是当哥哥的威严感。   “老大,你傻啊?你想想咱们都同寝室一学期了,小五一直没说过他自己的事情。他虽然看着沉默,不出声,实际比谁都要强,不然他能瞒着咱们他是孤儿啊?我要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以后还能搭理我啊?”麒麟解释。   “老大,这不能怪麒麟,小五自己不想在我们面前掉价,我们也只能装着不知道,不然大家以后还怎么处?”那个叫阿朗的,也帮着麒麟解释。   老大沉默半天,才说:“我也知道……可,五也太掘了,大家兄弟之间,帮一把怎么了?”   “老大,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他一世的!我们才大一,还有好几年要处呢!虽然我们三家里都还不错,偶尔请个饭什么的就算了,你要是天天请吃饭,我们能成,五能成啊?他更不能搭理咱们了,他会以为咱们在施舍他的!”还是那个斯文的阿朗。   听了半天,韩武只得出了两个事实。   第一,昨夜自己好像是真的出了车祸了,早晨那会的事不是梦,他好像占了别人的身体,又活过来了,但是本尊去了哪里却不知道了!   第二,这身   体原主人是个孤儿,刚考上了这所京都高等医科大学,专业是十分冷门的中医学,本身是个沉默而又硬气的人!   韩武抖动了两下眼皮,缓缓睁开了眼,虚弱的对着老大喊了声:“老大……我这是怎么了?”   老大三人一看韩武醒了,立刻住了口,互相使了个眼色,热情的看着韩武说道:“五啊,你醒了!校医说你那是太累,身体比较虚,早上就晕了过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韩武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吱声,另外三人也都习惯了韩武的沉默,不觉有异。   接下来的几天,韩武一直保持着少说多听的习惯,像背后灵一样,沉默的跟在寝室其他三人身边,出操,上课,吃饭,睡觉!   因为新学期第一天出操就晕在了洗漱间,得幸免了两天的操练。直到第三天才跟着众人迎着三月的小寒风站到了操场上。   在教官不断的拿小眼神扫描下,韩武也终于崛起了一把。甩开了以往死宅懒得动的属性,咬牙跟着一众小年轻跑溜了一轮下来,才终于从教官“是不是男人啊?”的眼神里解脱。   而因为大家学的专业并不相同,大课还能靠着寝室三人的帮忙,蒙混着过关,到了自己小班专业课时,只能揣着自己那跟兔子蹦似的心,顺着大流找教室,上课记笔记。   一星期潜伏的结果,就是韩武终于大致摸清了自己这具新身体的各种状况。   他现在依旧叫韩武(他猜测着,也许这是他附魂到这具身体上的原因。)。   目前是京都一所高等医科大学的一名中医学专业的学生,在上学期成功转成国防生,所以和另外几个专业的国防生拼了寝室。除了应付学习以外,同时要参与强度略低于军事学院的军事训练。   时间是2012年3月,也和真正的自己出车祸的日期接上了轨。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穿越,也不是重生,更不是什么异世界!用句成语来说,叫做“借尸还魂”。   但是,这个十九岁的韩武的灵魂去了哪里,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他适应了几天自己的新身体后,没有发现一点异常,身体也不像灵异小说里说的,有其他灵魂存在或不能控制的感觉,于是,韩武也就自我安慰道,也许这是上天的意思,让他来代替十九岁的韩武,继续活下去!   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在拥有的一切,韩武还是感激比抱怨多!生命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再来一次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   只是唯一的违和感就是,他上辈子已经活到了将近四十岁了,现在突然让他从十九岁的少年重新活起,总归觉得他和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      第2章      韩武在出车祸之前,自己一个人刚孤零零的过完了自己的三十九岁生日,却在下一秒回到了十九岁。   十九岁,他十九岁时在干什么呢?   也是刚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学,本以为青春恣意的日子正等着自己呢,结果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性向出现了问题,然后开始像个受惊的老鼠一样,每天带着自己埋藏的最深的秘密,静悄悄的生活。   不敢与女人接触太深,怕心细的女人能读出自己心底的秘密。   不敢与男人接触太深,怕自己喜欢男人的天性让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不敢与邻居有所交集,怕被人追问自己为什么三十九了还不准备结婚。   不敢与父母和兄长交流,怕被他们当成病菌或者罪恶对待。   就这么小心翼翼而又积极向上得活到了三十八岁,虽然日子平淡,平凡到只剩一片黑暗,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即使是他得知自己性向的那一段最颓废的时间,他也从没有想过死亡,但死亡却来得这么突然,重生也来得这么不可预料!   而现在,又一个十九岁,韩武满心惆怅,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会好好活着,不为其他就算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到底有代沟啊,他这十九岁的身体里三十九岁的灵魂深深为此憔悴!   “五,咱们去打球,你去不?”老大换下了一身学员装,套了宽大的背心短裤在门口邀请韩武。   韩武只瞄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那一身刚劲结实的肌肉线条,明晃晃的诱人啊!   他板着自己还算稚嫩的脸,应声道:“不去了,我一会还有课!”   他们一个寝室的,除了他是学中医的,另外三个学的都是医药,课程有时相同,有时又不大一样。   “那好,回头我给你带午饭啊!别乱跑!”老大抱着篮球大迈步走了出去。   韩武的小脸这才松了松,上辈子十九岁知道自己性向不对时,一心绝望颓废去了,等到有意识的学会欣赏男人时,又怕秘密被发现。所以一早搬出了寝室,没有过过什么集体生活。   可现在的韩武,经过了多年的潜藏,对自己的性向已坦然接受,虽然还做不得公之于众,但也不会再自怨自艾了!   而这般情形下,与三个鲜活而各具特色的男人或者说男生共处一室,对他来说,根本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   想搬出去呢,又不甘心!   上辈子一开始的选择,让他几乎   过了二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而这辈子,他确实不想过得像老鼠一样,只能抱着阴冷的秘密在黑漆漆的洞里,一个人安全但隐秘得过活!   再者说,医学院的体制,尤其是像他这样转了国防生的学生,平日里进出校门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搬出去住?   但这些目前都还不是最困扰他的事情,所谓“饱暖思淫欲”,现在的韩武,已经挣扎在贫困线上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欣赏身边这些活生生的美色!   自韩武打定主意好好以现在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的时候,就把自己现在的家产翻了个遍!除了一张不知道密码的银行卡以外,身上只有八十元现金。   衣柜里除了学校发下来的国防生的常服和训练服,基本看不到几件平常的衣服,除了一个老旧的棉大衣、两条看不出原色的牛仔裤和几件毛衣T恤,就再没有其他的了,连个手机都是诺基亚最老旧的款式。   他只能说,此时自己完全理解了本尊韩武辛辛苦苦转国防生的目的了——国防生不但学费全免,每月还有一定的津贴,不然,光是吃饭问题,他就解决不了!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学校暂且不用担心衣食住行,但往后的各种生活开支还是需要一笔钱来支撑的。   更何况,韩武上辈子养成的性格,让他只有看着钱才有安全感,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什么能带给他安全依靠的感觉,也因此,他上辈子最乐于做的事,除了在享受口腹之欲,就是存钱。   每每想到这里,韩武就心肝发疼的想起自己兢兢业业存到了七位数的存款。现如今,也只能变成遗产,聊慰自己尚在人世的父母了。幸好哥哥还活着,不至于让两位老人老无所依。   韩武无意识的拉着笔在纸上划拉着,为自己现在和以后做着初步打算。   首先还是要解决钱的问题,那张银行卡趁着有时间的时候,要去看看还能支撑自己生活多久。   自己上辈子父母那里,可以的话,还是想去看一眼,就算什么都不能说,但至少知道他们都还好。   另外,这个令他头疼万分的中医专业,也要加把劲学起来。   只是他上辈子是学设计的,强调的是一种创新,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约束和那些框框条条的,但现在学得这些医学知识可不是这样,不但严谨,规律条款也多——这后面牵涉的可真的是一条条人命啊!   而光是其中的一门医用古汉语就够让他有撞墙的冲动!翻开课本来看,连大部分涉及到的药材名称都看不懂,更别说医案里所涉及的各种原理了。这一切的一切,让他这样一个已经年近四十,早已定性的老男人适应起来,更是苦不堪言。   晚上,趁着众人都不忙的间隙,韩武找安旭阳借了他的计算机,并且客气的说明,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借的要频繁一点了。   老大安旭阳爽朗热情的东北汉子气息一下凸显出来,不但爽快的借了,还拍着韩武的肩膀,不断说道:“嗨!都是哥们,这么客气做啥,你看是要看片儿还是玩游戏,尽管来拿就是!”   阿朗和麒麟,原名分别是元朗和齐霖,都是京都本地人,寝室中,除了韩武,三人的基本的电子产品配备都是齐全的,所以一听韩武要借电脑,都不由的说道:“老大哪天要是需要用,你从我这拿也成!”   韩武微感温暖的笑笑,没有再吱声,也没有反驳他们的好意。   而韩武借电脑也不光是为了玩,更多的是想知道外界的信息,查查关于自己车祸的新闻,再看看能不能从网上接一点设计的活,多少赚一点钱,不求多,起码给自己添置几样东西。   电脑肯定是重中之重,这以后不但是自己唯一的娱乐,也可能成为自己收入来源的重要工具,总不能一直靠借的。   即使是朋友之间,借个一次两次,大家都还好说话,但一直这么借下去,即使他们会因为兄弟之间不会说什么,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在自己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占小孩子的便宜。   此后的一个月,韩武努力让自己适应现在的新生活。出操,学习,上课,设计图稿,赚钱。   而这其中,最让韩武直呼赚了的就是出操了,可能是现在的身体从小吃苦做活的原因,学校里的各种操练不但没有让韩武累到,反而让他越来越有精气神,除了眼神里偶尔闪过的沧桑,谁能看出来他不是一个二十来岁青春向上的小伙子。   这是上辈子被迫养成宅属性的韩武所没有体会过的,大汗淋漓的,属于男人的那种肌肉蓬勃的力量感。   只是,每每出完操,一大伙人挤到公共浴室洗漱的场景,对他来说又是一场煎熬。   不洗吧,满身的汗水,黏黏糊糊的,绝对受不了!   洗吧,那一群群光溜溜的,健壮的男人在面前走来走去的,更受不了!   天啊!这到底是福利还是煎熬?!      第3章      转眼,韩武新生的一个半月都过去了,新生活适应的也算马马虎虎,学习勉强算是跟得上。银行卡换了密码后,上面的数字也没有给韩武带来太多讶异——不多不少三千块钱整。   最近韩武自己从网上接了两个小单子,小小赚了一笔,将卡上的金额凑足了五位数。   乘着这周周末,他准备外出一趟,将电脑给购置回来,顺便买两件平常穿的衣服,不然一出门,除了那几件都起毛的衣服,就只有学校发下来的训练服了!   训练服穿着是挺好,可这一走出去,太招人眼球了!不合韩武一贯低调的脾胃。   韩武在周五就打了外出报告,上交的时候被老大看见,像看到稀有动物一样,围着韩武打转。   “五啊五,你脑子终于正常啦?周末也知道出门了?”   “老大,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韩武郁闷的回道,他觉得自己和这些小年轻的代沟不是一点两点,他这一个半月来,表现的完全就是可圈可点的乖学生啊!怎么就不正常了?   “正常?!”一旁的麒麟听了怪叫道,“小五,你说你哪正常了?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你一样,每天活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看书看书,学习学习。就是偶尔跟老大借了电脑,不是看新闻就是画那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东西!”   “青春啊青春!青春就该轻狂肆意,打架、喝酒、泡妞,额……这些,咱们学校都不给做!但是打个球,看个美女啥的,也成啊!可你呢?你瞅瞅你的青春小鸟,都快溜完了!”   “我不是脑子不够聪明,想着多努力一点吗?”韩武抿了抿嘴,不自觉的在心里检讨,原来自己真的已经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了吗?   不然,怎么麒麟说的,自己一点兴趣也没呢?   “行了,行了!麒麟,你别瞎嚷嚷了,趁着这周小五也出门,咱们一起呗,你给我们介绍介绍京都的风土人情啊!”老大打了圆场。   麒麟一拍胸脯,拖着元朗说绝对没问题,不但带着他们去领略一番京都风情,还包下了所有吃喝花费,兄弟们敞开了肚皮吃喝玩!   韩武好笑的捏了捏鼻梁——自从新生后不近视了,韩武一直不习惯,把时不时扶眼镜的动作改成了捏鼻梁——这几个孩子一样的男人一边顾忌着自己的自尊,又一边想着法儿要帮自己呢!   周末四人一起出了校门,出来之后,老大三人才后知后觉的问韩武:“小五啊,你本来准备出来干啥啊?”   韩武好笑的看   了看几人,“我准备买几件衣服,再买一台电脑。”   “买电脑?”老大有点不相信的样子,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点伤人,傻乎乎的挠了挠后脑勺,转移话题:“哦,买电脑啊,买电脑干啥啊?你又不玩游戏不看片的,就偶尔看个新闻啥的,直接用哥的得了!”   韩武笑着摇头,知道这个东北大个是在为自己的经济担忧,也就简略的将自己最近一个半月借他电脑所做的那些事,给简略的概括了一便,轻描淡写的说明自己最近不差钱。   听了韩武的说法之后,几人才惊呼人才啊!怎么以前没发现。   韩武用自己早就编好的借口打发了三人——高中时,跟学校老师学了几招,但是苦于自己没有计算机,也就从没试过这么赚钱,这次是因为跟老大借了计算机,才试了试,结果可行,也就从网上接了几个单子做做,没想到,对方还挺满意,就小小赚了一笔。   三人听了,也由衷地为韩武感到高兴。   接着由麒麟率队,带着韩武先去商场拾掇了两件像样的衣服后,再找了熟人,拿了熟人折扣,给韩武配置了一台性能超强的电脑。   最后,几人将东西先送到了校门口门卫处寄放,便由麒麟阿朗领着,满京都的晃悠。   一整天转悠下来后,天色刚刚擦黑时,韩武就估摸着得回了!老大也憨厚的点头应是。   只有麒麟和阿朗两人贼兮兮一笑,分别勾搭上了两人的肩膀:“老大,小五,现在这个点就回啊?没见识了不是?”   “这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天都擦黑了,不回干啥啊?”老大不解。   麒麟一甩脑袋,笑哈哈的说道:“走,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白天咱看得是老京都的风情,晚上,就带你们去瞅瞅京都的现代美!”   韩武一听麒麟说的,就猜到了麒麟口中的现代美是什么,虽然上辈子他因为自己的性向,显得较为孤僻,但毕竟一个快四十的男人了,酒吧会所什么的,还是去晃悠过的,更何况,他家乡所在的那个城市里,也确实有不少会所和酒吧还是有些特色食物的!值得一去。   一想到他曾经品尝过的那些特色小食,韩武不由的对京都的现代美也产生了一定兴趣,白天尝的那些都还不错,不知道晚上的这个“现代美”是不是也有些意外惊喜。   四人打了车直接到了一所酒吧门口,进门时,韩武注意到门口迎宾显然对麒麟很熟的样子,进去后,一通打量才发现,这可能是个会员制的高级会所,包厢、吧台、椅座的设置种类繁多,且都具有一定的隐秘性和隐私保护的意味在里面。   麒麟拿了一张贵宾卡直接定了一个包厢,点饮品时,出于客套和照顾的心里,麒麟特地支开了服务员后,拿着单子给老大和韩武介绍了一通。   结果却发现,韩武压根没仔细听他讲什么,一个劲的拿着主食的单子在瞅,不由的眼角开始抽抽了两下——来酒吧的,有几个人是为了吃的啊?   最后还是老大厚道,直接将单子甩给了麒麟,“你小子一看就是熟门熟路,看着点呗!”   麒麟谦虚的笑笑,表示定不负众望。   听到老大说的“麒麟对这里熟”的韩武,终于从单子里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麒麟问了一句:“麒麟,你说,这特色菜里的五谷金香和蒙特卡罗哪个更好一点?”   众人突然一致沉默,半晌,麒麟才憋着嗓子答道:“我没注意过,要不,你都来一份吧!”   韩武慢悠悠的思考半晌,在考虑到自己胃部空间的实际存储量以后,还是摇着脑袋说道:“不用了,这次就先点一样五谷金香吧,下次再点蒙特卡罗。”   几人终于忍不住笑场,飞身扑到了韩武身上,手脚齐发,“臭小子,故意的吧?瞧你那德行!”   韩武委屈极了,心里暗叹,代沟啊代沟!明明是认认真真的一问一答,怎么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闹腾起来了呢?      第4章      正当包厢里四人喝得高兴的时候,一阵嘈杂声传了进来,几人都是一愣!   包厢本来就是为了不被打扰,而一般酒吧的包厢设计是就更加注重隔音设计了,更不用说这样一所会员制的娱乐会所了,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感受到外界的嘈杂,只有一个可能了——外面闹得比较大。   麒麟率先放下酒杯,走到门口。寝室的几个兄弟是他带来的,自然要负责安全的,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驱散了算了,如果真的闹了什么事,还是尽早带他们离开的好,省的一不小心惹了一身腥!   只是门一开,麒麟就愣在了当场!   幸好他还算机灵,立刻半掩了门,闪身出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韩武还是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走道里两拨人正吵嚷着,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而麒麟闪身出去的那一瞬间,他身旁的阿朗脸色显然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正当韩武想问问,要不要出去看看时,麒麟又回了包厢,二话不说,带着他们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几人出了门,穿过走道时,韩武小心打量了一番还在走道里对峙的两拨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看穿着气度,家世都是不错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而闹得气氛很僵硬。   两边显然各有为首的人,其中一方看到麒麟带着人走过时,还有几个人对着麒麟点头打招呼,顺带打量了一番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其他三人。   韩武微微低着头,只是拿小眼神快速的扫了几眼,然后跟在麒麟身后往外走去。   出来酒吧门后,麒麟对着阿朗说道:“你先带老大他们回去吧!我今晚要是回不去,记得帮我圆个场!”   阿朗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只低声说道:“你小心点!”   韩武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有些迷糊,一旁的老大已经不乐意的叫嚷起来:“麒麟,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是那么孬种的人吗?不就干架吗?谁还怕了啊?”   韩武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麒麟这是让阿朗带他们先回宿舍,而他自己还得回那个场子里,估计是要帮刚刚和他打招呼的那一群人。   麒麟挥了挥手,对着老大和韩武说道:“老大,小五,打架自然不怕,但是你们刚来京都,不懂这里的水深水浅,里面两拨人其实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但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去,不然以后不好处。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根本不认识他们,别掺和进去……我家在这里好歹有点底子,就算闹出来了,也不会有事的。可你们不一样,闹大了,你们就是替罪羊,没人能帮上你们的。”   麒麟一番话说完,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就跑回了酒吧里。阿朗看了一会,带着韩武他们往学校走。   回去的路上,一向开朗的老大变得异常沉默,好半晌,才憋着胸口的闷气问道:“那些人到底是谁啊?麒麟说得那么严重?”   元朗看了看开口的老大,又看了一眼,一路走来一直如往常一样沉默的韩武,最后才慢慢说道:“老大,你家在沈阳吧?”   安旭阳不解的看着元朗,不知道怎么又跟自己家乡扯上了关系。   “那你们沈阳那总得有那么些个,跟你同年纪的天之骄子,是你看得见,摸不着。想远着,家里又不许,想进那个圈,可终究融不进的吧?”元朗扯了扯嘴角,反问。   安旭阳顿有所悟,不再吭声。   简简单单几句话,道尽了少年心酸。韩武在心里叹了一叹,原来这些小年轻也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事事如意啊!   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都是京都里的世家子弟,就算不交好,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闹矛盾啊,他们总得顾忌一点家里老人的面子和意愿啊!   “行啊,小五,没想到你平时不吭声,对这类子的事也还有点见识啊!”元朗诧异而惊喜的看着韩武,赞道。   韩武先是不解,后一想,才明白,自己把心里所想给说了出来。   “其实他们这样,只要不出人命,家里根本不管的。在他们看来,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啊!有时候,就是出了人命……”出了人命怎样,元朗没有说。   但韩武却心中明了,毕竟活了那么大年纪了,就算平日里是守着自己那点小秘密过活,该懂的人情世故,该经历的人情冷暖,他都是经历过的。   “那他们怎么就对上了?”安旭阳问,在他印象里,他们沈阳那一块的,那几个世家的小主就算不交好,起码明面上都是过得去的,从来不会有今天这出场面出现啊。   “唉!‘政见’不合呗!”元朗摊摊手,“刚刚跟麒麟打招呼的那一拨,老大,你看着应该有点眼熟吧?”   安旭阳点头。   “那里面有几个我们学校的,有一个还算是咱们学长呢。他们那一拨啊,不管私底下怎么玩闹,家里长辈的话都还是听的。起码明面上,也是少年有成的世家子弟。好大学,好前途都等着他们呢!   “另一波呢,就没什么明面暗面了,他   们的人生真谛就四个字——吃喝玩乐!他们也瞧不起咱们学长那样的,总觉得他们是两面人,三不五时就要找找茬的。”元朗三言两语将这一群人的大概状况给讲了讲。   韩武不由的在心里咂嘴,唉!果然还是群孩子,说白了,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呗!难怪家里大人不管,这都没个什么深刻具体的矛盾,管也不好管,想解决也解决不了,所幸由着他们闹去!   “那麒麟这一去不会有事吧?”韩武想了想,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元朗摇摇头,“其实也不会真的打起来,就是这种事遇上了,像麒麟这样的,得站个队,表示个态度,不然两边都不讨好!”   “那你怎么不需要表示个态度?”安旭阳冲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韩武不由想捂脸,这个老大怎么这么一根筋呢?有些问题就是再好奇,也不能问啊!   元朗倒是不怎么在意,笑了笑,说道:“我啊,我还没那个资格!”   说白了,就是太子爷身边的朋友跟班,也是三六九等的,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老大一听这回答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局促的挠了挠自己那板寸头,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晃晃悠悠的聊着天,消散着酒意走回了学校,一路上,元朗和安旭阳时不时的交谈倒让韩武又一次领略了一番,与自己原来那个简单世界截然不同的复杂风光。   当夜,麒麟确实没有回来,几人帮着混过了查房,但却没有人安心睡下,直到第二日凌晨三点,麒麟才摸了回来。   一回寝室,差点被三双探照灯似的眼睛给照了个对穿。   “喝!你们都没睡呐?”麒麟吃了一惊。   韩武打了个哈欠,满眼困意的说道:“恩,这就要睡了!”话音刚落,老大那边已经响起了微微的鼾意。   韩武一边闭眼,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幸好换了个小年轻的身体,不然照着这玩了一天,还要熬一宿情况,他原来的那把老骨头哪里撑得起哟!   当寝室里只剩下麒麟和元朗还清醒着的时候,才微微响起一阵说话声。   “其实,你们没必要……”   “唔,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自己要等门的。他俩跟那群人,不一样的!”      第5章      学生时代的生活,向来简单。总体也就学习和玩乐两大块。   玩乐之于现在的韩武,是想也不要想的。先不说他的心里年龄确实沧桑,对现在小年轻的好些玩法不感兴趣;就是现在学习问题就已经能够困死韩武了。   重新活了一回,不是天才的人依旧不是天才。上辈子韩武就没有什么大智慧,做了最讲究创新的设计工作,也只是做的平平凡凡,没有什么大名气,但因为他的兢兢业业,倒也赢得小小的一点声誉。   而现如今的中医学,其中涉及的种种古旧的知识和各种框架条例,除了花超出常人一倍的时间去死记硬背,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有误,这样一门牵涉到传承两千年的高深的医学知识——他仔细留意过,他周围那些显然更具有年轻人特质的同学们,貌似用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学习方法——死记硬背的来学习。   当然,这说得还是愿意学习的同学,大部分考到这个专业的,据说都是被调剂过来的,基本没有自愿来学习中医的,就更不要说死记硬背的学习了,连课上不做笔记的都大有人在。   现在大家学习的还都是基本内容,也并没有太精深的专业知识,但是令韩武感到稀奇的是,上课的教授们,在讲述中医基本原理时,往往更乐于提及一些西医知识,甚至,有时候还通过西医知识来讲解中医学科。   但是看到周围已经学习了一学期的同学好像都适应的很良好的样子,韩武再感到奇怪也都放在了心里,没有提出来过。   毕竟,他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专业,也许本来就该如此吧!   就这样,虽然重新活了一次,可这日子过得还没有他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逍遥自在。时常苦的韩武心里憋屈。   在韩武每日奔波于图书馆、训练室、食堂以及寝室的日程里,劳动节悄然而到。   对于一个自由惯了的人,在严格的体制下,重温一把寒窗苦读的滋味并没有那么好受,如此情况下,一个小小的假期,完全解放了他的身心。   临近五一节假日时,恰好赶上上面领导来视察。当天,校园广播开通了整整一天,各种称谓的领导,一一通过广播向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传达了各种中国优良传统和精神。   下午又是全校性质的汇报演出,学校的礼堂虽然修的很大,但真正要容纳全校的师生却不大可能,因此,这样的文艺汇演其实是可去可不去的。   一听闻这样的潜规   则,韩武本来是不准备去的,只是老大后来传达的旨意却断了他的念头。   这样的文艺汇演,高年级的基本都不会去的,如果低年级的再不强制到场,到时礼堂坐不满的话,上头会不满意的。所以,想韩武这样的大一新生,是必须要到场的。   令人舒心的说法就是,让同级的学生互相熟悉熟悉,交流一下情感,顺便看看演出,调节一下疲惫的心态。实则,就是为了去充人头数的。   不过相较于韩武的不情愿,大一新生对于被高年级学长学姐津津称赞的晚会性质的演出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说其他的,起码去物色一下美女帅哥也是好的。   安旭阳午饭一吃完就拖着麒麟去礼堂占位子去了,韩武则直到汇演快开场才赶了过去。   一个歌舞开场下来,还真别说,比他上辈子在学校里看的晚会什么的,水准高多了!不说其他的,就是那跳舞的男女演员们,都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被引起了兴趣以后,韩武也就认认真真的看起了演出。   临到主持人报幕下一个节目是一个乐器演奏节目时,韩武明显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安旭阳,躁动异常。   他拿手肘捣了捣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元朗,低声问道:“老大这是怎么了?”   元看了一眼安旭阳,配合的压低了嗓子回道:“下个节目里有个大美人儿,老大对她上心了!”   韩武啼笑皆非的挠了挠下巴,唔,这点事就能让老大这么坐立不安啊!   大幕落下又升起,舞台上多了两架钢琴,一男一女各坐一边,在两架钢琴中间站着五位男女,手里各自拿着一架小提琴。   因为老大来得早,占得位子十分具有地理优势。舞台上的情景可以从正面看得一清二楚,为此,韩武特地集中了精神去打量舞台上的7名演员,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位,能把他身边的东北小伙给迷成这样。   来回看了两圈,不由暗叹,这舞台上的七个人,长得都各具特色,说他们都是俊男美女也不为过啊!还真看不出来,哪一位算是“大美人”!   一旁的元朗看出了韩武的疑惑,不由暗叹,小五果然还是没开窍!虽然舞台上的七个人装扮一番以后,看着都不错,可是老大上心的那位显然要略胜一筹的啊!   他在一旁开口提示道:“弹钢琴的!”   韩武一得了提示,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右边那位弹钢琴的男生,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才回味般的对元朗说道:“还行吧。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的,也就长得挺俊的,‘大美人’也说不上啊!”   谁想一侧过脸,就看到元朗似笑非笑的表情,“左边那个,你看哪去了?”   韩武立时囧了,这才想起,自己大意了!可能是真的新生了,潜意识里,总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藏着掖着的。所以随性的就以自己欣赏同性的眼光看待了周遭的人事。自己虽然性取向是男,但不代表老大看重的就是男人啊!   元朗心里好笑之余,也不免一再提醒自己,现在这世道,像小五这样的傻缺真不多了,一定得保护好了!   在元朗看来,韩武的这番行止,只体现了他小白的内质,却一点也没有往性取向异常方面去想,但是嘴上却开着玩笑:“看不出来啊,小五!行啊!还挺有眼光!那人是临床的研一学长,就是在酒吧,麒麟上次打招呼的其中之一。家里啊,都是这个。”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肩膀上的肩章。   手势打得很快,韩武并不十分明确他的意思,但也猜了个大概,估计,家里都是从军的,肩膀上起码都是带着几个花的。   于是便了然的点了点脑袋,却突然听闻后座传来一声扑哧一笑声。   韩武与元朗双双回头,看到后座坐着几位皮相都俊美异常的男人,正饶有兴趣的盯着韩武与元朗看。   韩武一下便猜到几人可能是在笑自己刚刚闹得笑话,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终究心里年龄摆在那里,最后也不甚在意,只尴尬的对着后座的几人笑笑便罢!   可元朗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不由的在心里涌起了要掐死韩武的冲动!   笑?你还笑?知道他们是谁吗?你那一笑叫人误会了咋办?直接玩死你!元朗眼角嘴角不住的抽抽,恭敬的对着后座的几个男生致歉:“是学长们啊,我们没有注意到,真抱歉!这是我室友,他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   韩武惊愣的看着元朗的变脸,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了个乡下小土包子了?   再一看元朗不断对自己眨眼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后这些人又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主,而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配合着元朗的话,露出一副土包子进城的表情,委屈而又好奇的样子。   一边演还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么个表情没错吧?年纪大了,天天来这么一遭糟心事可对身体没有好处。   元朗一看韩武的表情,立刻就有厥倒的冲动!   这个小五,难怪平常老沉默,真看不出来这么二啊!只让他配合一下点个头就是了,怎么还露出了这幅表情!   可出乎元朗意料之外的反而是后座的几位主,都捧场的笑开了,还颇有兴趣的看着韩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着,这话问得怎么像古代主子问奴才似的。   想归这么想,毕竟心里年龄摆在那里,对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年轻人的愤青意识在里面,还是客客气气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韩武。”      第6章      汇演结束,寝室四人往外走的间隙,韩武不小心瞄到坐在自己后座的那群少爷,拥簇着那个在舞台上被他评头论足的男人走远。   心里立时汗颜,原来只闹着这一茬,那一群人都是京都里相熟的公子爷们吧,听了自己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没有当场翻脸,算是脾性好了吧?   不过也可能是,不愿与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吧!   韩武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转身就把这件事甩到了身后去了,连早前和那些太子党羽交换的姓名都没记住几个。   现在令他心心念念的可是接下来的三天假期,想想就觉得美!   虽然军校里也是有周末作息的,只是人的天性如此,总觉得那些休息是本就应该有的,而这非周末的节假日,却给人一种赚到了的感觉。   “小五,难得放假啊?准备做什么?”老大一边走一边问着身边兄弟们的假日计划。   “是啊,小五,你不会又准备泡图书馆吧?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十二年寒窗苦读没学够啊!”麒麟也抱着双臂抱怨。   韩武难得兴奋外露的摇摇脑袋,“不了,不了,难得放假,我要好好休息的。”   “哦?准备干什么?”麒麟感兴趣的问道。   “就是休息啊!”韩武诧异的回答,不是说了休息吗?休息不就是什么都不做,睡一睡,吃一吃吗?他以前都是这么打发假期的啊!   三人立时静默,不由的撇开脸去,其实,小五不是地球人吧!   再接着,三人已经完全将韩武摒弃在外,只自顾自的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他们假期要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假期还真如韩武所想的,基本都是宅在了寝室里,睡一睡,吃一吃。期间上网竞标了几个案子,成功了两个,又小赚了一笔。   虽然之于他以前的存款那是不值一提,但重新开始后,看着一笔笔累积起来的款子,也令他异常满足。   同时他也乘着这个假期,借机上了一次他以前的MSN,淘宝账号等网络虚拟身份的账号,翻看了一些记录,算是对旧生活做了最后的缅怀,就彻底删除了这些账号,重新注册新的账号。并且,将以前自己的那些虚拟好友给一一加了回来。   只是聊天的时候,显得异常小心,往往一个得意忘形,就被对方怀疑是不是哪个老友换了小号在整人。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寝室三个玩疯了的家伙,终于看不过眼韩武猪一般的宅男生活,硬拖着他,要找一个HIGH一点的地方玩一玩。   因为韩武有了电脑,做设计能赚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几人已经没有了以前要照顾他经济的心情了,相处起来就更加契合和肆无忌惮。   而且三人经过这一学期几个月来的相处,发现韩武虽然还是和刚认识一样沉默的时候多,但却不像上学期那样,处处防备,自尊心很高的样子,反而因为他的沉默,有时候很细心,总能帮你做一些莽撞男生容易忽视的小事情。   所以,虽然说得少,但是三人还是有志一同的将韩武划到了自己的圈子里,只要是在韩武能接受的范围里,玩闹什么的都会带上他。   只是韩武自己应承的比较少,不管是他们喜欢的球类运动,还是把妞看碟打游戏的活动,都兴趣缺缺。   以往,三人并不会勉强他,毕竟,谁还没有个自己的喜恶之分啊,韩武虽然训操时一直表现的很好,但不代表人家就得是个运动美少年啊!   麒麟为了避免上次的那件事,特地带着三人来了一家离学校比较远的娱乐会所。这所会所同样是会员制的,相较于他们上次去的地方,这里来得更多的顾客,显然是高年龄层的,像他们这样的小年轻并不多。   四人怕麻烦,还是要了一间包厢,在包厢里各自叫了酒食过来,并放开了歌喉,准备高歌一晚上。   韩武被拖过来后,也并没有什么不满,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小年轻,要是表现的太格格不入,反而不好。   于是也便乐呵呵的坐在一旁,看着三个人像疯了一样,变着法儿的划拳喝酒想惩罚措施。   韩武喝了两杯后,就不再掺和进去,他毕竟没有那个疯狂肆意的心态,酒喝多了也就是那个滋味,上辈子他最颓废的时候喝的也不少,却始终没能从酒里找个答案。   看着几人越来越疯的样子,他喟叹一声,悄悄溜出包厢,准备去洗手间放个水,再透透气!   今晚他的任务是异常繁重的,这三人真喝倒了,还不是得靠他给运回去呢!   去厕所放完了水后,还不想回包厢,便倚在了厕所外的回廊上,半眯着眼想心思,想着想着,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男中音。   “这次放过你,我不希望看到再有下一次。”声音淡淡的,可见主人并没有生气。   韩武好奇的斜眼望过去,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一米八五的样子,身材很魁梧,西装革履的,此刻正拉扯着自己的领带,低着头听电话,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明显感觉到,身上带着不耐烦的气息。   “即使这样也不行,我当初就说过了,你要跟着我,这些事就必须你来做!否则我要你做什么?我今天替你圆了一次,但不代表有下一次。”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根本感觉不到他在生气或愤怒。   韩武感觉这人还真奇特,站在他身边,仔细一点,确实能感觉到他一身的气势,以及他现在满身的不满和愤怒,但对方可是在电话那头,你这么淡淡的说着,谁能感受到你强烈的不满啊!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在解释什么,男人身上的气势虽然还是很压人的样子,但是已经略有好转,良久,男人恩了一声,连再见也没有说,利落的收线。   而收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抬眼瞥了一眼韩武,转身进了男厕。   韩武被那一眼瞥的遍体发麻,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像触了电压不算高的电,他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对自己的这个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他最终也没看清,现下他脑子里唯一的映像就是那一身压人的气势,和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了——眸子特别亮,眼里的光也很足,看着反倒觉得这个男人的冷漠淡然是伪装出来的。   想想自己出来已经够久了,韩武拍了怕额头,把这些抛在脑后,乐颠颠的朝自己的包厢走去。   回到包厢后,除了老大还抱着话筒在深情高歌,另两个都已经趴下了,一个伏在茶几上,另一个躺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戳了戳老大,换来一个傻笑:“妞儿,我唱得好听不?”   得!这是一个站着的醉汉!   他认命的自掏腰包结了帐,一下刷掉他小一千块钱,心疼的他手心直颤,这可是小半个单子钱啊!再回包厢,搀起麒麟,再哄着安旭阳背起某只那已经醉倒在沙发上的“妞儿”,跟着他出门打的回学校。      第7章      假期一结束,韩武又回到了几点一线式的生活里去了!   虽然确实枯燥,但比起将要来临的暑假,韩武更希望可以永远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不需要去面对太多现实。   暑假一旦到来,韩武面临的就将是无处可去的悲凉场景了!   以前的韩武是个孤儿,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到工地上出卖劳力以换得生活费和学费,这样一来,不但一日三餐不需要发愁,连住宿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完全是一劳永逸啊!   只是现在的韩武已经不需要为生活费发急了,再加上他上辈子所带来的那点小自尊小自傲的,也没有办法再像之前的韩武一样,坦然的去工地上出卖劳力。   这样一来,暑假的衣食住行就得自己解决了。   在京都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想弄一处靠谱的住处可并不简单。再者,依他现在的财政状况来看,也只能租一间小屋罢了!   但是他很怀疑有人愿意将房子租给他住两个月的,有房子的户主更愿意找一个长期的房客,毕竟,在京都这样一个地方,不会缺少租房子的人。   还没等韩武想出应对暑假的办法时,期末的考试悄然来临,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中医学生,韩武表示压力很大。   以前还能抽出一定的时间去网上接点单子来做,现在基本在宿舍已经看不到韩武的人了——一直泡在图书馆里。   直到最后一门考完,韩武才有了一种暂时解放的感觉。   回到宿舍时,另外三人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三人看到走进来的韩武,手上动作俱是一顿,“小五,回来啦?明天就离校了,你回家吗?”   安旭阳的话刚问出口,就被麒麟一个爆栗敲在头上,立刻的,安旭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五是孤儿,没有家可回。   韩武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毕竟他已经不是真正的韩武了,心态没有那么脆弱,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么依恋家庭,或者说,比起依恋一个有父母的家,他更渴望可以和一个人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点梦想可能是一个奢望。   “小五,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吗?”元朗帮着转移话题。   “恩,定了去H市的火车票,一直都听说H市是个秀丽的城市,想去看看,大概呆个几天,然后回来,打工赚钱。”其实是韩武想借机回去,看看自己前生的父母和兄长是否还安好。   “恩,那个城市是值得去看看的,那之后呢   ?有没有什么计划,要不要来我家?”麒麟点头,并邀请他跟着自己回家。   韩武正准备拒绝,虽然寝室里大家处得很不错,但是,他依旧不想太麻烦别人。只是在他正准备开口时,一旁的老大突然说道:“我暑假先回家挂一趟,然后就回来,要不小五和我一起租个房子住,既能相互照应,也能平摊房租。”   众人一致诧异的看向他,直到盯得他自己面上发窘,才齐声问道:“老实招了吧!这么急着赶回来干什么?”   安旭阳的脸突然涨红,幸好他一贯是个黑脸的,没有十分显眼。   “没、没什么……就是,那啥,我不是想和她近一点吗?她是京都人,我暑假留在这里,也许能多见她几面。”安旭阳感到非常窘迫,却直言对兄弟们说了。   三人都一脸了悟的笑了,原来是为了那个“她”啊!   麒麟一想,如果这样的话,也好!兄弟之间一起租个房住,反而比住在自己家方便多了。   “那行,你们都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元朗先给你们看看房子!等你们回来,交了房租就能住啊!”麒麟以拳击掌,一锤定音。   暑假的第一天,韩武就坐上了去S市的火车,车程不是很远,但也足够韩武在心里,将所有与父母相见的可能情况给预想个遍了。   而其中,最困扰韩武的就是,他到底要不要与年迈的父母和兄长相认呢?   就是这一点困住了韩武的脚步,使得他下了火车后,并没有直奔自己在S市的父母家,反而迂回的转到了自己生前所买下的那所小公寓前。   找了个理由骗过了楼下管理员后,一直摸上了十七楼,站在曾经的“自己家”门前,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房门。   门一开,是一位不认识的女人,“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来找韩武先生的!”韩武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屋内的女人左右打量了一番韩武,才说道:“你找的是前屋主吧?听说他几个月前出车祸去世了,这个房子已经卖了。”   这些其实韩武早已经猜到了,但现在真切的听闻一个女人对自己说“你已经死了,这里不再属于你”的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不舒服和膈应都有。   而屋内的女人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是一个前屋主的朋友,一时间听了这个消息,不太能接受,于是便客套的安慰了几句就送走了韩武。   韩武苦笑的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将近十五年   的“家”,无目的的在S市逛了起来,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忍不住摸到了自己父母家附近去。   远远的在父母家楼下就看到了老夫妻俩的身影,两人的样子很平静,也很闲适,正相互搀扶着在进行饭后散步。   韩武也没有贸然上前去打扰,只是安静在两人身后远远的跟着,一路走一路贪看两位老人的身影,直到老人家散完步上了楼,才停下来。   他站在楼下仰面看了看楼上那户属于自己父母的窗户,里面透着微黄的灯光,偶尔还有人影晃动,曾经,他也在里面生活了二十五年之久。   他站了许久,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还是原来的韩武。   最后,他扭了扭脖子,踢踏着步子往外走。   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已经回不去了。   不管自己离世时,他的父母有多伤心,但只要他们还有对方可以相互依持,就能挺过悲伤。两位老人家年纪都并不小了,何必再让他们一悲之后再一喜呢?   对于老人家来说,平淡是真,安康是福!太过蛇鬼牛神的事,并不一定就能安慰到他们的心灵。   更何况,相认了以后呢?再让他们逼着他去相亲,不敢直言自己的性向?   或者努力争取,让年近七十的父母再为自己操碎了心?   不!这些都不是他的初衷。真的,够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   在最后一个转弯口处,韩武回头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嘴唇微微开合了几下,做着“再见”的口型。      第8章 出租屋      再次回到京都时,韩武才像真正新生了一样,抛去了太多包袱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纯真的少年人了。   韩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安旭阳,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可是电话一接通才知道,安旭阳早在两天前就回来了。   安旭阳接到韩武的电话,显得很高兴,立刻就问他在哪,马上过来接他。   韩武报了地址后,等在原地,大约半个小时候,见到一辆小黑车停在自己面前,他本来准备让到旁边去的,但是车上下来的人却让他顿住了脚步。   “小五,往哪走呢?这里!”麒麟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叫住韩武。   韩武挑眉看了一眼小黑车,进口奥迪A5,不错啊!才多久没见,小车都开上了!——一把将手中的行李扔给了钻出来迎接他的安旭阳,率先钻进了车里。   麒麟开着车将两人送到他们的出租房,位于二环三环之间的一个生活社区,一进门,韩武就知道,这样的社区是不可能一个月两个月的往外租的。   “挺不错的房子,怎么找到的?”韩武进屋打量了一番他将要居住两个月,或者更长时间的房子。   三室两厅,两个面积较大的是卧房,已经摆上了床,和一些简易家具,另一间较小的正空着,如果这套房子真属于他的话,倒挺适合做书房的。客厅、厨房、浴室都简单的装修过,住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真追求起来,还是太过空荡了,像个样品房,厨房里的厨具,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乃至客厅房间的摆设等,都没有。   只是,目前来说,他也只是这个房子的过客而已,没有太多处置的权力。   “跟朋友借的,连租金都给省了!”麒麟搓了搓鼻头,颇为骄傲的样子。   韩武瞅了一眼等着夸耀的麒麟,不由在心里暗笑,还真是一群孩子呢!   当晚住下后,为了祝贺韩武的归来,几人又拖着韩武,叫上了元朗去了附近的一个饭店里,好好闹哄了一通,结果,除了韩武意外的三人又是都喝高了,被韩武抬回去,睡在了他还没有享受到新床上。   出于对自己性向的考虑,韩武最后没有选择和谁挤一晚,而是自己倚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元朗就从房间里捂着脑袋走了出来,看到在厨房里进出的韩武,一愣,而后才打招呼。   “小五早!”元朗撑着宿醉后疼的要裂开的脑仁,恹恹的蹭到饭桌前坐下。   “阿朗早!”韩武笑眯眯的看着狼狈样的元朗,把手中端着的五谷粥送到元朗面前,“吃吧,吃完会舒服点的!本来想做醒酒茶,可惜一大早去菜市没买到原料。”   元朗端起粥碗,拿着勺子搅了搅,大米小米玉米混在一碗粥里,白白黄黄的,还挺好看的。闻着也是一股特属于五谷的香甜,令翻搅一夜的胃变得食欲大震。   “没想到小五你还会下厨啊?”元朗直接放下了勺子,对着碗呼噜呼噜,几口解决了!   “恩,为了生存嘛!总得什么都会一点。”韩武随口解释,总不能说他上辈子对吃还是比较上心的,虽然不会做什么名菜大菜,但是家常便饭还是能弄几手的。   元朗又一次误会成韩武因为孤儿的身份,事事都得自己学着做,所以什么都会一点。不由的沉默下来!   比起韩武,他们确实要幸运多了!   “还要吗?”一看元朗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想差了,但是韩武却宁愿他这么想。   元朗回神,点头。   直到元朗喝完了三碗五谷粥以后,两间卧室里才相继传来一阵阵哀嚎。听得元朗不由一乐!嘿!总算有人和自己同病相怜了!   想着,他便乐呵呵的端着自己的第四碗粥,跑到了麒麟睡的那间房,一边哧溜的吸着粥,一边说着风凉话。   “嘿,兄弟,昨晚哪个说的,不撂倒我就横着走啊!我看,今天您呀,也甭走了!就搁这一直躺着吧!”   一个枕头飞来,元朗利落的避开。   “你喝的什么?给我端一碗来!”打打闹闹间,鼻子还算灵敏的麒麟闻到了一股谷物的香味。   “凭什么呀?这是小五特地给我做的!”元朗嬉皮赖脸的拒绝了。   正巧话音一落,韩武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递给了肚子早已经空掉的麒麟。   麒麟感动的接过来,一把搂过韩武的脖子,“还是小五好啊!哥哥平时没白疼你!”   韩武淡然的推开腻歪的麒麟,“你先喝着,我再去看看老大!”   等韩武走了后,屋内只剩两道哧溜哧溜的声音,一碗见底了后,麒麟才若有所思的盯着空碗看。   “你说,我怎么觉得,小五不像是我们里面最小的,反而更像个哥呢?”   “嗤——”元朗气哼一声,“你才发现!”   早饭后,麒麟拖着元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也!   韩武留在暂住的房子里,   开始拾掇自己不算多的几样行李,除了几件老旧的夏衣,一台笔记本以外,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倒是他从H市带回来的特产装了几包!   这些是除了H市当地人,一般人都不熟悉的老字号的产品,他特地带回来给寝室人的,只是昨天弄得太匆忙,忘了这回事。   想了想,他把这些都搬到了安旭阳的房间,让他给两人带去,而他自己,则要开始一个暑假的宅属性生活了!   安旭阳看着堆了自己一床的特产,再一听韩武给出的理由,嘴角抽搐了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的抓住韩武来回摇晃。   “你才十九岁,十九岁!不是九十岁啊!要不要过得跟个老人家一样啊!难得暑假,你连门都不想出啊?”   于是当晚,安旭阳就联系了麒麟和元朗,将韩武的“罪行”大肆宣扬一番后,再次拖着他出来体验“小年轻”的多姿夜生活!   韩武哭笑不得的跟着三人游晃在夜晚的京都,五光十色的城市里基本看不到星光与月光,人工的美景也算是很美,但也很糜烂。   四人晃荡到十点左右时,麒麟看了看时间,说了声:“差不多了!”   带着几人,开着他新到手的车,很有目的性的驰向一个地方。   等到车子一停,韩武就认出是他们第一次来得那个类似于酒吧的会所,只是看着门口进出的都是略显得兴奋异常的的年轻男女,不禁有些好奇:“麒麟,这里不就是我们第一次来得那家酒吧吗?今天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这些人看着都很兴奋啊!”   麒麟利落的将车卡进一个停车位,一边示意众人下车,一边神秘的眨眼:“进去就知道了!今晚足以给你开开眼的啦!”   韩武心思成熟,并没有把麒麟所谓的开眼界放在心里,想着,也就是些小年轻喜欢的事情,不过是寻寻刺激罢了!      第9章      四人先后进了酒吧,一进去,麒麟就带着他们上二楼的玻璃隔间里——今天的人比上次要多出几倍,楼下都快连一个落脚地都找不着了。   几人上了二楼的隔间后,终于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人潮的呼喊声里解放出来,虽然玻璃隔间的隔音效果并没有包厢好,但胜在从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而外面除非是走进了,否则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韩武倚在靠着栏杆一边的玻璃上,仔细辨别还能听到下面人潮,正围着一个类似于舞台的地方,狂声呼叫着:“尼克!尼克!”   他看了一会后,也没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在叫什么,好像是个人名,但是舞台上又不见人啊!   麒麟已经叫了酒品,分发给众人后,对着他们暧昧的眨眨眼,看得韩武一头雾水。   “他们到底在叫什么?”   “尼克,一个跳舞的男人!”麒麟模糊的解释着。   正当韩武要接着往下问清楚时,楼下的声潮蓦然化为一阵统一的尖叫声,惊得韩武和安旭阳差点甩开了手中的酒杯。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下去,只见舞台上一阵刺目的光线过后,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背对着舞台而立,他身旁稍后一点的地方还分别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舞者。   咚——   咚——   咚——   三声浑厚的鼓响后,一阵尖锐的电子乐想起,然后整个舞台就像活了一样,中间背对着观众的男人转过身,开始随着音乐的节拍舞动。   舞台的灯光太过繁杂,根本看不清人脸,但是那具充满韵律感的身体却格外的吸引人。   起先二十秒左右,舞台中央的那个男人跳的都还是正常的舞蹈动作,只是节奏感强一点而已,而跳着跳着,男人突然开始脱起衣服来了!   一边脱,还一边与他身旁另外的一男一女动作暧昧的黏到了一起。   一会与女舞者面贴面的研磨着,一会又滑到男舞者那里,背对着他,暧昧的扭动胯部!   舞台下的男男女女都疯了一样的嚎叫……   其他人什么反应,韩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风中凌乱了!   因为,因为,他看着这样的画面,尤其是看到那个男人与男舞者跳到一起去的画面,竟然比他跟女舞者跳的更有感觉,心里的震惊已经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了!   一场将近二十分钟的舞蹈,一直跳到那个男人脱得只剩内裤才结束,而最后一个结束动作就是他的手提在内裤上,做着要脱得姿势,而楼下的尖叫声达到顶棚时,舞台灯一关,音乐一停,戛然而止!   再亮灯时,舞台上表演的男人已经退场了!   韩武辛苦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一股仰尽了酒杯中的酒,再去看身边三个人时,发现他们比自己还不如,还沉浸在那场表演中呢!   “这……这……这脱衣舞,一般不都是女的跳的吗?”安旭阳后知后觉的说道,“怎么一个男的也能跳的这么、这么、这么撩人?”   麒麟和元朗先后端起酒杯小啜,这样的场景,他们一直也只是听圈子里的朋友提过而已,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那个叫尼克的还真名不虚传,真特么的撩人!   玻璃隔间里一时很沉默,众人像是都在掩饰自己刚刚看呆了的尴尬,最后还是韩武支支吾吾的问了一个问题:“他……他跟女的跳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跟那个男的贴那么近跳热舞啊?”   麒麟听着这个问题一挑眉,“尼克本来就是男女通吃啊!是个双!而且,你不觉得,他跟男跳得更有感觉吗?”   韩武心里第一反应是附和的想点头,第二反应是又凌乱了,眼里都是无措的茫然。   一旁的元朗在心里默默感慨,别看着小五平日里好像很稳重的样子,底子还是个单纯的娃啊!这么点事就接受不了了,看给打击的!   这厢三人就韩武的表情,发生了美丽的误会。那厢的韩武,心里已经响起了万天惊雷!   这人男女通吃?是个双?   而他身边的这三个人全是一幅接受良好的样子!这个世界怎么了?   有些事,不是应该永远见不得光吗?   “唉!你们看,这个走过来的人是不是那个尼克啊?”突然眼尖的安旭阳戳了戳众人,小心的用眼神示意众人看玻璃外正走过来的男人。   几人下意识的盯了过去,现在走过来的男人,已经换了正常的衬衫牛仔裤,在舞台上时,脸一直就没有看清过,现在也只能根据身形判断,像!   尼克走过四人的隔间时,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瞥到了里面齐刷刷看着自己的四双眼睛,妖孽的对着里面的四人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惑人的笑容!   这个笑容虽然看着很魅惑人,可是里面一个四十岁老男人的灵魂和另三个直男只看得浑身发麻,没有一丝被魅惑的感觉。   这样的人,远远的欣赏一番也就够了,真到了自己这,可是吃不消的!   r>  尼克穿过一排常常的玻璃隔间,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大的隔间,那间隔间,说是玻璃隔间,倒不如说是个玻璃包房,不像隔间,只是隔出一个个小空间,并没有门的。   那间玻璃包厢不但空间宽敞,连设施都比外面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没一会,包厢尽头走出来七八个男男女女,尼克也在其中,看样子,是要转移阵地去三楼的包厢。   而又让韩武内心惊雷一把的是,尼克正光明正大的挂在一个男人怀里黏糊着,看周围男女的神态和动作,像是都不觉有异。   韩武默默回头,望着元朗,问:“他们那样……亲热,也可以?没有人觉得很奇怪吗?这样男男出双入对的,不是很……”很什么呢?韩武找不到合适的词,就如现在他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样。   麒麟和元朗对视一眼,心里默叹:小五这样的物种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多的。只是有些人不会拿到台面上去玩,有些人,就不在乎这些,高兴就好!刚刚走过去的那群人,小五你不觉得眼熟吗?”   听元朗这么一说,韩武还真觉得那群人有些眼熟。   看着韩武想不起来的样子,元朗不由扶额,“你这什么记性啊?那群人不就是上次在文艺汇演上坐在我们后面的太子党吗?”   “哦!对!是他们!”韩武恍然大悟,紧接着,又皱起眉头,“那,那刚刚和尼克搂着的那个人,他是GAY?”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他是,也只是玩玩而已!最后还是会回到正轨上来的。他们这样的世家,经不起这样的事的。他不是的话,那最多就是尝尝鲜,女人玩够了,就换换口味,这样最好!如果他是的话……”元朗后话没有说,但是在场的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们那个圈子里,据说没有几个正常的,除了毒,什么都玩的!不过,还真没听说有几个是同,基本上都是玩玩的多!”麒麟也摩挲这酒杯,接口道。   “也有例外!”安旭阳突然插口说道。      第10章      麒麟和元朗俱是一愣,最后明白过来点头,“是啊,有个例外。看来老大家也不是像你自己说的那么一般嘛!连在沈阳的你都知道这个例外啊!”   “什么例外?”本来还在为时代不同,而略略有些欣喜的韩武,一听他们对现在的同性恋的看法和现状剖析,心里不免更觉得失落了!现在又听到有个例外,自然格外关注。   “唔……就算剔除他身后庞大的世家背景,走到今天的局面,也真够爷们的了!”元朗犹疑了一番,想了想,韩武反正不会跟这些人又交集,说一说也不要紧的。   “虽说我们和那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较真的排起辈分的话,他还比我们都高一辈呢,虽然只比我们大个十岁,但我们见了都得叫叔的。他本来是在军队里的,十六岁就考进军校了,后来在学校里直接招进了特战部队,是真枪实弹的上过战场的,到二十五岁时,他肩上都已经是两杠一星了,可是他却突然退伍了。”   “当时闹得满京都基本都知道啊!本来的正面教材突然就成反面教材了!虽然家里长辈都是拿着他做反面教材来训斥我们的,可是在我们这些小辈眼中,他就是个神啊!是男人就该像他那样啊!”   “到底怎么了?”听了半天,韩武依旧迷迷糊糊的。   “他跑回家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了!后来就跟家里闹翻了,所在部队也知道了,怕影响不好,他就自己申请退伍了!政界肯定也进不去了,就直接转战商场了!才五年不到,公司已经达到了上市标准了!”麒麟越说越兴奋。   一旁的韩武早就惊呆了!居然真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跑出来跟人说他喜欢男人?   “不过,小五这件事,你听听就算了,以后别跟别人说,这事虽然京都里有点脸面的都知道,但是大家还是习惯把这个当成心照不宣的秘密。”说完了后,麒麟又煞有其事的交代,主要还是怕没人没势的韩武容易在方面吃亏。   “话又说回来,我一直觉得喜欢男人是不是他的借口,其实就是为了脱离家里,好自己去翱翔,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然怎么就前几年听闻那个人找过几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孩儿,最近两年好像都没什么传闻了!”元朗嘟嚷。   韩武默默的端起了杯子,续了一杯酒后,直觉反驳了元朗的话,“应该不是,就算想脱离家里,也不至于用这样的借口。而且你所他二十五岁就是少校了,可见,他在军队里也混得如鱼得水的,也不是不喜欢。至于找伴的事,可能是没遇到对的人呢?”   像他们这样的,藏着掖着尚且来不及,又   有几个能像他一样无所顾忌。就是出柜了,也不一定能在这茫茫人海里找一个对的人。   小部分在游戏人生的时间里,错过了或者没有遇到最好的,也不甘心将就着,于是继续荒诞的过着。   大部分,像他一样,没有胆量,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今天是抱着来见识见识的目的,三人难得自制的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喝到倒,在保持还算清醒的意识中,几人离开了隔间,但因为除了韩武,其余人的酒精浓度还是严重超标,所以最终决定还是由韩武驱车将人给送回去。   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一个人想起要问一句,韩武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驶证。   而韩武,真的是又一次习惯性遗忘了这件事,在他还是三十九岁的时候,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问句了。   韩武先把元朗和麒麟送回家,两家离得不远,先在元朗家门口停了车,看着他走进去后,才又往前开了两条街米,又是一个京都特有的干休所类型的大院,门口还有着士兵站岗。   韩武客气的下车交代了缘由,又让站岗的士兵看了看晕乎乎的麒麟,而士兵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惯了,只瞄了几眼就放行。   进了院子后,才发现,里面并不是他想象里的社区,更像是一个别墅区,只是比之外界的豪华别墅,这里的要质朴很多,但其中韵味却不是那些豪华别墅比得上的。   到了麒麟家时,家中长辈都已经休息了,还是帮佣出来帮着把麒麟扶下车,韩武和安旭阳本来打算回去的,却在麒麟的嘟嚷和佣人的热情挽留下,决定留下住一晚。   第二日一早,为了不给麒麟父母留下狐朋狗友印象的韩武,早早起了床,还拖起了赖床不起的安旭阳。   下楼后发现家中的男女主人还没有起来,而麒麟也还在睡,厨房中有佣人在准备早饭,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于是也便乐颠颠的准备出去晨练一把。   和还晕在沙发上的安旭阳打了声招呼后,便出了门的韩武,笑吟吟的慢跑起来。   要说这具新身体的素质真的很不错,可能是常年要做各种粗重活,身高虽然不算高,但胜在每一处肌肉都被锻炼的恰到好处。   很多初见韩武的人,都会因为他的白皙和还显稚气的脸庞而将他误以为是个白面书生,再一得知他是学中医的,都不由的点头说合适。   可是上了操练场上,一番汗水留下来,却没有几个是韩武的对手,格斗操练且不说,反应神经真的贼快,连体能都比一般人好上不止一点两点。   但脱了衣服的韩武却并不是满身   虬髯肌肉的大汉,而是一种匀称有爆发力的骨骼肌肉走向,每每看得洗澡的韩武自己都不禁流口水。   围着麒麟家屋子前前后跑了两圈后,韩武发现庭院中间开始聚集了些人了。   不喜太热闹的韩武正准备立刻时,却眼尖的在那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熟面孔——那晚尼克依偎的那个男人,正从院门口走进来,一脸疲惫,看着好像一夜未睡的样子。   韩武想了想,以前听麒麟说过,像他们那样的人,又比麒麟这样的高出了一个等级,按理说,应该不会住在这里的才对。   正在韩武发呆的当口,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韩武面前,看到韩武傻愣愣的站在麒麟家门口,不禁多打量了两眼,这一看,就认出了是文艺汇演那一次交谈过的小学弟。   “韩武!你怎么在这呢?找麒麟?”   韩武没想到这个人能一眼认出自己,尴尬的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面前这人叫什么了,于是便客气而含糊的说道:“学长好,我昨夜歇在这里,刚刚出来晨练的。”   男人对韩武表现出来的客套而不谄媚的尊敬,伸手摸了摸韩武的半寸毛刺,不在意的笑了笑,“那麒麟应该在吧?那小子,这些天都不知道溜达到哪去了?好久没看到了!”   而韩武被他这一摸,差点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想琢磨,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呢?   “在,在!我出来时他还在睡呢!学长,我们进去吧!”韩武不着痕迹的拉开自己和男人的距离,不管是不是,就像元朗他们说过的,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太近了,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先后进去后,看到麒麟和他父母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韩武回来吃早餐。   韩武看到让两位长辈来等自己,略略感到了尴尬,但齐父齐母显然都是爽朗的人,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看到跟在韩武身后的男人,露出了惊讶。   “双斌你怎么来了?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   麒麟看到来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喜感。      第11章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韩武,心里涌起一股怪异感,麒麟看起来和这个叫双斌的男人,好像挺熟的样子。   但是昨晚在玻璃隔间里,他们一起看到尼克和他一起时,麒麟却一点也没表现出看到熟人的神态或者其他的表情。   是太熟了,早就知道对方性向?还是,太了解,知道这些人凑在一起,求的就是个新奇,只是玩一玩,就像其他男人玩女人一样?   韩武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得不到什么头绪后,也便就不想了,继续做壁上观。   齐父齐母双双客套了几句后,一行人一起转战到客厅,向早餐开炮。   一顿早餐,吃的韩武心惊胆颤,他为自己发现的一件事而震惊异常,真的是太惊讶以至于完全忘记隐藏,面无表情的吃完了早餐。   与齐家父母和麒麟告别后,韩武木然的看着那位在文艺汇演上,坐在他们身后有一面之缘的双斌学长,他正宠溺却隐忍的搭着麒麟的肩膀,笑眯眯的和齐家一家一起出门送客。   直到走出了大院,韩武才惊觉自己背后已经泛起了一身冷汗。   安旭阳也不安的拿手捣了捣韩武,“五,你怎么早饭吃着吃着就不对劲了?看,你都快同手同脚的走路了!”   韩武绷紧了嘴角,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安旭阳,他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说了不该说的。   常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韩武本身就是个同,对于同性之间的那点小腻歪远比一般人敏感,更何况,他并不是如他外表一般只有十九岁,青涩而不经事。   “老大,那个双斌,你不觉得奇怪吗?”韩武忍了半天,还是准备先试探一番。   寝室里的其他三个大男孩都是正常性取向,这一点他十分明白,所以,他想着,也许自己应该先从常人的眼光去了解一下他们的看法。   结果安旭阳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是昨晚看到双斌和尼克的那一幕,以至于现在对岳双斌有了点意见。   “小五,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让人知道,有些人不在意。连专家现在都说,十个男人里就有一个是同性恋,他们也是人,有朋友,有父母兄妹,即使你不认可,也不用歧视他们。”   韩武被安旭阳的一番话弄得嘴角只抽抽,歧视?他有什么资格歧视,他只求有一天自己的性向被知道了,不被别人歧视就不错了!   可是从这番话里,韩武也明白了一个现状。   现如今的年   轻人,似乎真的不比他那个时代了,对很多事,接受度都高了很多,或者说,因为并没有干涉到他们的生活,所以别人的性向什么,根本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   而那个双斌对麒麟的热络,在长辈看来,是看得起麒麟,带着麒麟玩呢!毕竟人家的身价摆在那。   在同辈,不过是觉得一个兴趣略有些不同的大哥,人家愿意罩着自己,有什么不乐意的呢!至于对方到底有没有目的,麒麟这样的并不在乎,或者说,人家有目的,他反而更适应一点。   没有利益的交情,在他们这样人的眼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韩武在想通了这些后,觉得自己早前为麒麟但的心都是白搭的。麒麟那样的,看着爽朗,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自己的小算计呢。   虽然可能因为年龄的原因,眼界并不长远,也并没有看透双斌最后的目的。但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更何况,直男能掰弯吗?他自己不乐意的事,谁都强求不了。即使双斌的家世可以让他想怎么玩都行,但终究不可能强势的欺到麒麟的头上。   他想,他家也不会允许的。   他的这些各种担忧显然都是多虑,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现在住的房子是朋友脸面借来的,暑假住两个月,不用交房租自然好,但是,若没有属于他自己真正的房产,他就永远是个孤儿,没有家,没有归属。   但想要在这个京都弄套房,对现在的他来说,基本等于徒步登天啊!   韩武细细规划着,自己银行卡里的金额已经涨到了两万了,虽然只短短几个月,就拥有了这样一笔小财,已经值得同龄的很多人称羡。   但对于现在的韩武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能保障基本生活罢了!   回了他与安旭阳借住的房子后,韩武又把自己给关在了房间里,埋头做起了单子。   像他这样,虽然有着老道经验,但现在只能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只能靠着从网上接小单来积累财富了。   大单子,人家是不会放到网上来投标的,直接找名设计师,既有品质保障,还能借助设计师的声誉,更有利于产品的营销。   所以到了七月末,韩武统共也只竞标到三个小单子,存款上升到三万元。   而这期间,对韩武来说,最大的收获却并不是这小小攀升了一下的财富,而是他终于重新将自己过去的网络人脉给建立了起来。   虽然过去的一些网友,大   部分都怀疑他是某个熟人的小号,但却终究没有怀疑到三十九岁的韩武身上。   那个韩武的去世,他们已经从一些比较熟悉韩武的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对此,他们其实都是悲哀大过难过。   他们这些人,走到一个虚拟的空间里成了朋友,都是有着不能再现实里袒露的秘密,对于韩武的小秘密,众人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点。   让他们感到悲哀的正是,韩武虽然是个胆怯,隐藏自己性向并力求装作正常的人,但是熟悉的朋友,都能从聊天里感觉到,韩武是一个爱生活的人!   他胆怯,不愿面对现实,假装,隐藏,但,却是一个充满生活乐趣和幻想的老男人。   经常还有圈子里的人在聊天室里向韩武表白,大胆的说着,出柜吧!我陪你过一辈子!   但韩武总是理智大于感性,拒绝是他永远的答案,很多时候,只有韩武自己明白,他不是没动过心思,但,这些在聊天室里肆无忌惮的人,更多的只是一时冲动!平淡的生活不是他们想要的。   而出柜的后果也不是韩武愿意看到的。   网络交际恢复了以后,韩武就更加不乐意出门了,以往还会因为存粮不足,而安旭阳又不愿意帮他带,不得不出门逛一圈,现在,不管什么东西,他都直接从网上买了,让快递送货到家。   要说网购,韩武可真是第一批淘宝客,从淘宝上有了第一家店开始,韩武就混迹在里面,大大小小的店他也都晃过,最终存在他收藏夹里的,都是淹没在淘宝水深里的各种小店。   店虽小,但里面的人合韩武胃口,东西就更合韩武胃口了。   而这样的店,无一例外的都是纯手工或传统风味很浓厚的店,而且,以食物居多。有些老板纯粹是为了兴趣,顺便赚点小钱,有时不是熟客,根本不接单。   有些,则是开着实体店,顺便挂到网卖,一切以实体店为主,有时候供不应求时,就会敷衍了网上客户。   韩武重生后,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网购,现在想想,既然安旭阳为了比自己出门,再不愿意帮自己补充粮食,干脆网购好了!好多前世的美食都几个月没尝了。   于是韩武用着各种方法,硬是从这些难搞的老板手中,拗到了各种让他惦念已久的食物。      第12章      日子就在韩武逍遥已久,宅属性猛然爆发中划过,而日子太逍遥不见得就是好事,就在韩武过的快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韩武咬着刚签收的红薯条,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   “叮铃铃——”一阵急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彻韩武的房间,他呆愣了半晌,才想起,这应该是自己那破旧的诺基亚的铃声。   他忙忙乱乱的开始满屋子找手机,就在铃声要挂断的那一刹那,才终于从一堆食物里翻了出来。   “喂……”   “小五,快到第二医院来,老大和麒麟都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元朗急躁的说完,不等韩武反应就挂了电话。   韩武怔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原来他忘记了老大!   安旭阳在家时,总会唠唠叨叨的吵着让他出去遛弯,可是现在离安旭阳最后一次死拖着自己出门的日子,已经有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他几乎没有在白天看过安旭阳出现在屋子里!   不及多想,他抄起钥匙和银行卡就跑出了门。   慌慌忙忙到了医院后,恰好看到来大厅交钱的元朗,韩武跑过去,拉住元朗问道:“怎么回事?”   元朗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眼皮耷拉着,看到韩武出现后,哑着嗓子把事情说了一遍。   安旭阳暑假跑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他们学校的一个女孩,这点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京都虽说不大,但百万人口摆在那儿,在这百万人口里想巧遇一个心仪的女孩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即使安旭阳是为了能更多的见到那个女孩,他们也认为几率不大,甚至还没有再学校里见到的机会多。   起码一个学校的,想打听点什么,再特地安排个偶遇还是可以的。   可就在半个月前,安旭阳在一家娱乐场所看到了那个女孩,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一眼,但自那以后,安旭阳基本每天都去蹲点。   这事被麒麟知道了以后,硬凑着趣的要陪着,谁知道一直没有等到佳人的安旭阳竟然在有麒麟陪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   欣喜的同时,安旭阳又胆怯了起来,而麒麟则恰到好处的鼓励了一番安旭阳,便陪着安旭阳上前去认识认识佳人。   谁知佳人还未说话,一旁就来了一批横插一足的小伙子,再接着,无非就是英雄与美人,义气与意气那一类的事情了!   只是,代价太惨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人也双双被送进了医院。   因为要交的住院费用比较多,两人担心韩武卡上钱不够,再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让韩武知道了,有一种面对长者的心虚感,所以联系了元朗来。   而元朗到了以后,根本不顾两人的意愿,打了电话叫来了韩武。   麒麟的事,又不能捅到他父母那,安旭阳的家人又都不在这里,不把韩武叫来,难道想累死他一个人吗?   韩武听了事情始末后,额角的神经不停的抽动,这两个臭小子还知道几分不好意思,不敢叫他来!   韩武默默的跟着元朗走进两个臭小子的病房。   病房里,两人的手臂上,头上都绑着绷带,看着很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就是脑子撞到了,有点脑震荡,要住院观察几天。   本来还有在嘻嘻哈哈的麒麟玉安旭阳,看到跟在元朗身后的人后,立马垮下了脸,可怜兮兮的盯着韩武看。   韩武默默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两小崽子!   “哟!英雄的痕迹啊!”韩武出声,自认为很调侃的说了一句。现场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尤其是安旭阳,立刻献宝似的凑上了手臂。   “小五,看看,这都是男人的勋章!”   韩武皮笑肉不笑的狠狠拍了一掌上去,立马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嚎叫。他挖挖耳朵,音色还不错,中气十足的,确实没大碍!   本来也准备幽默一把的麒麟,立刻蔫了,恹恹的躲在自己的病床上,多一下都不敢动!   韩武看了看两人,回头对元朗说道:“我一会去问问医生他们的情况,如果没有大碍,今晚就你先守夜,我回去给他们拿一点换洗衣服过来,顺便带点吃的来!”   “对了,也要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要补点钙或者忌口,都得弄清楚了……”韩武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临出门前,还扔给病床上两只安分点的眼神。   元朗先是被韩武刚刚那一手辣手摧花给惊住了,此刻又被他清晰的条理给折服,他一直也就是医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做的就是个跑腿交钱的事!从没有想过去向医生了解一下两个人的状况。   在他看来,如果有事,医生不久主动跟他说了吗?   对于此时此刻的韩武,他怎么也看不出他原来才是他们中最小最需要照顾的。   第二日一早,韩武就拎着一壶大骨熬制的汤,   和一包换洗衣服以及洗漱用品来了医院,可是病房的门一开,韩武就愣住了。   好半天,听闻安旭阳欢快的声音才回了神。   走进去后,对着坐在麒麟床旁边给他削水果的岳双斌点头打招呼:“学长也来了?”   岳双斌对着韩武笑了笑,说道:“很香的味道,你带了什么?”   韩武拿出袋子里的保温壶,“一点黑鱼汤,医生说,他们两的骨头岁虽没有断,却有点损了,喝点黑鱼汤,有益骨头修复。”   韩武一放下汤,安旭阳就叫嚣着要喝,这才呆了一天,就说医院的伙食是给猪吃的了!听得韩武心里不断吐糟:现在知道医院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早干嘛去了?   想是这么想,可碍于外人在场,怎么也要给他们这些小年轻留点面子,所以在岳双斌看来,就是一个沉默的小孩,安静的将汤分成两份,端给两人,一看就是个乖崽的样子。   安旭阳端起汤,吹了几口后,呼噜呼噜就喝个底朝天,而那边的麒麟却是在岳双斌一勺一勺的喂食中喝完了汤。   韩武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没一会,元朗提着一袋子的早餐出现在门口,看到韩武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心里有些触动,他本以为韩武怎么着也要等到上午才到。   “小五,吃了没?我买了很多!”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各种早点,小笼包,豆浆,豆腐脑应有尽有。   看分量,不像是三人份的,韩武在心里猜测,看来这个岳双斌也是一得到消息就来了,元朗还特地帮他买了早餐来呢!   韩武在略显沉默的氛围里,安静的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早上光顾着照料灶头上的汤水了,完全忘了早餐这回事了!   吃完早餐后,元朗趁着韩武来换班的当口,赶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好好休整了一番,医院的两大只暂且交给了韩武。   连多余的嘱咐都没有,直觉里,元朗就认为,即使自己有什么缺漏,韩武都不会忘了什么的!   岳双斌在元朗走后,也稍稍呆了一会,便跟众人打招呼提前走了,临走前,望着麒麟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韩武浑身不是味道。   到底是麒麟神经太粗,还是他太敏感了呢?   一整天里,除了陪着这个两个小崽子聊天打屁以外,韩武几次想开口试探一番,可最后都作罢!   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掺和进去就一定能得出好结果吗?韩武不确定,他自己上辈子的选择,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刹那才知道自己活得有多糟心多后悔!   虽然平白比他们这些二十来岁的孩子多了许多经验,但并不代表,他的选择或者忠告就一定是对的!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比韩武相像的要快,两个人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不像孩子那样难以照料,除了给他们跑跑腿,按时投喂一下,基本也没什么事!就是夜里陪床有点遭罪!医院给的小床哪里会有家里的好!      第13章      第二天一直拖到中午,韩武才踩着步子和元朗交了班,准备回到自己和安旭阳租赁的小屋里好好休整一番,顺便想一想明天来时给两个人带点什么伙食。   而一出医院的门,一个人影一声招呼就打散了韩武所有的计划,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岳双斌。   “学长,麒麟他们今天已经好多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们,他昨天一直叫着无聊,你今天可以多陪陪他!”韩武摸不透这个岳双斌和自己大招呼的意思,他们之间,好像也就是麒麟做着一个浮桥吧!撇开了麒麟,他们之间连直系学长学弟都算不上啊!   岳双斌认真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沉默安静的学弟,嘴角浮现一抹兴味的笑意,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果不其然的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僵直感。   “不急!我今天一天都没事,韩武学弟是要回去吧?我刚好开车来的,送你吧,然后再折回来好好陪陪麒麟。”   韩武抬眼望了望岳双斌,摸不清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客气拒绝。   “怎么,学弟是觉得我的车不够好还是怎么?连送一送学弟的资格都没有?”岳双斌意味悠长的说道。   韩武即使不明白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也知道今日的他是跑不掉这一遭的,想明白这一点,他立即干脆的应了!   他们这样的人,你越是推拒反而越引得他们的注意,你要是表现的和一般人没有两样,他们反而就失了兴趣。   韩武一边琢磨着一般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见到这群太子党一类的人到底该是什么反应?一边想着,自己上辈子都是不见人的,没想到重生一回,居然还跟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   车子一直驶出了三环外时,韩武才发现这个车子根本不是朝着他的住处去的。   “你要带我去哪?”韩武看向驾驶座上的岳双斌。   “去吃饭啊!都大中午的,总不能让麒麟的室友在照顾了他一天之后,还得饿着肚子回家啊!”岳双斌说得理所当然。   韩武安静的应了一声,他琢磨了半天,觉得像他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看到岳双斌这样的,应该是畏惧大于其他的情感吧?   可是他又实在装不出畏惧的样子,于是便保持自己一贯的好风格——沉默是金。   恰是这以沉默倒引得开车的岳双斌多看了他两眼,没看出来啊!这么沉稳淡定!   要是韩武知道自己此番行止适得其反,真不知会是个什么心情。   r>  七拐八拐之后,韩武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说奇怪倒不是说这个地方不正常,相反,从外面看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咖啡屋了!   虽然一家咖啡屋不开在闹市区,反而开在这样一个偏僻到韩武都怀疑有没有人来的地方,是很奇怪,但进了里面后,韩武立刻觉得怪异。   出入这里面的,虽然男男女女都有,但是,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男的跟男的坐在一起,或完成一堆,女的跟女的坐在一起玩乐吃饭。   而男子这边还好,怎么看也不会看成一男一女,女生和女生扎堆的地方,几乎都有那么几个是雌雄莫辩的,咋一眼看着像男生,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还是女生!   岳双斌轻车熟路的带着韩武走到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后,笑吟吟的看着除了一开始露出惊讶表情,之后又变得沉默淡定的韩武。   “先点菜吧!这件店不但氛围好,菜色也都不错!”岳双斌把餐单递给他。   韩武一听菜色不错,不由挑了挑眉,心里没来由的觉得,虽然跟这样一个人吃饭不尽兴,但是若有好菜色也是还可以下饭的。   他接过菜单,兴味十足的翻阅起来,反倒是弄得递菜单的人一阵尴尬。   等菜的时间里,韩武又龟缩到自己年轻的外壳里,静默着一张年轻的脸蛋,眼神定定的注视着自己面前一寸处的桌面,不说话也不看人。   畏惧。他在努力表现自己作为一个十九岁青年对权力的畏惧感,只是……   “你在看什么?”岳双斌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韩武到底在做什么?他是在演示一个石头人是怎么化成的吗?   “没有什么。”韩武说着,还故意掀了掀眼皮,然后快速放回去,努力表现成被吓到的样子。   而岳双斌的眉却因为他这一动作,紧紧的皱了起来,“我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唉?韩武惊讶的望着他,连畏惧感也忘记带上一点了。   “我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岳双斌意味深远的看着韩武。   “什么、什么同道中人?”现在的年轻人思维都这么跳跃吗?怎么突然就扯到了这个话题。   “你说呢?”岳双斌略显不满的撇了撇嘴,他示意韩武打量一番四周。   心里却在思量,这样装模做样的人,他有点看不上了,怎么一开始居然觉得这样的人又几分识趣知机呢?   韩武默默无语的照着岳双斌的动作,又一次仔细观   察了一番四周,咋一眼看着,还是不太明白岳双斌的意思,但那、那一对男男是怎么回事?   居然、居然当众接吻?!   韩武惊讶的都忘记合上嘴了,等到岳双斌不满的轻轻敲起桌面时,韩武才自制的收回目光,同时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对那对男人之间的亲昵动作表示诧异,更甚者,他现在看这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觉得不像朋友那么简单。   难道,这里,是一个同性恋聚集地?   韩武在心里估量着,同时也猜到自己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那,岳双斌说的同道中人的意思是……   韩武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   他以为这是他隐藏的最好的秘密,毕竟,他已经习惯的隐藏了快二十年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是正常的了!   岳双斌对着韩武的这番表现轻笑,声音像隐藏在胸腔之间,闷闷的,却听得韩武心里直打鼓。   他其实本质上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太久的时光已经让他习惯了,习惯像一个胆小的兔子,守着一点点的生存希望去生活。   他不想因为任何意料外的事情去改变自己的生活品质。   “你不是一眼也看穿了我吗?”岳双斌不怎么耐烦,他今天来这可不是跟他探讨同类人之间的共鸣的。   “我……”韩武张口欲言,却又觉得,这个男人跟麒麟的事情并不适合由他来提出,最终两人之间又归于沉默。   倒是岳双斌显得惊讶了,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并不收敛,但是,非圈里人其实不会往上面想,圈里人,是不会有机会看到他与麒麟同在一地的。   再剩下的就是那些知道他心思的损友了,不管赞成不赞成,他们都不会太过干涉他,他们哪个人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无奈!   而韩武,第一次相见时,他就略略察觉到了他的不同,却并没有往心里去想,但经过昨天短暂的相处,他在与麒麟谈笑时,刻意的观察了这个人,终于得出了同道中人的结论。   在得出这一结论的第一时间,他实际上有些恐慌,如果,如果麒麟知道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捅给麒麟。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猜测着,这个十九岁的青年,想从自己这里换取什么?   他设想了各种情况,也准备了各种应对方法,但,所有的情况中却并没有这种,沉默!无止尽的沉默!      第14章      韩武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反倒除去了一直故意保持的一股怪异的青涩和稚气。   他震惊,只不过是真的不习惯有人一语戳穿自己保留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自打真的准备重活一次后,有意或者无意的,他真的开始暗示自己是个少年,是个岁月还很美好的少年。   而实际——他安静的看了看对面那个带着略微敌意在打量自己的岳双斌——实际上,真正的韩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一点也不了解,真正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早已忘记了。   如此做下去,只有东施效颦的效果罢了!   此刻坐在这里接受打量的,是他这个韩武。   “说说吧,你要什么?”最终,岳双斌不耐的看了看手表,径直问出自己早就想问的。   诶?韩武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即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不能确定他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他悄不做声的观察了一下岳双斌的表情,狂狷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调侃,看着像是玩笑的一句话,韩武却明白,他是认真的。   他误会了。韩武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岳双斌的想法,心里又几分哭笑不得,想正儿八经开口跟他解释一番的时候,又被他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给噎住了!   这要搁在老京都,那就是皇家贵胄对小奴才的施舍表情啊!   这种表情出了,你除了谢恩,说些其他的都得罪人!   想明白了这一层,韩武倒不急着给自己洗白了,误会就误会了,反正你急着辩解人家还不见得乐意相信。弄不好还认为你是故意拿娇为了提升价码。   但是,他到底该配合着要些什么呢?   斟酌了半天,韩武才淡然的升起一个食指比划了一下,“一个承诺好了。”   钱?   他确实想要,但不属于他的钱,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权?   这种东西,要来的永远没有自己经营得到的稳固。   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可以让这个岳双斌既满意自己提出的价码,又不会认为自己太过贪婪而给自己惹来太多麻烦呢?   韩武只能想到承诺。承诺,含糊而不具备确定性,端看这个秘密在岳双斌心里的地位了,他要是觉得高,这个承诺的价值自然就大。   岳双斌本来消失的差不多的耐性,倒是被韩武的这句话又给稍稍勾起来了点,他抱着双臂,眼波暗沉的问:“什么承诺?”   “没想好。”韩武摇头,他更习惯靠自己,这个承诺也   许一辈子都用不到呢!“不会太刁难人,也不会拖你很久,两年内没用掉,你也就当报废了吧!”   “呵……”岳双斌微微笑了笑,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是定定的盯着韩武看了半天,心里琢磨着着人到底是胆太大还是心太小!   一个承诺!他还真敢要!在这四九城里,他的一个承诺虽然算不上顶好的,但是那也是比钱还值的东西了!   真看不出来这个安静沉默的男孩,居然有这么长远的眼光!岳双斌的心里升起了些微兴味。   “行了!应了你了!”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不认为这个孤寡男孩能在这个城里翻出什么浪花来,一个承诺,想必也不可能是什么大难事!   “只是……”话音拖得长长的,是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威胁味儿。   韩武立刻识趣的点头,“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还学着从电影里学来的时下小年轻的时髦动作——以手封口,做拉拉链的动作。   “……”岳双斌并不是没有见人做过这个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自己面前这个大男孩一样的人做起这个动作,怪异极了!只让人感到一种诡异的维和感。   两人在一个有一配合一个先入为主的条件下,圆满洽谈了一件双方都觉得满意的交易,对于接下来的用餐,也都抱有了极大的兴趣。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岳双斌一边漫不经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一边挑着话题引韩武说话。   “……”韩武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心说,只听过,没去过,但却没有开口回应他任何话。   “这么纯情?”岳双斌似笑非笑,“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轰的一下,韩武的麦色的小脸蛋变成了酒红色,恼怒大于羞耻,“你!与你何干?”   “哟!还真是!”岳双斌啧啧有声的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韩武,“看着挺健康的啊!怎么不找伴?”   韩武算是无语了,他越是表现的愤怒或懊恼,对面的男人反倒越是兴趣盎然的样子。   “不为什么。”他慢吞吞的回道,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怒火,跟这样的人争执,有什么趣味呢?他突然觉得这家店的食物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吸引人了。   “你不会……”岳双斌笑的嘲讽和肆意,眼神像带上了探照灯似的,照的韩武难受,“想着结婚吧?”   “你又没牵没挂的,死守着什么呢?还真想着结婚过正常生活啊?”看韩武又变得沉默起来,岳双斌忍不住嗤笑一声。   韩武忍着心里的越发肆意的火焰,开始反击:“你那天在酒吧里和尼克……”   岳双斌眼睛突然冒起了红光,“什么酒吧?什么尼克?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他过激的反应令韩武莫名觉得心里划过一阵快意,呵!也不是没有弱点嘛!他拿起手边的餐巾抹了抹嘴,轻描淡写的说了说那日在酒吧里所见到的一切。而对于麒麟的反应,他刻意没有去提。   边说边拿小眼神瞟他,被他脸上五颜六色转换的神采给愉悦了。   好半天,对面人才恢复了正常表情,冷邦邦的说:“不就是场面上的事呗!大家一起玩,合则聚不合就散呗!”   那你对麒麟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话在舌头上过了一遍,还是给咽了回去。刺人留情面,说人不诛心,这一点,韩武还是知道的。   再者说,这个圈就是这样的,合则聚不合就散,更别说面前这个公子级别的人物,还有着大好前程等着呢!   估计跟别人玩的连聚散都称不上,也就是愿买愿卖的那回事!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咱们这个圈子一向见不得人,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不然你做什么眼巴巴的守着你那点小秘密过日子啊!还妄想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岳双斌越说越表现出一种莫名的亢奋,像是对自己的现状有一种怪异的痛快感。   韩武看着看着,就明白了他对面的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估计跟他上辈子的想法差不离,这样的事情,在圈子里不少见,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能指望什么?   难怪他默默喜欢着一个直男都不敢叫人知道,他这样的,比他上辈子过得还要惨一点。起码,他上辈子能守住自己的秘密,也没动过什么社会秩序外的心思。   但这个人显然不是,他想跳脱这个社会秩序——麒麟的存在每时每刻不在提醒他,他不属于正常社会秩序里的一环,但又没有勇气放弃自己现在拥有和以后将要拥有的东西。   韩武想了半天,最终没有反驳他任何话,睁着黑漆漆的眼珠,乖乖的听着他偏激的言论。也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岳双斌在韩武那双平静如潭的眼睛中闭上了口。   “你自己吃吧!我去让服务员儿给我准备三份带走的午餐,给麒麟他们带去!”说完,优雅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几乎没有沾染到油脂的嘴角。   韩武不吱一声的看着岳双斌踱着步子走开,呆愣了半晌,还是拿起了手边的餐具,继续安静的吃着属于自己的午餐。   直到面前的食物全部吃完后,也没有见到岳双斌回来,使得韩武不得不在心里长叹一声:唉!小年轻就是不经事啊!这么点子事,他这个被迫做了垃圾桶的都没说什么了,倒垃圾的居然自己羞愤的先溜了!   他傻不隆冬的坐在原地又等了一会,最终确定岳双斌应该是撇下自己先走了。   又不声不响的打量了四周一圈,那一群群小情人们都还是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起,在这个空间里,看不出他们和外界的那些男女情侣有什么不同。   但是,韩武却知道,实质就是不同!   这里见不得光!也只有这个看似光明的灰暗地界里,他们才能找到一点光明正大的正常人的感觉。   “我们其实不同!”韩武轻声看着对面早已空掉的位子,不知不觉开了口,说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知道我要什么。”   说完后,准备来个潇洒的起身走人,却在起身一瞬间撞到了一个人怀里——是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一个高大的男人。   “唔!”韩武紧紧捂着自己的鼻子,这人不是在身上携带了钢板吧?这么硬!   被撞到的男人纹丝不动的站在一旁,看着韩武疼的眼眶泛泪都没有说上一句对不起,就在韩武要起毛的时候,一个健壮的臂弯横过来,扶正了韩武的身子。   “还好吧?”声音很淡漠,甚至还被韩武听出了一些失望。   “你说……”剩下的话全卡在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里。   “还好吧?”男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   “啊?哦!没事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武,像是确定他真的没事一样,才慢慢放开扶着他的手腕,然后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朝着餐厅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个男人……感觉好熟悉!      第15章      等到医院躺的两位大爷能出院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开学日。   四人拖着行李,顶着烈日哼哧哼哧回了自己那小窝,甩开了膀子抱着顺手从隔壁打劫的西瓜就吃开了。   “五啊!你真贤惠,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挑了个凉爽天把咱们这狗窝给拾掇了一遍,不然这么大热的天来这里还得干活,可不是要人命嘛!”呸呸,籽真多,怎么不是无籽西瓜。   “你两大爷就放马后炮吧!就是五不扫,今天来了你两也不会动一个扫帚丝儿的!”元朗鄙视的射了两眼刀子。   韩武吃完了自己手中的西瓜后,又抡开了膀子开始拾掇自己从借助屋子里搬回来的东西。暑假时没算好量,网购的多了点,好些吃食都没吃完,为了不浪费,就一点点全挪回了寝室。   他一边整理一边想着,自己这样不是个事!   校外没个房子没个家的,到哪东西都得全带上,现在还好,再往后积几年,这东西可不是一包两包能带下的啊!   “老大,你那妞最后到底上手了没啊?”麒麟霸着凳子依旧摆着大爷相,对元朗那点杀伤力的小眼神早免疫了。   “什么上手不上手的,别讲那么难听……”安旭阳口里含着西瓜,不满的嘟囔。   “说起这个就来气!你看看你俩整的这叫什么事,我早先还以为是英雄救美呢?结果倒是在医院收了两狗熊,美女是连跟毛儿都没见着!”元朗愤懑的挥着手。   安旭阳嘎嘎干笑了两声,“那不是,人家美女根本不知道我两叫什么,住院了她也找不着是哪院儿哪病房啊!我们话都还没搭上呢!”   “不过,还真得谢谢岳哥!听说后面的事都是他帮着摆平的!”虽然他们也不惧怕那点事,但毕竟扰得人心烦不是?   手边的收拾动作一顿,韩武又想起那个让人无奈的牙痒痒的岳双斌了!   本以为那一日之后,大家就依旧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他过自己的独木桥,也没想着搭着顺风车去走一把人家的康庄大道。   但那个“人家”显然不这么想,自那次之后,麒麟住院的小半个月里,总共约了他七八次出去。   刚开始,他还摸不准那位大爷的意思,每次相约,总不好明着拒绝。后来才明白,人家是把他当同道中的小弟了,这是要带他上道去了!   七次里有五次都是去的京都里各种隐匿的同性恋场所,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也猜到他确实是此中高手,但韩武却实在没兴趣把时间和精力耗在这上面!   次数一多,岳双斌也大概摸透了韩武的性子,虽然看着软和,没实力没势力,没背景没靠山的,但不管带他到哪,都是往角落里一坐,点一份吃食,能自得其乐坐上一晚。   不跟人搭话,不管零号一号,都不理!   有些个他看着都觉得不错的,还是电影学校的呢!英武的、清秀的、时下流行的基本都在他那里碰了壁。   好些人都还侧面打听到他那里:“岳少什么时候也带着局外人进来玩啦?”   要不是他亲口承认,岳双斌也要怀疑了!   就在岳双斌要继续带着韩武挑战高峰,试探韩武的软肋在哪时,开学了!   人家韩武是个硬气的乖孩子,看看人家自己一人硬是靠着孤儿院的那点救济上了学,考了这所医科大学就知道,什么都能耽误,学业是他一准不愿落下的。   所以,岳少,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回到学校的韩武,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好,上学期基本上所有的学生上的都是普遍的基础学科,韩武靠着自己那点小勤奋,还能跟的上步调。   这学期,韩武一抖开课程表就傻了眼,那么多连名字看着都拗口的课程是哪来的啊?   开课第一天,韩武特地起了个大早,到了教室,挑了个靠角落的,离讲台不远,但也不显眼的位子坐了,翻开了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伤寒论》,自己摸索着看。   没一会,他就感觉到前面也坐了个人,看背影是个男人!心里不由一乐,看来有人跟他一样对专业课没谱啊!   慢慢的,教室里人开始多了起来,一波一波的,终于在上课前两分钟把教室给填充满了!   当上课铃敲响的一瞬间,韩武前面一直安静坐着的男人蓦然站了起来,唬得他周围的同学吓了一跳,更有人直接高声抱怨起来。   而那个人像是没察觉到这些异动一样,径直走向讲台。   不会吧?那一圈还在抱怨的人,眼中都透着这个讯息,连韩武都稍稍惊讶了一下,听说他们这一科是个快四十岁的教授呢!   看着真年轻啊!   皮相倒是很斯文,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看着也就三十多一点的样子,但脸皮绷得很紧,嘴角都呈下垂的样子,看着就不是个好糊弄的。   “我姓经,大家平常叫我经老师就行,这学期我带大家的伤寒学。”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奔着主题去了。   “现在我们上课,   在上课之前,我想先看看大家对基础知识的掌握情况,就先找几个人背背《伤寒杂病论》里的内容吧!”   话音一落,课堂上趴死一片。   虽然大一一开学班导就已经说过了,《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这些书都是想学好中医必须要仔细研读的书目。   只是一来,大一一直没有怎么接触到专业课,大家学得无非都是些古代汉语或者基础医案类的,再有也不过是英语和天朝子民怎么也逃不过的政治理论内容。   二来,在课堂上,讲师只是上课时偶尔用用典故,并没有在考试中对这些做过硬性要求,再加上考试前的重点范围圈划和临时突击,大部分学生对待这些课后书目,都抱着要学还早的心态,总觉得还是有时间去看。   一年下来,班导当初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的基本没剩下几个了,而正值此时,才开学的第一天,在大家心神都还没有完全从假期懒散里收回的这一刻,居然有人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告诉他们,背书的时间已经到了!!   除了个别对这个专业特别上心或心虚的,在这堂课上,可能没有几个能安然的通过这一关了,前者是真正喜爱中医的,后者自然就是指韩武了!   他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的中医学生,从同班同学口中听到班导曾经说过的话,自然就奉为圣旨了,研读什么的,他是指望不了的,但是死记硬背还是会做的。   在韩武思想遛弯的瞬间,讲台上的经老师已经一溜水的点了七八个学生了,每个人站起来的表现都差不多,坑坑巴巴背了一部分内容之后,就再也挤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老师的脸色是越来越黑,学生的脸色是越来越苍白!   别看着老师对背不上来的人也没说什么,但这么一溜水站了这么多个人,都是因为背不了书被罚站的滋味,让这群才刚刚体会到大学生活轻松,学习不用太苦的小年轻们一下打回了小学生的地位了!   这自尊受损的味道可比挨罚还难受啊!   “韩武。”经老师翻着花名册,不耐烦的打断了正在吭哧吭哧往外挤牙膏的一个学生。   韩武反射性站起来,不等上面的主儿提问,自觉的就从伤寒杂病论的第一页开始背起来。不算顺溜的背了三四分钟,班里的同学也算回过味来了!   好啊!咱们班其实还是有大神的!   不得不说,韩武的死记硬背不但解救了他自己一次,也解救了全班自尊被打击的危机。   讲台上的经纬国黑沉的脸色也终于稍霁,仔细看了眼韩武,打断了他不算流畅的背书,“可以了,坐下吧!”   转个身,也没再接着为难学生,这年头的能静心去学习的学生是一届比一届少了,而中医学的没落也是他掩饰不了的现状!   在座的学生也都齐齐松了口气,心里也一个劲的抱怨,更甚者直接刷上了论坛和微博:“咱们系来个好变态好变态的老师,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用老八股的方法教课!居然一开课就找人背书,连点时间都不给,课都没上呢,他还真坚持古人的‘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咱班出了个大神,牛人啊!一本《伤寒杂病论》都能背下来啊!那里头好多字我都认不全呢!”   “咱们班出了个变态老师加书呆子同学啊……”   晚间回了宿舍,被其余三人用星星眼崇拜的仰视很久后,韩武才知道,原来伟大的真不是信息时代,而是信息时代所培养出来的新一代!      第16章      “叔叔,叔叔,你就帮我一个忙呗!我真的认识他,他是你们学校的国防生,就在这个生活区,你看你看,我都有他照片呢!”小姑娘正举着自己的手机硬要递给门卫看。   韩武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里翻找着自己的快递件,心思偶尔分出一两分给旁边正垮着一张小脸的花季女孩。   “小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通知啊?”门卫好声好气的解释。   “那你告诉我你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在哪,我自己去啊,我一准能找到。”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   门卫大叔脑补了一番一小姑娘跑到男生宿舍那里晃悠后的情形,为难的摇头,“小姐,要不你先回去把对方信息确认了,再来吧!我们这学生多,你就是跑到男生宿舍也不见得能找到啊!”   小姑娘长着一张南方人的脸,秀气清灵的不得了,可是一开口就是一阵浓厚的东北爽朗口音,这种诡异的交错感让韩武暗中侧目。   韩武终于将自己近期网购的几本药典和一些吃食给翻了出来,临走时恰好与小姑娘擦肩而过,眼睛不经意瞟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小姑娘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这是……老大?   小姑娘一眼就瞅到了韩武的异样,看着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眼珠转了两转,立刻惊喜的上前攀着韩武的手臂:“二牛,你也在这里上学啊?你刚刚背对着我,还真没认出来!”   声音里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分明可感。   二牛?!韩武的嘴角狠狠一抽,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小姑娘。   小姑娘立刻上道的摆出一副乞求的眼神,大眼睛泪蒙蒙的,眨巴眨巴的看着韩武。   “二牛,我刚好要去你们学校找人呢,可是门卫叔叔说了,你们学校部分地区是不开放的,不能随便进的,你带我进去吧!我保证不闯祸不干其他事!”小姑娘聪明的交代自己的来意。   又是二牛?!韩武眉头再次跟着跳了跳。   “李叔,这是我这次买的吃的,都是天然的好东西,这罐野蜂蜜您留着尝一尝。”韩武拆了快递外包装,从一堆天然食品中翻出一罐蜂蜜塞给了门卫。   门卫笑呵呵的收了,对于韩武这样的举止,他早就见惯了,这个小子每周都要从网上买好些东西,几乎天天都有快递过来,时不时的就会从买的东西里掏一两样给他。   起先他也是不乐意收的,但看小子确实真诚,也就拿了,自此,他都是帮着韩武代签快递,韩武只需一周来一次,将东西给扛回去就成。   还别说,这个小子眼光真利,学校里网购的学生不少,可是人家网购他也网购,可是愣是买到比别人好的东西,不过吃食还是占多数。   “李叔,这是我发小,二妞。妞,过来叫李叔,李叔平常挺照顾我的。”韩武难得恶趣味的报复。   姑娘的嘴角也不住的抽了抽,可是还是乖觉的叫了,一副乖巧小丫头的样子。   韩武顿时心满意足了,“李叔,她就由我带进去,你看,给登记一下?”   门卫李叔爽快的给应了。   二人走进校园后,小姑娘一下放开了韩武的手臂,谄媚的笑着看他,“帅哥,认识一下,我叫季璃,京都语言大学的。”   韩武笑笑,“韩武。”   “韩武啊!那我叫你五哥吧,五哥,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啊?”季璃拿着手机递给韩武看。   “恩,你找他啊!”韩武随意的扫了一眼,确信是安旭阳。   “对啊对啊,这是我男人,好看吧!老有男人气概了!”季璃欣喜的点头。   韩武额头莫名一阵疼痛,直觉自己惹了不好的东西上门了。   “你男人?”   “嘿嘿,也不是啦!这是我认定的男人,我在家乡时就认识他了,可惜他不认识我,我知道他考来京都的这所大学了,本来我今年也靠进来的,可是分不够,就去了语言大学了!”季璃撇撇嘴,委屈极了。   “我知道这所大学管的紧,平日里肯定进不来,所以就挑着周末来,谁知道连周末都管的这么严,今天要没有你,我都进不来呢!对了,你既然认识他,能不能带我去见他?”小姑娘嘴巴利索极了,一张一合就噼里啪啦倒了许多东西出来。   而韩武则听的头疼极了,他本以为这个小姑娘真的是老大的朋友什么的。   “他是我室友。”韩武揉揉额头,“你在这等一下,我打电话叫他来。”   “别介!”季璃一把扑过去,打断韩武掏电话的动作,“那啥……嘿嘿……他根本不认识我啊……你打了电话怎么说啊?”   “那怎么办?”韩武一手抱着一堆东西,一手掐着手机。   “那个,五哥,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把我当你朋友介绍给他啊?”小姑娘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眼神可怜极了,生怕韩武拒绝的样子,看来自己也明白她提的要求,对他人来说是个大麻烦。   韩武想了半天,实在看不得这么个小姑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相携着走到宿舍楼下面,韩武先把东西送上楼后,打着给室友介绍自己好友的名义,把窝在寝室里啃他最后存粮的几个都给拖了下来。   三人下来一看,好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啊!   你撞撞我,我推推你的,猥琐的笑着看韩武。   “五啊!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哪找的?”麒麟吊儿郎当的倚在元朗身上。   “是啊是啊,藏得真严实啊!”元朗附和。   韩武冷眼看着这两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没看人家小姑娘自老大一下来,眼珠子都黏他身上了吗?   “我叫季璃,是五哥的朋友,今天来你们学校玩儿!”季璃大大方方的对三个痞子相的男生打招呼。   三个男生一看人家小姑娘摆的这么端正的态度,立刻收敛了一下,一一交代了身家姓名。   安旭阳自曝姓名时,小姑娘的兴奋度明显提高了几个点。   得!这小姑娘,连人家名字都没弄清楚就恋上人家了!现在的小年轻真先进!   招呼打完,三人也不好意思先走,看韩武的意思,好像也是陪着小姑娘在校园里逛一圈,在到食堂留个念啥的,左右没什么事,也就陪着了。   这逛着逛着,安旭阳突然就走不动路了,眼神看着一个点,都看直了!   几人不由都停下了步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哦!那位在汇演上弹过钢琴的美人儿!   只是,佳人依旧是佳人,可惜佳人身边有着伴儿——和佳人共同弹过琴的那个人!   韩武看了看季璃的表情,恩,还是带着笑的,看不出来什么伤感嘛!   “老大……”一旁的麒麟轻声开口。   “恩?哦!吃饭是吧?走走走!去食堂,今儿个我请!难得五的朋友来一趟,怎么也得吃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   但大家都没有点破,跟着他转移阵地去了食堂。   走远时,韩武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美人儿只见过一次,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身边的那个伴,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第17章      上了两辈子大学的韩武,终于知道,原来要让一个老师看重,靠的根本不是实力和聪慧,而是任劳任怨!   自那次在经纬国的课堂上,稍稍展露了一把风华以后,就被这个严谨的年轻教授给惦记上了。   对外,那韩武可是这位年经的国学医药教授的高徒——没看人教授有些什么事都爱指着他去干吗?   对内,韩武表示很蛋疼。   他一直都不在聪慧的范畴里,人也是个宅属性的,不善与人交际。但见识了他的这位教授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聪慧?不要紧,中医学博大精深,不需要你多聪明,也没指着你创新,好好继承发扬就行了!说白了,就是老师很看重你踏实肯干,愿意背书的精神,只要能坚持,傻子也能给你教出个坐诊中医来。   不善交际?更不要紧,教授本人更不善交际,自然不会嫌弃你,只是,会借着锻炼你的名义,让你帮着他处理一切的人事关系!   韩武一边心里愤愤的腹诽着这个看重自己的经教授,一边任劳任怨的拿着药碾磨药材。   突然手机声响起。   “喂?”韩武掏出手机,用肩膀夹着。   “五啊,周末时间空出来,带你出去玩儿!”电话那头的岳双斌言。   “周末啊?”韩武纠结着用什么理由拒绝,三番两次的接触下来,韩武很清醒的认识到,他们不是一路人,再相交下去也不会变知己,还不如维持不远不近的现状,“周末可能不行……”   “喂喂喂!”电话那头突然换了声音,韩武一愣,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韩武,早听咱们岳少提起过你了,出来给见见啊!”韩武支吾着,他摸不清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拒绝了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他更不想被人像猴一样,耍着看!他不知道岳双斌提了他什么,但想也知道,让这群少爷命的人惦记上了,说得肯定不是好事。   “五啊,你别介意,他们那一群都这样,他们就是好奇我前段时间老不见踪影,到底是跟谁一道混去了!”电话又转回了岳双斌手中。   韩武在这头可有可无的应着,“恩,再看吧!有时间就去!”   他还想在这个京都立足,这些人即便不深交,也不能得罪!想想,也无非是一群小年轻吧,一起玩也就是那么回事,倒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真有什么,十九岁的韩武也许没有办法应对,但三十九岁的韩武却没有什么难以承受的。   这么一想,也就不再挂心这件事了。   正想提起药碾继续碾药材时,又一通电话进来。   “五哥~~”电话那头响起甜腻的声音。   “恩,二妞啊!”韩武笑了。   “呸呸,你才二妞,你全家都二妞!”电话那头立刻急了。   “恩恩,我全家也就我一个。什么事?”韩武干脆的转开话题,不然就这个称呼问题,两人能纠结一整天。   “噢——”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就蔫掉了,韩武一听就明白个中含义,看来又是和老大有关。   “又怎么了?”韩武用肩膀夹着手机,空出手去碾药材。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最近他、他、安旭阳怎么样?”扭捏半天还是坚持自己的战术,要要做到知己知彼,只能从“敌人”的朋友下手。   “你不是有他号码吗?你怎么不自己问?”韩武端起碾好的药材,换了一茬。   “我不是没好明着问嘛!我也就打着朋友的朋友的名义就跟他聊几句,还能天天逮着他,问他私生活,问他近况啊!”   “那你就好意思问我这个相交没几天的朋友啦?”韩武有些理解不了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再怎么不好意思,起码她还暗恋了他那么久,自己和她可是萍水相逢啊!   “那不是与你一见如故嘛!周末出来,我请你吃饭还不成吗?”   韩武笑了,这个周末自己还真忙!   “行了,问什么就问吧!”   那头一听,立即兴奋的嗷了一声,小嘴利索的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   结果,周末是哪边也别想去了,半路直接被经教授给抓了壮丁。   韩武在教授办公室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没听到有人应声,捏着鼻梁想了一会,正准备回去时,却突然僵硬了身体,身后有一道异常灼热的眼光锁住了自己。   一转身就怔了一下,身后站着一个……很魁梧的男人,虽然不高,一米八五左右,比起老大来说,确实不高,但相较于韩武现在的身材,还是给了他莫大的压力感。   而且……韩武皱着眉——这人很眼熟!   啊——想起来了,是上次在餐厅遇到的那个男人,上次就觉得很面熟,却一直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不过他怎么在这里?   男人三十岁左右,面部线条很刚硬,刀削似的,皮肤麦色,并不是多么漂亮,但一双眼睛生的特别好,眼神深邃的很,就这一双眼,愣是给整个容貌加分不少。   虽然对方已经采用了一种惬意的站姿,但看着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像一个喜欢掌控事情所有动态的帝王,控制欲很强的感觉……韩武失笑,为自己的想象力,以及在此当口还能云游心神去想这些而感到好笑!   “你是经纬国学生?”男人左手搭在自己的右手上,微微抬眼看着韩武,有一种深沉内敛和压抑的味道在里面。   “是。”对方一开口,韩武就面色一凛,严肃的回答,眼神定定看着自己前方三寸处,再不敢乱瞄。   “叫什么?”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韩武。”   男人也就问了这一句,得了回答后,也不再接着问,就那么站在那里,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韩武来。   韩武被这么打量着,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茬又一茬,想抗议,但一想起这个男人曾经在那个特殊的餐厅里碰到过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肆意发散的思维……   会不会他也是……   那他不就知道自己也是……   越想,韩武越觉得遍体生寒,心里不住的揣摩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和经教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那点事情会不会被揭开,会不会在学校里闹得满城风雨……   种种此类的想法一下充斥了韩武的脑袋,令他身心受到无形的双重压力。   好不容易扛到经纬国回来,顶着他疑惑的眼神,韩武镇定的打着招呼。   “经教授。”   “你怎么来了?”经纬国很诧异。   “不是您叫我过来的吗?”韩武更诧异。   经纬国恍然大悟,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笑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不过不巧,我今天来朋友了,事情就只能留着下次做了,你先回去吧!”   韩武无语的看了看经纬国,又看了看距自己三步之遥处的男人,心想: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到处有人要把自己当猴子看!   等韩武走了以后,经纬国立刻收起了那张笑吟吟的脸,郁闷的看着门边上的男人:“你刚刚我学生做什么了?”看看韩武走时那一脸怨气的样子,这男人不会把自己学生当他部下给训斥了吧?   男人面部坚硬的线条放松了一些,“唔,就是看看他。”   “你别打他注意,他才多大点。”经纬国眼一眯,有所思的警告着。   “没打主意。”已经准备行动了,“也不小了,快有二十了!”   “你不是不招惹非圈里的人吗?”经纬国是真的不乐意了,这个发小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天大的事也没他乐意来的重要,但这个学生,他还是比较上心的,虽然不聪明,但胜在没有时下年轻人的那种焦躁。   光是能静下心来这一点,就已经能令经纬国刮目相看了。   “你以为他不是?”男人似笑非笑的瞟了经纬国一眼。   “难道他也是?”经纬国真的讶异了,平时挺乖一孩子啊,怎么就跟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是一类了?根本没看他跟哪个男人走的近啊!不过女的也没看到就是了。   “就算是,你也别找他,他太小了,不知事。”一个是他近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比较合心意的学生,另一个是他相交多年的老友,他可不希望这两人在一起玩一遭后,大的伤了心,小的伤了身。   他这发小他是知道的,几年前不顾不管的爆了自己的性向后,差点没被自家老爹打死,脱了穿惯的军服,拿着那点转业费,硬是靠自己从夹缝里闯出一条道。   那时所有人都怀疑到底是哪一个狐媚男人把他给拐了,可真相实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人,就是他自己乐意。   别看着这个男人好像硬朗成熟,心性淡漠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一个狂躁症患者,什么事情都要追寻个我乐意。   在他看来,人活一辈子,不舒心的话,不如不活。虽然很狂狷,但这一点,经纬国却没有办法反驳。   出柜之后,他也先后找了好几个伴了,太年轻的,都不经事,好些都还是瞒着人偷偷和他交往,一旦出现暴露的风险,都选择断了个一干二净。   即使是已经出柜的那些小年轻,玩性比定性大多了,年纪轻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他呆个一两年,捞够了钱,积够了人脉,都攀着更好的高枝走了。   事后再回头看时,却发现原来不被自己看好的矮枝,不知不觉却成了最茂盛的一棵树,后悔已晚。   年纪大了的,也早就定性了,都是抱着玩乐享受的心来的,凡事都不讲究认真。   男人早几年还愿意玩玩,可现在,每次玩完后都抵不住心里冒出的,能啃噬人灵魂的空虚感。   现在,这个男人居然瞄上了自己的小学生,甚至比他前几个伴都要小的多。他不得不在旁给他提个醒!   “恩恩。”男人敷衍的点着头,心里的算盘已经拨   了好几个来回了。   经纬国顿时气闷,这个男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第18章      韩武一走出教学楼的范围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掏出自己可怜巴巴的老旧诺基亚,“喂。”   “韩武?”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也很陌生。   “我是,请问你是?”   “是就行了,你在哪儿呢?”   韩武皱眉,这是谁?这么不讲礼,想了想,他还是耐着性子回到:“我在教学楼……”   “周末你往教学楼跑什么?我在你宿舍楼下,快点回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韩武有些恼火,这到底是谁?恶作剧吗?   恼火归恼火,宿舍还是要回的,他本来就准备回宿舍,否则现在这个点,不上课,不准外出,不回宿舍,他也没处去!   可是,出于一些隐秘而报复性的小心思,韩武特地绕远路,去了门卫那边拿了自己这一周的快递包裹,才踱着步子慢吞吞的往宿舍赶,走到一半时,又进来一通电话。   “小五,你在哪儿呢?”是元朗。   “在回宿舍的路上呢!”韩武好心情的回答:“顺便去了一趟门卫室,拿了包裹。”   “真的?那你上次给买的酱香牛肉和猪肉脯买了没?”元朗也乐了,真别说,整个宿舍不是没有学韩武网购的,但只有韩武能找到那些拐拐落落的小店,再从老板手里拗到最纯粹的美食。   “恩,就快到了!对了,有什么事啊?”韩武问。   “啊!对了,有个学长在咱们寝室等你呢!你赶着点!”这一提醒,元朗才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意义。   “哪个学长?”韩武疑惑了,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忙,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高年级的人,其实,说实话,连他们同级的他都没认全。   “就是那个……那次在佳人身边的那个……”元朗说的含糊,韩武猜测,估计那个学长在一旁等着。   “好,我就到,你帮我招呼一下。”韩武挂了电话,加紧了步子往回走。   一进寝室门,就看到寝室里形成一个诡异的局面,麒麟和元朗陪着那位学长,正在不断的闲扯乱侃。   安旭阳则难得的没有展现东北小伙的热情,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离的远远的,倒没有什么落人脸面的意思,就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不插话,自顾自的玩着电脑。   坐着的的学长,看到抱着巨大包裹挤进来的韩武,乐呵了一下,说道:“就为了这些东西,撩我们这么久?”   韩武安静的看了他一眼——是那个与佳人一起弹过钢琴,目前关系斐然的学长——没有答话,这位学长的话,摆明了是调侃和暗恼,韩武接什么都是个错,所幸不说。   麒麟显然和这位学长有些交情,立刻跳出来打圆场,“铭哥,我们陪你聊这么久,敢情你根本看在眼里啊!”   丘铭对着麒麟笑笑,不再说话,只专注打量了一番韩武,然后示意他快放下东西。“快点,双斌他们都还等着呢!”   韩武心里恼怒的火苗一截一截的往上蹿,弄这么半天,原来是这回事啊!   可他在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这群人,他的回答明明是“再看!”很显然,这群少爷们的眼中根本没有委婉拒绝这个词。   韩武闷闷的放下了手里的包裹,主动打开了来,将里面的一些酱牛肉、猪肉脯、营养蜂蜜一样样掏出来分给其他三人。   麒麟和元朗虽碍于丘铭在场,有些许不自在,但出于对肉食的热爱,最后都放开了架子,直接跑到韩武的包裹前,自己翻找起喜欢吃的食物。   韩武退了一步把场地让给了他们,“你们看着弄吧,记得每样给我留些!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丘铭反应,率先走出宿舍门。   丘铭在旁看得兴味盎然,这个韩武还挺有趣,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不是没有,只是没见过他这样……无视?也不是,应该是太淡了,太平淡了,无喜无怒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见他露出什么不高兴或者不满的神情,更没有做出什么风高亮洁,说不掺和到他们之间,不愿跟他们一起出去之类的。   可是看神情,也不觉得他很高兴,就像是跟普通朋友出去吃个饭,甚至,还不如普通朋友。   他磋磨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跟出去,果然在宿舍大门处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韩武。   他快步上前,领着他往门外走,直到到了门卫处,才听到他开口:“我这周没打外出报告。”   丘铭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依旧踏步向前走。走到门前时,拿了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就出了大门。   韩武在门的这边想了想,还是跟着上前,看到门卫李叔,温文的笑了笑。   李叔看了看等在门外的丘铭,没有吱声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过。   出来后,丘铭才凑过来,双手环胸笑着问:“做特权阶级的感觉怎么样?”   韩武学着他先前的样子,也瞥了他一眼,依旧不吭声。丘铭没趣的摸摸鼻头,摆了下手,“走吧,一众人都还等着呢!”   他领着韩武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开了自己的座驾出来后,带着韩武朝他们今天的碰头地走去了!   一路上,丘铭因着自己的兴味,隔三差五的就找话题和韩武侃,但不管什么话题,韩武都表现的兴致缺缺,嗯嗯啊啊的迎合着,什么都能说两三句,但也只说两三句。   直到到达目的地后,丘铭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们?”   韩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一路都很我行我素的少爷级人物还有这个觉悟。   但这一眼诧异的眼神,立刻又让丘铭误解了,看看这惊讶的小眼神,感情人家一直都是内敛不爱说话,叫自己误会了,现在这么惊讶呢!   “我……”韩武皱眉想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逼着你讲话了,走吧,他们都在上面等我们呢!”丘铭自认善解人意的打断了韩武的解释,带着他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了会所的三十七楼。   电梯门一开,就是一间占据了整个楼层的包厢,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一些人,其中也就岳双斌是个认识的,其他人也就有几分脸熟而已。   看着他们俩进来,岳双斌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着韩武招手。   “小五,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看着岳双斌一幅理所当然而又无所谓的样子,韩武心里气堵的慌,他的意愿在这群不知天高地厚,也确实不需要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眼里,根本就一点价值都没有。   韩武垂着眼皮,努力平息一下自己心里的不快,再看向他时,又是以往的平静和温和。   “这几个没正形的都是我发小,钱越,苏柏勇,白仲书,至于带你来的那个你也认识了,听说还是你一早就评头论足过的,丘铭。”岳双斌拉着韩武一一介绍,每指一个人,就能得到对方有所思的打量眼神。   韩武顶着乖巧阳光的壳子,一一问好过去。   同时也敏锐的发现,这几个人身边的女伴都没有被介绍,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这些人,压根上不了这位岳少的眼界。   韩武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下,一共四个女的,有三个都脸含柔笑的,分别依偎在钱越、苏柏勇以及白仲书的身旁,看到韩武时,也都带着滴水不漏的笑意扫了他一眼。   另有一个,则在看到韩武时,满脸惊讶,引得韩武也多看了她几眼,这一仔细看,就发现居然就是安旭阳心心念念的佳人。   再想细究她怎么   也在这里时,就看到她已经像一只翩翩蝴蝶一样,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丘铭怀里了!   对于这个场景,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早听咱们岳少提起过你啊!难得啊,能入咱们岳少眼的可不多!”那个叫白仲书的晃着自己的高脚杯走到韩武身旁。   “白……”顿了一下,韩武还是决定入境随俗,“白少过奖,哪有什么入不入眼,不过是岳哥看得起罢了!”   场面话韩武会说,只是他真的不喜欢,也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白仲书仔细看了看韩武说这句话的表情,平静安和,还真的颇有几分波澜不惊的样子,看得白仲书也不由挑了挑眉。   后面的丘铭搂着“佳人”走上前,拍了拍白仲书的肩膀,“有没有叫吃的,饿死了,中饭都没吃!”   “你中饭没吃还耽误到现在?”白仲书没好气的拍下他的猪蹄。   “还不是你们让我顺便把人给捎过来,不然哪用的了那么久?”丘铭抱怨。   “丘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吧!”“佳人”适时的发话,表现自己的体贴。      第19章      韩武混迹在这一群世家少爷中间,没几分钟就混明白了一件事,这周遭都是一对对的,唯独岳双斌没有男伴也没有女伴,只在一边殷勤的伺候着自己的吃喝。   他不知道这个岳双斌又打什么注意,他可不认为,这个人是看上了自己,毕竟,他的那点小秘密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天,他拉了自己来,到底什么意思呢?   他又一次瞄了一眼周遭的几对男男女女,眼神不期然的就撞进了一双美目里——是那位佳人,韩颖。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她的眼神,里面透着几许好奇,又有几许鄙薄。看得韩武不禁在心里好笑——他自己是谁他知道,可这个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的小丫头片子,还学会了鄙视人?!   好不容易,撑到饭局散了,一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一个德行,三分醉七分醒的。   下了楼,韩武难得主动的叫住了岳双斌。   岳双斌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示意自己的兄弟们先走,自己留了下来,看韩武有什么要说的。   韩武斟酌了半天,才徐徐开口:“岳少……”   “不是说了叫我名字,或者哥吗?”岳双斌打断他的话。   “别,其实我们一直都不是一类人,叫哥或者名字,都太近了!”韩武看了他一眼,依旧慢吞吞的说。   “岳少,我知道你今天叫我来的意思了。”   岳双斌笑了笑,不在意的样子,“恩,我猜你也知道了!”   “虽然你只是想拿我挡挡剑,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韩武认真的看着岳双斌的眼睛,“其实,你的这些兄弟们都挺好的,不管你表现的……怎么样,他们应该都不会在意的。”   岳双斌深深叹了一口气,懊恼的耙了耙头发,“小五,今天是哥对不起你,我找你来,虽然是有当挡箭牌的意思,却不是为了我这班发小。今天在他们面前叫你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你的态度,谁想,你这么直接,连一点面子也不给哥留。整个场上,就你一人在角落里窝着吃得自得其乐!”   岳双斌的那点事,其实是一个交际圈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出去玩乐的时候,只要他没有带伴,就一定会给他找个好的。   但因为他自己心里还住着一个人,逢场作戏还行,但男人有时就是那么兽性,欲望时不时的就占据了上峰。三两次下来,他心里就不是很乐意了!   自从看到了韩武,又与他有了些不能告人的交   易秘密后,心里就起了这个心思,以后出去,带着韩武作伴,既能推了外面那些人塞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人,有时欲望起来了,也能稍稍纾解一下。反正都是男人,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贞操什么的。   所以今天才特地叫了他过来,就是想现在自己兄弟面前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若是你情我愿呢,他也不会亏了他。不愿意的话……这一点,他原先还真没想过。   “小五,你要不愿意就算了,以后大家还做朋友吧!”岳双斌说,“毕竟,你跟麒麟都是一个寝室的,跟着他叫我哥吧!以后能罩着你的,我也罩着你一点!今天的事,就当是我不厚道,咱们揭过了这一茬,以后该咋样还咋样,行不?”   韩武静默半天,才慢吞吞说道:“行,岳哥,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其实这短短的一瞬,韩武也从岳双斌的话语和表情里猜到了很多,但是既然他说揭过就揭过吧!只要以后不再提,今天的事就当没有什么。   晚间韩武回了宿舍后,室友基本都睡死了过去,他就着自己的台灯,尽量轻手轻脚的洗漱,在翻身上床的一瞬间,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小五……”   韩武并不惊讶,继续着手上上床盖被的动作,躺好了后,才鼻音浓厚的恩了一声。   “是……岳少白少他们那群人吗?”元朗问,声音里没有丝毫睡意。   “……”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承认,“恩。”   “你跟他们很近吗?”   “不近,今天第一次见。”   “因为岳少?”   “恩!”   “因为……麒麟?”犹豫一会,依旧问道。   “……恩。”犹豫一会,依旧应是。   “……唉……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尽量推了吧!”   “恩!”   话音不再响起,韩武闭着眼睛,心里却清透无比,元朗一直是寝室里的明白人。若是只单纯论人看,元朗是比谁也不差的。   只是,这个社会,尤其是这个京都,哪有不比家世只看人的,哪有像元朗这样的家境不朝着那群世家公子看齐的?   往后的半个月里,韩武确实再没收到岳双斌的电话邀约,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唏嘘——说起来,岳双斌只不过是在正常秩序的圈子里,找到了一个同类,并为此感到安慰罢了!   可惜,他打碎了他的奢望,即使他们是同一个圈子,也不是同同类,终归不同。   r>   岳双斌的电话没有接到,季璃的电话倒是接了不少,不过颠来倒去也无非是帮着她传递一些安旭阳的事情。   其实,在韩武看来,季璃要比那位韩颖好太多太多,但无奈人心向来如此,最初的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恰恰韩颖在安旭阳心头,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周末韩武难得从经纬国手下逃了一次,出了校门,要见一见那个心心念念要请他吃一顿的季璃。刚到校门处,就看到小丫头跟水葱一样,清灵的砰砰跳跳,还一边挥手一边叫:“这里,这里!”   韩武忍住捂额的冲动,小丫头以为她在机场接机吗?大门口就小猫三两只罢了,还跳什么跳?   韩武快速的填了出门手续,拉着丢人现眼的小丫头快速闪走了!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馆,进去后,找个安静的位子坐了。   韩武叫了服务员来点菜的时候,发现今天的季璃特别的奇怪,刚刚在门口那边还叫着挥手呢,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了位子上。   “你怎么了?”韩武交了菜单,要了两杯白开水。   “唉!你不懂,这是女人的烦恼!”季璃没精气神的挥挥手。   韩武摸着下巴,观察了一番季璃,准确的定位:“哦,痛经啊!”这个毛病他前大嫂也有。   季璃把脑袋垫在桌子上,眼皮掀了掀,“不亏是学医的。”   “怎么不去医院看看?”韩武把白开水递给她,示意她多喝温水。   “屁!都是坑人的,吃了那么多药,都不顶用!”说起这个季璃就来气。   韩武摩挲着杯沿想起了自己最近看的书,“药膳试过吗?”   “药膳?中药吗?那个太苦,我坚持不了!”吧嗒两下嘴,像是回忆起吃中药的那段日子。   “不是中药,是药膳,恩,真算起来,和中药是同源。”韩武捏了捏鼻梁,“不过这个东西比较麻烦,住校的话,比较难弄。不过你可以买点四物汤试试,磨碎了装在茶包里,用滚烫的开水泡了,当茶喝!”   “真有用吗?”季璃怀疑,这年头,中药品质早不如以前了,有名的中医也没几个了,常常出现一些所谓的名医,世家,还都是打着小广告到处行骗的一伙人呢!   “有用的。”韩武这段时间被经纬国逼着看进去的书很多,他也知道了他这个专业的现状。   现在的中医也就一些外行的人认为,还有几分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在里面,听了你是中医或者学中医的,还笑着说好,传承中国文化。   可不论哪个,在得了什么毛病时,第一手想起的永远是西医。也只有到了西医都医治不了时,才抱着一种撞大运的心情去求访中医。   毕竟,现在的中西医水平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在人们眼中,西医与时俱进,到了现在,世界上曾经被列为绝症的大部分疾病,在西医里都可以得到治疗。   而中医,有谁听过中医治好了癌症?别逗了,中医都停滞了多少年了,癌症,那不是新时期里发源的疾病吗?——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而实际,中医能治疗癌症,可是,还有谁关注这个呢?   就连他们这些学习中医的,现在大部分都是懵懵懂懂的学,老师教什么就是什么,不教的绝对不知道。      第20章      “那也太麻烦了,再说,我就是买了药材,又要怎么磨啊?”季璃哀叹,“要是有间这样的店就好了!”   韩武心里突突震了一下,心里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想在京都这样一个地方开一个店面,就凭他那点小钱,连租一块五平米的地都不够。   “买点中药,我回去给你磨吧!磨好了拿给你。”韩武敲了敲桌面,应承下来,反正他几乎每周都要去帮经纬国处理药材,顺带帮了小丫头也没什么。   “真的?”季璃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笑了一会后,突然问道:“五哥,我看清宫剧里的那些娘娘们,都是用各种秘方保养身体和皮肤的,你有没有啊?给我弄也一点。”   韩武好笑的看了看小姑娘,皮肤白皙,没逗没斑的,要真说有什么,也就是干燥了点,毕竟马上入秋了,这也常见,哪还需要什么保养啊!   “你皮肤挺好的,涂点保湿霜不就行了,还要怎么保养?”   “唉!五哥,你不懂,女人要保养,就得趁年轻,保养保养,就是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啊!不然等到第一条纹出现,第一个斑出现,一切都晚了!”季璃兴致勃勃的发表她的感慨,“你不知道,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执着的,只是现在的护肤品啊什么的,乱七八糟什么品牌都有,而且添加剂是一样比一样多了!”   “有时候,用还不如不用,像我一个室友,脸本来是好的,后来用的都红血丝了,还有一个都起痘痘了!现在可悔了!可能怎么着,还不是得继续掏腰包,买去红血丝、去痘的护肤品回来。”季璃嘀嘀咕咕,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周遭的那些女生烦心事一点点全倒了出来。   听得韩武又好笑,又活络了心思,他打了半天腹稿,就着已经上了的饭菜,一边吃,一边问:“二妞,你说我弄一些中医药膳护肤的东西,有市场吗?”   季璃一愣,猛地一拍桌子,“哎呀,二牛,这绝对的有市场啊!不说其他的,就我们那栋楼的女生,没几个不用护肤品的。”   韩武被她的一声二牛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吃饭。”   季璃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那句称呼把人给膈应到了,心里自得的同时,还想着,算了算了,大女人不与小男子计较,哄哄呗!   最后,这一顿饭,在一个有意迎捧,一个刻意拿娇的氛围里,还算圆满的落幕了。   事后,两人走到附近一个大药房,准备就季璃的四物   汤,以及他室友去红血丝和祛痘的方子,买些药材,结果,药店人员一拿出那些药材,韩武就皱着眉头拉着季璃走了。   “算了,我从我老师那里给你们弄一点吧!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放了太长时间,有些回潮,品质根本跟不上。”韩武对一脸懵懂的季璃解释。   季璃反正不懂,除了听从还是听从。   回了校园后,韩武也确实把季璃三人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成功的话,也许,他不但学以致用,还能给自己找到一门新进项。   他以后的房子车子,可能都得从这个上面来呢。   因此,在经纬国的眼中,就是韩武这段时间,不但勤恳,还好问,虽然问得大部分都是皮肤病方向的问题,不过,也许小崽子正看到这方面的医药知识呢!   学生只要肯问,那就是好的。   韩武折腾了一个星期,季璃的四物汤好整,无非就是按量给磨碎了,包在茶包里就成了。可是另两位的就比较难了!   中医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调和一个养!所以东西见效慢不说,外用的几乎都是直接捣碎了敷脸,内服的才是关键。   但一群小丫头都住校呢,喝中药和吃药膳都不靠谱。   思来想去,最后韩武还是决定和给季璃的一样,都配成茶包,虽然效用差一点,但是坚持下来,时间久了,就一样。   至于外敷的东西,就更麻烦了!要一群小姑娘天天盯着一堆药渣出门,显然不实际。   最后,韩武不得不感慨数字时代的伟大。凭着一股韧劲和交际密布的网络关系网,韩武愣是在短短一周内,将小女生都喜欢用的保养品的基本构成给了解个透彻。   再联系了自己所学,翻着书本,捡着现成的方子,再旁敲侧击的让经纬国给指点一下,硬是配成了一些护肤外用产品的方子。   只是单单明白了护肤品构成,实践上却遇到了大困难,实验所需要的材料远远超过了他能从经纬国手里扣到的。   最后还是只能求助于网络,七拐八拐的,居然给他找到一家在京都附近开网店的,而且网店名字还十分奇怪——两只小狐狸。   所售产品就更奇怪了,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手工定做的衣服,玉石,古典饰物,以及一些名贵草药。每样东西还都没有图,没有说明,价位开得都很高,就那么挂在网页上,写个名字,多的什么都没有。   再看看店里的成交数量和那五   钻的等级,真难相信这个店已经成立了两年,在交谈途中,韩武才知道了缘由,不怪店里成绩上不去,人家开店显然只是为了处理一些手头上闲置的东西。   有就卖,没有也从来不会累着自己去赶单子。这话羡慕的韩武心里直冒酸气——当年他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只是现在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在与店主聊天途中,店主得知韩武是学习中医的后,难得热情的问了几个常识性问题,都是育儿养生方面的,幸得经纬国最近盯得紧,韩武多多少少懂得比以前多。便于店主交流了几句。   之后再与店主交易时,店主就大方的多了,这不是说金钱方面,而是话语方面,早前店主给韩武的回话都是嗯嗯啊啊的单音节,现在起码进化到“有货,能发”一类的了!   同城交易,半天收到药材,品相好的出乎韩武意料,这样的价格买来这些药材,简直就是他赚了!   如此一来,韩武对药效就更有信心。   只是中药磨粉时出现了难度,人工磨的,难免不够细,一小盒中药膏做完,里面的中医颗粒都还清晰可见。   韩武一再安慰自己,这才是天然纯手工的!卖相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效果。   而效果,虽然在经纬国无意识的护航下,韩武其实很自信,但毕竟没有进行实验,也还真说不出的四五六来。   但不管怎么说,他想法的第一步是迈出去了,就看季璃他们的试用效果了——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说有些对不起季璃的室友,但好歹这些东西都是天然的,即使没有效果却也不会加重情况。   找了个周末,韩武将手里磨制好的药膏茶包都塞给了季璃,叮嘱道:“里面东西都纯天然的,不经久放,最好三个月内用掉,用不掉的,也没有效用了。”   那些一小盒一小盒的东西,是韩武特地买了50毫升的小罐子回来分装好的,要是坚持用,也只够三个月。   “这是你的……这套是祛痘的,这是拔毒膏,晚上用;这是祛痘的,白天用;这是茶包,每天都要喝。这套是去红血丝的……”韩武一边交代,一边把东西塞给季璃。   季璃一边接着,一边不满的皱起了小鼻子,“五哥,不带这样的,你看你给我室友的东西比我还多,我才是你家二妞!”   韩武瞥了她一眼,“你皮肤好的很,先让你室友用用这些效果怎么样,好的话,我也自信点,下次给你做些专属于你的。”   季璃一听,   立刻乐了——感情五哥是拿她室友练手呢,虽然听着有些不厚道,但想想韩武平时的为人,应该不会拿完全没把握的东西来给她室友!   而后的一个月,韩武一直没收到过季璃的反馈消息,原来火热的心有些慢慢凉了——可能是见效慢,一直还没什么起色,也可能,是完全没用!季璃不好意思跟自己说。   产品到底怎么样,韩武自己心里还真没有底,他一早做好的那些祛痘产品都还有剩,眼看着有效时间都快过了,也不再挂念了!规整了一番,等着,真的过了时效就扔掉算了!   此时已经时近十一月了,又一项事情摆在了韩武面前,再有两个半月,又得放假了,他要何去何从?   韩武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靠着寝室里的小年轻给自己忙活,不能再像上学期那样,临到末了,才去找房子。   接下来,韩武就把找房子的事情列上了日程表,每到周末,他就乘着地铁四处兜转,想租一间合适的房子,为寒假的两个月做打算。   只是,他看中的地域,房价都不低不说,还都不愿意按月租给他,一租都是一整年一整年的来。   韩武思来想去,一年租下来,只能住三个半月,其他时间都空着,还要支付高额的房租和物业费用,真的不是他能承受的。   起码,今年不行!   两个周末晃下来,韩武都有点蔫了,世态难为啊!要么就是他屈服,找个差一点的地方,凑合着租一个月,要么就是这样环境好一点的,一租就是一年。   就在韩武心里为房子的事焦急不已的时候,季璃的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快!五哥!订单大大的多!你要发啦!”小姑娘的兴奋劲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   “什么订单?”韩武疑惑。      第21章      等那头季璃说完情况,这边的韩武已经禁不住快乐的颤抖起来。   季璃寝室里的小姑娘们用着东西都觉得十分的好,祛痘的那姑娘不但痘痘平复了,连带着脸蛋都光滑白嫩很多,惊得她周围的小姑娘都上赶着问是用了什么。   没有痘痘的做一做美白保养也是乐意的!何况,现代小年轻的生活习性都并不怎么好,脸上偶尔总是要出一两个痘痘,长点什么的。   韩武做出来的东西,虽说见效并不快,但现在见效快的,哪样没有副作用呢?而韩武的中药护肤就一点点显现出了优势。   而季璃,就更是聪明了,一见到她室友的东西用着这么好,立刻跳出来说是她哥哥给专人调制的,她哥哥是学中医的,平常不做这些事的,一个两个,人情也就算了,但是这么多人都打听,光是本身的药材耗费,她哥哥也撑不起的。   众人一听,立刻羡慕嫉妒恨的扫着与季璃同寝室的那几个女孩子,几个小姑娘早得了季璃指示,更别说,自己这张脸确实得了人家的好,立刻识趣的说着:“大家同学一场,我们也知道这些药材挺贵的,要不我们都掏钱买吧!我以后肯定只用你哥哥调的东西了,总不能永远都让人家送的。”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在场所有人附和,季璃面露难色的看着一群人,最后妥协道:“那你们回去把自己需要的功效给写下来,我再问问我哥哥,顺便帮你们问问药材价格?”   这一群小姑娘都正是爱美的年纪,平常加了各种化学剂的高档护肤品买起来都不眨一下眼的,更何况现在有个看到了实例的更放心有效的护肤品呢!   季璃一直与这群女孩处在一起,自然更明白他们的心思,所以这句话不过是白问问。而这预留出来的时间,只是让女孩子们回去将这件事宣传的更广为人知罢了!   韩武听着季璃的叙述,不由动了几分心思,但却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两人约了周末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后,就收了线。   周末,老地方里,季璃一早就到了,韩武匆匆赶到时,盯着那张兴奋的小脸,不由好笑,季璃真的不同于很多女孩,相约时总要恰恰好赶到,或者晚上几分钟以显示自己的矜贵。   “五哥!”季璃招呼韩武过去坐,然后卖乖的将一早点好的柠檬水奉上。   “这么乖!”韩武调侃。   “嘿……”季璃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整理好的资料,里面记载了所有女生的订单共两百六十七份,季璃已经按照所有女生渴望的护肤功效将资料分为了几大块。   主要也无非是保湿、美白、祛痘、祛斑等一类,而那些想要各种效果兼得的,不等送到韩武这里,季璃就毫不留情面的推了单子。   不说韩武毕竟不是神,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产品,就是季璃这个门外汉也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这样什么效果都想要的,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韩武一边不急不慢的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听着季璃的话,心里的泛起的心思更加活跃了!   虽然他的技术并不成熟,比起真正的护肤品,他手里的东西,还是更倾向于治疗功效的,但是,只要有机会,他还是可以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不是吗?   再者说,即使现在的他依靠的是书本上现有的方子,但相信只要他肯下功夫,以后的改进和完善,他也是可以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只从这几笔单子,他看到了无限的机运!   “二妞啊!”韩武合上资料。   “啊?”季璃一怔,忘记自己讲到哪了。   “你觉得我们这些产品定在什么价位比较合适?”韩武端起柠檬水,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酸的倒牙,这完全就是小姑娘爱喝的东西啊!   “什么价位?这不是你定吗?你看药材用了多少费用,然后人工费,包装啊、成本啊什么的,都去除了之后,还要加上利润的,不然不就白做了!”季璃疑惑,这个也要问自己。   韩武放下手中的柠檬水,认真的看向季璃,“这么复杂的事情,我一个人大概做不好,二妞跟我一起做吧,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比起利润,在韩武看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更重要,虽然现在的他其实很差钱。   哈?季璃张着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韩武看着,好笑极了,却不敢笑出声,低下脑袋掩饰过去,“二妞是学语言的,以后想过做什么没有?”   哈?季璃更加茫然,怎么突然又换了话题?   “语言,可以选择的道路其实并不多,二妞是不是又都喜欢呢?就像我学的是中医,其实现在的中医很难有出路,做医生吧,不如西医,就是按工资算,也比不上西医的工资,做老师,还是要继续往上考,考啊考,学啊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出路……   “但是,我们现在把手上的这条路走好了,就算以后不会由工作变成事业,其实也多了一些锻炼,多了一些本钱啊!你知道的,五哥老穷了…   …”   韩武不去看季璃的表情,一点点的抛出诱饵。   现在的孩子少有受过苦的,即便是家境不好,却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大事,心性都是一般,即使法律上,他们已经成年,心理上,大部分依旧像个孩子。   承担不了事情,学不会往外走!事情发生之初,只会自我安慰的往好了想,事情发生之后,又怨天怨地的想着最差的结果,永远不会自己站起来挽回。   即使季璃一直表现的比同龄的人要更成熟,却也避免不了时代留下的通病,所有对韩武提出的事情,她更多的是震惊,却不是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韩武也才十九岁,怎么就想了这么远,想了这么多呢?   “五哥,你以后不做医生吗?”季璃踟蹰的问道。   “也不一定啊!把手上的这点事情,好好做,做成了事业,有饭吃,有屋住,最好再有美人在怀,做不做医生都一样啊!”韩武笑。   “我……我们现在做这个出去卖,不是为了赚点零花钱吗?”季璃问,虽然她早前表现的比韩武更热衷于这件事情的样子,但一则也只是为了帮韩武,二则,觉得做这样一件事情,让她生出一些成就感,却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就把这个当事业去做。   且不说,这与她的专业十分不符,就是资金方面,她也没有多少。如果她真的加入进去,可不是说说的,不拿出资金来合作,就算韩武同意,她也不乐意的。   看着季璃的样子,韩武知道她已经动心了,笑着说:“你也可以当做是赚零花钱,顺便锻炼一下自己啊!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赚一点零花钱。”   “哦……”季璃大大放松的同时,又略有些颓然,她还以为自己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了呢!   韩武心里好笑,看了看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的季璃,暗自摇头,小丫头还是嫩了点,现在虽然只是赚零花钱,以后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啊!   “怎么,做不做啊?”韩武敲了敲桌子,把小丫头的魂给勾回来。   “做!”这么点小事还有什么不敢的,她本来还以为是要干大事呢!   “好丫头,再给你指个明路,我们两合作的话,那每人肯定得先拿出一点钱,第一笔药材和磨药材的器具都还没有呢……”韩武投桃报李的指点着季璃,他知道,两人若是合作,对外的事宜几乎都要靠季璃去做了。   他把握着药方和技术核心,但依旧坚持五五分成,看着好像是季璃占了便宜,其实,真计较起来,还是他占了好!   “你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跟安旭阳借钱……然后一笔笔的还,每还一次,请人家吃一次饭……三番两次下来,话题不就多了,了解不就多了?”韩武越说,季璃的眼睛越亮。   韩武的话音一落,季璃就拍着桌子赞道:“五哥,真看不出来,你还蔫坏蔫坏的,这个计谋在美人身上没少用吧?”      第22章      两人当天聊了很久,被子里的饮品是一杯一杯的续着,合作的细节也是一点点完善着,而季璃,也从他们合作的细节里看出,这件事,并不像韩武说的,只是为了赚零花钱,这一步一章的,完全就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看看,连网络营销、厂房设置、人员雇佣都想到了!   只是,想到是想到了,方案也在完善中,但都还是空想,他们现在能做,要做的,也只是先将手头里的二百多分订单给解决了!   在商量价格的时候,听到韩武说的药材的价位和人工耗损后,季璃兴奋的红着脸叫道:“这么便宜?”   韩武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指责她大惊小怪的意思,“大部分都是常见药材,就是珍贵药材,也不过一两样,而且还不会多加,就是添一点,做调和剂的。”   “你自己看着定什么价位吧,我先回去了,还要去定药材,找机器,两百多份,得加好几个夜班了!”韩武很放心的将对外事宜全部交给了季璃。   这就是韩武,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九岁少年,永远了解自己的深度在哪里,自己的专长在哪里。比起他,季璃更了解那些小姑娘的消费水平,和心里接受价位,定价这种事,他完全无需担心。   相信季璃一定能让他们第一笔生意赚的金银满钵的。   季璃拿着手中的合作细则和韩武刚刚计算出来的各种成本费用看得细致,对于韩武的道别,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就送走了他。   而走到门口处的韩武看了看天色,又走回了座位,拉起季璃,顺带着帮她收拾材料和衣服。   “五哥,怎么了?”季璃不明所以。   “外面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学校。”韩武一边低头收拾,一边答道。   季璃怔了一下,立刻笑开了花,毫不吝啬的冲上去要给韩武一个拥抱,却被韩武无情的阻挡了,“边儿去!快收拾,回学校了!”   季璃不满的撇了撇嘴,却没敢抗议,有时候在韩武面前,她总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个晚辈,不敢随意反抗对方的威严。   学校离得并不远,两人也没有打车,就肩并着肩往前走,时不时的还会就合作的事情再说上几句,远远的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年轻小情侣,甜蜜而温馨。   将季璃送到她宿舍楼下后,韩武插着口袋往自己学校走去,可刚踏出季璃学校大门,就看到一辆低调奢华的小黑车停在门口处,车边靠着一个人。   这人一直低着   头抽烟,脚下已经布着好几个烟头,看来呆着有一会了,而且显然处在一种烦躁的情绪了。   是在等人吧!韩武猜测,不知道等的谁,看样子该倒霉了!   韩武心中莫名浮起些危机感,这个人,看身形很眼熟,但是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样子;而他现在周身围绕的那种焦躁的如困兽一样的气势,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韩武自觉自己没有惹到过什么人,应该与自己无关,便踱着步子,想安全而自然的通过那个男人的身边。   在与男人擦肩的一刹那,眼神不受控制的瞄了过去,一眼,定格——是他!?   而与此同时,男人困兽的气势猛然全部爆发,一把揪住了韩武的后衣领,把韩武拖到了自己怀里,手臂立刻有技巧的困住了他,使得韩武的后背全部贴合在男人的胸膛上。   韩武惊慌失措的扭动挣扎,结果挣扎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就如同被翻了身的乌龟,仓皇而无力。   “先生,我想,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你先放开我,行吗?”韩武以商量的语气开口,而实际,却是他认识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那点武力值根本撼动不了对方。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韩武一向的行事准则之一。   “你是双?”男人哑着声音问,像是极力在压制一些危险的,想要迸发出来的东西。   “什么?”韩武莫名其妙的反问,什么意思?   “你,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男人问话时喷出的气息,全部打在了韩武的脖子上。   “你!”韩武突然暴怒,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统共算起来他们不过见过两次,算上这一次才三次……   “不止!”男人突然开口,话语里有一种执拗,“不止三次!”   韩武这才知道自己把心里的愤怒给发泄了出来,对着这个男人的辩白,他无言半天,再次使用操练时学到的手法挣了挣,发现一点作用也不起,顿时悲愤,自己每次操练的成绩都是白给的吧!   “先生,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我们见了几次面,不管我们见了几次,都掩饰不了我们还是陌生人的事实,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左维棠。”男人出声。   韩武抽了抽嘴角,异常无语,最后决定无视他自报家门的行为,“你觉得,你在大晚上的,在一所高校附近,明目张胆的抱着一个陌生男人合适吗?”   左维棠静默半晌,“是不合适,那你跟   我进车里吧!”   韩武觉得自己一向的好脾气有耗尽的趋势,但耐不住对方的武力要挟,最后还是以奇怪的姿势给压进了车里。   一进车里,韩武就知道今天自己是载定了,这辆车的技能十分先进,除非对方主动放自己出去,否则凭他的本事,是逃不掉的。   左维棠坐进驾驶座,看了一眼突然安分了的韩武,本来一直焦躁不已的心情,突然奇特的好转起来,他勾了勾嘴角,问韩武:“去哪?”   韩武诧异的看了看他,不明所以,但是却不会放弃送上门的机会,于是试探:“回我学校?”   “好。”左维棠没有异议的点头。   车子平稳行驶了起来后,韩武悄悄注意了下路线,确实是朝着学校的方向去的,他顿时摸不清这个男人的想法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韩武忍不住问。   “我想要你。”左维棠看了他一眼,眼也不眨的回道,那一瞬间,给人一种野生老虎的压迫感。   “你……”韩武神色突然复杂起来,这个男人……从经纬国办公室外面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他们可能是同类,甚至,这个男人在那一次,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里所透露的意思,他都是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些许。   只是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次见到这个男人,那一点模糊的意识,早不知道被他塞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而更出乎韩武意料的是……这个男人,今天居然这么直率的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这样一件事。   而看看他的表情,似乎还透着一股本该如此的意味!   一时间,韩武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早先的那股预料表示赞叹,还是为此刻两人之间的荒谬表示可笑。   他本以为就算这个男人真的有想法,依照他先前行事的风格,应该也是慢慢谋划,步步为营,等到所有的网都张好了,才一把扑灭猎物,怎么……今天突然就由谋士变土匪了?   “我……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你得顾忌一下别人的意愿,不是吗?我想,我并不想要你。”韩武斟酌半天,还是决定,即便强权再强,有些事,也不能随意低头,说完转过脸去,淡定的等着这个男人的怒火爆发开来。   但左维棠却像是早料到他的回答一样,一丝惊讶和愤怒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让韩武有异常受辱的感觉!   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是藐视吗?是   忽略吗?是不计较吗?   受辱而气闷,使得韩武懒得再开口,在这片土地上,一砖头砸出去,也许十个里有九个就是他惹不起的,说再多,也赶不上对方一个眼神一句话!   一路静默,直到车子停在了韩武学校的大门附近,左维棠才探过身,去帮着韩武开车门,顺便压到了他身上,慢吞吞的说道:“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可是,很巧合,你要的只有我能给,我要的,也许只有你能给!所以,我要你!你,也会要我的。”   说完放了韩武下车。   韩武真正站到了车门外时,还震惊的陷在左维棠那段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里,他的脑子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变得像一团浆糊,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看不到未来,也看不懂现在。   他本能的迈着步子朝校门处走去,在踏进校门的一刹那,若有所感的回头,小黑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可是内部没有开灯,黑得很,除了知道那个男人又点起了一根烟以外,他一点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看着那一个小红点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闪着,韩武莫名的想起,刚刚左维棠说这句话时的眼睛,就像包覆在碳里的一对钻石,亮得惊人!   那一刻,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包在人皮里的野兽,周身透着的都是不顾一切的野蛮气息,而他抛下的那一句话,就像一颗强势的种子,不管韩武乐意不乐意,都在他心里扎了根。      第23章      离那晚过去只不过五天,而这五天里,韩武却像是陷入怪圈里一样,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男人侵入性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过时,引起的战栗感。   至今他还是想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了韩武一种,自己的活动一直在他的眼界下的错觉。   而这个男人一出现,就摆出了宣誓一样的话,看着……就像是野兽在一种怒火的支持下,靠着本能去区划地盘的举动。   虽然男人除了最开始动用了蛮力,而后都努力保持了一种冷静睿智的狩猎者形象,但是韩武还是能感受到那副皮囊之下的隐隐流动的蛮横。   左维棠能安然放了自己回来……   却不是轻拿轻放的意思吧?这是……走迂回战线?   想到这一点,韩武虽然在心底略略泛起了不舒服的感觉,但从脊骨处却更趋向于本能的起了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明的怪异感,不是厌恶,也不是反感……   但到底是什么,却不是韩武能用语言表述的。   为了能摆脱这种怪异感对自己时不时的影响,韩武努力的将自己的心神全部放到他刚接到手的订单上。   虽然说起来,季璃一共接了两百多单的护肤订购,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需要真的花费心力去了解两百多人的皮肤和身体状况。   其中有一百多单都是关于去除面部痘痘的,完全可以按照给季璃室友配置的那套护肤品,加大剂量来熬制,然后分装就可以了。   但根据季璃提供的种种消息,和韩武自己现学到的关于护肤品的种种知识来看,他上次提供给季璃室友的东西完全可以增加更多的花样。   季璃所提供的护肤步骤里涉及的水乳精华等等的东西,在韩武看来其实并没有必要,也许女人疯狂起来并不想知道实情,但就韩武自己了解的来看,其实所谓的水乳精华等,配方和功效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更直白一点,也就是比例和功能性成分略略有点差别罢了!真正涂到脸上,即使换了花样,也不过是把一样东西,涂了三遍罢了!   不过,就像季璃说的,护肤品愣是从最单一的面霜进阶到现在这么复杂的步骤,其中女人自己本身所起的推动作用是绝对不可以忽略的。   再者,现状已经如此,为什么不做呢?所以韩武在配置药材和改进产品的功效时,也乐得将这一过程里产生的各种副产品,如药汁熬出的水,浓缩而成的精华,再加上包装,变为与市面上同效的水和精华类的东西。   这样一来,反而能无形中增加药效的发挥,毕竟一天涂一次,和一天涂三次,并且分别由淡至浓的涂上三遍,所达到的效果和花费的时间肯定有区别。   为了能完成一套订单里,包括水乳精华和修复排毒等功效的护肤产品,药材质量和来源又是一大问题。   本来,韩武是想都从“两只小狐狸”那里网络订购,只可惜,人家那边出售的只有珍惜药材,一般的药材,人家那里根本没有。   对于这个两只小狐狸,即便是活了将近四十年的韩武,也不得不说,算是一朵奇葩了,上一次从他那里订购的一些积雪草,不但年份好,品质完全超过市面上能买到任何积雪草。   再看看店里的其他只有文字名称的物品,配饰衣物什么的就算了,韩武不懂,也没有买过这么具有古色古香韵味的东西。   但光看药材名称,就能吓一跳,凡是人参、灵芝等珍稀的草植类药材,应有尽有,甚至有好些个,他听都没有听过名字,想让卖家上图给看看吧,可惜人家不会摆弄这些,也没时间做这些,问吧,卖家也说了,不知道的就别买了,这些东西只卖有缘人。   有缘人,听听,简直就是神棍级别的人常用词了啊!   最重要,看看人家店里卖的东西,虽然价位都高出市价很多,但如果都能跟积雪草一样,那对韩武来说,还是捡了大便宜的。   这一次因为护肤基础配方里需要能达到保湿抗衰老功效,想来想去,再隐晦的问过经纬国后,韩武得出结论,这些效果还是要靠人参来达到。   这么一说,韩武自然就想到了那个两只小狐狸的网店。   兴冲冲的冲上网络一问,人家只可惜的告诉他,最近的一批已经被人买走了,不介意的话,下一批还是要等上几天的。   韩武想想,自己的其他药材也还没有落到实处,这样起药引作用的药材暂时没有也不要紧,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店主聊了起来。   显然店主对韩武印象还不错,可能得益于韩武贡献的几个育儿保养类的膳食方子,所以对于韩武的哈拉,店主还算是耐着性子搭理着。   三番两次下来,韩武得知这是一个单身爸爸带着两个双胞胎在家里开的网店,只是凭聊天的感觉,这两娃不像是他亲生的,不然不会连一点点育儿经验都没有不说,居然还问起韩武,孩子太弱,什么药膳补身子比较快,又不伤根本。   >  给韩武的感觉,就像是这对双胞胎是凭空出现在他家的一样,使得没有准备的店主手忙脚乱之余,却又是真心想带好两个小娃。店主自己也说了,他当初开店也是为了能在家照顾这两个娃,才辞了报社里文字校对的工作。   这么一来,韩武更加疑惑,一个没权没势的单亲小奶爸——在韩武看来,二十八岁,也比他真正的年龄小多了——是从哪来的渠道,可以弄到这么多珍稀的名贵药材?   只是,韩武毕竟不是不经事的小伙子,有些事即便是疑惑,也不能去追根究底,不然,双方之间那点仅有的纽带也会断掉,对从不贪心的韩武来说,那才是最最得不偿失的。   而店主显然对韩武也生出了好感。   可能这是第一个跟他购物,而没有像很多人买东西时追着他问东问西,问为什么没有图片,问为什么没有详细的文字说明,甚至有些老顾客知道他这里东西好,事后总会不断的打听甚至派人来调查他货物来源,或要花大价钱从他这里一手买断今后所有货物。   前者自然令人烦不甚烦,甚至厌恶异常,但后者也不会让他生出好感,他卖的东西已经申明了是自己闲置的,有就卖,没有就是没有,花大价钱买断货源,说得好听,真当他不知道自己手上东西的价值吗?   那所谓的大价钱到底有多大还值得商榷,而对方提出的每月的交货量就让他心里暗自生恨了!   所以,对于韩武这样买了东西,还回头的客人,先来,也只是因为他提供的几个膳食方子,而令店主略略有了好感,再交谈,也不见这人像其他回头客那样,上下只想探听他的货源,这好感度也不断攀升。   尤其是在韩武又略略指导了一番育儿注意事项后,心里对韩武这个素未谋面的回头客好感更胜一层。   对于韩武要求订购的人参,不但一口答应,本来的没货,也立即变成了有货状态。对于这一转变,韩武聪明的没有问任何问题。   店家有没有货,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而尤其是像两只小狐狸这样的卖家,开店不是为谋事业,所以东西都是好东西的同时,自己手上一定会留更好的,自用或者贮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韩武心情舒爽的去页面上拍了一只最低价的人参,毕竟他只是用来入药提效的,太好的,他不是买不起,只是会无形中增加他产品的成本,不划算。   转念又想到,寝室里有两只生日快到了,而季璃这个小丫头跟自己也算有缘,一起出去吃过那么多次饭,基本都是人家小姑娘掏的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便在店里逛了起来,想给几个人买点礼物,这里除了药材,还有一些配饰什么,只是单凭名字,实在不了解是什么东西。   浏览了半天,还是厚着脸皮把自己的需求告知店主,让店主帮着挑,店主问了问送人对象,和需求后,什么都没有说,只让韩武去页面上拍了最便宜的三样饰品,花了三千元整,再加上那只人参的价格,一共八千块钱就扔出去了!   韩武点了支付后,心疼良久,咬牙暗道:“难怪辞职在家开着这样的店也能养活两只小崽子,随便一笔订单就花去了他五分之一的存款啊!”   只是当第三天韩武收到包裹时,差点晃了眼,只在传达室看了一眼,立刻就包回原样,努力端着一张“风和日丽”的脸走了回去。   一进门,就呼喝着让寝室里的三只锁门。   “怎么,小五?发了?还是你刚去抢了银行?”安旭阳不明所以的去关好门,落了锁。   “虽不中亦不远了。”韩武说着,把那个半大不小的包裹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推开周遭的杂物。   一听这话,寝室里的另两只都从床上翻下来,好奇的凑到韩武身边,探着脑袋要看韩武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韩武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泡沫纸包得一层一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中包得最严实,并且像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样的东西,韩武首先拿了出来,但没有拆开,放到了一边。   另三人看得心痒痒,却也没有动手去倒腾。   而里面还塞了有四五样东西,韩武就再没有那么小心,但也还算细心,一一拿了出来后,将上面的包装一层一层的撕开,最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块看不出质地的吊坠,裹着旧铜一样的镂金,里面隐隐看着像一块翡翠,样式粗犷,风格也比较男性化。   而且,明明看着是极普通的一样东西,第一眼不会叫人注意,但再仔细看时,却又无端的被吸引了去。   韩武拿到手里,一入手心,立刻就知道这样东西绝不是凡品,旧铜质地柔滑,沁凉,一触就知,绝非真的只是铜,里面的那一块,看着也像是一冰糯种高绿的翡翠。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样东西一入手心,立时觉得心神清明很多,他翻看了半天,才看到自己身边的三人,都用眼馋的眼神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当下笑了笑,一把抛给了安旭阳:“给,   老大,你的,生日礼物!”      第24章      安旭阳手忙脚乱的接过来,东西一到手,立时赞叹似的叹息了一声:“天爷,里面这块翡翠……品质忒好啊!不过外面这箍的是什么金属,我怎么都没见过,好……奇特!”   赏玩半天,又递给身边的其他兄弟,然后搓了搓鼻头,问韩武:“这东西得不少钱吧?”只里面那块隐隐能看到的高绿的翡翠,估计就价值不菲!   韩武一眼就看明白了安旭阳的意思,这是担心自己买这么个东西弄得“倾家荡产”了,“没有,就千把块。”   安旭阳显然不信,就是那工艺和外圈的金属,也绝对不止这个价,但看韩武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暗暗感叹,韩武对兄弟还真是没说的。   虽然自小到大,好的生日礼物不知收过多少,但送礼的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的,像韩武这样,拿出自己大半家产给自己买东西的,还真没有几个。   这么一想,安旭阳心里对韩武的愧疚和感动就更深了,只是面上却不显,免得让要强的小五不好意思不是!   韩武没有再去看靠自己脑补后而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安旭阳,手上一连拆开了几个小包装,又拆出了两个男性风格的项链,古朴质雅的很。   一个是品质不算顶好的黄翡,上头嵌着一个像水银一样内部有液体流动,华彩异常的珠子,一个是不知名金属拉丝缠绕出的一个比硬币稍大一点的奔腾麒麟坠子,口中衔着的,算是几块玉石里最珍贵的一块了,不过只有薏米大小。   韩武真正只拍了两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大概是店家知道自己送室友,但是却漏掉一个人,特地体贴的送的,论起品质,却一点不比自己买的差。   不客气一点的说,这几个东西,随便哪一个拿到市面上去,识货的都知道,不管是品相手工还是本身的价值,都是很有看头的。   更难得是,这三样坠子像是完全按照自己寝室里的这三只的性子,量身定做的一样,这两只小狐狸的店家还真是性情中人啊!靠谱极了!   韩武心里暗暗感慨,知道自己无意间又收获了一枚值得深交的友人,心里同时也盘算着,必须要将这个情谊回报回去。   韩武将手里的坠子一一派送出去,又拿起最后两样,是一个镯子和一副耳环,自己给季璃那个丫头买的。   他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包装什么的,就这么送出去不会被当做地摊货吧?   “小五,你真发了啊?”麒麟拿着手上的麒   麟绞丝坠子,爱不释手摸了摸,又看了看韩武拿在手里的,水头品质都十分优质的镯子。   “没有,就是从网上淘的,店家厚道,买了这么多,给打折了!”韩武避重就轻的说着。   “哪家淘的,是店主太傻缺还是怎么地?这几样都是好东西啊,只是这包装……”元朗想着自己手中这宝贝可是从一堆泡沫纸里拆出来的,顿时心中升起浓厚的珍珠蒙尘的感觉!   韩武笑笑,将包装纸和纸盒收揽到一起,准备拿出去扔掉。   店主不傻,性情中人罢了!一般人买,估计是拿不到这样的货的,更甚者,店家可能直接告诉你没有货!   “小五,你都给我们买了,你自己没买吗?”元朗注意到韩武最后拿出来的东西显然是女孩子戴的,不可能是韩武留给自己的。   “唔,买了啊!桌子上不就是。”韩武答道,废纸废盒子全部堆到垃圾桶旁。   “是什么?”麒麟把东西挂到了脖子上,臭美的在镜子前晃荡。   “人参。”   “人参?”三人齐问,“你病了?”   韩武失笑,“哪跟哪儿啊?你们想哪去了?我买来有用的。”   与季璃之间合作的事情,他并没有向这三人提过,在他们看来,只会越发觉得自己是缺钱才这么辛苦的做这些,大概就更不好意思收自己的东西了。   三人虚应一声,还是想不到韩武做什么需要用到人参,但是看着韩武也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也就放了心,至于那根人参,谁还没见过啊,就是在普通的中药房里也经常能看到那么几根的!   不过细想想,倒觉得,大概是韩武给他们买这些个东西把钱都用差不多了,那个人参是因为他要用到才买的,根本比不了他们手上拿到的东西啊!   就在三个人完全陷入自己的脑补中而不可自拔时,韩武已经拆掉了人参包装上的所有泡沫纸了,先前在传达室只来得及匆匆打开看一眼,就惊的盖好包回去了!   现在嘛……他瞄了瞄自己周围的那三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惊吓他们了,就这么放着吧,明天拿到经教授的中药室去稍稍处理一下——都还是从泥土里刚拔出的呢,带着泥,水都还没有干。   也只有那边的器材齐全一点,只是,这么一根好东西,就这么放入那些护肤品里了?好像可惜了!   韩武一边琢磨着一边收拾着手边的东西,那一只水头十足的飘花绿翡桌子和耳坠拿在手里掂量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盒子装。   于是转头过去问还沉浸在自己想象里的三人:“你们有没有什么盒子可以装这两样东西,送女孩子的,就这么送好像不好!”   三人一听,立刻来劲,“送女孩子啊~~”   韩武看着三人猥琐的神情,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嘴角,“送季璃啊!”   “季璃啊……”三人立刻失望的恢复常态,季璃那小丫头嘛,他们都见过,韩武显然只拿人家当妹子呢!   倒是安旭阳还算厚道,揣好韩武送的生日礼物,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丝绒盒子,掏出里面放着的一条女士的细条项链,把盒子递给了韩武。   韩武接过盒子后,不急着有动作,反倒是学着另外两人,眼神灼灼的盯住了安旭阳。   “看什么啊,看什么,那啥,韩颖生日也在这几天,那个大家都是朋友,就准备了礼物,还没送呢……”安旭阳脸色发赧的解释,同时抑制不住其中的些许兴奋。   韩武一怔,韩颖……最近太忙着自己的事了,都快忘了这位“佳人”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做了朋友啊?”麒麟兴致高昂的问。   只有元朗隐晦而担忧的扫了一眼安旭阳,而后也隐藏了情绪,跟在麒麟话音后打探起来。   “大家一起上大课,她刚好坐我旁边啊!”安旭阳有些招架不住。   韩武想了想,才开口说道:“那你得趁人家生日前送礼物,不然生日当天你可能拦不到人家。”   “为什么?”   “这生日还不得跟男朋友过啊!”韩武像是没察觉到安旭阳的失落,若无其事的说道。   被韩武这么间接一提醒,安旭阳才像是醒了过来一样,立刻蔫了,就连麒麟都后知后觉的加了一句,“那个韩颖是有主的啊?”   元朗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挤开他,安慰的拍拍安旭阳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   安旭阳苦涩的笑了笑不吱声,看了看手里要送人的项链,随手塞到衣柜的角落里去了。   韩武看着,暗自摇头,却不再说什么,小年轻间的那点情爱,起源于好感,点燃于荷尔蒙的冲动,过了也就过了,还真能有什么啊!他之所以出声提醒,不过是觉得,那样一个攀附左丘铭那样男人的女人,眼里肯定是看不到安旭阳这样的!   何必让他白白送上去被人耍呢?   第二日下了课,韩武夹着装人参的那个盒子,溜到经纬国经常让他帮忙的那间药室里,四处叫唤几声,发现经纬国不在,估计还在上课。   便自力更生的翻找出了各种工具,自己动手,先初步处理一下手里的人参。   只是这盒子才打开,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拿起来时,就被身后的一声大喝给吓到了:“住手!你在干什么?”   韩武一僵,缓缓呼出胸腔里的浊气,慢慢回身,看到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龇目欲裂的瞪着韩武,像是正目睹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老先生,您是?”韩武保持着自己的礼仪。   而老者压根没有搭理,或者说自韩武移开身子,露出他身后的那根老参的全貌后,老者的眼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影子了!   老人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韩武身边,小心翼翼的捧起装着人参的盒子,嘴里咕哝着许多韩武不太懂的词汇。   “老先生……”韩武看着犹如被梦魇住的老者,不安的再一次呼唤。   “你是谁?这参是你的?经纬国是你什么人?”老人家忽然回神,不给韩武任何反应的机会,问题如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外丢。   “我叫韩武,经教授是我老师,我在此是借用一下老师的药室,这根人参是我的。”出于对老者的尊重,韩武对老者不答反问的行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   “恩。”老者捻着下巴上的短须点头,又问,“你这老参才出的土,还带着泥,新鲜着呢!根须齐全,首尾成型,是极品,你准备做什么用?”   老人家一边问一边拿眼扫视韩武拿在手里的工具。   韩武不明所以,但依旧老老实实回答,“入药。”      第25章      “入药?”老人一愣,像是不能相信的样子,上下打量了韩武许久,才问到:“你才多大?新来的学生吧?就能独立开方了?方子在哪?拿给我看看。”   韩武愣了,这才想起,中医也是要出师之后才能开方的,不过自己先前的方子都是明里暗里找了经教授给自己把过关的,也不是给人诊治内疾,应该不要紧吧?   虽是这么想,但在这个老者面前,没缘由的,韩武就自觉矮了一大截,对于他的话,他都只能照做,但是方子呢,他手上是没有的。   他立刻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晒药的篓子旁边有纸笔,立刻拿了来,唰唰把自己准备熬制的中药护肤品的基础方子和药茶方子都写了出来。   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老者。   老人只扫了一眼,立刻气的胡子都要飘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方子?怎么完全照抄书本的?”   韩武猜不透老人家生气的原因,只能卖乖的点头,难道书中的方子是有误的,应该不会吧?经教授没说过啊!不会真的害了人性命吧?才这么一想,背后就惊起一身冷汗,结果却听老人家说道:“全部都是治疗面疱之症的,三黄再添一点引子就能驱毒,金银花、野菊花消炎都还不错,白芷……你这些方子怎么就是要用到这样的老参了?”老人拿着手上的纸张不断在韩武面前抖动,看上去更生气了。   “这个,是帮朋友做的,朋友脸上受面疱之苦很久了,他让我帮忙找点无害的中药方子调制一下,之前已经帮他做过一次,他说挺有用的,就是用着发干,想让我改良一下,我就想着,加点人参,看看能不能增加一点抗衰老和保湿润的作用……”韩武汗颜的解释,实在说不出口自己是为了赚钱。   “胡闹!”老人训斥。   “是。”韩武泪流满面的应道,要不是市面上买不到靠谱一点的药材,他也不会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啊!   看看,还带着土,他今天来,也只是想初步处理一下而已,然后准备自己收藏着,以备不时只需,这品相,这年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入了这样的药里面呢!   想想两只小狐狸的店家也真的太性情中人了,只花五千块买来这样一只人参。这样的人参,就算是他这样一个才入行的学生也知道,是有市无价的。   老人家像对待爱子一般,捧着装人参的木盒,细细抚弄很久,才吹胡子瞪眼的看向韩武:“几年级了?”   “大二。”韩武一凛,这是要随堂考试吗?   “都看了什么书了?”   “基础医药学、中医概论……”   “停   !停!谁问你这些,就说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书,你看了几本?”老者十分不耐。   “千金方、伤寒杂病论……”   “恩!还行……”老人家捻着胡子沉思,而后颇有气势的对着韩武一挥手,“去,拿纸笔给我。”   韩武恭敬的奉上自己刚刚用过的纸笔,看着老人家在自己写下的方子里添添改改,里面的名贵药材基本都划了去,添加了一些更普通但是药性更加相通,且能相辅相成的药材,最后一笔,重重的将人参划去,写了‘银耳’二字。   “拿着,就用这个方子。”老人家一边说一边将纸张狠狠拍在他的手里。   韩武拿起仔细看了看,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些药材也许没有他所想到的那些见效快,但互相之间的那种相互辅助而达到的加成作用,完全达到了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仔细想想,若真的是为了保持湿润和抗衰老的话,银耳的面敷功效确实远远超过了人参啊!人参虽然是滋补的东西,但更适于内调。   “老先生……”韩武张口欲言。   老人家却一摆手,堵了他所有的话,“行了,找个空叫纬国带你上我那儿,这个参我就带走了,就当你的拜师礼吧!”   说完,摆着仙风道骨的款,不顾韩武在一旁愕然到愣住的神色,施施然的走远了。   好半天,韩武看着空了的药台才回过了神,不由捶胸:不是遇上了骗子吧?怎么三言两语就拿走了自己的好参?   最重要的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点里,老人家已经拿着人参走远了!   正当韩武捂心感痛时,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走进了慌慌张张的经纬国,一看到韩武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韩武,你看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了吗?”   “教授,你知道那个拿走我人参的老骗子是谁吗?”   又同时一愣,再开口:   “老骗子?”   “老人家?”   经纬国看着一脸震惊的韩武,料想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不禁耙了耙头发,失笑道:“你看到我老师了?”   “老师?”韩武的心擂起了鼓,不禁想到那个老骗子还真是个人物不成?   “是,他脾气有点古怪,是不是拿了你什么东西了?”经纬国笑问,“师父平常眼光挺高的,你是不是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药室了?”   韩武努力压下嘴角抽搐的冲动,平心静气的将刚刚的情况向经纬国说了一遍,然后不等经纬国做出什么指示,就收拾了一番药室,向着经纬国敬意的告了别,郁闷的回了宿舍。   人参?拜师?   坑人参用的技巧吧,还真能当真,只希望经教授看在自己是他学生的面子上,能适当的帮着他那个不靠谱的老师给他点补偿就好,当然,最好还是能交还自己的人参。   韩武所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踏出了药室的门,后脚经纬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在经纬国哭笑不得而又带着一些别扭的自豪表情里,一个不在韩武计划里的老师就这么产生了。   ……   “经教授?”韩武接通了自己的手机,不解他前脚才出了药室,怎么经纬国后脚就给自己打电话。   “明天下午没课吧?跟我去个地方。”这句话如果分开问,就还真的有询问的意思在里面,但连在一起,实际只是一个事实告知而已。   “好。”韩武识趣的应承,只敢在心里吐槽几句。   挂了电话后,才想起经纬国完全没有提自己人参的事情——不会就这么没了吧?韩武狠狠皱了一下眉。   回宿舍的途中,不巧偶遇了“熟人”——丘铭和韩颖。   丘铭看到韩武,像是也有几分意外,顿了顿脚步,却并没有上前来和韩武打招呼的想法,韩武估摸不透他的意思,也没有贸然上前去攀关系,只是站在五步之遥处微微送了个微笑过去。   三人擦肩而过时,韩颖看着韩武露出的古怪神情,被韩武收纳眼底,不觉心里纳闷了一下,却终究不明白她的那个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   回了宿舍,没见着人,估计都还在上课,便翻出了自己的电脑,上线和两只小狐狸的店主表示感谢,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弄出一些好货来。   却绝口不提他卖给自己的人参被人拗走了——对于这位店主让渡出来的(本是人家打算自留的)人参,韩武已经感激不尽,并不想再用这个理由去弄一根更好的人参——知足,他认为这是自己最大的优点。   第二日中午才下了课,随着人流要去往食堂的韩武,被半道杀出来的经纬国给劫走了,直到跟着经纬国上了他的那辆小宝马,韩武才想起来要问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经纬国卖着关子不说。   韩武悄悄撇嘴。   经纬国的车开得很稳,是他重生以来坐过的最稳当的车,十字路口处,总是远远的见了红灯就停,堵的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毛躁。   这就是岁月送上的礼物——韩武想到了自己所坐过的,那些小年轻们:麒麟开得车,丘铭开得车,乃至那位左维棠开得车,不由暗暗感叹,只有经纬国最为稳当。   十二点出的校   门,直到将近一点半,两人才到了目的地。   是个熟地——麒麟家所在的那个高门大院儿。   韩武的好奇心被调到顶点的同时,心里又隐隐的有些明白了!但悄悄打量了一番经纬国的神色,平和淡然的很,根本看不出什么道道。   于是韩武也只好揣着兔子装淡定,继续板着自己清秀的小脸蛋,力求有一种平心静气的表现。   一直默默观察着韩武的经纬国,不禁对自己老师的眼光有些另眼相看,韩武是个好学生,他一直是认可这一点的。   虽然没有什么太高天赋,但是难得的是这样的年纪里,没有那些同龄人的急躁,只不骄不躁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而更难得的是,他能适应自己这种枯燥古板的教学方法,而不是像其他学生那样,天天叫嚣着死记硬背是八股考试制度里的弊病!   学中医,做中医的,最基本的就是得熟识所有的药材和药性,这种东西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都没有。   这一点,他还是从自己老师手里的棍棒下,才记牢的道理。   但是,显然,韩武不但深知这个道理,还运用的很好。   但,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韩武的好,已经好到能让自己那个古怪异常的老师认可了!      第26章      “你怎么在这儿?”经纬国领着韩武转过玄关处,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满是惊愕。   而他身后的韩武除了惊愕以外,更多的是局促,莫名就升起了一种自己是主动走进了狼窝的小绵羊的感觉,想逃都难。   左维棠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缩在经纬国身后,努力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韩武,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是纬国来了吗?”宏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继而从厨房里走出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围裙的小老头。   “老师。”经纬国立刻收敛了自己脸上对左维棠的不满,他这老师说脾气怪,是一点也不过分,世家子弟中,那么多优秀的小辈,却谁都看不上眼,唯独对这个同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左维棠另眼相看,还颇为赞许。   时常指着他要自己学习,比着他说自己古板不灵活。郁闷的经纬国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嗯!”老头甩了甩自己拿在手里的铲子,“那个小家伙带来了吗?”   “带来了。”说着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妄图充当隐形人的韩武给拎了出来,“去,打招呼。”   “老先生……”韩武支吾着开口。   “叫什么老先生,拜师礼都收了,叫师父。”老头拍着自己花花绿绿的围裙,嚷嚷着。   “……”韩武努力安抚着自己心里正要狂躁的几万头羊驼——那能叫拜师礼吗?那根本就是强取豪夺!强盗!强盗!   经纬国则被这句话惊得神色微微窘迫,再看看韩武异常沉默安静的侧脸,不禁在心里猜测,老师不会是看上人家那个人参,为了那根人参才收徒的吧?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品相的人参?   他这个学生,他是知道的,是个孤儿,按理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东西。   “魏叔,看着人家根本不想拜你为师啊!”坐在沙发上的左维棠,不动神色的将在场的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到了眼中。   “胡说!”魏老头牛眼一瞪,满是强势的说:“想拜在我魏国手门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呢?这个小子一定是高兴傻了!”   “来,小子,快叫师父。”魏老头插着腰,声音宏大的喊着。   韩武听着老头自称魏国手,心里嘲笑这个名字土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但看看老头那气呼呼的样子,不禁在心里一怔!   罢了罢了!反正他这一世无父无母的,有个师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老师……”想了想,改口跟着经纬国一起喊。   “什么老师,你怎么跟纬国那个老古板学,叫师父。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哪是老师二字可以替代的。”老头的脾气显然是个急躁的,“你看看现在的社会变得,老祖宗的东西都丢了不说,连着称呼都改的乱七八糟……”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父者,教子抚育练德。师父,远比老师叫着要亲近,担负的责任也更重。   所以现在的老师,只授业解惑,却从不教养子弟。   “老师……”经纬国苦着一张脸喊道,老师真的是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从那么小的年纪开始,早就叫习惯了,叫老师还是叫师父,在他看来,真的只是称呼不同罢了!   老师既是师也是父,他比谁都认可这一点啊!   “去去!别挡道。”魏老头不耐的推开经纬国,凑到韩武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韩武被看得毛骨悚然,却还不敢抗议,只是缩着肩膀,乖乖的叫着:“师父……”   “嗯!不错,不错!”说着,就挥着大掌往韩武身上招呼过去。   “魏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糊了?”一直看戏似的左维棠突然出声,双眼隐晦的瞄了一眼又一眼那双定在韩武肩头上的手。   “啊,我在煮菜呢!”魏老头大叫一声,哧溜溜的刮着红红绿绿的风,跑进了厨房里。   客厅里,韩武和经纬国同时大声叹了口气。   “噗——”经纬国笑看韩武,“你跟着叹什么气,你才第一次见老师,他的习性你都还没有见识到十分之一呢!”   “教授……”韩武立刻垮下一张脸,却立刻被打断。   “别,别!别乱了辈分,叫师兄吧!教授留着学校里叫。真没想到你突然就成了老师的关门弟子了!老师自从大师兄转战了西医外科,可是十多年没有再收徒了啊!”经纬国笑着拍拍韩武的肩膀。   没拍几次啊,就突然涌起一阵针芒在背的感觉,经纬国悄悄转头回视,看到左维棠阴郁的眼睛,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搭在韩武肩上的手,不由大大的皱眉——他还真的起了心思?   “今天春嫂不在。”顶着经纬国探视的目光,左维棠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韩武咂摸了两下,不懂左维棠说这句话的意思何在,但经纬国已经大变了脸色,冲口而出:“那今天的午餐是……全由老师掌厨?”问到最后,话里都带上了颤音。   “不   然呢?”左维棠笑着反问。   经纬国大惊,撇下了韩武,三两步冲到了厨房,口里还叫着:“老师,怎么能让你来给学生做饭呢!我来,我来!”   韩武微微起了点诧异的神色,但一转眼,立刻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木木的站在玄关处,顶着一身压力,想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接受沙发上那个男人的X射线式的扫描。   “过来,站那里干嘛?”左维棠拍了怕沙发,示意韩武过去坐。   韩武怀疑的瞟了一眼沙发,在心里衡量着,自己此刻冲出门,且不会被抓回来的几率有多少。   一番运算的结果,显然,是……零。   韩武认命的迈着自己僵直的双脚,慢吞吞,如蜗牛移步般的走过去。   左维棠坐在沙发上,双手支承塔状,撑在下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韩武的龟速移动,不急不躁的神态,令韩武内心的羊驼更加躁动不安。   一段十米不到的路,愣是花了五分钟才走完。   而到了沙发处,扫视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附和韩武意愿的位置——离那个男人最远最安全的位置。   “很怕我?”左维棠微微仰着脸,看向还站着的韩武,“还是……很怕自己?”   怕自己节节失守,最后丢失的东西,也许再也收不回来!   韩武身体一僵,看这男人问的多有水平,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他是一下就听懂了!   怕他,无非是人类屈尊于恶势力的本能,怕自己,那就是本我与自我内部的问题了。   虽然无论是他的哪个问句,韩武的答案一定都是不。   但看到这个男人时,那种全身像被通了电,酥麻而又禁忌的感觉,让韩武确实打心里抗拒——他太老了!他在心里哀叹,实在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波涛来带动自己的情绪了!   “……”左维棠看着一脸平静,而眼中不断闪过各种情绪的韩武,蓦而意味不明的笑了,看得韩武更加胆战心惊,同时又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你看看你,就是一个绵羊体!你都是要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被一个比你小十来岁的男人给逼到了这种境地。   可是……可是……对面的那个不是人,是野牲口啊!心里同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辨析。   “我说的,你想的怎么样了?”左维棠微微扭了扭脖子,换了个仰视的角度去看他。   他不是一个习惯仰视别人的人,但对于此刻站在自己前方的韩武,他的忍耐心和包容心居然出奇的扩大了。   “什么?”韩武条件反射性的回问,什么事情?他说什么了?   “你没放在心上?”左维棠不悦的眯眼。   “……”韩武无语应答,法官,判死刑也得给罪名啊!他真的不知道他曾经说了什么要他考虑的事情啊!   “我说过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而我想要的,也许只有你那里有!”   对,这句话他记得,可是……这是一个问句吗?他没有听出来里面有任何需要他回去考虑的事情啊!   你还没想好吗?”左维棠搓了搓下巴,十分不喜欢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感觉,他国防生吗?怎么应答能力这么差,是与不是,都应该在第一时间给出长官答案!   他才离开部队几年,难道学校里训操开始流于形式了?      第27章      “我们……我们其实还不熟……”韩武在心里斟酌着各种用语,“所以,我不是太了解你说话的方式,你的意思是……”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说啊!   左维棠被噎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变幻莫测的那副神态,“哦,你不懂?”   “我……”这个语气,这个神态,我到底该回答懂?还是不懂?   “你们在聊什么?”魏老头被自己的徒弟给哄出了厨房,心里快慰的觉得自己这个古板的小徒弟还是有些孝心的,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韩武,才突然意识到,里面那个不是自己的小徒弟了,面前这个才是。   韩武顿时亮了眼睛——师父看来还是有点用的!只是这兴奋劲还没冲到顶时,就在左维棠变也没变的神色里骤然下降。   左维棠撇着嘴,冷冷嘲笑了一声——怎么?以为魏叔出来就能转移话题?   “咦?你俩怎么了?小棠,你别欺负人家。”虽然不明白事由,但一点不妨碍老头护短。   左维棠瞥了一眼韩武,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没事。”   而后又不期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韩武心说,没想到这么挺喜怒无常的一个人,还是知道点尊老敬贤的,多少顾忌着老人家的面子,没有真的在老头面前扯开了脸皮乱说。   而左维棠,除了神色阴沉不明的与韩武对视一眼后,就什么也不愿多说了,一个人沉闷的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像是想心事,又像是发呆出神。   老头可管不了这么多,对于这个新到手的徒弟,虽说有些冲着那根百年好参去的意思,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稀罕的——不说其他,就凭他有门道弄到那么好的一根东西,也值得老头另眼相待了!   于是新结成的师徒两人,便相携坐到了沙发前,韩武温和的回答着魏国手问出的所有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俗语常言,老小孩,老小孩!   对于韩武来说,这位新得来的师父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心性。   除了开始几句,还像一个正经长辈一样,问了问韩武学习的进度,生活状况,以及对本专业的想法以外 ,蓦而转了风向,开始就现代社会的各种弊端询问他的意见,问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插播自己的见解。   最让老人激忿填膺的就是那个刚刚被经纬国提及的大师兄——早年也是老头最为得意的门生,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去学了西医外科,现在也是一方名士了——被老头批得一无是处,就差没挂上孽徒的称号了!   如果真的是个年少而人情不通的人坐在这里,可能就真的被老头的这番话给说得,顺着老头的话走了,可是韩武却能从这一连串都不带重复的骂话里听出老头浓重的失望和莫名的骄傲!   他这个大师兄再不是,也是老头的第一个徒弟,他可以骂,别人却指责不得的。   再者说,即使韩武现在涉入的医学行业并不精深,但也知道,像他大师兄那样,中医外科学得都快出师的情况下,转去西医还最后成了医学圣手!   这里面的天赋,是他活了两辈子也不敢期冀的。   所以,即使老头失望的很,却也掩饰不住他对自己收徒眼光的沾沾自得,以及些许的,对大徒弟成就的骄傲。   而看透这一切的韩武,对老头激愤下所骂的话,全部充耳不闻,只笑眯眯的端着一张平和温顺的表情仔细听着,间或的,给老头续上一点茶水——骂了那么久,也该渴了不是?   老头骂得舒心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最后的关门弟子收对了!心里得意洋洋的同时,决定先让经纬国在学校里好好带着他一下,不要等送到自己这里学艺的时候,什么都只有半斤八两!   一旁被老少师徒二人忽视的左维棠,起先是有点不悦——但这不悦却并不是冲着自己被忽视而来的,而是他在韩武那里一而再再而三碰的壁!使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憋屈的感觉。   但眼光扫到韩武那种乖顺安和的表情时,心里跳动的怒火与憋屈,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居然慢慢的消散了去。   即使没有兴趣听他们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依旧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反而在看着那样一张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感的侧脸时,一不小心,走了神。   左维棠一直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主,不说他出柜后确实有过的一段荒唐日子,就是他还在部队时,手下那些大头兵里,高的,矮的,白的,黑的,健壮的,清秀的,什么样的他没见过。   但就是这么不设防的,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并不惹眼的男人或者还称不上男人,就这么入了他的眼界。   【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知道我要什么……】   在撞到他的时候,左维棠就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刚刚在位子自语这样一句话的人。   无端的,他在扶住这个人的一刹那,起了一丝好奇心,想知道什么人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话。   但第一眼,不可   不承认的是:他失望了!   板寸头儿,清秀的脸,不到二十的年纪,身材都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稚嫩感呢!不客气点说,压根儿就是个孩子。   果然就是一句现下年轻人惯用的,凸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宣告语!他烦躁的想。   他不相信一个孩子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是他,即使知道什么能愉悦自己的身心,却也从不敢说自己始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准备放开他走人时,却无意瞄到了那双眼睛。不纯澈,但也不浑浊,里面藏着的东西很多,多到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眼。   没有贪婪,但也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蓬勃的生命力,更多的是……潭水一样的平静,像是什么都惊不起波澜。   这么一看,还带出了一些熟悉感。   这……不是那次在酒吧里一直跟着自己的眼睛吗?   【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知道我要什么……】   这句话就像梦魇一样,牢牢的跟着他,吃饭睡觉工作,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总有很多东西掺和了进去。   他要的是什么?他要什么?他要什么?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一向繁忙的脑子里居然被这个问题找了空隙。   是,他过得算是恣意了。   可是,……总还是少什么!   直到……在受到魏国手之托,去找经纬国办事时,再次偶然遇到他。左维棠不信命,更不信所谓的缘,但是……   【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知道我要什么……】   不期然的,他又想起了这句话,想起了那双眼睛;莫名的觉得,也许……总会有些东西是不受人力控制的;也许,这个给他怪异映像的人能带给他点什么也未可知。   即使不能,他也自信自己并不损失什么。   他自信自己能玩的起一场这样的游戏——唔,或许,这并不同于以前的任一一场游戏,也许……时间的终点里会有答案告诉他。   于是一份份有关于韩武的资料被送到自己面前,一份份枯燥寒碜的生平资料,看得他实在得不出这个孩子不同寻常的结论。   可是,他的那句话却一天比一天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意识海里,而那双不出色的眼睛也慢慢在他脑子中变得明亮。   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得知他更多的东西,总要找到点什么证明自己的眼光确实没有变低——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探查。   那个叫韩武的,一年来的举动,一   点点的摊开在他眼前,随着这些数据的增加,这个人的形象由那双只停留在薄纸上的眼睛形象,慢慢饱满起来直至那一天,他翻着案头上最新一期的资料时,居然发现岳家的一个小辈居然也惦念上了他……而今天,则是一个少女与他状似情侣的相约……   无名的怒火袭上心头,好东西……果然到处都有人惦念,是吗?   ……   当经纬国摆好了桌,布好了菜,走到客厅来叫几人去吃饭时,猛然撞见左维棠的眼神——他这个发小自那次去找自己,偶遇了韩武,知道他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后,到现在,不过个把月时间,居然就……   经纬国不禁顿了顿步子,下意识的扫了扫被这个眼神锁住的韩武。   “吃饭了!”他开口唤道,不给自己去深想的机会,但若有所思的眼神却透露他的思想并没有就此打住。   四人移步餐厅,桌子上有着两盘看着异常惨不忍睹的食物,另几盘都是正常的家常饭菜,而更不巧的,韩武落座的地方,正对着两盘不知所谓的食物。   韩武狠狠抽了抽面皮,依旧端着他那张温和的脸,安分的坐下,只在心里不断狂啸——今天是他霉运日!就不该出门的!   一落座之后,他就立刻知道这不是巧合,看看经纬国那笑的见眉不见眼的表情,再看看他夹道自己碗里的菜,再听听他说的话:“小五,来,这是师父今日知道你来,特地给你做的,尝尝!”   “师兄客气。”韩武忍了又忍,终于是伸出自己绵羊小爪,狠狠夹起一筷子的软塌塌黑乎乎的食物,塞到经纬国碗里,“师父疼我们是一样的,师兄也吃。”   魏国手高高兴兴的看着面前的两徒弟友爱的画面,突觉自己果然是有伯乐之才。   经纬国沉默了很久,也没敢把碗里的东西给扔出去,只恨恨的拿筷子戳了一下,再看韩武——我是教授,可以当了你的课!   韩武静默的回视——可你也是师兄……起码,展现一点点师兄爱!   两人视线默默的交汇交缠乃至蹦擦着火花。   “啪”的一声,左维棠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引来三人的注意。   “怎么了?”老头不明所以,他刚刚完全沉浸在自我虚幻的美好世界里了。   “魏叔,我突然想到我刚刚和韩武说的那件事,不得不现在去办?”左维棠半阖着眼皮,里面的色彩被统统遮住。   魏老头愣愣的看着左维棠,还   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那边左维棠已经站了起来,笑的渗人的扣住韩武的手腕,嘴里轻轻说道:“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韩武一被扣住手腕,就知道这人不知怎么,又抽了!这次他可什么都没做,只跟经纬国较劲来着,怎么又惹到他了?看看那个劲道,凭他的本事,根本没有挣开的希望。   他看了看自己碗里那团不明食物,再想想被这个正抽着的男人带出去的后果,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是啊,师父,左先生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还有一件急事要办,下次过来再一起吃饭啊!今天就让师兄陪你吧!”   左维棠听着韩武的话,嘴角勾了勾,手上劲道松了松,韩武话音一落,不给老头反应的时间,就拉着韩武出了门。   只徒留还没弄清楚情况的魏老头,和一脸愤恨咬着筷子的经纬国。      第28章      一出门,韩武使着各种巧劲,想甩开左维棠扣在自己腕上的大手。   “呵……”左维棠不痛不痒的哼哼,“别白费力气了,到了该放地方自然会放了你。”   韩武身体一僵,硬是顿住步子不再挪动,望他,“去哪?”   左维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刻板的说:“吃饭。你想去哪?”   韩武眼角一抽,一下失去了挣扎的动力,更不再吭声——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他才是不怀好意的那一位?!   左维棠顿时满意了,放松了手里的力道,该扣住手腕为牵着手腕,朝自己停在院子里的座驾走去。   车子很顺溜的停到了一家餐厅的地下停车室,两人直接乘着电梯升到顶楼的旋转观光餐厅,落座后,左维棠将餐单递到韩武手里。   韩武瞅了他一眼,接过了单子,一眼扫上去,基本都是法文,眉头无端跳了两跳,碰的一下合上菜单。   “怎么了?”左维棠不解,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不认字儿。”韩武淡淡的说道,法文,韩武虽然认得不多,但一份菜单还难不倒他,但是,十九岁的韩武肯定是不认识。   左维棠了悟,接过了菜单,翻开瞄了一眼,也碰的合上,叫来了服务生:“拿错单子了!”   服务生接过一看,歉意的笑笑——虽然他们这里是名符其实的法国高级餐厅,但这样的菜单,都是准备给那些需要借此来肯定自己高档的顾客的,对于实实在在来捧他们厨师场,来他们这里消费的顾客,他们都是尽量满足顾客所有要求的。   服务生收起了餐单,从手上换了一份新的给他们,礼貌地退下。   韩武接过新换上的菜单,嘴角抽得都快回不到原点了——这样也行?!   等菜的间隙,韩武为了不使气氛那么尴尬,扯着嘴角想找一个话题,结果搜肠刮肚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只知道人家一个名字,除此之外,根本不了解对面的男人分毫。   左维棠看着韩武,“说点什么。”   这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   韩武囧囧有神的瞄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对于这样的男人,单刀直入才是最有效的办法,“左先生,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维棠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左先生……”最后一个“生”字几乎卡在喉咙里,剩下的话也随着对方蓦然黑下来的脸色自动消音——好吧,他知道他在这里谁也惹不起,可是,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韩武心里躁动不已的羊驼不停的咆哮着,脸上却只摆上了最平常的疑惑神情,“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合适?”   左维棠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语。   “要不,叫你左大哥?”真论岁月年纪,自己反比他大啊。   左维棠挑眉,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称呼?   “左少?”他们那一圈的好像都喜欢这么叫。   “……”脸色更黑了。   “左维棠?”这个称呼倒很合他的心意,起码证明两人是平等的。   “……”继续挑眉。   “……”静默一会,“棠哥?”跟堂哥似的。   “……”还不满意!   “你总不会想着我叫你哥或者维棠吧?”韩武微怒,他们真没有熟到这样地步吧?   “……”脸色稍霁,像是可以接受的样子。   “……”换成韩武无言,半晌,“叫维棠可以了吧?”   对方欣然颔首。   “维……棠……”真艰难的叫法,他真的不习惯,“你先说说,你在师父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你真的不明白?”左维棠极其怀疑的看着他。   明白什么?——韩武腹诽,人心隔肚皮,我亲爹的心事我都不敢说百分百看透,何况是你,最多只能猜到你的三分表象啊!   左维棠静默很久,像是在考量韩武话语的可信度,又像是在斟酌着怎么表达他的意思才能更贴切,最终,他沉着一张阴沉的脸,如是说:“我……看上你了。”   那么一瞬间,韩武只觉晴空一道惊雷之下,自己耳朵坏掉了,出现了幻听,甚至是幻觉,还是很严重的那一种。   这句话,虽说比第一次那种嚣张的“我要你”要显得更为诚挚,可……由这个男人说出来……   韩武一次次瞄着对方的表情和眼睛,最终,他也只看到一张严肃冷静的脸,和执拗蛮横的眼神。   “你……”韩武捏了捏鼻梁,可惜没有眼镜,他眼里的错愕连挡都挡不住——现在的青年人到底都在脑子里装了点什么呢?   看看,先来一个认为自己居心叵测的岳双斌,现在又来一个喜怒难测的左维棠,对了,他还听元朗他们提起过那个“例外”……例外?   “你是不是当过兵?出了柜,退了伍?”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韩武把冲到嘴边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左维棠有几分诧异。   “果然……是么?”韩武有些不敢置信,他是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让他遇到了这个“例外”?   “你知道我?”左维棠饶有兴趣的前倾身体,凑近了韩武。   韩武被猛然凑近的脸惊了一跳,静下来看时,突然觉得这张脸虽然看着并不出色,但是拆开了看,每一处都透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而那双眼睛的魅力最甚,惹得韩武只敢垂着眼睑,多一眼也不敢看,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过。”韩武猛地移开视线,淡淡的答道。   “哦,别人都怎么说?”他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有这一次,他十分想知道,自己在韩武心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韩武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他可不像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都是听我室友说的,大家其实很崇拜你,他们觉得你很爷们……”韩武一边说一边打量起左维棠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不愉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其实也是一个话题啊,想罢,就更用心的回想着元朗他们曾经说过的种种。   “说你的事业做得很好,公司都快达到上市规模了,才五年时间而已……哦!对了,他们说,真的规规矩矩排辈分,你比我们都大一辈呢,我们这些见了你都得叫叔的。”韩武这句话才说完,就又变成被狼恐吓住了的绵羊了。   这人么又变了脸?他到底是个什么体质啊?发怒前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啊!   “不许叫叔!”左维棠黑着张脸,沉声命令道。   韩武想不通这里头的关节,他突然而来的怒气是和这个称呼有关?   天知道,他比他还不乐意叫他叔!想到这,韩武识趣的点头。   侍者恰时的送上了晚餐,二人面前依次摆上了香气十分诱人的鹅肝酱煎鲜贝、辣猪排、洋葱圈汤以及一瓶年份十足的波尔多酒,花样不多,但是却是第一次吃法国菜的人的首选,既能让人透过这三道菜来了解饮食背后的文化,也能享受到极大的口腹之欲。   韩武惊讶的看了看左维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已经自顾自的拿起了餐具,对于真正的十九岁的孤儿韩武来说,这是最体贴不过的照顾,但是同样的,对于那个韩武来说,这也是他永远不会看懂的体贴。   无端的,韩武的心狠狠的鼓动了一下,他掩饰性的拿起了餐具,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当晚,韩武第二次被左维棠的车送到了校门附近的树荫下,却没能像第一次一样,顺利的下车。   左维棠停了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方向盘,侧着脸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韩武。   “你想的怎么样了?”   咯噔一声,韩武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他还以为一整个吃饭的时间,他没再提这茬是已经忘了。   韩武抓了抓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已经说过了。”左维棠沉着眼,看着韩武。   对,说是说过了,可是当时他忙着囧去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句话里的可信度。   而且,那……能算一句问句吗?   如果是……那他……   拒绝?身旁这个人能接受吗?韩武偷偷瞥他。   接受?他们之间有到那个地步吗?而且,除去心的问题,他自己本身还有很多顾忌,哪有身旁的这位百无禁忌的样子。   “我需要想想……”韩武模糊的回答,却也是一种顺从本能的回答,想一想,不是拒绝,却也没有勇气去踏过那个看不到的栅栏,栅栏后面藏着的到底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亦或者是万丈深渊……   韩武看不透,做不了决定。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时间。这也是韩绵羊的人生信条之一。   左维棠神色莫测的咀嚼了一会韩武的话,最后忽而一笑:“好,可以再想想。”   说着,猛地将脸贴到了韩武的面上,近的韩武几乎能闻到晚饭时被他喝下的大半波尔多酒的气味,醉人以及十分……撩人。   “允许你再想想……我等着答案。”说完这一句,左维棠放过了韩武。      第29章      【我看上你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嗜人的光芒,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询问句。   【允许你回去想想……】允许……   【我等着答案。】什么答案。   “呼……”韩武猛地坐起身,一身冷汗将衣服弄得湿津津的。   狠狠的深呼吸了几次,才将肺部被噩梦惊到的废气全部吐了出来,脑仁依旧一点点的抽痛着,但好歹不妨碍韩武冷静的辨别着自己现处之地。   阳台上还是黑漆漆一片,只有校园里的几点路灯透了进来——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   韩武翻身下床进了洗漱间,打开水龙头,就着冷水呼啦啦的洗了洗脸,再抬头时,看到镜子里那张稚嫩而充满朝气的脸,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与深沉。   韩武盯着镜子里那张充满维和感的脸,不由苦嘲了一声:啊!即便你换了身体,骨子里也依旧带着属于卑怯者的胆怯!   一晃神之下,韩武又想起那张并不算特别英俊,却格外凸显魅力的脸,以及……那双完全不同于自己的眼睛——很肆意,无所畏惧。   啪嗒一声,水渍顺着韩武的脸混成了一滴水珠,衰落在水池中,惊得韩武猛然回神。   天!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不单单是睡梦里了!韩武沮丧的拿手捂着脸,混乱的揉了揉,再次爬上床,安静的躺着,静待天明。   在天际的黑幕微微透着亮的时候,韩武就鲤鱼打挺似的,跃下了床——后半夜几乎未能成眠。   早早来到操场,在众人还没有集合完全时,就先围着场子跑了几圈,放空脑子排出那些乱七八糟思绪的同时,也调动起自己各项身体机能正常活跃起来——私心里,韩武抱着不要再那么容易被某人制住的心,想在有限的可能里,锻炼出无限的自己。   下午的英语课程因为老师的原因,临时通知取消,正好给了韩武去找经纬国的时间。   “师兄。”教师休息室里没看到人的韩武,直接找到了药室来。   “下课了?”经纬国顿了顿手上处理药材的动作,看向韩武,这个时间点看到韩武,显然让他有点诧异。   “老师临时有事。”韩武随手脱掉外套,拿起一旁的工作服套上,要帮着经纬国。   对于和经纬国的关系,韩武一直觉得师兄弟比老师学生更让他心里舒坦和适应一点,而自从有了师兄弟的关系后,他也明显感觉到经纬国不再只当他是一个小辈,更多的时候,会把他当成同辈,即使是专业上的问题,也都是讨论或者交流的多,不再是以前的灌输性教导。   这让韩武很是欣喜了一把,被这样一个心理同龄的人这样交往,让韩武又一种慢慢获得回归的感觉。   “对了,你被老师拿走的那个人参……”经纬国停下了动作,欲言又止的看着韩武。   那根人参的品相太让他惊讶,以致于他差点就抢了过来还给韩武了——以韩武的本事,应该是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参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根参可能是别人让他帮忙处理的。   而他的老师根本不明真相,抢了自己徒弟的东西,如果真是自己徒弟的也就是算了,一根品相上好的参,换来老师的另眼相看,在经纬国看来,还是很值的。   怕只怕,这东西需要他这个小师弟拿现有的东西也换不来啊!   韩武不明所以的扫过去一眼,看到经纬国凝眉欲言却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思绪转了两转,立刻了然:“那根参是我的,师兄不用担心,师父喜欢就给他了!这样的拜师礼还真不贵!”   尤其在韩武回到宿舍后,从几个室友口中套出了魏国手是谁以后,不但不觉得这比交易他不亏,反而还赚了——魏国手啊!国手可不是名,是个称号!   全国能得这个称号的人也不出十个!   “那就好!”经纬国确实松了一口气,而后更加疑惑:“你从什么渠道弄到的?”   韩武一愣,看了看经纬国的神色,立刻明白,这是他这个师兄的直脾气,他问这个就真的是出于好奇,而不是试探!   “网络啊。”韩武笑。   “网络?”经纬国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不知道吗?”看着经纬国的表情,韩武比他更惊讶,难道……“你没有从网上购物的经验吗?”   “你是说……书吗?”经纬国反问,他也经常会邮购一些学科前沿的书目,偶尔也看一两样趣味而难得见的小玩意儿,可是……草药,尤其是名贵草药,不是自己看到的实物,怎么能随意买下手,这太缺乏作为大夫应该有的严谨了!   从经纬国疑惑到不赞同的神情转变里,韩武突然醒悟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如自己一般的屌丝情怀,看自己这个三师兄的样子,也多多少少能猜到,这样的人,一不是宅,二不缺钱,网上购物对他而言,只是为了不去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比如一些在京都内暂时还买不到的书目,等待他可耗不起。   ——比如一些难得见的,而又恰恰引起   了他些许兴趣的小玩意儿。   想到这里,韩武讪讪的笑了笑,“师兄你也知道啊,我比较穷,总归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经纬国面色稍霁,伸手拍了怕韩武的肩膀,有安慰的意思在里面,转身继续处理手上的药材,蓦而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小五,老师说你需要大量的大黄、黄岑、黄柏还有金银花、野菊花和白芷等药材入药,是不是?”   “老师怎么知道的?”韩武抬头疑惑的看经纬国,他上次好像并没有提及他需要大量的药材,明明找了其他借口!   经纬国揉了揉太阳穴,瞬间为自己老师的某些行为感到汗颜——怕自己手下再有徒弟学大师兄走上背中从西的道路,对徒弟们日常的医药学习生活,关注的很紧。   只是,这个理由却不好由他来告诉他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反正他早说过,老师的那些陋习,他见识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而幸好,韩武手上正在做的事情虽比起老师所教导的方向来说,有点不务正业,但怎么也是挂了中医的牌匾,而不是走了西医的“混路”不是?   经纬国在心里将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后,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老师说,你以后尽可以去他名下的草药园子里提货。”   “什么?”韩武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只觉得一个惊天的好事砸在了他头上,乐得他有些惶惶然,不敢相信,“师兄,你是说我以后的药材需求,老师都会提供给我?”   经纬国笑了笑,终于在这个自从成了自己师弟后,一直装成熟的韩武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稚嫩表情了啊!   “老师都是说了,还有错?”   韩武微微感到羞赧的挠了挠头,随即意识到,“那师父是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经纬国点头,换来韩武的更加惊愕,他这个师父虽说来得便宜,但几次接触下来,脾性还是知道几分的。   韩武现在所做的事情,无非是为了盈利,本着丰富自己物质生活的目的而出发,所做的,也不是治疗惊天大病或者救人水深火热的病痛之中。   面疱之症一类的,对于中医里做到魏国手这样的,实则是有些看不上的。   所以,即使后来跟着经纬国又去了魏国手那里几次,他都没有主动提出自己在做的事情,却不想,人老成精的魏国手还是从韩武的三言两语里猜到了个大概。   不过,确实幸好的是,魏国手只是看不上这一块,但却并不反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去折腾一下,可能再他看来,只要是你还拿着中医的书,怎么也比你投了西医的门令他心里舒坦。   另则,可能还是出于对培养弟子兴趣的考量,学中医看似好像有点趣味,真正学到后来才知道其中的枯燥。韩武现在从面疱之症入手,起了兴趣,以后也能慢慢教啊!   韩武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后,面上不由一赧,自己在真正的老者面前果然还是嫩着呢!   同时,心里却十分高兴,魏国手名下的药园子,里面出产的草药品质绝对比他在市面上能得到的要好的多。   “行了,课后,我领你去认认路,以后有需求自己去提货吧,至于药钱,你就问问老师,那根人参值多少?”言下之意是,魏国手不会在乎韩武的那点药钱——韩武现阶段用的草药确实不算珍品,用量也不大,拿那根人参来抵价,那都是在侮辱那根人参。   韩武笑笑,没有再得了便宜去卖乖,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他这个师父才认了不到一个月,拜师礼归拜师礼,药材原料归药材原料。   有了魏国手无形中的支持,韩武的几样产品最基本的原材料很快备齐,后期的磨碎工艺又在经纬国不经意的指导下,加快了步伐,使得这批单子里的中药茶包,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三天完成。   而护肤品那一块,出去研磨或者熬制的程序外,还有额外的添加成分和凝和程序,所幸,韩武是大批量的在做,不管工序复杂不复杂,他都只需要加大剂量,控制火候,理清步骤,然后按部就班的做一次即可。   只是货量却并不是韩武预期的那些,因为药草磨碎熬制以及后期的制作里,韩武并没有精确到瓶装量的计算,无端多出了百来套产品,而且大多是功效型的。   韩武看着觉得有些可惜,虽说成本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如果不使用的话,超过三个月,这些产品的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这些祛痘或者美白的产品,毕竟是功效型的,如果不是有定向需求的话,像季璃那样的皮肤,韩武根本就不会把这个给她用。   他倒腾出这些,虽然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收益,却不能不顾顾客的本质需求,所以,虽有些可惜了,但也无法。   出货时,韩武电话联系了季璃,却不想那边给他带来的消息更令他惊讶!      第30章      “五哥,货好了?你这次怎么这么久啊!快,我们这边好些同学要追单啊!”季璃一接到韩武电话,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得韩武耳膜微微发疼,不由的把手机拿离耳边少许。   不得不承认,所谓小道消息依靠的就是女人之间的那股莫名的引力,这边才只有季璃宿舍几个室友略微成功的例子而已,第二批货都还没有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韩武的这些产品就被传得神乎其神。   听得韩武不断皱眉,中药起效慢,这样的流言虽然能一时增加产品的销量,但在短期见不到效用的情况下,反而会使产品的销量进入一个死胡同。   “安,安,安!五哥,我有那么笨嘛?凡是问到我这里来,要求订货的,我都有普及一下基本的中药茶包和护肤的理念啦!”季璃听到韩武的担忧,立刻抚慰。   “我也一再强调了,追求快效益的,我们这边的产品不适合她,用了我们的产品,起码要等一个半月才能看到效用。而且,还要严格按照我们的指导用量坚持去用,凡是一项没有达到的,最后没有效用我们是不会承担责任的。”   韩武听着,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看来这个丫头比自己想象的有头脑多了!   韩武在电话里大概问了一下订购的人数和产品量,估摸了一下,手头上多出来,貌似能抵上五六成的单子,心里有了点底,和季璃约了见面的时间点,就挂了电话。   周末,因为货太多,拖了陷在诡异感情圈子里安旭阳做苦力,两人各抱着两个大纸箱,一直运到了季璃学校宿舍楼下。   季璃接了电话,帮着马尾穿着家居服就踢踢踏踏的跑下来,结果一看到韩武身边站着的某人,立刻像兔子一样蹿了回去,那速度,那表情……看得安旭阳目瞪口呆。   “她怎么了?”安旭阳转脸问韩武,这小姑娘看到他们怎么跟见了鬼一样?亏得他还因为是同乡,一直对她颇有照顾,就是借钱也二话不说就掏了。   可今天来,怎么就是这么个待遇?   韩武瘪嘴对着他努了努,心里暗叹:女为悦己者容呗,还能怎么样?看来老大对自家二妞还真是没一点意思啊!   “先找个地方坐着吧,估计是穿着睡衣,看到我们两大男人不好意思。”韩武颠了颠手里的纸箱,向宿舍楼前的一个草坪里走去,那里有个石凳,可供行人休息。   安旭阳摸不着头脑的跟着韩武走向石凳。   “对了,小五,你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这么沉!”安旭阳把箱子放在石凳的最左端,然后坐下。   “女孩家的东西。”韩武说的模糊,不想说的太细,否则又得重头到尾原原本本解释一遍,太过麻烦。   而安旭阳一听是女人家的东西,再一想,可不是嘛?都给人家小姑娘送到楼下来了,果然是女人家的东西,也就失了兴趣。   可这边的兴趣没了,那边的兴趣又起了。   “嘿嘿……小五,你对季璃那丫头……这么好啊……是不是……啊?”安旭阳自认为很懂的用肩膀撞了撞韩武的肩膀,笑的甚为猥琐。   韩武囧着一张脸,无声的看着安旭阳,十分想去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脑浆这回事。   安旭阳一看到这个表情,立刻就明白自己又意会错了,尴尬的呵呵傻笑两声,移开了视线,内心哭叹道:小五这是鄙视自己的意思吗?   ……半个小时后,终于把自己捯饬得跟花一样的季璃,迈着小碎步下了楼,看到韩武和安旭阳,说起话来,连牙都没有多露一个,一笑那都是八颗牙八颗牙的露,看得韩武一阵胃疼。   “给,你先把这些抱上去,放你寝室里,然后去吃饭,把事情交代一下。”韩武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把手里的两个大纸箱压到季璃手上,沉的她往下坠了坠。   季璃被韩武这么一打岔,立刻忘记了自己抱有淑女德行的本意,龇牙咧嘴的咆哮回去:“你们给我搬上去啊!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啊!”   韩武微微挑眉,“我们是男人。”进不去女生宿舍。   季璃面上一僵,想了想她们楼下那恐怖的宿管阿姨对于放两个男人进楼的反应,立刻绷紧了自己的皮肉,要笑不笑的看了看韩武,“对,你们是男人。”   而后,利落的转身,哼哧哼哧的抱着两个箱子爬楼去了。   等到季璃再下楼时,只看到韩武抱着剩下的两个箱子站在那里,安旭阳已不见踪影,面上立刻浮上了浓浓的失望神色。   韩武不动声色的把手上的箱子也交给了季璃,说道:“他突然有事,先走了!你把箱子送上去,一起去吃饭。”   季璃蔫蔫的应了一声,送完了箱子,也不记得整理一下自己被弄皱了的衣衫,就失魂落魄的走了下来。   韩武插着口袋,走在她旁边,看不得她这幅摸样,狠狠的敲了一个栗子上去,在她发火之前,把口袋里的礼物摸出来,抛给了她。   季璃一怔,下意识打开了,看   了一眼,差点闪瞎眼睛,脸上的失望全部被收到礼物的惊喜给抹去了。   “这个……是A货啊!很贵的吧?”季璃唏嘘不已,摸了摸,最后合上盖子,想把东西还给韩武。   韩武摆了摆手,“得了,谁让你是我家二妞呢!戴着吧!你还给我,我也没处使啊!”   季璃这才兴高采烈的收了,立刻摸出了镯子,费了点劲,戴到了腕上,对着阳光,左右看了看,还做出很懂行的样子,不住的眯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点头。   那副小南瓜造型的耳坠,则拨了拨,继续放在盒子里,晚上回去再臭美。   两人步行到学校旁边的小餐馆里,边吃边聊,将手边的货和订单一一对应后,发现,虽然后期追单多了将近两百单,但是因为韩武最初量的估算错误,所以,这批补单的有一半的人,可以和第一批的人一起拿到东西。   但是怎么给出去,又怎么跟那些同期补单却没有拿到货的人解释,就只能看季璃的外交手段了。   饭后,韩武特地拿出自己打印的中医基本原理的知识教给季璃,营销的起码对自己产品也要有点认识啊!   而其中,韩武特地指出,这一次的药方在他师父的金手指点下,是一个升级配方,应该效用会更好,可以的话,希望季璃的这些同学们能有信息回馈回来。   等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韩武才不经意的翻开了季璃带过来的补单文件和产品价目表,这一看,韩武立刻愣住,直愣愣的盯着页面上的数据,看得眼也不眨,半晌,才梗着嗓子问季璃:“二妞,你这产品定价是不是……”   季璃抬眼看他,露出鄙薄的神情,心里暗乐,哈!终于轮到她在二牛面前懂行一次了!   “这个价格刚好啊,二牛,你不懂,这一行一直都是暴利的,我问过行里人了,这样的价格一点也不高,我们学校的那些女同胞们都觉得这个价格合理的不得了,不然,她们能舍得掏腰包啊!你就放心的等着收钱吧!”   韩武微微一叹,依着季璃去折腾,看着季璃的样子,应该不算高,只是这个利润度却真的是韩武没有想过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以后真的批量生产,是要加入人工费和场地费,纳税等等,抛开这些以后,这样的定价也确实不高。   虽说现在看来是高了点,但是如果真的按照现在的人工去计较,价位低了,以后即使发展起来,价位也抬不上去了!   还是就这样吧!   饭后,韩武送已经   陷入自己即将要赚大钱的美梦里的季璃回校,再独身转出校门处,往前走了不到三百米,无奈的捏着眉头停下了步子,踱步到路边。   不一会,一辆一直跟在韩武身后,开得很缓慢的宾利滑了过来,停下,副驾驶座的门打开。   韩武摊着一张脸,不带神情的瞥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终是没忍住:“是不是我一跟女人一道,你就忍不住要跟踪?”   座上的人很认真的看了看韩武,淡淡说道:“不是。”   韩武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算是偶遇?   “只要你一出校门,不管男女,我都跟着。”座上的人接着说道,依旧是一派认真的神情。   噎得韩武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你……”   良久,韩武才舒出一口重重的浊气,走到副驾驶座门前,探头进去,认真的看着座上的人,说:“我、还、没、想、好。您先走吧!”   碰的一声,狠狠把车门摔上,大踏步的朝前面走去。   只是走着没两步,韩武就顿住了步子,僵硬的身体慢慢的转了过去,看着车上已经下了车的某人,此刻正拿着一双像头猎豹的眼睛,牢牢的胶着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的迈着闲适的步子朝自己走来!   韩武缓缓的吸了口冷气,蓦而在心中狠狠鄙夷自己偶然爆发的那点意气用事!   你装什么逼啊?继续保有你良好的小绵羊本性不就好了!现在好了,你已经完全挑起了猛兽的胃口了!      第31章      韩武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推测了一番对方包裹在西装里的强健的体魄,再暗地里思量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加操训练,以及现在身体的爆发力,突然自信,自己并不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而后再瞄一眼越走越近的左维棠,心里转而狠狠认定,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来得及!   电光火石之间,念头已经下定,一扭头,脚下正待动作时,突然一个致命的锁喉封了上来,韩武的脖子已经紧紧被左维棠的手肘从背后控制住。   力度控制的非常好,不会伤了他,也不会令他不舒适,甚至,连一点点摩擦感都没有,但恰恰完全制止了韩武的行动。   左维棠比韩武高了小半个头,真从身高上计较起来,其实并不会特别压人,但左维棠的体魄显然是已经成型的男人的体格,肩宽膀园,格外魁梧。   韩武的肌肉纤维布排也很有力度,但相较于左维棠的体格,立刻就有了一种偏向于少年人的那种瘦削。   这么一来,左维棠于身后拿手肘扣住韩武的动作,就给了韩武十足的压迫感。   韩武微微向后靠了靠,想让左维棠的手臂能尽量离自己的脖子远一点,结果发现这不过是无用功,心里颓丧的同时,暗恨:加操也白加了!   “想跑?”身后的灼热气息全部喷在韩武的耳朵上,颤得他不禁抖了抖。   身后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这个反应,像是起了趣味一样,又故意对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呼出一口气,“你能跑去哪儿?”   韩武硬生生克制住后背泛起的带着一股快意的战栗感,挺直了脊梁,用力挣了挣,甩开了左维棠的手肘,端着一张沉静的脸转过来,看着左维棠:“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玩什么游戏,但是,不管是什么游戏,我都没有兴趣。”   左维棠摸了摸下巴,虽然脸上还是依旧端着一张冷静自制的表情,但眼中的兴味却一点点透露了这个人恶劣的性格。   “游戏?谁跟你说这是个游戏?”   韩武快速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声音平淡的反问,“不是游戏还能是什么?”   左维棠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伸手掰过韩武的脸,直视着他,“不是游戏,这是我的想法,不是玩玩而已。”   也许,最初,左维棠觉得自己只是在玩一个稍稍投入了的游戏,可是现在……   左维棠贴着韩武脸颊的拇指不自觉的滑动了几下,享受着那种细腻的触感——得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越多,就越加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使得他就像食髓知味的兽,更加贪婪了。   一时的游戏根本不能满足他!   韩武怔了怔,为了这个人如此……不加掩饰的话,同时也为自己脖子上那不断升起的鸡皮疙瘩。   “啪”的一声,韩武拍下了在自己脖子上不规矩的手,皱着秀气的眉毛去看他,嘴里轻声道:“那是你的想法。”   左维棠也安静的回视着他,眼神深沉看不出想法,蓦而对着韩武,露出一个透着自信与看透的笑容:“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不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你要的?你不觉得……人总要顺着心走,才是活着的感觉吗?”   韩武心里鼓动得厉害,觉得自己被这个人盯得口干舌燥的,本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后,“哪有那么多顺心走的事?”   撇开脸,看侧方,不去看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   “怎么没有?不去看别人的眼睛,不去听别人的话,你会发现,到处都是可以顺着心意走的路!”左维棠双手环胸,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韩武抿着嘴不去应话,也没什么好应和的。他和他,本质就不同,一个早已习惯向社会向秩序妥协,另一个,则是将秩序甚至亲人的情感都抛在脑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共鸣的想法。   左维棠看着韩武不应声的样子,没来由的黑了脸,十分厌恶这种感觉,明明是一种不认同你,但却偏偏摆出这种我接受你的想法的表情。   “走吧!”左维棠上前扣住韩武的手腕,拖着朝车里走。   “你又要拖我去哪?”韩武垮着一张脸,自觉和这个男人的脑波永远无法调试到同一个步调上,他们压根不处在一个次元里。   “回你的学校。”左维棠头也不回的说,到了车旁,像塞货物似的,把韩武卷吧卷吧塞进了副驾驶,然后拐到驾驶座上,为自己扣了安全带以后,瞥了一眼还呆坐在旁,一动不动的韩武。   见韩武憨着一张脸,不愿多看自己的样子,左维棠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又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帮韩武绑安全带。   韩武被突然凑近的左维棠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呵斥,就被他低头为自己系安全带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他神色复杂的低眼看了一眼伏在自己前面正在扣安全扣的左维棠,嘴里干涩的咂了咂,不再出声。   当车终于行驶起来时,车内又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而这种沉默中的怪异感却只有韩武一人觉得。   至于左维棠?   哈,人家正一本正经,万分认真的开着自己的车,像是一点不记得他身旁坐了个大活人。   车子一停下,韩武就急躁的要解开安全扣下车。   “等一下。”就在韩武要推开车门的刹那,左维棠突然出声,拉回韩武,压在座位上。   韩武看他。   “还有一个半月,你们该放假了吧?”左维棠出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韩武反问。   左维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要伸手去摸韩武的毛刺儿头,被韩武撇着脑袋避开。   “也许……”左维棠不介意的笑了笑,手落空,滑到了韩武的肩膀上,慢慢凑近,“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嘴巴已经堵了上去。   韩武愕然,随即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侵占了他的口腔和鼻喉,本能的,韩武要张嘴去制止,却被对方得寸进尺,更加肆意的闯了进去,口腔里的城池一寸寸失守,直至最后完全崩溃,任由对方肆掠。   最后,在韩武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左维棠颇为心满意足的放过了他,在开着自己的车遁走时,还对着站在车门外的韩武低声笑着说道:“可以试试,能走多远,不是原地踏步就能预测的。”   韩武顺着小道走到大门处时,脑子里蓦然划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好歹不是把车停在大门附近,还算是给自己留底了!   而念头划过之后,他又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下——你果然就是个绵羊,有一天被吃了,还担心狼吃的舒不舒心!   进了校门的韩武,在他最后还有时间和机会能记起来的一刹那里,终究事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左维棠打听自己什么时候放假做什么?   而过了这个村以后,韩武就再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一茬。   手上须待制作的单子,以及三三两两的追单,经纬国时时刻刻的盯梢学习,期末考的到来,以及便宜师父时不时的召见和考察,让韩武彻底变成了一只时刻在转圈的陀螺,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等到韩武接过季璃送过来的最后一批假期订单时,韩武才突然意识到,又一轮假期要来了……   而他假期的落脚点还没有找到,最愁人的是,即使现在的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抽不出时间去找落脚点。   师父那边已经交代了新的任务,在寒假来临前,必须要啃完他给的基本书目,学校的考试已经进入了备考环节,季璃新增的单子,都是小姑娘们为了囤货备战寒假用的,批量十分的大。   在考试复习的重压下,韩武把仅有的时间,全部挤出来熬制护肤产品以及配置茶泡去了——他的事业才刚刚开端,不能开天窗。   直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韩武才狠狠呼出一口气,把自己扔在宿舍的床上,期间懒懒的接了季璃的一个电话,她已经把所有的货都派了出去,除了流动周转资金存在了他们的公共户头里,盈利已经进行了初次分配,让韩武自己去查看。   她今天下午就要坐火车回去了!   韩武淡淡的应着,除了知道他的户头里多出了一笔款子,令他微微兴奋了一下后,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奔向周公的怀抱了——一连一周下来,几乎没有睡过整夜觉,再次感谢上帝给了他一具如此年轻的躯体,让他撑到了现在。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昏地暗时才醒来,醒来时,宿舍里的另三只都在,还全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跟老鼠一样商讨着什么。   韩武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是真的累到了,即使意识清醒了,也依旧懒得动弹,依旧懒懒的躺在床铺上,闭着眼听下面那三只又要鼓捣些什么。   “那怎么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春节让五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过啊?”安旭阳气的声音微微拔高。   床铺上躺着的韩武,眉心无端的跳了跳——这个假期是伴随着春节的……他无意识的想着,一个团圆的节日……   “我和阿朗家都在这边呢,怎么会让五一个人过啊?现在我们要想的法子是,怎么把五拐过去,他精得跟鬼一样,又不愿意欠人情,到底什么借口能让他跟我们过去?”麒麟没好气的堵了安旭阳一句,老大什么都好,就是莽撞着呢。   “借口?你要用什么借口?”安旭阳傻呵呵的反问。   “就是没想到什么借口可以让五拒绝不了啊!”麒麟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   “我想……”元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引得令两人眼神晶晶亮的看着他,“也许,我们什么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问五就行了!”   “啊?”两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喏……”元朗撇嘴示意他们回头看已经坐起来的韩武,无声的笑了。      第32章      “啊——小五,你起了啊?”安旭阳和麒麟同时张大了嘴巴,有些犯愣。   韩武揉着太阳穴看他俩,顺便扫了扫兀自笑的开怀而不怀好意的元朗——够滑头啊,把问题直接丢到自己身上了!   “老大,麒麟。”韩武对着两人打招呼,“现在什么时间了?”   “八点了。”元朗笑着回答。   “这么晚了?”韩武诧异,还真睡了这么久?“你们都考完试了?”   “早完了!一回来就看你跟猪似的,睡得死沉,晚饭给你带了,在桌上,你自己拿楼下去微波一下啊!”老大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食盒。   韩武瞥了一眼,不是食堂的饭菜,看来这仨儿晚上又出去寻食了!   韩武把食盒巴拉过来,打开了一看,确实冷了,但又不想为了这一顿饭往下跑,就捡着几个还能入口的菜,扒了几口饭,就停了——委屈自己的胃,确实不是韩武的作风,可是近一年的校园生活,早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了!   “那老大什么时候走啊?坐火车还是飞机?”韩武盖起了食盒,咂了咂嘴,有些懊恼自己就那么吃了,味道确实不好。   “坐飞机,机票我家里人都给定了,明天去领就行了!”安旭阳说,而后又有些支支吾吾,“五啊,那啥,我们那儿其实还怪有味儿的,那什么,风景迷人,山水秀丽……”   “噗……”韩武一个没忍住,笑了,“拉倒吧,老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拐我过去嘛!”   “啊!你知道!”安旭阳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你们仨儿啊,都歇了!”韩武悠悠的说,“我有地儿去!不是孤家寡人!”   “真的?”三人异口同声。   “恩,我去我一个长辈那儿,指不定,麒麟还能见着我呢!”韩武笑。   “谁啊?”三人好奇,五还有长辈在世啊!   韩武看着几人的神色,将魏国手的事情稍稍提了提,隐去了拜师的细节,只着重交代了结果,弄得三人先是目瞪口呆的惊愣,而后是猛拍大腿的艳羡——虽说,他们对中医其实没什么兴趣,但听着韩武跟他们行里的老泰山搭上了线,同样为他感到高兴不是!   只是几人不知道的是,韩武说的有住处,其实也是心里没底的事!   但比较起来,如果,他真找不到落脚处,又不愿意充冤大头去租上一整年的房子,那他最后觉得能接受的帮助,大概只能是来源于魏国手的。   毕竟,一   声师父喊了出口,总还算是个正规的长辈,怎么也比担着兄弟名义,蹭到这仨儿家里强。   仨儿一直担着心的自觉自己果然是白瞎了,韩武虽说看着小,其实做起事来,从来都是比他们稳当的多,怎么可能临近期末了,反而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整好呢!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小子不厚道,有出路不跟他们说,害他们瞎折腾不说,连拜了一个泰山似的人物做老师,也没提起个一二。   最后,还是以韩武应承的开过年来的几大箱零食了结了这事,才得以安然度过今晚。   第二日一早,韩武三个帮着安旭阳拎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和特产,送了他去机场,转回来时,就只剩韩武一人——元朗和麒麟直接绕道回了自家去了!   韩武揉着眉心,头疼的再次探出脑袋去扫了一眼停在大门附近的那辆黑色宾利,果断的缩回了脑袋——没看错,就是他!   韩武畏畏缩缩的朝墙后缩去,突然被人一个拍击打在肩上,吓得他差点蹦起来,待看清是经纬国之后,才大大呼出一口气。   “师兄啊!”   “你干什么呢?躲在这里!”经纬国一边说,一边从韩武身边探头出去看韩武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不想,这才一探头就和那边刚从车里下来的一个人眼神相撞。   经纬国一愣,立刻也缩回了脑袋,等反应过来时,才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躲?他这个小师弟又是在躲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一阵皮革踏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便逐渐传来,不一会儿,与经纬国对视之后发现逃逸绵羊踪影的左维棠走进了这个小巷子,“果然……在这。”这是对着韩武说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而后语调一转,看着经纬国,“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经纬国一怔,等大脑反应过来左维棠是跟自己在说这句话时,立刻暴怒,“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左维棠双手环胸反问道,眼神飘忽的扫了扫正想偷偷摸摸走开的韩武,“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走开,我立刻抱着你从校门前走过,把你塞进车里。”   而他的车,恰好就停在他们学校的大门正前方。   韩武一僵,收回了已经踏出的步子,慢吞吞的走回了二人身边,看了看经纬国,刚刚左维棠那句话里透露的信息……   可韩武在经纬国眼中没有看到什么诧异和厌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猜测,他这个师兄,是压根没反应过来,还是接受能力太好了点?   而对面这个男人就,真的是……太……韩武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词能准确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态。   “你来这里……是为了小五?”经纬国后知后觉的看向左维棠,眉头可以打上几个结了。   “不然你以为呢?”左维棠好整以暇的说,对于韩武的识趣感到满意。   “我……你……”经纬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转过脸去看了看韩武安静的侧脸。   虽然左维棠以异常蛮横强势的态度出场,但是小五看上去却并没有惊讶和怒火。当然,他也没有看到惊喜或欢快。   经纬国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弄不懂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   “恩……你又来做什么?”韩武略带歉意的扫了扫头疼的经纬国,皱眉看左维棠。   “你不是放假了吗?”左维棠扯了扯嘴角,“我来接你去我那儿!”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经纬国和韩武异口同声的问。   问完后,两人又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样,经纬国惊讶,是他以为韩武是知道这件事的,但,看韩武反应,显然比他还震惊。   韩武惊讶,是因为经纬国在这之前给他的错觉,让他以为经纬国并不想管他和左维棠之间的事,但现在听他这质问的口气,好似又不是这么回事。   一吸一呼之间,经纬国立刻想明白了当下的局面,在另两人开口之前就说道:“韩武哪里都不能去,寒假还要跟在老师后面学习呢!”   左维棠听了,不由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吗?魏叔已经去澳洲阿敏那里了,年前肯定不会回来了!”   经纬国当场愣住——老师每年都会飞去澳洲与女儿过年,他居然忘了这回事!   “所以……”左维棠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   “啊……那……对,可以去我那里,我是他师兄……”经纬国立刻补救似的说,边说边看向韩武,像是询问他的意愿。   而不等韩武回答,左维棠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恩,对,韩武去你那儿,你家那尊佛说好了没?”   韩武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室友那边肯定是不会去的,老师也包袱捆捆飞澳洲去了,至于这个师兄……想想左维棠刚刚句话里的深意,还是算了!   这个时间点里,现去找一套合心意的房子——早前那一个多月都没能成功,韩武不觉得自己的好运会在今天一下爆发出来。   思绪游弋的同时,韩武悄悄瞥了眼左维棠,心脏莫名又躁动了一下,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天的一吻,以及,那句【能走多远,不是原地踏步就能预测的】。   不可否认,这句话里所饱含的信息,对重生过来的韩武来说……要命的吸引他!   “师兄……我……”韩武犹疑的看着经纬国,要开口说话。   而经纬国一看韩武这个表情,多多少少已经能猜到他下面要说的了,不由有些丧气,颓然的情绪一下席卷了他,这两个人,终究还是要搅到一起去了……他怕是拦不住了……   就不知道,一直乐观的老师看到了这一幕,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看好左维棠这小子——虽然老师早知道左维棠的性向,但一定没能预料到,这个小子居然跟自己徒弟勾搭上了。   “走了!”左维棠走到韩武身边,微微倾下身子,俯身到韩武耳畔,“你要是不动,我依旧能把你打包带走,你可以试试。”   语气里都是一种浓厚的威胁和真的会付诸行动的绝对,引得韩武顾不上对经纬国的愧疚,抬眼去看他,看到的还是那张刻意维持的冷静自持的表情,心里暗暗唾弃——这个男人,还真是……装相!   左维棠毫不在意的回视他,眼中满满的尽是一种一切在握的神采,看得韩武微微晃神——这个男人的眼睛还真是……好看!待他回过神时,已经被拉着,要慢慢走出小巷子了。   正在此时,经纬国突然喊道:   “小五!”   韩武回头,左维棠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二人都那么侧着脸,用一种平和安静的表情,看着经纬国。   左维棠一眼就看出了经纬国眼里的担忧,没多少是给自己的,大部分都是……他微微垂眼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韩武。   可是,他依旧没有对含着忧心的经纬国说出个什么承诺来。   先不说他不是神,说的话一定就起效。只单说,现在的他,根本不敢说自己这么惦念着这个孩子一样的青年,不是出于一时兴起。   而经纬国,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友了,他不觉得欺骗他有什么意思。   所以,即使知道他挂心着什么,他也不想委屈自己远离这个看上去很可口的孩子,更不想去说些二百五的承诺去忽悠他。   “师兄?”韩武疑惑的看着叫住了他又不说话的经纬国。   他虽没   有左维棠看得那么清楚,但其中真切的关怀,他还是能感受到,只是有些事……   “没事!”经纬国看着这两人做着这如出一辙的表情,恍然间,居然有一种这两个人,似乎真跟他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感觉,“你……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老师最后开给你的书目你一定得看完,其中的药案要记得都背了!”   “嗯。”韩武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跟在左维棠身后慢慢走着,脑子里一团一团的绕成一片。   终于,在被塞进车子之前,突然想到:“我东西都还在寝室呢,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左维棠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不吱声,良久,久到韩武都要以为这个男人又要把自己强行塞进车子里时,他却对着韩武勾了勾嘴角:“行啊,我陪你去!”      第33章      还是妥协了!   坐在车里,一路上,韩武都在昏头昏脑的纠结着,这到底是对这个男人的没辙,还是对自己渴望的一种妥协!   这其中的差别到底有多大,韩武想不明白,或者他不愿意去想太明白,上辈子的所有事情都够明白了,可是结果……   没等他纠结出一个贴合他心意和理智的结果时,他就已经在男人的带领下,拎着电脑和简陋的行李踏进了他即将住上一个半月的屋子了,他抬头扫视了一圈。   真……空阔!   除此之外,韩武还真找不到其他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看到的景物——房子很大,显然是将一层楼的两套公寓给打通做了一套,正前方就是一块整片的落地窗,窗外的阳台也很宽阔。   整个屋子,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干净!   只是,也太干净了点——那么大的客厅除了沙发和沙发前的挂壁电视,连个茶几都没有;那么好的一个阳台,连盆花也没见着……   最重要的是……从客厅右手边敞开的门里,能看到卧室里除了一张铺着黑色被褥的床,连个床头柜也没有。   他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左维棠,眼角抽了抽。   “这儿真是你平常住的地儿?”   左维棠抱着一大摞的书走进玄关,看到还站在那里的韩武,上前撞了撞他,示意他往里走,“恩,不好吗?多敞亮!”   韩武看了看摆在玄关旁边的鞋柜,再看看穿着皮鞋咯吱咯吱往里走的某人,额头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弯腰去打开鞋柜,发现一鞋柜为拆封的拖鞋后,青筋跳动的更加厉害。   忍了又忍,终于将到嘴的才脏话给咽了回去,拿出一双未拆封的拖鞋,换了鞋朝里走。   跟着左维棠来到沙发处,看着他把一摞子书撂倒沙发旁,扯了领带,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撩,刚坐稳就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颠了颠,抖出一根,歪歪的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上。   “浴室在那里,你可以去洗洗。”左维棠右手撑着脑袋,看着韩武道,嘴里缓缓的吐出烟圈。   韩武终于忍不住,伸手盖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睛,半晌才捏了捏鼻梁——进门不换鞋,坐上就抽烟,却让自己大冬天的,一进屋就洗澡,这个男人……还有多少恶习?   “你不要洗洗换身衣裳?”左维棠兴味的看着韩武的举动,伸手指了指他还套在身上的国防役的学员装,恩,另有一种笔挺的味道在里头,看着也不错。   韩武低头扫了扫自己身上的学员装,回去收东西时,本旧一直犹疑着还下不了决定的韩武,一直是磨磨蹭蹭的东摸西磨,几样不算多的东西,硬是给他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收好,本指望这大爷经不住等,自己走了最好。   可谁想,这位大爷就跟木桩似的,杵在门口,眼睛像镭射光一样,里三圈外三圈的扫视韩武平日里活动的小空间,扫的韩武心里直发憷,立刻加快动作,三两下打包好了衣物,连身上的服装都没有换,就跟着他进了狼窝!   而现下……韩武对着左维棠耸肩,“都中午,换什么衣服,吃完饭后再说吧!”   “你准备穿这身出去吃饭?”左维棠叼着烟,反问他。   韩武一默,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家没吃的吗?”   这次换左维棠一怔,“你是不想出门?”   韩武一下静默,伸手揉了揉眉心——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代沟?   才这么一想,韩武立刻觉得是有道理的,论心理,他比左维棠大了十岁,论身体,左维棠比他大了十岁,不管怎么算,这个代沟是一定有的吧?   左维棠皱眉看韩武疲惫的表情,十分不喜他捏眉心的样子,“要真不想出门,就叫外卖吧,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餐厅。”   韩武没精神的对着左维棠摆摆手,突然对自己早前那一刻冲动之下做的决定深感后悔。   那一刻,他一定是被附体了,韩武十分鸵鸟的想着。   左维棠将韩武的摆手理解为认可,伸手掏了电话出来,熟练的点餐订餐,甚至没有等人家介绍自家招牌菜,就噼里啪啦报了一通菜名出去。   韩武仰脸望了望天花板,突然顿悟,这个男人大概一直这么过活的!   韩武揉了揉脖子,翻开自己的包裹,掏出了内衣裤和一套款式老旧的棉衣,今年入冬以来,他几乎没有时间出去购置衣物,再加上,学校发下的学员服等,保暖度远远要好于他自己原有的衣服,也就让他忽视了衣服这一块的问题。   所以,他现在翻出来的,基本都是以前的韩武留下的。   他这边刚翻完衣服,那边的左维棠刚好收线,看着韩武手中的衣物,停留了几秒,眉头又浓浓的皱起,起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转身回来,一件厚重的大衣和保暖服羊毛衫劈头盖脸的把韩武给埋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你竟然准备穿那些!去洗澡,换这个!”左维棠说着,又瘫倒到沙发里,点开了电视,三两下拨弄到一个军事频道,一边抽着烟,一边无聊的看着。   韩武看了看自己捧着的老旧偏薄的衣物,再看看一旁那明显大了一号,但是透着浓浓暖意的服饰,想了想自己需不需要稍微矫情一下,可转而一想,自己都被迫着走到这里,住了狼窝,还矫情个什么劲儿,立马甩掉了手里的旧衣物,拾起地上的那些就往浴室走去。   等到韩武带着热气从浴室里出来时,客厅里只剩电视还在闪着画面,声音嗡嗡响着,像是在播广告,沙发上早已没了人影,他一愣,下一刻,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顺势看去,被一桌子“美丽”的食物吸引,不自觉走到餐厅的饭桌前。   左维棠正从门口签完单进来,一转身就看到一桌鲜亮的食物以及一个……出浴美少年!   衣服大了一号,色彩款式也偏深沉,套在韩武身上不合身,却也没有太难看,加之韩武一向温文安静的表情,反显得和他真实年纪相近了几分,内里的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慢慢溢出来。   要真说不满,大概就是这身衣服衬得本就不算壮硕的韩武,莫名的透出一点弱小的感觉。   只韩武一人可能还好一点,最多不过是一点嘻哈感,可和这身衣服的正主站在一起,那股气场上的差异高低立显。   韩武无奈的撇撇嘴,暗里安慰自己,男人是要看内里的,外在什么都不重要,一边想,还一边捏了捏自己不怎么蓬勃的肌肉。   两人坐到餐桌前时,愣愣的盯着一桌子华彩异常的食物看了半天,韩武才率先发言:“饭呢?”   左维棠抬眼看了看他,没吱声,率先举起了碗筷,就着一桌子菜食吃了起来,韩武看着这幅光景,无端觉得好笑,就不再去计较,学着他的样子,举着碗筷吃起了菜。   菜都做的异常好看,其中工序有多少道,费了多少时间和工艺,韩武是一点没吃出来,但食物原本的味道全部被这一道道的工序和历程给盖了过去倒是真的。   韩武拨了两筷子后,就慢了下来,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去打量对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韩武咂摸着,自他提醒自己见过不止三次开始,韩武就用心去回想了他们见面的次数,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想起第一次相见时,从这个男人身上读出的那种维和感。   明明装着一个暴躁易怒的里子,却偏偏做了一副冷静自持的外壳。   而其后的几次见面,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副   我行我素惯了的样子,虽然外表依旧端着一种冷静讲理的款。   不委屈自己,大概是他最高的行事准则吧!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个男人一生虽称不上顺遂,但确实有这种肆无忌惮的实力。   只是……韩武夹了一筷子说不出名堂的菜,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吞了——只是,这个男人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他没有多认真,这一点韩武在最开始就看出来了!   可是,同时也看出了一些连左维棠自己也许都不知道的执念和认真在里面,这是韩武摇摆并愿意“试试”的最主要原因。   可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韩武又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两个本还算是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安静的吃着饭,不吭一声,却并没有太多的局促感在里面,仿佛……本该如此?   韩武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只是看着男人的吃相,单纯的想着,不亏是部队出来的,且不说速度,就是那个什么都不挑的样子,就让韩武目瞪口呆——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一桌子菜,还是肉多菜少的那种,韩武只在最初吃了几口,后面几乎就是沦为陪吃的角色了,只偶尔夹上一筷子,剩下的食物几乎都是左维棠在解决。   半个小时后,一桌光彩异常的食物就变成了杯盘狼藉的残像。   目睹全程的韩武目瞪口呆的感慨——这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吃啊!   饭后,两人一起将碗碟收拾到酒店配送的一个塑料箱子里,放置于门前,等酒店人员到点后自己来回收。   而韩武乘着收拾餐桌的当口,晃了一圈厨房,里面的设备不得不令他交口称赞,就是上辈子注重口腹之欲的韩武,也没有一间这样齐备的厨房。   只是,这个厨房之于左维棠显然只是个摆设,不但找不到一样食物,就连锅碗都没有拆封,摆在最边角的柜子里。   韩武扶着额,转身去问正依靠在厨房门框上一直盯着他看的左维棠,“这附近有卖场或超市吗?”   “你下午要出去?”左维棠问。   “你说呢?”韩武示意他看看徒有四壁,灶具齐全的厨房。   “嗯。”左维棠点头。   “……”韩武望着天花板,老人家伤不起,真心猜不透年轻人的心思,点头到底代表个什么意思?   而不到半个小时候,韩武就明白了这个“嗯”的意思。   他有些无言的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左维棠,难道他的公司快倒了吗?先是跟他耗了一上午,现在又准备学习好男人,陪着他去逛市场或者超市?   可是当车子七拐八拐,上了市中心的那条道,堵的要死时,韩武才醒觉,一个超市不应该跑这么远吧?   “我们要去哪?”韩武转脸问他。   “买衣服。”左维棠回了他一眼。   韩武愣了愣,立刻在心里猜测,这衣服……是要给他买?   不等韩武理出个二五六来,车子已经从一溜儿的长龙里滑了出来,进了一家地下停车场。   “走吧。”左维棠下了车,带着韩武直奔五楼的男装部。   一长排的店面,清一色的高档男装,看得韩武眼角直抽抽,得儿!本来还准备自己充一回胖子,可看着这里的档次,就不知道掏干净自己的荷包只为一身皮囊值不值了。   只是,韩武瞄着身旁的男人,这男人还真是熟门熟路啊!   这么大把年纪,终于也能体会一把小年轻们偶标榜的时尚潮流了!这是韩武套着一身据说“全球限量、知名设计、剪裁考究”上了小五千的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后唯一的感觉。   可这衣服一套上身,还没等韩武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一番,就又被左维棠推进了更衣室,“换了!不好!”   一旁售货员早早准备好的各种赞美之词硬生生咽了回去——挺显嫩儿的一身啊,怎么就不好了!那小年轻,看着本身也不出二十啊!   待到韩武穿着一身银灰色V领羊毛衫,并浅色细格子西装裤出来时,等着的售货员立刻有眼色的先去瞄左维棠的神色。   韩武的这一身衣服,比之前一套,显得整个人的年纪一下模糊了,看着脸还是嫩的,只是那双眼和那个安静沉着的表情,配着这身衣服,一下就让人看不透年纪了!   真以时下的审美来看,这一套不见得比早先那套好,但套在了韩武身上,硬是让人将视线从韩武青春勃发的外在稍稍转向了那种安静的气质上去了。   这套上身后,不止韩武自己觉得看着更顺眼,连一直不怎么乐意人夸赞韩武年轻帅气的左维棠也微微展开了眉头。   这套好!左维棠的眼神如是表示。   售货员立刻明白了风势走向。      第34章      “你拿那么多牛肉干什么?”韩武伸手拦住还要往推车里放牛肉的左维棠。   左维棠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要自己开火吗?”   韩武无力的与他对视,实在没有从这句话里解析出他刚刚问出的问题的答案,嘴角抽了抽,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对,我是说,我不能忍受明明有厨房的情况下,还天天虐待自己去叫外卖,但是,我想不通,这跟你买菜,什么都三倍四倍的拿有什么关系?”   虽然韩武自己也有存储食物的习惯,但那些都是针对已经制作好的,可存储长时间的食物,而不是这些原料食材。   左维棠举着手里的牛肉晃了一下,“练习总是要耗材的。”   韩武一怔,等回神时,左维棠已经自顾自走到了前面的果蔬区去了。   练习?韩武推着车跟上去,心里咂摸着这两个字。   他是指做饭需要练习一番,所以预算了失败所需要的耗材?   “你是说……你要做饭给我吃?”韩武踱步到了左维棠身后,否定了他要买刀豆的想法,而后,力求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着。   天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擂起了多么豪迈的鼓声,一个这样的男人居然要给自己……做饭?   左维棠从手里的萝卜上抬眼,轻轻扫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这是买给你实验的,总要练习到人能吃的地步。”   说着,扔了三根白萝卜进推车里,继续往前走。   轰——韩武心里的鼓倒地了!   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解的怨念,微微黑下了脸,去看着前方自顾自翻着蔬果的男人。   一通挑挑拣拣后,两人来到收银的柜台处。   韩武愣是绷着一张阴沉的“笑脸”,当着收银员和左维棠的面,将食材中多出的那两倍,一点点巴拉出来,摆到了一旁,手一划拉,推着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食材,对着收银员说道:“结账!”   收银员看了看堆在一旁的食材,再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少年,嘴巴张了几张,最后瞄到站在这个少年身后的男人,立马闭上了嘴,识趣的什么都没有说,开始扫描条形码。   而目睹这一切的左维棠,只略略挑了挑眉,一眼也没看那些被拨弄出来的食材,等到收银员扫完所有条形码后,自觉的拿了卡出来,刷卡签单,抱起食材,走人!   ……   韩武率先进门,特地拦了左维棠的路,当着他的面,换上自己早先穿的那双拖鞋,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拆封放在自己身后,一句话没说,往里走去。   左维棠略微愣了愣,待看到韩武把拖鞋摆在自己面前时,恍悟。再想想韩武那张脸上依旧沉郁的神色,心思一转,也换上了拖鞋进门。   目睹这一幕的韩武,心情略微好转,起码能纠正不是?而后径直走进客厅,把手上的几大包衣服鞋子全部扔到沙发上,再转身跟在左维棠身后进了厨房。   看着他一样样的把从超市买来的食材调料等东西规整好,晚上要吃的都拿到了案板和水池中,暂时用不到的全部分类塞到保鲜箱或者冷冻箱里。   “挺熟练的呀!”韩武站在门边,终于缓和了语气去调侃他。   左维棠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摆弄好了所有的东西后,左维棠从厨房走出去,“我去冲澡,你做饭吧!”   走到半途,突然神来一句,“家里好像没有胃药,你千万……”   千万悠着点!   韩武咧着笑意的嘴终于崩裂,这男人……嘴真够坏的。   看着他还没进浴室就甩开了膀子开始脱衣服,直至进浴室前,已经只剩一条内裤还挂在身上,看了看被丢了一地的衣物,韩武在心里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家的卫生工作显然是靠钟点工做的。   不再去看那个在家里立刻就崩坍冷静自持形象的男人,转身进了厨房,想着晚上的菜色。   说起做菜,这还真是韩武重生以来第一次下厨,即使是和老大一起合租的两个多月,他们都是在一起凑合着轮流带外食或者随便煮点东西饱腹。   韩武拾起案板上的牛肉,左右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精贵一点的东西,确实要好一些。   又翻了翻一旁的羊肉羊腰和羊肝以及他自己想吃的排骨,再瞄了瞄水池里仅飘着的几颗绿叶蔬菜和洋葱等配菜,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还真是大老爷们的作风,几乎不见青啊!   他挽起了衣袖,掏了米,下了电饭煲以后,开始清洗买回来的各种食材。   摆上了案板,一样样按需要切好,码放整齐后,翻出了一个大的汤盆,把切成了薄片的羊腰子羊肉羊肝拨到里面,倒入料酒香料和少许的盐,混了淀粉和鸡蛋清,上好浆。   上锅开火,倒入新开封的色拉油,烧到五成热时,倒入了羊三样进去,又混了几片冬笋和红椒进去,滑透了之后,立刻捞上来。   转身去拿葱姜蒜末等配菜的小碗时,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靠在那里干什么?”韩武咕哝着,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加大了火候,将添入的油烧到七八成烫,倒入了葱姜蒜末去爆香,一个刺啦,这个厨房,自它建成起,第一次冒出了油烟的刺辣味和一股属于人间特有的香味。   香味一出,韩武手脚快速的把羊三样又倒了回去,翻炒,看着火候,依次加入料酒和醋,再一次去除羊肉的膻味,而后舔了生抽去调鲜味,加了老抽去上色,最后放入食盐、鸡精和白糖去打味。   在装盘前,韩武用锅铲泼洒了生淀粉水去勾芡,而后才关火装盘。   韩武端着食盘,瞄了瞄凌乱的流理台,又看了看靠在那里,眼神越来越深沉,叫人看不懂的左维棠,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菜塞到他手上,“喏,端出去,摆桌。”   等人一走出视线,韩武立刻深深呼出一口气,虽然他一直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烹饪上,但背后男人越来越具有穿透性的实质目光,让他又一次升起了那种熟悉的战栗感。   韩武挠了挠头,不愿自己去深思太多,看了看流理台上摆着的食材,还有一道酥炸牛肉和糖醋排骨要做,那篮子青菜,在最后上随意翻炒一番就行了。   想着,就动手,切好的牛肉全部扔到锅里焯水,乘着这个时间档,韩武将排骨给挂了浆,全部放到油锅里过了一遍,等牛肉焯好了水,排骨还在油锅里翻腾。   韩武又立刻巴拉出了砂锅,放入了清水,将牛肉摆了进去后,又依次加入了姜、葱、桂皮、八角、料酒、生抽、老抽、料酒、盐糖等调料和香料。置于灶上,旺火烧沸了,转为小火,慢慢熬到牛肉变酥。   于此同时,锅里的排骨也被捞了上来,换锅后,上了清油,开大火,加了冰糖,烧到融化后,才倒入排骨去翻炒,等到了火候,又调入了陈醋和生抽、老抽,没有加糖浆——韩武在家时,吃得母亲烧的地道的糖醋排骨从没有特地熬了糖浆去挂浆,也依旧是一道美味。   排骨上盘时,锅里的牛肉也已经用大火烧干了卤汁,装盘放凉待用,又用鸡蛋和面粉拌了面糊,再次将早先炸排骨的一锅油给烧热,把牛肉挂了鸡蛋面粉糊以后,下锅炸到金黄色捞出后,撒了椒盐和孜然装盘。   最后,倒出锅里的热油装在罐子里,就着剩下的油翻找了一下青菜。   等到韩武端着糖醋排骨和酥炸牛肉出来时,发现外面的左维棠不知道维持着那个端盘子的姿势已经站了多久。   “你在发   什么愣?”韩武一边问,一边走过去。端着热菜感觉不到烫吗?还是说,这个男人就是皮粗肉厚?   左维棠被韩武靠近的声音震了一下,立刻回神,淡然的将手上的羊三样摆到了桌子上,韩武接着将手里的菜从左维棠身旁伸过去,摆在了羊三样的旁边。   “我突然知道了一种……‘饿’的味道。”左维棠跟在韩武身后往厨房走,去拿碗筷以及端起最后一盘……青菜?左维棠皱眉。   “饿?”韩武一边盛了两碗饭,一边故意忽视掉左维棠对那盘青菜表示出来的厌恶,果然,即使什么都能下肚,还是有喜恶之分。“少爷命没挨过饿?”   左维棠摇头,“以前执行任务时,三五天找不到吃的很正常。”   左维棠在端上韩武递来的那盘菜时,真的有一种他从没有体会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由心理衍生出来的感觉,而后又变为生理上的,从胃部蔓延到整个心脏和大脑……这一系列的感觉,他归咎为他没有品尝过的“饥饿感”!   而这种饥饿感该如何消除……   韩武摸不着头脑的看他,他真的是被时代抛弃了吗?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沟通存在莫大的障碍呢?   你还是没有说,你的“饿”是什么?韩武无声的讨伐着他。   左维棠坐在餐桌前,看着韩武的表情,微微失神,“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饿’的。”嘴角微微翘起,眼里一闪一闪的兽类的光芒,骇得韩武立刻学乖,立正,挺胸,拉开椅子,落座,端碗,扒饭。   吃到一半时,韩武就腆着肚子坐在一边不再动筷子。   左维棠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吃完了碗里的,自己跑去厨房加了饭,跑回来后,那吃饭的速度立刻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而桌子上能看到的肉菜,全部扫荡干净,唯独那一盘韩武吃剩下的青菜,只略略少了一两筷子的分量。   韩武皱着眉,不管是这个男人的吃饭速度,还是这个男人的饮食习惯,在韩武看来,都是一种慢性自杀的行为。   可是在自己还端着碗时,他吃饭的速度显然不是这种跟战斗一样的模式。   “又不赶时间,不用那么急吧?”韩武终于看不过眼。   左维棠听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几秒还是故态复萌,吃的跟战斗一样,直到结束了,他才慢吞吞说道:“习惯了,以前……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韩武窒   了窒,接不上话,借着收拾碗盘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们之间,还是知之甚少。   左维棠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捧着碗盘进厨房,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啦啦的响着,左维棠靠在门栏上,百无聊赖又万分关注的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这个身体里到底住着什么东西呢?   时不时的就散发了一种特异的味道,那么那么的……叫人惦念。   韩武洗完碗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既然他都煮了晚饭……其实可以不用洗碗了吧?他又不是来做佣人的!   想着,他带着一股在安旭阳他们面前永远不会有的傲娇转身,一眼又撞进了深潭里,惹得韩武难得雄起的“霸气”,立刻变成了气球里的气,刺溜一声消散得一干二净。   “都弄好了?”左维棠看着他问,“好了,就休息吧,今天也算是跑一天了!”   韩武眉心无端跳了跳,难怪他说一直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原来是这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房间在哪呢?   “哦,那我睡哪?”韩武甩干手上的水珠问,从客厅看过去,还有除了浴室和主卧室,还有两个闭着的房门,其中应该有客房才对。   本已走在韩武前要往卧室去的左维棠突然转身,皱眉看他,“什么你睡哪?”   韩武一愣,看着左维棠的这幅表情,心里隐隐约约的那阵怪异感终于冒了头,“你不是要我跟你睡一个房一张床吧?”      第35章      当韩武从左维棠那张千年不变的冷静脸孔中看出了他最初确实打得这个算盘时,不由冷笑了几声,无言的看着左维棠。   硬是把他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看成了狂躁症患者的样子。   一场僵持,最终还是以韩武抵死不从威武不屈的战斗意志获胜——获得了睡在隔壁客房的权力。   在帮着韩武把新买到的衣服和书籍都搬进了一旁的客房时,左维棠的一张脸一直都是黑着的。   韩武顶着左维棠气场上不断施加的压力,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进客房,就“啊”的张大了嘴……果然只是客房,除了那张与主卧室风格相同的床,多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蓦而,韩武盯住了前方飘动的窗帘——他该感激,起码装潢时,这个男人还记得给自家几乎不用的客房装上一个窗帘吗?   左维棠转身时看到韩武讶然的神情,不禁扯了扯嘴角——时间与耐心他都是有的,而兵法之道,重在诡字。   稍稍规整了一下,从左维棠的主卧室拿了一套铺盖过来,铺上了之后,韩武就推着左维棠出去,而后洗漱一番,仰倒到床上。   折腾一天,身体疲惫,而大脑皮层里的意识却强烈的活跃着;转换新地,床铺里还有一种长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潮湿感;更重要的是,隔壁房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野兽盯着自己这个小肉羊。   在这种种的条件下,韩武本以为自己会睁着眼睛到天明,却不想,肉体刚贴到床铺,一种浓厚的困意就席卷了韩武整个意识。   这一切的假设和危机感,似乎都只停留在韩武的理智中,而最深处的潜意识里,却有着一种无端的信任感与安全感。   还不到五分钟,韩武的意识就陷入了深沉的黑甜里。   起先的意识都是沉浮在一片汪洋中,虽然目不能视,但那一片宛若海洋般的潮水一点点抚慰着睡梦中的灵魂,韩武的心得到无名的静谧和安心。   突然,一阵如蔓藤缠绕的桎梏感袭来,可是不待韩武感到不舒适,这种桎梏感就转变成了强力的暖气,一阵阵的从交缠的地方喷洒到自己身上。令他觉得舒适万分。   本来几乎要清醒的意识,在这种状态下,又陷入了更深的梦乡里。   ……   “咳咳……”一阵咳得人心肺似乎都要掉出来的咳嗽声,一下惊醒了韩武。   他猛地翻身坐起,身旁立刻有人学着他的样子坐了起来,被子滑到两人腰部,韩武扭头去看旁边多出来的某人,眼角狠狠抽了抽。   “吵醒你了?”说着男人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咳成这样?”韩武下意识的问,而话语出口之后,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现在该问的应该是……“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无声看了看他,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想进来就进来了。”   韩武默,突然想到这男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后,立刻顿悟,别说这是他家,就算不是,凭他的本事,还真是想进来就进来了!   韩武头疼的看着身旁这个似乎已经咳的毫无招架之力的男人,抿唇想了半天,还是伸手去帮他拍背,“你到底怎么了?”   “唔……”男人在韩武的轻抚下,终于稍稍好了点,“烟抽多了吧!”   韩武顿时无语,囧囧的看着男人,心里腹诽,既然你都知道抽烟是这个后果,也没见你白天少抽几根。   “有没有药?我去给你拿。”韩武掀开了被子下床,总不能让他这么咳一晚。   “没有。”男人头也不抬的回答。   “……”韩武定在了床边,扭头去看他,“没有药?”   没有药你这么多日子怎么过的?就这么咳啊咳的能睡吗?   “一个人,怎么样都习惯了!”左维棠漫不经心的说着,说完,咳嗽终于好了些,拽着韩武压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两个人。   这男人也太……韩武动了动,发现这个男人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里,全部都是封锁人动作的技巧在里面。   几次三番,韩武早就学乖了,在左维棠手里,他就讨不了好!!   讨不了好,却不代表就完全妥协,韩武不住的想利用先天优势,将男人给踹下床去!   “你别压着我,难受!”韩武使尽力气无果,暗自生恨的同时,出声抗议。   “嗯嗯,别吵吵,睡觉!”左维棠依旧用手臂和半个身子压得韩武动弹不得。   “你回你房里睡……”韩武扭动着脖子,让这个男人睡在这,他早先的抗争算什么?还不如去主卧室睡呢,起码那里的被褥不会这么潮湿干硬,暖气也更热乎一点!   “好……”左维棠从被褥间抬头,“我们去那边睡!这里又湿又硬,确实不舒服。”   说着,就站起了身,要拉韩武起来。   “……”韩武埋在被子里看他,一动不动——比起更舒适的床,他更想一个人有安全感点。   “……”左维棠与他对视了一阵,摸了摸下巴,猛地出手,把人包在被子里,缠了缠,整个扛在肩上,大踏步出了门。   “……”这是装在里面被变蚕茧的韩武。   吧唧一下,韩武被扔到了主卧室的床上,他立刻精明的就地一滚,到了最边角的地方,再把身上被子缠的死死的。   而后……   而后……   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行了,别闹腾了,睡吧!明天还得赶早。”身旁的床垫陷了下去,韩武的茧子顺势稍稍滚了下来一点,被早就张好了网的左维棠抓进了怀里,然后巴拉出韩武的脑袋,摆到了枕头上,又掀起一旁宽大的被褥,铺天盖地般的罩住了他自己和茧子状的韩武。   韩武被缠在被子里,不好动作,也不敢随便动作,就这么笔挺挺的躺在那里装僵尸,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直到耳边传来深沉的呼吸声,韩武才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过去。   一张……无害的睡脸?   屁!就是睡着了,这个男人也看不出无害的样子,更别说那张刀削一般的脸,根本没有柔和的棱角。   可是……就是这样一张即使睡着了,也看不出什么婴儿纯真的脸,却……   韩武本能的伸手盖住总是不受控制的眼睛,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受控制!   “咳咳……”身旁的男人突然又传来猛烈的咳嗽声,韩武无奈的去看他,真是……咳得这么厉害还真能保持睡眠状态。是真的习惯了吗?   心里这么推测着,手却已经不知不觉的伸了出去,贴上左维棠的胸腔,自上而下,略略施了点力气,帮着他顺气。   接下来的一整夜,韩武几乎没有熟睡的时候,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就听到了身旁像是要将内脏都咳出来的咳嗽声。   只是一个晚上,双手似乎已经无意识的养成了旁边一有声音响起,就伸出去帮着抚胸顺气的习惯。   迷迷瞪瞪里,两个疑问从脑子里闪过——既然他这样都能睡,怎么刚刚却突然醒了?是他被咳嗽惊醒,反引得他醒过来吗?   而他……既然身旁的这个男人都睡死了,为什么他不跑回隔壁呢?   ……   “咳咳……”   又来了,韩武脑中灵光一闪,手已经伸了出去,伸到一半才发现扑了空,人呢?   “我要去公司了,楼下左转就有卖场,缺什么你去买,钱和卡都在床前的抽屉里,密码是你生日。”左维棠咳完后,对着还处在神游状态的韩武交代着。<这种咳嗽大半都是在午夜的时候响起,白天因为精力的分散,时不时的抽着烟缓解着肺腔的烟瘾,以及他极强的自制力,基本不会在白天咳得很凶。   而半夜,只要他能把自己沉入睡眠里,就绝对不会醒,咳着也便咳着。   可是现在,他看了看明显没有睡好的韩武,心思微微的跳跃起来。   “啊?哦!”韩武半坐着,迷糊的扫了一眼床前已经穿戴好的左维棠,无力的挥挥手,一夜没有睡好,虽然身体其实不累,但他那年老的精神力可真的招架不住啊!   “我中午回来……”左维棠还说了些什么,韩武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在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床铺更有吸引力。   这一觉韩武却并没有睡太久,每日到时间就开始的操练,让他无法在像以前一样,睡到日上三竿,久而久之,生物钟已经形成,即使到了假期,也无法立刻调整成懒人时钟。   实在受不了肌肉酸痛感的韩武,终是不情不愿的爬起了床,伸了伸拦腰后,方才想起,左维棠一早就走了,看来公司还没有到倒闭的境况!   走之前好像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了……钱的事,让自己拿钱去买东西来着,貌似还有一张以自己生日做密码的信用卡。   自己这是……被包养了?韩武环着手臂,举起食指挠了挠下巴,有些晕乎的同时,却也觉得有些被雷通体穿过去的滋味,难怪昨天自己抢在他前面把自己那堆衣服的账目给刷了,对方一个诧异的眼神也没给。   原来是等在这里了——直接扔张卡,不比那几件衣服要有身价多了!韩武无奈的想着,可是等摸到那一张卡时,念头又转了回来。   如果真的以金钱计较起来,自己好像并不吃亏啊!   韩武盘算着,有吃有喝有住,还不用自己花钱,正好,省下来买房啊!   虽说——韩武环视了一圈左维棠宽阔无比的套房——虽说买不起这样的,但是给自己弄个完全布满自己气息的小窝还是可以的!   那么,被包养就做一做被包养的样子吧,韩武被自己升起来的恶趣味给囧了一把,可又觉得,当下来说,能理得清的金钱关系应该是他最不需要担心的才是。   从他的角度来说,目前也就算是一个不需要付租金的租客,而就算是借住的租客,也需要尽一点义务——起码,得把这个样品房一样的地方弄得像样一点,就不知道那张所谓的信用卡里的钱够不够了啊?   韩武换上昨   天刚买的衣物,黑色高领羊绒衫,卡其色的休闲裤,外面套上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站到镜子前自我观瞻时,不由感叹,虽然并不是最能凸显这具身体年轻风扬特色的衣服,但是,却意外的适合……他这个韩武!   韩武乐呵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个口哨,把那张据说是自己生日做密码的卡塞进了口袋里,走到玄关处,换上了驼色的休闲鞋就锁了门,往外走,去找那个左维棠提到的卖场。      第36章      韩武闲适的走在家具装潢区,走走停停,左右晃荡着,身后跟着两名殷勤的售卖员,每当韩武停下步子时,其中略为年长的售卖员总是适时的上前,为他介绍面前的家具或装饰是什么材质,经由哪位名设计师之手,又采用了什么样的理念。   韩武每每听了,总是笑而不应。   他要买的东西都装在了心里,任凭售卖员如何推销,需要的他都会在心里点头认可,不需要的,多一眼也不会在停留。   就这么一晃荡,一个小时过去了,跟在韩武身后的,两名售卖员里,明显是老资格的那位,已经开始不耐,自韩武一踏进这里,凭着自己的好眼力,一眼看出,这个年纪看着有些模糊的小伙,一身衣服绝对价值不菲,是个有购买力的主。   所以,他才自告奋勇的带着被分给自己的实习员工,主动凑了上来,只是这么一路走下来,卖场里摆放的东西几乎都快看遍了,这个年轻人,连个头都没有点过。   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几乎快说到口干舌燥了,却不见这个年轻人买下哪怕一把椅子。   “你跟着他,我先去招待其他顾客。”他不耐的对着实习员工吩咐着,不等实习员工反应过来,就轻蔑的扫了一眼韩武离开。   而这一眼恰好被转身过来要咨询的韩武给看到,微微一愣之后,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韩武,只对着依旧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实习员工表示可惜的耸耸肩。   他们做销售的,基本都是单子来增加自己的工资提成和业绩,显然,今天他手上的大单子是无法签给那个人了!   “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花架吗?”韩武指着一个异域风情极其浓厚的花架问着。   实习员工一愣,这还是韩武看到现在为止主动发问的一项商品,他很快反应过来,凭着记忆,坑坑巴巴的把货物的基本介绍给背了下来。   说不上热忱和熟练,但能让人看出他很认真的在做这件事。   韩武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行了,我们去柜台签单吧!对了?你们这边是可以送货上门的吧?”   实习员一愣,这个花架拆装了之后,既不重,也不大,还需要送货啊?看来家住的很远,“可以的,只要您留下地址就可以了。”   韩武满意的点头,跟在实习员身后,去了柜台,开始签单划卡。   等到韩武走后,拿着单子和地址的实习员深深的愣住了,连一旁收银划卡的小姑娘都羡慕的看着他,“小林,你今天撞大运啊!   这么大的单子全算你签的了!不用跟你师父分成了!真好,这一单比的上我们五个月的了啊!”   被称为小林的实习员只愣愣的点头,看着韩武走出门往楼上超市去的身影。另一边走过来的老资格,一眼扫到他手上的定单以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而出了门的韩武可顾不上这些了,转身就上了楼上的超市,昨晚的食材几乎没剩下什么,今天还得再买一点。   一圈超市逛了下来后,韩武捧着一堆东西慢慢往回走的路上,恰好经过一个药房,蓦而想起左维棠咳了一晚的事情,脚下无意识的就转了弯,进了药房。   药房很大,中西药都有,韩武直奔非处方药的柜台,敲了敲柜台,让店员给拿了一瓶川贝枇杷膏和一些止咳的药物。   付了帐往外走时,又不知不觉的在中药柜台前顿住了脚。   最后等到韩武出来时,抱着的购物袋里,不但多了一份止咳药,还多了几分中药材,嘴里还无奈的咕哝着:“品相还是太差,看来还是要去‘两只小狐狸’那边弄一点东西,剩下的,就去老师的药园子那边拿了。”   一回到套房,韩武就翻出了购物袋里的两种药材,成药全部放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中药原材料和食材全部拿到了厨房里。   看了看时间,十点钟,刚好还够时间做一道川贝黑鱼汤,韩武拿出从超市刚买的黑鱼再次拿到水下去洗净切块放入沸水中,加了料酒后,过水去腥捞出来。   摆上昨晚用过的砂锅,把川贝母和党参等药材略略挑选了一番,筛除其中品质忒差的一些,最后再按照脑子里记得的分量,掂量了一番,一一放入砂锅中,加了水,煮沸后,转了小火熬浓。   接着翻出昨晚买了,却没来的及吃完的排骨熬了层薄汤,将汤放入汽锅中,煮沸了后,下入黑鱼块。   然后将已经熬好的药汁里的药渣捞出,将汁水倒入了紫砂煲中,同时加入了大红枣和水发香菇。   在第一波水汽冒了起来时,将火候转小,依次放入了料酒、食盐、白糖、葱姜等一些调料和香料,而后再转大火。   等流畅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韩武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在紫砂煲里开始翻腾的食材和药汁,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头一次的药膳实践居然做的这么顺溜!   他的天赋一向不算好,很多东西都是死记硬背下来的,论起操作和活用能力,确实比不上魏国手其他几个徒弟。   被魏国手考察   了几次后,也一再的强调要韩武活学活用,但不管是开方对症还是熬制特殊药材,几乎没有顺溜的完成过。   却没想到今天,第一道亲自动手的药膳就做的这么顺利,不但药材的种类和分量都把握的丝毫不差,连中间的步骤都没有乱。   而这道川贝黑鱼汤的功效——补肺止咳。   就不知道师父看了会有什么感想了?会不会嘲笑自己美色才是自己的动力?韩武在心中自嘲万分的想着。   说起美色,那个男人还称不上吧!除了一双眼睛是真的叫人容易沉迷外,那张脸可没有什么出彩的!哦,不!其实身材应该也不错,虽没有实实在在的见过,可是即使隔着那么正式严肃的西装也能窥探一二……   就在韩武的意识飘忽的越来越远时,厨房里开始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鱼肉香气,其间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草香味。   黑鱼的鲜美、香料的芬芳以及药草特有的一种凝神的气味,混杂在厨房的蒸汽里,一圈圈漂浮在最上方的空气里,久久难散。   左维棠一开门,走进自己这个多半用来睡觉的房子时,窜入鼻腔,而后顺利滑向胃囊,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和空虚感的,就是这样一股奇异的香味。   左维棠不由的放轻了步子,徐徐走到厨房门口,不出意料的,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影。   白色的水汽漂浮在厨房内,那个介于男人和男生之间的人,就在这十五坪的空间里来回走动,手时不时的停留在案板上,每当这时,刀刃切过食材击到案板上,铁具和木器的敲击声应然而响。   “刺啦”一声,食材散入锅里,混着热油响起了声音。   “喝!”韩武一个转身间,又被身后无声无息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左维棠说着,上前去接他手里的那盘清炒西兰花,里面混着木耳和火腿,只是看到那一大片的绿色……他照旧厌恶的皱了皱眉。   “走路都不带声儿,跟猫一样。”韩武嘟囔着把菜递过去,同样跳过他端菜时的表情,示意他赶紧端出去。   “我们那会儿,走路带声的都死了。”左维棠说笑般的扯皮了一句,端着菜出去。   韩武听着不由发愣,思维不受限的从这句话要往外发散去,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左维棠放下了菜,转回厨房时,好奇的嗅了嗅鼻子,问:“你煮了什么,味道这么奇怪。”   “川贝黑鱼   汤。”韩武一边回答,一边掀开锅盖,拿着筷子和小碗,速度很快的将里面的葱姜红枣等配料给挑了出来后,又盖上了盖子,侧身,示意门边的左维棠来端出去。   “我们家里还有这种锅?”他从来不知道他屋子里的这个厨房,用具居然这么齐全。   韩武一怔,想去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那个“家”字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惜看到的依旧是那双一眼就让他折了腰板的黑眼珠子,实在读不透,那个“我们家”三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转念一想,韩武又觉得自己有些较真,还真是……年纪大了点,太容易为这些边边角角琐碎的东西动容。   想着,他笑着摇头去端剩下的菜,一盘京酿肉丝,肉丝切得细长,入锅抄得火候适宜,外面挂着香甜的酱汁,隆隆的在盘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山。   一盘肉末茄子,茄子是白茄,少子还香甜异常的那种,用的是手撕,一块块撕的均匀,爆了香的油脂也进的透彻,肉末剁得很碎,滚油里抄的异常四散开来,均匀的混在茄子中间,茄子里的不但吸收了调料的香美,更融入了肉末的鲜味。   等二人捧着碗上桌后,左维棠对饭菜表示出来的追捧态度无端的愉悦了韩武心。   这些并不是什么名家大菜。而一个人追捧你的菜,真正为了你所谓的“家的味道”、“爱的味道”、“用心的味道”都是扯淡,不是名家出手的菜,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你多花了几分心思,就真的吃着不一样。   这里面受追捧的大前提是,这个人看重的是你。   否则,任你花了再多心思,投入了再多“心思”也不过是空谈。   韩武深深明了这一点,所以,他被左维棠不加掩饰的表情愉悦了。   吃饭的间隙,韩武不经意瞄了瞄桌角——他早先放在那里的西药全部不见了,他顿了顿扒饭的动作,想不出缘由。   “我放桌子上的药呢?”   “什么药?你生病了?”左维棠夹菜的动作也是一顿,眼神飘忽的只看桌面上的那盆黑鱼汤,汤汁鲜美,不但没有一点土腥味,还带着一股他以前没喝过的味道。   “那是给你买的药,我问过店员了,止咳很有用。”韩武对左维棠的这种表情略略起了点好奇心,那是……心虚吗?   “那能有什么用?药吃多了,抵抗力都下去了。我不吃。”左维棠抬眼看了看韩武,力求能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一茬。   韩武看着他,从   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种表情,莫名的在脑子里浮出了一个念头——这男人不是怕吃药吧?   虽然论起侦察,韩武是敌不过对面那个男人的,但是,无端的,韩武就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男人怕吃药!   他为自己的这个侦察结果暗自偷乐,嘴上却并没有绕过的意思,“你没试过吧?怎么知道没用?”   “我说没用就没用!”左维棠的神色开始带上了恼怒,面色沉郁下来。   呵……韩武在心里忽然大乐!   手上却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的川贝黑鱼到左维棠的碗里,“哦,没用、没用!来,吃这个。”   午饭过后,趁着左维棠还逗留的时间里,韩武匆匆交代了一下,他上午去家具市场买的家具和各种家庭用具会在下午送到。   他会在东西送到后,把房子弄得稍稍像人住的一点,问左维棠有没有什么忌讳和喜好,掐了钥匙正准备出门去公司的左维棠,听了韩武的话,顿了顿动作,甩了一句“你高兴就好”,拍拍屁股走人。   午间,韩武回到客房小睡一觉醒来后,家具公司的人也刚好送了货上门,那位签了韩武单子的实习员还特地上门,为韩武讲解了各种组装家具的要领,以及对售后服务的保证。   韩武笑着接待了一番,就婉拒了对方要留下来帮忙的好意。   这么热情周到的服务,说来说去,还是建立在韩武的高消费水准上。   韩武并非瞧不起这样的人,只是他认识的很清楚,如果今天的他,是站在左维棠那样的位置上,也许他还愿意保持自己更好的礼貌。   但实际上,他今天所做的,不过是左维棠的代理人罢了!   人家看重的是钱以及韩武今后的消费能力,可惜,这是现在的韩武所没有的,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左维棠的这间套房,他是绝对没有心思,也没有财力去逛那样的地方。      第37章      等到送货员和那名实习员走后,韩武将暖气略略调高了一点,脱掉了羊毛衫,挽起衬衫的袖子,开始大刀阔马的工作起来。   先是将大型家具,诸如酒柜、茶几、藤椅、圆桌等物件一一摆到韩武早先就想好了的地方,一番简单的运作下来,韩武就已经周身汗水。   时间也流逝了大半,剩下的组装家具,和边角处的小家具,韩武全部堆到了本应该是书房的空荡房间中,预备这几天,慢慢倒腾它们。   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抬头望望落地窗外的天色,不算太暗,中午也没问左维棠晚上几点到家的事。   韩武摸着下巴嘀咕了一会,最终决定不管对方怎么作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来。这么一想,他就转身进了厨房,翻出食材,开始准备晚饭。   想了想一连两顿饭烧下来,根本没发现左维棠对饮食有什么挑剔的,基本是肉他都是喜欢吃的,不管烧法。   是菜,带青色的,他都是厌恶的,同样,不管烧法。但好歹是部队的出来的,厌恶归厌恶,却还是会吃。   思绪神游之间,韩武已经将米淘好下了锅,手上准备的第一道菜却不是他一早就想吃的双椒水晶虾,而是山药猪肚——“健脾益气,补肺固肾”这么一行功效突然从韩武脑中滑过。   他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切好成片的山药、猪肚和冬笋,无声的苦笑一下,从流理台下摸出中午用过的砂锅,将冬笋码在最底层,然后一层猪肚一层山药的码好后,放入水发香菇,缓缓注水进去,淹没了食材后,端到灶上。   小火煮开后,再次加水,转大火,慢炖几分钟,再转小火。一溜动作麻利,而毫无停滞和间歇。   做完这些,韩武愣愣的盯着微微摆动的小火苗出了几秒钟的神后,立刻甩了甩脑袋,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去倒腾自己想吃的双椒水晶虾和一应其他菜色去了。   虾仁是超市里买的最精良的品种,个大,肉嫩,还带着新鲜十足的弹性,混着笋片红椒绿椒大火翻炒,料酒去腥,食盐入味,白糖提鲜,而后即可出锅。   韩武满意的看着盛在盘子里的双椒水晶虾,配色鲜明,虾肉饱满而晶莹剔透,盘底的汤汁也是微微的白色——还是喜欢能吃出食物本真滋味的东西!   ……   七点。   韩武看了一眼手机,确定了当下的时间。   再看了看已经摆上了桌的食物,摸了摸空了的胃囊,不由撇嘴——老男人不经饿啊!等来野兽,饿死自己,算了,开动吧!   手上的筷子才拿起来的瞬间,大门忽的响起了锁头转动的声音,韩武一听,立刻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再次坐好。   左维棠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原本空荡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几样家具,不算多,但就是那么几样,就让屋子莫名的多了点人气儿。   再稍稍歪了歪脑袋,从另一个视角里看过去,看到一桌子家常食物以及那个……正端坐在桌前,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男人!   突然,嘴角就不受控制的翘了翘,眼里的愉悦神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其中带着的赞赏,着实令韩武在心里庆幸自己刚刚的抉择是对的。   这男人要是一进屋看见自己已经毫无顾忌的吃上了,还吃的满脸乐呵,指不定又得抽上一会。   至于为什么韩武这么认定这个男人一定会抽,而这个男人为什么又会为韩武没有等他吃饭就开始抽抽,韩武没有分神去细想。   所谓直觉,就是动物在对待食物链那头的动物心态的推测。   吃完晚饭,韩武学着男人装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直哼哧,哼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沙发上的男人有去洗碗的意思,韩武抬眼看天花板良久,最后决定自救。   “你吃完了?”   左维棠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压根不愿搭理这样的白话。   “你吃饱了?”   “恩。”左维棠这次连眼都没有瞥过来。   “吃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左维棠不耐。   “……”韩武抿了抿嘴,颇为委屈,“洗碗去。”   左维棠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过这茬,看了看韩武躺在沙发转角处,摸着腆了起来的小肚子直哼哼的样子,再回忆了一番晚餐时吃的那道鲜美异常的山药猪肚和水晶虾。   洗碗……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等看到左维棠站起身去了厨房后,韩武也顺势起身,跑到阳台上今天新摆上的圆桌和藤椅前,想享受的欣赏一下星光璀璨的夜景时,结果看得眼睛都抽筋,也没瞅着哪怕一颗星子。   随后,便只能带着自己破碎的文艺小心思,转去浴室,准备洗漱好了去睡觉。   在踏进浴室的一刹那,突然想起厨房里还留着一样东西,浴室扭头对厨房里还在奋斗的男人喊道:“厨房蹲着川贝冰糖雪梨汤,饭后甜点,记得喝。”   等到韩武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比   他更快的在主卧室的浴室里洗漱好了,那份甜点似乎也搞定了。   于是也就没话交代,转身便要朝客房走,突然就被这个房子中唯二的那个人拦腰扛到了肩上。   “那边的暖气都没开,你往那边跑什么?”说着,还狠狠的朝着韩武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本就被左维棠的扛举动作弄得头晕目眩的韩武,在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当场石化。   活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被调|戏加调|情了?!   而就在韩武要被扛进主卧室的一刹那,他终于借着门框的阻碍,利落的从左维棠肩膀上翻身下来,顺便不客气的一个肘击上去,直攻对方肋下。   左维棠在韩武翻下来的瞬间,有些微微讶异,而看到韩武的反击,那一点讶异,立刻换成了兴奋,手臂不客气的擒拿出去,三两下就又扭住了韩武的胳膊,反剪在身后,逼得韩武不得不挺着胸膛,僵着脖子跟他对话。   “灵活性不错,力量技巧嘛,就差远了!”左维棠啧啧两声评叹。   韩武扭了扭胳膊,内心悲愤异常,体能差距决定地位差距,他不想妥协,却实在扛不住身后这位强势的男人。   “我要去客房。”韩武扭动两下后,左维棠就放了他,一直被箍着,也确实难受的紧。   “那里暖气没开。”左维棠反驳。   “去开了不就行了。”韩武甩着手腕,嗤他,这能成为理由吗?   “开不了。”左维棠依旧拦在门框处。   “为什么?”韩武不信。   “坏了!”很肯定。   “坏……坏了?”怎么可能,你可以更扯一点,中午还是好的,半天没用就坏了?   “你不信?”左维棠双手抱胸,威胁的眯眼。   “……”我说了不信,你就立刻去给它整坏了是吧?韩武确信自己从他眼里读到了这样的信息。   僵持良久,韩武不由叹气,“左维棠……我来你这里,想的就……不止是玩玩,能不能不要把你曾经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左维棠的身体蓦而一僵,定神在那里看着韩武,唇线抿的越来越紧,脸色也愈发阴寒。   韩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悄悄嗤叹的同时,脚上已经朝门边动着,要穿过他,往隔壁的客房走。   “没有什么曾经的一套现在的一套!”啪!左维棠伸手扣住韩武的臂弯,阻止他走出去的动作。   韩武顿足,不解的的侧过脸去看他,左维棠没有回视他   ,依旧直视着前方,可是困住韩武臂弯的手掌,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一套两套的。”左维棠抓过脸,抓着韩武的手臂,一把拉到近前来,“我不需要做这些事。”   韩武看着这张认真的脸,除去眼中已经慢慢越积越甚的怒意,和手上明显是在压制怒意而施加的力道外,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是在解释而不是威胁(?)。   良久,韩武在心里默默叹气——年纪大了,不经折腾,你解释就解释吧,不带伤害肉体的啊,虽然肉体还没到骨质疏松,一折就脆的地步,也不经你这么不待见啊。   “那你先放开我……”韩武拿眼睛去瞄左维棠定在自己臂弯上,青筋都跳了起来的手背。   “我不需要做这些事。”左维棠看着韩武微微起蹙的眉心,自觉自己力气大了,微微松了力道后,又接着说,“我一再说过,不是玩玩。”   韩武终于也认真的回看了他一眼,两方莫名的陷入僵持里,韩武垂着眼,心思活跃的旋转着,计量着,而到底在计量什么,一团乱麻中的韩武自己都说不清。   最终,韩武先发制人了一回,迅速抽手出来,又看了看依旧堵在门边的左维棠——暴躁、阴狠还有执拗和一份固执!   最终的最终,韩武做了自己都要怀疑的决定,转过身走向卧房里头,慢悠悠扔出一句,“行了,我认了。”   而一躺到床上,韩武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绵软的屈服了!想再反悔……看着门边还保持着一种怒火状态的某人,可能更讨不到好吧?   于是只能卷起被子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给裹了起来。   而还愣在门边,细细想着韩武那句“认了”是个什么意思的左维棠,看着韩武上床之后的动作后,心里的恼火稍稍散去。   那句“认了”和今晚韩武所说所做的一切,立刻都被放到了心底,等着有时间了,拿出来好好研究,了解猎物的心里,时刻为扑灭猎物做最完满的筹划。   “你把被子都裹了,要人怎么睡?”左维棠走到床边,要去扯被子。   “你重新去柜子里拿。”韩武露着一个脑袋说。   “床上本来就已经有两床被子了。”左维棠好整以暇的看他。   “……”韩武无言的眨着眼去看他。   “操……”看得左维棠突然低咒了一声,甩了一句话,“我去趟浴室,回来你最好把大的那床被子让出来。那我还能保证我们依旧能像昨晚那样,否则……”   韩武伸手挠了挠头,看着那人匆匆闪入主卧室配置的浴室里,而后起了水花声,其余声音消弭在水声里。   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韩武突然惊愕的张着嘴,那个男人刚刚不是起反应了吧?   这……韩武心里微微有了些焦躁的感觉,他这都还没做什么,就起反应了?那等他回来……   蓦而,韩武想到他走前甩下的话,犹豫的摸着被子良久,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信心去挑战对方话里的否则……乖觉的把被子让了出来后,立刻裹紧了身上那床小一点的被子。紧紧缩在一边,开始数羊,让自己尽快入睡。   “同居”第二夜,一整夜下来,论起整夜熟睡的依旧只有一个人,只是前半夜是韩武睡熟,后半夜是左维棠熟睡。   韩武又一次被身旁那人的咳嗽声给弄醒,看着对方咳得半死不活,一点不复醒着时的杀伐决断,心里调侃的同时,又实在是为这一阵阵的咳嗽声头疼。   于是依旧是半梦半醒间去帮着对方顺气,希望对方好受点的同时,也尽量减少咳嗽的次数,以便恢复自己的睡眠质量。   不知道是白天一连两顿的药膳和饭后的甜点起了点效用,还是韩武的心里作用,总觉得临近黎明时,旁边那人的咳嗽声终于是缓和了点。   而后一连一周多的时间里,韩武几乎为自己的这一次妥协呕出心头血来。   什么叫蚕食,什么叫被习惯,什么叫无底限,韩武是彻底了解个透彻了!   妥协,妥协,一步退让,处处妥协,自第一夜他就没能守住底限,软了一回,想再雄起,对上左维棠可谓是天方夜谈——单从这八九天时间里,韩武没有一夜能睡到所谓的客房去就能探知一二了!   但令韩武心头疑惑更甚的,却是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左维棠除了喜欢揽着他裹出来的茧子睡觉以外,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其他动作。   韩武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他不觉得那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可一连多日的规规矩矩也叫韩武更加提心吊胆——这到底是在一步步蚕食,还是在降低猎物最后的防心?   而除了夜夜纠结这人心中的种种以外,白日时间里,也同样忙的韩武都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事宜,魏国手开出的厚厚的书目还没有去翻上一页,各种假期的实践一条也没有实施,季璃走前留下的来年新单也没有顾上。   几乎全部耗在了家具和装饰市场里,每每看到合心意的东西,韩武总是毫无顾忌的划了卡,带回左维棠的房子。      第38章      一直住在里面的左维棠也许没有意识到,但是,在这一周过去后,任何一个左维棠的亲友来,看到屋子的大变样,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屋子里的家具一样样填满了不说,就连边边角角涉及到家纺和装饰的物品,都极其贴合整体风格的,呆在了它该呆的地方。   其中,最让韩武满意与自豪,除了房子的主卧室和书房以外,就是那个阳台了。   主卧室里,韩武将那套一成不变的单色调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成春日里看着会暖和些的蓝色系物品,而尤其是他自己每晚用来捍卫贞操的那床略小的被褥,几乎被韩武当神一样供着,不但换上了最昂贵的被套,还同一款式定了四件,一星期一换,都不带重色。   嵌入式的衣柜两旁摆上了花架,只是没有用来放花,反倒是放了几样颇有现代抽象美的摆件。   床的两端摆上了矮柜,台灯相框等一应俱全,只可惜,相框全是白面儿。   落地窗外的封闭式阳台,被韩武改造成了榻榻米样式的休闲空间,摆着一些抱枕和矮矮的书柜,和两张呈L型的小矮几,散落着几本读物,阳台最外层,韩武找了工人,把阳台改成了半封闭的空间,另一边开放式阳台则弄了个比原先的墙壁略厚一倍的花坛,里面一部分移植了从花草市场买来的花草,多时绿色植物,鲜花几乎没有,另外一部分,则早早备下了花子,只等来年春天播种上去即可。   而后,又摆上了圆桌和三五把藤椅,靠近落卧室方向的那堵墙壁上还添了新的挂橱,共有三层,上两层韩武摆满了从药园里买来的各种常用药膳的药材。   最后一层则摆满了韩武从网上邮购的各种茶叶和咖啡豆,其实两样韩武喝得都不多,但是这样一个充满小资情调的空中阳台,韩武实在不忍心全部摆上中药材。   光是那么想着,韩武就有一种辜负了这用钱砸出来的情调,和那些迎着寒风也依旧招展身材的绿植的感觉。   而对于韩武摆弄的这一切,屋子的正经主人,一直保持着一种“你高兴即可”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好似,不管房子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差别,颇有一种“只要该呆在这里的人在这里,怎么都一样”的意味在里面。   可惜,韩武忙着跟各种家具角度和数据做斗争,完全没有领会其中内涵,真正纠结矛盾起来的时候,还会狠狠抱怨屋子正主儿——就是个吃干饭的,自己的房子都不上心,该用到的时候,完全不抵事儿。   一周的时间走过,屋子里该规整的都规整的差不多了,韩武也终于腾出手来规划自己的假期生活了。   第一项重中之重的,还是要数魏国手留下的必背书目,其中好些,韩武根本就还没有弄到手,上网看了几次,都是缺货的状态,左右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就在京都的一个书城里就有卖的。   主要还是魏国手指定的书目大多都不是常年销售的书,一次印刷,可能就会停个两三年才有下一批,所以,即使是号称什么都有的网络世界,也大部分没有存货,真要订购的话,还要等买家调货。   这么一算,还不如自己出门走一躺节省时间。   至此,就不得不说韩武的运气的确是好,这一次的外出,韩武本没有想过能把所有书目买齐,只想着先拿到其中的两三本看着再说,其他的或者预定,或者上网都是可以等得的。   却不想,到了那个书城逛了一圈,立刻搂齐了书单上列出的所有书籍,往回走的道上,一通电话进来。   “小五!”是麒麟那爽朗的声音。   “麒麟啊,怎么了?”韩武单手托着一袋子的书,往上掂了掂。   “你不是说住你师父家吗?可我今儿才听我们家兰姐说,老爷子家的门从半个月前就一直封着的,压根儿没人啊!你老实交代了,你现在在哪儿呢?”麒麟噼里啪啦一通说,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怀疑。   “我在朋友家……”韩武皱了皱眉,要没有今天这通电话,他几乎忘了这茬。   “朋友?哪个朋友啊?你朋友家比我家还好啊?你来我家绝对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啊……”麒麟一边说一边不自然的停顿,最后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哪个工地上呢?”   韩武一怔,再由他说话不自然的语态,立刻猜测到:“阿朗是不是在你那儿呢?他跟你说我在工地上?”   “……”那头静默了一会,再响声时,已经换了人,是元朗。   “小五,是我,我刚刚就是跟麒麟那么推测,你不是真的又跑工地上去了吧?”   “哪儿跟哪儿啊?我现在又不那么缺钱了,我去那里干嘛啊?”韩武笑着说。   “那你在哪个朋友家呢?我们方便去找你吗?”元朗死揪着不放,看来还是担心韩武缺钱或者不想花钱租房,跑去了工地。   要说韩武自从有了电脑,会做设计图以后,说他   不缺钱,他是信的。只是一个半月前,韩武自掏腰包给他们寝室一人买了一样贵重物件的事情,他也一直惦着。   那样东西,他回家后,拿给自家爷爷鉴定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虽非极品,但已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只可惜小了点。   要是再大件点,估计就得价值连城了!   这番鉴定听得元朗心里直发虚,心想韩武那小子不会真傻缺到,把自己掏个精干,就为了给他们买这几样东西吧?   所以,一得知他并没有住在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泰山家,立刻跟麒麟去联系他。   “你们要来啊?”韩武一怔,心里莫名的打起鼓。   “怎么?不方便啊?”元朗问着,实则心里则更确定韩武在忽悠他们了,“要真‘特别’不方便,那我们约个地方见一见啊,都一个多星期没见了,怪念叨的啊!”   起码想把人匡到见了面再说,真去了工地,绑也得绑回去家去啊!   韩武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强调“特别”两字儿时,脸上都挂上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了,半晌,才无力的答应,“行了,我在二环上的一家书城,你们过来吧!”   半个小时候,两人开着麒麟那辆小车就驶到了书城门口,韩武抱着一摞子书从书城里的咖吧出来,一眼就看到靠在车门上,时不时搔首弄姿吸引过往路人眼光的两个青年。   “出来啦?”元朗远远看到了韩武,挥着手打招呼。   韩武抱着书,三两步上前,把书扔到后座以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车子行驶起来时,元朗与驾驶座上的麒麟,自认隐蔽的对视一眼后,才对着后座撑着下巴看他们的韩武说道:“吃饭了没?”   “没呢。”韩武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而心里,却十分纠结接下来的事情走向。   “那我们先去吃晚饭?”元朗又接着问。   韩武可有可无的看了他一眼,不吱声。   元朗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不反对的意思,立刻再接再厉,“把你那朋友也叫上?大家伙儿认识认识,我倒要看看什么朋友能让咱们家小五这么掏心掏肺。”   “我对你们不掏心掏肺啊?”别说平常寝室里几人平常马大哈的事情,都是他给善得后,就是时不时的食物投喂政策,他也执行的比他们家里的正牌饲主(父母)好啊!   “哪呢啊?这不是,我们让你去我们家,你就怕遭嫌怕欠人情债,怎么这个朋友就不怕啊?”元朗打了个哈哈。   “恩,他一个人住。”韩武托着下巴点头。   “一人儿住啊?”元朗拖着音,眼神里有些不确定的意思,要韩武说的是真的,倒也说得过去,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毕竟韩武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总不能指望韩武就他们哥几个做死党啊。   可怕就怕,他匡他们啊?   要是,这一切都是他瞎掰的,他现在指不定就在哪个工地上呢,倒不是他们瞧不起这份职业,只是,这寒假过到一半是要过年的,真让韩武在工地上过年啊?   韩武一眼看透前座两人眼里的计量,想了想自己的各种顾虑。   除了最开始的三天,左维棠是天天中午跑了回来,陪着韩武吃中饭后,越接近年关,就不再有时间来回跑动。   只有晚上能回来吃饭,想到自己一连十来天为那个人做的药膳好不容易开始起效,如果今晚不回去做饭,先不说药膳要停个一顿,就是那人刨根问底的性子,自己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可是,若带着这两只回去的话,有些事情就……   “行了,你们也别侦察了,绕路去趟菜市场,买了菜,跟我上我朋友那儿吧!”韩武最终纠结完毕,拍掌说道,有些事,该来的也终究躲不掉。   正副驾驶上的两人一听,相视一笑。   麒麟也立刻机敏的打了方向盘,从小道里拐过去,去了附近的一个超市。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抱着买来的一大堆食材,跟在韩武身后从地下停车场上楼时,嘴里还不停赞叹着:“行啊,小五,你这朋友混的还真不赖啊!这地儿,不说寸土寸金的换,怎么也不是便宜的啊!对了,这房子是你朋友的吧?”   “应该是吧,我没问过。”韩武心虚的笑着,他虽没问过,可看他任他折腾房子的底气,显然是他的房子了。   “那真够可以的了啊!这朋友不错,你怎么认识的啊?”元朗在进门后,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各处的家具和饰物都不是便宜货啊!   他本以为韩武的这个朋友是他以前的同学或者孤儿院里的朋友,但看着现在的样子,又不大像,要真这么有钱,又早就认识了,都亲近到让韩武不怕欠人情,显然在更早的时候,就可以资助他的经济,也不需要韩武在寒假里去工地上了!   听着元朗的问句,韩武扯了扯嘴角,露了个笑,没吭声,转身进了厨房:“你们有没有喜好的口味?我去做晚饭。”   韩武转身进了厨房,切了水果,   泡了茶,把两人送到了沙发上自便后,才又回到了厨房。   翻了翻超市买到的食材,心里有了底后,照例先把今天的药膳给规整出来,翻出了牛蹄筋,然后穿过客厅,到阳台上去取了药材后,又回到了厨房。   牛蹄筋仔细清洗干净后,切成块,扔到高压锅里先煮了一回,让蹄筋稍稍变得软一些后,又配了牛骨料酒葱姜等,放入了砂锅里炖上。   然后把拿过来的药材一一分类,取出要用到的分量,而对于其中的一样药材——灵芝,则格外尽心。   这些灵芝是他刚从两只小狐狸那边拿到的,还真别说,他手里出品的,确实要比一般的品质好多了。   在这样药材到手之前,韩武一连顿了有三四天药膳给左维棠改善体质,也不见怎么大好,晚上一睡熟,依旧咳得厉害,只是比起第一晚吓到他来说,只稍稍好了一点,而这一点,韩武还强烈怀疑是他慢慢习惯到麻痹的原因。   但这样药一到手,韩武也一连几天都挑了可以拿灵芝入膳的药膳来做,这才五六天,晚上的效用明显多了!不但咳嗽次数少多了,连咳的程度也不像以前,几乎要咳出内脏才罢休似的。   所以,韩武用起来更加不心疼,每次不管其他什么药才,灵芝总归给他放够。   韩武将今日需要的灵芝分好,其余的继续放入木盒里,用盖子盖好,然后将灵芝与等量的鸡血藤黄精一起放入另一个砂锅里,加水,熬制出汁。      第39章      等到蹄筋炖的差不多入了味时,韩武先将蹄筋汤里的各种香料和配料捞出,然后才将熬好的药汁一点点搅拌着倒入了正咕噜噜翻滚的蹄筋里,再用沙袋将药渣装了,一起扔进锅里,继续盖上了盖子炖着。   转手继续去做其他的饭菜。   先是酸菜鱼,韩武直接拿早前高压锅煮蹄筋时没有倒掉的汤做烫头,翻出了自己从网上购置的四川正宗酸菜,拿水冲干净了,然后切成块,放到了一个大的铁锅子里码好,再将汤头拌了食盐等调味料煮开,浇上去。   随后又取了草鱼出来,一刀刀片成片,鱼头配着豆腐和其他相应的药材,又是一次药膳,韩武顺手就捯饬干净了鱼头,放入了冷冻箱里,留待下次使用。   鱼片片好后,韩武用鸡蛋清和淀粉挂了浆,撒了盐和料酒与生抽,拌匀称之后,用汤头烫了八分熟,捞上来后,码在酸菜上头,又捏了十三香散上去。   最后热油锅,辣子和葱姜蒜末混在一起,爆了香,连着热辣辣的滚油,一起浇到鱼片上。   最后将帖锅子端到灶台上用大火烧开,就要唤人进来帮忙把菜给端出去,只是这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就突然伸出了一双手,要去接他的锅子。   韩武看到那双手,立刻一震,惊得差点泼掉手里滚烫的酸菜鱼。还是那双手从身后帮着他稍稍固定了一下,才让韩武冷静下来。   “今天这么早?”韩武转过身,努力表现的想过去十来天里的每一天一样,自然而不躁动。   “嗯,法国那边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所以本来预计的会晤就只能顺延了。”左维棠解释着。   韩武听着只是点点头,说起来,两人住在一起十来天的时间里,即使晚上也是同榻而眠,但互相依旧只是停留在努力的试探阶段里。   或者说,韩武还停留在努力的试探阶段里,对于左维棠的公司到底是做什么,他依旧一无所知。   “你……”看着左维棠像往常一样,端了菜就准备出去的样子,韩武不禁开口,“你看到我朋友了?”   左维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那么大两人儿。”   言下之意,瞎子才看不到。   “那你……认识他们吗?”韩武小心翼翼的问,就在左维棠悄声进来的一刹那,韩武突然想到一个事,虽然麒麟他们都听过左维棠的事迹,都知道有左维棠这么一个人,但左维棠毕竟比他们都大上十来岁,压根不是一个辈儿的,真论起来,不一定见面能相识啊!   虽然魏国手和麒麟家住在一个地儿,虽然左维棠似乎会偶尔去魏国手那里拜访…   …   一切的“虽然”前提,都阻挡不了韩武的这番猜测,同一个社区楼上楼下还有不认识的呢,保不齐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左维棠身上啊?   果然……左维棠摇头,“不认识。”   韩武松了一口气,正要摆手让他出去的时候,左维棠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石化在当场——“刚刚认识了。”   “什么……意思?”韩武僵住了表情,徐徐地、徐徐地侧过脸去看左维棠。   “一进门就看他们迎上来自我介绍了,然后双方一介绍,不就认识了?”左维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端菜走了出去。   “啊!”韩武颓唐的低叫了一声,挫败的拿手覆面,不愿再去细想后续的种种事宜发展,恨不得此刻自己能从人间蒸发了。   韩武看了看剩下的菜色,十分怀疑外面那一桌上,除了那个一向只看重自己心情走向的男人外,还有谁有心情去吃饭,所以,也就化繁为简,利落的收拾了一排五花肉,扔进水里煮的五分熟后,捞起来,切片,快速的做了一盆不油腻的红烧肉。   然后翻出几样时蔬,混着肉片和猪肚抄了些半荤半素的小炒,就在里面轻声叫人进来端菜吃饭。   进来的依旧是左维棠,韩武在交付菜色给他时,看了又看,十分想从他那张总是端着的脸上看出点门道来,可惜,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无果。   韩武也只得摆正心态,整了整表情,力求显得自然平淡,端起了琉璃台上剩下的炒菜,往外走。   一踏出厨房门,就看到局促的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半低着脑袋,只敢时不时的朝餐厅这边瞄一眼,而看到左维棠时,都是一副被惊着的小兽样子。   待到终于看到韩武出来的刹那,第一反应是笑,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又快速的低下了脑袋。   韩武被这两人的一系列表情弄得心里发笑又发虚,拿不准这两人的这番表现,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个什么想法。   “厨房里还有一锅灵芝炖蹄筋,你去端一下。”韩武对着左维棠努嘴。   等左维棠进了厨房以后,韩武摆好了炒菜,布好了饭菜,让沙发上的两人过来吃饭。   左维棠一进厨房后,两人像是立刻脱离了一种威压一样,精神气立刻回来了几分。看得韩武不禁猜测,那个男人到底给他室友说了什么?   听到韩武叫吃饭,元朗倒是爽快,拍拍裤子就站了起来,倒是麒麟犹犹豫豫良久,也磨蹭着站起来,两人走到韩武身边时,厨房里的左维棠还没有出来。   三人相视一眼,有点明白里面   那位的意思。   “小五……那啥,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例外’吗?”犹疑再犹疑,还是由元朗咬咬牙开问。   一听元朗这个话问得,韩武立刻知道两人心里还推测着什么,怕是以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左维棠底细,真的只把人家当朋友,但是人家把自己当猎物。   “我知道。”韩武想了想,再次看了看依旧掩着门的厨房,点头。   “那……”元朗手足无措的指了指里面的那个人,又指了指韩武,嘴巴开开合合,实在找不到好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韩武看了看元朗,没有在他眼中看到鄙夷或者厌恶,只有等待确认的疑惑和怀疑。再去看麒麟,却不由一惊,麒麟眼中虽没有偏激的情绪,但眼中突然覆上的陌生感却让韩武心里发凉。   元朗显然也感受了这一点,伸手去拽麒麟的衣摆。   韩武看着元朗自认隐蔽的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啊……大概就是你们想的那回事吧!”   元朗惊讶的眨了眨了眼,上上下下看了韩武好一会儿,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释然,似乎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一样,岳双斌的莫名纠缠,以及那次学校汇演时,韩武那被自己当二缺的行为。现在想来,那其实叫本性流露吧?   韩武就像是等着被判刑的罪人,忐忑的看着元朗和麒麟的神情,这其中到底有多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他对着几个小年轻一直在心里摆了几分长者的姿态,但对于这一世的韩武来说,能获得他们这些人的接受和认可,并不亚于获得他上辈子父母的认可。   不知不觉里,这几个小年轻,已然是现在的韩武生活里重要的人之一了。   只是,这几个小年轻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好像十分前卫,对于同性恋也接受良好的样子,但保不齐,真落到自己亲近的朋友身上时,依旧难以接受啊!   韩武虽然没有勇气去宣告和争夺所谓的同性权益,但也不想真的因为自己些许不同于其他人的取向,就再一次被孤立,上辈子,是他自己孤立了自己。   而这辈子……也许就是被别人孤立了!想着,韩武苦笑了一声。   “喝!小五,你什么表情啊?”元朗看着韩武变得越来越显消沉的神色,立刻开口,“你瞒着哥哥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还不带哥哥惊讶一下啊!你至于露这么个表情嘛?”   韩武讶异的去看元朗,发现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玩笑轻松的神情。   “你……”韩武正想要说什么时,厨房门适时的打开,左维棠端着药膳出来,面上不带什么表情的看了看几人。   “吃饭。”左维棠开口。   “你跑厨房里抽烟了?”左维棠这才一靠近,韩武就灵敏的闻到他身上又带上了一股烟草味,想也没想,带着指责的话就冲口而出了。   “嗯。”左维棠瞥了他一眼,可有可无的应和着,兀自坐下,端起了碗去看着众人。   韩武眉角狠狠抽了抽,有拍死这个男人的冲动,明明一再叮嘱他,少抽点烟,近来几天刚刚有点收敛,,很少看到他抽了,深夜的巨咳也稍稍好转一点,居然又抽上了,早晚肺结核死掉。   韩武脸色十分不好的扫了左维棠一眼又一眼,只换来对方无动于衷的干坐着,似乎是在等人坐下吃饭的样子。   看了看依旧杵在一旁,显然在左维棠视线下十分局促的两人,不由在心里叹了叹,要不是自己的缘故,这几人估计也没有碰面的机会!就算碰面了,他身边这两只怎么着,见到精神偶像也不该是这幅表情吧?   “吃饭啊,愣着干什么?”韩武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吃饭。   一顿饭,除了屋主外,不管是“借住”的人还是来看借住者的朋友,都食不知味的夹着菜配着饭,嚼吧嚼吧的往下吞。   而对于另外三人人的没胃口,屋主显然就更显得好胃口,虽然晚上桌上的荤菜并不多,但毕竟是四人份的,在其中三人没有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本应剩下的,居然全部都进了左维棠的胃。   饭后,韩武犹疑着要不要再让二人留下小叙一会时,两人就都起了身,瞄了一眼又一眼被韩武使唤进厨房洗碗的某人,说要走。   韩武怔了怔,只能将二人送到门前,愣愣的看着自吃饭起,就一直没有正眼与韩武对视过的麒麟,此刻的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一样,与其说他不能接受韩武与左维棠的事,倒不如说他是在迁怒。   大门一开,在左维棠看不到的地方,麒麟依旧压制着自己不算好的情绪,还算礼貌的匆匆和韩武道了别就走,连电梯都等不了,转到安全门那边,爬楼梯下楼。   “小五,你别管他,他这样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元朗看了这一幕,显得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苍白的说两句场面话。   韩武点头,不可否认的有些低落的情绪在里面,但他也确实能感受到麒麟身上的情绪,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性取向原因,麒麟一向是爽朗乐观的,要真说有什么能影响他至此的,只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们……我也不是故意瞒着的……我其实不喜欢女人……”韩武站在门口,看着元朗,坑坑巴巴的想就自己的性取向说明一番,但真正开口才知道,还真是一个为难老人家的差事,这么多年,他除了遇到大家心知肚明的同类以外,还真没有对着外人解释自己性取向的经验。   元朗理解的笑了笑,“明天约个地儿再说吧,我们今天来这儿的事……那位,起先不知道吧?”   “我本来准备晚饭煮好后打电话跟他打个招呼的,谁知道他今天这么早回来……”韩武悄悄撇嘴。   元朗看着韩武的神情,了悟而又顿然的笑了笑,摆摆手,乘着电梯去追麒麟去了。   韩武关上了门,反身靠在门板上,微微叹了口气。   结果气还没出匀,一个黑影就压了下来,狠狠堵住韩武叹气的嘴。   韩武惊愕的睁大眼,只看到对方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在看,眼里可没有什么温存和溺爱的神色,唯一一抹被韩武捕获的,是……焦躁。   “你叹什么气?他们的想法很重要?”良久,左维棠终于把韩武眼里的失落给打散后,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韩武。   韩武呼呼大喘了几口气,才看向左维棠,他两手上还都是洗碗水的泡沫,看样子,连碗都没洗完,就跑过来了。   他略带些探究的去看左维棠,却只看到他再次走向厨房准备继续洗碗的身影。   “这下还真如你愿了,没退路啦!”韩武把自己重重抛到沙发上,将今日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蓦而觉得,左维棠今天的早退实在是太巧了!   自己前脚带了阿朗他们过来,他后脚就来个有事早退了!   这也就罢了,可这个男人明明应该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才对,对自己这样毫无预告就带了朋友回来的行径居然没有一丝怒气的表现。   而对于自己最后那点小秘密,自己还在说与不说之间犹疑时,这个男人就以一种意外的,毫不知情的无辜态度将他多余的选择全部斩断了!   韩武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这一点点的推演下去,如果他还理不出什么名堂的话,就只能说,他不但是个绵羊,更是装了猪脑子的羊!   而想明白其中的各种情况之后,心里虽有被人打乱步调的懊恼,却没有什么愤怒难平的情绪在里面。   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武一直很清楚,即使赌了一把,跑到这里和这个男人过着半同居式的生活,也依旧时时刻刻在盘算自己的退路。   不依靠,不涉入,不攀扯,是他最基本的底线,而这底线,显然给左维棠的感觉是只迎合,不投入,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姿态。   有今天这么一出,也好!省得自己拖得越久,对那些小崽子们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目前看来,说出来的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好太多太多了。   韩武想着,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的再次说了一声:“可真是如了你的愿了,退不回去了!”   而进了厨房依旧依靠敏锐的听力,听到了韩武那句话的某人,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手上洗碗的动作更为轻快起来。   退路?那种东西自他的贪婪开始泛滥后,就没想过要留给他过。   第40章      “下雪了……”韩武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突然说道。   “恩,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元朗伸了伸懒腰,和韩武猫在咖啡馆里耗了好一会了,腰都隆掉了。   “那你现在和那位算是好上了?”元朗扭了扭腰后,继续靠在沙发上,问道。   韩武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今天本来是韩武约了麒麟和元朗两人的,但最后来的只有元朗一人,对于麒麟的不到场,韩武并没有什么惊讶和不谅解,反倒是多多少少有点预料的感觉。   而对于元朗,不管他在面对自己的这个性向以及自己和左维棠之间的事情,所表现出来的接受良好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都值得他赞叹。   韩武一直知道,寝室里,老大经常比较直愣,冲动而更具备少年人的脾性;麒麟则是家境最为优渥,再加上岳双斌在一群公子哥里有意无意的照拂,过得是最为舒心,基本没有为什么事情发过愁。   而元朗,才是他们中最为成熟的,韩武本身的特殊性,让他不具备和这些小年轻比较的资格。现在,元朗的表现算是又一次证实了韩武给他们定位。   只是……瞧这个问题问的……   也接受太好了点吧?他才稍稍提了一些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啊,怎么就直接跳跃到这个问题了?   韩武蹙眉摸了摸下巴,看着元朗笑意满满的样子,确信对方是真的在关心他现在和那人的关系,而不是其他意思。   “不知道啊……”韩武撇撇嘴,“也不知道现在算是个什么事。”   “别啊,你们都住一起了,还叫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朗敲了敲桌子,“你们以后的事情,就没个章程什么的?”   韩武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摩挲了几下,“能有什么章程,这种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章程。   就是现在,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了?   说完全无心吧?他又不是那种人,住了人家的房,吃了人家的饭,甚至睡了人家的床,还真能全身而退?   不说那位能答应,就是他自己的本性也不会过得去,不能有欠债,这是他觉得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了!   可他就是心安理得的做了这些白吃白喝白拿的事了,还毫无愧疚与补偿的意思,更没有欠着债的感觉。   可是说真的对那人上心了吧?   又从哪来呢?那个男人一出现就是一副掠夺者的姿态,强取豪夺算是他最基本的本事了,现在看来,几乎都是对方要,他被压着给,这算是上心了吗?   韩武自己也在犹疑,犹疑的看不到自己身在局中,实际上早算不清了。   元朗看着韩武出神的表情,不由笑了笑,也学着他端杯子看窗外的飘雪。   小五性格比他自己了解的,其实倔多了,他要是没意思的事情,虽然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却也不会留着希望给别人遐想。   就像要韩武去他和麒麟家住一样,这么多次下来,即使是最难的时候,小五也没有答应过。可是他去了那位家里,不但去了,看他昨天那副下厨做饭的娴熟的态度,以及饭前质问对方吸烟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像他自己现在说的那样茫然和犹疑。   再看看昨天那位的态度,一进门看到自己和麒麟,连个讶异的眼神都没装一下,只拿雷达式的眼神,突突扫了他与麒麟好几眼,就说开了。   一得知站在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例外”里的左维棠时,元朗心里还带着几分惊讶,同时更敲起了没底的鼓,不解韩武怎么跟这个人成了朋友,而惊讶完了之后,还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他相信麒麟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男人在接下来的几句话里,明里暗里,都是极具诱导性的,深深的引导着他们去猜测,去怀疑,而在这么做的同时,又流露出十分压人的气势,大有“你们敢瞎倒腾,就横着出去”的意思。   直到晚餐时,看到他不吭声的吃光了韩武做的所有的菜。元朗才模模糊糊意识到,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这两个人之间育发,虽然他自己也拿不准那到底会是什么。   但是,光看男人一晚上的表现,就能读出一二。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能有什么理由值得这个男人花费心思做这么多。   毕竟,即使他从没正和这个比他们辈分都高的人相交过,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里,可没有一项是说这个男人是善茬儿的,或者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主儿;更没有听过他能为哪个不上心的人,花费那么多心思去摆弄一个局。   局!这是元朗对昨晚那场不伦不类的“会晤”的定义,他相信凭借韩武的敏感劲儿,十有八九也是猜到了的。   只是昨晚自己、麒麟以及韩武都是局中人,而今天……   却是这两人与自己的位置颠倒,无非就是那些个局里局外的差别罢了!   两人静默无语了半天,元朗才突然想起了麒麟来之前叫自己带的话,可是那句话……元朗在心上盘旋半天,还是咽了回去,说道:“麒麟今天……有点事儿。”   “啊?”韩武被元朗突然出声给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立刻笑了,“是不能接受吧?”   “啊……”元朗尴尬的张张嘴,“小五,你想多了,麒麟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其实是他自己那关没过去吧,我这件事……算是诱因?”韩武最后一句问的有些犹豫。   不过元朗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我现在才知道,那段时间岳哥老约你的原因了,你也是从他那边看出来的吧?”   韩武微微扯了扯嘴角,点头。   两人就像打哑谜一样,互相看了一眼,都被对方眼中的了然给弄笑了。   “岳哥那样很多年了,其实……”元朗含糊的说了个词,“麒麟也是没办法,捅破了,麒麟不见得好,岳哥也不见得好啊!”   韩武悠悠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小年轻比他想的可远得多,也复杂得多了。   “对了,老大那边……”现在看来,要真论傻缺,他们寝室老大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而小五的事……元朗在心里斟酌着。   “老大啊……”韩武脑子里浮现了安旭阳那个傻大个的形象,不由笑了笑,他大概是最不用担心的了,估计接受能力比元朗还好!   “老大那边我自己去说吧,等他回来再说。”韩武下了决定,说一个也是说了,两个三个也无所谓了,毕竟,这三个人自他重生以来,所给予他的东西太多了!   元朗看着韩武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再次唾弃自己当了回急太监,人家韩武皇帝一项是有主意的啊!   两人再次续了咖啡,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会,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于是也就散了,各自回家。   一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白茫茫的雪花就打在二人脸上,元朗呼了呼热气,问了韩武要不要一起走,得了否定的答案后,就转身拦了车回家。   韩武一步步踩在被雪微微打湿的地面上,雪下得不算小,但是在这样一个人流密集的城市里,除了个别无人经过的角落和屋檐,几乎是存不住雪花的。   即使是这样,这一场雪也依旧让韩武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在他上辈子生活的南方,几乎是见不到雪的,除了那年雪灾,韩武几乎就没有机会再见这样洋洋洒洒的飘雪场景了!   走了没一会,韩武突然像有所感应似的,停下步子去看对面街口,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穿着一身笔挺的大衣,围着今早他特地从柜子里翻出的那条黑色围巾。   韩武顿足,有些傻气的盯着对面的那人看,好半晌,脑子里才冒出一个念头——这男人今天又早退?!   对面的人在韩武顿足回头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步子,对着韩武的凝视,也没有一点局促感和被发现的窘迫感,反倒是像十分享受被一个人这么专心看着的感觉。   而在韩武发愣的时间里,对方已经穿过了马路,一步步走近了韩武身边,直至,在韩武身前一臂距离处停住。   “早晚有一天,你公司得倒!”韩武无端觉得嗓子有些被哽住的感觉。   “不可能。”男人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韩武还没有跟上来,便停住,半侧着身子,回头望着他,“还不走?”   韩武被他这命令的口吻堵的心里一阵好笑——这个男人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昨天是斩断自己退路,那今天呢?今天又设了什么局,亦或者,担心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左维棠。”韩武一边走,一边叫道,“你是不是怕我跑啊?”   怕自己被朋友两句话忽悠了,或者太在乎朋友的眼光,最后选择一跑了之。   “啧。”左维棠不屑的哼咂了咂嘴,“你跑的了吗?”   “有腿呢,怎么跑不了?”韩武笑着反驳,一边跟着男人的步子,一边去看那张坚硬的侧脸,脑子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个想法……“左维棠,你是真的看上我了,是吧?”   “啰啰嗦嗦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左维棠突然停下,脸色不怎么好的看韩武,“我不是早说过了,我看上你了吗?”   “……”韩武依旧笑,“啊,本来不太信,现在当真了!”   左维棠立刻停了下来,不吭声的猛盯着韩武看,像是去探究他话里更深层的意思。   而韩武也认真的回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越看越觉得对方愈发顺眼起来,虽然出彩的依旧只有那双眼,但是看在眼里,就是突然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多了!   半天,左维棠突然勾住对方的腰际,往自己面前一带,一直到了对方的鼻尖快与自己的鼻尖贴到一起了,才停下,“你想好了?”   韩武一怔,这……又跳跃了吧?想好了?想好什么了?   而韩武一瞬间的怔住,却被左维棠当做了默认,当场就心情颇为愉悦的把嘴印了上去,微微撬开了韩武的唇之后,就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  两人浓厚的气息浑浊的交缠在一起,直到一辆车的喇叭声响起,才让韩武惊愕的回神——他们还在大街上。   “你……”韩武猛的喘息着挣开,有些担心的四处望去,却发现,原来二人早不知什么时候,恰好走到一处巷口,刚刚左维棠那一番揪着衣领带着他的动作,将将好让他们俩半依靠在巷子的一面墙上。   附近又清冷的很,几乎没有人看到。   “想好了,可就再没有后悔余地了!”左维棠看着韩武惊慌四望而后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突然强调。   “?”韩武不明所以。   “行了!回家!饿死了!”左维棠不耐的抱怨了一句,转身就走。   当夜,依旧裹着自己小棉被的韩武,缩在离左维棠更近一点的地方,再共同享有一床大被褥。   在最深的静夜里,韩武又一次被左维棠压抑的咳嗽声吵醒——做不到少抽烟,咳嗽总也断不了根,可是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化到,熟睡的状态下也能压抑着自己咳嗽的本能和欲望了!   窗外传来一阵扑簌簌的落雪声——雪下得还真是很大!韩武模模糊糊的想到,巴拉开了自己裹得死紧的被子,伸手去安抚身旁咳嗽都咳得不尽心的男人。   一阵阵顺着呼吸的方向,抚慰着男人的胸膛。   心里则突然冒出了一茬事儿——他昨晚吸烟的事情,还没有批驳呢……   意识又慢慢迷糊了过去,月光折射在窗外的积雪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光亮亮的照进来时,地上苏拉一下,掉下了一床略小的被子。   而床的正中央,两具温暖的躯体,相互依靠着,形成了一个最为取暖的姿势。      第41章      韩武醒来时,睁着眼睛愣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又滚到了这个男人的怀里,自那一次下雪夜后,韩武就再没能“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裹好的小棉被茧子里,安生的度过一个晚上过。   “醒了就起来,手臂都掉了!”韩武的傻呆样,让男人发现韩武醒了,马上毫不客气的推开了他,甩了甩被枕了一夜的臂膀,又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   然后利落的起身,走到主卧室里的浴室里去洗漱去了。   韩武被这么一推,在床上就地翻了一整圈儿,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时,窗外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鞭炮声,隔着很远,传到这里时,声音只有一阵阵回音似的闷响声,但却依旧惊的韩武一下坐了起来。左右晃了晃脑袋后,神智才稍稍清明了几分。   他扭头去看床头摆着的闹钟,不到七点!   而往常这个时间里,左维棠应该已经走了。   “左维棠,七点了!你迟了!”自那个雪夜之后,韩武对上左维棠,心里的顾忌越发少了,现在更是敢对他表现出自己的幸灾乐祸了。   左维棠一向要在五点半起床去晨练,然后买了早餐回来后再洗澡换衣服去公司。   等到左维棠走了,韩武的一天才会开始,往常的这个时间点,才是韩武起床去晨练的时刻。   虽然两人都有晨练的习惯,却从来没有萌生出一起去晨练的念头,韩武是因为不想一回学校就被拉去往死里训,所以才在假期保持了晨练的习惯。   但练归练,想让他在那么早的时间里起床去受着带着沙砾的小寒风的洗礼,他依旧是不乐意的。所以,他坚持要到太阳微微冒头后,才出门。   而左维棠对于这一点,任何意见都没有表示过,只将往常一人份的早餐换成了两人份带了回来。   而今天这个时间点里,男人却刚刚起床,肯定得迟到了!光想一想这个一向端着个高高在上的脸的男人,也会有迟到而倍感尴尬的时刻,韩武就止不住的想乐。   正当韩武乐不可支的想要在歪倒在被子里时,浴室里的左维棠走了出来,好笑的瞄了一眼韩武后,就翻开了柜子,掏出一套休闲服。   一看左维棠掏出的衣服,韩武就愣了,“今天不是周末啊,你不去公司?”   左维棠慢条斯理的套好了衣服后,左右伸展了一下躯体,猛地扑向床上,把韩武压在身下,“你刚刚乐呵了?我要是迟到了,你就高兴了,是吧?”   “没、没啊!”   被压制的死死的韩武,扭了扭脖子,咽了口口水。   “嗯……”左维棠伸手摸着韩武的脸颊,好吃好喝养了快二十多天,看着更可口了!“不说实话,我能跟你耗一天!”   “……”韩武看着男人较真的样子,知道他说真的,可是幸灾乐祸的事情还真不能承认,这男人一向不要脸皮,即使他现在答应你,只要你承认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但只要你开了口,他依旧能跟你秋后算账。   “你今天怎么突然休息?”韩武不甚灵活的转移着话题。   左维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到韩武心里直打鼓时,才勾起韩武的脑袋,狠狠印了上去,舌头灵活的撬开了嘴唇,灵活的钻进去,扫过上下牙床后,勾着韩武的舌头,左右交缠。   自知有错的韩武,首次异常乖巧的任对方掠夺。   被韩武的乖巧劲儿给抚慰到的左维棠,顺势扣住了韩武的双手,压到了上方去,顺着脸颊滑到耳朵边上,用牙齿轻轻咬住了,就开始慢慢研磨着。   而在最开始失了先机的韩武,正一步步的丧失领土,一阵热气喷到耳朵眼里,酥麻的感觉一下贯穿了整个脑仁。   “叮铃铃……”一阵异常嘹亮的响铃声响彻了整个房间,也震醒了意识渐渐远离的韩武。   “啧!”左维棠扫兴的撇了撇嘴,抬头起找声音的来源,四处一看,居然是床头旁边一个老旧的破手机发出来的。   乘着左维棠不满而松了些劲道的当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在什么境地的韩武,立刻从头红到脚脖子,马上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床的另一头去,三两下摸到了柜子上摆着的自己的手机——是闹铃响了,啪啪按了几下,关掉闹铃。   本来就不迷恋电子产品的韩武,经此一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永远带着这款老诺基亚的心了——关键时刻,比狗还好使啊,简直是护住的不二选择。   “真七点了,你真不要去公司啊?”韩武呼了呼气,想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故作淡然的整理好睡衣,把已经被拨开的衣襟,从肩头上拉了回来。   左维棠看到一室春光被掩了起来,自觉无趣的伸了伸懒腰,“放假了。”   “放假?”韩武一时没有弄明白,忽而想到自己刚刚看手机时看到的日期——二月六号,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   韩武自上次采买了大量的食物摆在家中后,已经有五天没有出过门了,每天泡在书房里研究这魏国手留下的数目,要不是还记得有人要回来吃饭,估计连自己的肚子都顾不上了。   早就过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的韩武,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要过年了!   过年。   过年啊。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是回到那个有着年迈父母、啰嗦兄长以及像冲天炮一样的侄子的大家里去过年的。   不需要他提前去做任何准备,不需要他提前去策划任何节目,只要等到公司放了假,包袱捆捆,把自己打包好,送回那个家就可以了。   而现在……   而现在的韩武,却没有习惯没有这个的节日的到来。   “啪”!左维棠狠狠的一掌拍在韩武头上,“出什么神,还不起床?”   被拍的生疼的韩武,惶惶然的看了眼左维棠,应声爬起来,走进浴室去洗漱,等到冰凉的水打到里脸上时,韩武才惊觉,自己开的居然是冷水的那一边。   这一阵冰凉却让他慢慢沉静下来,就着这刺冷的水,韩武抹了一把脸,再睁开眼时,镜子里看到的已经是那个有着十九岁外壳的三十九岁,平静的韩武了!   等到韩武把自己捯饬好了以后,才发现左维棠正懒散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以每秒两个按键的速度,快速的跳着台。   “既然无聊,就下去买早饭,一大早就开电视……”韩武嘟哝。   左维棠摊在沙发上看着他,“今天要出门。”   “为什么?”韩武一愣。   “要过年!”左维棠甚感不耐,看他刚刚在卧室里的表情不是反应过来要过年了吗?   “啊……”韩武长着嘴看他,好半晌,才合上了嘴,问他,“过年……你是说出去买年货?”   “不然你以为呢?”左维棠双手抱胸去看他。   韩武算是懂了,耸耸肩,他什么也没有以为,转身又进卧室,准备再换一身能出门的衣服。   两人一出门,就先直奔社区附近的早点店,匆匆吃了几口就驱车去附近的卖场买年节要用的东西去了。   可到了超市时,韩武又一次看不懂左维棠的举止了。   “你买那么多做什么?”就算过年可以浪费一次,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吃完这些东西啊!还有酒!先不说那个价钱,他平常根本不喝这种高度的白酒!   “多?”左维棠卷了袖子正要把一箱子的酒搬到购物车里,“这点子的‘水’,还不够那伙人一顿喝的!”   “什么那伙人?不就我一   个人过年吗?”听出话外音的韩武立刻拖住车子,不再往前走。   “你一个人?”左维棠也是一怔,“那我去哪?”   “你……”不回家过年?韩武话在舌尖上打了一转,又吞了回去。   “我不回去。”只一眼就看出韩武心思的左维棠,抛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又去搬了一箱子白酒架在购物车里。   韩武看了看对方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神色陡然转暗了几分,看着他大冷天的还一个劲的放冷气,想去温暖温暖他吧,还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他偏着脑袋,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所有行为,结合着左维棠的反应,猜测着——这男人出柜以后,是不是就没回去过?   “快走,傻里傻气的又在想什么呢?”左维棠自顾自的走了几米远后,才发现韩武又愣在那边不知道走什么神,心里一怔,而后明白他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时,情绪好转的同时,又十分不想他掺和到自己拿起子乱事里去。   “来了。”回神的韩武立刻就察觉了左维棠又濒临崩塌的冷静指数,马上乖觉的跟了上去,对于而后左维棠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大肆采购,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他一个人推了两个购物车实在无法再添车辆时,才拦下了他。   “你别再买了,我拿不下了!”韩武无辜的眨着眼去看他,他只长了两只手,再多,两辆推车也不够放,多一辆推车就更不可能了!   左维棠一回头,就看到韩武正睁着那双平静的眼看他,再微微扩散了视角,就发现韩武身边停着的两辆推车,都堆到快成小山丘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控制这两辆推车跟着他走过来的,而尤其,今天的超市里人还特别多。   就在这两座小山丘一样的推车中间,韩武也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安和,那么一刹那,左维棠有一种被读透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这阵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对于韩武,说是迁怒都在给自己找借口。   左维棠懊丧的爬了爬头发,放下手里正拿着的一堆东西,走到韩武身边,推起放了两箱酒堆得尤其沉的那辆车,率先走在了前面,“走了,去结账!”   看着脸上神色并没有立刻变得柔和的左维棠大步流星朝前走的样子,韩武蓦而弯了弯嘴角,柔能克刚似乎真的是真理。   在回程的路上,韩武安静的清点着他们已经买到手的东西,不得不庆幸的是,他们可以把购物车借用到停车场,不然就凭他两绝对搞不定这堆东西。   “食材类的东西真的不能再买了,不管来多少人,都要吃不完了!”韩武清点结束后,一本正经的告知左维棠。   左维棠瞥了他一眼,现在的韩武又像是一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了,带着一点难以说明的稚气在里头,与刚刚在超市里,步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宛若两人。   而不管哪一个……左维棠突然觉得那种怪异的饥饿感又一次席卷了他。   “那就去买其他的。”最后,左维棠掩饰性的敲了敲方向盘,想将自己那阵突然涌起的饥饿感给盖过去。   韩武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点头。      第42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两个人将手边的事情都给放了下来,采办完了年货,紧接着要做的就是大扫除。   对于这件事,左维棠极力要求找钟点工,而不愿自己动手,但出于各种隐私的考量,韩武坚决不同意左维棠的提议。   僵持的最终结果是,大扫除不找钟点工——韩武一个人做!   这个定论差点让韩武把手里的水桶给某人给盖到头上去,但无论是现实的体能差距,还是本性里的软弱臣服,韩武都没能如愿的把水桶盖到左维棠头上去。   在整个大扫除的实践过程里,已经从厨房转战到书房,累得直不起腰的韩武,啪的一声把抹布扔到了水里。   “左维棠,你能不能别让电话一直响!”韩武额角的青筋跳的都快抽到一起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充大爷的左维棠,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看着站在书房门前的韩武,一身冷色调的灰色运动套装,半寸毛刺头儿,脸上正带着一股不知道是被累的还是被烦的红色生机。   “我要拔电话线,你又不让!”左维棠耸肩表示无奈。   “……”韩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男人的手机从今早开始就一直响,却不见他去接,响到最后,左维棠一个暴躁,直接拆了电池,把手机扔到了角落里。   但,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换成房子里座机开始响个不停,韩武下意识要去接,却被左维棠拦住,直到看到左维棠要拔电话线的举动,韩武才知道这男人又开始发抽了。   千般拦阻,才终于打消了左维棠拔电话线的冲动,却不想,他却能在这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里,岿然不动的坐了一上午。   “到底是谁打来的?”韩武默了默,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打扫任务,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左维棠看了看他,嘴唇抿了抿,不准备说的样子。   韩武伸手搭着额头,想了想,问道:“你家里人?”   左维棠略带诧异的扫视过来,韩武笑着摊摊手,“不是我太聪明,而是太好猜!”   左维棠气闷的黑了脸,揪住韩武的衣领就把他拉了过来,等气息都喷到了对方的面上时,才说道:“没你的事,别掺和。”   韩武睁着一双眼,黑漆漆的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看着他,对于男人动不动就揪领子勒脖子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韩武居然觉得习惯了!   而不管这个男人是在多么暴躁的情况下,其实手上的力道一直都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里,从没有真的让韩武感到不适过。   就比如此刻,虽然男人下手很用力,表情很可怖,语言很恶狠,但实际上,韩武的脖子却并没有一点被勒到的感觉。   看着对面男人狂躁症爆发的样子,韩武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伸手主动环上左维棠的脖子,带着一种安抚的节奏去按压他脖子和后背的一些穴道。   帮着他缓解紧绷的情绪。   在韩武绵软的表情和动作中,左维棠不知不觉甩掉了沉闷的情绪,深深呼了一口气出来,伸手把韩武捞进怀里,手臂环成一个牢固的铁箍子,让韩武挣脱不得。   一直在帮左维棠平复情绪的韩武根本没有料想到这一茬,等反应过来时,不但人已经成了别人怀里待宰的绵羊,连嘴唇上的战场都没有守住。   左维棠的唇先是印在韩武的唇上,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眼神愈发深沉的看着韩武,直到看到韩武心里打寒,总觉得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饿了很久的猛兽,而这个猛兽,此刻正在抑制着自己最本能的饥饿感。   “左……”韩武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打颤,想开口时,却被对方一个用力,直接将舌头伸了进来。   韩武愕然的瞪大了眼去看左维棠,只一眼,立刻半敛了眼皮——那双眼……太深了!   像是感受到韩武的走神,左维棠不满的咬了咬韩武的唇瓣,惹得韩武轻呼,反更加便于他肆无忌惮的去攻城略地。   滑润的舌头从上牙床扫到下牙床,最后回到一直躲闪的另一条舌头上,不管它乐不乐意,都硬是去缠着它,逼着他一起起舞。   “呼呼……”一吻结束,韩武伸手推着左维棠的胸,而实际却只起到了一个支撑自己不要瘫软的作用。   左维棠咂摸了一下嘴,再看了看不知是缺氧还是羞窘引起的满面潮红的韩武,满意的点了点头,早先那点烦躁是一点也不剩的全部消散。   等韩武终于喘匀了气,才突然想明白,自己这完全是洗干净了要自己往野兽嘴里蹦的羊啊!   而这一次次的,自从住了进来,事态发展的已经远远超出他最初的预料了,看看,他都已经进展到被野兽啃了一口后,还能安然的坐在野兽腿上喘气了!   就在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调整情绪时,门外的门铃响起,伴随着门铃一起的还有重重的敲门声,震得韩武吓了一跳——这是讨债的?按门铃的同时还泄恨似的狠敲门板做什么?   本来还紧紧箍着   韩武的胳膊蓦然一僵,引得韩武立刻察觉了不对劲,去看他的表情——得!所有牺牲奉献都白搭,又回到了黑煞神状态!   看来外面那个跟今天响了一上午的电话是同一个源头。   还不等韩武细细理出其中的各种门道,门外的门铃声已然停了,而不到一秒,敲门声几乎快变成了撞门声。   韩武也微微起了些反感,幸而这一层里,因为左维棠买下了两套房打通做了一套,要是隔壁还有其他住户,他们非得受到投诉不可。   看着左维棠环着自己死活不愿意挪动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有要去开门迎接别人进来的意思。   韩武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左维棠,再看了看被敲得都震动起来了的门板,脑中所有的思绪转了一大圈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安静的坐在左维棠的腿上,也不想着挣脱左维棠的臂弯和胸膛了,只那么安静的坐着。   敲门声一阵响过一阵,而在这震天的声响里,却凸显的室内的两人更加安静,若不是这样的环境,可能还会有一种祥和存在。   可恰恰正是这样的环境才让这种安静显得诡异无比。   最终,门外敲门的任终于忍不住吼开了,“维棠,快开门!”   这声音一出,韩武就愣住了——是个女声。   韩武终于坐不住了,微微扭动了几下,引起左维棠注意后,才指了指门外。   而左维棠毫不客气的一把拍掉韩武指向门外的爪子,狠狠按进怀里,手臂箍得更紧。   “维棠,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就不客气了!”门外的女声显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左维棠终于动了动,表情更加阴沉,周身如果真的有气场这种可见的东西,那一定是死寂死寂的黑!   他松开了环着韩武的臂膀,将韩武放到沙发的一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而后……所有的烦躁和低压情绪全部一点点的消失在表层,最后居然形成了韩武第一见到他时那种违和感的样子。   明明内里已经是怒火烧到九重天,而非带上了冷静自持的面具。   外面的女人……韩武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微微发愣的仰脸看着站起来的左维棠。   等到左维棠确定自己的情绪完全已经平复了之后,终于在门要被撬开的一刹那,刷的一声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全部趑趄地撞了进来,其中之一还撞入了左维棠的怀里,立刻被他毫不客气的甩了出去。   “小舅,你……”被甩开的女人或者应该叫女孩,可没有韩武那样的好脾气,立刻暴躁的在原地跳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左维棠站在门口,虽然门户大开,但显然,他并不准备迎这几人进门。   “维棠,你不觉得把母亲和姐姐堵在门口十分不礼貌吗?”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优雅的提了提自己的小拎包,含蓄而微微带着无奈的看着左维棠说道。   从韩武的角度,能清晰的观察到门口除了左维棠以外的三个女人的所有表情。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保养得宜,穿着考究,听声音可以知道,是刚刚在门口一而再再而三威胁左维棠的那一位。   除了最开始在门外的几句威胁,实际看来,并不具有什么武力威胁值。   一个四十不到的女人,看长相和左维棠很相像,架着一副镜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上带着淡妆,也正一脸不满的看着左维棠,与其说是对他一直不开门的恼火,到不如说是对待孩子叛逆不听话时的不认可。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他的姐姐。   而最后那个被甩开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机灵活现,完全无畏于左维棠的气势,兀自指责着左维棠刚刚甩开她的动作是有多么的不人道。   看着这三个风采各异的女人,再悄悄回想左维棠的一系列表现,蓦而觉得好笑,这三人与其说是让左维棠感到厌恶不想搭理,还不如说完全是因为没辙,所有采取了惹不起就躲着的政策。   却不想,“不是我军不抵抗,而是共军太狡猾”。对上这三个女人,左维棠的那点狂躁黑化完全不够看。   “噗嗤”一声,本来因为左维棠肃穆神色,而一直坐等狗血剧情的韩武终于是看明白了些许,后又被被自己脑补的东西给娱乐了,一个忍不住,笑场。   直至此时,门外僵持着的双方才终于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活人”。   除了两位年纪稍大的还保持着愣神,那位十五六的小姑娘眼睛蓦然就亮得能照亮整个房间了。   “小舅,小舅,你藏娇了!”小姑娘兴冲冲的要冲进屋子里去观赏那位“阿娇”,却不防,被左维棠一个强势的擒拿手给捉了回来。   “珍珍,别闹腾,再闹腾你就先回去。”貌若左维棠姐姐的人,带着点无奈的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举动,微微叹了口气,转而看着左维棠,说道:“小弟,你真不让我跟小妈   进去?”   左维棠若有似无的往后瞟了瞟韩武,看到对方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后,不由在心里升起更多的烦躁,手上却不知不觉放了小姑娘,让她一个箭步蹿了进去。   凡事开头难,一旦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立刻就变得水到渠成了,左维棠带着另外两个女人移步进了客厅。   两位年长的女人毕竟比孩子似的小姑娘要矜持和细致多了,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反倒不是坐在沙发上,等着被围观的韩武,而是屋子内的摆设。   屋子格局依旧是那个格局,敞亮也还是那种左维棠特喜的敞亮感,但那些平白出现的各种家具,橱柜,花架,摆设物却让这个敞亮的空间里出现了人味儿。   等到两人一圈打量下来后,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和不解。   而后,跟着左维棠身后来到客厅时,看到一个淡定坐着被围观和一个看稀奇动物的小姑娘时,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的色彩。   “你就是‘阿娇’啊?”小姑娘一圈扫视下来,带着几分失望,又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韩武努力的将局促感都藏进了心里,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并没有去答话,然后又礼貌的站起身,对着两位长辈微微欠身笑了笑。   “我去厨房端茶,阿姨你们先坐。”   说完不等左维棠做反应,立刻快手快脚的走进了厨房,暂时避开了外面堪比镭射光的探究视线。   呼——韩武背倚着门,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表现出来的那份淡定,全部是靠心里那份年纪沧桑撑出来的。   虽说,看到左维棠吃瘪的样子,是愉悦韩武身心的一件事,但这份愉悦是绝对不包括他自己的出演的。   而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算什么?   左维棠一早出了柜,有关于性向问题应该不再是争议的主要来源了,而出了柜的男人家中,忽然住进了另一个男人,那剩下的情况只能是……   活了这么大年纪,还真不如这重生的一年,什么事儿都让他尝了一遭。韩武拍着额头,头疼的想着。      第43章      “你怎么还真的跟那些人一样了?玩玩也就算了……”韩武端着茶愣在厨房门边,脑中无端闪一个疑问——这又是什么剧情展开?   “你这几年玩的也够了,好歹你这两年比较收敛,爸那边气好不容易稍稍散了点,再说大哥那边,也需要你回去了。”   韩武听着这短短几句对话,当下就将已经踏出去一半的脚给收了回来,将茶水和水果放到了流理台上。   转身过去把厨房门给掩住,声音再次隔断。   他无所事事的在厨房里转悠了几圈,最后撑手跳到流理台上坐着,拿起本该给客人的茶水,自顾自的小酌起来。   时不时的还给自己剥一个桔子吃着。   突然,厨房的门被推开,韩武顿住往嘴巴里塞桔子的举动,尴尬的举着桔子对着左维棠笑笑。   “你怎么进来了?”韩武将流理台上堆着的桔子皮,悄悄的往自己身后塞了塞,摆上乖觉的表情,端起一杯还没被自己沾染的茶水,递到左维棠面前,“喝茶不?”   左维棠顿了顿,先是有些不明白韩武的举动,这样躲起来喝着招待客人的茶水这种十分不具教养的行为,并不像这个年轻却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老道的人做的。   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一样,看了他一眼,“外面的话你听到了?”   说着顺便接过了茶杯。   “就几句,也没听到什么。”韩武嘀咕。   “先出去吧。”左维棠摩挲了一下杯子,又将杯子放到了托盘上,端着托盘就走了出去,完全不给韩武拒绝的机会。   韩武无语的看了看对方的行为,心思转了几转,最后还是跳下了流理台,将身后的桔子皮全部塞进垃圾桶里,然后整了整衣衫,走出去。   沙发上坐着的三个女人在韩武走出来的第一时间里,立刻齐刷刷的扭头去看他。   韩武温和的笑了笑,草稿也不打的解释着:“家里没有热水,烧水费了点时间。”   三个女人端起面前显然已经没有那么热气腾腾的茶水,静默无言的认可了他的解释。   韩武走到沙发前,略略顿了顿足,客厅的这套沙发其实很大,但是中间的长沙发已经被左维棠的母亲和姐姐做了,另一端的转角沙发上歪着那个叫珍珍的小姑娘。只剩下这一端的转角半长沙发可以坐人了。   但,一坐下,就得和左维棠贴在一起了!   就在韩武犹疑着要不要坐下的瞬间,身后一股力量猛地拉了他一下,带得韩武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最后终于又被一托,坐在了左维棠的身边。   “……”韩武无语的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就好。   沙发周围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微妙的神色,一时间,围绕着茶几而展开的五人半环形坐着的状态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里。   “维棠,不管怎么说,你明天该回家了。”终于,还是在座最为年长的女士优雅的打开了这种怪异的僵局,而话题的指向性,韩武估摸不好。   “……”韩武继续埋着头,玩着沙发旁边的抱枕,他一点也不了解现状,盲目的插进去,不会有利于任何一方。   “……”左维棠无言的看了看对方,既没有拒绝,更没有答应。   “维棠,不管怎么说,那里才是你家,你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回去吧?”一旁的姐姐终于有了几分不满的神情了,“爸当年也只是气急了,虽然这些年一直给你下了不少绊子,其实还不是想你回到‘正道’上,你这两年明明也好多了……”   说着,像是突然看到了韩武的存在,后面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更叫人难受。   “……”被各种目光再次洗礼的韩武。   气氛又一次诡异的沉默下来,好半天,韩武终于是有些坐不住的挪动了几下屁股,立刻引来旁边人毫不客气的栗子,敲在了脑门上,还带着一些安分点的教训意味。   “二姐,你跟我妈回去吧,我不会回去的,老头什么时候打心眼里认可了,我再什么时候回去。我不觉得我在走什么歪道,就我这几年的成果,不说给国家交了多少税,起码也是增加了就业岗位的。”左维棠平心静气的说着,头一次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还不带什么火药味。   长沙发上的两位女人双双一怔,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左维棠愿意说这样一段话,往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她们使了什么手段,他都是沉默以对。这种和他比沉默比坚持比静坐的极具意志力的活,她们毫无疑问是没有胜算的。   每年都是要双方僵持着坐到深夜,直到她们絮絮叨叨说的口干,也不见对方动摇,她们才会死心离去。   可今年……   两个女人微微调转了一点视线,去看那个她们一直刻意忽略的男人。   很年轻以及很古怪!   在座的两位女士平日里,并没有什么面见自家儿子或弟弟的伴儿的机会,并不了解自己儿子(弟弟)的男人在面见自己时,该是什么表情和态度。   但即使不同于正常的媳妇女友面见公婆亲戚的态度,可,怎么也不会像这个人这样吧?   左母和左维棠的姐姐相视一眼,确信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困惑的神情。   惶恐?没有。   讨好?没有。   畏惧?没有。   不耐?也没有。   总而言之,她们俩在韩武身上没有看到丝毫具有强烈指向性的情绪。   而这个男人在她们一踏入这个空间开始,也十分自觉的保持着远离她们眼界,不让她们膈应的态度,这一点在她们看来,说明他还是个有眼介力的人。   但,事情真的像她们想的那样吗?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开始就远离了她们的问题核心圈,还是她们一开始就自己远离了问题的核心圈呢?   看看这个房子,五六年了,也从没有见过能像今天一样,家具饰物一件不少。   看看面前摆着的茶,还是上好的铁观音,她们家那只什么时候会有用好茶招待人的自觉。   再看看现在,这个一向以决胜意志力和打持久战为自豪的男人,居然现在就开了口?   两位女人自觉她们今日失算很多。   而自从左维棠开口后,又一次接受目光洗礼的韩武,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目光比前几次都要犀利的多。   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两位女人加一位丫头,韩武终于是伸手揉了揉脸,看着她们说道:“伯母好,我是韩武。”   左母微微怔了怔,这才想起,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韩武放在眼中,以至于,对方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或者被介绍,而她们却一点也没想起这一茬。   两人眼里有些微的尴尬,对于韩武,最开始,她们故意的冷落和忽略,大部分原因还是出在左维棠的身上。   他出柜这么多年,最早时候的一些荒唐她们也隐隐听了一些,而那些,都一再的告知她们,她们的儿子或者弟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   所以对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左维棠房子里出现的男人,两人的感情其实有些复杂。   既有一种女人直觉上感到的不安,也有一些故意为之的厌恶,还有一些,自己孩子去祸害别人的愧疚。   所以,现在看到韩武这种带着恰当适宜的礼貌的自我介绍,反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察觉到这种尴尬的韩武,立刻笑着给两人的杯子蓄水,然后慢悠悠的说:“我是京都医学院的一名学生,寒假了,暂时没地儿去,多亏左维棠收留我在这里住。”   话里话外透着的那种他与左维棠目前还相对比较单纯的关系的意思,反倒叫两位女士不知道如何反应起来。   而对于韩武这一番轻描淡写的叙事态度,身旁另一位可没有什么好态度,嘲笑般的哼哧了一声,不客气的捅破对方的谎言,“你们听他鬼扯!”   立刻噎得韩武剩下的话全部消声。   手上动作顿了顿后,又继续起来,对于这样的左维棠,最好的态度不是去争执,而是去漠视。   随后的氛围,在几人有意经营的态度里,就慢慢的相对和谐起来,除了时不时要跳出来刺一把,妄图戳破这种表象的某人,在座的另外四位都在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说着各种刻意修饰过的言语。   即使是那个一开始很活跃,到母亲和外婆开口后,就立刻识趣的噤声的小丫头也在努力去营造这样的氛围。   韩武从漫无边际的聊天里一点点摸索出了在座三位女人的心理。   左母愿意维持着和善宽和的态度来对待韩武,一来是因为,今天因为韩武的在场,现场所达到的状态,已经是几年来,她们来找左维棠最好的状态了。   左维棠虽然从来不会对她们不敬,也学会对着她们克制性子,但是无止境的意志力比拼却不是她希望得到的。   二来,不管真假,其实五六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左母心中早就慢慢的接受了左维棠性取向不同的事情了。   对她来说,这件事情虽然让她失望之极,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而跟着自己这个任性的母亲这么多年,各种不好都经历过,只要他能真的好,其实她不太在乎其他了。   而现在,韩武的出现,虽然依旧不能让她完全敞开心扉去接受左维棠的性向,但是起码能让她呆在这里看到儿子不同于比以往拼意志力的僵硬面貌。   即使,这样的场面是有些刻意维持,她也愿意去做。   最后,在晚餐前,三个女人面上带着各种微妙神情,欲言又止的对韩武和左维棠二人相携送她们出门的身影,看了又看后,才礼貌的告辞离去。   而这边,母女三人才刚走,一直压制着脾气的某人立刻爆发,捉起了韩武的衣领,一路拖回到客厅,狠狠的摔在沙发上后,居高临下的看他。   “跟你说过了,别掺和进来。”   “哦……”韩武立刻摆好了坐姿,缩在沙发上,仰着脸去看他,“你是要我做地下的啊?”   “你……”左维棠气窒,“你脑子怎么长的?那一群里可没有你这样的羊,你掺和进去,早晚后悔!”   韩武歪了歪脑袋,伸手去拉他坐下。   “……我要是后悔早就后悔了。”他含糊不清的咕哝,难不成他还不清楚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一头猛兽。   “明天除夕了,你真不回去?”等到左维棠坐下后脾气微微好转,韩武才发问。   那三代两对母女,来这里的最终期望——让左维棠回去对着他的父亲服个软,一家人一起过个年。   左维棠撇着嘴没什么好口气,“回去等着吃枪子儿?”   韩武一怔,从刚刚和左母他们的浅谈里确实能隐晦的发现,左家现在也就只剩下左父对左维棠是完全的不谅解,但真的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们毕竟是父子不是吗?   话题搁置,因为韩武对这父子两人之间的死结到底结得有多深一点也不了解,冒然的指示左维棠去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也许只能适得其反。   而最后,在左维棠要起身去叫外卖时,又想起了另一茬,“你妈最后问你真想自绝后路是什么意思?”   左维棠拿电话的手一停,也带了点茫然的去看韩武——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看着左维棠这副样子的韩武,心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没有后路与退路吗?是不是说,他们是一样的……      第44章      “鱼香肉丝、酱爆鸡丁、双椒牛柳、五味香……”韩武咬着笔头坐在沙发上思索着往年在家时母亲准备的年夜饭上的菜色,想了半天无果,伸脚去踢坐在一旁翻报纸的左维棠。   “今晚你几个朋友真的都来这里过除夕啊?”都不用回家?   “嗯。”左维棠一只手制住在自己身上捣乱的脚丫子,按住了之后,另一只手抖开报纸,接着翻页看下去。   “到底来多少人啊?这些菜他们吃得惯吗?你们往年怎么吃的?”韩武缩了缩,发现压根缩不回自己的脚,索性将脚塞到对方小腹上去取暖。   “你烧猪食都行,往年都是叫外卖。”左维棠看了看对方伸到自己小腹上套着毛绒袜子的脚,突然觉得不止小腹,连心里都无端软了一下。   “别弄炒菜了,麻烦,你就一锅炖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人,谁还能吃出个不一样的味道!”瞟了一眼对方单子上列得满满的十八样菜色,又加了一句。   “……”敢情除了您,这一波人就是大爷你手下的猪!韩武默默的收回自己的菜单,用笔头顶着下颚想了想后,伸手把上面的炒菜划去了十来样,换成了几道大分量的炖菜。   摆弄完这些后,韩武就立刻起了身,拿着菜单去厨房比对食材去了。   不一会,又转身出来拿了羽绒服套上。   “去哪?”左维棠抬眼问。   “还差一点东西,我去买来,顺便随便弄点中饭回来,要中午了。”韩武一边绕围巾一边说。   左维棠翻报纸的手一顿,“别出去了,缺什么我让他们带过来。”   “?”韩武看他。   “也就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差别,让他们带东西来也省得吃白食。”左维棠不甚在意的说着。   韩武默默的把围好的围巾又一圈一圈的解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意识里又挖了一个坑,然后把自己给扔了进去。   本来拖到晚上再见的人,甚至可以借着晚上他要忙着做饭的借口,一直拖到一群人喝高的时候,出来晃一眼的打算,现在全盘崩塌。   韩武还在解围巾脱外套时,左维棠的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给我带两份中餐,顺便买点菜过来。”连个称呼都没有,就直接发号施令了。   “你管我吃不吃的完两份,快点来!……买什么菜……你等等。”说着,抬头去看韩武,“你缺什么菜?”   韩武怔了怔,伸手掏出手上的单子摆到对方眼前,   轻声说着:“打了勾的都要买。”   说完轻轻将单子推到他面前,兀自走到书房去了。   门一关,韩武就伸手揉了揉眉心——越来越不在可控制的范围里了!而最让他恐慌的却是,在这样一种局面里,他居然萌生了甘之如饴的情绪。   “叮咚——”   韩武一愣,从自己混乱的思绪里抬头,看向自己一早就打开的电脑,是旺旺上有人找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里,还有人有心思通过旺旺来找他,除了那个“两只小狐狸”不做二想。   他走到桌前,点开闪烁的旺旺。   【东西已经寄达你给的地址,除了其中送给长辈的包裹被退了回来,其他显示已签收,退款重新打到你的账户里去了。PS:新年快乐,谢谢你送的年货,很得两只小崽子的喜欢。】韩武看着这段显示不出情绪的话,不由笑了笑,除了送长辈那包,其他都签收了,也就是说,他在两只小狐狸那边订购的好东西,除了以左维棠名义送到他家的,师兄、季璃以及包括麒麟在内的几个室友都收下了东西。   只是,另一包被拒绝的真的是可惜了——不说那是自己最下血本的一包东西,就是自己耗尽心机从左维棠那里找到左母的电话,又套出左家地址所费的一番心血是都白搭了!   几个朋友那里,除了给经纬国订购的是几样好药材外,其他人送的都是一些店主自己说的“小玩意儿”,具体是什么,韩武只给划分了价值等级,付了相应的钱,就再没有过问了。   而对于这位颇合自己胃口的两只小狐狸的店主,韩武不知道能怎么回馈别人的情谊,看看人家店里闲置出售的东西,就知道,好东西人家并不缺什么。   最后,韩武也只能用年货的名义,给他身边据说是两个五岁的孩童各自买了些时下有益于智力开发的玩具,并恶趣味的定制了两套有着狐狸尾巴和耳朵的连体服,再搭上一堆他早先从各地邮购的各种特色吃食给寄了过去。   没想到还能得到店主这么中规中矩的一句感谢话语,韩武略略有些耳红。   就在韩武想着要不要回上一两句表示客套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左维棠插着口袋走了进来。   这间书房还是韩武鼓捣出来的,书柜书桌和沙发矮几甚至连一些细微的摆设和靠枕都一应俱全,只是独独少了些书,目前也只有一层架子上摆着基本韩武从书城扛回来的那些书籍。   韩武从电脑屏幕上抬眼   看了对方一眼后,迅速低头,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些字后,关闭旺旺的界面。   【款项不用退,东西帮我用邮局再寄送一次,这次不署名。PS:小家伙们喜欢就好,同祝新年快乐!】“他们一会就来。”左维棠停在书架子前看韩武。   韩武利落的收拾好电脑上的东西,想了想,今天指定要忙了,索性就关机了。而后,听到左维棠的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白左维棠说的“他们”是复数代表,可能是指本应该晚上来的,现在全部到齐,心里空荡荡的晃了一下。   “怎么现在就都来了?”韩武捏了捏鼻梁。   “来看你。”左维棠头也不抬的说。   “……”其实就跟去动物园看稀有动物是一个道理吧?韩武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真问出来,不就间接承认了自己和动物园里的动物一个身价了?   韩武抬头看了看书房墙壁上的挂钟,才九点多,那帮人再怎么迫不及待也应该要到十一点才能到吧?   毕竟左维棠还交代了他们去买菜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韩武自觉这段时间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能干等着,既显得自己掉价,也容易让自己的心态混乱。   突然想到,这个年节一过离开学也就不远了,可是师父留下的读书任务才只做了一半,韩武立刻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瞄了瞄站在书架前,无所事事的左维棠,兀自走过去拿了本书,走到矮几前的沙发上坐下开始看起书来。   左维棠看着他如此淡然的样子,完全不复一开始得知自己朋友要来时的那种轻微的排斥和焦躁,不由勾了勾嘴角,也学着他在书架前踱步想找一本书,可是一眼扫过去,没有一本在他看来是正常的书籍。   而突然——   “叮铃铃……”一阵电铃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韩武眼中冒出怀疑的神色——你朋友长了翅膀?   除此之外,韩武实在不知道这个日子,这个时段,会有谁来这里。   左维棠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转身出去要开门,韩武捧着书想了想,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把书塞回了书架上,跟了出去。   “头儿,你怎么想到要我们买生的菜来啊?”一个黑黑壮壮的小个子率先蹿了进来。   “是啊,老大,难不成你真像四眼儿说的,给我们找了个嫂子啊?”跟在他身后的则显得沉稳很多,一边附和着对方的话,一边向里走。   “一进门就先倒打一耙啊!你们可以的啊!”最后进门的带着金丝框看着十分精明的男人,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看前面的两人。   “回来!”左维棠蓦然大喝,叫住两个踢踢踏踏真准备走进屋内的家伙。   “呃!”两人一骇,不明所以的顿足转身,“怎么了?”   “换鞋!”左维棠抱着胸,以眼神示意二人回到玄关处,从鞋柜里拿拖鞋换上。   “啊……”不但已经走进去几步的两人,包括还站在玄关处的精明男人都一脸惊愕的长大了嘴去看左维棠。   好在几人像是十分熟悉左维棠脾性的样子,虽然讶异无比,但都还是鬼精鬼精的,知道既然左维棠发话了,最好的回应不是去探究为什么和怎么会,而是,立刻照做。   三人在门前换鞋的一番举动弄得十分匆忙和混乱,终于在左维棠再次发声之前,全部换好了鞋子,黑小子还特地将三人的鞋子摆弄的整整齐齐的,然后讨好的看向左维棠。   一行三人自进门后的一番举动,看的韩武心里发笑的同时,又立刻将几人的性格把握了个七七八八。   那黑小子虽然看着最为大大咧咧,但行动起来却最具有一种,和左维棠以及他学校里负责给他们做军事训练的教官十分相像的东西。   再看看他对着左维棠那种唯命是从和一些行动上所表现出来的利落感,十有八九是跟着左维棠多年的人了。   另一个稍稍高一点,魁梧一点的男人则平凡的多,举手投足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而那个精明相的男人则就值得审视了。   这么多人里,他明明是最后一个进入这个屋子的,却是第一个越过左维棠,发现站在玄关稍微左边一点他的。   韩武微微对着他点头笑了笑,不想引起对方一瞬间愕然的眼神,心里更加觉得有几分好笑。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更好。   “咦……你是……”黑小子虽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玄关的,但却是第一个蹿进客厅的。而一踏进客厅,就看到了一直站在一边的韩武,不由一愣。   “你们好,我叫韩武。”韩武微笑着对几人打招呼。   这个黑小子仔细一看才知道,只是个子长的小,黑了点,而容貌却是十分出彩的,年纪看着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只凭外表的话,看着倒是在场的除了韩武意外年纪最小的了。   “哦,韩武。”黑小子傻愣愣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去看左维棠他们。   左维棠则毫不在意的接过了精明男人带来的午餐,翻开看了看,卤肉盖饭和排骨盖饭,不自觉的想起韩武第一顿饭上吃糖醋排骨时的表情,手上已经拿着排骨盖饭递给了韩武。   “吃饭。”   韩武在另外三人高压的眼神里,伸手接过了饭盒,默默无语的瞄了瞄客厅的落地时钟——十点,他们是打算下午四点就开始吃年夜饭吗?   想虽这么想,但盯着令三人隐晦而有透着“我都明白”色彩的眼神,干坐着陪聊,他更不乐意。   所以,韩武慢吞吞的走去厨房,慢吞吞的巴拉出微波饭盒,再慢吞吞的将饭转进去,最后塞进微波炉里加热——虽然这一行人速度很快,但经不住天气的酷寒,拿到手的盖饭早就没什么温度了。   等到韩武真正坐在餐厅的桌子前开始扒起自己的中饭时,左维棠已经塞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和另外三人分散的坐在饭桌旁看着韩武吃饭。   韩武看了看几人一副要围观他吃饭的架势,顿了顿,还是掀开自己的饭盒,坐下扒饭。扒了两三口以后,实在受不了,终于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看几人,诚恳的说道:“要不,我去拿几个碗,给你们都分一点儿?”   “……”除左维棠意外的几人忽然窒住。   相互扫视一眼,蓦而大笑起来。   “头儿,你从哪找的这么一个宝啊?”笑完后,黑小子一边夸张的擦眼泪,一边调侃的看向左维棠,另两人则幅度微小的点着头。      第45章      出了韩武那一茬后,五人之间的气氛陡然转热,除了韩武能更专心吃饭,而不用担心被探视以外,另外的三人显得也更加惬意。   先是狠狠调侃了一番左维棠,话里话外透着的除了朋友间的那份亲昵感,就是对左维棠现状的微微感叹。   调侃完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像模像样的评价了一番曾经被他们誉为样品房的屋子,听得韩武一边吃一边打嗝——被几人的话语弄得笑差了气,灌了冷气进去后,总不住的打嗝。   左维棠看着他那难受样,也不再搭理一群无聊男人的无聊话题,给他倒了热水,呼噜噜灌下去,还是不见好。   韩武一边打嗝一边努力的想抑制打嗝,看着几个看笑话似的男人围着他跟左维棠看,不由感慨自己真的是乐极生悲了!   “吓他一下就可以了。”看着韩武打嗝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黑小子出着主意。   “……”几人不约而同无言扫了他一眼,即使法子真有效,现在被你说出来,韩武有了心理准备也无效了!   “算了……等……呃……一会儿,自己就好了。”韩武笑着挥挥手,吃了一半的盖饭也没办法继续吃了,只得端起来要放到厨房去,打嗝这种事,等你要习惯的时候,它就会莫名好了!   韩武才站起身,突然感到肩膀被一拍,扭头去看时,双唇就碰上了一个温软的东西。   喝!韩武惊讶的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张无比贴近自己的脸,下一刻立马意识到左维棠这是在做什么时,同样意识到周围还有围观的三个观众。   韩武本能的要去推开对方,却被对方一个擒拿,制住了手腕。   被制住的同时,对方的脸也慢慢移开了些许,微微凝眉看着他。   韩武微微发怔,不解的回视他——他刚刚到底是要做什么?两人嘴唇只是碰了一下。   “好了。”良久,韩武还梗着脖子愣在那里时,左维棠放开了他的手,按着他坐下,“继续吃吧!”   “噗!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的笑声令韩武终于了解了左维棠之前的举动是在唱的是哪一出了——自己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给吓得忘记打嗝了!   轰隆一下,韩武觉得自己的脸像烧起来了一样。   ——被一群年轻人看笑话了!被人当众调戏了!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要经历这一茬茬的糟心事!   韩武坐下后,越是回想左维棠与他之前的那一幕,越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吃饭吃的脸都要埋到饭盒里了。   好不容易等到屋子里的笑声缓了下来后,左维棠才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好笑吗?”   “头儿,我们不是笑你俩啊,而是笑你终于栽了!栽了栽了!”黑小子嬉皮笑脸的接话。   黑小子的话,另两位也笑着点头,颇有浓厚的调侃意味在里面,而左维棠栽了,到底是栽了什么,却没有去细说。   韩武眼中带着笑意去看左维棠,所谓旁观者清,即使在这之前韩武心里还挂着一些犹豫,此刻在左维棠的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下,他也知道了这其中的意思。   他的朋友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这样的话,却不光光只是在打趣左维棠加看笑话,更多的,也是在隐晦的暗示或者说警告韩武,左维棠动了真,要是懂珍惜,就一定扒拉着别放了,要是没定性,看不到这一点,乘早撤了干净。   左维棠看着韩武满带笑意的眼睛,眼里的光也跟着闪了闪,而后嗤笑一声转过头去,虎着脸看向笑得东倒西歪的三人,“进来到现在都没介绍,还不麻溜儿点!”   “唔……”黑小子忍着笑,挥着黑爪子应道:“我是吴起。”   “秦淼。”精明相的男人报上自己名字的同时,多扫了几眼韩武,颇有几分研究他哪里不同于众的意思。   “我叫……李光明。”最后一个男人纠结犹豫半天,支支吾吾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秦淼报名字时扫过来的视线里满含探究的审查的意味另韩武稍稍有些膈应外,另两人报名字时的表情,都让韩武不由会心一笑,名字虽简单,意味却从来都是一样的。   “我叫韩武。”韩武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韩武,韩武,你在家排行第五啊?”吴起琢磨了两下后,立即问道。   “不是,我是孤儿,我们院长起这个名字应该是希望我能勇武坚强。”韩武笑着解释,原先的韩武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起的名字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的名字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韩武的话让吴起一愣,然后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哦,那也没啥,我也是孤儿,我们院长给我起名字时,也是希望我能自己走完人生路来着。”   韩武善意的笑笑表示理解。   五人围着餐桌又坐了一会,韩武手上的饭都扒完了后,让左维棠带着几人去阳台,难得是个晴天,阳台上的光线不错,正适合用来朋友小聚和聊天。   四人去了阳台后,韩武特地翻出了几样茶叶   ,问了问都没有什么喜好,直接拿了普洱出来给四人泡了一壶茶,顺便翻出来两幅扑克扔给左维棠。   这两幅扑克正是左维棠往日里和朋友们常玩的,摆弄房子的时候,恰好被韩武从摸个犄角旮旯里摸了出来,顺手塞在了茶柜的下面,现下正好扔给几人解闷。   “你去哪?”左维棠抓着手里的牌,突然意识到,他们玩的乐呵了,却把韩武一个人撂在那里了!   “给大爷们做晚饭!”韩武没好气的白眼看他们。   左维棠挑了挑眉,转过脸,开始认真玩牌——里里外外透着的全部是“正应该如此”的意思,看得还没走开的韩武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还没什么想法,想着左维棠的朋友应该跟他差不多是一路货色,没几个能下厨的,所以自韩武知道左维棠朋友要来这里过除夕,就早早做好了要自己一个人折腾年夜饭的准备,可现在看了看左维棠那大爷似的态度,立刻冒起了火气!   合着,给你做了几回饭,还真当他完全沦为他家煮饭公了?   吴起合着李光明略略有些尴尬,这么着好像确实不厚道,人家一青春逼人的大男孩儿,正当是玩儿的年纪,搞了半天,他们四人跟大爷一样玩起来了,把人家小孩儿给赶过去折腾年夜饭了……这、这怎么安得了心,别逼急了,把头儿难得上心的给逼走了?!   韩武站在门边看着四人中的两人露了点犹疑愧疚神色,再看看另两人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冷笑几声,走到左维棠身后,一把盖住了对方的牌。   左维棠向后仰脸去看他,“怎么了?”   “你说呢?”韩武皮笑肉不笑的低头回视他。   从左维棠的角度,恰恰好将韩武线条细长的脖子全部纳入眼底,在看看那开开合合,带着一些嘲讽笑意的嘴角,左维棠不由滑动了一下喉结,一把揽住对方的脑袋按下来,贴着脸就凑上去啾住了两瓣殷红。   这次可不是早先那可有可无的一下碰触,当着几人的面,左维棠可没有丝毫所谓的避嫌或者羞耻心,勾着韩武的唇,引得韩武微微开了丝缝就伸舌挤了进去,涎液交换了几个来回,才颇有些不满足的放开了韩武。   然后不等韩武回神,把手里的牌一把扔了,“你们玩儿,我跟他去倒腾吃的。”   动作里透着的可不是去做饭的任劳任怨,反倒是一种食髓知味的亟不可待。   三人拿着手里的牌面面相觑了一番,各自耸肩,把手上抓好的牌也扔了回去,重新洗牌再来——四人有四人的乐趣,三人也有三人的玩法嘛!   总之,不管他们是去做饭还是去做其他的,都不妨碍这几人进行属于自己的娱乐!   韩武被拉着进了厨房后,脸上的热度都可以煮熟鸡蛋了,他无语谴责着左维棠——这男人也太肆意妄为了!   左维棠看着他的样子,脸颊泛红,一向平静的眼中流露的全是不同以往的神采,还微微喘着气,越看越觉得,这是一道最能平复他的那种空虚和饥饿感的食物!   韩武正欲开口,一看到对方那神色蓦然暗沉下来,眼中异光大放的样子,不由绷紧了身子,本能的察觉了一股危险十足的氛围。   “啊!还有好几道炖菜要做,赶紧的,快点帮忙洗菜!”韩武立刻转身,摸上流理台上吴起他们带来的食材,做出一副“好忙好忙”的样子。   而食材才拿到手,韩武就僵在了原地。   身后一具厚实的胸膛极有压迫感的贴了上来,紧接着,一只手掌也按在了韩武的肩头,韩武笔挺挺的站着,像被定住了一样,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撩拨起苍茫大火。   身后的人一掌搭到韩武肩上,就立刻察觉了韩武的紧绷,脸上神色复杂的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手顺着韩武的肩膀下移到他手上,拿起他手里的牛肉羊排一类的大块肉走到了一旁的水池边上去了。   几乎在身后人呼出一口气的一刹那,韩武就蓦然放下了提着的心,却同时也升起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   看着对方将肉食冲洗干净后,询问的看向他,韩武立刻甩掉脑子里的杂乱,比划着让对方把这些整块的肉和排骨用刀拆开。   左维棠比划了两下后,利落的下手,三两下搞定了韩武所指示的一切,看的韩武惊异无比,不断的拿怀疑的眼神去看他——你不是不会做饭吗?怎么还有这本事?   “野外生存总是要学的。”左维棠瞄了他一眼,继续翻出剩下的肉食来处理。   韩武摊手表示明白,也转身去准备各种食材。   先是准备炖菜,现在时间很充足,三五个炖菜做下来,完全够时间,最后等到晚上上桌只需要翻炒几个容易熟的菜就可以了!   韩武将那厢左维棠切好的排骨、鸡块、五花肉放入一个大的汤盆里,倒上酱油和他网购到的地道的农家大酱,用手拌匀了后,再放到滚油里过一遍,捞上来。   又将玉米扔   给左维棠切条,茄子、豆角、冬瓜和尖椒全部切成丁,也用薄油炸了一遍,爆出香气就捞了起来。   最后,用铁锅放入葱姜末炝锅,随后放花椒、大料、盐、味精、老汤调好味,汤开了以后,拿出紫砂煲,将汤汁全部倒进去,再放入排骨、鸡块和五花肉,盖好盖子。   转身再准备下一道炖菜时,却被身后已经做好了切菜工作后,一直默不吭声的左维棠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这些的?”左维棠眼中略略带上了探究的去看韩武。   “?”韩武也回望着他,“什么?”   “今天以前,你做的菜色,除了京都人常吃的那几样,大多偏向南方的菜色,而今天……”左维棠指了指已经炖上的北方炖菜!   韩武蓦然惊诧,脸上的惶恐和惊乱一起闪过。   左维棠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的问题会引来这个表情——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他快速在心里翻找着他曾经看过的,有关于韩武的所有资料,只是可惜,大部分都是今年一年来的数据,更久远的他也没想着去查过。   而一番思索之后,已有的资料中,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疑惑的,看来还得再往回查一点才行……   “我、我从网上看到的。”韩武低着头,慌乱的想了半天,摸出了个理由,“我还不是一次药膳都没有做过,给你做的时候,依旧顺溜的不得了?”   说完这一点,韩武自己也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那一刻的慌乱根本是不必要的,左维棠问得其实就是普通的闲聊话题,他只是问自己怎么会南方的菜色也会几手,北方的也会几手,却不是问自己为什么不管南北方的菜色,自己都能做得那么麻溜儿,就像做了好多年一样。   自己从网上看到的理由完全可以搪塞过去。想到这里,韩武的心立刻大定,重生之于他,是一件确确实实发生的事,但对于更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料想到这一茬。   “药膳?”左维棠被韩武的理由晃了过去,想了想,他确实喜欢呆在网上鼓捣东西,而不喜出门,然后又被他另一句话里的词汇引了去。   韩武抬眼看看对方,好像确实对刚刚的问题已经没有了疑惑,也松了口气,乐得将话题引到药膳上去。   韩武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一会是摸着下巴在配菜,一会是掀开已经炖上的锅子,添上一两样食材或者配料。   左维棠就站在韩武左侧一步   远的地儿,听着韩武絮叨着药膳不是药的理论,以及药膳的功效,和他最近身体状况的转变,再时不时的给递上一两样东西。   韩武没发现的是,在他转身倒腾菜色的时候,身后男人眼中的异芒更甚,早先的色彩若是说还可以凭着理智略略压制回去,现下的,就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尤其是在听闻韩武这几天几乎每顿都会为了他的肺和咳嗽倒腾出一两道药膳——专为他而做的——左维棠只觉脑中有一根玄完全崩断,体内的贪兽全部现形,再往后的事,就不再是他的理智能控制的了的了!   只希望身前这个集合了小孩儿和成人特质的人能承受的住!      第46章      韩武端着一盆炖菜来到餐厅,一眼就看到外间阳台上的三人已经转移到客厅,电视开着,音量调得很大,三人歪成一团,摸出了很多零食在吃着。   其中的大个子看到韩武端着一大盆食物出来,鼻子还机灵的抽了抽,立刻精神的坐了起来,看韩武,一脸兴味的问:“是糊涂炖吧?”   韩武一怔,然后笑着点头。心里暗叹,果真是东北的,光闻气味也能闻出来是什么菜色。   在厨房里的时候,他和左维棠闲侃之际,这个三个人在这里过除夕的原因也基本摸清了,吴起是个孤儿,高中毕业就进了部队,因为够灵活,业务也强,比左维棠晚一年进了一个作战部队。跟在左维棠身边好几年,欠了左维棠一条命。   左维棠转业时,也义无反顾跟了出来,而后就一直跟着左维棠,从什么都不会,练到现在在工作上也能独当一面。   李光明的家在东北,和左维棠算得上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了,只是家里这两年因为什么事情,闹腾的厉害,李光明回去也得不了清净,他母亲就直接跟他说了,什么时候家里安生了,什么时候让他回去。   秦淼则是亲人都在国外,算是左维棠出来打拼时,第一批跟到现在的人了,在左维棠那里也是把着要门的人物。圣诞的时候,已经回去过了一茬年,除夕就不准备回去了,所以一早打了招呼要到这边来蹭饭。   在韩武对着李光明点头的间隙里,左维棠也端着一锅炖菜从厨房走出来——鱼头炖毛肚,汤白菜白毛肚白,鱼头也炖的鲜嫩无比。   这次连腻歪在一旁的秦淼都微微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惊愕的样子,显然是不敢相信那个端着菜,一副居家男人模样的人真的是他处了多年的朋友加上司。   韩武和左维棠两人陆陆续续将四样炖菜,和一些还冒着热气的小炒一一摆了出来,然后把三人叫到桌前准备开饭。   韩武从厨房拿出碗筷时,桌子上的四个人已经一人开了一瓶白酒在喝了。看得韩武眼睛直抽抽,白酒喝得都跟啤酒似的。   韩武摆好碗筷,一坐下,那厢李光明就给拆了一瓶塞到韩武手上,“给,为了你准备的这炖饭,先走一口。”   韩武看了看被硬塞到手上的酒瓶,还有些愣神,就被一旁的左维棠给巴拉走了酒瓶,“贫什么?喝你自己的去。”   说完,把韩武的那瓶酒随手和自己那瓶放到了一起,桌上三人神色微妙的互视了一眼,也不在意,吴起拿了两个小酒盅,从左维棠那边倒了一盅酒重新塞给韩武。   “来,韩武,哥哥先敬你一杯,跟了头儿这么多年,   真没想到能有热乎年夜饭的一年啊!”说完不等韩武吱声,咕噜噜把小酒盅里的白酒一口干了。   韩武看着对方的样子,心里也蓦然升起一股畅快感,对着对方笑了笑,一口饮进盅里的酒,火辣辣的感觉从胸腔四散到四肢的神经里去。   而后几人,轮番起来,呼噜地敬了左维棠一通,基本也不说什么客套话,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敬完了左维棠,立刻调转了矛头,齐刷刷的指向韩武。   一轮下来,酒灌下了不少,却没吃上几口菜。韩武有些觉得晕乎,一旁的左维棠赶紧伸手揽了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舀了一堆菜,呼啦啦的给他塞了好几口进去。   “行了?”看着好受些的韩武,左维棠收了手,冰幽幽的眼刀子隐晦的横扫到对面去。   几人讪笑了几下,心里却慢慢有些明白左维棠在里头下的心思了,也不敢再瞎起哄乱捣腾了,各个都乖觉的像往年一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不客气的捞着炖锅里的各种好料,时不时的空出了嘴,还要骂一骂业务上不上劲的下属,调侃一番所谓的国家大事和国际形势。   一通不算正经的年夜饭,从春晚还没有开始,吃到春晚过了大半,三人带着酒意摇摇晃晃的要走,韩武不解,屋里其实还有两间客房,虽然他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去捯饬,但是起码比以前左维棠单住时,上了好几个档次,看这几人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不留夜?   他不解的去看左维棠,而左维棠却只对着几人点头,把他们送到门口后,就转回来,收拾一桌子的残局。   韩武挠了挠头,跟着左维棠进了厨房,今晚餐具耗得多,能搭一把手是一把手,收拾个七七八八后,他就先出来,跑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等到左维棠收拾好了厨房的残局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赤着脚缩在沙发上,捧着茶,看着春晚傻乐呵的小孩儿。   他猛然顿了顿即将要踏出来的步子,半敛了一下眼皮,像是做了最后一次调试,慢悠悠的穿过客厅,慢悠悠的经过了韩武的面前,慢悠悠的拿着衣衫走进了浴室。   韩武哧溜溜的喝了口热茶,被不算搞笑的小品逗的前俯后仰,正笑到一半时,一个黑影罩了下来。   韩武傻愣愣的抬头去看他,眼里嘴角的笑意都还挂在上头,“你洗好了?坐啊,一起看!”   左维棠猛地一下俯下身体,漆黑的眼珠子,牢牢盯住了韩武,弄得韩武一阵发毛,茫然的看他。   “我忍了很久了……”左维棠的这句话像含在嗓子眼里似的,说得模糊极了,但奇迹的韩武一下就听见了,而且,听得十分清晰,清晰到,除了话语,还听出了那股藏在话语之后的浓厚的压抑感。   他一个打颤,感觉自己脊背上的汗毛根根都立了起来,脑袋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可心里同时却也冒出另一个声音,果然还是来了!   左维棠盯着韩武看了很久,蓦而一个迅猛,拦住了韩武的脑袋,就迎了上去,啃到对方的嘴里,蹿入鼻息里的,全部都是浓厚的花茶香味,更显得对方异常可口。   而韩武一被对方俘获,鼻息里就全是对方口腔里传出的浓厚的酒味,熏得本也喝了不少酒的韩武,立马晕乎了起来,眼里嘴里全是对方的气息。   等到他刚到刺溜溜一阵凉意时,才惊觉身上套着的睡袍已经被拉开大半了,他立刻手脚并用的想从某只兽类模式全开的人手下爬出来,结果只才动了动爪子,本来埋在他颈项上来回吮吸的野兽就立刻察觉了,抬眼去看他。   一接触到那双布满异样色彩的眼睛,韩武仿佛听到自己那点仅剩的意志力噼里啪啦碎成一堆粉了。   他愣愣的看着对方,隐隐猜到下一刻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却不再那么慌乱,有些事,好像就是这样,没有来的时候,焦躁和恐惧总是霸住了你所有的情绪,真到了的时候,反而是一种,终于这般了的感觉。   左维棠一抬眼,扫了扫对方蠢蠢欲动的爪子,可是看了半天,也不见韩武在这个档口,说出任何煞风景的话,也不见他如往日一般,想尽各种办法要龟缩起来,恍然有些猜到对方意思,眼神无端的立刻又深沉了几分。   伸手出去盖住韩武水亮的眼睛,猛地压住了他,略显暴戾的咬上了对方的唇瓣,趁着对方被自己勾走了神之际,一边揉弄着对方的耳朵,一边将嘴唇顺势滑到韩武的胸前,来来回回在锁骨和胸前的敏感点上挑逗,等终于听到韩武放大了的喘息声后,他的手已经滑到了韩武的腰际。   在韩武紧实的腰线上来回滑动,时不时的勾过肚脐上的那一点,引得韩武身体不由的跟着一颤一颤,等到他的手终于滑下了裤子里,三两下就把韩武身下的那块软肋给掌控到了手里。   韩武的意识略略从晕眩的海洋漩涡里抬头,只一眼,就看到对方正要巴拉下自己的裤子,惊得处了两辈子的韩武像被火吻了一样,全身通红通红,眼睛都快急的挂上水汽了,伸手一下覆到对方的手背上。   “不、不做了成不?”韩武可怜兮兮的问,老男人心态,处了这么多年,心里建设依旧没有自己想像的强壮。而且现下的情况,再进行下去,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压得过对方。   本以为事情来了也便来了,可是临到头了,才知道,还有一种情绪叫做临阵脱逃。   左维棠看了看附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压根没有什么阻挡的力气,可是就是这么软绵绵的样子,加上那双覆着水光的眼睛,他狠狠抿了抿唇,半起身,欺身压向韩武。   等靠的十分近了,近到对方的一呼就会化为自己的一吸,才哑着声音吐了两个字,“不行……”   而后是再不给韩武一点意识回笼的机会,三两下吻晕乎了他,手掌也四处撩拨,滑到最脆弱的地方时,毫不客气的握在了掌心里,开始上下揉动,挑起绵羊深处属于兽的本能。   韩武惊喘一声,只觉一阵白光炸在了眼前,迷迷蒙蒙看不清事两位。   再慢慢的,除了喘息以外再感觉不到其他的,只觉得一头野兽捕获了自己,除了身体的身不由己以外,神智也在慢慢遗失。   ……   “霹雳巴拉……”远远近近的,一声接着一声的鞭炮声将韩武从酸疼麻辣的梦里拉了出来。   “嘶……我的腰……”韩武边抽着冷气边出声,手在被子里要往后腰处挪动,想给自己揉一揉,可这边还没有动,那边的腰际的皮肤上就已经贴上了一个温厚的手掌在轻轻揉动。   “喝!”韩武猛的一惊,而后昨晚的所有意识全部回笼,脸上立刻像打翻了颜料瓶,五颜六色混成一团,他转了身过来,入眼就是对方厚实的胸膛。   “禽兽!”韩武愤愤的咬牙指责,脸上只剩下潮红这一种颜色,却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昨晚事情给冲进脑仁里以后给窘的。   “嗯?”左维棠听了,本就还搭在对方腰上的手,立刻漫不经心的下滑了几分,吓得韩武立刻要往外挪动。   左维棠赶忙伸手拦住了对方的腰,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不再故意去撩拨对方被折腾一晚的身体和神经了。   “不睡了?”左维棠揽回了对方后,脸上带着兽类进食完毕后颇为餍足的神色,轻声问道。   “几点了?”韩武看了看他的样子,突然又一种,这个男人今天是真吃饱了的感觉,不满的哼哧了几声,但对方怀里确实要舒服些,也就哼哧哼哧的挪了回来,就着男人的胳膊臂弯躺好。   “六点不到,你到凌晨四点才睡的,再睡一会儿!”左维棠说着,把他的脑袋给按到自己的臂膀上,让他接着睡。   韩武没好气的瞟了瞟他,也不想想一夜从旧年做到新年的人是谁,还好意思提他几点睡的?想着,他不吭声的准备闭眼继续睡,却突然听到对方开口说话的声音,“老头子那边曾经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要多事给他送东西,那东西是你送的吧?”   韩武睁眼,要仰脖子去看他,却被他的手掌给按住,“睡觉。”   韩武不解的被盖住了眼睛,脑袋依旧窝在对方的肩膀那里。   “你别掺和到我这里头来,那里头真没几个是善茬。”左维棠按住了韩武的脑袋瓜子后,又接着说,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前半辈子是她们给了我命,养了我成人,我去拼来的东西已经都赔给他们了,他们要真需要,我就一定得继续给,但你别进去,进去了,我两就都得折在里面了。”   好半晌,再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后,韩武心理的思绪一轮转过一轮,突然想到那天左维棠那位二姐的一个称呼,她喊左维棠母亲为“小妈”。   韩武蓦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又不知道这个称呼后面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半天,才憋着嗓子问道:“那你给我放开吧,压着眼睛疼,还睡不着。”   左维棠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压着韩武的眼皮和额头,立马移了开来,在同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又撞到了一起,韩武弯了弯眼,去看他。   “左维棠。”   “嗯?”左维棠不解的应声。   韩武笑着看他,不去答话,叫他,就是为了他能应这一声。   有些人,你说得再多,也不会让步,对于这样的,你能做的,只能是不说只做。      第47章      年节里剩下的时间里,韩武因为是孤儿,压根没有走动的地方,一直都宅在左维棠这里,而左维棠,除了吴起他们时不时的来闹腾以外,居然也不出门,腻歪在屋子里,就是什么都不干,看着韩武看书做笔记也是乐意的。   只是韩武自己却不住的怀疑,是因为这几日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被他给喂饱了,才那么懒散的腻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   就像一头狮群里雄狮子,吃饱喝足,腻歪着不动,休养生息去了。   韩武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画面给囧到了,狮群里都是母狮子供养雄狮子啊……   就在两人这么无所事事的宅生活了五天之后,一通电话敲醒了兀自宅的高兴的韩武——他不完全是孤家寡人,他还有师兄,还有师父。   “小五,师父今天回来。我们一起去接机。”电话那头的经纬国说道。   韩武接了电话的一瞬间,确实一愣,这日子逍遥的,他都快忘记今夕是何夕了,一听对面经纬国说的事,汗颜的同时,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左维棠坐在一旁看到韩武接了一个电话后,对着他手中那个死活不肯换的手机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就看到他套外套围围巾的动作。   “出去?”   “嗯,师父回来了,师兄让我去接机。”韩武把自己捯饬的密不透风以后,对着左维棠说道。   左维棠听了,跟在他身后也套起了外套,掐了车钥匙,率先走到玄关处。   “你也去?”韩武转过脸去看他。   “嗯,一起去。”左维棠闷声应了一下,已经走到门边套上了鞋子。   韩武颠儿颠儿的跑过去套鞋子,同时还咕哝着,“师兄没叫你啊!”   实则是心里没底,他那师父虽说对他是不错的,看左维棠也是中意的,但这都建立在,他是他闭门弟子,而左维棠是他一个比较合心意的晚辈的份上,要是让他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   想着,韩武不由烦躁的耙了耙头发,他还真吃不准自己那个脾气古怪的师父会是什么态度。   虽然韩武想过先瞒着,但一旦两人一起出现在那个场合里,再倚着这人从来恣意妄为的性子,保不齐他师父看出点什么,他师父那才真叫人老成精啊!   “快点,路上再堵一会儿,就该迟了!”左维棠站到门边上后,看到韩武还保持着穿鞋子的动作,一动不动的搁那儿发呆,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明了,然后开口催他。   韩   武猛地一回神,看着门边那人比他还心急着去接机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三两步走上去,反锁了房门,下楼去楼下的停车场。   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机场,一进出口处的大厅就被经纬国看到了,挥着手让他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除了他以外,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很好,身体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西装革履的,穿得十分考究,面上也一直带着让人舒服的笑意,看着就觉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是莫凡,是咱们大师兄。”经纬国推推眼镜,给韩武介绍。   韩武在心里一咋舌,暗自感叹,这就是被师父又爱又恨的大师兄啊,今天可算是见到了,心里想着,嘴上也立刻乖巧的叫道:“大师兄好,我是韩武。”   莫凡悄悄打量了一下韩武,就笑着对他点头,“我听纬国提起过你,师父脾气有时比较怪吧?但他一身救人治病的医术医德是绝对值得我们钦佩的,即使有时候他急躁了点,但也都是为我们好。”   韩武微微一怔,心说,这个大师兄与传闻的也不大相似,看样子也不是看不起中医或者觉得中医不好啊,怎么就最后转了西医呢?   “小棠也来了?”莫凡的眼光微微朝旁边一瞟,略带了些惊讶去看左维棠。   经纬国暗地里不屑的撇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拿眼睛在韩武和左维棠之间,来来回回扫了几遍,就挪开了视线,挤到韩武身边,探问他给自己弄到的那些好东西是哪来的,顺便帮着师父先考校考校韩武寒假里有没有下功夫去看书。   左维棠顶着经纬国起先那些探视的眼光,淡然的对着莫凡点头,“凡哥。”而后,就下意识的去盯着韩武看。   莫凡温和的视线在他们三人之间兜转了一圈后,了然的看着左维棠问,“不准备玩了?”   左维棠猛地转脸过来看他,眉头皱起,像是不解莫凡的问题,又像是在深思他的问题,好半天没有回应,莫凡也只是抱着了解的笑容看了看他,也转身过去去探查韩武的基础和深度到了什么地步。   一旁被两大巨头追着问学习进度的韩武表示压力很大,起先只有经纬国一人还好,可能是熟稔的关系,并不觉得有什么紧张,两人就跟交流似的,将自己假期里对课业的研究进度互相汇报一下。   而莫凡一加入,韩武立刻感到汗颜和紧张,这个大师兄哪有一点背离中医学了西医的样子啊,看看他对各种药案和药物相合原理的解析程度,比自己不知道深了几个程度啊!   这边四人各有所思的消磨着时间,那边该到的班机已经到了,没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推着行李车就朝着四人走了过来。   “师父(老师)。”韩武三人看到,立刻恭敬的叫道。   “魏叔。”左维棠也跟着喊了一声称呼。   “嗯……”魏国手抬眼瞟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莫凡,不耐的撇撇嘴,然后瞪向经纬国——好小子,说了不许叫他来,你想气死老头子是不是?   经纬国哭笑不得扫了一眼依旧温和笑着的莫凡和正瞪着自己的魏国手,无奈的摸摸鼻子——您要是真不想人家知道,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强调“一定不许告诉莫凡那个臭小子我要做XXXX班飞机回来的事”。   韩武感受了一下几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揉揉笑得发僵的腮帮子,上前去帮魏国手拿行李,“师父,先回家吧!有事回家说啊!”   魏国手瞄了瞄自己这个小徒弟,心里满意的只点头,脸上还做着“行啦,不为难你们小辈了”的表情,把行李递给韩武。   而这边行李刚递过去,那边从韩武手上过了一下,就到了左维棠手上去了。   魏国手看了一眼,虽然不解左维棠怎么也跟着自己这班徒弟一起来接机,但是出于长者的虚荣心,还是认为是小辈对自己的孝顺——即使,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知道左维棠对长辈的孝,还没见识过他所谓的顺。   现在看着他接过了韩武手里的行李,虽然韩武一瞬间的僵硬有些奇怪,但在魏国手看来,也不过是交接行李一瞬间的动作之一罢了。   “小棠也来啦!今天就别走了,跟我们回去一起吃饭!”魏国手最终如是说道。   韩武整个怔在当场,悄不吱声的瞄了一眼经纬国,再看了一眼魏国手,心说,得!今天是藏不住事了!我是主动交代了呢?还是等着师父自己问呢?   在韩武纠结的档口,五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莫凡连勾带哄的把魏国手哄上他和经纬国来时的那辆车上,把行李和韩武依旧全部丢给左维棠。   韩武无语的看着莫凡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总觉得,自己今天就跟扒光了再街上走一样。什么心思都透透的摆在了莫凡的面前。   上了车后,韩武左右琢磨,觉得不是个滋味儿。故那手肘去捣驾驶座上的左维棠,“哎,你说,我那大师兄走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啊?“左维棠侧脸看了他一   眼,漫不经心的回着话:“不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韩武默,他就是担心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啊!   又是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魏国手家,韩武跟左维棠拿着魏国手的行李跟在已经进屋的三人身后进了屋。   屋里帮佣的几个老面孔也放完了春假回来了,还特地赶在魏国手回来前,将二十来天没住人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透亮了!   一进屋子,还没等韩武坐下歇一口气,魏国手就抛了问题出来,“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韩武想想刚刚面对两位师兄时,自己还算流畅的应答,谦虚的说着,“还可以。”   “嗯,那我先考考……”魏国手点头,紧接着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抛了出来,等到韩武一一答上了之后,不止魏国手惊讶的表示了一番满意,连韩武都隐晦的看着莫凡表示自己的惊讶。   ——魏国手问的问题,十有八九都是刚刚在机场时莫凡问过并给他深入解析过的!   莫凡对着韩武瞟了的眼神,愉悦的回以一笑。   韩武立刻静默了,这个大师兄果真是名不虚传,他那本事,他这辈子也不用期冀了!   而问完了韩武的功课后,魏国手的矛头立刻转向一旁坐着的莫凡,话里话外直接表露出魏国手对西医里各种理论的嗤之以鼻。   莫凡一直带着温文笑意的听着,直到最后老头怒火稍稍发泄出来些许,明里暗里提出要莫凡回来继续继承衣钵的要求时,莫凡的脸上才带上了一些无可奈何的表情。   “师父,小棠难得来一趟,他不是一向得你喜欢吗?你今天怎么就一直撩着他不理啊?”莫凡突然歉意的扫了一眼韩武和左维棠,终于决定祸水东引。   果然,魏国手的注意力被紧贴着韩武坐下的左维棠给吸引了过去。   “啊,小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还特地来接机?”   左维棠勾着嘴角看了看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韩武,又看了看坐在斜对面的莫凡,对魏国手说道:“我听韩武说的。”   “哦,你听小五说的。”魏国手随口应道,咂摸了两下觉得不对味儿,“韩武怎么无缘无故跟你说这个啊?你们不太熟吧?”   魏国手回忆了一下,这两人不就上一次在自己这里见了一面,然后一起去办了个事儿嘛?怎么就熟稔到这个程度了?   “魏叔,你错了,我们已经很‘熟’了!”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韩武。   魏国手终于觉出里头的乾坤来了,扫了一眼一直半垂着脑袋却没有反驳左维棠一句话的韩武,正了正身体,想起这个自己一向看好的小辈儿和家里闹翻时说的那件事来了!   面色一下就变得沉郁下来,他阴沉沉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另两个徒弟,再去看了一眼韩武,然后对左维棠说道:“你跟我上楼来!”   一听这话,本垂着脑袋等判决的韩武立刻抬头看了一眼魏国手,又看了一眼站起身的左维棠,嘴巴张了张。   “你搁这儿等着,我跟他说完了,也有话问你!”魏国手狠狠剜了一眼想开口说话的韩武,把他未出口的话全堵回去,然后气冲冲的带着左维棠上二楼的书房去了。   韩武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楼道转口处,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吧唧一下软在了沙发上。   沙发对面的另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起开口,“没事的。”   韩武蔫蔫的扫了他们一眼,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他撑着自己的下巴,胡乱猜测着自己这步走得到底值不值,对不对!   而其实,心底早就埋下的答案,几乎在他将这个问题自问的抛出的一刹那立刻响应似的冒出了头。   值不值?   对不对?   但凡他还有一点点的犹疑,他今天出门时也是会死活堵着门,不会让左维棠跟出来的,而他不但让他跟了过来,自见到师父的第一秒开始,左维棠一切暗示和亲昵的动作他全部没有拒绝,也没有再刚刚左维棠捅破那层纸时,做出一丝一毫的阻拦。   值不值?对不对?早就没什么好探究了!      第48章      “你上来!”就在即使两位师兄同时上阵也无法安抚韩武烦躁心绪的当口,楼上的魏国手突然从栏杆处探出脑袋来喊韩武。   韩武挺了挺胸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悠闲的喝着茶的两位师兄。   引来二人齐刷刷一致的鼓励眼神,郁闷的韩武直在心中暗骂不厚道。   转身上了楼,走到魏国手的书房门口,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了魏国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还不快进来!”   韩武整了整表情,摆出一副温顺的表情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魏国手坐在书房宽大的书桌后面,板着一张脸,上面没有明显的情绪指向,看到韩武进来,只微微以眼神示意了他,让他坐到书桌前的另一张椅子上去。   书桌旁的书架墙下面坐着的是左维棠,也摆了一副正经的样子,半垂着眼皮看地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韩武的心突然就悬了起来,师父这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刚刚又说了什么,一边想,一边坐到魏国手前面的椅子上去。   魏国手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对于韩武,魏国手起先花费的心思确实不如他前面三个,一来,他年纪已经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二来,韩武的资质比起另几个徒弟,尤其是大徒弟来说,确实差了不少。   但几次三番教授下来,韩武身上看到那种对事的认真劲儿,以及他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一切不足,且愿意去学的态度也让魏国手稍稍动容。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在他看来,就跟自己外孙差不多大的年纪,还是个从小就没有父母教养的,但难得可贵的是,不但没有走歪路,小小年纪,看事就比较通透。   对自己,对经纬国,对他上了心的人,都是能掏心掏肺的好!   他能做到的,其实大部分人都能做,只是一些人做着,总是带了利益交换在里面,另一些人能做的,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做,所以反显得韩武为他们做的一些微小的事情难能可贵起来。   几个徒弟里,大徒弟忙着自己的医院,二徒弟是自己女儿,嫁去国外后,少有机会见面,三徒弟经纬国也忙着自己的教学事业,反倒是韩武每周还记得来看看他,时日久了,魏国手倒是有点拿他当孙子对待了!   即使是精力不足,他也是时常指导韩武去学习,而不是像之前,交由经纬国指导的多。   可现在……   魏国手像是想到了什么,隐晦而不满的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左维棠。   左维   棠低着头,感受到了那一股视线,头低得更狠,嘴角却微微勾了勾。   魏国手伸手敲了敲桌子,看韩武:“你怎么想的?”   “?”韩武反看魏国手,什么怎么想的?   “……”魏国手被韩武的一个反问的眼神给弄的心口更堵了,“你跟小棠的事情,他全跟我说了,我知道他的性子,坏得很,小五,你现在一五一十告诉师父,你是怎么想的?”   韩武看着魏国手殷殷切切的样子,不由眼眶有些发热,他掩饰性的低了低头,转脸去看坐在一旁的左维棠,可惜除了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韩武又静静看了一眼魏国手,梗着嗓子开口,“师父……我本来就喜欢男人……”   魏国手愣了愣,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有些颓然,但又有些理解,“哦……这事,阿敏,就是你师姐那边我也见得多了,你现在就告诉师父,你跟那个臭崽子一起是怎么想的?你就是喜欢……喜欢……”   魏国手还是有些不适应说出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虽说他最近几年也算见得多,但毕竟没有实打实落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身上。   而左维棠,虽然他一直知道,可还真没见他在他面前乱来过,左维棠也没有带着男人往他眼前凑过,所以,在魏国手心里,对于这个事情的认知还一直停留在理论的层面上。   最终,他含糊的带过了这一茬,“就是喜欢什么的,你也还小,他什么心思你都摸不准,他也不配你!”   说到最后,话里话外透着的都是指责左维棠拐卖韩武的意思。   韩武顿了顿,慢慢理顺自己的想法,又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左维棠,然后说道:“师父,我觉得我们这样还挺好,他比我大十岁呢,就是他骗我,我也不怕,不是又俗话说,男人三十才一枝花,他就是骗了我十年,我也才到了最好的年纪呢!”   一边说,一边去瞄左维棠的脸色,果然端不住那种稳健的面具了,脸色愈发阴沉下来,眼皮子也不耷拉着了,眼珠里带了厚重的怒火,喷洒式的往韩武身上喷溅。   韩武看到这一幕,终于也弯了弯嘴角,笑得更真诚了,虽然猜不到他跟师父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看看师父叫自己说话,却不支开他,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在师父面前套我真话,你什么时候先交了真再说吧。   韩武一番年纪论说完,心里立刻舒爽了起来。越说,他自己也越通明,论身体的年纪,他比左维棠小了十岁,说句不客气的,年轻就是资本。   魏国手听着韩武的论调,心里虽然依旧不大乐意,但看着韩武的表情和言语,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徒弟有时候乖是乖,没什么野性,但也不全然是个傻的。   这么一想,他不由嗤了一声,想想自己先前和沙发上坐着的左维棠说好的事情,现在虽然七七八八都都证实了他说的话,基本也只能如他愿了,但看看他现在那脸色,显然他赖在里头不愿意出去,最想听到的,依旧没有听到。   想到这里,魏国手不厚道的在心里乐了一下,但是脸上依旧做着严肃威严的样子,看着韩武说道:“你想好就好!别犯傻气,就是喜欢……也可以找更好的。”   一句含糊不已的话,听得韩武眼眶更加泛酸。   想他自上辈子起,希望的也无非就是现在这样吧,他就是他,只希望有长辈看清了他全部后,能有一份谅解和支持。   韩武混乱的想着,不由又去看左维棠,想着他曾经说过的话,走多远,不是原地踏步能预测的!   魏国手瞅了瞅韩武,又看了看沙发上脸色不甚好的左维棠,心里悠悠舒了口气,背着手慢慢走出书房,看到韩武要跟上来的样子,立刻对着他摆摆手,“跟什么跟呀,我去后头看看我的宝贝们!”   他那一柜子的好药材都有二十多天没见着啦,想的心肝都疼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屋子里只剩下了韩武和左维棠。   在门关上的瞬间,韩武不由缩了缩肩膀,愣了一会,才转身过去。   “喝!”这才一转身,立刻被吓的倒抽了口凉气,傻愣愣的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自己近旁的男人,那乌沉沉的脸色,就跟来索债的一样。   “嗯……我骗了你十年,也才到你最好的年纪?”左维棠似笑非笑的看他,脸上黑漆漆的,全是乌云压顶的气势。   “十年后,我老得只剩渣了,你才风光正茂,更好的随你找,嗯?”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一直存了这个心思……”左维棠睨他。   “呵呵……”韩武傻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房里暖气开得不够大,脖子附近凉的紧,“这不是又前提和假设么?所有的前提不是你骗了我么?你要骗了我,难道我还继续抱着你大腿不放?”   左维棠脸色越发不好,眯着眼沉沉的看着韩武,像是想看透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良久,他才徐徐的说道:“你是说,假设和前提永远不发生,你就永远不起其他心思?”   韩武左顾右盼,不回答正题,“什么其他心思?”   左维棠看他不正面回答的样子,不由更来气,这头猎物都已经被他拆吃入腹了,居然还想着能从他肚子里跑出来的一天?   左维棠压了压自己心头的火气,继续发挥他面对韩武时总不断扩增的耐心,“你假设的所有前提都不会有发生的一天,你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永远留在……”后面的几个词又变得十分含糊,显然是说不惯这样的话。   而靠的十分近的韩武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也诧异的抬眼快速看了他一眼,这男人还有说这么温情的话的一天。   “我都说了,就是走,也是假设前提的发生,要是不发生,不就是慢慢过么……”韩武闪烁其词,目光也不好意思回视对方,一直飘忽在对方左右两侧。   听着韩武的话,再看看他现在这副被逼着的窘迫样子,左维棠心情不由好转,伸手去捏对方的耳朵,吓了正暗自窘迫的韩武一跳,立刻退后几步,略带着戒备的去看他。   “你干什么,这是在师父家呢?”   这男人,自从餍足过一回,在家里,总是不管时间场合,发情了就要做……现在,韩武一回想到对方刚刚暧昧的捏自己耳朵的动作,立刻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板串了上来。   左维棠看着韩武的反应过度,先是一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韩武说的是什么,本没有那层意思的左维棠,立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好,回家再做。”   “……”韩武蓦而感觉脊背上竖起的汗毛又一次提醒自己,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次坑。   两人并经纬国莫凡陪在这里和魏国手吃了中饭,又聊了一下午天,在晚饭前告辞离去,走之前,韩武才想起来,自己早先给师父从网上定了些好东西做年货,但是现在年都过完了,做年货送也不合适了,就顺手带过来,一直放在左维棠车里,忘记往下拿,走时才想起来,顺手给拿了下来。   魏国手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等韩武走了后,随手拆开了后,立刻高兴的涨红了脸,居然都是一些极好又极为难得的草药!   魏国手一边轻手轻脚的翻看着新到手的一群宝贝们,一边暗暗在心里想着,小五的事情还是要多留心,不说其他的,左老头那脾气他是知道的,他愿意鼓捣他儿子,他没意见,只希望他别把手伸到小五身上,还有他家那老大……   一堆儿破事呢!   而魏国手做了什么决定,   这边跟着左维棠回家的韩武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一进了门,左维棠所有人类的外衣都扒光了,只剩下兽的本性,把他反过来倒过去的做了个便不说,还恶趣味发作的逼着他在床上叫他哥。   其他的也就不说,若是其他任何时候,喊了也就喊了,反正学校里那一群比他心里年纪小的多的也每天在他面前自称哥来哥去的。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本来被压着做就已经引得韩武心里那点男人的小自尊心在不满了,这样的时候,那一声哥是怎么也喊不出口的。   而这却恰恰成了某人死抓着不放的理由了,不喊就不给休息,直至天际将亮,实在被折腾惨了的韩武终于服软的叫了一声哥后,才被放过了去睡觉。   累极而迷迷糊糊睡去的韩武,脑中最后一个意识一闪而过,这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左维棠今天却尤其的兴奋,是为了什么,是他们两个在书房里说的那段没头没脑类似互相承诺的对话吗?      第49章      一早,韩武起床规整东西的时候,左维棠就沉着一张脸坐在他身后,眼神牢牢的跟着他,等到韩武看过去时,又漫不经心的移开,一来二去的,看着十分让韩武头疼。   韩武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坐到床边看他。   “左维棠,我是去上学,不是去跟野男人私奔,你别端着一张脸了,成不?”   左维棠脸色依旧十分不愉,好半晌,才移过眼神扫了韩武一眼,轻飘飘的说着:“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摆这张脸给我看?韩武拿眼神去觎他,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看得左维棠一阵暴躁。   “才大二……”左维棠站起身,走到韩武面前,看着他。   韩武看着这样左维棠,精神蓦而游离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屋子,虽然这个屋子的各处都被自己填满了家具和饰物,虽然,不管是橱柜还是阳台的茶柜,都被自己塞满了备用粮食和茶点。   虽然,所有的虽然,应该都敌不过餍足之后再挨饿的滋味吧?   一个人住惯了,真的会不知道什么叫孤独。   而孤独之后的陪伴,猛然再失去,会让人从心里升起难言的一股空荡和失落。   “我每个周末都回来。”韩武抬眼去看他,拉着他的衣襟让他俯下身子,达到最好的一个角度时,主动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唇瓣贴合之际,他轻轻的说着,开开合合的唇,一点点磨蹭着对方的唇瓣。   “唔……”一个失神的瞬间,主动权被剥夺,人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等到韩武终于坐上那辆黑色宾利驶向学校方向时,一副被欺凌的十分凄惨的模样,和身旁神清气爽的野兽司机形成鲜明的对比。   车子停在离校门口百米处就停了下来,韩武巴拉出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和手提电脑,下了车——大部分东西都留在左维棠那边了。   走了几步,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左维棠下车靠在车门上盯着他的样子,韩武怔了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看他,努了努嘴巴,说道:“赶紧走吧,回去不许抽烟,再让我发现,你自己一个人睡吧,别整晚整晚的带着别人睡不好。”   左维棠略带不满的扫了他一眼,视线滴溜溜的扫过韩武的下半身,眼中俱是浓厚深沉的威胁——反了天了,敢嫌他?   随着周围返校的学生越来越多,左维棠也知道,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反身开了车门,进了车里。   “小五,看什么呢?”身后一个声音,差点吓了韩武一跳。   “岳哥。”韩武回头看了眼对方,礼貌而疏远的叫了一声。   岳双斌顺着韩武的视线看过去,不期然看到的一个人让他也稍稍愣了愣神,而后半是调侃半是玩笑的对着韩武说到:“眼光不错啊,只是,光看外在可不行。男人还是要看前程啊!”   韩武听着一怔,不解对方的意思。   一直以来,他也只听过自己的室友对左维棠的看法,再有就是自己师父和师兄了。但在这些人眼里,不管左维棠怎么着,总体形象还算是个靠谱的。   怎么到了岳双斌嘴里,听着就那么不对味了……   岳双斌迎着韩武疑惑的视线,咂摸着嘴笑了一声,“那人啊,算是个会招事儿的了,左老爷子正室去了半年,填房就进门了,进门就进门了,可进去之后,不到八个月孩子就出生了。里面的那些事情嘛,明眼人都能看到啊!   “只不过,本来还都以为是左老爷子晚年得子,一准儿是个得力的,谁知道后来又那么毫无顾忌的出了那茬子……呵!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韩武只听了前面几句就已经愣住了,看到岳双斌半是调侃,半是嘲讽的样子,心里升起了无名火,对于像岳双斌这样的,他本也就停留在不招惹不攀扯的情分上,只是有时候行事过了点时,有些反感。   可现在,看着这个人以这样一种语气去谈论左维棠,韩武心里冒出一股接着一股的厌恶感来,他忍了又忍,其实终究是没有忍住,“一个人怎么样,又不是看三两件事情就能得知的。何况,他父母一辈的事情,又不能加诸在他身上。”   岳双斌听了,十分惊讶的去看他,像是十分不解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好像触了这个一向安分的学弟的逆鳞一样。   韩武扯了扯嘴角,勉强客气的说道:“岳哥,我先进学校了,今天刚到,宿舍都还没进呢,挺累的了!”   岳双斌困惑的多扫了他几眼,又确实看不出什么头绪,就无所谓的对他摆摆手,而后说道:“去吧,下次找你吃饭。”   韩武可有可无的应着,朝学校里走去,一路走进宿舍后,也没再遇到什么熟人,一推门进去的时候,寝室里除了安旭阳,另两个已经到了。   两人正在收拾东西,看到韩武背着包进来,元朗立刻以一种朋友间熟稔的态度调侃的笑开了,只有麒麟在一旁显的微微别扭的想对韩武笑,又怕韩武不搭理的样子。   韩武一看麒麟的态度,就知道这娃心里已经想开了,对着自己那件事情是没有疙瘩了,但可能是因为早先自己那幅别扭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了,觉得对不起人,而又拉不下脸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元朗看着这副样子的麒麟,不由和韩武对视一眼,然后笑开,他怪叫了一声,扑到麒麟的背上去揉他的脑袋,“臭小子,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早干嘛去了?”   韩武也笑着倚在门上看他们闹,闹了一会,气氛一下缓和,麒麟喘着气看了看韩武,声音低低的说着:“小五,年前那事儿,是哥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韩武笑着摇头,也学元朗伸手去摸摸这个“哥”的毛刺儿头,“唉,没事!”   一看韩武一如既往的笑意,麒麟立刻松了口气,同时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很有眼色的去榜韩武打了水,来抹床铺和桌子。   看着一向是他们寝室最懒的麒麟这么勤快的样子,站在寝室里的另两只立刻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三人笑闹了一番,全部开始规整自己的东西,等都弄个七七八八时,元朗开始调侃:“小五,说起来,咱们一个寝室反倒是你这个最小的最先有对象啊?”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怨气,本来嘛,不管是长相和家世,还是专业和前程,显然都是他们三个年长的更具备优势,只可惜,就在他们一个劲的把着各种妹子的时候,韩武已经悄不言声的处上对象了,先不管对象怎么样,起码人家是有的啊!   麒麟跟在一旁猛点头,好似说起这茬,他心里就有无限的苦水一样。   韩武看着两人的态度,这才真的发觉,包括麒麟在内,两人对自己的那点小秘密是真的完全接受了。   “那哪算对象啊?”韩武轻声咕哝。   “啥?我才离开一个寒假,小五就搞上对象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   韩武为着这声音的浑厚度而不由抽了抽嘴角,另两人则面面相觑一眼,保持了沉默。   安旭阳被这怪异的气氛给弄的怔愣了一下,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不解的看他们,“咋啦?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五已经被对象甩了吧?”   韩武糊弄的干笑两声,转身过去做着好忙好忙的样子,看得一向粗神经的安旭阳立刻察觉里面有猫腻,放下行李,一把扑过去,勾着对方脖子,死命摇晃:“好啊,跟哥哥还敢装,快点,老实交代,是哪家的小妞?”   韩武被摇的脑袋发昏,好半天才甩开了他,含糊的在嘴里说了几个字:“……”   “啥?”安旭阳问。   “……”声音全部含在嗓子眼里。   “小五,你嗓子坏了?”   “我说,我对象是男人,是男人!”韩武眉一挑,豁出去了。   “男人?”安旭阳立刻犯了傻,怔了一会   后,立刻拉着韩武说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岳哥强迫你,走,哥给你做主去!”   寝室里其余三人全是一惊,怎么扯到了岳双斌身上去了?   倒是麒麟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微微难看了几分,而后韩武和元朗立刻想通其中的关节,看来寝室里其实还真没有二愣子型的,有些事,永远不适合抽出来摆在台面上,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去揭那个伤口。   “老大,你先坐下,跟什么岳哥一点关系也没有。”韩武按住安旭阳,使着眼色让元朗安慰一下脸色越发难看的麒麟。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五,你给哥哥说,哥给你出头。”安旭阳拍着胸脯保证。   韩武看着安旭阳这副爷们相,蓦而沉默了一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的开篇句,看得安旭阳不由跟着抓耳挠腮起来。   “你照实说,想到啥说啥,哥的理解能力一向超出一般人,你怎么说,哥都懂!”安旭阳鼓着劲让韩武开口。   “嗯……”韩武怀疑的看了一眼安旭阳,“我喜欢男人。”   “……啥?”前一刻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理解力超出常人的人,立刻傻眼。   “……”寝室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眯着眼去看他。   而后,安旭阳终于在三人的鄙夷眼光中,重新启动了自己超出一般人的智商程序,将韩武的话,组合排列了好几遍,终于在三人鄙夷眼光要转为唾弃时,明白了过来。   先是略微惊讶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又瞄了瞄除韩武外的另外两个人,最后板着脸,严肃的回望韩武:“韩武同志,首先,我希望你了解这件事情的严肃程度,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两人一点都不讶异,我难道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吗?”   韩武微微诧异的看了看安旭阳,结果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被对方脸上刻意摆上的严肃面庞给囧到了,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从头到尾,掐掉不能说,和不愿意说的,大概的给安旭阳说了说。   寝室另两只也跟听书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也是头一次听韩武提自己和那位之间的事情啊!   等到终于说完后,安旭阳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沉吟良久,蓦而一拍大腿,叹道:“哎呀,小五,你这不就等于倒贴上门给人家做媳妇了吗?”   韩武一愣,安旭阳说的是自己寒假自己送上门,被吃干抹净后,还给人家做主夫和保姆的事儿,傻了足足三秒之后,韩武才抽着嘴角,一巴掌拍到安旭阳的肩头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旭阳挠了挠脑袋,看出韩武虽然怒骂了一句,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生气,他想了想,还是正正经经的问了他一句:“那你们以后准备怎么整啊?那人比你大十来岁呢……”   言外之意,别是人家一时兴起来玩玩啊,咱可不玩这游戏!   韩武讶异的看了看安旭阳,捏了捏鼻梁,笑,“嗯,他比我大十来岁,等他老了时候,正是我有魅力的时候啊!他不得好好巴拉着我啊……”   这句话一出,不单安旭阳,连一旁另两只一直旁听的都诧异的侧目去看韩武。   韩武在他们四个里,嘴巴算是最紧的了,平日里轻易不会随便乱说话,而说出来的,多半要成真。   韩武刚刚那一句的意思……   “成了,你自己有考量就成,用得上哥的,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只要是小五你开口,刀山火海也得上啊!”半晌,安旭阳甩着大手一挥,和那人之间的勾勾绕绕,韩武自己显然有数,他们其实也没什么能插手的地方。   ……   而后,事情发展的几乎出乎韩武的预料,寝室里的三只算是知道并彻底接受了他的性向,甚至时不时的还会调侃的问他,以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来说,他们三个谁最富有魅力。气的韩武直朝他们身上扔垃圾。   他喜欢男人,但他依旧是男人,怎么就知道女人的眼光了?   因为寒假里韩武的不松懈,一开学,不但军事训练上的课程一点没落下,连专业课的学习也终于有了能跟上趟的感觉了。   第一周开学周就在这种平静无波里度过,周末韩武在回左维棠那里时,先约了同样一个寒假没有见面的季璃出来见一面,顺便讨论一下他们捣鼓的中医护肤的下一步走向。   韩武稍稍统计了一下上一年自己在中医护肤这块赢得的利润,虽然很客观,但他自己却清晰的认识到,这并不长久。   这些护肤的东西虽然是属于消耗品,但使用周期毕竟都是在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早顾客源有限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收益额。   而且,季璃现在布出去的关系脉络也十分有限,基本都是靠着人传人的口碑在做营销,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随着中医护肤产品使用者基数的增加,以后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用户,其中一定有那些用了不起效果,甚至会出现反效果的顾客在季璃目前的营销模式里,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整个营销脉络就会立刻变得脆弱不堪。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商品即使想采取其他营销模式也不大可能,因为他现在做出来的东西,说好听点,叫做纯手工制作,而真正追究起来,其实和三无产品差不多,即使他能保证自己凭着良心去做事,但却不能否认,如果他真的想继续做这个事情,是必须要按照社会规则和制度来的。   而他现在,甚至连个注册商标都没有。   韩武觉得,这才是他所有面对的问题里的重中之重。      第50章      季璃赶到的时候,看到韩武正皱着眉头一副苦思的样子,立刻抱着一堆的东西,哒哒跑过去,一股脑的把手里的东西给倒在桌子上。   “!”韩武被这突然袭来的一堆东西给弄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小姑娘正穿着一身大红的羽绒服在边上看着自己笑。   “来了,这都是什么?”韩武笑着看她,小丫头出落的越来越水灵的,只可惜,脑子拗了点,非要一条道往黑里走。   “土特产,过年你给我寄的那些好东西东西,我妈看了,一个劲的给夸呢,就差没怀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了,那么下血本给寄那些好东西来!”季璃一边说,一边解衣服,里头暖气足,穿着怪热的,“然后我妈就说不能占你便宜,在我上火车时,也给我塞了一大堆呢,我只挑了最好的一部分,其他的,我觉着你也用不上,就给我借花献佛了,嘿嘿……”   韩武好笑的瞄了她一眼,都是一些即开即食的好东西,里面还有好几样是妈妈牌特色小食,看样子是季璃的母亲亲手做的。   估计她说没拿来的那些,都是半成品,要自己加工的,她以为他一直住校,也没地儿倒腾这些,估计送给学校里的老师了。   韩武收拾了一番,让她坐下,两人一起核对了一遍上一年里他们做中药护肤得到的利润,没问题后,又算了算剩下的单子,因为才刚过完年,姑娘们手上正是有钱的时候,东西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新一批的订单其实还是可观的。   只是……韩武稍稍扫了一眼单子,定购茶包的明显减少了很多,余下的大部分都还是订购外用的。   而且,看着,这样一笔不输给年前那批的订单数量里,明显增加了很多新面孔,但是总数量却并没有变化,显然,他们在增加新顾客的同时,也流失了很多老顾客。   韩武指着这一点,问季璃是个什么情况。   季璃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看他,“五哥,这些顾客用着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然后,她们本身又属于比较龟毛的那群,当初买咱们东西的时候,大部分是跟风,后来,人家买回去,用了觉得味道不好啊,不香啊,效果不明显什么的,就不再用了。   “而且,她们也都是比较有钱的主,用了咱们这样只靠人传人的口碑保障的东西,显不出她们高档啊,所以就继续买‘好东西’去了。”   韩武听了点头称是,他们现在这样,也只算是小打小闹,确实比不了正规产品,就是市场上流通的超市开架货,比起他们也多了份正规,能流通在各大超市和卖场。   韩武敲了敲桌子,又想到了他一早想的那一点,“季璃,咱们去注册一个商标,你看行不行?”   “注册商标?”季璃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五哥,你准备做起来啦?可是这个很麻烦吧,要花一年时间呢!”   韩武点头,摸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嗯,但是商标显然很重要的,在商标没下来的时候,我们先申请其他的么,弄个小公司,把正规的证件都给弄到手,也能给我们的产品拓展其他销路。”   季璃听着,想了想上一年只做了那么点时间久得到的回报,不由点头,转而又开始担心,人手和其他现实问题。   韩武一听,突然觉得小丫头长进不少,问得问题条条切中核心啊!   立刻来了兴趣,和她开始讨论起后续各种事宜,一聊就是大半天,再回神时,已经是下午,还是肚子传来的一阵阵咕噜声提醒错过了午餐的两人,再这么下去就要错过晚餐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这些事情也不是一两天能弄好的,我们还是要先开始准备着,商标那一块我自己去看着办,公司的事情,你先去搜集一下资料,下次得空了再谈!”韩武看了看天色,再掏出手机,34个未接电话,而且全部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知回去那人是不是又该抽了!   平常上课习惯了,手机一直是会议模式,前两天连震动功能都坏了,塞在包里,来电话,连个震动都没有,才一直没接到电话。   季璃摸了摸肚子,哀怨的看了一眼韩武,憋着嘴说道:“二牛,你变小气了,居然连顿饭也不请啊!”   韩武正回拨了电话过去,听到季璃的抱怨,只得先笑着安抚一下,同时,那头才响一声的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出什么事了?”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急躁和担忧。   韩武一怔,支支吾吾,反倒不敢说自己一直在和季璃说话,完全没看到他的来电了,只能含糊的说着,“我马上回去,你要在家,就等一会!”   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立刻挂了电话。   这头电话一挂,那边季璃不解和好奇的眼神立刻跟了上来,“五哥,是谁呀?这么急?”   韩武含糊的说了句是朋友,就让季璃自己吃了晚饭早点回去,捞了外套套上,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特产和资料,就往回赶。   徒留季璃摸着下巴在原地呢喃:“是不是给   我找了个嫂子啊,还没见过五哥这么上心的样子呢!”   韩武一出门,就走到最近的地铁站,上了地铁后,一路上,脑子里开始整理着自己这一周从自己寝室那三只和经纬国口里套到的讯息,也许不尽真实和全面,但已经足够韩武从中获得一些自己需要的基本讯息了!   左维棠的出身,说不上什么好与不好,如果他是政界要人左券的原配所出,一切也就没什么争议了,只可惜,人家是填房出的。   虽说填房的本身的身份也不是多低贱,只是,人家愣是在原配过世一年后,挺着两个月的肚子进门了,如果说其中真没有猫腻,那左券的这个行为无疑打了原配娘家的脸。   原配留下的两个孩子对这到底是什么想法,外人也许不大能看不出来,毕竟左维棠出生时,大的都快成年了,而那日伴着左维棠母亲一起过来的姐姐,韩武也没有从人家的话语和表情里看到什么对左维棠不怀好意的想法。   但不管左母和原配之间那些事情到底影不影响下一代之间的感情,总的来说,听经纬国的说法,在左维棠出柜之前,他可一直是左老爷子的骄傲,怎么说也是老来子,而且还一直表现的不俗。   而在左维棠成年之前,他的两个哥哥姐姐也相继走上了政途,并利用他们父亲留下的人脉开拓了一片十分不错的前景。   左家到了左维棠这一代,可以说,政治上的道路已经十分稳健了,要真说缺点什么,也就是军事上那点说话的权力了。   想到这,韩武不由的怀疑,左维棠十六岁就跑进了军队,最后还进了战斗部队,这一步步所走过的路程,可不单单是兴趣吧!他们这样的家庭,谁还真的送孩子上战场去拼前程呢?   而左维棠自己曾经说过的,他拼来的能给的都给了,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蓦而又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眼里快速闪过的那一抹他读不懂的情绪。   胡思乱想间,地铁已经到站了,韩武整了整思绪,出了站,被站外的冷风一吹,脑子立刻清醒了很多。   他抬头望了望天,正是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都被染成了大块大块的红了。   左维棠这个人……其实还有很多他没有看到的,也许这些东西并不尽然好,但却是值得他花时间去读一读的。   韩武一边想着,一边在嘴角上挂了笑意,快步走向左维棠公寓的地方。   上了楼,站在门前,才掏出钥匙要开门,门就突然开了,门内站着脸色不算好的左维棠。   “呵呵……你在家啊!”韩武嘴角上轻松的笑意立刻化为了两声傻笑。   左维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定没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事发生,才侧了侧身子,让他进来。   韩武利落的闪身进门,换了拖鞋,一边脱外套一边往里走。   “吃饭了没?”   等了半天没人应,回头才看见对方正抱着胸站在门口,沉沉的看着他,韩武讪笑了一下,又一步步挪回去,主动伸手去拉他,“那啥,我跟季璃谈事情,忘记了时间,手机震动又坏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左维棠闷着在那站着,想了一会,才接话,“季璃?”   “嗯,就是你两次跟着我都看到的那个小姑娘。”韩武解释。   “又是她?”左维棠侧目,本因为韩武主动讨好解释而微微下去的不快,又猛然升到了顶点。   “……”韩武默了一下,总觉得这话里深意很多,虽然只有三个字,但那里头的酸味可是比浇了一瓶子醋的糖醋排骨还倒牙。   “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正跟她合作呢。”韩武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解释清楚了,这个男人时不时的爱抽,要是真惦记上了季璃那丫头,指不定哪天抽起来,整的人家小姑娘哭都找不着地儿。   至于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从师父那里拜了年回来,虽然两人其实也没有说过什么的,但就是莫名觉得更近了,韩武更能在心里认定,这个男人再抽,也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他。   “合作?”左维棠心里的不快又微微下去了点,睨着他,“合作什么?”   不要人拉着,自己就走进了屋里,韩武跟在他身后往里走,知道这人的脾气开始下去了。   “唔……就是中药应用上的一些东西……”韩武三言两语把自己正在鼓捣的东西给对方交代了一遍,顺便重述了一次季璃在这些环节里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以及今后将发挥的重大价值,并聪明的将自己只拿别人当个小姑娘看的心情给带在了叙述里。   等到连他往后的发展战略也略略说了一些后,左维棠的脸色终于完全好转了!   只说话的语气还是差的很,但说出的话,却都是针对着韩武太想当然的一些地方提出的建议,只几点深入浅出的说了说,就立刻让韩武受益匪浅的直点头。   最后,两人又相互靠在沙发上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最后,左维棠的肚子都响起了抗议声,韩武才惊觉,自己都饿过头了,肚子都不叫了。   而身旁的这个男人,可能跟自己一样,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搞不好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喂食,连以往经常叫的外卖今天都没叫。   韩武手脚麻利的拖着左维棠进厨房去倒腾食物,翻了翻冰箱,居然还是自己走时剩下的一些食材,除了啤酒都空了,连跟葱都没少——这男人这一周一定又全部靠外食过日子。   韩武翻着白眼看左维棠,“难得回来,想弄点吃的,连个像样的材料都没有……”   说完,也不去管他,手脚很快的翻出一些番茄和和一些零星还带着绿的菜叶子,又从吊柜上头摸出了他一早网购的意大利面,烧了一锅水之后,放入了橄榄油和盐后,再下入面条。   做这些的同时,又准备了一盆冷水在一旁,再开了另一个灶头,将西红柿切成丁,又切了半个洋葱准备了一些蒜籽,放到另一个锅里,爆炒了一番,混了牛肉酱进去,做成一锅热辣酸甜的酱汁。   等那头面锅开了后,煮了一会,利落的捞到冷水盆里过水后,沥干,装在盘子里,各倒入炒好的酱料。   “吃饭了。”韩武一回头,不意外的又看到对方靠在门边上的样子,只要这个男人有空,而他又在厨房弄饭时,这个男人总是会呆在那里看着。   韩武想不通这算是什么癖好,但好在这个男人不管自己折腾什么出来,都会捧场的吃下去,也从来不多话,所以,看也就看了,一向是随他高兴的。   左维棠接过自己那一份超大分量的面条,看了看,连问都没问一句这算是炸酱面还是什么,就端出去开动了!   扒完了面,喂好了抗议的胃部后,韩武就又腆着肚子窝到了沙发上,左右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香烟灰的痕迹,不由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得太饱,又腻歪着不动时,困意就会席卷而来……   等到左维棠简单的收拾完了厨房之后,一出来就看到韩武歪着沙发上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十分好笑。   他走过去,低着头看了很久,最后微微撇嘴,捞起了对方,抱着往卧室走。   直到第二天韩武感到脖子附近有湿热的东西在滑动时,他才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扫了扫窗外不算明亮的天色,意识到太阳都还没有完全升起。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又感觉到被子下的自己正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而环着自己的有力臂弯正一点点的收紧着力道,脖子上的湿热感已经下移到了肩胛骨附近,自韩武回了学校,一周的紧急加操,无形中让他全身的线条紧实了不少。   而此刻,那人在后背的流连忘返显然证实了他的加操没有白加,迷迷糊糊想完了这茬,韩武才惊觉自己的堕落——以前的加操都是为了能从这个野兽手里过上几招,现在的加操已经沦为怎样让野兽吃得更舒心了吗?   “等、等一下……”韩武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的堕落后,立刻利落的翻了身过来,“你一大早就发什么情,我今晚回去还要加练呢!”   韩武掂量了一番自己的小身板,虽然很结实,虽然很健壮,虽然……即使有那么多的虽然,也抵不住现在被做了,晚上还要接着上跑道被练的苦逼感。   左维棠不规矩的手顿了顿,烦躁的骂了句脏话,看了韩武半天,像是在争取能不能先做了再说。   韩武无辜的眨着眼看他,“今晚加练格斗,我不想被压着打。”   左维棠颓然的收回手,恶狠狠的盯了韩武看了半天,才转开了视线,好半晌,才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放过你!”   “……”韩武囧然的看了他一眼,被他一身隐秘的哀怨气息给雷了一下,想了想,缩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悄伸了过去。   ……晚上韩武回宿舍的路上,一直遮遮掩掩的盖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安全进了宿舍,才被安旭阳的一声惊叹给彻底击垮。   “小五,你中午吃啥啦,怎么嘴巴变成了这样……”      第51章      课程进入下半学期后,除了专业课程的增加,每日的军事训练也在无形的加重许多,折腾的韩武宿舍里几个小年轻也有点跟不上趟的感觉,每每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冲了澡就只想躺在床上挺尸,动都不大乐意多动一下。   比之于寝室里的三只,韩武就更累了一点,除了学生分内的事情要一一做好以外,他好不容易鼓捣出来的一条事业道路是怎么也不想放弃的,于是便只能挤着时间去赶制中药护肤产品,同时还要去设计商标以及整理和收集各种注册商标所需要使用到的材料。   韩武忙着这边的各种事宜时,季璃那边也时不时的传来各种消息,首先就是产品销量问题,她附近的学生市场目前已经达到一种饱和状态了,订单下了,估计有将近两个月里,只会有小猫三两只的订单,暂时不会出现之前那种大批量的订单了。   这一点韩武和季璃倒是早有预料,也做了心理准备,而真正能扩大销路的,还是要想办法寻找其他的销售渠道。而不管什么销售渠道,产品的合格与正规是受到市场认可的前提。   这么一来,注册公司的事情就比较迫在眉睫,资金还好说,两个人把年前的利润凑一凑,小公司还是弄得下来的,但是因为韩武申请的公司性质特殊的关系,各种卫生许可证经营许可证什么的,完全就是比照着餐饮业的标准要求,一时半会还真难弄到。   韩武听着季璃的汇报,也是略感头疼——果真是万事开头难。   他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对季璃说,先放一放,这些事情他再想想办法。毕竟季璃也只是个远离家乡的小丫头,这些东西真的靠她去办,能不能办下来还两说,主要是怕她吃亏。   就这么种种事情交叠在一起,一忙碌,韩武连着两个星期都泡在了学校里,平常上课训练就累的手都懒得提,也就只能乘着周末能做一些事。   再则,他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的工作室,泡在学校里,鼓捣各种中药护肤的产品,一来,可以腆着脸去蹭经纬国的药室用;二来,根据季璃那边的产品使用报告,也可以拖着经纬国给自己的产品做一些配方调整和升级,顺便也跟在他身后,加强下自己的专业知识。   终于,忙了两周终于将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的韩武,有些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这边还没想明白事情,那头因为训练忙碌而被自己忘在某个角落里很久的手机就跟炸了一样,蹦个不停了。   韩武拿起来一   看,喝!他说自己忘了什么呢!这下……真该想想怎么过关了!   “喂……”韩武声音谄媚而讨好的的接了电话。   “……”那边良久没有声音。   就在韩武战战兢兢想着,要不要主动交代点什么的时候,那头突然出声了。   “我在你们校门外,你说我是进去好,还是……”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可韩武还是敏感的察觉里其中不好的意味。   “别,别!我马上出来,你等我一会儿!”韩武一说完,立刻挂了电话,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翻自己的来电记录,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几通左维棠打来的电话。   看到这个状况,韩武的心反而提的更高了。   那人吧,要是愿意一直给你打电话,手机上要是能有个百来通来电未接的显示,他心里起码还有点底。   生气是生气的,但是愿意给你打电话,起码说明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么!   但现在看着……   韩武不由望了望天,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这人忍到今天才给自己打电话,显然之前都是在给自己“醒悟”的机会,让他想起来自己撂了一个人在一旁都要三个星期了!而老天显然不够给力,只要再晚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自己不就想起来了嘛!   韩武一溜儿小跑,到了门卫的处,看门的李叔一看他,笑了笑,远远的就招呼着:“韩武啊,要外出?”   韩武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掏出经纬国给他弄的一张通行证——为了保证师父的随叫随到,魏国手特地让经纬国给他弄的。   出了校门,左右扫了两圈,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左维棠专属座驾,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才刚刚跑近了几步,副驾驶的车门就自动打开了,他捏了捏鼻梁,低垂着眉眼,很乖顺的坐了进去。   “你来了呀?”韩武坐进去后,等了半天,期间无数次偷偷拿眼瞥他,也没得到对方哪怕一个怒火的眼神,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忽略对方的韩武,识趣的主动开口。   他这边一开口,那边左维棠就狠狠扫了一眼过来,好半天,才闷着声音说道:“乐不思蜀了?”   韩武讪笑的看他,“哪有,那不是事情忒多,忙着忙着就忘了!”   左维棠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侧脸过来,上上下下扫视起韩武。   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伴着对方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神,陡然间,弄得韩武背后不禁泛起白毛汗,偷偷睨他,这一看,就被他黑漆漆眼珠里的那种熟悉的色彩给惊着了!   他咽了口口水,左右晃荡了一下,“要到饭点了,去吃饭吧!”   “嗯,是挺饿的了!”出乎意料的,左维棠居然颇为赞同的点头,而那股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沉气压蓦而消失。   不等韩武想出其中的缘由,车子已经快速的发动然后驶了出去了!   等到韩武跟着左维棠进了屋子后,才想起,他们没从超市过,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回来了,也没的东西吃,难道又先随便弄点东西先填饱肚子?   想着,也没管跟在他身后进门的左维棠,径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一刹那,就愣住了——一冰箱的食材,有些看着已经很久了,早失去了新鲜感了,而有一些也颇为新鲜,看着不超过两天。   这些,应该是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买回来的,但是,买菜的人显然只知道不断买了新鲜的填充进去,却不知道要把不新鲜的给扔了,或者,只是顾着往里面塞东西,却懒得一项项区分。   “你……”韩武回头去看走到客厅里的左维棠,心里滑过各种滋味,想起上一次自己回来随口说的那句话,这个人……他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出口的话还是变成,“你怎么那么浪费,买了又不吃,坏了也不知道往外扔!”   左维棠听着韩武的抱怨,脸色看着更黑沉了,但看着韩武蹲在那里,一样样食材的整理,最后,颇有些无奈的对他耸肩,示意自己记得往里填东西就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   看了看一冰箱各种东西都有的食材,再看左维棠那幅无所谓的样子,韩武心中突觉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这个男人一定不知道,他永远比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更招人心!   “想吃什么?”韩武转身过去,一边将冰箱里的东西往外巴拉,一边问他。   “随便,什么都行!”左维棠懒懒的回他。   韩武一边清点着还能用的一些食材,一边让左维棠去拿大的垃圾袋来,把坏了的全部巴拉到一起,扔掉。   一通清点后,剩下能用的也还不少,韩武想了想,看左维棠,“你现在饿的狠么?”   要是饿狠,就弄点简单的,要是能等,就弄几道大肉的菜——他也更爱吃一点。   左维棠听了韩武的问,本是跨立的双腿,突然变换交叉站着的姿势,半靠在门框上,颇有意味的说道:“饿……可是我能等。”   不管什么猎物,美味的,总是要费些时间去等!   韩武被他这眼神一扫,一阵酥麻感,顺着脊骨就蹿到了脑仁上头,麻麻的,让人无端软了一下,他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性的转身专注于眼前的食材和东西。   他恶狠狠的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意志力不坚定——草!被看一眼,居然有了点反应!   他摸出一对猪蹄,扔到微波炉里解冻,然后手上也快速的翻找着等会要用到的各种材料,找齐了后,一眼扫完,觉得还差一点东西,再点了一遍食材后,恍然一愣,对了!药材,药膳!   他这一回学校,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了,也就第一个星期回来过一次,这期间,这个男人不说药膳了,估计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吃过。   “你最近咳得还厉害吗?”韩武心里想着这茬,也顾不得变扭,立刻转身过来问靠在门边的左维棠。   左维棠一怔,反应过来后,淡淡的点了点头,“跟以前差不多吧!”   “跟以前差不多,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没吃药膳,半夜又开始咳得厉害了?”韩武听了,不停皱眉。   好不容易养了点成效,结果现在又搁浅了,不但搁浅,还又回去了几分。韩武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居然没想起这茬,药膳这种东西,养起来很慢,但没有好断根的话,只要中间断个一段时间,前面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效果也都失去了!   左维棠静静的靠在门边看着韩武懊恼皱眉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喜,像是不想看到他这个表情的样子,可想了想他为了谁出了这样的表情,又莫名的有些舒坦,很不合时宜,但他确实这么觉着了!   好半晌,韩武才垮着一张脸,看了看他,问道:“你平常都在哪吃饭?”   左维棠不解的看他,“你说什么时候?”   “吃饭还分时候?”韩武更不解。   “中午都是吴起给我们统一定的饭,晚上在家叫外卖,有秦淼敷衍不过去应酬时,就有饭局。”左维棠三言两句解释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在遇到韩武以前所保持的进餐习性。   韩武听了,一点不意外。   一个人单着的时候,还真没有几个是顿顿自己倒腾的,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虽说他会做不少家常的菜,但,一个人的时候,真没有心思顿顿给自己倒腾。   而两个人,即使是两个大男人……韩武想了想自己在这住的一个多月里,顿顿煮饭烧菜却没有厌烦感的状态,默了默,撇头,岔开话题。   “哦……我做饭了……”他转身去摆弄食材,   捞出已经解了冻的猪蹄,放到高压锅里去煮。   又想了想,跑到阳台那里翻了翻,找了灵芝和黄芪出来,配了些补肺润喉的药材,用小沙煲熬出了汁,然后再配着各种香料扔到锅里调制了一锅药膳卤汁,然后将高压锅压过的猪蹄给放到里面,卤制。   一通混乱的忙碌,终于倒腾好了所有的菜色,一盘盘往外端的时候,看到左维棠盯着药膳卤猪蹄发呆。   “看什么呢?”韩武走过去,撞了撞他。   他回神,低着头去看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韩武,“看……看很多东西。”   韩武一怔,蓦而觉得老脸都要烧起来的感觉,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被说的那么具备调情的意味,这男人是此中老手吧?韩武一边在心里缓解着自己脸部高温,一边杂七杂八想着事情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吃、吃饭。”韩武坑坑巴巴的说了一句,端着菜就往外走了去。   两人摆好了三菜一汤,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道卤猪蹄,猪蹄从中间切开后,又被切成了三段,水晶的皮儿披在了骨头上,此刻正被汁水染得红润透亮,闻上去,十分的香辣爽口,而在这股扑鼻的香味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味儿。   以往左维棠不知道他每次吃着有些不一样味道的食物里冒出的到底是什么味道,而现在,他知道,这是药香味,一种……并不普遍的味道。   两人就着桌上的热菜各自灌了好几碗白饭下去,而猪蹄,基本都是被左维棠一手一个给啃掉了,看着对方的吃相,韩武嗤笑的同时,又略略走了神。   隔三差五的这么一两顿药膳,起到的作用太微小了,还是得想其他辙儿。   吃完饭后,韩武看着中午外面阳光十分好的样子,推了左维棠去洗碗,自己挽起了衣袖把屋子里里外外给清扫了一遍,顺便把卧室的床单被套给换了个新。   在韩武正换新床罩的时候,洗好碗出来的左维棠看了看他的举动,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坐在沙发上,无言看着他屁颠屁颠给卧室捣腾一新去了。   等到把一切都折腾的差不多时,韩武泡了一壶茶要往阳台走时,却被沙发突然站起的野兽,给懒腰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卷到了卧室去了。   而后……   只余一声:“左维棠!你个禽兽!我新换的床单!!”      第52章      韩武本因为下午被迫运动消耗了很多体能,晚饭又费心力给对方熬制了另一顿药膳,到了晚上,本是累极,睡得十分的沉,却不想到了半夜,又被一阵许久没有听过的咳嗽声给惊醒,而几乎在他睁眼的一瞬间,那边也开了口。   “吵到你了?”对方掩着嘴,控制不住的又咳了几声。   韩武皱眉去看他,虽然晚上时就已经知道他的咳嗽肯定比自己会学校前又严重了点,但没想到还真的又这么咳起来了。   左维棠咳了几下,略略好了一点后,掀开被子要下床去,韩武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我去隔壁客房睡。”左维棠说着,要走。   韩武略怔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第一天来这时的种种情形,再对比这个男人在这快三个月的相处里,点点滴滴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变化,不由心生欢喜,连带着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和缓。   “得了,不早就习惯了,躺着吧!那头被褥都凉飕飕的,哪有这里好!”   左维棠被韩武说的也是一怔,像是也想起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那一夜,一个人是一味想追,另一个人是一味想逃。而现在……   想着,左维棠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弯起了一个弧度,二话不说,利落的又钻回了被窝里。   夜半突然清醒了,一时半会就很难再熟睡过去,韩武看着左维棠时不时要咳嗽几声的样子,着实难受,脑子里蓦然闪过了自己个季璃要办公司,而公司性质的定义和地点选择还存在的问题,再看看对方现在的样子,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他眼神亮了亮,不动声色的问起左维棠公司的事情,漫无目的的聊了好一会,才去问他公司的具体地址。   等自己的信息打探的差不多了,睡意也便渐渐地袭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韩武早早爬起床——他目前也做不到天天给左维棠做药膳,秉着能做一顿是一顿的心情,韩武早早起床熬了一锅百合粥,又煎了几个煎饼,才把对方戳起来,一起吃了早饭后,韩武打了声招呼说出门会友,中午会回来,就出门去了。   独留左维棠再书房里加着班点的翻看着从公司带回来的一些文件。   一下楼,韩武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到相关部门去了解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想在做中药护肤的同时,顺便到左维棠公司附近去开一家药膳店,中药护肤里所提供的利润让他丢不下这快蛋糕。   而两样同时经手的情况,他不知道该算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注册了公司来做,还是按照餐营业的情况来做。   跑去咨询了一通后,韩武在被各种客套和场面上的解释给绕晕乎的同时,自己终于从种种条列中摸索了相关东西出来。   他做的这两样东西算是南辕北辙,正式的来说,根本不能算作一体的产业,但是可以归拢在一家公司的名字下,公司下面可以设置工厂,去做护肤产品,同时也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去开药膳店。   韩武摸了下巴想了很久,他现在精力十分有限,除了应付学校里的各种学习和训练以外,就连那些中药护肤的东西都还是他自己在花精力做,根本没有办法再顶起这么大的摊子,他烦躁的挠着下巴,人手不足目前是大问题!   而在当前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到底如何取舍,韩武心里其实早就产生了偏向性,也许中药护肤对目前的他来说,资金回笼的时间更短一点,利润也更大一些。   但只要一想到昨晚那人咳嗽的样子,这一切基本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里了,只是,这却不好对季璃开口……   人家小丫头从一开始的犹疑,到现在对中药护肤好不容易有些了解,摸到了些门道,一门心思要跟自己做这个事业,现在自己突然就调转了方向,而且,开起一家药膳店,起步资金可比注册一家公司多的多,资金回笼也慢,真不知道怎么对她说!   韩武懊恼的耙了耙头发,正不知道怎么办时,那头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韩武狐疑的接了。   “喂……”   “小五?”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让韩武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嗯……”韩武支吾着。   “是我,你抬头朝你左边医院二楼的窗口看!”对方似乎一语识破韩武的尴尬,笑着说道。   韩武闻言看过去,在身旁的医院二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勾起嘴角,高兴的笑了笑,喊道:“大师兄!”   对方看着韩武高兴的样子,也不由笑了几声,说道:“大上午的你怎么跑这来了,还在路边发呆,上来,到我这儿来聊聊。”   韩武应着,然后挂断了电话,朝医院走去。   等上了二楼和莫凡相见后,莫凡领着对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水给他后,才笑着看他,“怎么跑这来了?要不是我知道师父一直怨着我,都要以为是师父让你来的呢!”   韩武听了笑着调侃他,“大师兄,幸好师父不在这,让他知道你这么编排他,非气的追着你打!”   这堆师徒韩武算是看明白了,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莫凡中医转西医的原因,但显然,即使对方转了西医,对师父的尊敬和爱戴是一丝未变的,甚至,连中医的东西也没有丢掉。   而师父,时间过去这么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所谓的怨怼,也不过是拉不下面子,装着样子罢了!   对面听了韩武调侃的莫凡颇为意外的看了看韩武,韩武他接触的不多,多是听经纬国转述的,和师父有时为了气自己,故意说的那些话。   加上上一次,第一次见面,就是见证他在师父面前出柜,映像其实倒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只觉得,小孩子一个,还是有些随性的,学习态度倒不错。   但看看他现在这么淡然调侃自己和师父之间关系的样子,倒有些明白师父和师弟一个劲夸赞的原因了。   知道他和师父之间现在状况的人不少,却少有能看得如韩武一样透彻的。   毕竟,不管是什么时代,他当初的行为可是和背叛师门差不多了,即使他又莫大的苦衷,而最后师父也谅解了他,只是面上却不显。   想着,莫凡不由笑得更开怀了,“行啊,师父这辈子就一句话一定是没有一点错的,他是有伯乐之才的!”   韩武听了,知道对方是在间接的肯定自己,谦和的笑了笑。   “今天怎么来这了?”这一带不管是离师父那儿,韩武学校那儿,亦或者小棠那里,都不是近的。   “嗯,有点事……”韩武模糊的说着,自己那点想法还没有完全规划好,倒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了。   莫凡一眼就看懂了韩武的表情,笑了笑,温文道:“跟师兄还藏着掖着啊?”   韩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开了那点小纠结,原原本本把自己想法说了一遍,却隐去了要开这样一家店的本意。   莫凡一直笑吟吟的听着他说,等他说完了,才笑道:“这是好事啊,小小年纪能想这么远,比我跟纬国年轻时有远见多了。只要店址好,会经营,这个生意亏本的可能性可不大啊,你就去跟你那小朋友说吧,有点见识的都会同意的。”   韩武被莫凡这么一说,莫名觉得有了些底气,感谢的对他笑了笑,转而想到真要开店,资金和证件问题又是大麻烦,不由又皱了眉。   莫凡在一旁看着好笑,出声道:“是钱不够还是人手不够?”   韩武愣了一下,去看他。   “诺,去找你上头那位。”莫凡撇着嘴示意,看到韩武还是一副迷惑的样子,接着说道:“师父啊,我是说师父,师父手上的人脉资金多了去了,你去他那里问他要。”   韩武犹疑的看他——这不好吧?   “果然还是孩子……”莫凡低笑一声,“在这京都里,你要真只是想捞一笔钱,小打小闹一番也就随便你了,但你真要好好做一件事,不找点厚实的山头靠着,怎么能成啊?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赚个花头……”   莫凡几句一点拨,韩武立刻觉出了里头的道道,他上辈子还是给人打工的多,还是听着上头吩咐行事的那种。   虽然这些事情他也见得多了,但真落到自己身上来时,还真一时半会没想到要去靠山起势。再则,他也有些莫名的小高傲,不想叫一些人看低了自己,所以,即使忙忙碌碌这么久还没有头绪,也从没有直接找那个枕边人,不然,他相信一切会通畅。   这么一来,反倒叫他的想法进了死胡同,不着某些人,但是师父完全是可以依赖的啊!   想到这里,韩武有些通透,蓦而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果真是摸爬滚打了许久的,不但专业上刚刚的,连人情俗世也比自己和师父师兄高明的多。   而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三言两语一通说下来,韩武立刻明白自己这个大师兄还是在点拨自己的多,于是越发用心去听。   等到韩武离了那里后,立刻直奔季璃那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本以为小丫头还会有几分疑惑和犹豫,可没想到对方听完居然立刻一摆手,甚是豪迈的对着韩武说道:“不用说了,都听你的,五哥,跟着你有肉吃啊!”   看着季璃毫不犹豫的样子,韩武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好,以后让二妞顿顿吃肉。”   这边事情一说定了,那边韩武就跟季璃打了声招呼,他会去找自己师父,想办法把一些难以弄到的证件尽量弄到手,然后让季璃去做剩下的事情——去左维棠公司附近找店面,装潢和市场调查。   而真正统计到要做的事情时,韩武不由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家小姑娘,虽然他自己揽了最难搞的事情,只交代了一些跑腿的事情让季璃做,但真正算起来,其实他揽下的事情还是借了他师父的势,他自己根本没有累到什么,倒是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去做了苦力活。   “得了,五哥,你要是觉得有愧啊,请我吃饭得了!”季璃一眼看出对方的为难,朗声笑着对韩武说。   “行啊,今天中饭我请了,你要去哪吃?”韩武一看小丫头那股爽快劲,当下也不再纠结了,以后尽量照顾着点,还是一样的。   季璃一看韩武当真要请自己吃饭,眼珠子晃了两圈,不禁想起上一次见面时韩武匆匆离去时的样子,不由嘿嘿傻笑了两声,看韩武,“五哥……吃饭地点随我定,那饭局的陪客,是不是也是我定啊?”   “陪客?你想叫你室友一起来蹭我一顿饭?”韩武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问道。   季璃摸着鼻子又傻笑了两声,咕哝道:“五哥,别小气么,我知道你佳人在侧呢,给我看看嫂子长什么样啊?”   韩武听清了那阵咕哝后,却是彻底愣住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反应,还是季璃看出了不对味儿,立刻收了一张玩笑的脸,歉意的看着韩武,“哦,五哥,不行,你也别气闷啊,我……那啥,就是好奇,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八卦了点,八卦了点哈……”   韩武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舒了一口气出来,而后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脑子里闪过一些想法,最后问她,“真想看啊?”   季璃一看韩武的样子,不禁有些不解,“嗯……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韩武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带着她去打车,直到上了出租车,季璃也还是一头雾水,摸不清韩武这番奇怪行止的缘由,上了车后,她看着气氛有些闷,不禁猜想是不是那个“嫂子”不好处啊,这么一想,觉得事情一定是这么事儿。   立马觉得自己得机灵点,对着韩武旁敲侧击那位“嫂子”的各种习性,就担心是个多疑的,要是把自己和五哥那点志趣相同当成不该萌生的情感就害了五哥了!   可是一番浅陋的询问下来,怎么听着,自己那位“嫂子”异常彪悍。怎么听着,比五哥更像个大男人啊!   这个念头才从脑子里滑过,季璃就猛然僵住,一个白光炸了开来,她大脑皮层猛然剧烈运作起来,而随着运转的加剧,季璃的眼中慢慢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然和微微的兴奋上。   韩武目睹季璃一系列表现,脑子里也随着对方的表情变化而解读着其后的意思,等到最后季璃脸上只带着一些了然和兴奋时,他却涌起了不那么好的感觉了。   果然……季璃撇了头过来,扫了一眼车前的驾驶员,模糊的问道:“哦,五哥,是个不错的男人嘛,长得高不高?”   ……   等到两人到了左维棠公寓楼下时,韩武最后一次对着季璃强调,“进去要懂得看眼色啊,我在车上给他挂了电话,他虽然说不介意我带朋友回来,但他时常要抽疯的。”      第53章      季璃一进门,脸上就带上了些傻气,愣愣的看着屋子里正走到门跨立在门口,双手抱胸,带着一丝审视意味上下打量她的男人——很威武也很不好相与的样子啊!   季璃在被打量的同时,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蓦而有一种被军训教官扫描的感觉。   她快速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韩武,面上摆着最正经的表情,心里却暗暗叹息了一声,她还一直觉得自己五哥虽然看着年轻,可是一直以来气场都是足足的,本以为怎么也是圈养别人的主,如今看来,指不定他是被圈养的那个。   这么一想,她自觉自己一定要摸清形势,顺势而上,千万不能抱错大腿,想罢,立刻摆了一张谄媚讨好的脸去对着左维棠,“哥夫好!”   她这么一开口,弄得正要往里走的韩武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站稳了后,立刻回头瞪她,“瞎喊什么呢?”   季璃缩了缩脖子,摸着鼻子讪讪一笑。   “哥夫?”左维棠被季璃的这个称呼带出了些兴味,稍稍收回镭射光似的眼神,面上依旧是一种喜怒不变的神色,像是在咀嚼那两个字的意思。   季璃在一旁看着左维棠那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应答,想着,五哥平常是说了太多自己好还是揭了自己丑啊,这个哥夫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呢!正当季璃这么想着时,那头左维棠突然转了语调,像是回过了味儿。   “这个称呼不错。”说着,嘴角上还带上了些笑意,看着季璃,“进来吧!”   季璃一看这副状况,心里大大喘了口气,眼睛立马亮了几度,知道自己那灵敏的风向标又一次给自己指对了路,嘴上迅速轻便的哎了一声,跟个兔子一样三蹦两跳的蹿了进去,徒留韩武一人在玄关处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人一瞬间的来回交锋。   等到韩武拖着步子,蹭到里头时,季璃已经和左维棠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看着季璃虽然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劲,旦谈吐之间还是保持着礼貌和进退。   韩武笑了笑,要往他们那边走,可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步子。   “哥夫……你跟我五哥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好久了……”左维棠含糊的说着,惹的季璃啊的长大了嘴。   “五哥好会藏啊,我一直没看出来啊!”   “他没跟你说过?”左维棠略微带着诧异的样子,看得一旁的韩武眼角不由抽了起来,“你们不是经常见面吗?”   “哪儿啊?五哥跟我见面时,除了捣腾中药护肤品的事   ,都把我当孩子一样,可着劲带我玩,都不大跟我说什么事。”   “是吗?小孩子啊……”左维棠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嘴边却不动声色的继续接季璃话茬,“你五哥那人其实一向那样的……”   “对对对!五哥这个人啊……”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通小孩子似的炫耀里,将她与韩武认识以来的各种事情全部交代个门儿清。   韩武伸手捂着额头,这丫头,在楼下时还悉悉索索的说要帮自己长眼,说的真像那么回事,结果这才坐下没多大会儿,三言两语里,她想知道的什么都没探到不说,自己倒是倒了一堆事情出去。   看着丫头说得欲罢不能的样子,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瞎凭什么呢?”   季璃一看韩武走过来,嘟着嘴自语了一句什么,立刻又撇开了他,看着左维棠,“哥夫,快,管管你媳妇,这么对待客人!”   韩武听了,脸颊一抽,嘴角的笑意再维持不住,手上加了力道要去打那个见利忘义的死丫头,却被左维棠一个探手给拉到身边,半搂着坐下。   “小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左维棠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小孩子的称呼,语气里有一种怪异的高兴味道。   韩武为他这突如其来的高兴困惑了一下,而沙发另一边的季璃则无语的看着沙发上那个“大人”搂着另一个“小孩子”说自己小孩子!   这是双重标准吗?五哥也不比她大多少……   中午韩武拖着季璃去厨房帮忙做饭,实在是担心把这丫头扔那,被卖了还要自荐帮人数钱呢!   而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昨晚被清了一空的冰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填满了,虽然东西摆得很乱,食材之间也看不出什么规律,但是无端的韩武盯着冰箱傻笑起来。   季璃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哇的一声,“五哥,你这冰箱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啊,看着都不相信是两男人的住所了,快赶上我妈对填补冰箱空缺的热爱了。”   韩武笑着看了她一眼,拿出一堆即将要用到的食材,全部塞给季璃抱着,然后关上了冰箱门,“过日子总得把吃放到第一位啊!”   小丫头听了他这说法,不由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坐在客厅沙发上,翻动着资料夹的另一个男人。   男人除了一开始跟她白话了几句,之后几乎不怎么搭理她了,她也是在韩武的暗示下才回味过来,那个男人一开始给自己的客套态度都是看着韩武的面子上的,跟自己白话那几句,套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后,就再没什么客套和礼貌在里头了。   这样的人……季璃其实打心里有些反感,感觉不像是好的,感觉韩武和他一起……是糟蹋了韩武,可现在……   她看了看韩武忙忙碌碌的样子,又转头去看外面那个男人,不期然的看到男人恰好也抬头看向厨房,眼光却一点也没往她身上停,从韩武身上兜转了两下后,又低回头,继续看向手里的文件去了。   而那一瞬间的眼神——季璃说不上来,她觉得离她所领悟的所有小说和故事里的眼神都不大一样,却又有几分相像。   ……   韩武领着季璃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看着小丫头那股熟练劲儿,可见在家也被她母亲教的很好,两人花了一小时,鼓捣了不少好菜出来,三个人就着一桌子家常好菜,美美的吃了顿中饭。   饭后韩武想了想,还是想自己亲自去左维棠公司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便找了个理由和小丫头两个一起出了门。   出门时,左维棠那幅郁闷的表情终于把自进了厨房就不大乐呵的小丫头给乐了一把。就是下了楼,还时不时回味起来就发两声傻笑,看得韩武气不打一处来。   “笑什么?都要笑傻了!”   “五哥,咱哥夫怨气好重啊,你难得假期啊,都不陪他反倒陪着我转啊!”   “嗯……”韩武一怔,然后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公寓楼,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脑勺,“日子那么久,怎么就不陪了?”   “快点,去打个车,趁天色还早,我们过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店面……”话锋一转,不给季璃继续揪着陪伴不陪伴的问题,转了话题。   两人打车去了左维棠公司大楼下面,四处扫了一眼,就知道在这附近弄个餐饮店是没什么指望了,这处的地价寸土寸金不说,最主要的是,四周压根没有什么看着经营不善的店面需要往外盘的。   小丫头一下懵了,倒是韩武早就料到会这样,反而不怎么急躁,带着季璃慢悠悠的以左维棠公司缩在的大楼慢慢晃悠了出去。   一下午晃完,两人无功而返,韩武把季璃送回学校的当口,交代了季璃店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找,不急,大楼附近没有,再往外层找一找也行。然后自己往学校走了去,途中想了想给左维棠挂了个电话。   是往家里的座机上打的,才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我回学校了。”韩武打着招呼。   “嗯。”那头闷闷   的应着。   韩武呆呆的举着手机不出声好一会,那头也只留呼吸声绵长的在电话里响起,好久,韩武才像回了神一样,对着电话轻声说道:“今天季璃还问我难得放假怎么不陪你来着。”   “哦……”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突然来了兴趣,颇有意兴的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嗯……我说……”韩武顿了顿,“日子还有很久很久……”   总要有人相伴着,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后一句韩武没有说,而电话那头却像是猜到了后面的意思,又像是突然不在意了,并没有再追问,两人就这么举着电话,同一时间牵起嘴角,挂上了一抹笑。   ……   回了学校的韩武,乘着一次课间,蹭了经纬国的车,去了魏国手那里一次,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他想做的事情和目前所遇到需要人脉疏通的问题后,魏国手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让韩武把材料放在他这里,回去准备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了。   美的韩武一路哼着小调回学校,在下车前,又意识到,师父帮了自己最大的忙,不能让师兄闲着啊,于是又腆着脸去求经纬国给自己的店面特设几道特色药膳,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让他照着书上的东西去做,他是能做好的,但是论起创新,他所掌握的知识还是太匮乏了,一家没有自己特色的餐饮店,即使你打了药膳调理的名号,也长存不了!   他一开口,经纬国就应了下来,然后问了问韩武对药膳的要求和疗效,韩武想了想现代人都存在的一些气血不足,内循环不良的身体状态,让经纬国弄出来的东西,尽量是适合大众的,起到一定功效的同时,还要要好吃,方便,快捷!   一番要求提的经纬国的眉毛不断上挑,最后忍不住,一把将韩武给踢了出去,转过身哼哼了几声,却还是热不住划拉了白纸出来给韩武想这些东西。   一边想,一边感慨,师父还真是把韩武当孙子疼了,想当年他和大师兄那会,哪有这么好的待遇,别说什么西医外科了,就是想像韩武这样,稍稍摆弄一些药膳药方外用护理的东西,也会被师父骂不成器的。   而韩武现在这么百般折腾,师父不但没有怒斥,还亲自去帮他摆平一些问题。   想着,经纬国不由笑了笑,韩武那样的,也确实比现在一般孩子招人疼,年纪轻轻,不骄不躁不说,做事还稳妥,虽然常言都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殊不知,现在这个社会里,会哭的孩子太多,乖巧的却越来越少。   这边季璃、魏国手和经纬国都在为韩武的药膳店里里外外的忙碌着,那边韩武则一点点规划起自己店面的设计和人员安排问题。   他本身就是学设计的,捯饬出一个像样的店面倒不是什么难事,弄出一个图标,再想一个靠谱的名字都难不倒他。   而到了人员安排上,韩武则纠结起来,他肯定没有大把的时间去管理这样一家店,也不肯能靠他去厨房后面做药膳,他想季璃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他们显然需要一个店长和厨师长来帮他们管理和经营这家店。   另外,韩武同时想在自家的药膳店里开辟一个柜台去出售各种药效的中药茶包,以及他鼓捣出来的护肤品,这样,既可以让他的产品多一条销路,也能让他的东西一步步走向市场。   而这两大块的东西,其实只是同占了中药和中医的名而已,真正经营起来,模式还是天差地别的,所需要的人才又不一样了!   到底雇佣什么样的人才,又如何尽量才尽其用是韩武首先要思考的问题。   其次,韩武又想到,自己的店毕竟占了药膳两个字,内部还是牵涉到人体内部的需要调治的方方面面,虽然自己会在店里推出各种疗效的膳食,但来吃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呢?   虽说食补不是药补,偶尔吃串了,也就当吃了一顿不合胃口的饭,但如果长期吃串了,不但不会调养好顾客的身体,还会起反作用,而真到了那时,他的店,不需要任何人打压,就直接关门大吉了!   想来想去,韩武还是觉得,要在自己店里弄上一些科普的宣传单,尽量列出各种体质的人对应的特征,和可食用,并有疗养效果的食材和药材,让顾客自己多学一些其中的原理,同时,还要在店铺弄一个中医去坐镇,倒不需要多高超的老手,只要能帮难以判定自己体质特征的顾客做出相应的判定就好。   可是……这些人才又到哪里去找呢?   带着一系列人才寻觅的问题,又到了一个周末,韩武回到左维棠那里挂了一下,告诉他,自己还是记得他的,坐下有的没的闲谈了几句后,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跑到楼下,连左维棠在此期间流露的一些异样也没有注意到,打了车就要到魏国手那里去问问进度问题,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凹一点人给自己用用。   左维棠站在阳台上,眯着眼往下看,看到韩武坐上了出租车走远了后,眼睛里的精光一闪一闪的,很是沉郁的样子,韩武最近忙着倒腾他自己所谓的事业,他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之前的时候,忙归忙,有点什么事情,他都还会从自己这里取取经,他还想着,等到小孩儿为了各种人脉和证件上的事情,求到他这里来时,能让他好好利用一番呢,但两周前季璃来的那一次后,韩武几乎不跟他说自己在做什么。   更甚者,还特意避讳着自己,瞒着自己进行着什么事。   韩武想做什么,他不在乎;韩武找了他师父帮忙而没有找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快,但是,他瞒着自己进行的事情……   沉思良久,左维棠摸出了手机,翻出电话本,停在一个只有姓没有名的号码上很久,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晚韩武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日子还有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跳过了这个人的号码,继续往下翻,翻出韩武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中午回来吗?”左维棠低声问着。   “回去的啊。”韩武在另一头应的有些莫名其妙。   左维棠轻轻嗯了一声,不挂了电话,摩挲着手机,眼睛盯着楼下发了发呆,突然轻笑了起来,又翻开手机,找到之前看的那个号码,按了删除键,看着这一串号码在他手机中消失。   曾经,这个号码是他得知韩武私下动向的所有消息来源,也是他案头上那一份韩武近一年来活动信息的来源。      第54章      韩武去了魏国手那里,不但获得各种餐营业的经营证件已经在办理中的消息,连他所提的要两个中医去他那里坐镇的事情,魏国手也顺便给他解决了,要多好的中医专家,他愿意,人家专家也不一定乐意,但是要两个有了证的,当做兼职一样,一天只在饭点时间前后轮流去坐诊个把小时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另外韩武自己所说的其他经营性的人才,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韩武摸着下巴想了想,店铺才起步,能雇到的人才还真的很有限,毕竟人才的价值往往和金钱挂钩,最终还是只能去人才市场看看了。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魏国手那边的各种关系都疏通的差不多了,只等韩武店面弄好,让人家去走一圈,勘查合格了,基本证件就能下来了,而问题恰恰出在韩武那边,韩武晃了几天,压根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店面,更没有定下人手问题。   主要的厨师和店长,面试了十多人的韩武,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但是店址未定,店面有多大,需要多少人手还是难以下定论。   所以,接下来,韩武觉得去找到一家店面,然后盘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周末,终于有了空闲的韩武,一早起床把自己捯饬好了,正准备出门,走过安旭阳的床铺时,不防,被对方一个从上往下的给扑在地上。   “小五!看你往哪跑?”安旭阳怪叫着。   韩武被压的难受,用力推开了他以后,无奈的看着他,“老大,你又抽什么疯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啊,你看看你一到周末就跑的没边儿,大家都个把月没跟你一道玩了吧?”安旭阳拉来椅子,一屁股坐上,一边说,还一边示意他回头去看另两只从床上扫视过来的幽怨眼光。   韩武一顿,想了想自己最近忙的连左维棠那里都不怎么搭理了,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想瞒着他自己要在他附近开店的意思,想等到店开了,去拐了吴起过来定中饭后,看看左维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有些无良的恶趣味,但同时,却也是不想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完全为他花心思,然后硬插一手进来,弄得本来挺独立自主的产业,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对于寝室里的三只,确实忽略了很久,想到这里,韩武略略歉意的看了看他们,“最近很忙啊……”   “忙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问,眼里却有一些怀疑韩武重色轻友,他现在那男人是怪有味道的,可是他们也都是小年轻,颇有魅力的,小五怎么就完全不跟他们一道玩了呢?   韩武看着几人怀疑的眼神,无语静默了一下,也学着老大拖了椅子过来,坐下后,看着三人,“你们脑子里除了有色的世界,能不能装点其他的。我准备开一家店,最近找店址呢,是真忙!”   “你开店?”三人惊讶的看着他。   韩武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起身拿起他们的衣服丢到他们身上,“行了,今天也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哥’最近在忙碌的,男人的事业,都快起床!”   三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和惊愕,待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后,立刻抓起韩武扔上来的衣服,穿衣的动作都赶上紧急训练时的速度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自己的穿衣和洗漱工作,跟着韩武出门。   四人先兜转到学校附近的停车场,开了麒麟停在里面的那辆车,奔着韩武说的地址就过去了。   等到了目的地,扫了一圈后,基本都是林立的写字楼,即使底层有些门面房,但是人家都经营的好好的,没看到有需要盘店面的。   安旭阳拿胳膊撞了撞韩武,“小五,早上是跟我们说笑呢吧?”   韩武无奈的瞥了瞥他们,摊着手说道:“你以为你们今天跟我出来时干什么的?就是帮着我去这附近走走看看的。”   三人顿时愣了,反应过来后,才摸着脑袋看韩武,“你真开店啊?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你资金够吗?你那些证件能弄到吗?你选的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开店,还开餐饮类的,你自己没时间管的,要找可靠的人的,你有人选吗?……”   元朗每问一样,韩武便点一次头,直到最后,三人才真的相信韩武是在玩真的,学校里所谓的自主创业也不是没有,但那些十有八九都是靠着家里人往里砸钱的,而且都是在学校附近闹腾几下的。   是赚是陪,其实他们家里人心里都是有底的,基本还是给小年轻锻炼锻炼的。   但韩武可真的是白手起家,要靠自己的,估计他自己身上那些钱,要全砸进去的,一个经营不好,是血本无归的。   最主要的是,他还选了这么个地儿,周围随便一间什么店,都是寸土寸金的,看来一上手就是玩正经的。   “那你怎么不找中介啊,你自己搁这里,跑断了腿也没有中介消息灵通啊!”   “找了,可是中介那边给的店址,不是离这块太远,就是店面太大,我一口吃不下来。”韩武无奈的耸肩。   “你非找这块儿干嘛?跟这块人流量相当的也不是没有啊,实在不行,弄到我们学校附近啊,好歹大家也能照应一下。”安旭阳不解的看韩武。   韩武笑着不答话,只看他们三个。   三人一看他这副表情,立刻明白,得!人家心里就赖定了这里了。   “那要怎么跑啊?我可不会,总不是一家一家去问人家盘不盘店面吧?”麒麟甩了甩膀子,认命的问韩武。   看着三人那幅样子,韩武得意的笑了笑,“不用,我手上其实有刚好有几家店的消息,只是分的比较开,而且这几家叫价都不低,我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们各自去一家,先探探虚实,我一个人跑,又只能周末出来,还不知道到哪天能定下来!”   三人看着韩武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今天自己是被抓壮丁抓定了,心下也就认了,各自凑近了韩武身边,听他说他对店面的要求和价位的要求。   三人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打惊,小五说的真的是头头是道啊,什么都想到了,看来他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在里头。   看着韩武的样子,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自己现在,猛然就觉得,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好的,可这跟韩武一比,就觉得日子是在过的混了点,除了上课训练,就是玩乐的多,亏他们还一直标榜自己纯爷们真汉子呢!   几人看着韩武说起店铺和未来规划都不由发亮的眼睛,心里有几分黯然,再听韩武一再交代和叮嘱他们去探的底价和相关信息,又在心底不由升起一分不服输的意思——还真不信了,小五能做到的,他们怎么做不到,就从手上这件帮小五的事情起!   三人角斗一般,还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得一旁悄悄将几人表情收纳眼底的韩武暗自好笑,不管怎么说,有点力争上游的动力和竞争感是好事。   三人各自挑了个地点,拿着韩武给的基本资料,就走开了,看着三人走得不见影了以后,韩武也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一边翻动着,一边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肩膀被人一拍,惊了韩武一跳,回头就看到一张黑黑的大笑脸。   “小五,果然是你啊!”黑壮的吴起,套着一身合体的黑西装,衬着他那张黝黑而爽朗的笑颜,看着十分别扭。   “吴起。”韩武收了资料,笑着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这一块地儿?找头儿的?”吴起摸着下巴调侃他。   韩武一怔,今天周六,左维棠应该在家啊?怎么说自己来找他?   “头儿可是被我们压着难得加个班啊,要是知道你找来了,十有八九又得跑没影了,可今天还真不能让他溜,恒源那边有大单子要谈,那边来的可不是小人物,这边头不出马,单子估计难谈下来。”   吴起看着韩武怔怔的表情,误以为他果真是来找左维棠被自己给猜到了,不由替左维棠解释起来。   “唉!还真有些怀恋刚跟着头出来那段时间了,那简直了,工作狂人啊!压根儿就没什么周末休息之说啊,大事小事,都得露个面啊。也就这两年,公司起来了,他一下就要往后头缩了,什么洽谈会议的,都不乐意出面,全让秦淼去啊……”   韩武看着吴起絮絮叨叨的样子,听了其中半是抱怨半是敬仰的话,不禁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自己有事要办,经过这里。”   “哈?”换了吴起一愣,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是啊,我还说,我给你带过去,让头继续安分的坐镇在那里,把单子谈下来再说呢!”   韩武继续笑着摇头,吴起看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觉得自己确实想差了,不由问他,“那你来这块办什么事?”   这块林林总总的,基本都是写字楼,大大小小的各种名目的公司也有不少,不知道韩武找到这一块是什么事。   韩武愣了愣,本不想说,随便含糊几句混弄过去,但突然想到那天左维棠和自己说的,他中饭基本都是吴起帮着定的,就笑着对吴起招了招手,“你现在怎么出来了?忙不忙?”   吴起看韩武那样,知道是有事要说,机灵的摆了摆手,“公司里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头儿看得起我给我个饭碗,他们那里头的圈圈绕绕的,我也掺和不进去,你有什么要我搭把手的,说呗!”   韩武一拍掌,笑着开口:“那感情好,我请你喝东西,坐着说。”   吴起乐的咧嘴笑了笑,跟着韩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后,各自叫了咖啡,一边喝一边聊。   聊天期间,韩武发现,吴起可没有他说的那么不顶事儿,左维棠现在的公司,做的是两个方向的事情,要说有什么相通点,那就是——要人手——做的是保全和物流。   而吴起在左维棠那里,专门负责调教那些保全人员的身手和专业素质的,这可不是他说的,所谓的无关紧要的职位。没点实力和本事,这个位子也是坐不久的,更何况,听吴起的意思,这里头的保全人员,本身也都是部队里下来的一些练家子。   闲话几句之后,韩武就直接交了自己底,对于吴起这样的爽朗人,他觉得讲的太绕,才真是互相折磨的事情。   而吴起一听韩武要到他们公司附近开店,眼睛里就跟装了水晶似的,立马亮了几个度,“你以后都给咱们做中饭啊?是不是都是那种大锅的炖啊,就那够味啊!”   韩武一看吴起这架势,终于了悟,得了,这听了一半话,就自动脑补剩下情节的事情,还真不是个个例。   “不是……”韩武耐着性子给解释,一点点说明自己开的是什么店,店里不可能靠自己去做饭,但是也会请专业的大厨,主要是店里的食物,长期吃着能改善一下身体里的毛病。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吴起才回过味来,眼珠子上上下下扫了韩武好几个来回,才贼贼的一笑:“这主要是为了头儿吧?”   “?”韩武一愣,不知道对面那人怎么想到这一层去的?   “果然是啊!”吴起一看韩武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着了,不由喃喃自语,“头儿这回还真找到了个宝,不像前几回,都是不识货的草,难怪他这回动了真格的。”   “嗯?你说什么?”韩武看着他嘴巴一动一动的,却没有听到声音,不禁开口问道。   “啊,没,”吴起抬头看韩武,“没什么,我就说,头的体能状态怎么一阵一阵的,有段时间好的我都惭愧,我可是靠这个吃饭,天天都练的,头都几年没动真格的,本来也一年年不如我的,怎么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过这段时间又回去了……”   韩武听着吴起搞笑的说辞,笑着在心里接话,自己那些药膳,用的都是从师父和小狐狸那里拿来的好东西不说,所起的作用也不只是单方面的,除了补肺止咳以外,基本都有补气血的功效,体能能不好吗?   只是……有时他自己也怀疑是不是补过了头,因为气血足了,某些时候,他就更受累了!   接下来的闲谈里,吴起翻看了韩武要去的几家店面,一番之下,不由拍腿大乐,这几家店,有一家店面就是他的——头儿对跟着他的人都不薄,当初这一圈儿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公司又恰恰发展的还不错,年终分红时,给了他和秦淼一人一套房产,秦淼的是高级住宅房,他的就是这一套门面房。   他自小就是孤儿,住哪都是住,没有家人,住在高档别墅里,他还觉得空旷,他更愿意跟他手下那些要集训的男人们一起窝宿舍。   虽然当时左维棠给的房子价值还比不   上秦淼那套住宅房,但是给他一套门面房,让他闲着吃租,遇事的时候,也卖得上价,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让他心里生暖!   而现在……他笑意吟吟的看着韩武,还能反馈给头儿一点恩情,嗯!头儿真是深谋远虑啊!   韩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找了那么久,店面一直没有着落,突然就峰回路转,一下就搞定了?   韩武翻看了一下吴起那间店面的资料,其实,原本他觉得最不可能谈下来的就是这间店了,因为这间店的采光位置都是最好的,面积也是适中的,他还想着,前一户人家开的那个西点屋似乎经营的不错,要不是想回家乡开更大的店面,根本不会要转手。   可是就是因为有这么好的条件,韩武觉得自己的资金根本不够,他要留下足够的运转资金,还要备置前期的装潢和各种厨房用具,再想盘这家店,最多只能先支付一个月多一点的租金,还交不上押金。   但是,就这么放弃他也不甘心,最后,他也只是碰碰运气去看看的,没想到,今天还真就给他碰了大运了!   韩武心花怒放的同时,也颇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吴起,把自己那点资金困难的问题给说了,谁值得吴起倒是大方的大手一挥,不要租金,给他用。   韩武一听这话,脸就黑了,沉沉的看着吴起,硬是看得吴起汗毛直立,才说道:“你不要租金,我就不租了。”   吴起一看这架势,心里好笑之余,还起了点佩服心,不由挠了挠下巴,说道:“行了,按你说的办吧,我们什么时候把合约签了,你的那个什么什么药膳店,快点弄好啊!”   “……是缘和药膳……”韩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去探其他三家店铺底,没有成事反而招了一顿骂的三人有些蔫,还有些担心自己弄砸了韩武的事情,本来一腔子的热情全化成了愧疚,但到了集合的地方看到韩武那幅喜气洋洋的样子,立刻知道韩武那头是成事了。   心里为他高兴之余,不由觉得自己更没用了,而坐在车里远远就看到三人表情的韩武,不太厚道的在心里笑了笑,有点挫折才是好的,总要让这群小年轻知道,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   本来遇到关卡的事情,因为与吴起的偶遇一下变得顺遂多了,店址一定下来,后期的操作就顺畅了,人手的问题还是韩武亲自把关,合约的签订尤其是厨师合约的签订,耗费了韩武许多心思,既要留住人,又要想想万一这人走了,自家店里的特色药膳食物一定要保住。   店面设计图纸,韩武赶了一个星期才完工,完工后,立刻交给了季璃,让季璃去鼓捣这些装潢的事情,同时看到寝室三只时不时用渴望而期待的眼神扫视自己,也就扔了点事让他们帮忙。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才终于落成了他的第一间药膳店——缘和药膳!      第55章      药膳店开张时,韩武本想尽量选在周末,这样自己能空出时间,寝室里的几只也都能到场给自己助威,但是这么一来,难保不会在左维棠吃上第一顿中饭前,消息就走漏了。   韩武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较真了,这么大年纪了,头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心情,一种送出礼物,欣欣然等着对方露出意料外反应的心情,简直比自己收到礼物还期待。   可是要是真挑了非周末开张,寝室里的三只和经纬国大师兄都不一定能到场,总不能为了自己一爿小店,让这几个人特地逃课翘班啊!尤其是寝室的三只,他们不像自己,还能有经纬国给打掩护,能翘课不被抓到,光是训练那一块,几个人就躲不掉。   但这三人又是除了自己和季璃外,为这个店花费最多心思的人,开业不让他们到场,不止情面上过不去,韩武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折中的选了个法子,提前三天试营业,试营业期间先跟吴起打好招呼,让他中午直接来这里拿饭。   周末正式开张,到时候再弄一次热闹的开张仪式,一安排好,韩武就在周三试营业当天让经纬国给自己打掩护,逃了一次课出去,出去的那一早,还被宿舍里三只重色轻友的指控眼神给洗礼了一番。   韩武歉意十足的扫了一眼寝室里哀怨的三只,许下种种承诺才换了三个人舒坦点的表情。   一到店里,韩武就发现卷门都已经拉起来了,他走进去一看,好嘛,除了他其他人都到齐了!   以季璃为首,颇有气势的站在门边等着他,顺手看过去,依次是他请来的店长、主厨、二厨和服务人员,以及负责角落里五平方米大的中医护肤柜台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还是季璃给挖来的,据说是她们学院即将毕业的一个市场营销学院的学姐,不知道怎么给季璃忽悠到这里来的。   韩武看了看众人精神的面貌,不由笑着点头。   这里面除了主厨以外,基本都是年轻人居多,连店长都是一个毕业才两年的年轻小伙,很有干劲,也很有经营理念。   韩武聘请到他的主要原因也还是他自己给对方画下的大饼,能不能将这个大饼变为现实,就要看对方的实力了。最后一句实力的话语,牢牢捕获了对方。   韩武笑着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准备工作吧,虽然是试营业,但是也要尽量做到最好,没有问题是最好的,如果发现问题,也一定要在正式开张前解决所有问题。   交代完一些基本主旨和精神,韩武转到后面,换了白袍子,跟着主厨一起到后头去看食材和药材的采购到位了没有。   食材方面,韩武安排了专职人员每天一早赶早市去采购最新鲜的;药材,常规药材基本都是靠自己师父药园来供应,三天到五天提交一份订购单子,到时就会有人送来,稀有一点的,韩武都是靠着两只小狐狸的供应,不过这些稀有珍贵的,韩武估计用量应该是十分少的。   毕竟,这一片区域主要供应的还是写字楼里的各类白领金领的午饭和晚饭,实惠,快捷,卫生,美味,特色,和他独特的养生理念就差不多能吸引一批顾客了。   真倒腾了特别贵的药膳反而不一定有市场,所以,韩武自觉从小狐狸那里一个月购置几样药材,时不时的添补一点点到普通药膳里,增加一定的效用就差不多了,而且,小狐狸毕竟是网络上的虚拟身份,并没有他师父那么靠的住。   万一哪天小狐狸不开那家店了,他就再也买不到那些东西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依靠那些,师父药园里普通药材,再加上药材相互之间的加成作用,所达到的食物疗效,已经足以了!   韩武扫视一圈后,发现采购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之后,不由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和主厨商量起今日菜色。   药膳要出效果,还是要靠小火慢炖才行,而等到中午饭店时期,等着别人来点菜现做可就什么都晚了,因此,韩武一早就想到,将几个特色菜分成五样一组,一组一天,轮一圈下来,刚好五天,在附近上班的上班族基本上班期间,可以吃到不重样的菜色。   而这些菜色基本都是大众通用的补血气型的,长期食用,能帮助那些整天做办公室的上班族们补充血气,增强一下机体抵抗力和免疫机能。   每天一早就提前用大的紫砂煲炖好,等到中午,和其他饭菜配成套餐,按份卖!也可以单独叫价卖。   韩武翻了翻今天的特色菜,人参莲肉汤,洋参牛尾汤,酒锅鸭四宝,川芎羊排骨,鸳鸯鸡。虽然基本都是一些常见的膳食,但是里面药材的分量和配样基本都是经纬国改动过的,做出来药味更加淡,同时效用也更为明显一些。   只是这几道菜色翻过,基本都是通用的补气养血的,却没有一道是专门有润肺止咳之效的,韩武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身后的主厨说道:“王主厨,这些菜色,我之前已经交给你过了,今天就全部由你掌勺吧!”   胖乎乎套着白袍子的王主厨,眯着一双小眼睛,连连摆手:“那哪成,既然东家你今天都到了,还是你亲自来,我给你打下手,顺便再观摩观摩。”   韩武看着王主厨摆手摆的肚子上的肉都一颠一颠的,托着下巴笑着看他:“王主厨,跟我您还客气个什么劲,我那三两下哪够您看的啊,我教的无非就是这些食材和药材的配制方式,和烹饪过程里先后放进去的顺序和用量罢了,真要说动勺,我那才叫关公门前耍大刀呢!”   王主厨被韩武这几下捧得,笑得更开怀了一点,眼睛完全消失,虽然知道韩武有些哄自己高兴的意思,但他依旧很受用。   他做了十多年的菜了,要不是老东家不厚道,他也不会跳槽,新东家一上手,就说要教他做几道菜时,他差点没翻脸走人,但看着新东家那娴熟的手法,虽然比不得专业的人士,好歹也是时常动刀动勺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年轻的新东家据说还是个学医的,店里经营的是个健康的理念和调养身材的门道,里面的特色药膳,配方基本都是他跟他师兄自己调配出来的。   但他却实打实的放心把店里几道特色药膳的配方全部教给他,食材里是添加药汁还是直接混入药材,是20克的量还是15克的量,是大火往里头加还是熬好了汤水做添头,他可是一点没隐瞒。   冲着韩武这份用人不疑的态度,王胖子就觉得值,连带着,在他一向看重的厨房重地里,也愿意向韩武表示几分谦和。   只是韩武自己也确实有几分自知之明,自己的厨艺也就是应付家常菜色的,这个王主厨才是真的有本事的,自己几道药膳教给了他,没两天,人家不但牢牢记住了其中各种需要注意的步骤,连火候和食材本身的味道都发挥的比他好了不止一个等级。   做出来的药膳味道,那才真的是符合了韩武最初所料想到的,美味而具有疗效!   王胖子看着韩武推辞了几次,也就知道人家是真的放手让他管着厨房这块了,不由心里更松快了几分,看着韩武微微点头,就转身带着二厨和徒弟们动气手来了。   韩武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自己找了个角落,翻出一个自己特意备置的小砂锅,找来了百合,皖鱼以及其他的一些药材和辅料,洗净后,一点一点的捯饬着,等都弄好了后,一层一层的码到砂锅里,找了个小灶,炖上了。   他这头刚炖上,那边王胖子正看过来,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解。   韩武看了,笑着说了一句:“这是我特地给朋友炖的,疗效不同于那几道菜色。”   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王胖子拉到一旁,轻声说道:“王主厨,以后我每天给你几道药膳方子,你也像今天一样帮我用小锅另炖了,成吗?”   王胖子本还有些不解什么朋友能让自己的新东家这么上心,现在再一看,还特地嘱咐自己日日都给那个朋友开小灶啊,得了,这肯定是给媳妇或未来媳妇炖的呀!   王胖子自认自己也是个识情趣的人,他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总是凶悍的不得了,但却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婆娘,不由露齿一笑,给了韩武一个“我都明白”的眼神,说道:“没问题啊,东家!”   韩武交代了其他人看着锅和火候后,又转到前面去晃悠了几圈,发现季璃把事情规整的都很有模有样的,他闲闲散散的走到一个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正是九点左右的时间,路上行人很少,吃饭的就更少,门外立着试营业的牌子,上面标注了试营业期间,店里所举办的各种优惠活动。   路人们经过时,也有几个驻足观看几眼然后说中午来试试的,大部分却都是急匆匆就过了的。   韩武看着这一幕,心里看得十分透亮,这一圈儿的,不说是十足的精英汇集,基本也是七八成的人才聚集地了,人才是干什么的,人才都是干大事的,哪有心情去留意街边一家小店的开张与倒闭呢?   但韩武却并不担心,先不说他对自己这套融合了快餐和中医养生的餐饮经营模式是十足自信的,就是退一万步说,真没有客人来,就直接让左维棠发动他公司的人来自己店里吃饭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饭点的时间,早从半个小时前魏国手安排的一个中医就到了,韩武让人给他拉了个屏风,坐在屏风后面,有需要的顾客就让过去把一下脉。   与此同时,街上有稀稀拉拉的人进了店里,大部分人一看外面举办的种种活动,再加上店面洁净古朴别致的样子,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进来了。   一进门就被引导到座位上坐下,吃饭前,先给发了一章纸,让自己对照着根据上面列出的信息判断自己的体质状况,实在复杂的,就移步到左边角落的屏风后面,据说可以免费把脉诊治一下身体状况。   直到过了十一点半,人呼啦一下就多了,韩武也从自己一直腻歪的位子上站起来,把位子给让了出来。进来的人都做了最基本的自我诊断后,挑着适合自己的菜。   饭菜一入口,眼睛都亮了亮,周边几家快餐店早吃腻了,这么一家店出现的真及时啊!   韩武靠在收银台附近,看着人声鼎沸的餐厅,一圈下来,心里落了点底。   虽然大部分人只是一时新鲜,吃着和以往不同口味的饭菜,而当下觉得好吃,等吃了一阵,一样会腻味,但是只要他们吃了一阵,觉出其中的好处来,即使不会顿顿过来吃,也会三不五时过来补一顿的!   店里人气很足,可韩武依旧   时不时的看着大门处,只要一来人,他就一定要抬头扫一眼。   好一会儿后,他要等的人才终于到了,他对着来人笑了笑,招手让他过来。   等来人一走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自己早就打包好的食物一把塞给了他。   吴起无言的看着手里明显只够一人份的食物,垮着脸看韩武,“小五,不带这样的啊!我都跑了这么一趟,你还不让我沾点头儿的光啊?”   韩武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呢?来,你看你需要几份套餐,这顿我请,我让他们优先给你打包!”   吴起眼睛一亮,“你给我们头儿弄得是什么套餐,比着头儿的样子再给我来五份,赶着点儿,头和秦淼他们正等着我回去呢!”   韩武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那是给他特别弄的,你们吃了也没什么功效,你叫其他的吧!”   吴起一怔,张了张嘴,顿时表现出夸张的丧气样子,自怨自艾的说道:“唉,这就是差别,吴起啊吴起,你就认了吧,你要不乐意,以后自己找个媳妇去!”   韩武在一旁听得苦笑不得,也不再搭理这人的搞怪,直接让里面给他每样套餐各打包一份,刚好是五份套餐,完了直接塞他手里,推着他出门去。   吴起被推着走了几步,出了门后也不闹腾了,提着午饭往回走,走了十来步,才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然后转身,加快了步伐朝自己公司走去。   乘着电梯一路来到左维棠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里,看着里面等饭的六个人各自叼着烟端着水的,一看他进门,都抱怨的说道:“起子,你这速度不行了,是不是要回炉重塑一下了啊!你居然花了半小时去买饭啊!”   吴起没好气的扔了个白眼过去,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率先走到仰躺在沙发背上的左维棠面前,“头儿,吃饭!”   左维棠疲惫的支起身子,揉了揉眉心,自他决定要把周末空出来休息开始,每周正常上班时间里的事情无形中加重了许多,看来他才是该回炉的人,这么一连两天的夜熬下来,居然会有这样的疲惫感了!   他接过吴起递过来的那份午饭,跟以往还真不大一样,不但有饭有菜,还有一大纸碗的汤——不是那种刷锅水似的汤,他漫不经心的拆着筷子,剥开外面的塑料袋,塑料袋一打开,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就蹿入了鼻腔,左维棠当场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去看吴起,可吴起正兴冲冲的把所有套餐都打开了放茶几上,正准备挑一个品相最好的下口,压根没有注意到左维棠的眼色。   左维棠顿了顿动作,觉得自己最近   是越来越容易为那个人走神了,自己的原则,都不知道为他丢掉了多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居然都在他心里占了这么一大片地方了,仅仅一个不同以往的午饭都能让他想这么多!   他苦笑着摇摇头,恰好被终于选定了食物的吴起看到,不由抿着嘴贼贼的笑了一下,旁边另几个大男人却将这两人的不同神情全收在眼底,互相对望一眼——有猫腻啊!   左维棠端起饭,扒了几口,又拿起汤,一口喝下去后,眼神闪了闪,他缓缓放下了汤碗,看吴起,“午饭哪儿买的?”   吴起正扒着饭,被这突然开口的一问给呛着了,咳了好一会儿,他才抚着胸膛看左维棠,“还真有什么‘爱’的味道这回事儿?我咋没吃出来什么熟悉感啊,还真是给你开小灶啊!”   吴起话音一落,左维棠就放下了筷子,捞起自己的外套看吴起,“他在哪儿?”   吴起撇着嘴,扫了一眼茶几上吃了半拉的食物,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在你当年给我买的那套门面那儿!”   话语才完,左维棠就套着外套朝外走去。看得另四人傻愣愣的杵在一旁目送左维棠走远的身影。   “起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四人异口同声。   “嗨!还不就是‘你爱我我爱你’的那一回事儿呗!”吴起端了副高人样,继续端着碗吃饭,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顺便去巴拉两口头儿没吃几口的饭,看看什么滋味儿。   左维棠一边乘电梯往下一边在心里思量着吴起说的那句话,什么“爱”的味道不味道他是吃不出来的,他所记得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个味道不是留在菜里的,而是以一种嗅觉编码的方式留在了记忆库里。   一种为他而产生的味道……      第56章      左维棠下了楼后,一路直奔着吴起给的地点去了,远远的隔着一个街口时,就看到了那家窗明几净的店,上面的店名是藤蔓缠绕的木匾额,透着落地窗可以看到里头已经客满为患了!   但就是那么多人,他还是一眼看到了他——笑吟吟的对着一众顾客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到旁边的一个小门里去了。   左维棠突然不那么急躁了,而就在这一刻之前,他的心还是急速鼓动着,有一种张狂渴求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奔涌。他急切的渴望着一件事情,完全源于本能。   他甚至没有去细想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而现在,在看到那个人的刹那,他恍然觉得明白了什么。   他一步步徐徐的走进了那个店里,看着一旁走上前来的服务员要带他去找个位子,他不耐的挥手,幸而那个叫季璃的丫头有些眼色,摆摆手让那个服务员下去,并对着他努嘴示意旁边的那扇小门。   左维棠并没有停留,甚至对季璃表现出来的善意也视而不见,惹得季璃下定了心思觉得这人确实差劲!   他推开了门,里面是个小走道,走道这头是厕所,走道里头是男女更衣间,他顿了顿步子,往里面走去,站在男更衣间门外停了停,伸手推门。   外面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韩武刚好穿起自己的外套,想不通除了自己这个老板,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里过来,不会是谁第一天开工就想着翘班吧?   侧过脸的一瞬间,有些愣了,“你怎么来了?”   左维棠没有吭声,看了韩武很久,才走近了他,半低着头去打量韩武,韩武被感染的也带上了些傻气,微微仰着脸去回视他。   良久,左维棠才伸手,搂住韩武的肩膀,带进自己怀里,就这么静谧的搂着。   韩武怔了怔,手脚有些不知道朝哪摆——他跟这个男人是亲也亲了,做也做了,却从来没有像这样过,什么也不做,不带一丝情欲的色彩,只为一个拥抱。   而就是这一个拥抱,突然让韩武的心空前活跃的跳动起来,要说这之前他还曾经期待或恶趣味的幻想过,左维棠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后,会表现出来的反应,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期待和幻想,什么意料中和意料外的反应,都比不上这么一个午后的拥抱。   ……   “你今天可是逃课了……”语气里有些叹息。   “对啊,逃课了,下午要赶回去的。”   “那每次让你请假,你都矫情着说不行。”这是抱怨。   “……”请完假好叫你在床上更肆无忌惮的折腾人?   “你忙了那么久,还藏着掖着就是为了开这家店?”   “嗯……”   “开店的事情,死活不让我占一点,又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左维棠呢喃,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我觉得是……”   我觉得是你稀罕我的表现啊!   韩武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嘴角微勾,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开怀,左维棠半搂着他,垂眼看去,将他这副模样全收在眼底,不禁觉得小腹有些发紧,内里涨的难受,这个小孩儿,今天尤其的招人。   “今晚回家?”左维棠突然开口。   韩武眯着眼看他,在他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只看到自己一个人的倒影,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由觉得喉咙发干,想到这个男人包裹在衣衫下强健的体魄,以及在某些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野兽的能力与持久力,脸上更是烧起来了一样,红彤彤一片,烫人的很。   “师兄就帮我请了今天的假,明早要出操……”韩武小声咕哝,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些失望,不知不觉又转了口,“但是……我现在可以走……”   左维棠眼睛一亮,定定的盯着韩武看,十来秒后,突然碰了他的嘴唇一下,低声笑道:“好孩子,我刚好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   “一个小时?”韩武挑眉看他。   左维棠不应他,直接拉着他出来,就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投身进去后,到底是不是只一个小时就出来了,早没人有心思去计量那些了!   ……   等到周末缘和药膳正式开张时,左维棠一早起床,拖起还歪在被窝里腻腻呼呼的韩武,表现的比韩武还重视药膳店的开张问题,要不是韩武在中间三番两次的打岔,他都要去给韩武找几个重头人物来剪彩了!   两人一早来了店里,门窗透亮,桌椅稍稍做了调整,添了些屏风,隔出了几个雅致的小隔间,服务员的动作也更井然有序了点。   三天试营业还是有不少收获的,期间发现了不少问题,也收到顾客的不少建议,韩武和季璃两人都花了心力一点点纠正了过来,就等今天来个完美的开张仪式了!   结果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出个所谓的完美仪式,最后还是只买了十来个礼炮,摆上了鲜花,开张那天听个响,吸引点人气就行了!   只是没成想,这礼炮一放,客人还没来几个   ,饿狼倒是引来了几只,先是寝室里的那三只,是说好了要来帮着开张的,韩武笑着迎了他们进去,想了想,还是引导到左维棠坐着的地方。   这转身一出门,就看到吴起和一帮子人,开着小卡运了一堆花篮过来,韩武捧着笑脸凑上去了,看了看花篮上的题字,嘴角抽搐了半天,还是笑着摇头给了吴起肩膀一拳,这花篮上的题字,不知道大概是以为店是季璃一个人开的。   花篮上的话都很随意,也不成什么名堂,写的除了“祝贺嫂子新店开张”一类的就是誓言以后要来蹭吃蹭喝的话语。   韩武看着这一伙人,有熟面孔也有不熟的,熟面孔还是除夕那天认识的三个,另几个都不大熟悉,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倒是很一致——好奇加困惑。   韩武静默的给他们看了十秒后,估摸着差不多了,也领着他们朝里面走,依旧是往左维棠那边领,只是店里的桌子本来就是按照快餐店设计的,这么一大伙人过来,一张桌子根本做不下,韩武看着现在的店里,反正没人,就让他们帮着,拼了三张桌子,一伙人围着桌子团团坐。   虽然这些人不在自己预料的范围里,但他们来给自己捧场,韩武心里还是感谢的,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里,既不是早餐又不是中饭时间的,在店里也实在不知道能拿什么招待他们,想了很久,他还是自己摸到了后面,看到炖着的一锅补气固肾的药膳汤水,大手一挥,让服务员每人盛上一碗。   到了中午,店里忙碌起来的时候,位子开始紧张,左维棠摆摆手让他那边过来的几个人全部撤了,将桌子恢复成原样,然后打了招呼,说晚上一起聚聚,到时候再细侃,寝室里的三只则留下来帮忙。   到了正是饭点的时候,店里忙成一团,连本来到哪哪都嫌的三只都上手端着盘子帮忙上菜。   这个时候,整个店里都是闹哄哄一片,只有一个人十分不配合,在这样的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面前摆着的是已经吃完的餐盘,一个人占了个四人座,谁来坐都拿眼刀子射,自顾自的霸着位子撑着脸颊,眼睛咕噜噜的跟着韩武前前后后的转,脸上不带什么表情,眼神却有其的柔和。   进进出出几波客人都拿了白眼扫了他好几次也不在乎。   最后还是韩武看不下去,凑过去扫了一眼早吃完了他给上的那份中餐,还悠闲的撑着脑袋坐在那里的左维棠,以商量的口吻商说道:“你先回去,找个地方定个包厢什么的,你那边的和我这边的朋友今天都来捧场了,怎么也得请他们吃一顿!”   左维棠那眼睨他,好半天才晃晃悠悠的起来,起到一半,还故意一个趔趄,做着要跌倒的样子,唬得韩武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结果手一伸,就知道对方是装的。   左维棠借着被韩武这一扶,腻歪到韩武的颈项之间,起身时,唇瓣滑过了他的耳朵和脸颊,速度尤其的快,不说现在店里闹哄哄的,压根没人注意到这一茬,就是看到了,也当是左维棠起身时不小心擦到了一下罢了!   “你……”韩武语窒,实在不知道拿这个男人怎么办才好,这男人吧,第一次见了,觉得像神经病,上来就说要他,也幸好是他,要是旁的什么人,有点个性啥的,估计能跟他死磕到底。   慢慢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吧,才觉出他内里的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做事还算稳重,也能听进去旁人的说,觉得还不错,虽然劣根性不少,但好歹能接受调教不是。   直到现在,尤其是这两天,这男人有时候做的那些个小动作小心思,就跟个孩子差不多,也就他自己会为自己的这些小举动而沾沾自喜。   “我先走了,等打烊了,我来接你。”左维棠站直了身子,面上又是那幅冷静自持的壳子,眼神里飘飘忽忽闪过一丝愉悦,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只是踏出门才走了几步路,就顿了下来,眼神锐利的扫视了几个方向,然后定在了一个方向,沉思的站在原地良久,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韩武已经忙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唰唰几声,他敏捷的跑到被他锁定了的方向,一个擒拿,反手绞过对方的手腕,哐当一声,一个小型相机掉在了地上,同时也疼的对方直抽冷气求饶:“棠哥、棠哥,轻点,这是人手,不是猪蹄!”   左维棠不客气的甩开对方的手,使得对方因为惯性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到地上去,而后,他双手环胸,跨立在他面前,阴沉沉的看着他:“那你就做点人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开始帮老头子干这个事了?”   说着,脚下不客气的踩上了那个相机,一脚下去,机体就毁了大半,左维棠像是还不解气一样,又狠狠碾了几下。   “……”对方瞄了一眼被弄得粉碎的相机,再打量了一番左维棠的脸色,突然觉得这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这个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几年前开始,他就时不时的要来跟踪出现在左维棠身边的一些行止亲密的男人,说左维棠一点没发现吧,他到没这个自信,人家什么水平,他什么水平。   与其这么自恋的认为自己侦查水平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宁愿承认是对方懒得对自己用反侦察的那些手段,或者说,他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小情儿被曝光到老爷子眼下。   所以,时隔将两年,老爷子突然吩咐了这个事情下来,他起先也只是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只觉得是左维棠又找了个玩伴,便一口答应了。   可现在这情况……   他眼神闪了闪,看左维棠:“棠哥,你这次……”   左维棠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让老头子也别整这一套了,要么就当面说,要么就一直这么着吧!”   “老爷子那边……棠哥,你这次是动真了?”   左维棠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开了,徒留一地相机碎片给那个人,那人站在那里,矗立良久,才抹了把脸,沮丧的自言自语道:“老爷子这次该真火了,唉!爱之深责之切,却看不清什么对棠哥最好啊!”   说着,摇着头,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相机,转身走了。   而走开的左维棠却并没有遵守和韩武的约定先回家,只打了电话给吴起他们,让他们去定包厢,定好了通知一声就行,自己却在附近逛了起来,闲散的走了一会,看到一家男装店,不经意的瞄了眼,突然觉得橱窗里的那件驼色的羊绒背心很顺眼,这个颜色和款式无端的会让他想起那个正在店里忙的团团转的人。   他想了想,转身进了里面,几分钟后,领着个纸盒出来,晃晃悠悠接着游荡起来,两个钟头后,他才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过了药膳店的高峰期了,开始加快了步伐往缘和药膳那边走去。   不到二十分钟,左维棠走了回来,一进店门就看到韩武正捧着个茶杯和季璃元朗他们坐在一起闲侃。   门开的刹那,韩武正好抬头,两人眼睛不期然的在空中交接,韩武手上动作一顿,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没有回去,就站起了身走过去,看他,“没回去啊?”   左维棠轻轻唔了声,把手上的袋子给他,揽过了他的肩要往里走。   韩武一边走一边打开袋子看是什么,一看是两件同款式不容颜色的羊绒背心,这两天穿刚好,一件黑色的略大,一件卡其色的略小,他怔了怔—— 这是情侣装?   他侧过脸,微微仰着去看左维棠,只看到对方勾起的一边嘴角。   这个男人学的还真快……韩武也学着他勾起嘴角。      第57章      药膳店挑了个周六开张,附近本来就是写字楼多,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上班族,周六又是休息日,人流量本就有限,中午那一波人就是一天的高峰期了,到了晚上,五点到六点有一个小高峰,过了这个时间点以后,店里也就偶尔小猫两三只的来晃悠了。   等到八点后,厨房来人跟韩武说,他们今天备用的食材已经告罄,韩武一听,心里暗暗咋舌,他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虽然没有多储存,但是是按照两天的量准备的啊!居然还全部用完了!   惊讶的同时,他也决定立刻决定提前打烊,不等到九点了。   同时打了招呼下去,让采买的人依旧照着今天的量去买,今天是新开张,很多人都是冲着那个优惠度来的,等到明后天,人流一定会被附近便宜和有一定食客基础的几家餐饮店分流出去的。到时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人流量。这一点韩武心里是有数的。   韩武交代了一下后续事宜,让店长看着打烊,顺便对一众辛苦了一天的人承诺,生意兴隆第一个月就发奖金,惹得本来已经蔫了的一伙人立刻打起精神,送走了韩武以后,还说说笑笑的打扫桌椅,收拾餐盘。   韩武他们一出店子,就集体叹了口气——还真是够累的了!   不过幸好都够年轻,累是累,但精神上的兴奋劲也是压不住的,韩武拿手戳了戳左维棠,问他上午说的晚上聚会的事情。   左维棠抬抬下颚,示意跟着他。   韩武跟着上了左维棠的车,麒麟四人一起坐着他的车,驱车跟在左维棠车后,一起去了吴起他们早就定好的地方。   一到那地点,韩武下了车,抬头一看就乐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左维棠的地方嘛!   左维棠和麒麟双双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让他们先上去,在七楼芳华厅,韩武乐呵呵的甩着膀子对安旭阳和季璃说道:“哥几个跟我走吧!”   四个人一边聊一边转进一楼的大厅,准备从大厅坐电梯上七楼,而这边他们才走近大厅,那头就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小五?”   四人齐刷刷回头看,是岳双斌,他身后半步距离处还跟着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看两人之间那股气场,觉得有些微妙。   除了季璃,另三人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怔愣的神情,最后还是由韩武开口上前去打招呼,“岳哥,真巧,你也来这吃饭?”   岳双斌仔细扫了一眼,发现一伙人就是少了麒麟,说道:“嗯,吃饭呢,就你们几个,麒麟呢?”   韩武微微瞥眼去看他身后的男人,然后才说道:“在停车呢!”   “哦,怎么突然来这地聚会,是谁生日还是……?”岳双斌笑着点头,不自觉拉开和身后男人的距离,让他身后的男人露出全影。   “没有,是我开了家小店,他们撺掇着我请客,我想难得一次,就来这里请他们吃一顿好的。”韩武了眼他身后的男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那个男人对于岳双斌的动作显然察觉到了,轻蔑的勾了勾嘴角,眼神里都是嘲讽,却不出声,插着口袋,很无所谓的样子。   “哦,这是好事啊,怎么都没跟哥说过,什么时候的事啊,有要帮忙的没有,证件什么的,需要吗?有需要你就招呼一声!”岳双斌显然是有几分惊讶,转而又淡然了,估计就是小打小闹玩着的吧!   韩武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闹着玩的,哪还需岳哥出手啊!”   岳双斌了然的点头,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弄个小店瞎闹腾呢,捞了点小钱就散了的那种吧!   韩武看了看时间,觉得耽误了不少时候了,再聊下去,麒麟和左维棠都该到了,便说道:“那,岳哥,我们先上去了?”   岳双斌一怔,然后才调侃的看着几个人,眼睛微微眯了眯,道:“难得小五你今天开张,你们今天的账都算到我头上,你把麒麟叫着,一起去我定的包厢玩吧!”   几人都是一愣,互相扫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韩武颇显无奈的开口,“那个,岳哥,我们已经定了包厢了,包厢里还有其他朋友,都不熟,怕凑到一起尴尬……”   “你以为朋友怎么来的,不见面怎么熟怎么交朋友?”岳双斌打断了韩武的话。   韩武被他堵的一窒,同时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这个岳双斌今天是和他们杠上了,非得掺和到他们之中来才顺他的心啊!可是,韩武有些想不明白,岳双斌虽然有些地方确实让人反感,但是却不会像今天一样。   对于像韩武今天这样不识相的,他们这样的人,多半都是一笑而过,压根就懒得再搭理的。   “岳少,你看着聊吧,我先上去玩了,估计白少他们早到了!”一直在岳双斌身后杵着的那人突然开口,说着还扫了韩武边的四人一眼,“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压根不懂我们玩的乐趣,不愿意玩就算了,别为难人了!”   “尼克!”岳双斌突然带着一些火气开口,一声尼克出口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但却更不想落下面子,更加执着的看着韩武说,“我们在六楼的繁翠厅,你等麒麟来了,就跟他说一声吧,一起上来。”   “岳……”韩武听着他叫尼克,才有些想起来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是谁,可同时心里也有些恼火了,这个岳双斌,保持他所谓的风度的时候,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更让人平添一丝反感。   “他们可能没表述清楚,这是个私人聚会,我们已经定了包厢了!”突然,另一道声音赶在韩武出口之前,插了进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转脸过去,看到左维棠带着麒麟从大门处进来。   而显然,比他们更惊愕的是岳双斌,只见他的脸上神彩立马变的难看起来,眼神左维棠和麒麟身上来来回回的扫着,随着二人走近的身影,他脸上阴翳的神情也愈加深重,直到此时,韩武才恍然了悟,原来原因出在麒麟身上。   岳双斌这么没有原则的死硬要求,看来,待见的可不是他们。   “呵……”岳双斌脸色转了几转,最后终于恢复常态,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又被他旁边的尼克给抢了话。   “哟,左少啊!好久不见!”尼克嬉笑着摆手答话,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韩武被这一幕弄得心里有些膈应,却不想左维棠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笑出了声,左维棠瞥了眼过去,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谁?”   尼克当场僵了僵,而后立刻轻笑几声,说道:“左少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莫莫的朋友。”   左维棠又看了他一眼,胡乱的点了点头,表情却不是说他记起来了,而是他知道了的意思,说话间,左维棠已经走到了一众人面前,淡淡的瞟了眼岳双斌,就看着韩武,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问道:“吴起打电话催了,上去吧!”   韩武瞟了一眼岳双斌,温顺的对着左维棠点头。   而也是这一刹那,岳双斌和尼克的表情陡然精彩了几分,尤其是当左维棠的手伸到了韩武的头上,虽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但就是那个互相对视,然后拨弄头发的动作,就已经让旁人感受到两人关系匪浅以及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亲昵感。   岳双斌是神色复杂的在韩武和左维棠之间来回扫了几圈,最终化为一口轻松的舒气,再别有深意的盯着麒麟看了一眼——麒麟一走到众人面前,就混到了安旭阳等人身边去,连个眼神都不没有给过岳双斌。   如果说岳双斌那一刹那的表情众人还能从麒麟身上猜出一点缘由,那么,尼克的表情就让众人十分不解了,先是十分诧异的样子,可是看到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兴味盎然,而这个兴味却不是针对左维棠的。   左维棠客气而疏远的对着岳双斌点了点头,说道:“我楼上定了包厢,还有朋友,先上去了,下次我做东请大家玩。”   岳双斌嘲讽的撅撅嘴角,不置一词,左维棠眼神黑了几分,被韩武拉了拉袖子,伸手摸了摸韩武的头,半搂着韩武的肩走向电梯。   走到一半,一众人听到岳双斌突然出声,“麒麟,我有话跟你说。”   一众人全部顿足,看了看岳双斌,又看回了麒麟,看他什么态度。   麒麟顿在当场,低着头垂着眼,好半天,就在韩武都要开口帮他打圆场时,他才抬头看着对面的岳双斌说道:“好。”   安旭阳并元朗脸上都浮出一些不好的神色,只有韩武略有所思的看了看麒麟,麒麟对着这一众挂怀自己的人安抚的笑笑,“没事,你们先上去,我说几句话就来。”   众人无法,当事人都开了口,多说无益,只好先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要合上的一刹那,一只纤白的手伸了进来,拦住了要闭合的电梯。   “等等,等等,我也先上去。”尼克带着一张笑脸蹿了进来。   韩武和寝室里剩下的两只,看着尼克的那张笑脸,都有一些说不出的别扭感,要说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也就罢了,现在听了他的名字,再看他的身形,基本都猜出他就是那个在夜店里跳过艳舞的男人。   虽然他们也没什么鄙视或其他情绪,毕竟人家当时跳得也真叫好,看得他们都目瞪口呆!就是因为当时的那份目瞪口呆,现在才与这个男人面对面才更觉别扭。   而尼克进了电梯,自顾自的按了六楼的键,就斜倚在一旁,手托着下巴,眼神像猫一样,直直的盯着韩武看,看得韩武心里纳闷极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本是十分快速的电梯,今天愣是让韩武坐出了龟爬的感觉,好不容易叮一声,六楼到了,门开了后,尼克也松松垮垮的直起了身子,惑笑的看了一眼韩武,说道:“小孩儿,多大了,不到二十吧,唉!年轻啊,年轻就是好,你说是不是左少?”   一段话说完,人已经走出去老远,电梯门又缓缓合上了,而电梯里的人却被他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的,连韩武都有些发懵,他抬手肘,捣了捣左维棠,“他什么意思啊?”   左维棠低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肘,让他安分,“说咱俩配吧!”   “这么好心?”众人齐声道。   “你怎么听出来的?”韩武睨他,不太相信是这个意思。   左维棠勾了勾嘴角,不去应,电梯又是叮的一声,到了七楼,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刚到芳华厅门前,门就从里头打开了,跳出个吴起。   “哈,我就说我听到了小五和头儿的脚步声了,你们居然还怀疑我的耳力!快,拿钱来!”   被吴起这么一打岔,韩武等一众人立刻甩开了在楼下遭受的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欢脱的跑进了包厢。   包厢挺大,装潢的也高档,里面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一张四方麻将桌上的麻将四处散落着,看着,吴起等人在他们没到之前,已经自得其乐好些时候了。   一包厢的男人,就季璃一个女人,一开始韩武还想着照应她一点,可惜,两轮牌玩下来,季璃已经腻呼到安旭阳那边指点着他怎么出牌了,完全不见她伪装了一路的淑女作风,玩到兴头时,还猛的一拍桌子,推着安旭阳豪迈的说道,“我来!我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看得韩武不住的摇头,安旭阳喜欢的是韩颖那一类,看着柔柔弱弱宛若菟丝花的女人,才能激发他骨子里那种想要保护弱者的大男人心态,季璃这丫头,越往深里处,越能明白,她表象上本就算不上是菟丝花了,骨子里更是透着的一股豪迈和爽朗。   一堆人混在一起将包厢里的娱乐设施玩了个便,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年龄的代沟和隔阂,看得韩武啧啧称奇,吴起他们的心里,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就是看在左维棠的面子上,带着小年轻们玩。   玩的同时觉得自己心态也突然年轻了几岁,虽然还是把他们当小辈看,但其实心里基本都是乐意跟他们一道儿玩的了。   可是安旭阳和元朗甚至季璃,在这一众比他们都了大了七八岁的大男人们面前,居然没有一丝的怯场,甚至还有越玩越放得开的架势。   韩武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在这其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本来,他凭着自己的实力和人脉开了一家像模像样的药膳店,就有些刺激到寝室里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三只了,再看到他一个人坐到左维棠那帮子平均大了他七八岁的男人堆里,居然没有一点弱势的样子,更是在心里觉得,真汉子,就该像韩武一样的。   在同龄人里耍横算什么,还是要让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人不低看自己才是真本事,于是跟着这一群人玩闹起来,愈发的不漏怯,三番两次玩下来,才发现这些人还真跟哥一样,玩起来也比较照应自己,三不五时,还透过游戏教他们些其他的实用东西,让几个人都受益匪浅。   就更加不觉得有隔阂了,心里也都真心的拿这些人当前辈和哥哥在看了。   而众人玩到最疯的时候,居然还是最老土的歌曲大联欢,一堆人抢着四个话筒,非说自己的歌喉才是个顶个的好!   韩武缩在左维棠身边不去凑热闹,左维棠也乐的靠在沙发上让韩武缩在自己身边,手里端着酒杯,时不时的就喂几口给韩武,大多时间里,还是和韩武一起看着一群人闹成一团。   正当一曲通俗易懂好上口的网络歌曲飚到顶时,一个人影摸了过来,吓了韩武一跳,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韩武好不容易认出是麒麟时,不由有些惊讶,坐直了身子去看他。   麒麟坐到了韩武旁边,看到韩武扫过来的眼神,咧嘴笑了笑,“没事。”   “真的?”韩武看着他的脸色,压根不是那么回事的样子。   “嗯……”麒麟犹疑了一番,最后还是开口,“小五,你能不能让左大哥帮我个忙。”   左维棠不乐意人家觉得他比韩武大很多,所以韩武寝室里的三只都被获准叫他左大哥。   韩武看了看他,见他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搭理,自顾自的喝着酒,就又伸手戳了戳自己身旁的男人,让他给话。   左维棠扫了一眼麒麟,伸手到后面去顺着韩武的脊背滑了一下,才说道:“说吧。”   “我大五毕业实习,左大哥能不能帮我分到远一点的军区?”   韩武一惊,麒麟可是他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啊,要什么好岗位,他家里弄不到啊,就是他家里弄不到,那些有心人还能弄不到,但听他现在的要求……   “你想好了?去了那些地方,想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左维棠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酒杯,看他。   “想好了,只要别去岳双斌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哪儿都行。”   “那行,等你大五时,让韩武给我提个醒,我去给你打招呼。”左维棠最后说道。   韩武倚在沙发上看着做了决定的麒麟,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第58章      “我接下来两周周末都不回来了……咕噜咕噜……”韩武一边含着牙刷,一边对站在自己身旁刮胡子的左维棠说话,说完含了一口漱口水在嘴里咕噜噜乱响。   左维棠的动作停了停,透过镜子,询问的看向他。   韩武吐光了嘴里的水,接着说:“快要期末考了,我得留在学校里复习,不然挂了科,不说师兄,师父那边就能扇死我!”   左维棠了解的点点头,洗掉了脸上残余的泡沫,侧脸过来,微微一低头,对着韩武的嘴唇亲了上去,满是牙膏的清新味道,“你应该早点说……”   韩武不解,歪头看他。   “早说了,昨晚就不放过你了。”左维棠如是表示,看着僵住的韩武,又满意的亲了亲嘴唇,亲了亲脸。   韩武无语的看着他,结果又换来一个湿漉漉的热吻,弄得他更晕头转向。   “今天做什么?”一吻结束,左维棠双手搭着韩武的肩膀,问道。   韩武向后靠在水池的台子上,“先去店里看看,这个月的营业额该出来了,今天约了季璃一起去做账。”   “要我给你找个会计吗?”左维棠一边问一边往外走。   “不要了,我自己找好了。”韩武跟在他身后出来,“你呢,今天休息?”   “不了,去公司吧,反正你也不在家。”左维棠走到衣柜前,翻出了白色衬衣并西装裤,开始当着韩武的面脱光了换衣服。   韩武坐到床上去,一边欣赏着左维棠结实的后背线条,一边偷瞄他的腰际线以下的位置,一条紧实的黑色内裤包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   他偷偷咽了口口水,对着左维棠说道:“给我把衣服扔过来。”   左维棠正套着裤子,听了韩武的使唤,便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伸进衣柜里,顺手摸出了一件宽大的T恤和休闲长裤扔给韩武,韩武接过衣服,换了起来,换好后,走到厨房,从冰箱摸出牛奶倒了两杯,又煮了几个水煮蛋,弄好了叫左维棠出来吃早饭。   看着这么大热的天,左维棠还是西装三件套的穿,韩武都替他热的慌,同情的扫了他一眼又一眼,惹的左维棠差点夹住他的脑袋去蹂躏才移开了眼神。   两人吃完了早饭,一起下楼去停车场,开出左维棠的车,去他的公司,途径韩武的药膳店,停车放了韩武下车。   韩武朝店面方向走了没几步,左维棠摇下车窗叫住了他,点了自己中午要吃的饭菜,才驱车离开。   韩武看着   对方嚣张的样子,龇牙咧嘴的对着远去的车子做了个怪表情才进店里。   进去后,看到季璃和店长都到了,就等他和他们聘请的那个会计了,韩武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先蹿到厨房后面,交代了王主厨今天中午的小灶要煮的菜单,才回到前头。   等到会计到了后,几人合力将开业一个月的账目快速做了出来,一扫最后的营业额和利润,除了店长是得意的笑开了怀外,季璃和韩武都惊讶的张大了嘴——排除员工工资和食材成本和店里的各种消耗,居然还八万多。   虽然这比钱比起韩武和季璃的前期投入不算什么,但是这只是一个月的利润啊!   当下,韩武就决定这个月每位员工都要发奖金,并开始想着要不要将店里的股份分出一成来给店长——虽然这个月因为是开张月,因为新鲜等原因,才达到了这样营业额,但是这里面,这位店长所耗费的心思也是不可估量的。   想着,他就觉得十分有必要这么做,等回头和季璃私下商量了之后,再跟他说吧。   而后,韩武又漫不经心的翻起了一旁的护肤品柜台的账目,这一翻不要紧,差点让韩武把口里的水给喷出来,他立即坐直了身子,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后,又将账目塞给了季璃看,季璃看完后,也十分震惊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学姐。   “学姐……这……全部是你销售的?”   季璃的学姐羞赧的笑了笑,“主要是店里人气足,你们要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前半个月基本没什么销售量,主要还是后半个月的销售业绩上来了,看来还是大部分顾客在店里的药膳方面尝到了甜头,所以就愿意买些护肤的产品回去试试。”   “那价格?”韩武倒不是震惊销量,因为这里的产品他自己心里其实都有数,因为前期把资金全部投到了药膳店里,护肤品的专业化工厂根本想都不要想,暂时还是由他自己动手熬制的。   所以,柜台里有多少产品,韩武虽不是一清二楚,可多少心里有点数。只是这个单品定价却不是他和季璃当初在学校销售时定的价格,所以最后的利润才让他如此震惊,虽然还远比不上药膳店,但仅仅一个月,只靠着一个人,在没有任何电视广告和宣传的情况下,居然能达到这样的销售额!   “呃……价格,我改动的时候,跟季璃报备过了……”季璃的学姐看着韩武的表情,有些无措。   “哦,对!五哥,学姐跟我说过,可是前段时间你忒忙,我没联系到你,就自己答应了,后来也一直没听学姐说有什么问题,事后我就给忘了。嘿嘿……”说着还挠了挠头,傻笑了几声。   韩武有些无奈,这两个小丫头也还真敢做,这样的事情都不先跟他说一声。   每样单品的价格基本都上调了百分之十,虽然最后的售价也并没有高于市场大部分开架产品,但是比起他最初的价格确实是上升了不少。   看着这样的价格,还能销售到如此业绩,韩武心里其实是有些认可季璃这个学姐对市场的把握能力的,只是,这两人做事不事先报备可不是个好习惯,现在真正的股东,统共也就他个季璃两个。   或许,今天之后,季璃的学姐和这个店长也将成为其中之一,但遇事却不事先通气商量,却并不利于往后的发展和运营,于是,虽然护肤品这边的营业额远远超出韩武的预料,但韩武依旧没有给个好表情,但出于对女孩子的面子考量,也没有开口训斥。   只希望两人能记住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再有下一次。   这边事情七七八八统计完了以后,韩武拖了季璃,小声的商量了一下,将店里和护肤品那一块的利润分成出去的想法,这才一提,季璃就兴奋的说好,显然是因为跟她那个学姐关系颇好,利润分成后,为她学姐感到由衷高兴。   韩武笑着弹她的额头——还真是丫头片子一个,全凭喜好做事和认人,不过,她这个学姐目前看着,也算是个不错的姑娘。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护肤品的利润里,抽一成给季璃学姐,药膳店里的利润抽一成给店长,抽一成给后面的王主厨,同时宣布,凡是能在店里做满五年的普通员工,以后都会有相应的分红。   店里众人脸上都是惊喜万分,也有一两个是暗地里撇嘴——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谁还真的在这个店里做五年的服务员呢!   众人各自不同的表情,韩武都看在眼里,却依旧笑眯眯的不再多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去维系一些东西,让大部分人感到满意,而有些东西和人,却不是他做了,就一定能维系下去的。   ……   晚上左维棠下班时,路过韩武的店,顺路捎上了他,把他先送到学校去,再回家。   到了学校大门附近,靠着隐蔽的大树后停车,韩武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的瞬间,被左维棠拉了一把,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韩武看他。   左维棠瞪着眼看他,食指敲了敲方向盘,不说话。   看着对方那   蛮横怨怼的眼神,韩武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凑到对方面前,撅着嘴凑上去,啾了一下,只可惜,即使他料到了结果,也没有速度去反抗,被对方的大手扣着脑袋,将这轻轻的一下“啾”变为了深厚缠绵的长吻。   等到韩武下车时,两人那怨怼和愉悦的眼神已然掉了过来!   左维棠摇下车窗,潇洒的对着他一摆手,甩下一句“放假来接你”后,驱车离去,独留韩武立在原地等嘴上火辣辣的感觉消停一些再进门。   可事实往往就是很难如人所愿,他这里才停了不到十秒钟,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韩武扭头一看,眉毛不受控制的蹙了蹙。   “岳哥。”韩武不冷不淡的称呼了一声,该有的礼貌依旧有。   岳双斌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韩武,“还真勾搭到一块儿了?”   虽然岳双斌依旧是笑着在说这句话,但语气却不是朋友的调侃,而是一种浓厚的嘲讽,引得韩武在心里越发反感这个人。   韩武微微冷下了脸,扫了他一眼,再次开口,“不懂岳少再说什么,我先进去了。”   走到一半,被岳双斌用力拉了回来,韩武一扭手,反手要将岳双斌摔出去,却被岳双斌扭手逃脱。   岳双斌揉着手腕看韩武,“国防生还有点用。”   “抱歉,本能反应,岳少谅解。”韩武眉头蹙得更紧,实在拿不准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是和麒麟有关吧,麒麟的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不管是哪一方,他都插不上手。   但除了麒麟,他也想不通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是搭的上线的。   “你当初不是不乐意玩吗?怎么现在跟左家那个人玩上了?他可不是善茬啊,玩到最后,你可能一毛都捞不到,还一身一心都是伤啊!”岳双斌揉了会儿手腕,才摆着手问韩武。   其实若不是今天恰好看见了他们在车里热吻的那一幕,岳双斌倒真的不太记得韩武和左维棠那天在大厅里表现出来的异样了!   比起韩武这些小人物的事情,他在那一天被麒麟的一番话所挫,才更让他心口难平。   但恰恰今天让他看到了这一幕,无端的想起麒麟婉转而强硬的要摆脱了自己,这个和麒麟算是朋友的小GAY也曾经拒绝了自己。   而当时,他看在了麒麟的面子上,又觉得勉强来的十分没趣,这个小孩,看着也确实不像玩得起的样子,时间久了,就撤了心思,却不想,这才不到半年,就看到他跟比自己更“不堪”的男人搅到了一起。   顿时就觉得被人在麒麟戳下的伤口上又狠狠拧了一下,颜面和一些傲气都损得十分厉害,这才有了些要泄愤的意思,同时又觉得有些点拨韩武的感觉。   韩武定在原地看了岳双斌半天,最后才慢慢的开口问他,“你怎么觉得他就比你不如呢?”   岳双斌一怔,而后像听到了个大笑话一样笑了起来,边笑边看韩武,“你不会还被瞒在骨子里吧?哈哈……他那点破事儿可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了,连他老头子都踹他出门了,你以为在这个地方,不靠家里人,一个毛头小子能走多远,尤其是他那样的,凡是上的了台面的,你去问问谁搭理他?”   说着,岳双斌去打量韩武的表情,看到他有一瞬间的发愣,觉得自己还真说着了,这个韩武还真不知道左家那家伙的底啊,心里不禁滑过一丝好笑和快意,接着说道:“你大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不是听说他公司达到上市规模了吗?怎么一直没上市呢?你去问问他原因啊……”   韩武听着确实有一瞬间的怔愣,却不是岳双斌所想,而是恍然明白,在岳双斌这些人眼里,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完全不是他是谁,而是他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看到了左维棠不可能再在正途或者军权上有发言权,就是所谓的商业,也不可能成为一方势力,才觉得他不具备价值。   韩武想着,只深深看了一眼岳双斌,不愿再搭话,低着头朝校门口快速走去。   岳双斌被韩武最后的那一眼弄得有些不解,困惑的当口,韩武已经走进了学校,再去追就显得刻意而不具备风度了。   最后,岳双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踱着步子朝校门走去,他自认,不管韩武先前知道不知道,他这一番话,既算是点拨了他,也算是给那个他一直不太顺眼的左维棠带去点膈应——本来嘛,一些事情就该顺应世俗藏着掖着也就算了,可偏偏有些人却这么的肆无忌惮,扎眼极了。   韩武进了学校,一个转身就把岳双斌那点事儿给忘了个干净,像他这样的人,也许不常有,但世道上也不缺。   有些事,他自己做不到,舍不得这个,放不下那个,最终被世俗套的牢牢的,自己捆着自己在一个怪圈里周而复始,还看不得那些本应该跟他一起在怪圈里煎熬的人,突然跳出了这个圈,过着一种让他羡慕,更让他不舒坦到嫉妒的生活。   r>  对于这些人,你能做的,却不是劝诫他怎么跳出来,因为他不自己狠狠摔一跤,摔到几乎残废,就永远做不了取舍,甚至在怪圈里转悠一辈子的人也大有人在,你能做的,只能是以行动告诉他,你跳出了圈子,所以过得才叫生活,而不再是煎熬。   接下来一连三周,韩武开足马力进入一种备战考试的状态,要说以前他没有跟在魏国手和经纬国身边学习时,还能跟着其他学生,只求低空飘过就行,可是,现在他但凡考的差了一点,到了魏国手那边,绝对是要狠狠吃上几鞭子的。   所以,对待考试,韩武是一次比一次上心,上一次考的好了,这一次一定要保持,上一次没考好,那这一次就是挽救面子和屁股的机会——魏国手拿珍藏多年的教鞭可不是吃素的。   三周熬下来,耗费的精力比韩武筹备开店期间的都多,无形中,人都瘦了一圈,寝室里的三只看了,都不由摇头赞叹魏老爷子的威力比什么减肥药都见效。要让那些成天哭着喊着要减肥的小姑娘知道了,指定得追着韩武要减肥秘方啊!   对于寝室里三只的调侃,考完最后一门的韩武,连白眼都懒的送他们一个了。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收拾了东西都准备回家,这个假期和以往假期有些不同,只有一个月,后一个月,他们要跟教官到部队上去训一个月,然后开学再全员拉回来。   所以对仅有的一个月假期,几人都分外珍惜,不管是玩乐还是学习,总是要在别人告诉你时间不多的情况下,才知道珍惜。   韩武背着个包,夹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出了校门,这才出门,还没仔细去找左维棠的影子,那边就来了黑影拦住了自己。   韩武抬眼看过去,不认识。   “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人想见一见你。”来人四十多岁左右,面相很严肃精干,说这句话时,一丝笑都没有。   韩武发愣,这是谁啊?见个面还摆这个阵仗?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是谁要见我吗?”韩武想了想,虽然自己是个穷小子,不至于狗血到遇到绑架,但是还是多一份警惕为好,这么一想,胯下微微压低了几分,做了能迅速反应的姿势。   “你去了就……”来人话还没结束,一个手臂从侧面伸了过来,一把拉过了韩武,伸手揉他脑袋,同时问他:“怎么这么久?”   韩武笑着看左维棠,脚下放松了几分,“他说有人要见我,才耽误一会儿,哪有多久。”      第59章      左维棠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站在韩武对面的人,对着韩武说,“那你想不想去见那个人?”   韩武心里纳罕,既是为左维棠这句话说的,也是为对面那人自左维棠出现后就变得十分精彩的表情。   左维棠这话说的,除了说明那个要见他的人是他认识的外,韩武还真做不了其他推测,要是一个陌生人,左维棠还会有这心情问自己想不想见?   可对面那男人的表情就值得琢磨了,那又惊又颤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韩武摸了摸下巴,睨着左维棠,“真由我决定?”   “嗯。”左维棠点头,对面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为难。   “那,可以选择不见不?”韩武接着问。   “随你。”左维棠依旧应的很随,显然不想逼迫韩武做任何他不乐意的事情,对面男人脸上表情变成焦急。   “哦。”韩武击掌,对面男人迫不及待出声:“小棠,你不能……”   “那就见吧!”韩武吐出剩下的话。   对面的男人愣住,韩武和左维棠不约而同齐齐露出一个笑意,左维棠伸手拍了拍韩武的额头,“那就走吧。”   说着,领着韩武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愣在原地的男人立刻反应过来,出声叫住他们,“哎!不是说见吗?”   “你开车回去吧,告诉老头,别整什么隐秘地了,他由我带回家去,爱见不见。”左维棠背对着他挥手。   男人无奈的挎着肩膀,看着两人走开的背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哆嗦了一下,而后立刻强打起精神,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三两句交代了这边的事情,电话那头传来几声怒火十足的骂娘声,男人头疼的揉着眉心说道:“老爷子,你先别骂了,你赶紧让小翟送你回家吧,小棠已经带着‘那个人’回家去了!”   “翻了天了他!”对面气冲冲爆了句粗口,挂了电话。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将电话塞回口袋里,走回自己的车里去了。   韩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左维棠开车跟在对方的车后面,但看左维棠一路轻松的样子,却不像是不认路的,从而,韩武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我们这是要去见你家大家长?”   “就是去见那个老头子。”左维棠瞥了他一眼,打了方向盘,准备拐弯。   韩武听着左维棠对自己父亲不甚恭敬的称呼,莫名觉得有些喜感,同时心口压着的那股气也随之缓缓呼出,“他怎么突然要见我?不会揍我吧?”   “他敢!”左维棠挑眉瞠目。   韩武咋舌,心里暗暗叫苦,看左维棠这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就知道在他父亲心里,他有多重了,否则他能这么张狂?   而左父心里左维棠有多重,他这次去,就要承受多大的炮火!   车厢里陡然沉默下来,韩武半阖着眼,心里暗自沉吟。   左维棠也跟着静默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韩武的不对劲,瞥了眼,只看到低垂的脑袋和半边脸,没看出思绪,却依旧能察觉到他心情的转化。   左维棠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伸出去扣住韩武搭在腿上的手背,十指交缠在一起后,他才开口说道:“没事,别挂心。”   韩武敷衍的呵呵两声,算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左维棠蹙眉,显然不太满意韩武的敷衍,却一时半会也没有其他办法让韩武打起精神来,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左维棠看到一个临时停靠点,把车子滑了过去,停下来,看着韩武,“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们回家。”   韩武看着左维棠真的准备挂档驱车转回去的样子,立刻伸手拦住了他,“都到这里了,还回什么家呀,见就见吧,毕竟是你老爹啊!”   左维棠罢手,认真的看了韩武一眼,确定自己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勉强,才又点了点头,“那就高兴点,别乱想,万事有我。”   “嗯。”韩武轻轻应了一声,嘴里含糊的咕哝起来,“这哪高兴的起来,你家现在就你老爹还死活不承认自己儿子性取向问题呀!我去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炮灰命啊!”   “你说什么?”引擎发动的瞬间,左维棠只看到韩武的嘴动了动,没听到响。   “没,说你赶着点儿,人家前面领路的车都跑没影了!”韩武摇摇头。   左维棠嗤笑一声,“没影就没影了,老头那地儿我都熟烂了!”   “是啊是啊,那你还不快点。”韩武无奈的看着一脸张狂样的左维棠,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只要这男人不临阵倒戈,该来的就来吧,日子想要往下走,这一遭总得过一趟!   有时候,事情一旦下定了决心,即使是上断头台,也有了那么点儿迫不及待的意思,早死晚死都是死,吊着才叫折磨人。   此刻的韩武就有这样一种感觉,本来正常的车速,和一向拥堵的交通,在今天的他看来尤其的令人烦躁,真是,浪费光阴至极!   好不容易,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左维棠的车才开进了一个住宅区,门前的守卫拦下车子,看了眼左维棠,眼里飘出一些诧异,却也没再阻拦,示意门房开闸,放他们进去,在于守卫擦肩而过时,守卫还颇有意味的朝坐在副驾驶座的韩武瞟了两眼。   看着这一守卫都露出这样的神情,韩武这才有些了悟,当年左维棠出柜的事情,在他们那一阶层里,确实算是一件大事了!   车子缓缓行进,韩武透过车窗打量着外面的环境,比起魏国手那里的大院,这里不但外部环境更讲究布局和设计,连对外防御都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看看这里面,居然还有列队巡逻的人员呢!   左维棠最后将车停在一栋与周围宅院无异的三层小洋房前,早前的那个男人先下了车,走到左维棠车前,等左维棠和韩武先后下车了,才说道:“小棠,你一会儿进去了,口气别冲!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左维棠可有可无的应和了一声,对方看着他这副样子,十分头疼,顿了顿,还是选择接着说道:“老爷子其实已经服软了,你想你年前寄来的那包东西,先一次老爷子硬是说是你寄得,死活不给收,退了回去。可后来,你又寄过来时,抹了名字,他就收了。抹了个名字,老爷子就不知道是你寄得了?他其实就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对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显然是想在左维棠带着韩武进去之前缓和一番双方的气氛,而最好,能借此说服左维棠些什么。   而左维棠听了对方的话后,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韩武,本欲开口打断对面男人的絮叨,却被韩武拉了拉衣袖制止了。   左维棠不想听,但是韩武却需要这絮絮叨叨话语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即使他知道今天来了,他将面对的绝不是什么和风细雨式的会面,也想尽自己所能将可能激发的冲突降到最低。   对面男人一连说了十多分钟,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才从屋子里出来,大声的咳嗽了几下,引得众人注意后,才开口:“老爷子在里头了。”   对面的男人歉意的笑了笑,对着年轻男人喊道:“小翟。”   “鹏哥。”小翟也笑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些微苦的表情,对着三人无声的说道:“里头那位,脾气正大着呢,赶紧进去!”   三人快速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偌大的客厅除了端坐在客厅沙发前的老者,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是特意被支走了,还就是这个时间点里,大家都不在家。   老者头发花白,年纪看着只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但是据韩武推算,这位怎么也该有七十了,韩武的哥哥姐姐都有四十大几了。   而现在,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扣在一个拐杖的杖头上,一双精锐锋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快速扫视了韩武一遍,就移开了视线,像是再多看一眼就要被污染眼睛一下,弄得韩武心里颇不是滋味。   左维棠将这一幕收纳眼底,眼睛在一瞬间眯了眯,但很快恢复常态,带着韩武朝里走,走到左券正前方时,还故意将韩武揽到身侧,直直的看着左券喊道:“爸!”   左券抬眼瞥了眼左维棠,拿起拐杖敲了两下,闷声说道:“嗯,坐!”   左维棠却不买账,依旧不依不饶的站在他身前,接着说道:“爸,这是韩武,我的伴儿。”   一句话出口,厅里的四人表情各异,左券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两下,像是气极,眼睛瞪得老大的去看左维棠,口鼻里喷出的气息猛然变得粗重起来。   而跟着韩武和左维棠一起进门的两人则双双倒抽一口冷气,其中被称为小翟抽完了冷气,立刻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跑到左券的面前,抚着他的胸膛说道:“唉唉,老爷子别气,心脏要紧,心脏要紧。”   一旁的韩武看了这一幕,有些慌乱,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左维棠对着左券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他的心是不争气的漏跳了一个节拍,而后立即又转为急速的鼓点,心里有一种快乐,像鸟一样不受控制的鸣叫。   但这一切却在左券慢慢变白的脸色和小翟的话语里冷却,不管左维棠上一刻说了什么让他动容的话,如果左券在这一刻出了什么问题,他和左维棠都是永远得不到宽恕的罪人!   韩武焦躁的想上前,却被左维棠拉住,他不解而急躁的看着依旧一点淡然的左维棠,心里暗自焦急,这可是你老爹啊,你平日里再怎么抽,也就算了,这可是关系着你老爹的性命!韩武极力想用眼睛对左维棠表达他的此刻的想法。   左维棠却只是对着他勾了勾嘴角,示意他不要急,慢慢看!   韩武被逼着看着对面的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久话,却一直不见小翟或者左券摸出什么心脏急救药,更不见对方或者站在门边的鹏哥拨急救号码时,顿时有些了悟。   沙发上的左券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不妥,瞄了眼依旧绷着个冷静面具的左维棠,这下是真的火了,一把推开一直配合着他演戏的小翟,站了起来,指着左维棠的鼻子骂道:“不孝子,眼看着你老子都快不行了,你居然还无动于衷。”   >   看着对方那么中气十足的怒吼,韩武虽知道不应该,但却抑制不住心底冒起的一些喜感,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的那阵笑意压了下去。   左券那副精神的面貌一展现,左维棠反倒闲适的拉着韩武坐到了对面去了,伸手对着小翟和鹏哥挥了挥手,示意接下来是家庭时间了。   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左券,无奈的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客厅。   “我说爸,你每年的体检报告我都有,今年的报告,我上周才拿到手,你就是装病,也装个靠谱点的,心脏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心脏病?”   对面本还怒火十足的左券被左维棠这番话给弄得,心下立时虚了几分,同时又被这其中透露的信息给弄得有几分飘飘然,这小子,居然还知道惦记他。   可转而看到坐在他身边的韩武时,心里那几分宽慰感立刻消失无影,嘴里冒出的话,更是夹枪带棒的,“看来我得找莫凡追究责任,我还以为,病人的信息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左维棠淡淡的瞅了左券一眼,不再吭声,一旁的韩武更不好接话,但早前那一出闹剧看下来,让他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不少,想到这里,他不禁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左维棠——你们家族这个抽风症状是遗传啊?   左维棠无奈的瞥他,伸手扣住韩武的手心,示意他安分点,没看到老头子还在气头上吗?   韩武无声的抽了抽嘴角,他气的不是我,是你!想着,他快速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黑沉阴暗的左券,转脸过来,又不住的抽了抽眉尾——你要是把手缩回去,他会气消一点的!   左券被左维棠目中无他的举动给气得差点仰倒过去,要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和风度在,他现在就已经凑上去,狠狠剁掉了那两只交合在一起的手了。   两个大男人搞在一起有什么好?左券气的直抚胸膛,告诉自己真气坏了,可就如了他家那只狼崽子的意了!   他暗自舒缓好一会,才稍稍压了点火气下去,逼着自己不去看对方搭在一起的手,尽量把视线定在左维棠脸上,“你玩够了没?”   左维棠咀嚼了两遍左券的话,然后反问,“爸,到了今天,你还是觉得我在玩?”   “不是玩是什么?”左券断然的砍掉左维棠话后深意,“以前家里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我都理清了,不会再有了!你现在感紧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收一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左维棠终于把视   线从韩武身上移到了左券身上,认真的看着左券,“那您觉得,我现在该干什么?回部队吗?那里是我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去就回去的吗?”   左券一窒,好半天才瓮瓮的说,“不回部队,去帮你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不会再为难你了,你去帮他,也好自己起势,你还年轻,都来的及。”   左维棠定定的看了左券半晌,突然站了起来,拉着韩武要走。   “兔崽子,你干什么?”左券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懵。   “爸,咱们现在还说不到一块去,下次吧,下次再说,今天你要见的人也见了,下次就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他是我的伴儿,不是你的政敌。”左维棠背对左券,顿下步子,声音沉闷的说着。   韩武靠在他身旁,无端的感到了一股左维棠上空飘来的低气压,他慢慢挪动了几下,挣开了对方拉着自己手肘的手掌,而后又伸手去勾住对方的手指,一点点的将两人的手指严丝合缝的缠在一起。   左维棠微微侧脸看了看他,迎来韩武一个微微勾起嘴角的笑,不由有几分怔愣,心底那阵乌黑黑的情绪风暴却正一点点的散去。   “什么伴不伴的,我不承认,他就什么都不是!”左券被气的狠了,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着地板,引得之前走出去的两个人都在门口探头。   左维棠也看到他们二人探头探脑的模样,回头淡扫了左券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了门口,路过的时候,扔下一句,“老头气得狠了,叫李医生来给他量一量血压。别告诉我妈我回来过。”   门口两人无语的看着这一路潇洒的来,现在又潇洒的结伴离去的二人,感情他们就是回来捅个篓子让他俩善后的啊!   想虽这么想,但两人却是一点没敢耽搁,一人快速的走到里面去安抚老人家的情绪,另一人也退到一边先是拨通了李医生的电话,交代好了之后,想了想,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维凛,我是张鹏……嗯,人,老爷子是见到了,就是还出了点意料外的事……”      第60章      在回程的车上,韩武一直托着下巴,眼睛无神的直视前方在发呆,车里气氛有些微妙,不是僵持也不是各自为营,更不是尖锐对立,但双方却都无名的保持着一种沉默,直到车子上了外环的高速公路,韩武才惊觉,他们这不是要回家。   “这是去哪儿?”韩武扭头询问的看着左维棠。   “不闹心了?”左维棠瞥他一眼,看韩武愿意开口说话,也就跟着开了口,“愿意说话啦?”   “闹心?”韩武睨他,“你闹心才对吧?”   “那你之前在想什么?还那么出神。”左维棠反问。   “在想你当初出柜的理由啊,你是真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然后不想藏着掖着才出柜的?”韩武越想越觉得里头是不是有点其他东西掺和了进去。   左维棠毫不客气的伸手弹了韩武的额头一记,然后眼神晦暗的扫过韩武的下半身,意味不明的说道:“瞎琢磨什么呢?我是不是真喜欢男人你不知道?”   韩武被他那眼神一扫,喉头火辣辣的发干,但就如这男人说的,光看他每次做爱时,翻着花样折腾他,就知道他肯定喜欢男人,这种事情上,男人的欲望比智慧更能反映本能。   “但我听你老爹说的不像是那回儿事啊!”韩武不解的嘟囔。   “我家那老头啊,一生都是与人斗与己斗,除了权,也就对着家人还念点情,在他看来,除了权力能带给他的东西是好东西外,从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左维棠目视前方,嘴里的一段话,说的很淡。   “他自然觉得在他熏陶之下,我也该如此,所以他不信我就是为了活得更肆意更合心意那么简单的理由,就扔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不是活得更好更舒坦,是你手上的权有多大,你名字的分量有多重,你一句话出去换来的呼应有多少来衡量的。”   韩武玩味的咀嚼着左维棠这段话,寻思了半天,还是问道:“跟你哥和姐就没有一点关系?”   左维棠的骨子里确实都是一种暴烈的性情,但是看他极具自制力的外壳也知道,他其实将这种本质归隐的很好,在他极强的自制力和谋划能力下,即使他要出柜,要活地更肆意些,也不该是那么轰烈的方式,而应该是一种万事具备,只待时机,潜移默化的方式才对。   而这一切的变数,左老爷子的因素显然不是绝对的,再让韩武去想其他可能性时,就只能弹出左维棠姐姐的形象了。   左维棠嘴角含笑睨了韩武一眼,“有   时候,还真不知道你心里年龄到底多大了!”   韩武嗤了一声,心说,那可真是比你大多了去了!   可这一声轻松的嗤笑声后面,韩武却听懂了左维棠没有说出口的话——他还真猜着了!可能就如左维棠形容他老爹的,与人斗与己斗,那一家子里,虽说还念点情,但有些时候,权力比情感更叫人一时着迷,斗起来,就只有自己和别人之分,再没有家人和外人之分了。   “这到底是要去哪?”懵懂的猜到四五分后,韩武也不想去弄清楚里面圈圈绕绕的一些事了,难得糊涂才是一种人生态度,何况,今天这男人在大家长面前的表现尤其的贴合他胃口,又何必追着他身后那些乱事不放呢。   人无完人,即使他身后有那么些破事儿,即使有一天这些破事儿波及到他,他想他现在也舍不得跳出这个坑了。   算啦算啦,知道这些个,够自己做个心理准备就好,这男人,还是要守着继续过的。   这个男人可是在无形中给自己挖了个深坑,而且还有一步步加深的迹象,他想,也许真的就一辈子都跳不出来了!   “去个好地方。”左维棠答道,侧眼看到韩武脸上挂着的浅笑,问道,“笑什么呢?”   “啊?我笑了?”韩武恍然回神,自觉丢脸,想着想着居然还发傻笑了?   “嗯,笑了!”左维棠认真的点头,末了,想想,又添了个词,“很猥琐。”   “……”   车子在高速上行进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了,韩武被一路无差别的路标指示牌晃点的十分瞌睡,左维棠实在看不过眼,努嘴告诉他,“后座有毯子,拿出来盖着睡一会儿。”   韩武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你还带了毯子,这么大热的天……”   边说边伸手去后座翻东西,这一翻就看到后座里堆着两个大行李包,行李包里不但有对方的衣物,还有自己的,甚至还有几件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包的最下面有张夏季的薄毯子,还是他年初商场打折时,包回来的那条呢!   “这到底是去哪?”韩武抽出了毯子,搭在腿上,用手托着下巴看左维棠。   “带你出去玩。”   “玩?”韩武啼笑皆非的瞄了眼后座的行李包,“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生意上的朋友在那里建了个度假山庄,送了请柬过来,就顺便去玩一趟,怎么,你不想去?”左维棠慢条斯理的解释,心里却闪过休息室里,几个没大没小的属下和朋友们闹腾起哄的场面。   【“头儿,你居然从来没跟小五去约个会出个游啊?”吴起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看着左维棠。   一旁腻歪在他休息室里的其他人也都以不赞同的表情看他,看得他心里恼怒异常,嘴上却很硬的说道:“都是大男人,约个什么会,怎么过不是过?”   “那不是这样说的啊,小五才多大,二十多的小孩儿啊,你别看他好像挺成熟的样子,还倒腾了个不错的店子。”   “但怎么说,他这年纪正是玩的年纪,你不让他玩,还每到周末就绑人回去给你做煮饭公,哦,顺便陪你滚床单,你那是处对象吗?你那简直就是找全能保姆啊!”吴起来劲了,一条条指责左维棠令人发指的地方。   左维棠听着不到蹙眉,而另几人一听吴起说的,不断点头的同时,也一一增加着自己的观点,还时不时的举出他们知道的这个年纪少年的各种例子来佐证。   一场午休,无形中变成了一场批斗大会,连左维棠自己也锁紧了眉头去思考自己跟韩武一起后所过的生活。   把所有片段和场景前前后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依旧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对,工作,回家,吃饭,做爱,闲了就腻在一起看电视,或者,一个看书一个看文件,一个泡茶一个等着喝——不是都挺好?   可又是一瞬,他又觉得,似乎自己是遗漏了点什么。   一些很模糊的记忆,因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清晰的浮现了。还记得几年前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男孩儿或者男人,一个个都抱怨过自己的生硬和无趣,不断的提出各种要求,不断的强制自己陪伴。   可他没在意过,也没搁在心里,等到那些人一个个都走了以后,他就更不在意了,反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回来了!   而韩武从没有抱怨过这些……但,他毕竟也才二十岁,会不会有一天也……】韩武撇了撇嘴,就说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茬,原来还是朋友起的头,虽然他更喜欢宅在屋子里生虫,不大乐意东奔西走,可难得出来一趟,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大夏天的,整日整日的泡在空调房里也闷人!这么一想,韩武倒对这次出游冒出了点兴趣。   “那是什么地方?还有多远?”韩武问。   看到韩武对这次出游没有任何不乐意的样子,虽然也没出现什么欣喜若狂的表情,但左维棠知道,自己这一手安排还是对了的,同时,心里隐隐滑过个念头——以后,有时间了,就一起出来走走看看,其实也不错。   “还有一段路,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左维棠说道。   韩武乐的享受他这难得的体贴,抱着毯子蹭了蹭,将靠背稍稍调整了一下,准备小眯一会。   左维棠开着车,看到对方三两下陷入了平稳的呼吸中,眼神柔和的扫过他的身上,将车内空调温度稍稍提高了一点,静默的开着车继续向前行驶。   一路睡去的韩武,迷迷胧胧间,觉得车子震了一下,意识开始从深沉的海洋里探出来。   “醒了?”左维棠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嗯,到了?”韩武坐起来,声音里还有一丝困顿。   “到了,下车吧!”左维棠开了车门,走到后座去,将两个行李包给拿了下来,韩武跟在他身后下车,只将自己早先从宿舍里背出来的包和电脑夹上。   左维棠走在前面,韩武跟在他左后方,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他们所在的这块区域是个大型地下停车场,一眼望去,各种品牌和型号的车都有,黑压压的一堆啊!   两人走到出口处,一踏出来,刺目的阳光就晃的韩武睁不开眼,外面的阳光很烈,正是下午一点左右的时间,夏日里,一天阳光最强烈的时候!   等适应了之后,韩武再睁眼看时,就看到左维棠递过来的一副墨镜,而左维棠鼻梁上已经架了一副同款的了。   韩武要去接过来,只是一动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一手是自己的包,一手还夹着电脑,不方便伸手过去接,便带着点无赖的笑去看左维棠。   左维棠微微撇嘴,伸手揽过对方,将眼睛给他架上。   两人各自拿着东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韩武跟在左维棠身后,眼睛透过墨镜咕噜噜的打量这个度假山庄是个什么风格,只一眼扫过去,先看到的就是一片连着海域的白沙滩,不大,但是显然是人工雕琢过的,很精巧,用句文艺的词形容,就叫巧夺天工。   他又接着转身往身后看,果然在大后方看到一排排夏日风情很浓厚的小木楼,可同时,木楼右侧是一栋高耸的酒店式住房,看到这里,他用手肘捣了捣左维棠,问:“你朋友大不大方啊?”   “什么意思?”左维棠睨他。   “喏,大方,咱们不就能住那个小楼了?不大方,我们就要去挤千篇一律的酒店房了呗。”   “你喜欢小楼?”左维棠问道。   “喜欢啊   ,只是这毕竟是人家请你来的,不好太挑,有的玩就行了。”韩武耸肩表示无所谓。   “那就住小楼。”左维棠拍板。   “……”韩武无语,他确信自己说的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左维棠领着韩武到酒店式住房的大厅里,让韩武先坐到一旁去休息,自己去前台交涉,说完不等韩武拒绝,就把东西全塞给他,把他撂在沙发上。   韩武等在一边安静的等了一会,还不见他过来,甚至像和柜台那边起了争执,不由伸着脖子去听那边怎么回事,可惜隔着太远,只能看见情形,听不到声音,他想了想,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折腾的左维棠和他朋友起争执了就难办了。   他勾起行李包,招手唤来一个侍应生,让他帮着自己先看一下这些东西,然后快步走到柜台那里。   才走近了一点,就听到了他们那边传来的声音。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刚刚查询过了,小型别墅度假屋真的已经全部预定完了,真的没有了,没有办法帮您换房了,即使加钱也不行,要不,您下次来,我给您优惠,并且一定给您预留。”柜台小姐笑靥如花的说道。   “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或者,你打电话联系一下其他客户,我愿意承担他们到这里住宿时所产生的一切费用,只要他们愿意把那边的小楼让一套给我。”左维棠停顿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我和我伴侣来这里度假,但是我事先不知道他喜欢度假屋,所以只预定了酒店套房……”   柜台的接待员依旧是笑着并礼貌的跟左维棠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们对此也感到很遗憾,但是,预定度假屋的顾客本身对信息保密要求是很严格的,除了客人自己提出申请以外,我们酒店是不可以对此做出违反预定合约的事情的,由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真的很抱歉!”   “你……”左维棠的好脾气正要告罄时,一双手悄悄伸了过来,搭到了他的手心里,让他怔了怔,回头看去,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帘里。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看着行李吗?”   “我不过来怎么知道,这次出游不是朋友邀请而是特意安排呢?”韩武歪着脑袋,冲着左维棠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手指却一点点的将左维棠气愤时握得死紧的手给一点点掰开,手掌也若有似无的挠着对方的手心,帮着他压制一下脾气。   然后对着柜台接待的姑娘说道:“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请把我们之前预定的房间钥匙给我们就好。”   柜台的接待员也早就锻炼成了人精一样的人物,看到韩武出现后,对方一下缓和的脸色,心里再想到之前左维棠说的伴侣什么的,脑子里立马反应过来韩武的身份。   眼神诧异的飘忽了几下后,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的出现起码抑制了这个难缠客人将爆发的怒火了!   她伸手把柜台下面早就准备好的房卡给拿了出来,递给韩武。   “给您,谢谢您的谅解,很高兴为您服务,如果入住有什么不满或需求,直接按房间的内线呼叫我们即可。”   韩武也学着对方,客气的点头,手上自始自终都没有再松开左维棠的手,收了房卡后,他拉着左维棠走到早先那个侍应生面前,从左维棠口袋里摸出皮夹,掏了点小费给他,说了声谢谢后,示意左维棠拿起行李上楼去。   左维棠脸色依旧黑沉的很,但对着韩武的指使却没有一点不乐意的表情,伸脚到行李包下,稍稍用力一抬,行李包弹起来的瞬间,他顺手接住,将两个包并在一个手上,伸手去给韩武。   韩武看着他伸出的手,眼睛移到他的眼睛处,黑漆漆的眼珠子里还有一丝未消的怒火和被揭穿的懊恼,他把电脑胡乱塞到自己的包里,学着对方,一只手提着包,把手伸出去。   两只手交合在一起。   “走吧,伴侣,去看看我们蜜月要住的是什么房?”韩武嬉笑着去逗绷着脸的左维棠,交握的手还摇了摇。      第61章      一进了套房,韩武就知道了左维棠最先预定这间套房的目的了,他们的房间在七楼,算是高的了,对面就是那片湛蓝的海域不说,阳台上居然还有一个露天的大浴池,呈不规则的圆形,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阳台。   韩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左维棠,对方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扔下了行李箱,一把将他扑倒到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度蜜月,嗯?”   韩武倒是好心情的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反问:“那你说算什么?”   左维棠眼睛一下深沉起来,贴着韩武的面颊缓缓将脸靠上去,直到两人鼻尖相碰时才停下,声音暗哑的回答,“要我说……就是度蜜月了!”   话音一落,唇瓣就跟着印了上来,韩武笑眯了眼回视着他,在他嘴唇贴上来的一瞬间,配合的微微启口,让左维棠的唇舌顺利的伸了进来,一时间,内里的火焰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激烈的迸发出来。   只是当左维棠粗鲁的要扒开韩武的T恤时,却被韩武强硬的挡了回去。   “我饿了,一早到现在都没吃!”韩武无辜的看他,努力将眼睛定在对方的脸上,绝不去看对方下半身支起帐篷的某处。   左维棠一愣,脑子里欲火和恼火一起交错着喷洒火星,他低头看身下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比身下的人更饿!   “我真饿了,饿的很难受。”韩武强调,看着对方不乐意挪动的样子,眼睛一眯,“也许一会就饿晕了,你就只能奸尸。”   左维棠被他最后一句给膈应到了,脑中无端冒出对方躺着不动任由自己一个人运动的画面,颓丧的耙了耙头发,从他身上爬起来,捞起房里的电话,按了内线让人送餐上来。   等餐的时间里,韩武爬起来,扭了扭腰,捞起床边的两个行李包,打开了翻找着泳裤装扮,可是包都翻个底朝天了,也没看到左维棠塞在包里的泳裤。   “你把泳裤塞哪了?”   “没有。”那一小片布料能遮什么?   “……”韩武徐徐扭过脑袋去看他,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后,开口,“你要去裸泳吗?”   “……”左维棠无言,好半晌后开口,“一会儿下去买。”   客房服务在韩武规整好他和左维棠衣物时,送来了午餐,因为早就过了午餐的饭点,左维棠又急着要,所以送上来的都是点心类的东西,左维棠塞了小费给侍应生,摆手让他下去,然后端着餐盘到屋子里,盘腿坐到床上,对着韩武招手。   “过来。”   韩武看着对方那一招手,其威力完全不下于狼外婆对小红帽的诱骗。韩武是真饿了,一早上没吃,现在都要两点了,肚子早就过了咕咕叫的阶段了,只剩一阵一阵的饥饿感,所以,别说坐在床上的是对他颇有吸引力的自家男人,就真的是狼外婆,他也甘愿走过去了。   餐盘里摆着的两人份的蛋糕和果汁,还有一瓶红酒,左维棠没开,和开瓶器一起随手摆到了床头柜子上。   韩武走过去,盘腿坐在左维棠对面,左维棠才把餐盘里的食物递给他,两人悉悉索索的分吃着餐盘里略嫌甜腻的点心,吃完一杯果汁下肚后,饥饿感消失无影的韩武刚想舒缓的伸个懒腰,就被对方横过来的手懒腰抱起,一个用力,自己又变成吃饱前的状态——被压住了!   左维棠的唇舌沿着对方的唇线开始移动,两人口中的果汁混着点心的甜腻味道,使得一呼一吸之间,除了甜味还是甜味,几乎分不出吸进呼出的到底是谁的气息。   左维棠一边下移一边翻起韩武的T恤,三两下,扒光了他的上半身,青年紧实和偏瘦削的线条明晃晃的呈现在日光的下面。   韩武伸手勾下对方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也帮着对方脱衣服。手顺势滑到下面,揉着对方发硬的地方。   左维棠被撩拨的异常难受,拨开韩武的手,自己三下五除二剥个精光,然后又伸手去解韩武的皮带,褪下他的牛仔裤,手掌轻易的伸进对方的内裤里,揉了揉早已苏醒的小小五。   “呼……”韩武仰着脸,微微呼出舒适的长气,伸手到左维棠厚实的背上,狠狠抱住他。   韩武有些难耐的蹭了蹭左维棠的脖子,左维棠剥下韩武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物,再抬起对方的脸,亲昵的吻了上去,因为这若有似无的一阵轻轻碰撞,两人下身支起的物件也轻轻摩擦在一起。   左维棠伸出满是厚茧的手,将两人之间毫无遮挡的物件握在一起,粗厚的手掌和同样灼烫的物件一起碰触着韩武的脆弱之处,让韩武无声的大喘息了几下。   顷刻之间,顶端已经略略有些挂珠,左维棠的呼吸也加重了一些,他急躁的找着韩武的唇瓣,另一只手掌移到韩武胸前,或轻或重的揉捻着,引得韩武更是呼吸跟不上节奏,一片混乱。   左维棠的手伸到被自己扔到一旁的行李袋里,摸索了几下后,掏出需要的润滑剂,挤了一些出来,抹在掌心上,先是在韩武的后面抹了几下,然后微微探了进去。   一连三周没有做过的韩武,对于异物的侵入,只略略有些不适,随着左维棠手上几下进出之后,立刻松缓了下来。   左维棠看着韩武依旧挺翘精神的部位,凑到他面前亲了亲后,笑道:“也很精神……”   韩武不甘示弱的挑眉看回去,“你不更精神?”   “对,我更精神……”左维棠应着,手上又挤出一些润滑剂,抹在自己挺立的分身上,然后拉起韩武,抬高他的一条腿,对着他后面的穴口,慢慢顶了进去。   完全进入了后,双方都是一声轻叹。左维棠开始缓慢抽动,韩武起先的不适应在他的这阵动作里慢慢消融。   内里一点被盯住不断摩擦而升起的快感,叫他几乎抑制不住要轻轻呻吟出声。   看着韩武难耐而涨红了的脸庞,左维棠身下加快了动作的同时也俯下身体去亲他,“舒服吗?”   韩武胡乱的攀住对方厚实的肩膀,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在问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断点头。引得左维棠下面火气更足,一阵急速的抽动之后,终于喷发在里面,他稍稍退出了一点,看着韩武。   韩武也略略回神,大喘着气,左维棠伸手去揉弄韩武还挺翘着的地方,帮他弄出来,在韩武出来的一瞬间,他身下也微微回劲,又开始慢慢耸动。   “还来?”韩武一边被揉捏的很舒服,一边惊叹对方的回复力。   “可以来一下午!”对方傲然的接话。   ……   情绪回缓之后,左维棠率先从床上起身,赤条条的走到阳台上去把大浴池里放满了水才走回到床边,伸出手去,递给蒙在被子里来回蠕动的韩武。   “干嘛?”韩武看他。   “泡澡,你不累?”左维棠淡然的回应。   韩武怀疑的瞄着他,却实在经不住外面那大浴池和举目可见的蓝天碧海风情的诱惑,也就伸了手出去,被左维棠一把拽了起来,拉着一起到了浴池里。   两人都泡澡都没有加香波的习惯,就着一池温度适宜的池水,舒缓的泡在里头,放松全身的肌肉,左维棠背倚着大理石面,将韩武禁锢在自己的双腿中间。   水色很清澈,两人在水下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清晰可见,韩武靠在左维棠的背上,远眺着海面上的景色和海滩上的游人,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们太腐败了,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感!才出了你老爹家门就来这里度假。你老爹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韩武懒洋洋的靠在左维棠的左边胸膛上。   “嗯,应该还有后招吧。”左维棠大摊着手,跟着韩武的眼神方向看过去,一旁蔚蓝的景色扑入眼帘。   “后招?对你的还是对我的?”韩武扭头看了他一眼。   “有区别?”   “有啊。”   “什么区别?”   “是针对我的,我大概都能猜到是什么,你说,你老爹会许诺我什么让我走啊?”韩武好奇的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左维棠的眼睛随着韩武的话说完,立刻凝聚了怒火,眼珠子黑的都透亮,里面闪着的可不是什么好神采,韩武立刻叹了口气,反手搂着对方的脖子,凑上去啾了一口。   “今天过去,你一句话都没让我说过,你要知道,你老爹今天可是指名要见我,结果,你一个表现机会都没有给我,他怎么会不再找我呢!”韩武轻声说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左维棠,让他看清自己此刻的想法。   “你在你老爹心里,即使做错了一万件事,那都是他儿子,是可以挽回的,我不一样,我现在在他心里,那就是个勾他儿子走上不归路的野男人啊!”韩武认识的很清楚。   今天的会面,左券本就是想瞒着左维棠进行的,但可惜,却没把握好机会,恰好被左维棠给撞上了,打乱了老人家的整个布局。   以今天左维棠和老人家短短的几个交锋,就能看出来,他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老者,否则也不会再左维棠都出柜这么多年的情况下,还死死不认他的性向,只愿意说他是在玩!   左维棠出柜这么多年,按理说最大的收获应该是他家里人,多少有几个能理智的认识并认可他的性向问题,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责任,但这几个人,可能是左维棠的母亲,可能是他的姐姐和哥哥,甚至可能是他家厨房的帮佣,但绝对不会是左券这个大家长。   即使左维棠喜欢男人不是一两年,即使他身边曾经来来去去多少个男人,都一再证明了他早就在左券心里的不归路上往前奔了好几万里了,但这一切都会在今早的拿此会晤里,全部凝成一次最尖锐的冲突和矛盾,集合在韩武身上。   而韩武,在和左维棠光明正大牵着手离开那栋小洋房时,就做了这个觉悟,他现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左维棠……   “不管多少钱和权,我都不会做最先走的那个。”如果你先走了……   左维棠怔了怔,恍悟韩武话语后面的意思,他定定的看着韩武,伸手抚着韩武的脸颊,伸头过去,嘴唇凑上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那就谁都不会走。”   一句话,让韩武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阵静谧的时间过后,左维棠又突然开了口:“老头还没有那个本事逼走你。”   “?”韩武从下向上的斜视他,“你口夸太大了!”   “我不是说我。”左维棠微微晃了晃头,“我那个哥哥。”   “嗯?”韩武不懂。   左维棠凑上去亲亲韩武的嘴,“他不会让老头逼走你,更不想我能回去。”   ……   韩武听懂话后头的意思,面上安静的沉默下来,心里则暗暗叹道:果然有点钱和权,人就复杂了!   韩武扭回了脑袋,安静的坐在左维棠的双腿之间,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手上无意识的在水里滑动,眼神飘向了沙滩上,一群男女顶着午后的烈日,嬉闹着跑来跑去。   温适的泡了一会儿后,左维棠搭在身后大理石上的手突然缓缓下移到韩武腹部,伸手按了按,说道:“我帮你弄出来,不然一会儿该不舒服了。”   韩武轰的一下涨的脸红,那些被射进体内的东西都还在呢,只是比起肠壁的温度,这些异物显然不够灼人,这才多久,他居然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背后的左维棠可看不到韩武现在的表情,久久不见他答话也就当他应了,手从韩武的小腹向后移动,才贴着那个入口处时,韩武就像被点着的炮竹一样,差点蹦了起来。   只是他这才一动,左维棠就眼明手快的给压制了,“怎么了?”   “你……你……你别动,我自己来……”韩武低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吼道。   可他这话才说了半拉,那边左维棠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轻轻在里面勾弄着,让早前留在里面的东西顺着内壁滑出来。   “这有什么,该摸的早摸过了,该做的也一步都没少过。”左维棠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刮弄了几下,察觉不再有液体流出,才抽回了手指,将韩武放回到水里。   韩武的脸已经烫的几乎冒出热气了,虽然不久前他们才在屋子里荒唐的滚了床单,但是在这露天的地方,被人帮着做这些,即使对方是伴侣,他的老脸也实在经受不住了。   左维棠将下巴搭在韩武的肩膀上,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并脸颊,轻笑了几声,伸手去刮他的脸,“我们多呆几天吧!”   “……”韩武低着脑袋,瓮瓮的回道,“随你。”   傍晚时,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肩并着肩往沙滩附近走。   因为左维棠没有带泳裤,两人最后还是套着大T恤和五分裤,夹着酒店配的夹脚凉拖就跑出来了,而为了这一套装扮,两人在屋子里还经过了一番持久的争战,最后以相互妥协为结局,左维棠愿意套上夹脚妥协,但是绝对不套那件他随手塞到行李包里的花短裤。   气得韩武一个劲的戳他肚子,不穿,不穿你给塞里面做什么。   左维棠望天——那么多衣服,随手塞的,谁还记得塞了什么。   两人一出酒店的大厅,一阵夹着海洋气息的热浪就迎面扑来,虽然太阳已经挂在了天涯的末梢,但白日里留存在地界上的热量显然还没有消散。   两人不紧不慢的朝着远处的人工海滩走去,走到沙滩界面上的时候,绵软的沙子一下没过了拖鞋,浅浅的埋掉一些脚面。   沙滩上已经不复下午时的热闹,人虽然依旧不少,但是基本都是相互拥簇在一起的情侣或者友人,或坐或立,都安静的矗立着,依靠在一起,看海面上的落日和余晖。   值此一刻,韩武忽然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朝着人最少的地方挪动,直到一处人工礁石附近,除了三五对情侣外,再无他人,他轻轻招手让左维棠过来,自己先跳上了一块崎岖的石头。   左维棠虽不解,可依旧三两步跳了上去,站立着,俯视着韩武。   韩武拉拉他的裤子,“坐着。”   左维棠依言坐下,韩武挪动些微,让两人的肩能贴在一起,“看落日。”   晚上,两人跟着一众欢脱闹腾的小年轻,撺掇着酒店弄一个火堆晚会,跟着疯玩了一场,期间为了能顺利接个吻,两人找隐秘地点时居然还碰到了另一对同性情侣,双方了然理解的一笑之后,成了半生不熟的朋友。   其后的几天里,如果双方的活动相似,就会结伴而行,只是对方安排的游程显然比较短,三天之后,就离去了。   左维棠这边本是定了五天六夜的行程,但看到韩武在此期间玩乐的确实比在家里开怀,不知不觉的将假期延长再延长,每天就是什么行程都没有,赖在床上消磨半日,然后去沙滩走一圈,看着同样的落日,不同的风情,一天时间就悄悄滑过。   直至半个月后,吴起等人实在扛不住,一通通催命的电话打来,才结束了这段出游。   本以为对方会失望的左维棠,却不想自己一提出要回去,对方反比自己更积极,立马掏了钱,跑到楼下坑人的商店里,杂七杂八扫了一堆货后,跑回来立刻打包起行李。   “你不喜欢这里?”这么急着回去?左维棠心里不解。   “还行啊!”韩武塞好了两包衣物后,对着从楼下买上来的旅游纪念品发呆,这些怎么带走?   “可你急着回去。”左维棠举证控诉。   “出来玩还能不回家?”韩武瞥了他一眼,想去楼下找酒店要个纸盒打包了搬到车里。   左维棠心间动了动,嘴角勾起来,拦住了要下楼找盒子的韩武,“我去找,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一路高速,两人从恍若外世的海滩上又走回了繁琐的人间生活里。   比起其他大二的学生,韩武本就少了一个月的假期,现在前半个月被他恍恍惚惚的混完了后,才知道剩下的时间里,他要做的事情可以压死几个他。   店里因为走之前根本没做任何交代,又是一连半个月没有露面,虽然出游的第二天就打电话回去给季璃和店长说了一声,但总归还是自己的店,要去露个脸,告诉所有的员工,老板依旧看着你们。   护肤品柜台上的产品已经断货三天,而因为韩武外出,工厂又没办起来,货源根本补不上,急的季璃学姐差点杀到左维棠和韩武的住处,幸而季璃有些眼色,拦住了她学姐,转过头让韩武玩好了赶紧回来加班。   所以,韩武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感慨生活的繁重,而是一头扎进经纬国的药室,熬制各种产品。   好不容易熬到这边货源补齐了,那头魏国手和经纬国又双双打了电话,让他带着左维棠去吃饭。   吃饭!还带着左维棠!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韩武这边恭恭敬敬的应了,那边立刻打开了电脑,连网去查询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别不是考试砸了,设了鸿门宴让自己去。   可是,一看成绩表——除了个别公选课,专业科目基本全优通过了,成绩基点也不低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第62章      周末韩武拖着左维棠来到魏国手家,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位熟面孔,瞳孔无意识的收缩了一下,才平缓了心情朝里走,对着沙发上的师父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父后,才被允许落座。   左维棠则一直跟在韩武身后,看到沙发上的另两位来客,显然有些诧异,但很快又被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给盖了过去,走过去,恭敬的喊了魏叔后,对着沙发上的两人喊道:“爸,妈。”   左维棠喊完后,沙发上的两人却还没有从看到韩武的惊讶里回神,沙发主位上的魏国手咳了两声,颇为得意的朝两人介绍:“老左,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叫韩武。小五,叫人。”   韩武无奈的瞥了眼兀自得意的魏国手,温顺的朝着沙发上的两位喊道:“左伯父,左伯母。”   左券没好气的哼了声算是应了,一旁的左母颔首笑了一笑,手上微微扯了扯左券的衣摆,让他收敛点,毕竟是在魏国手的家呢。   魏国手一眼瞟到左券令人膈应的表情,嘴角撇了撇,故意截上去问道:“老左,你喉咙不舒服啊,来来来,我给你把把脉,你要知道,这人老了啊,小毛病不看看,保不齐就变大毛病了!”   左券被魏国手这一堵,心里火气更甚,但却终于算是看明白魏国手今天请自己来吃饭的缘由了——哼!闭门弟子。   嘴上也立刻不客气的刺了回去,一辈子老交情了,你不给我面子,我还给你兜着?谁还不知道谁一点小同脚啊!   “把什么脉啊,我上个月才去医院那里做了全身检查,健壮着呢!哦,对了,就是你那大徒弟,后来出国学了西医的那个莫凡,嗯,医术不错。”   这话一出,魏国手脸上就黑了一黑,韩武看着,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立马跳了出来打圆场,莫凡一直算是师父心里一根刺,虽然他们两人关系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那般,但被人这么明晃晃的挑出来说,即使是老朋友,心里也梗的慌。   “师父,我前段时间也遇到过大师兄,他还指点了我好些中医上的疑惑呢,不愧是师父教出来,底子天赋比我强多了!”   韩武这么一说,魏国手才脸色稍霁,瞄了一眼坐在左手旁的左券两位,又瞄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韩武和左维棠,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算啦算啦,老左也不容易,弄个老来子,也没给他省过心!比起来,还是自家小弟子懂事。   这么一想,魏国手立刻舒心不少,脸色才终于恢复常态,瞄了瞄左券,心里透亮,这老小子还是接受不了小棠的性取向问题。   微微叹了口气后,魏国手声音和缓的说道:“没病也可以调养调养,我手上正好有几样好东西,你给我看看,合适,我拿几样给你用。”   左券微微诧异的看魏国手,这都一辈子的朋友了,对方什么德行互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魏国手越近迟暮之年,越是对很多外事不上心了,也就一两样珍惜药材他能看得上眼,一般没大事,他是绝对不往外掏的,今天居然要送自己?   左券不由怀疑自己是听差了还是怎么了,但嘴上可一点也不饶人,“你那点小家子气的东西你就自己揣着吧,我自己有。”   “喝!你那些个乌七八糟的怎么比得上我的东西。”魏国手不乐意了,先是刺自己软肋,拿莫凡说话,现在又颠倒起自己的宝贝了!   “什么叫乌七八糟,那都是好东西!”左券狠狠的用手杖敲着地板,反驳魏国手的话。   “好东西,好东西你拿给我看看,还能有什么比我手上的好?”魏国手撇嘴不屑。   “你……”   眼看着两人要像斗鸡一样争闹起来,韩武十分头疼的戳了戳左维棠,“管管啊。”   “怎么管?”左维棠睨他。   “我管我师父,你拉着你老爹。”韩武小声的说着。   说玩,韩武就拉过自己的师父,插话说道:“师父,不是说师兄今天也来吗?怎么还没到?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魏国手瞟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但涉及他心肝宝贝的事情,却不愿意妥协,摆摆手对韩武说道:“你自己打电话问去,我非得叫这个老头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好东西。”   同时,转头对着左券放话:“老小子,你等着,我去把我宝贝给请出来,让你见识见识。”   话音一落,就气咻咻的跑到楼上去翻东西,徒留四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后,等在原地,倒是左母看不过眼,埋怨的瞪了一眼左券说道:“你不是不知道他脾气,你非在这方面招惹他干什么?”   左券没搭理左母,倒是多看了两眼韩武,韩武自进来喊了自己一声后,统共只说了两句话,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两句话说的还是有些水准的。   对于韩武,因为上一次会面时根本没听着这小子吱声,基本都是自家兔崽子护在身后的,左券其实心里厌恶的紧。   本来,他就觉得,一个大男人非得跟男人搞在一起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   而韩武又一直不吭声,看得左券心里更窝火,这么个懦弱不知事的小子,连一般的女人都比不上,到底能有什么好?   左母看着他表情不对的样子,多年夫妻,心里立刻知道他又来了火气,立刻对左维棠使眼色,让他识趣。   左维棠坐在沙发上,拉过韩武坐下,揽着他看左券,颇有一种,你愿不愿意,我都得这么着的意思,弄得韩武和左母都十分的苦笑不得。   “爸,你什么时候有比魏叔手里还好的东西了,你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啊!”左维棠实在抵不住自己母亲和韩武的双重凝视,无奈的开了口,想转移左券心里的火气。   左券不买账,哼了声,自顾自坐下——这毕竟是魏国手的家,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东西不能丢。   左母看到左券坐下后,心里也一松,她今天本以为就是来见见老友的,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一茬,见到韩武和左维棠进来后,她一度会以为这父子俩又得来一场天摇地动的阵仗。   可现在看着,虽然左券脸色依旧难看的很,但起码,还有些理智在里面。   此刻听了左维棠的问话后,她脸上不由一笑,颇有深意的看着左维棠说道:“还不是年前你送的包裹里……”   她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左券就狠狠咳了几声。   左维棠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韩武,韩武垂着脑袋捏手指——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我送的。”左维棠抬头对左券说道,“我没有那个闲。”   他刚说完这句话,左券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比前头看韩武时的脸色还阴寒,头也不抬的对左母说道,“回去把东西给扔……”   “来来来,看看我这宝贝。”左券话未尽,魏国手已经拿着他的宝贝从楼上颠儿颠儿的跑了下来,抱着一个锦缎裹着的盒子,递到左券面前。   左券被魏国手这么一打岔,剩余的话又被堵了回去,但厅里原来的三人大概都猜到了他的意思——以为左维棠是故意撤梯子,让左券下不了台,可不就弄恼火了老人家。   “怎么样?这才叫宝贝!”魏国手可没注意到这么多,捧着盒子当着对面左券的面,打开了盒子去献宝,还怕人家不会欣赏,硬是让左券给他捧着盒子,他自己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出韩武最初拜师用的那根人参,一点点指给对方看,这根人参好在哪里。   盒子里的药材除了韩武送的那些,也有不少是老头自己这几年收藏的,只是这个盒子收纳药材确实不错,所以一并放到了里面。   说完了人参,不等对方反应,又抓起了另一样韩   武年节里送来的东西,絮絮叨叨的说开了。   倒是左母瞄了一眼后,觉得盒子有些眼熟,听着魏国手的解说后,心里更是生了疑窦,悄悄走到了左券身旁,瞄了眼左券的眼神,也看到了一丝困惑,不由开口问魏国手,“老魏,你这药材不稀奇啊,我家老头子就有。”   “怎么可能,这东西难得的很,你以为是你在市面上随便撒点钱就能搂一把的草啊?”魏国手撇嘴表示不信。   “真的,脸装东西的这个盒子都差不多,你看里面垫的这层里子,药我不懂,但这布料很难得我倒是知道,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居然就拿来垫……”   话未完,看到魏国手不满的神情,立刻意识到,对他来说,别说什么料子,能给他这些宝贝垫在底下,那都是应该的,于是立刻换了话头。   “还有这个盒子,木料也很特殊啊。”   魏国手点头,“那是,这我徒弟给我弄的,能寒碜?”   “哪个?”左券突然出声。   “什么?”魏国手不知道他意思。   “我问你,是哪个徒弟?”   “小五啊!”   厅里蓦然一片静默,左券就像被人冲着脸上打了一巴掌一样,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的,眼睛里的神采也黯淡了许多,他飞快的瞟了眼被左维棠禁锢在自己身侧的韩武,把手上的盒子胡乱的塞给了魏国手,站起身,握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被左维棠眼明手快的拉住。   可左券这次是真的恼火了,声音狠厉的说道:“松开!”   “爸!”左维棠声音里有些无奈。   “你还叫我一声爸,你就跟我回去,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扔了!”左券头也不回的说道。   “……”左维棠慢慢松开了手。   左母快步上前,拉住了父子俩,同时示意韩武过来。   韩武犹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老头子,你先坐下来……”   “你也站他们那边去了?”左券怀疑的看着左母。   “老头子,这不是站在哪边的问题……”   “那就是,你站过去了是吧?”   “老头子……”   “伯父……”韩武看着左母左右为难的样子,没来由的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禁开口。   “滚,没你的事!”左券受不了这个时候韩武插足进来。   “爸!”左维棠把韩武拨到自己身边,同时揽着左母看左券。   “老左,这是我家,   这是我徒弟!”魏国手也终于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宝贝,从客厅急匆匆的冲过来,恰好听到左券呵斥自己的小徒弟,立时不乐意了!   画面陡然就成了左维棠韩武和左母魏国手站在一起,左券一人孤立的站在门口的情境,左券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握着拐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好、好!我的老伴、老友、老来子还有你,你这个小崽子,全部结成统一战线了,是不是?我现在成了孤家寡人了是不是?好啊!好啊!”   一连几个“好”字说的悲怆无比,说完就闷着头朝外走。   弄得门前四人一愣,还是左母率先反应过来,挣开了左维棠揽着她腰间的手,三两步追了上去,伸手去挽对方的手腕,被他甩开,再上前,再被甩开,再上前……   周而复始,直到临上车前,才终于挽在了一起,上车的一刹那,左母回头看了眼左维棠,又看了眼韩武,扯着嘴角无声的说了句:“没事的。”   三人站在门口目送左券的座驾开远了之后,魏国手率先发话,“行了,都走远了,进去吧!”   韩武无奈的和左维棠对视了一眼,跟在魏国手身后进去,魏国手弄出着一茬的用意,他们也算是明白了。   估计左券私底下要见韩武的事情被魏国手知道了,以魏国手那么护短的性格,自然要将韩武划到自己的羽翼下面,今天看来,魏国手本意也只是让左券知道这件事情,大家同桌吃个饭。   不管怎么说,小辈的事情魏国手不太好插手,但他也不想让左券太肆无忌惮的去折腾韩武,能坐到一起心平气和的说一说以后的章程是最好,实在不行,一顿饭后,大家还是各交各的,该是朋友的是朋友,该是父子的是父子,只要他别伸手去打压自己的弟子就好。   却不想,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后面的种种事情根本不受人力控制。饭都还没煮,局就先散了!   走进屋子里,魏国手正小心翼翼的继续摆弄自己手里的宝贝,把他们规整的整整齐齐的,重新放到盒子里,看到韩武跟左维棠双双移步进来后,也不等两人出声,就说道:“ 老左也不容易,你们体谅体谅,要给他时间。”   韩武听了,不禁转头去看左维棠,只见左维棠表情很淡,眼中却飘过一些复杂的情绪,而后又归于平静,他垂眼看了眼韩武,出声:“魏叔,我带韩武回去了。”   魏国手抱着自己的盒子上楼,背对着他俩,不在意的挥挥手,“回去吧,刘邦都走了,还办什么鸿门宴啊!顺便让小五两师兄也别来了,老头子我今天出去溜溜,见见老友。”   韩武看着魏国手上楼的背景,想着师父费尽心思给自己安排的今天的事情,不禁鼻头一酸,开口说:“不回去,我今天给师父做饭。”   魏国手顿足,转身过来,看了看韩武,又看了看左维棠,还是不在意的摆着手,“随你们弄啦,我先去看看我其他的宝贝们!”   等魏国手完全上了楼,看不到背影后,韩武才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左维棠。   左维棠伸手盖住他的眼,“随你。”   等春嫂买了菜回来时,恰好遇到了莫凡的车,最后是春嫂前脚踏进了门,莫凡和经纬国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进门只看到韩武和左维棠坐在沙发上说话,还略略惊讶了一下,韩武和左维棠立刻看明白了,这两人估计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来做说客的。   莫凡很快明白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发展,便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依旧露着不解神情的经纬国。   虽然没有原定的鸿门宴那么盛大,但四个小辈陪着魏国手依旧吃了顿合合满满的中饭,饭后莫凡拉过韩武,悄声问了问情况,问清楚了之后,也是摸着韩武的脑袋说道:“左叔不可怕,只要给时间就行了,怕只怕……”   “左维棠他哥哥和姐姐?”韩武顺口接话。   “你见过了?”莫凡惊讶的挑眉。   “见过姐姐,没见过哥哥。”韩武老实的摇头,“一种感觉。”   “感觉很灵敏。”莫凡笑着点头,“只是,这个怕,却不是他们伸手拦路,而是怕他们伸手助推啊!”   “什么意思?”韩武看他。   “你还不知道小棠对一些人的价值呢?”莫凡笑着说,“小棠是部队里出来的,虽然出来有几年了,但是部队里的事,有时候不是时间能衡量的。左叔呢,一直都只是某一些方面,特别能说得上话,有些事情上就难插手了。维凛,就是小棠他哥,走到现在,算是到顶了,要是想在进一步就还差了点,这一点,就要靠小棠去补才行了……”      第63章      时间总是伴随着平和静谧流逝的飞快,一场短途旅游,两星期中药护肤品熬制的忙碌,再加上期间和朋友林林总总的几次会面,一个月的假期居然就在韩武毫无所觉下消磨殆尽。   集训前一天,韩武收拾了简单的衣物背着包,被左维棠驱车送到学校集合,然后一起拉到受训地点受训。   临走前,左维棠塞了个手掌大的小盒子给他,让他随身带着,韩武问是什么,被告知是安装了定位系统的手机。   韩武囧囧的盯着手里的盒子看了两眼,随身塞进背包里——比起高级货,他更喜欢自己那护主得力的小破玩意儿。   两人躲在车里亲了亲,才下车,一下车,就看到校门前倚着韩武宿舍里的几只,那迎风招展的小模样,比任何小白杨都挺拔。   他们也是在韩武和左维棠一下车就看到了人,远远的就挥手示意。   韩武回头让左维棠回去,等集训结束还有几天假,他会回家挂一圈,再回学校的。   左维棠对着远处的三人点了点头,又伸手指了指韩武,示意他们照料着点,就钻进车里,驱车去了公司。   三人倚在校门上,嬉笑着朝韩武走近,“小五,大哥送你来的呀?”   韩武警觉到背后的不怀好意,立马板上了一张脸,“嗯。”   “小五,嘿嘿……你跟咱大哥假期都去哪玩了?我怎么听季璃说,你们去扯证了?”安旭阳腆着脸凑近。   另他两人也带着一副好奇的神情在旁观望,韩武看过去时,还十分一致的做出都是安旭阳想问的,他俩就是听听的模样,看得韩武异常头疼无奈,“你听那丫头瞎咧咧,你什么时候得知咱国家通过同性恋婚姻法了?”   说完,韩武背着包朝学校的训练场走去,三人跟在他后头。   安旭阳被韩武的话一堵,也是摸着脑袋跟在他们后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不是说你俩度蜜月去了么?”   此话一出,韩武当场在前面一个趔趄,看得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有这事啊!   韩武揉着眉心转过来看着三个人,“你们仨什么时候变这德性了?”   三人有志一同的傻笑,看得韩武也是又气又笑的。   笑闹完了,集合的时间也真的临近了,四人相携进了训练场,服国防役的学生都是从学校里各个专业里挑出来的,平常除了操训的时间,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再加上韩武一直都是教室、药室和寝室之间跑,除了宿舍里的几个,交好的几乎就没有。   索性寝室里其他三人也都知道他这个情况,所以一群人盘踞在一起时,也都有分寸,即使有人过来打招呼闲侃,也都尽量捎带着点韩武,只有看韩武实在不感兴趣了,才自己去侃。   不一会,集合时间到,教官哨子一吹,一众人赶紧列队集合。   教官看了看他们穿得都还是自己那五颜六色的衣服,没有一个是换了常服过来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张口准备说什么时,又突然想到这群小崽子即将被送去的地方,有心要让他们吃个亏,就懒得提醒他们,只让他们列队准备上车去营地参加集训。   百来人一共分成了两拨,坐了两辆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的大客车,摇摇晃晃的花了将近七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山丘脚下。   车一停稳,各个跟车的教官们就吹着哨子,将他们全部赶下车,让他们原地等待,一群人占了有半个小时,才看到山丘那边开来了三辆运兵车。   车里跳出个上尉军衔的军官,扫了韩武他们一眼后,就直接找到这次带队的总教官,韩武他们的教官看着也跟这人很熟的样子,笑着闲聊了几句,才赶着他们上车。   接下来的一段山路,实打实的让这些大部分长于城市的孩子,好好体会了一把路途颠簸的滋味儿,直到一众人被颠得差点吐出来时,才到了他们即将呆上一个月时间的营地。   运兵车一进营地的大门,还没有完全停稳,他们就被毫不客气的赶下车,这么一路折腾再加上这么个待遇,好些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的不耐烦起来,闹得各自的教官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才稍微收敛了些。   这些小年轻们经此一变,也显然察觉到,他们的教官在他们下了车后,变得比往日里严厉的多,对他们的整队要求提高了不说,但凡有一点慢了不到位就是一顿臭骂,弄得一群小年轻心里更加是堵的慌。   看着一群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训练的还不错,现在一遇到行家就显得尤其拙劣的小年轻们,一群平日里训练他们的教官,也感到脸上略略无光,但到了这地儿,说多了也没意思,索性骂一顿之后,让他们自己去体会得了!   于是,各队教官整好了队就让他们等着,自己转身去了一旁和营地里的人进行交接。   一众人又是等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他们的总教官才带着两位少校军衔的军官过来,人家一过来,扫了一眼这些学生杂七杂八的装扮,眉头立刻紧的能夹死苍蝇。   但好歹有些风度,依旧是给他们敬了礼,然后才开口说话,“从今天起你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这次的训练将让你们体会到你们不同于普通大学生的地方,……我是你们的训练官,我姓苗,我身旁这位是我的战友和老搭档,也是你们的指导员,黄闽,有任何生活和思想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现在……”对方将该交代的交代了一遍后,话锋一转,“请将你们与外界的通讯器材和各种电子产品全部上交,等到训练结束后,我们会返还。”   此话一出,学生里头立刻炸开了锅,上交电话也就算了,还电子产品都上交,那他们平常玩什么?   苗教官似笑非笑的看了众人一眼,“相信我,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让你们忙到没有时间去想着玩!现在,立正,向左转,齐步走,走到前面红色塑料桶那里,把你身上的电子产品全部上交上去。”   一群年轻人多少受过训练,即使军事素质比不得老战士,但这点心理觉悟还是有的,长官发了命令,他们必须执行,不管他们有多不情愿。   一群人排着队到红色塑料桶旁边,在自己的手机相机或者其他的数码产品上贴个标,扔进桶里,一路进行的都很顺畅,直到韩武那里,他把自己的小破手机掏出来,贴了标,往桶里扔了以后,转身跟着他前面的人往左走时,被统计的士兵给拦住了。   “怎么了?”韩武不解。   统计的士兵似笑非笑的看他,努嘴示意他看看桶里一堆的东西,再看看他那磕碜的小玩意儿。   韩武在士兵调侃的眼神和他的小功臣之间来回看了几圈,恍然顿悟——这是怀疑他私藏了其他手机和电子产品,然后随便扔个东西进去?   韩武笑了笑,正解释的时候,突然想到临行前左维棠塞给自己的东西,脸色立马垮了下来,一脸的悲愤——他还真藏私了!   韩武闹了个大红脸后,立刻跑回来,从自己包里掏出那个盒子,贴上标,扔到桶里。   统计的士兵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他,弄得韩武窘迫的摇头说真没有了,才被放过。   事后列队熟悉他们将生活一个月的营地时,那个士兵显然把韩武的事情报知了他,黄姓教官立刻不指名批评了一顿这种作风和思想的危害性和无纪律性。   弄得一向不喜生事的韩武更加窘迫,在心里把左维棠的小人狠狠抽了个来回。   因为他们到这里,路途上就花了有一天的时间,到了之后,先是上交所有通讯器材和电子产品,然后又挨个点名报了声到后,认了认脸。最后,被黄指导员的纪律和规定给洗脑了三十分钟。   最后,就在众人以为今天一天算是报个到,一切都该结束时,又被营地里的军官一顿下马威整治了一番,饭前还让他们全部换了军服,负重跑了五公里。跑得同时,还让他们以营地里的老兵为标榜——不求快,跟上就行!   谁知就这一个跟上的命令,就让他们累的连饭都没有心思去吃了!   等到他们回到宿舍时,即使是十多人一个宿舍,也没有任何人有心思去开口说话或者抱怨了,冲了澡就全部都躺到了床上,哼哼唧唧的挺尸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都没亮透的情况下,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惊得营房里的学生们全部跳了起来,要说昨天他们还觉得集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昨晚一来就实打实的负重五公里,让他们实实在在知道了自己与真正士兵之间的差距,也学乖的收敛了自己那些小傲气什么的,起床号一响不等人喊,全部爬起来穿衣洗漱。   等到他们的教官和苗少校走进来以后,看到的就是已经整好了军容的一群年轻人,两位军官眼里多多少少飘过些满意,然后依旧严厉的呵斥着他们赶快去出早操。   众人全部都很麻溜的穿过两位长官往外跑,途中韩武低着头跑过时,无端和苗少校碰了个眼神,韩武礼貌的笑笑,却只换来对方不甚待见的一瞥,自讨了个没趣的韩武,把这归咎为自己昨日手机事件的失足。   可之后一连几天的被针对,被特殊操训,另韩武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猫腻。   也就是一个上交手机的问题,韩武自认开始是他做的不到位,被训了也就训了,但是不管是苗少校还是黄少校,毕竟都不是多么不会事儿的人,也没有必要一直揪着这点来整他吧!   他自觉自己在此期间除了手机事件,完全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即使是在训练中,因为这副年轻的体魄,韩武一直能让自己在队伍里保持既不出彩,也绝不掉队的表现,但是,给他们做集训的,不管是小班长还是连长,只要一挑示范靶子,就绝对要指明让他出列。   还美名其曰,太好的太差的都没有普遍示范性,就要挑个一般的,让所有人都能学习到精髓。   什么叫示范靶子,就是做端枪解说时,你是那个端枪的,如果这节课需要半个小时的解说,你就维持书本上的那个端枪姿势,还要时不时转动给众人来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透析。   做格斗培训时,你是被训的;做动作分解时,你是被分解的……   这么一连几天折腾下来,就是营房里不怎么熟的一拨小年轻都不由在晚上打趣韩武,“你抢了人家女朋友啦?怎么就针对你呢?也不见你多帅啊!”   韩武面上无奈的笑笑,手里接过安旭阳从医务室拿来的散瘀的药酒,让自己寝室里的几只帮自己处理最近几天身上出现的各种瘀伤。   同时心里也不由的怀疑,女朋友倒是没有抢过,但是某些人的儿子倒是勾走了一个,或者,某些人的弟弟正和自己打的火热。   军队里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混杂的情况,培养出来的人,虽然最后大部分能成为国家忠实的暴力机器,但是在这机器内部的角斗,却永远不是那么平和。   在这里面,一点小小的上头示意,就能韩武这样的,在里面摔一个大跟头,还找不到哭诉的地方。   而这所谓的上头,除了左券和左维凛,韩武暂时想不到,还会有谁会在这么个小集训里折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这些小折腾并不会要他付出什么不可预估的代价,毕竟,他们只在质量集训一个月,同时,他还是个正正规规的国防役中医学生,一个月时间一到,他们肯定要被完好无损的送走。   但是这一个月里,却可以让他吃进苦头。   可是他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如果是左券,那就太孩子气了,左券那天从魏国手家离去的时候,内心里巨大的失落感觉不是韩武吃点小苦头就能挽回的。   那么是左维凛?可是听了左维棠和莫凡的那些分析,韩武更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用意,他需要左维棠能在一些方面助他一臂之力,但是,他更不希望左维棠真的回到他们的圈子里。   所以,按理说,对于左维棠与韩武,他可能是更乐见其成,那么把手伸进军营里,折腾他一个学生兵有什么意思呢?   韩武胡乱的在心里想着心思,上半身脱光了,露出后背让室友帮着散瘀。他身上的瘀伤好几处都是被重复击打造成的,安旭阳帮着揉按散瘀时,心里都不落忍。   “小五,那苗教官怎么回事,咱们小班里示范找你,全连训练示范还找你,摆明了要对你摆乌龙阵啊!”   韩武被揉的疼了,哼唧一声,“估计是那天我没交手机的原因,给他落了不好的印象吧!”   关于他对左维棠家里那头的推测,他不想拿出来说,有些事就是他自己的,牵扯了朋友进来,他觉得对不住。   “啧啧,这得多小的心眼!”安旭阳显然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唉,一周了,没想到我居然能过上一周没有手机的生活,而我还活着!”正说着,旁边的一位同学冲好澡翻到床上时,感慨了这么一句。   周围附和声骤然响起,纷纷感慨自己现今的生活状态。   只有韩武听了,眉眼无端跳了几跳——一周了,手机上交一周了,交手机前也没给左维棠打个电话啥的,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抽了。   带着一脑子的胡思乱想和一身不轻不重的瘀伤,韩武开始进入他集训的第八夜的梦乡。   像他们这样的短期集训,按理是不可能有休息日的,但鉴于此时正是盛夏,外头阳光实在毒辣,集训到中期时,全员给了半天假,不能出营地,可以在内部走一走,也可以去门房那里打个电话回家。   大部分人都是揽着这得来不易的假期闲散的瞎逛,小部分有了对象的小年轻们都一窝蜂挤到了门房那里,按照一人五分钟规格,排起长队打起了电话,只有韩武还兀自揉着肩膀上今天新增的瘀伤,犹疑着去还是不去。   等到一个小时过去了,门房那里就剩下个小猫两三只时,韩武最终决定还是去挂个电话,不管对方抽不抽,都快三周没见着人,也没听到声了,他也确实有些惦记对方了。   “喂……”电话一通,韩武就试探性的出声。   对方那边好半天没反应,只听闻一阵乱腾腾的叫唤声,诸如“头别走,会议还在进行中”一类的,韩武一听,就觉得自己打的不是时候,反手要挂断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声音。   “你手机呢?”那头的声线绷的很紧,听出来心情不那么舒坦。   “交了。”韩武低声说到。   “我说的是给你的那个。”对方提高了几分音量。   “也交了。”   “……”那边低声爆了句粗口,缓了缓才说道:“那个你不交,他们也查不到,不然你以为我给你干吗的?”   “……”韩武一愣,“我……我不知道啊,你又没说……”   “算了,你现在在哪给我打电话,不是当逃兵了吧?”说着,语气里有些危险成分。   “没,我们休息半天。”   “嗯,还有多久结束,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知道在哪,我们被一车装过来的,车子都用黑帘子拉上了。”韩武回忆了一下,才突然感知,感情自己进的还是个比较严密的营地。   “……算了,我去学校接你。什么时候结束?”那头微微叹气。   “二十七号下午结束。”   “知道了。”   “……”   “……”而后两人基本都是无话。   韩武这边无话,是因为门房里正有一个值班的老兵在,什么敏感点的话题都不敢说。   左维棠那头无话,是因为他一向不擅长说些什么。   两人都保持着拿着电话发愣的样子,只能透过常常的电波,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知道对方就在那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值班的老兵瞅了韩武一眼,韩武抱歉的点点头,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时间到了。”   “嗯。”左维棠出声应了。   韩武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等着对方挂电话,一连数十秒过去,老兵又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墙上的钟,韩武无奈,轻声说道:“时间到了。”   “你先挂。”左维棠说道。   韩武愣了愣,嘴角无名的弯起来,将手里的电话挂了!      第64章      一个短暂到众人几乎还没体会到休假精神的假期过去以后,韩武他们一众人明显察觉到他们的训练量又加重了几分,而还没待他们叫苦时,一个班的老兵在他们身边摆开了阵仗,和他们一起做训练,而训练量,正是她们加重后的量!   再一看那些操练自己的班长连长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神时,韩武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在他们看来是加重的训练量,在这些老兵士眼里,才叫真正的家常便饭。   一群人里,除了韩武那都真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一个什么都能尝试,却绝对不能受侮辱的年纪,看了这一幕,一下就把所有的怨言憋了回去,憋着劲跟着那个班的老兵拼训练强度。   而这其中最为痛苦的依旧是韩武,这不但是韩武的自我感觉,更是整个与韩武同班同连的学生们的共同感想。   这越接近训练结束,那些班长连长在韩武身上玩的花样就越多,说训练努力程度吧,韩武虽然不是最拼的,但绝对是个不偷懒的,论训练成绩吧,他也既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差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路人甲乙丙之流的,但到了韩武这里却恰恰相反,不管是需要正面教材还是反面教材,所有训练他们的长官都有志一同的,把韩武提溜出来做样板。   一般的教材模板也就算了,而到了现在,居然连格斗训练里的木头人都要韩武去充当了,早先还只是让韩武作为人体模型,示范一下动作,但到了后期,几乎就是做被摔打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出手的那些教官都是动真格的,招招都是往能叫人生疼,却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地方招呼过去。   一连几日这样,安旭阳和麒麟他们好几次看不过去,想了各种借口要替下韩武,都被班长们三两下给推挡回去了!   而韩武也知道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部队,即使他们只是国防役,也必须具备军人所具备的天职——服从!   所以,不管每晚自己寝室里和现在宿舍里的兄弟们怎么为他报不平,他都是安慰舒缓大家情绪的居多,甚至有时候,还会自我调侃两句——就因为这些长官的如此看重,硬是将他的成绩从一个合格给逼到了良好,算是赚了!   就这样,剩下的半个月里,韩武几乎是在水深火热里趟过来的,一次次在格斗或者示范训练里被加练的狠了,夜里总要在睡梦里将左维棠拖出来,狠狠的这般那般一番才解气。   解气归解气,到了训练要结束的当天,除了和一众学生一样带着解放了的灿烂笑容外,他也带上了一身的瘀伤,都是不致命也不伤经骨的,但确确实实能叫他不好受个一段时间。   在这一批受训的国防役的学生里,临近离别之际的情绪,恐怕再也没有比韩武情感更复杂的了!   这一堆大男人混在一起,泥里滚,太阳下晒的,汗水一起流,苦难一起吃,虽然只一个月时间,就是集训结束了,那体能素质也不见得就盘云直上了几个等级,但到底让这些平日里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的年轻人体会了一把真正的艰辛苦累。   而男人之间的情感,往往萌生的比任何生物要奇特和怪异,在这样的被训斥和操练里,一群人到了临走,反而对那些平日狠狠操练自己的老兵班长和连长们依依不舍起来。   即使是被这些军官整的异常惨的韩武,也不免确实有些离别的伤感,但一想到身上各处还没消散的伤痕,就又十分痛恨和鄙夷,一群滥用权力和机器的烂人!   比起韩武他们这边的各种外显的情绪表现,那些老兵们就显得淡然无比,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几乎都要变成一个程序了,别看这些学生兵此刻表现的有多么离愁伤感,回到了五彩的花花世界后,能记得他们那一个月里产生情谊的有几个?   至少,他们知道,至今为止,他们也没遇上过几个。而他们转身也将投入自己永无止境的训练与进步中去,反过来说,他们也不一定能记得这短短一个月里的情谊。   点头之交,莫过于此了。   韩武规矩的站在队伍里,看着讲台上来来回回几个各种职位的首长,对他们这次训练成果的各种表彰和赞许,机械的跟着一堆人在每一位首长讲话结束后,吧唧吧唧的卖力鼓掌。   心思却转到列队前,那个苗姓少校对自己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小子,出了这里以后,罩子放亮点,有些人即使离了群,那也是狼,还是头狼!别有事没事往上凑,人家不甩你,那是看不上眼你,你要不知好歹,再像这次一样落了狼群,可就没这么好的招待了!”   这段话听着倒是像在说他得罪了谁——他往某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身边凑,但那人不甩他,然后吩咐了别人来给他点教训?   韩武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种种生活给回忆了一番,而后感觉,怎么听着,好像是对方弄错了对象?想到这一层,韩武更觉得心里憋屈郁闷,难不成这一个月的苦难全替别人受了?   一通闭营仪式前前后后弄了两个小时,结束后,韩武他们穿着自己的国防役常服排着队去领自己的通讯器材。   领好了后,立刻被全部赶上了运兵车,原路颠簸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了他们当初换车的小山丘脚下,那里已经停了两辆大巴,众人换了车,一路平安的回到了他们的学校。   回校后,离他们开学报到也就只剩下五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是背着包,颠儿颠儿的回了自己宿舍,韩武寝室的,除了安旭阳则是都有地儿去,而安旭阳也索性包袱款款跟着元朗去了他家,剩下的,就各回各家了!   韩武背着包,和寝室里的三只挥挥手后,也往学校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掏手机,那男人说了今天要来接他,也不知道到了没。   结果这边手机才掏出来,就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韩武笑了,按下接听键:“你到了?”   “嗯,在你学校外面。”那头的左维棠说道。   韩武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背着包朝外面跑,跑到了老地儿果然看到熟悉的车正停在那里,他三两步上前,拉开后座的门,把包扔了进去后,才上前面副驾驶上坐定了。   可这边才落座,那头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卡主了韩武的下巴,抬高了左右看了看,眼里冒起了些火花。   韩武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现在是花的,眼角额头还有嘴角下巴上都带着些小伤口和淤青呢!   他拍掉了对方的大手,“怎么?嫌弃啊?”   “怎么弄成这样?你们出任务了?”左维棠很怀疑,他不是每走过这样的场,按理说,像韩武这样的国防役,也只是相较于一般的学生要求更严格些,具备相应军事素质就行。   即使是假期集训,也不会像全职性的军人那样,朝死里练,毕竟,他们全职军人只有训练时朝死里练,才能在真正的战场上保下一条命!   想着,他又动起手去巴拉韩武的衣服,唬得韩武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拍开他,“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在车里!”   但无论韩武动作多麻利,也躲不过左维棠的手脚迅速,三下五除二的,韩武上半身的常服已经被扒开大半,肩膀上的,后背上的,胸前的瘀伤和擦伤全部被左维棠看到。   在看到这些伤处的同时,左维棠的脸色立马黑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才安静的帮着韩武把衣服拉起来,一粒扣子一粒扣子的将衣服扣好,才看着韩武问道:“被人阴了?”   韩武一怔,不解他怎么仅凭着一身伤就看出了这一点,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他可是吃过这行饭的。   “是谁?”左维棠看着韩   武怔愣的表情,心里的火苗被助长成了燎原大火。   “你怎么知道就是被人阴,也许就是我自己学不到家呢?”韩武低着头糊弄,被人白白整了一个月可不是件荣耀的事,能不说就不说了吧,关键是,他起先以为是左维棠那边的原因,夜夜都在心里骂着他过活啊,现在想想真是丢老脸!   “一身伤,还全是会痛,不死人的,除了那些老手,谁能做到。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左维棠勾着嘴角说这些,看着倒像没什么的轻松样子,只可惜,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略过的都是真真寒意。   韩武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对方好像弄错人了,我替别人受了一个月苦。”   “?”左维棠低头看着他,“不可能,这种事情上,弄错了,还能一个月都弄错了,你就说你们这次集训领头的是谁吧!”   “他没说他的名字……”这一点韩武也是到了现在,被左维这么一问才注意到,那个苗少校居然一直没介绍过自己,只说了自己姓苗,不过,他们用到名字的机会也很少,私底下也都是猪头苗猪头苗的乱喊,而到了人间近前,就要恭恭敬敬的喊首长了。   “他姓苗,另一位做政治工作的叫黄闽。”韩武接着说道,他也想知道,如果这件事没有弄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这边姓名才说完,左维棠就走了神,三秒之后,掏出了手机,拨了号出去。   “起子,苗翠花现在在哪?”电话一通,左维棠就立刻开口。   他这话一问出来,韩武就愣住了,而与此同时,他也相信,电话对面也一定愣住了,因为左维棠半天没得到反应,又追问了一遍。   这一遍问完之后,韩武才确信自己耳朵没有坏,居然真有人叫苗翠花这个名字,最重要的是,韩武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这就是那个苗少校的名字,这也是那个苗少校不愿意说名字,只报了姓的原因。   电话那边的吴起大概也没料到左维棠问起了这一茬,估计也是一阵忙乱才整理了信息给左维棠,左维棠侧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对方那边报来的各种信息,最后才回了一句。   “嗯,知道了。”左维棠点头,正要挂电话,那边好像又问了什么。   “因为他在部队里阴了韩武。”   “什么?!翠花他动了小五,他活腻歪了?这老小子要好好整治一番,大哥的媳妇都阴,亏不亏心啊他,头儿,我去帮你毙了他!”   这一句吴起喊的   很大,震的左维棠将手机拿离耳边几许,也让韩武听到了对方的愤怒,心里更加困惑——这吴起的语气听着,怎么像是这个苗翠花好像本应该与他们在同一战线的?   “不用,我自己来,这不是冲着韩武来的,是冲着我来的,韩武跟翠花都是被阴了!”说完,左维棠不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一把挂了电话。   韩武瞄了瞄他的脸色——黑压压的,估计来的是场暴风雨!   “到底怎么了?”韩武问道。   “有人想告诉我,他的手已经能够伸到我身上了,要我快点做决定!”左维棠微微带着点怒火的说道。   韩武皱眉,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如果这一切的环节都没有出错,自己那一个月所受的罪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苗翠花又确实是左维棠旧识,甚至是旧部下的话,再结合左维棠的这句话,那做这些的——只能是左维棠的哥哥或者姐姐。   “你哥还是你姐?”韩武想到了就问。   左维棠诧异的对着他挑挑眉,闷了一会,还是回道:“左维凛干的。”   “他做这些图什么?”依据莫凡说的,他不是应该助推一把吗?   “催化。”左维棠目视前方,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他们理解的不一样吗?他正觉得左维凛这么做的意图更像是把左维棠往外推啊!怎么还会是催化?   左维棠瞥了韩武一眼,不想把他拉进这一遭事情里的本意已经被一些人的手段彻底打散了,他不但被拉了进来,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人阴了,更挑战他底限的是,阴了韩武的同时,还拉着他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下水。   这要是让苗翠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估计都不用他上手,自己就能把自己整个半残来请罪了!   左维棠眉心紧锁,心里的烦躁升到了最高的临界点,愤而锤了一把方向盘,喃喃自语,“你还真什么都想要啊?我倒看看你到底能拿多少走!”   韩武为左维棠难得外显的情绪化动作和状态吃了一惊,左维棠一直以来都是习惯带着冷静自持面具的,即使他的怒火再大,也都只能从眼中读到一些,也正是这样,此刻的左维棠让韩武吃惊的同时,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大概已经不再他的可知范围里了。   韩武伸手覆上对方握成拳头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才开口说道:“我没事。”   左维棠瞥了他一眼,深呼吸了几下后,终是回复了常态   ,看着韩武说道:“这次我不知道,不会再有下次。”   “!”韩武睁着眼看他,不懂。   左维棠轻笑了一下,俯身过去帮他把安全带扣好,然后驱车朝他们的公寓而去。   等到夜晚,一场韩武此前从未体会过的,被左维棠如同对待易碎的豆腐般小心翼翼的床上运动结束之后,他才略略意识到,左维棠早前的那些情绪和话语,以及刚刚那些他从来学不会的温情和缓,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愧疚与承诺。   韩武俯身趴在左维棠的旁边,两人的腿在被子里交叠在一起,他感受着身旁这具身躯上所传来的奔涌的力量,声音瓮瓮的说道:“左维棠,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两人都知道。   “不会。”左维棠侧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伸手在韩武的背上摩挲,背上的新的伤口旧的淤青纵横交错在一起,一看到这个,左维棠心里的那股孽火就很难平息。   “那你要怎么办?”韩武将脑袋从枕头里露出来,看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左维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就不愿多说的样子。   “……”等了半天的韩武也没等到下句,才知道这男人跟自己还玩起了保密措施,不由气堵,把脑袋又埋回了枕头里。   “闷死了怎么办?”左维棠微微发笑的去把对方的脑袋巴拉出来。   “死了就死了,好奇心也能害死人!”韩武咕哝了一句,拉着左维棠躺下,往他身旁凑了凑。   在韩武最后睡着前,他脑子里突然晃过那个苗翠花今天一早警告他的话,使得他脑子里一阵灵光闪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要说出来,便强撑着困意,睁开眼看着左维棠说道:“那个苗翠花今天跟我说了一段话,当时我没想明白,还误会了他找错了人,如果没找错人,那他就是被人坑了,事情也许不到你想象的那个地步!”   说着,韩武将早上苗翠花警告自己的一段话给左维棠说了一遍,说完,自己心里都跟着透亮了几分,显然,有些人,只是高超的利用了苗翠花和左维棠以往感情基础不错,而近来疏于联系的这一点。   然后假传了圣旨或者,压根就是瞎掰了韩武跟左维棠之间的关系,借了对方的手整顿了韩武一顿。   而这一切,应该只是为了晃点左维棠,催着他立刻做抉择的同时,也故布疑阵,让左维棠看不清左维凛的势力到了哪一步,到底,军队里的事情,他是不是已经能伸进手去了!   韩武将自己的这种种推测说给了左维棠听,说完之后,眼睛晶亮的等着认可,自觉这可是自己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耗费头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左维棠被韩武如此积极的模样弄的失笑,凑上去亲了亲,不说他猜测的到底对不对,只让他快点休息。   两人轻轻相拥,韩武又闭上了眼睛,一段时间后,清醒的意识慢慢散去之时,一句出自左维棠的话也散在了屋子里。   “不管哪样,都不会再有下次了……”      第65章      四天多的时间对于小别重逢的两个人来说,实在是经不住消耗,本来大半的时间已经在床上躺过了,剩余的时间里,两人也不能全天候的腻歪在一起,所以显得那点能在一起腻歪的时间更加弥足珍贵了。   一眨眼,就是这被两人异常珍惜的时光,也依旧无情的流失殆尽,韩武又回到了学校里,过起了十分规律的生活,基础课程基本都结束了,而专业课程也加重了一个层次。   在操训上面,韩武估摸着,可能是暑期里拿一个月的集训起了点作用,不止是教官加强了训练强度,连一向抱着应付心里的一众服役人员也都没有一句抱怨,自觉的按照教官列出的训练计划,一项项的去完成。   开学伊始,学业的加重、训练的增多以及刚刚起步的事业,都化为一层层大山,压在韩武身上,让他疲于应付。   开学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在努力的调试着自己,使自己能尽量将学业训练以及自己那才刚刚开了个头的小事业给处理得当。   这么一通适应和忙碌下来,等到韩武终于将事情分置的妥妥当当,有精力和心力去关注左维棠对上左维凛的事件时,已经是一个半月后了。   韩武趁着这周周末难得不需要加练,也不需要埋再药室里赶制护肤品,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市场上,晃了一圈,绕道了水产区。   看着水产区里面家家户户都打出的阳澄湖大闸蟹的名号,才猛然意识到,一年秋又到了!   时间在流淌,日子也在消磨,而他却总是忙着这些又忙着那些的,连国庆那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和季璃全泡在药膳店里,统计财务顺便做下半年秋天到冬天的食单计划去了。   甚至连卡在假期里的中秋节都没有放在心上,说起来,两人都是大男人,韩武这一世又是个没牵没挂的,还真没有什么过节的习惯。   要不是中秋当天魏国手打了电话来让他们去吃饭,指不定这个节两人就稀里糊涂的过了去,有了魏国手这一茬的提醒,韩武也象征性的备置了几分中秋节礼,魏国手,经纬国以及莫凡那边都是他亲自送过去的。   而左维棠父亲——左券那头,自那日魏国手家一别,就再没怎么听到过消息,也不知道是那天的事情真正让左券认识到左维棠回不到他希望的路上了,对他打击太大,心有余力不足,再不想搭理左维棠这边的事情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正在积蓄力量,只待一击击垮韩武和左维棠之间的关系。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   况,韩武知道,若自己当真全然忘记了这个节也就算了,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就绝不能漏掉左券那边的那份礼。   左券收不收不是韩武能干预的,但是韩武送不送,却代表着他有没有做出努力,为自己和左维棠的事情在左券面前所做出的努力!   只是送归送,名字却不敢填上左券的名字,想了半天,韩武照旧在网上提了自己的相关要求,划了钱过去,填了左维棠母亲的名字,送礼人则把自己和左维棠的名字并列的写在了一起。   节后也没有听到左母那边退货什么的,韩武就知道,自己这一关在左母那边算是过了,同时,也让韩武得知一个信息,虽然左券很强硬,但强总更有强中手,也许左母还真的能作为一个突破口。   韩武在水产区里走了一圈下来,看到家家都标榜自己是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心里好笑的同时,却也知道不能真的去考察和计较,阳澄湖大闸蟹,每年才能产多少,光供应相关人士就紧缺的很了,还能让这个水产区里家家都能供应上?   韩武自然也明白,自己真正能凭自己眼力挑选出来的不是谁正谁假,而是在这一堆假的里,挑出一些好的就足够了!   一圈逛下来,韩武提溜了一桶蟹子往回走——除了自己吃,还要给师父那边送点过去,左维棠家里那边,也照旧吧,都送点儿,虽然指不定,人家那里本就有正宗的阳澄湖的蟹。   将送人的蟹全部放在一个塑模箱里,选了最快的同城快递送出去以后,韩武转路回家,顺道给左维棠挂了电话,让他今天早点回来吃好料。   韩武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的同时,脑子里也高速运转着,一会吃完饭要怎么套一套左维棠那边的事情进展。   左维棠这段时间也是倍儿忙,是以韩武这一个半月里统共才回来三次也没见他生怨,而他忙什么,韩武虽说不完全清楚,但多多少少有些底。   也许一开始韩武会选择旁观,这可能也是左维棠最初的态度,但只可惜,不管是事情的走向,还是左维凛那边,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韩武乐意不乐意,他都已经掺和进来了,既然掺和了,就不能一无所知。   脑子里动着,韩武手上也不闲着,四只爬来爬去的蟹已经被韩武清洗干净,顺便绑个严实了,用草绳提溜起来放到一旁的锅子里,就等着左维棠回来,上锅蒸熟就可以了。   他翻了翻剩下的食材,因为要吃蟹,其他的东西韩武买的也不多,但是左维棠以前因为常年行军,尤其是出任务时,三餐不定,出来拼斗的初期,更是三餐不济,胃里或多或少有些落下问题了。   平日里,韩武光顾着注意他的肺部保养去了,现在肺部那块因为烟戒了,又加之顿顿都不断的药膳滋补,也算好了个七七八八。   但这最重要的问题一去之后,才发现,矛盾论果然是能运用于万物的,主要矛盾解决后,次要矛盾就会上升为主要矛盾。   左维棠的肺部稍稍养的好了点,他身上其他的次要“矛盾”就全部凸显了出来,胃不好,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时不时的就会有些胃胀,显然是功能有些跟不上,腿脚也是,阴雨寒冷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发酸。   这全是那一段生活留给他的,他从那段生活里带走了什么,韩武不知道,但是韩武却知道,不管他带走了什么,那都是属于他的,就像他胳膊上那个小小的,被子弹留下的穿透伤口,都是造就现在的左维棠的一笔不可抹去的痕迹。   也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无法移除,也剥夺不了,左维凛更没有资格来利用或者剥夺。   韩武这边思绪乱飞的当口,门边已经传来了声响——左维棠回来了。   他手上的动作立刻快了起来,一边摸出造就备下的葱姜蒜末,一边掏出柜子里的大酱,翻出锅,添了香油,用葱姜蒜爆了香以后,立刻下入大酱,醋、料酒等一系列调味品,就着小火匀速翻了翻锅子,倒到小碗里——吃蟹的酱汁已经弄好了。   然后又在蒸锅的底层铺了一层姜丝,加了水,将被绑好的蟹码在蒸锅上。才回头对着外面喊道:“你翻翻酒柜,看看家里有没有黄酒或者葡萄酒。”   门口本已经近了的脚步声,顿了下来,转而朝客厅里的那个酒柜走去,少顷,左维棠问道:“都有,拿哪个?”   “黄酒吧,拿进来煨一下,刚好能去去寒性。”韩武摸着下巴想了想回道。   等锅里的蒸汽上来时,左维棠恰好拿着黄酒走进来,鼻子灵巧的嗅了嗅,走到韩武身后,伸手从他身后把黄酒递到他面前,手也顺势保持着环住韩武的姿势,将脑袋轻轻的垫在韩武的肩膀上。   韩武接过酒,要伸手去够放在上面出柜里的紫砂小煲,被左维棠这么一压制,手都抬不起来。   惹得韩武嫌他碍事,一把推开了对方的脑袋,才拿到自己要用的煨酒工具。   “怎么了,今天?”韩武将酒液倒入了一个瓷碗里,然后放到小煲里,小煲里再注入清水,放到灶头上,开火,转小,煨上了,才转过来看左维棠。   左维棠懒散的靠在厨房的瓷砖墙上,抬眼看了看韩武,无趣的说道:“没事,事情再等两个月要有结果了。”   “?”韩武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后,眉头也跟着皱了皱,“这么快?”   “快?”左维棠瞄了眼韩武,像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样,“这还快?”   “这还不快?”韩武怪声叫了出来,“你不是要扳倒你哥吗?”   “扳倒?”这次换左维棠一怔,而后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哪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我同意,老头子也不会同意的,就是狠狠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远着点我们罢了!别老惦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拿走的够多了!”   “你做了什么?”韩武好奇,看到蒸蟹的锅子里水汽全部满了上来,上去把火候稍稍调的小一点。   “很多。”左维棠略显疲倦的揉了揉眉,“等会吃饭时跟你细说。”   韩武点头,转身去将两样时蔬给扔到锅里,大火翻炒了几下,又揭开盖子看了看黄酒的温度,差不多了,就关掉了火,准备端出去。   在韩武做着这种种动作的时候,左维棠一直保持着半靠在墙上的姿势,一瞬不瞬的看真韩武,越看,越觉得心里的一股气被理顺了,再没有那么憋闷。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动手去捯饬自己盘子里的两只大闸蟹,顺便细说左维棠这段时间里做的事情。   不听不知道,一听还真颠覆了左维棠在韩武心中那点时常抽风的形象。   左维棠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了秦淼全权处理,抽掉了一部分资金出来,带着吴起他们将自己以前留在部队里的关系都疏通了一遍,虽然现实里其实人走茶凉的情况比较多,原本的部队集权的中心左维棠已经进不去了。   但是当初那批从左维棠位下出身的那一班人员,现在基本都调离了原作战部队。凭着当年积累下来的军功,在各处都混的风声水起,虽然比不得真正的核心权力,但这些散放出去的支线却也不能小视。   有时候,正是这些被埋在地表里的支线才会在关键的时刻起作用。   通过这一层层的关系铺叠下去,左维棠摸请了左维凛最近几日频繁运作,尤其是左维棠都撒手不理他们这么多年,却在韩武出现后,一刻都等不得,采用了这样的手段去催促甚至胁迫左维棠,到底是为了哪般。   原来是左维凛已经停留在当前的职位上太久,久   久不见升迁,下一波人事变动他再赶不上的话,以后基本就不会再有他的戏了。   所以,他需要机会,而目前最好的机会就是先平调到附近的省市去猫个两年,最好能在这一两年里做出点成绩,回来后自然该有的都会有了。   成绩怎么出?真的指望他一个从没有走过基层的人,去了那所谓的“基层”一两年就出成绩,依靠的还是左维棠曾经埋下的地表支线去完成。   而左维凛真正担心的却不是他调不到有左维棠支线的地方,而是掉去了之后,支线能不能答应把政绩全部交付给他,三两年里又能不能平调回来甚至平步青云。   这些全部不是他手上的人脉和关系能解决的。   左维凛手上的人脉一部分是左券留下的,另一部分是他自己近几年经营的,大部分都集中在京都,这也使得他平日里再京都说话办事,那都是杠杠的,十分顶用。但出了这里以后,一切都还难说。   更别说,他这三五年一走,政治风云变化万千,谁也不知道他留下的盘子能保住多少,所以,他才亟需左维棠回来坐镇——坐镇,有名而无权,代管!   同时,也更需要左维棠留在地表下那些支线和军事上的话语权,这才是他能升迁的最根本的东西。   左维棠弄明白了左维凛的意图后,反而不那么急躁了。   他知道主动权全部在自己手上,他做不做,全看他自己乐意。而本来,他不准备有任何动作,只是,有些人总是会将你的无所谓当做是退让。   现在……   “你要准备怎么做?”韩武举着螃蟹钳子问他。   “什么也不做。”左维棠瞥了他一眼说道。   韩武:“?”   “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能拖死他了。”左维棠慢条斯理的补充。   韩武点头,点到一半顿住,怀疑的看他,“要说之前你什么也不做我还信,你这忙了一个多月还告诉我你准备什么也不做?”   左维棠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抽了桌上的纸巾擦手后才接着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那也能叫说过了?   “他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我更想做的是直接剁了他那双手,但显然……”直接剁手也不一定能让对方收敛。左维棠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就只好也伸手过去将他那边的水搅浑了,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从这一摊浑水里摸到自己想要的,谁也不能保证,东西就一定不会被其他人摸走……”   韩武咬着蟹腿看左维棠,这段话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实施起来是有多难,韩武却能稍稍猜测出一些。   就如岳双斌曾经说过的,虽然他大部分时候说的东西都是放屁,但不可否认,他也代表了他们那个圈子里大部分人的看法。   左维棠自己身上背着的名声和现状,让他根本不可能轻轻松松就回了那个圈子,更何况,他还不是准备撇清了自己再回去,只是过去走个场,搅乱一池水再撤。   左维棠本身在这一系列事情里自己所处的地位尴尬与否,那些所谓的人脉资源,又有多少是可用的,多少是一次性的,多少压根就已经过期了,都是需要左维棠一点点去摸索清楚之后才能布局的。   “其实,你还是什么都不做,对你哥就已经足够打击他的了……”韩武迟疑的开口,不是为了规劝他消散怒火,而是觉得不必要了。   左维棠端起酒杯灌了一口,“他手伸得够长了,不让他知道有些人和地方不是他该伸手的,他不会收回去的。”   而一些人,他真不该乱伸手!左维棠吞下酒液微微眯眼。   “你要做了这些……你们兄弟之间……”韩武想了想,虽然他目前也没感受到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兄弟情谊,但总要在能提醒的时候提个醒。   “他要惦记这些就不该朝你伸手。”左维棠啃完了自己的螃蟹,看到韩武那边还有大半只,直接掠夺了过来,韩武看了要抢,却又被对方送回来的蟹肉给封了嘴。   韩武咀嚼着对方喂过来的食物,也乖觉的闭了口,对于那个从没谋面的左维凛,韩武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劝说出口的,其实还是在为左维棠不值。   他早就离了那个是非圈,这次又要往里头插足,还要将自己累积的人脉资源全部拿出来用,却不是为了经营而是破坏,被左券知道后还说不好会怎样,但看对方塞给自己食物的举动,韩武就明白了,他决意已定,多说无益了。   韩武在心里微微叹着气,左维棠这性格,可真说不上好,睚眦必报的!      第66章      “好凉……”韩武用手捧了一捧水,轻拍在脸上。   时至十一月了,天气转凉的很快,大清早的一捧凉水沾到脸上,人立马清醒了几分,他抬头透过镜子看正站在自己身边刷牙的左维棠。   “今天去超市买东西,家里的日用品都消耗差不多了,顺便买两件秋装和冬装,你去不去?”   左维棠半阖着眼,无力的看了看他,最近他就像两头烧的蜡烛,公司那边前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太多,很多秦淼出面已经顶不住了,他不得不时不时的去公司顶一下,而针对左维凛的那张网才刚刚织好,就等收尾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所以累的他一连几日都难得休息,好不容易所有事情在昨日都安排妥当了,本来昨晚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时,韩武又风尘仆仆的从学校跑了回来,虽说他也没怎么撩拨他。   但是毕竟好长时间没做,左维棠一个没忍住,拖着对方上床滚了几圈,若不是生物钟早就定型了十多年,今早还不一定能爬得起来。   韩武看着左维棠迷迷糊糊,像是没醒透的样子,将自己水盆里的冷毛巾拧了出来,啪的一下,覆到左维棠的额头和眉眼处。   再拿下来时,左维棠眉眼之间的神情显然清醒多了,韩武又问了一回,左维棠想了想,左右没什么大事情了,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吃了早饭后,就一起出了门,开着左维棠的座驾,挤在永远都不算通畅的大路上,七拐八弯的,到了一处商业区。   时值上午八点半,商业区里大部分店面都还没开门,为了能不用抱着太多东西逛超市,两人还是选择先去了服饰卖场处逛一逛。   左右晃荡了两圈后,大部分店面都开了门,两人也不磨叽,奔着看上眼的一家店就去了,一进门,服务人员显然也呆了一下,这么早就有客人!   可是也只是一下,几乎是立即的,就反应过来,挂了副热情的笑脸迎了上来,问两人需要什么。   韩武看了看左维棠,示意他来选,他们出来主要还是给他买冬装的,韩武在学校,穿到外面衣服的情况很少,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套着学校发下来的学院装,耐磨耐穿,还好洗。   所以,他今天来,买几件合适的羊毛衫就行。   左维棠四处扫了几眼,最后眼神停留在橱窗里的两个男模身上,想了想,还是指着橱窗展示柜前的两个模特身上的大衣,示意韩武看。   韩武站在左维棠身后,扫了一眼,脸上立刻囧然——这里本就是男装店,橱窗里摆着的几个模特都是关节型的高大的男性塑胶模特,这本没有什么。   但是其中两个套着大衣的模特却不知为什么被摆成了十分暧昧的造型——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还摆出了一人帮另一人取暖的动作。   衣服本身看着到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只要不是走妖孽设计路线的,男装本就没有什么大差别,细心的男人可能还会留意一下剪裁和质地。   而粗心的人,诸如左维棠之流,平日里买衣服都是一件衣服会备上两套的那种。绝对不可能注意到一件黑色的大衣和另一件黑色的大衣区别在哪。   韩武此刻心里敢跟自己打赌,左维棠这次这么快狠准的,在一众黑白灰蓝的色调里挑中这两件衣服,肯定不是出自什么对剪裁和质地的偏好,绝对是那对模特暧昧的动作让他误会了什么。   一直跟在韩武和左维棠身后半步的女店员,也随着左维棠的手指看过去,再扭头看了一眼韩武的表情,立马误解了什么,涨红了一张脸,结巴的解释道:“抱歉,先生,那个模特是我们昨日锁门时,店里的新晋人员摆着逗趣的,我们还没有纠正过来,我马上去……”   左维棠被女店员这诚惶诚恐的态度给弄得怔了一下,看了看韩武,果不其然在韩武眼中看到了笑意,有些暗暗恼火的感觉,出声:“你先把那两件大衣各拿一件出来,黑色的要185的,灰色的要175的。”   女店员脑中一根玄“叮”的一下,像被人突然拨弄了一下,发了一声响。   她狐疑而快速的再次瞟了一眼左维棠和韩武,而后像是了悟了什么一样,笑得更加灿烂,嘴里甜甜的应着:“好的,两位请稍等。”   韩武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左维棠,看得他肚子里的恼火一层层的往上蹿,但终究还是知道在这公众的场合里,确实不方便拿他出气,便也只有忍着。   但眼睛却若有似无的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就在他眼睛一亮的同时,女店员拿着两件大衣过来。   “先生,试衣间在那边,你们可以进去试试。”店员指着的方向,与早先使左维棠眼睛一亮之处是同一个方向。   韩武接过了衣服,礼貌的笑了笑,转脸去看左维棠,却被他眼中蹿过的一丝异样给弄糊涂了,还没等韩武读懂那是什么情绪的时候,左维棠已经拉着他一起走到了更衣间——更衣间?!   一排矮柜式设计的更衣间,一共有五间,但是每间的空间都异常的宽阔——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   韩武被锁在左维棠的手臂和更衣间的门之间,微微仰脸,对着左维棠讪讪的笑了笑,“其实旁边那间也没人……”   话音未落,嘴唇就已经被人封住了,韩武僵了僵,嘴里已经被对的侵占个透彻,他手中抱着的大衣缓缓掉落到地上,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一吻结束,左维棠贴在韩武的唇瓣上说道:“下次记得,嘲笑也要放在心里。”   韩武被他一开一合的唇瓣摩挲着觉得嘴唇发痒,无奈的撇了撇,看着白晃晃的更衣室墙壁,突然问道:“你说我们两进了一间更衣室会不会很奇怪。”   左维棠又凑上去亲了亲,安抚道:“换衣服,想那么多!”   两人套着换上的大衣,在更衣室里就互相给对方看了看,不由的同时点头,就又巴拉了下来,相视笑了笑,由韩武拿着先出去,扔给店员包起来,再看其他的。   本就一直等在外面支着耳朵和眼睛的店员,看到韩武穿着自己原先的衣服走出来,又抱着大衣,还以为大小不合适,正要积极的上前说给换号时,对方却直接说包起来,听了这句话,店员立刻猜到对方在里面试穿合适,就直接包了,不需要出来照照镜子,给自己一点卖弄口舌的机会了。   顿时又是幸福又是失望,这笔单这么容易做,省了她多少事啊!可是却没有看到如橱窗里的那两个真人模特……   韩武看到店员还在发愣,出声再次提醒了一下,而后才继续在店里逛了起来,顺便瞄了一眼橱窗,发现里面的两个男模已经被摆成了正常的姿势了,他在心里悄无声息的笑了笑,转到羊毛衫的那一列去了。   最后两人除了各自一身大衣外,居然又同时看重了类似款的羊毛衫和衬衣,裤子和鞋子倒是真的无法统一,韩武的鞋子一向讲究舒适休闲,左维棠要的,却必须实实在在衬得起他的西装。   结算的时候,一直接待他们的那位店员,极为殷勤的给两人打了最高折扣,并奉送了一张VIP卡,期待两人以后能经常光临。   韩武和左维棠先抱着东西去了停车场,把衣服都扔进了后座以后,才相携进了超市,开始推着车子扫荡家里短缺的生活用品,顺便搂一些食物回去储备,韩武也是昨晚回来才发现,左维棠一直保持的良好习性——储备粮食,居然暂停了,由此也可知他最近确实是忙!   导致昨晚韩武就着仅有的几根面条,整了两碗鸡蛋面填补了空荡的胃囊后,就被某人拉着,直奔着床上去了——接着填补空荡的其他地方去!   两人在超市里走了一圈,抱着一堆东西往停车场走,走近了,左维棠才一打开车门,他落在车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左维棠将东西全摆到后座,让韩武帮他接了。   韩武掏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张鹏,眉心跳了跳,按了接听键。   “小棠,你在哪儿?快点回来,老爷子在你家门口等了大半天了!”电话那头说话声很急,压根没给韩武出声的机会,就哒哒说了一通,核心思想全部是批判,硬是听得韩武心里生出一些反感——老爷子来了又怎样,你又没有打招呼说你来,现在倒一股脑的全怪罪别人!   再者,他那又是什么语气?韩武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这个张鹏比起那个小翟,虽然都是左券的人,但在这一通电话里,这个张鹏给自己的定位似乎更像是站在左维棠对立面的长辈,言语之间,都是借着左券的身份在指责左维棠。   压根不像个同辈,可是左维棠一直以来,还是跟着众人一起喊他鹏哥的。   “是谁?”左维棠东西摆好后,看到韩武举着电话在一旁犯傻,伸出手去接电话。   韩武瞄了他一眼,对着电话说了一声:“我是韩武,他在旁边,我把电话给他,你把刚刚说的话再给他说一遍!”   电话那边有了十分明显的一窒,韩武敏锐的察觉了后,勾着嘴角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才把电话递给左维棠,嘴唇做出无声的话语:“你老爹到我们家门前了,让你赶紧回去。”   左维棠点点头,接过电话,只对着电话说了一声:“我知道了,马上回家。”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然后去看韩武,“他说什么得罪你了?”   韩武交接电话一刹那的细微表情,还是被左维棠捕捉在眼中。   韩武摇摇头,“没什么,先回去吧。”   两人驱车回到公寓楼下,左维棠去停车,韩武则先上楼,省得老人家真的站在外面等到现在。   韩武抱着一堆东西乘了电梯上楼,到了他们公寓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开,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的左券。   左券显然也听到了电梯的开合声,下意识的以为是左维棠回来了,毕竟这栋楼是两户型的,但是左维棠全部买下,打通做了一栋,所以会停在这一层的,除了左维棠,他一时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也正是他这一瞬间的本能无意识,使得他看到韩武的瞬间,脸上表情变得异常僵硬,待得十来秒后,韩武走近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脸上闪过浓厚的厌恶,却不做声,只撇开了眼。   韩武苦涩的砸吧了一下嘴,重生到现在,虽说也受过不待见,但是被左维棠的父亲,因为性取向的关系不待见,还是叫人心里够不好受的了!   他开了门,把东西都堆放到玄关处,然后恭敬的站起来,侧着身子把左券和他身后的张鹏和小翟给迎了进来,同时出声解释:“左维棠在停车,很快上来!”   左券眼神飘忽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往里走,走到半拉,被小翟拉住,让他换鞋。   他低头看过去,发现韩武从出柜里拿了鞋子出来要众人换上。   左券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而全部化为愤懑,“换什么换,这是我儿子家,就是我家,我进自己家,还要听个外人的?那个外人……对!就是你,那个谁,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可不是魏国手的地盘了!”   言下之意,是让韩武识趣的自己走出去。   韩武有一瞬间感到十分的难堪,他自重生以来,确实没有受到这样的侮辱,他愤愤的看了眼左券,张嘴欲言,但突然想到,他面前的这个老人家,除了是个倔强而固执讨嫌的老头子以外,还是左维棠的父亲——他已然松弛的脸部轮廓里,依旧能看到一些左维棠脸部的影子——他是左维棠的父亲!   韩武沉默了一会,眼里带了些嘲讽,扫了屋子里站着的三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扔到鞋柜旁边的收纳盒里,将已经脱了一半的鞋子又套上,准备往外走。   才踏出门口,就被左维棠挡住了。   “怎么了?要去哪?”   韩武对上左维棠的眼睛,无声的扯着嘴角想笑一笑,却发现这样的情状里,他确实已经很难笑出来了。   左维棠看到韩武这副样子,不由大大皱眉,强拉着他进门,看到穿着自己鞋子走进客厅,已经落座的左券,又瞄了眼站在两侧的小翟和张鹏,厉声问道:“你们让他到哪去?”   “吼什么?吼什么?”左券不满的敲了敲拐杖,“我让他出去的,哪来的就哪去,呆在这里算什么?”   左维棠听了这话,先是黑了脸,眼看着要发火,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左券,“他是这房子的主人,你说他呆在这里算什么?”   左券听了这话,脸上先是有些挂不住,后又突然转为一阵喜笑颜开的模样,“哦,也是,总得图点什么。”   韩武在左维棠出声说这房子是自己的时候,脸上就已经不大好看了,再一听左券那意味深长的回话,以及他那越发轻蔑的眼神,突然在心底升起一股浓厚的厌恶感,但不等他发作,又听到左维棠闲悠悠的瞟了自鸣得意的左券一眼,说道:“你等着。”   说完,牵着韩武的手进书房,一边抽开书房里侧一个书柜下面的抽屉,另一边,拉着韩武的手是一点也没松。   韩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愤怒松动了几分,挣了挣,对他说道:“找什么,你放开我,我给你找。”   左维棠扫了他一眼,不吭声,手上继续牢牢锁着他,自己接着翻找,三个抽屉翻开后,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文件——房产证!   韩武眉心狠狠跳了一下,不解的看向左维棠。   左维棠依旧不理他,拉着他出来,把房产证摊开了扔到茶几上让左券自己去看。   左券漫不经心的瞄上去,而后,立刻拿起了证件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气得拿着证件的手都颤了起来。   “你……你……”他将房产证狠狠扔到了一边,指了指左维棠说不出话俩,又转而指着韩武,依旧不知道能说什么。   韩武不解,一张房产证而已,能有什么叫左券……名字!   一眼瞟到房产证上名字的韩武立刻愣在原地——房产证上并排着两个人的名字——左维棠、韩武。   一张房产证,如果只有左维棠的名字或者他的名字,韩武都不会奇怪,而如果是前者的名字,那他今日的受辱就是白挨了,如果是他的名字,那正如左券所说的,他的一切行为就变成了一场笑话——事情变成了交易,说什么都廉价。   但是现在……这是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的一张房产证,不是某一个人的,而是共有的——一种共有财产!   韩武顿时不觉早前在左券那里受到的那些委屈算什么了,脸上那些刻板的表情一点点消融。他的心里像是突然有了一口井,而这口井,就在刚刚,被地心喷涌而上的清甜的泉水给填满了,甚至还在一点点的往外溢。   左维棠瞅了眼韩武,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腕,韩武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偷瞄那张被左券狠狠扔开的房产证,想去捡回来。   左维棠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再招惹老头子了,已经气得不轻了,估计一会还有的气。   左维棠拉着韩武坐到沙发上,看着左券,和缓的说道:“爸,你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这张证,等了一大早了,您要是接着生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左维棠话一出口,左券就神   色复杂的转过头来看他。   良久,才忍着所有的不快,种种咳嗽几声,小翟和张鹏就意会的要往外走,走的间隙还丢了眼神给韩武示意他一起出来。   韩武看了他们一眼,又去看左维棠,左维棠按了按他的手,让他坐着不许动,韩武也便不动了!   左券看了这一幕,眉头紧锁,又要吱声时,左维棠又截了他的话,“爸,我没什么不能跟他说的,你说吧。”   左券被这句话堵的是真的咳了几声,看了看韩武,眼睛里带上了些厌恶以外的东西,良久,他才说道:“你把维凛逼的太狠了!”   一句话完了,就不再多说,直直的看着左维棠。   左维棠挑眉看他,也沉默,不吱声。   左券等了半天,不见有回应,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但一眼瞄到韩武时,又立刻挺直了腰板,继续隐晦的说道:“他毕竟是你哥,而且,他也没做什么,他做的不过是你不愿意做的,你要是愿意回来,我就不插手了,可你又不愿意回来,为什么不干脆给你哥算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你要是时间久了不用,往后就算你想用也过期了,何不……”   “爸!”左维棠打断了左券的话。      第67章 选择题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左维棠直视着左券的眼睛问道。   左券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韩武,在左维棠拿出那张写了两人名字的房产证以前,他真的不觉的左维凛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在看到那张房产证,又目睹了左维棠什么事情都不避讳韩武的这种状况,他实在无法再说出“那有什么”的话了。   左券的手掌摩挲着拐杖头,沉吟良久,才定定地看着左维棠,“你们毕竟是兄弟。”   左维棠收回视线,转过来看着韩武,眼中飘过些许柔和的神情,“所以我没有做绝了,他要是现在收手,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左券一窒,接不上话。   左维棠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手上无意识地揉弄着韩武放在身侧的手,好半晌,他才继续开口,声音缓慢而清晰,“爸,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纠缠的不是我,我妈所做出来的事情,就真的全是她的错?”   “从我离开家那天起,我就不再觉得我欠了什么,不管我妈曾经做过什么,我能帮着偿还的都偿还了,剩下的那些东西是我的,我想给就给。不想给谁都勉强不了。而这一次,左维凛的手实在伸的太长了,我没有直接剁手,您就应该知道,我已经留了底给他。”   “就是现在,只要他自己能舍得抽身,就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来劝我,不如去劝他,位置到顶了,就到顶了,三代累积,能坐到他的位置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我们家本就不是硬茬出身的!与其拼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不如给侄子留点底。爸,有时候,人不可能什么都要握在手里,选择是必须要做的,就如你,就如我……”   左券需要在权势家族和儿子亲情之间做选择,他则需要再自在肆意和名利束缚之间做选择,而他,早就定下了自己的答案,可是他的父亲和兄弟却依旧不依不饶。   左维棠拿出难得的耐性,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就不再吭声,坐在沙发上无喜无忧地看着左券。   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能做的不再是退步。   但是他已经留了出口给左维凛,如果等到他最后收网,左维凛依旧不肯退后一步,那就怪不得他了!   左券听了,嘴唇抿得死紧,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良久良久,才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颓丧的看了左维棠一眼,暗哑的说道:“对,当年其实是我的错,现在的这个局面也依旧是我的责任……”   说着,他疲惫地站起身,颤巍巍地要往外走,   韩武看着,莫名觉得这个离身的背影看着很苍凉,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前去搀扶一把时,被左维棠按住,对着他轻轻摇头——别去,这是他最后的那点东西了,你一扶就真的全垮了。   走到门前,开了门,左券半侧着脸往回瞥了眼,扫过左维棠和韩武,最后目光怔怔的停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来秒,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口一直等候着的两人看到左券出来,匆匆朝里面扫了一眼,就立即跟了上去。   一时间,本来沉闷异常的气氛随着左券的离去,消散干净,韩武立刻跳到一旁,拾起了那张房产证,愣愣的的看了一会,不知该笑还是该怎么着,又去看左维棠。   “你什么时候弄的?”   左维棠微微移开了视线,淡淡的说:“你集训回来后就弄了。”   “怎么没跟我说?”   “这点事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左维棠起身去厨房里找东西喝,走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呢。   韩武呆在原地,脑中将事情理了理,又看了一眼房产证,嘴角不受控制的掀起一个弧度,他将房产证收起来,准备继续放到书房里去,看到玄关处的大门还是开着的,转了方向要去关门,却被从厨房出来的左维棠阻止了。   “开着吧,还有人要来。”   “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   韩武耸肩,随他,拿着房产证乐颠颠地跑到了书房去了。   他这边才刚刚收好了东西,那头客厅里又传来了声音——看来客人已到。   韩武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张鹏?!韩武诧异。   他走出来立在书房门前,本来正要说什么的张鹏立刻闭了嘴,十分忌惮地扫了韩武一眼,左维棠勾了勾嘴角,对韩武招手。   韩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下后,轻轻睇着他——怎么回事?   听着就好。——左维棠安抚的看了韩武一眼,再转过头去直视张鹏。   “说吧。”   张鹏表情复杂的看了韩武一眼,又看了看左维棠的神情,终于读懂了左维棠脸上“随你爱说不说”的意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压抑住了什么,而后忽略掉韩武,对着左维棠说道:“小棠,你真的要把维凛逼到那个境地吗?”   左维棠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不由似笑非笑的睨了张鹏一眼,立刻让张鹏的脸烧了起来。   张鹏底下头,声音里的底气去了大半,“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站到了维凛那边了,是吧?”   “知道。”左维棠看了看他,毫不犹疑地点头,“只是我想不通,他给了你什么,跟在老头子身边还不够好,为什么还生出了二心?”   “呵……”张鹏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苦涩地开口,“小棠,你大概从来没有体会过求而不得的心情,也大概从来没有想要什么而得不到的情况,这不是说你靠着老爷子或其他人去获得了那些东西,但正是这样才叫人生闷……”   “你看看你,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只要付出努力,最后都能换来相应的东西,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他既没有老爷子那样的人做父亲,自己的实力也不足,对待想要的,就是付出十万分的努力,也不一定能换来相应的东西,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努力,没有付出,你让他怎么甘心?心太大了,即使知道一些事情付出努力换不来,也依旧想要,就只能走其他门路……”   左维棠听了,连根眉毛都没为他动弹一下,只是沉默到几乎冷酷的地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倒是韩武微微有些不喜,心里琢磨了一番对方的话,发现对方说的颇有意思,这是在把自己往苦情角色上推?   这世上是有一些人,即使努力了也得不到回报,但是绝大部分却不会觉得这个过程是徒劳,因为虽然大众的基点和目标不一样,但每个人的期待值基本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基点上的。   有些人认清了自己,他对付出与回报之间的衡量就不会超出现实太多,而有些人永远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总是对自己自信到自负的程度,才会被求而不得给折磨。   很显然张鹏就是后者,看不清自己的底子在哪里,一味地为自己树立不切实际的目标,只能是自己折磨自己。最后,还想将一切归咎到上天不公,想着,韩武不禁嗤笑了一声。   张鹏看到自己一段话说出去,没有得到臆想中的效果,反倒是给人看了笑话的样子,不禁尴尬的微微红了脸,如果说他的这段话说服不了左维棠,他是心里有底的,天之骄子,永远不可能了解到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挣扎与奋斗。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连坐在左维棠身边,本是孤儿的韩武都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按他的理解,起码同是孤儿出生,靠着自己奋斗,直到遇到左维棠,获得靠山和势力后情境才好转的韩武,应该是会响应并附和他的话才对。   他心思微转,知道不管是怎么一个原因,他最初的那招已经用不上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是真的对自己感到的无奈,也是对左维凛所托的无奈。   “小棠,我是被老爷子收养的,本来就是为了维凛培养起来的,只是后来小翟你看不上,老爷子就不好把我塞到维凛那边去,怕夫人心里郁闷,也怕你有想法。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天资不高,付出比你和维凛多一倍的实力,也不一定能换来你们一半的成绩。   “我也知道,我既然被留在了老爷子身边,就不应该再想其他的,其实,小棠,我已经四十多的人了,要真说有什么想法,也早就过了那个坎了,再没有那个心力了,但是,但不管怎么说……我与维凛从小一起长大,这一次我是实在不忍心他摔下来,你就不能……”   “不能。”左维棠不等对方情言并茂的话语落下,就淡淡的挥了挥手。   “我跟老头子说过了,这不是我收手不收手的问题,是他收手不收手的问题,他只要收了手,以他的资历,还是能安安稳稳呆在那个位子上直到退休的。”   张鹏脸上一白,无奈的看着左维棠,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继续说道:“你明知道他不可能收手,你让他现在收手不是要他的命?他对那些东西有多执着你不知道吗?”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兄弟三十多年,我了不了解他先不说,他又了不了解我呢?他若真的是知道我的,就应该知道,是我的东西,除非我不要了,不然就别伸手,更何况,他不但伸了手,还碰了不该碰的。而我做的,不过是让他做个选择罢了!”   “你回去吧,记得把老爷子不肯说的都告诉他。”左维棠站起来,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晃了,懒得搭理而已,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再有下次……我想你该知道我的。”   张鹏顿时煞白了一张脸,难堪而踉跄的站了起来,唇瓣打颤的看了左维棠最后一眼,才转身走掉。   这下韩武去关门时,左维棠不再阻拦。   “你对左维凛到底做了什么?”韩武回身进来时,对方正站在阳台上朝下眺望。   “让他做道选择题。”左维棠回眸睇着韩武。   “什么选择题?”   左维棠沉吟了一番,还是把自己布下的网给韩武展示了出来。   韩武这才知道左维棠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说起来倒不觉得有什么,而对于韩武或其他人来说,这一张网也许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但偏偏是对上了左维凛,这张网里摆着的都是他想要的东西,但是却在最后收网的那一刻告诉他,这都是诱饵。   你要是吃了,就得被网罩住,罩住了,好东西吃没吃到口还难说,但是人一定得落马。   若是不吃……依照左维棠对左维凛的了解,左维凛怎么能忍住不吃?   左维棠利用自己手上所有的资源,将触须伸进了左维凛那一块,其实他能动的很少,毕竟他早就不是其中一员了,但是只针对左维凛却是够了。   再加上这其中,还有一些左维凛或者左券的老对头给他开的方便之门,一场针对左维凛和其部下的人事变动就出来了,这是左维凛在任的最后也是唯一一场能由他自主决定的人事变动。   而且这个这个人事变动的主动权却在左维凛自己手上,这却不是左维棠故意为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手,能动到这一块,所以,他只能摆了饵到里面,让左维凛自己决定,到底要调动谁,调动之后到底能不能如愿,全部都是一场赌局。   显然,到了最后一刻,左维凛多年混迹政场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了左维棠在背后伸出的手。   但更显然的是,他明知道这伸出的一只手,完全是为了在他犹疑吃不吃饵时推他一把的,居然还是想着,能将这本来为了加害的手变成推助他的手,如果左维棠现在收手,不但他布下的局白布了,就连本来是为了网住他的局,都真的要变成推助他的力了!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依照左维棠的性子不可能收手,就是以韩武这个外行来看,也是不可能的,左维棠现在收了手,他所耗费的资源全部奉送了不说,就是本来看在他愿意使绊子绊左维凛才伸手的那些人,也根本不会罢休的。   听完左维棠的叙述,虽然个中缘由道理韩武依旧不能领会的很清楚,但是起码韩武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这道出给左维凛的选择题,可能将是他毕生所做最难的一道了,不管怎么选择,落下的遗憾和懊丧估计会跟着对方一辈子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左维棠的腰——他家男人成长的真不容易,能长到今天这个程度,只偶尔抽一抽风,已经是难得的了!   在这之后,韩武就把这件事完全撇到脑门后面去了,心宽也一向是他的优点之一,对于左维棠要做的事情,他知道理由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他,但他却也绝对是最重要的那根导火线。而本质原因却只能说是挤压已久的各种事由。   这些,只要左维棠自己能拎清,韩武也不介意做一把他背后的男人。   r>  又是一周结束,韩武捏着膀子会宿舍,才踏进门,自己那小破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左维棠塞给他的那个依旧安静的呆在盒子里。   韩武接通了电话,那头是吴起,“小五,你这周还加训不?”   韩武笑了,“不加,休息。怎么了,有事儿?”   “嗯,有个不是事儿的事……那你能出学校吗?”吴起说的支支吾吾。   韩武有些困惑,什么事情能让吴起这么为难,心里疑惑着,但脚下可没有慢半分,抬起已经踏进了寝室门的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我现在就出来,你们在哪儿?”   “……”那头蓦然沉默了一下,才传过来两声傻笑,“我们在你校门外。”   “你们?”韩武复述,怎么还是个复数。   “呃……你先出来吧,出来就知道了。”说着不再给韩武问话的机会,一把挂掉了电话。   韩武摸不着头脑的想了想,还是下了楼往校门外走。   一直到出了校门左右张望了几圈,韩武也没看到人,正想打电话过去问的时候,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是吴起。   “起子,怎么了?”韩武回头笑着问他。   吴起对着韩武笑了笑,往旁边移了一步,露出了他身后一个高壮的男人,韩武一看,眼就直了——苗翠花!   只是他这出现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韩武再次快速打量了一番对方,对方再不复营地里恶魔教官的本色,在韩武的目光下,反倒显得异常局促,半低着头,只间或的抬眼看看韩武,那副样子,整个一小媳妇,看得韩武一阵恶寒。   “苗少校……你怎么来了?”韩武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后,礼貌地笑了笑,眼神瞟向吴起,问他什么意思。   吴起讪讪笑了笑,尴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拉着韩武到一边,小小声的说:“那啥,小五,这是以前和我一起跟在头儿身边的,叫苗璀华,你别笑……是那个璀璨华章的意思,不是翠花……那啥,他不是被人晃点了吗?头儿的大哥借着头儿的名义给递了消息进营地里,给消息的还是以前一个部队的,不太熟的兄弟,所以翠花……璀华就信了,他这人是愣了点,直了点,做事不考量太多,不然也不至于都十多年了,那么多军功才爬到这个位置……”   “就那件事,都还是你训练结束之后半个月,我联系到了他,他才知道自己被晃点了。这不,他最近有半个月的休假,就跑来给你请罪了!你看着给他一顿揍,你要怕费事,我给你出手都行,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就是……咱揍完了,还当兄弟成不?千万别把以前的事往心里去。”   韩武听完,怀疑的扫了眼吴起,吴起拍着胸脯给他保证,揍吧绝对没事。他又转过脸去看苗翠花……苗璀华,对方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少了在营地里的那份意气风发,有些蔫蔫的,看着倒真的是很愧疚的样子,韩武又转过来看吴起:“真能揍他?”   “能!”吴起肯定的点头。   韩武点头,三两步上前,狠狠的一个直拳出去,打在对方的肚子上,对方虽然没有防备,但是在韩武伸手打来时,本能要做反应,却被吴起一阵重重的咳嗽给提醒了,立刻又绷直了身体站在那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甚至被这一击折弯了腰,捧着肚子闷哼了一声,韩武收回拳头,晃了晃,看着吴起和苗璀华说道:“行了,解气了!还是兄弟!”   苗璀华一怔,这一击虽不好受,但是比起韩武受的那一个月苦,却连个屁都算不上,他立刻支起了身子,看着韩武,“再来!”      第68章      韩武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汉子,脸上本来浓重的愧疚被自己一拳打得微微消散了一些,韩武沉吟了一下,蓦而又出手,一个勾拳上去,打得对方脸都歪了过去。   “再来!”苗璀华呸出一口唾沫,沉声道。   韩武挑眉,当真不再客气,扑上去对着苗璀华一通好打,那一个月所受的窝囊气他可不是不记得,既然真的送上门,好歹出出气!这一拳一拳挥到人身上,跟平日里打沙包可不是一个触感,五六分钟后,韩武住了手。   “行了,这下是真解气了!”韩武站直了身子,微微呼出一口长气,伸手去给瘫坐在地上的苗璀华,要扶他起来。   苗璀华大口粗喘着气,坐在地上看着韩武伸过来的手,也要勾嘴角去笑,却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上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得韩武立刻就乐了!   他一个使力把对方扶起来,“知道不好受了吧?”   苗璀华身高倒是和韩武差不远,但是体格却是那种膀宽腰圆型的,被韩武这么一搀扶,倒显得有几分喜感了。   苗璀华的臂膀搭在韩武肩膀上,这才认认真真地看起了韩武来,看得韩武浑身不自在,睨他,“再来?”   苗璀华连连摆手,讪笑,出声讨好地说道:“果然还是头儿有眼光,小小年纪魄力不错!”   吴起在一旁一直安静地看着,直到两人打完了,或者说韩武的沙包打完了,他才走上前来,伸手将苗璀华从韩武身上巴拉开。   “这点儿伤还要人扶什么扶,占小五便宜啊!”吴起伸手狠狠在苗璀华胸前打了一拳,“下次长点心眼,这幸好是小五,要是其他任何人,你这事儿就难了。”   苗璀华摸着鼻子,点头认可吴起说的这一点,这幸好是小五,但凡其他任何人,事情也许不会这么了的。   其实在集训时,韩武的隐忍和毅力就曾经叫他佩服,只可惜,他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真的以为韩武是头儿的一根刺,连问都没想过要去问一声,还一门心思地想着,把这事儿做好了,以后去头儿面前邀功,可谁想邀功最后变成了负荆请罪!   想到这里,苗璀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自己的幸运,幸好头儿的对象是韩武这样的,要是这次遇到的是头儿前几年好上的那几个中的任一一个,估计自己和头儿的情分可能也到头了,即使头儿不说什么,有些东西砍横在了人心里,就是过不去了。   所以,韩武对他毫不造作地一顿胖揍反倒切实合了苗璀华的心意,这点皮肉苦,受得很值。   三个人结伴往学校旁边的停车场走,一边走一边闲侃,而这里面最忙的却是吴起,又是要跟苗璀华叙述旧情,又是要跟韩武侃左维棠最近的身体状况,然后把韩武那套药膳调养的事情赞的天上有人间无的,弄得韩武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苗璀华不急着跟吴起叙旧情,在一边安静的时候多,只要吴起跟韩武聊起来,就支着耳朵在一旁听,听到韩武还没毕业就凭自己弄了家店,还整的像模像样,据说还是为了左维棠弄出来的,不由大感惊叹。   三人到了停车场,上了吴起的越野车,驱车去左维棠公寓。路上韩武才想起来问他们,左维棠知不知道苗璀华过来的事情。   吴起睇了苗璀华一眼,撇嘴说道:“你自己问他。”   苗璀华尴尬地挠挠脑袋,瞪了吴起一眼。   “瞪什么瞪啊?翠花,不是兄弟我埋汰你,我要直接带你去见头儿,他能给你膀子卸了你信不信?”吴起瞄到对方从副驾驶上瞪过来的眼神,立马不客气的喷回去。   韩武靠在后座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句话之后就弄明白了,苗璀华一休假就赶到这里来了,但是觉得没脸见左维棠,就蹭到吴起身边,让他帮着想辙儿。   虽然吴起也气他没脑子,但是比起那个真正站到了左维凛那边给苗璀华传消息的人——那个虽然不熟络,但好歹一起流过汗和血的老伙计,他更能谅解他这兄弟,也心疼他这兄弟一些。   所以眼珠子一转,对上左维棠这个大杀器,目前他也就能想到韩武这个灭火器了!   这不,连左维棠那边都没有吱应一声,就拖着苗璀华过来了!   韩武听了在心里点头,三人在车上说开了以后,也就再没有什么芥蒂,路过超级市场时,韩武还让对方停了下车,上楼快速的扫荡了些肉食才接着往家赶。   上车看到苗璀华疑问的眼神,笑着解释:“家里只常备一些蔬菜,晚上四个人吃饭可能不够。”   苗璀华听了,不由悄悄伸手拉了拉吴起的衣摆,那意思是在说——这位还给我们做饭呀?   吴起没好气的一个白眼扔过去——不然你以为头儿是怎么被驯服的?   一路到了公寓楼下时,韩武才想起来要跟左维棠提个醒,便在楼下挂了个电话上去,“我今晚带客人回来。”   “嗯,谁?”   “苗翠花。”   “……什么时候到。”韩武确信自己听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r>   “在楼下了。”   “好。”   好?好什么?韩武没来得及问,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耸耸肩,带着两人坐电梯上楼,电梯里,韩武为了缓和苗璀华要见到左维棠的那股紧张感,尽量找各种话题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韩武只能想到仅有的话题:“这层楼两套房被打……”   “叮——”   电梯到层,门正缓缓打开。   韩武侧着身子,正欲转身,看到苗璀华惨白着一张脸,颤巍巍的对着自己傻笑——背后有人!   韩武迅速转回身,果不其然看到左维棠正阴寒着一张脸,等在了电梯门前。   电梯门完全打开的一刹那,他迅猛的窜到电梯里面,拉了韩武出来,上上下下扫了眼苗璀华,对着吴起说道:“你干的?”   吴起摇头,指了指韩武。   韩武也顺势拍了拍左维棠的肩膀,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自己报复过了,私怨已了。”   里面被逼到电梯拐角的苗璀华大大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气还没有完全喘匀,就听到韩武又接着说道:“可是你若有什么私怨还没了,我就不管了!”   此话一出,不止左维棠,连吴起都诧异的挑起了眉,倒是左维棠对韩武的意思领悟的很快,一秒后顿悟,把吴起一把揪出来后,趁电梯门要合上的刹那蹿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后,韩武站在门前,抬头瞄了一眼,看到上面的显示器上,电梯已经朝楼下去了,才转身对着吴起摊摊手,示意他跟自己进门。   吴起看了眼韩武,咕哝起来:“真看不出来,小五你还藏着后招呢!这下翠花惨了,这个假估计真得好好养着了!”   韩武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浓厚。   两人进了门,将一袋子食材放到厨房里,剩下的那部分只能等左维棠处理好和翠花的私怨,记得带上来了。   吴起熟门熟路的摸到放食物的地方,掏了几包零食窝到沙发上,点开了电视,一边无聊的看着电视里重播的相亲节目,一边塞着食物。   韩武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伸手去拍他,“一直没问过你,起子,你都多大了?”   吴起睨他,“二十九。”   “!”韩武一惊,“真的假的?”   “不像啊?”吴起挠挠下巴,好像十分苦恼,“就是太显小,好闺女都不搭理我,只有怪阿姨愿意理我。”   >  韩武喷笑,吴起佯怒,两人笑了一会,坐到了沙发前,吴起突然目视着电视说了句“谢谢”。   韩武一怔,看他,却得不到吴起的回视,吴起依旧直视着电视,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虽然不是翠花主谋,但是我们当年的那班人里确实有人背了情。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不该拖你下水。”   “翠花这事……”吴起转过脸来直视韩武,“还真得谢你,不然依照头儿的性格,还很难讲……”   韩武轻笑出声,要伸手去按吴起的脑袋,被吴起一把拍掉,“臭小子,哥的脑袋也是你摸的?”   “嗯……哥……”韩武意味不明的重复对方的话,冲着他那张十分显嫩的黑脸笑的乐呵,对方一下明白他是在嘲笑自己不威武!立时就怒了,跳起来,要往韩武身上扑。   恰在此时,玄关处传来脚步声,左维棠走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两人立刻愣了一下。   跟在他后面脸上青肿得更厉害的苗璀华也走了进来,看到客厅沙发上的两人保持的造型,立马倒抽一口冷气,对着吴起喊道:“起子,你不要命啦,头儿的媳妇你也敢调戏?”   “……”这是被压在了沙发上的韩武。   “……”这是朝身后瞥了一眼的左维棠。   “……”这是压在韩武身上的吴起,一个激灵,吴起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瞄了瞄左维棠,又瞄了瞄韩武——他还真没有那个意识!   韩武面皮抽了抽,坐了起来,看了看形状更凄惨的翠花,又看了看左维棠,出声道:“晚上想吃什么?”   左维棠静默良久,才说道:“随你。”   韩武点头,轻飘飘的飘到了厨房里,左维棠继续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后,才移步走到了客厅,路过吴起身边时,轻飘飘的睇了他一眼,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吴起被那一眼看得,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几茬,他哆嗦一下,嬉笑着脸凑上去,“头儿,喝水不?我给你倒?”   ……   韩武在厨房里,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弄了一桌家常菜——焦酥鲜咸的椒盐虾,多汁爽口的酥炸牛柳,香味扑鼻的板栗鸡,还有一盘子的大块东坡肉,再配上几个清爽的时蔬小炒,这一桌子菜,看着菜色都普通,却有其得合几人脾胃——都是可以大口大口吃的,不用吐骨去皮的菜色,方便而不费事,刚好够他们几爷们一边吃饭一边侃啊!   韩武的手艺吴起早就见识过,对着面前的一桌子的菜是见怪不怪,倒是苗璀华在一旁瞅了,不由眼睛有些发直,看看人家这贤惠的,难怪吴起私下里一个劲儿的给自己说,头儿这次动真格的了!   有一人愿意为你顿顿倒腾这些热饭菜,其实男女就没那么紧要了。苗璀华在心里默默感慨。   四人凑在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顺便乱侃了一通近来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情,聊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说到了左维凛。   左维棠和韩武对左维凛的态度,已经都没有早先那么反感了,反正两人是该做的都做了,该泄的火气也没少泄,有些人和事,既然让你糟心,就该早早的抛到脑后。   但显然,深受其害的翠花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一听左维棠最近布了局要让左维凛绊一跤,立刻来了劲,饭都没心思吃了,硬是求着左维棠要掺和进来。   最终还是吴起识趣,连掰带扯的把话题带开了——不管怎么说,左维凛终究算是左维棠的哥哥,左维棠要做什么,其他人干涉不了,但也不能让翠花再掺和进去了。   左维棠吴起苗璀华三人短暂小聚之后,约定了下次见面时间,吴起就带着苗璀华走了,到他那里挤挤就好,留在这里,保不定第二天被头儿拆的连尸骨都没有了。   将两个识趣的老友送走后,左维棠难得的发起了呆,收拾好了厨房的韩武一踏进客厅,看到的就是兀自陷入一种奇怪状态里的左维棠。   “怎么了?”韩武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脸颊。   左维棠回神,看了眼韩武,拦腰将他搂到身边坐着,“没事,想起了以前。”   “那个站到左维凛那边的人叫什么名字?”韩武问。   “周洪。”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左维棠立刻答道。   韩武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可能要求所有人永远不变。”   如果不是真的曾经一起流过血汗,左维棠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如果不是一直像跟刺一样梗在心头,左维棠不可能想都没想就记起了这个名字。   苗璀华是被阴了,但这个人不是,即使他们之间的情谊可能不如他与苗璀华之间的深厚,但毕竟曾经是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战友。   左维棠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一把勾过韩武的脖子,凑上去亲他。   韩武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在心里微微叹口气,伸手回搂着对方的颈项,张开唇齿让对方的舌头伸进来肆意。   涎液交换过后,左维棠才眯着眼看面前的脸孔,即使一   年多过去,依旧是一张十分显嫩的脸,这个人才二十岁……   “你不变就行。”   韩武愕然,突然了悟,嘴角弯起,看他,“我太老了,已经定型,不会再变了!”   “……”左维棠听了半天后,才伸手去揪韩武的脸皮,“你是在讽刺我老吗?”   “……”被揪的脸都变形了的韩武无言。   第二天一早,相拥在床上的两人是被一阵激烈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韩武眯着眼去推左维棠,“你手机,接电话去。”   左维棠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才伸手出去摸手机,等摸到手的时候,铃声恰好断了,左维棠想都没想,扔到一旁,拽过韩武到怀里准备继续睡。   这准备姿势摆好还没三秒,手机又不要命似的响了起来,左维棠愤而坐了起来,抄过手机一看,嘴唇抿紧了几分,按了接听键,不吭一声的拿到耳边。   左维棠维持着拿电话的姿势,不吭声也应答,知道挂线前,才应和了一句,“那就见面再说吧!”   收线后,又把手机扔到一旁滑到被子里去,头才挨上枕头,就看到对面韩武正用极其清醒的眼神在瞄他。   “是谁?”韩武问他。   “左维凛。”   “他?”韩武讶异,“他找你见面?”   “嗯。”左维棠伸手将对方搂到自己近前,两人几乎快到鼻尖贴着鼻尖的位置了。   “为了什么?”韩武皱眉。   对左维棠的计划,他虽然不是全盘都懂,但大概的方向还是明白的,左维棠已经做完了他该做的了,剩下要做的就是看左维凛自己了,他这一跤是肯定要摔的了,但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少,凭左券和左维凛的本事,这些完全不成问题。   左维棠的初衷,也只是让他收回爪子,吃个亏,再别干涉他的事情罢了。   而在不管是左券还是张鹏的劝说都不起作用后的一个多月里,因为一直没有再见到对方又下一步计划时,韩武还以为左维凛那边已经陷入僵局,正自己跟自己争斗呢,却不想,到了今天却突然打电话让左维棠出去见面。   “不知道什么事,不过大概就是那些吧。”左维棠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武皱眉问道。   “他啊……”左维棠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半天,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终究慢慢用自己的语言开了口。   “我有记   忆的时候,他都快大学毕业了,他不大在家里呆,回来也不搭理我,一般都是有事跟老头子商量才回来,不过,有件事还真是担了他的情面,就是他训斥我姐对我妈的态度。我妈嫁进去的时候,她好像十五六吧,具体多大不清楚,对我妈是抱着很大的敌意的,在家里也时常让我妈下不了台,老头子也从来不管这个事情……”   “虽然不知道他当初那么做的目的,也许目的已经从我妈那边得手而我不知道吧,反正他说的话,我姐算是听进去了,之后在家里,我妈日子就好过多了。不过,他依旧是不怎么理我们的,但印象里好像也没对我们做过其他什么事。”   “……我记得我参军时,老头子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他倒是推了我一把,我进作战部队也是他在后面帮的忙,我以前也以为他要在战场上弄死我,后来才知道,他的手根本伸不到这一块儿来……”   左维棠一边回忆一边说,里面零零散散夹杂了一些他自己童年时的事情,等到左维棠说完后,韩武睁着大眼看着他,里面满是无奈和心疼。   左维棠看着失笑,伸手弹了他一记,“真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左维凛是个目的性和欲望性都很强的人,心够狠也够隐忍,想要的东西,总是要一步步谋划到手的那种。”      第69章      韩武揉了揉被弹到的额头,继续问他,“他约你什么时候见面?”   “今天下午两点。”左维棠望着天花板懒懒地说。   “我也去。”韩武说道。   “你去干什么?”左维棠不解地看他。   韩武不悦地眯眼,“我为什么不能去?”   左维棠语塞,揉他脑袋,无奈点头。   因为突然出了左维凛要求见面的事情,一大早开始,屋子里的氛围,就没有了往日周末休息时那种闲暇的味道。   左维棠倒还好,照旧翻着公司带回来的一些文件,间或的去客厅看看电视,反倒是韩武一直带着一种烦躁的情绪,无意识的在客厅和书房中来回走动。   直到走得左维棠实在是眼前发晕,才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到自己腿上坐着,“你一早就开始转悠,想什么呢?”   “总觉得你哥不安好心。”韩武郁闷地说道。   左维棠理所当然地点头,“肯定的。”   “你说他到底还想做什么?”韩武瞅着左维棠问。   左维棠看了看天花板,最后和韩武对视,“你在担心什么?”   “我……”韩武一时语塞,他在担心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是知道了左维凛不是好货后,莫名的焦躁。   这种感觉,除了多年前在医院,一家人等他老爹的癌症诊断书时出现过,就再没有过了——一种挠心挠肝的急躁——因为这个人不知不觉被放到了一个很重的位置,心就不再那么听话,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萌动。   “不管他想要干什么,这一面,我们其实早就该见一见了。”左维棠按住韩武的脑袋,亲了上去,唇瓣贴合时又接着说道:“不管他要什么,都不给。”   韩武望进那双黑洞洞的眼珠子里,蓦而觉得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嚣张的,而他,是有嚣张的资本和本事的。   他弯了弯嘴角,心里稍稍安定。   到了中午,韩武走到厨房准备午饭时,等食材和药材都拿到了手上时,心下突然就妥妥当当的感觉到了安心。   一条刚刚宰杀的鲈鱼,以及一小捧大约二十克的白术,白术健脾燥湿,利水止汗,鲈鱼益脾胃,补肝肾,健筋骨,二者相合,益气固表,健脾养胃……一连串有关手中两样物件的种种药理知识从韩武脑中滑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一个对中医药半分兴致也没有的老家伙,变成了半个药膳专家了!而这一切,却并不单单只是靠他自己而来的。   有一个人,有一件事,在无形中,变成一个助推的动力抵在他的身后,让他一点点走的更远——能走多远,不是原地踏步就能知道的。   韩武的心境晃而进入了一个不同的境地,而这是他在重生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行走,相伴相扶的行走,不知道终途在哪,却不会也不用畏惧路上的荆棘。   “咯吱”一声,厨房的门被推开,韩武保持着一手拿着鱼 ,一手拿着白术的动作扭头看过去。   左维棠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看着围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的韩武,待两人眼神相撞后,左维棠不由愣了愣,一上午的焦躁气息居然在厨房里的短短十来分钟散尽了?   他有些讶异,同时更觉此刻这个围着花围裙捧着食材,以那样清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韩武格外的诱人,他走上前去,微微弯腰低头,鼻尖相碰。   “你在勾引我吗?”说话时产生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对方的脸上,让韩武的老脸无缘无故的飘了红。   “扯淡!出去,做饭呢!”韩武微微窘迫的扭回脑袋。   “中午吃什么?”左维棠直起腰看了看一流理台的食材蔬果。   “白术清蒸鲈鱼,可乐鸡翅,四季豆腐,还有……中午你喝不喝汤?”韩武点了一遍流理台上食材,最后反问左维棠。   “又是药膳?”左维棠斜靠在厨房的墙壁上,将近一年的时间下来,虽然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但不可否认的是,韩武鼓捣的药膳他受益最多,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懂。   “就是西红柿蛋汤。”韩武摇头,接着道:“药膳算是这道白术清蒸鲈鱼和四季豆腐。”   “嗯……那就够了。”左维棠懒散的应道,眼珠子都胶在了流理台前来回走动的韩武身上了。   韩武在鲈鱼背上切了菱花纹,摸了一层细盐,再浇了点白酒,撒了几滴醋,快刀切了写姜丝蒜末,塞了一部分到鲈鱼肚子里,最后在一个浅盘子底稍稍铺了些白术,又将剩下的混着姜丝蒜末和葱丝一起洒在鲈鱼身上,上盘,摆进了蒸锅里。   再转身时一个不注意和左维棠四目交接,下一刻里,完全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等到蒸锅里的第一波水汽冒了起来时,两人才若无其事的各自移开了视线,韩武忙碌的拿起了洗净的鸡翅,又扔进了水池里冲洗,左维棠则饶有趣味的在背后看着,洗到一半,他轻步走上前,站在韩武身后,伸手从韩武身后环到了前面去,帮着他一起清洗起来。   左维棠的脑袋轻轻搭在韩武的肩上,清洗鸡翅时,手总要覆到韩武的手背上菜乐意,呼出的灼热气息也总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韩武的脖颈之间。   韩武手上的动作一再的顿了顿,没来由的为他这些举动而感到心间猛烈悸动,简直他在床上逼他做的事情还令人腿脚发软。   四只手胡乱而没有章法的交缠在水流下面,一轮又一轮将鸡翅洗了又洗,等到鸡翅被洗的发白时,韩武才一个激灵,猛然顿悟,这个男人在厨房里就是捣乱的!   他手脚并用的将左维棠赶了出去,再看鲈鱼已经蒸好了,韩武快速的将水池里的鸡翅全部捞起,三两下拾掇好了所有的配料,再把鸡翅拉了口子,拌入调料腌制在一旁,转身乘着这个时间档口去收拾剩下的四季豆腐的配菜。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几块也腌制的差不多了,韩武才提了炒锅,开火,上锅,入油 ,撒入姜片炝锅后,又捏了几块冰糖扔进去,熬成汁后,再把鸡翅放进去,加酱油,翻炒到变色,倒入可乐,小火熬到收汁后,再翻炒几下,装盘。   快速将锅拿到水池下冲洗一番后,又用了不到五分钟,四季豆腐出锅,才叫了左维棠来摆桌吃饭。   两人吃完饭,各自捧着一杯普洱坐在阳台上晒着秋日里的太阳,间或地对视一眼,再漫不经心地移开,直到一点左右,才不约而同地起身伸了伸懒腰。   “我不去了吧。”韩武眺望了一下远处的高楼,突然发声,对左维棠说道。   “怎么了?”左维棠皱眉不解。   “没。”韩武转过脸来,眉眼笑得弯弯的看他,“就是突然觉得,你应该不会出岔子,我去不去都一样的。”   左维棠怔了一下,走神的伸手要去摸他的脸颊,待摸到手心一片人体的温软后,才回神,说道:“可现在,我想你可以一起去了。”   韩武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脑中反射弧终于将这句话的意思传送到到大脑中枢被解读时,他确信,自己的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单单用“笑”字来形容了——这算是一句甜言蜜语吗?韩武睨着左维棠。   左维棠伸手轻轻扯了扯韩武的脸颊,“走了,一路上还不知道堵不堵车呢!”   两人驱车,一路七拐八弯的才到了市区一家咖啡馆前,在等左维棠停车的时候,韩武就在心中腹诽,哪里不约,非约这么个地儿,离两人哪边都不是方便地儿。   而后跟在左维棠身边走进咖啡馆里时,又明显感觉到身旁左维棠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恢复,韩武机警地四处打量了一眼,不觉有什么异样。   转而,突然想到,左维棠说过,他要从军时左券不同意,是左维凛帮了他,也是约在一家咖啡馆里,私底下教了左维棠对付左券的招数。   想到这里,韩武有些了悟,这个咖啡馆十有八九是当年的那个,只是可能中间翻新,或者左维棠一时没想起来,进了店里才意识到。   而左维凛今天又一次约在这里是想……以情动人或者暗示要在这里回收自己当年的人情债?   韩武有些烦躁,虽然在他心中,早就将左维凛等价于某些不好的生物,但是这么明晃晃的一场算计,一场囊括了人心人情还有利益和权势算计,更叫人打心眼里对他感到膈应。   左维棠停在了咖啡馆中央,在店员上前来咨询前,找到了今天的目标,一株高大植物的后面,他侧脸看了看韩武,示意他跟上自己。   两人来到那株植物后面,果然看到一个不到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那里,面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身材保养的还是不错的,微微发福,猛地一看,跟左维棠还有三分相似,只是不若左维棠那么有棱有角。   镜片后面的眼神看着倒是十分平和深邃,整个人并不出彩,但也不是那种看了就让人忘记的类型。真说起来,韩武只能以一句话形容——他是一名政客。   他面前正摆着一杯还在冒着白气的黑咖啡,显然也是刚到没多久。手上拿着报纸翻看,看到左维棠是领着韩武一起从植物后面转进来的,也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像是早预料到会这样一般,淡然的收起了报纸,对二人报以和缓的笑意,示意两人坐下,叫东西喝。   韩武被他这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一带,一时吃不准对方的态度,看着左维棠,左维棠倒是大大方方的拉着韩武坐下,坐下后,等饮品的当口,为两人做了介绍。   “韩武,你弟媳。”左维棠对着左维凛如是说,韩武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我大哥,左维凛。”   韩武微微点头含笑的示意,心里的膈应感未消,那声违心的大哥喊不出口,倒是左维凛十分老道而圆滑的对着韩武打量了几眼,然后说道:“眼光不错。”   左维棠理所当然的点头,片刻沉默后,服务员将饮品送上来,韩武与左维棠不约而同端起杯子轻啜。   左维凛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这如初一辙的动作,半晌后,才突然出声,“我之前不知道。”   “?”两人一致不解的看他。   <   br>  左维凛拿下眼镜从上衣口袋里抽出眼镜布,擦了擦,说道:“我没想到才不到一年,小棠你真的变了这么多,居然会把一个……男人放到……我以为……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也迟了。”   韩武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左维棠听懂了,他之前不知道韩武的分量,走错了一步,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左维棠依旧安静的端起杯子摩挲着杯口,不吭声,只时不时看向韩武时,眼中才带了点情绪,左维凛先也是不急不躁的态度,可看着对面二人越发感受不到外人存在似的对视,让他尴尬的可怜咳,引得二人齐齐看过来。   “小棠……还记得这里吗?”左维凛笑着问。   来了!韩武脑中灵光一闪,危机感浮现。   左维棠扫了周围一眼,依旧是淡漠地点头表示记得。   左维凛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口中的叙述也加了份急躁,“当时爸不同意你参军,还是我……”   左维棠安静的听着对方说完,才徐徐开口,“对,所以我在知道老头子有意要将他手里的一些东西给我时,就出柜离家了,我以为,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是为什么。”   韩武诧异的抬了抬眼皮,去看左维棠——果然当年的事情还是跟左维凛有关!   他动了动唇瓣要说话时,被左维棠伸手扣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看着就行,不用你出手。   左维凛被左维棠这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堵得立马语塞,他藏于镜片后面的眼睛从左维棠脸上的表情,缓缓移到了二人光明正大交握在桌子上的手,目光闪烁,面上无怒。   “小棠……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什么……”   “我知道。”左维棠点头。   “为什么不能给我,你这样……”左维凛眼神定定的移到他与韩武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轻轻的问道,像是怕吓着谁,“是一定不会再回这个圈子的,爸那边的期望,你也辜负了,家里盘根错节的那些关系和利益,你也从来不放在心上,那些东西对你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给我?”   左维棠偏了偏头像是有些嘲讽,又有些好笑的去看他,“以前其实倒真的无所谓,只是不想我曾经的兄弟乱掺和一些事情,他们大多数其实不掺和能过得更好,你要是在那个时候跟我要,老头子再一说,给了也就给了,但是现在……在你伸了不该伸的手以后,就——绝对不行!”   韩武一直捧着杯子,安静的隐蔽自己的存在感,在听了左维棠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抬头看了看左维凛,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走了眼——那一副狰狞扭曲的表情十分可怖,但也就是一瞬间。   再细看时,左维凛依旧是那个还带着看不透心思笑意的左维凛。   “那即使是现在,我告诉你我吞了饵,你要不撤网,我就得折在里面,你也一定不会再退步吧?”左维凛端起杯子灌了一口黑咖啡。   左维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老头子已经把话传给你了。”   “嗯,传是传了,但是那么大的饵,不吃就真的没有下一次了,这个能够我懊悔一辈子的。”左维凛眯着眼看左维棠,“就这样了,你不撤网,我就得折,你还是不撤?”   韩武在一旁听得已经有些呆愣了,这个左维凛是在把自己逼上悬崖,站在悬崖边上来堵左维棠最后撤不撤网?不,或许这根本不是堵,他是在逼迫,用自己的绝境逼迫左维棠,但凡左维棠还要顾及一点点左券左母以及其他任何事,就不得不撤网。   因为最开始时,左维棠的网,其实就只是要让左维凛吃个大亏,砍去他在京都经营起来的三分之一势力,同时让他为自己的不敢吃饵而懊丧一辈子,而左维凛现在这一招,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左维棠从手中的杯子上抬眼看了看左维凛,玩味的笑了起来,“你不会。”   “什么?”   “你不会这么做,你是什么性格别人不知道,但老头子不可能不知道,你要是真堵了这一把,老头子已经进医院了,还能等你请我喝咖啡?”左维棠闲适的端起杯子看了韩武一眼,被韩武略略呆愣的样子逗笑了,伸手去挠韩武的腮帮子。   “这一次的局,你什么都不吃,只会折掉你的一只重要臂膀和支脚,但只要你还能呆在你现在的位置上,三五年时间,你依旧能补回来。最重要的是,你够狠够自私,一个臂膀对你来说,什么时候都能培养。在这一点上,你比老头子更甚一筹,但凡有一点风险,你都不可能去冒险,这也是为什么你一直忌惮我的地方,我有些东西,你就是想拿也拿不走!”左维棠说完,放下了杯子,目光直视左维凛。   “不过,就算你真的吞了饵,我也不会撤网的,你可以赌一赌,也许赌完了,你就知道有些东西,你永远拿不走!”   左维凛微微移开了视线,盯着一旁的绿色芭蕉叶子出神,十多秒后,他又带着一张笑脸转了过来,不再看左维棠,反倒热情的看着韩武。   “小棠平常不好相处吧?”   韩武和左维棠都是一愣,不懂他这又是想做什么。   韩武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看着左维凛,礼貌但硬梆梆的回道:“挺好。”   左维凛笑的更加见眉不见眼,接着说道:“小棠小时候脾气并不好,每每小妈在家里吃了亏,他就会像个小炮竹一样,冲上去要出气,但维晴毕竟比他大了那么多,我外公那边留下给维晴的人也不是什么善心人,三番两次的还是小棠吃亏多……”   韩武蹙眉,不解对方这一轮又是什么意思,他悄悄侧目看了左维棠一眼,发现他的下颚线条绷得死紧。   “后来,小棠就自己学了乖,一次又一次的就学会了把自己装在壳子里的样子,虽然不成功,但好歹不是那么容易就吃亏摔跤了,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把小棠放在心上……但在他七岁那年,我才知道,小棠身上有些东西,确实不是我能拿走的,也许,我该说给你听听,算是给你提个醒……”   说着,左维凛笑得更加开怀的去看左维棠,眼里透出的精光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威胁和得意,那样子,就像是在对左维棠说——你现在出声给个承诺,一切都还来的及。      第70章      对上左维凛如此意味明显的威胁,左维棠依旧是木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也不动,连个眼神也不给韩武。   韩武的视线在左维棠和左维凛之间,来来回回狐疑的转悠了半天,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的咖啡上,他端起了咖啡轻啜一口后,放下,说道:“这家店的咖啡真不怎么样!左大哥不用提醒了,左维棠不是个好东西,我可能比您了解的还要透彻,只是,在我看来,他依旧挺好!今天还有事情,谢谢左大哥招待了!”   说完,不理左维凛眼中迸出的愕然和不解,站起身要拉坐在里面已经僵直了的左维棠一起回去,在韩武看来,对面的左维凛今天已经是完败,再没有搭理的必要了,至于他想说的有关于左维棠的事情,他更乐意从左维棠的口中得知。   但左维棠却反手拉回了韩武,示意他继续坐下,韩武不解,但看着对方那坚持的眼神,终究还是坐了回去。   “听他说完。”左维棠哑着声音说道。   左维凛一愣,面对这样的左维棠和这样的韩武,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韩武以眼角的余光看了左维棠一眼,也安静下来,看左维凛最后到底还想说些什么。   左维凛看着对面在这种情况里,似乎已经结成一体两面的两个人,不由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即使说得再蛊惑人心,也不一定能起到预期的效果了,更何况,他本意却并不是说出接下来的话,而是想借着话里的内容做最后手段,但现在……   左维凛也沉默了,端起面前已然不再冒热气的黑咖啡,抿了一口后,入口满是苦涩,苦到他的眉峰都起了些许褶子。   左维棠看对方无意开口的样子,下颚抬了抬,面无表情的看着左维凛自己说了起来,“我七岁那年,老头子在我生日那天带我和我妈一起出门玩了一趟,回来时还给我买只狗,没两天就被左维晴惦记上了,我知道她其实看不上的,但是她就是要我不好受……”   左维棠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情绪全部敛去,直直的和韩武的眼睛对上,“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就算保不住,那也是我的,不可能给人……所以,我掐死了它,我留不住,也不可能给让我不好过的人……自那以后,只要是有人看中我喜欢的东西,我就只能靠自己拼命留住,留不住的,就干脆自己毁了……   “这么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毁在我手里的人和事也是多得数不清了吧!我想大哥想特别强调的是那个,老头子给我安排的跟我到十八岁却被你看中的李奇吧,我当时还在军校,这个人根本就保不住了,为了这个人好,自然是劝他跟你走的好,好歹能有一片天地也是被我一手毁了,现在在哪来着……”   左维凛目光闪烁的看着左维棠,不解如此揭露自己丑恶的事情,为什么他说起来如此通畅,更甚者,这是在他在意的人面前这般说。   “左维凛大概是想提醒你,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左维棠的声音低沉的快要化为气音,韩武被这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和看不到边际的眼珠给定在了那里,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要说话……   却被左维棠突然转向左维凛的动作给打断了,“也是自那次,你才和左维晴说了什么,她从那以后收敛起来,更甚者,在我离家以后,反倒跟我妈到亲近了起来。也是自那次,你就开始处处防备着我了……”   左维凛看着左维棠,嘴唇开合了几下,却不再有任何话语吐出来。   一时间,一张桌子上,三个人都陷入了怪异的沉默里,好半晌,左维棠看向韩武,“你怕了。”   韩武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这句话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不由一撇嘴,乍一听这件事,韩武确实有些吃不消,虽然哪个小孩童年没弄死过什么花草虫鱼,但这与左维棠所做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亲手了结了自己喜爱的动物的生命,这其中透出的性格裂痕是难以预估的。   可能就如左维棠自己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这不是一个提醒或者警告,而是一个撩拨人心的考验!   韩武冷静的想着左维棠说的那句未完的话语,再一联想左维凛说这件事情的用意,心里顿时透亮的很。   说他心里完全不为所动是不可能的,可是,除了最开始震惊到难以接受的地步外,慢慢的反倒消化了这件事。   左维棠脾气不好,人也不算好,个性执拗并且间歇性会抽风,骨子里幼稚,现在还多了一项,狂躁到极点时会随便的谋害生命,或者毁人前途,即使那个人曾与他甚是亲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左维棠底子里的劣根性,但这又都是左维棠生长环境带给他的,韩武自认,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改掉他的这一堆毛病,可是……   “我为什么怕?”韩武睨他,“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会先行转身的那个人!”   韩武说的底气十足,他不怕,任何事情的发生不会是无缘无故,既然有些事,你知道根源,就从杜绝根源开始,担忧和惧怕,丝毫无济于事。   再者,他不信!也许现在的左维棠确实会在一些时候做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没来由的,他不信他有一天会对自己怎么样。   左维棠怔了一下,蓦而反应了过来,嘴角掀了掀,从眼角里扫向左维凛,眼神冰凉。   “这下,该走了吧?”韩武再次站起身,一个眼神都不再给某些人,只看着左维棠说道。   左维棠顺势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   “小棠。”左维凛突然出声。   左维棠顿住步子,没有再回头。   “你赢了!”左维凛说道,声音里有不甘和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愤恨。   左维棠连个表情都没有,听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和韩武一路走出了咖啡馆。   回程的车上,韩武手支成塔状,搭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认真开车的左维棠。   左维棠被他看得心里烦躁,瞥了他一眼后,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件事到这儿算是结束了?你哥那边到底算个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着,路都在他自己面前了,随他走吧,反正教训够了,以后别招惹我就行了!”左维棠无所谓的回道。   韩武语塞,但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管怎么说,对方那头的事情,左维棠也并不是真的堵死了所有的路,好歹有生门,就看他自己走不走了,而对方最后那一句,“你赢了”应该也是不会再生事的意思了!   想通了之后,韩武又继续撑着下巴盯着左维棠看,但现在,眼中却闪现着十足的恶趣味。   “看什么?”左维棠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无力感。   “左维棠,你出柜后,前前后后一共找过几个?”看到左维棠问出声了,韩武也就挠了挠下巴,把自己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左维棠一窒,睇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给你算算,你至今谋害了多少性命了,我要不要想好逃亡路线啊!”韩武笑眯眯地看他。   “没有。”左维棠瞪了他一眼。   “什么没有?”   “你当我杀人狂吗?当然没有谋害任何一个人!”左维棠低声诅咒了一声。   “那你怎么放手了?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就不会放掉吗?”韩武饶有兴趣地接着问。   “……”左维棠像是有些明白韩武的意思了,无奈的瞅了他一眼,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档里,揪着韩武的衣襟拉着他到自己面前,狠狠的咬了他的唇瓣一口,“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就不在乎了,谁要谁拿去吧!”   韩武摸着吃痛的嘴唇,瞟了左维棠一眼,“是人家受不住你了,自己走了吧?”   “那也是人家,你要是敢走试试看!”左维棠漫不经心的睨他一眼,红灯转绿可以通行了!   韩武讪笑两声,继续支着手无聊的看着左维棠,左维棠瞥他一眼便随他去了。   晚上两人回到家时,顺道拐去超市买了晚上和明天一天份的食材回家,准备窝在老窝里呆上个一天。   晚上两人一起在厨房做了饭,吃饱喝足以后,相携到客厅里看电视做消遣,结果电视看着看着就滚到了一起,沙发上就搂在一起撕缠起来。   左维棠今晚尤其的急躁,上衣都没有褪尽,就巴拉着要去解韩武的裤子,韩武的气息也微微变调,伸手去扯左维棠的上衣,手掌抚在对方胸口。   “左维棠……慢一点,我又不会跑……”韩武嘟囔着,自己手里可没有慢下来,顺势也滑到对方下半身。   半分钟内两人互相剥光了对方,在十一月末的天气里,周围的低温空气让两人都不可抑制的起了鸡皮疙瘩,但却没有人在意。   左维棠半环住韩武,低头去亲他的嘴唇,待到两人气息互相萦绕住对方时,左维棠顺着对方的脖子一路滑到胸口,对着韩武胸前的两处红缨肆意的挑逗起来。   一场激烈的情事结束后,左维棠轻轻伏在韩武身上缓了缓才站起了身,抽了茶几上的面纸,将韩武腹部沾染的他自己的浊液给擦拭干净以后,弯腰要去抱韩武。   “我自己来。”韩武不乐意的挥开对方的手,要站起来。   左维棠按住了他,“你一起来,身体里的东西就流的到处都是,沙发地板上都沾上了,最后还是靠你收拾,我抱你去浴室。”   说完不给韩武拒绝的机会,打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到了浴室后,左维棠将韩武放下,打开花洒,拉着他站到水花下,温热的清水喷洒在两人身上,两人一起略略冲了一个澡以后,就把浴池放满了热水,双双浸泡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   “明早吃百合粥,等会睡觉前记得提醒我去把米泡上。”韩武靠在左维棠胸前,撩着水说道。   “嗯。”左维棠伸手拨弄着韩武的头发。   “维棠。”   “嗯?”   “没什么,就是叫一声。”韩武舒适的仰脸去看自己身后的左维棠。   左维棠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勾着嘴角笑。   在温暖的水温包围和温情的情人围绕的气氛里,韩武意识慢慢飘到了梦里。等到水温开始下降时,左维棠才起了身,随手套了件浴袍。   拿了大毛巾,将韩武从浴池里捞了出来,擦干身上的水,给他套上了厚实暖和的睡衣,扔到大床上,又拿被子将他裹成了茧,才放心的离开,先去浴室里将水放掉,清理了浴室后,转到厨房翻打开了米柜,看着几种不同品种的米,托着下巴看了半天,每种都抓了一小把混在一起,扔到小盆里泡上了。   最后回到卧室,看到那张已经睡得十分沉静和安详的脸,轻轻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轻缓的将韩武带到自己身旁,伸手环住他的腰际后,勾起嘴角入睡。   第二日的厨房里,韩武一声怒吼拉开了又一日的序幕:“左维棠,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居然把薏米和大米混在一起了,这个吃了会增寒气的你不知道吗?”   “……”左维棠再外间的沙发上闷着脸坐着——他为什么应该知道这种事?   没有了干扰的日子归于平静,但有时候,平静的日子久了就容易变得无趣,所以,人类为了避免这种无趣,找着各种理由为生活增添乐趣,赋予每一个并不那么特殊的日子以特殊的意义,而后,欢庆一堂。   比如,中国的中秋节和春节,又比如,欧美的圣诞节!   临近圣诞的前一个星期,韩武就察觉到寝室里三只异常兴奋的萌动,除了疑惑春天并没有来临外,韩武一直不能理解这三人略微兴奋的情绪从何而来,直到今天被堵在了寝室里。   “小五!”安旭阳摆开了架势,坐在四张椅子拼到一起的高高在上的“太师椅”上,颇有气势的挥手让麒麟和元朗分开立在他的身后。   韩武抽了抽嘴角,木讷着一张脸看寝室里的这几只搞怪。   “又有什么事?”韩武问,同时扶了扶额头,“老大,你先下来,看着难看,丢人!”   安旭阳被这话一噎,不由去看他身旁的两个“下属”,“真的?”   两人不由退后半步,齐刷刷的点头。   “……”安旭阳缓了片刻,猛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好啊,你们早不跟我说,还一个劲的晃点我这么干!都等着看我耍宝呢,活腻歪了是吧?”   麒麟元朗灵活的一闪身,躲到韩武背后,齐刷刷的喊道:“说正事,说正事,别闹腾!”   安旭阳压抑着满腹不愉,瞪了韩武身后的两人一眼,想想韩武最近实在是倍儿忙,确实应该先说正事。   “小五,我给你说,那啥,不是要过圣诞了吗?我们仨儿就想,前两次你生日的时候,也不跟我们说,这次怎么说也得凑在一起热闹一下啊!我知道那天左大哥那边肯定已经有安排了,我们也不占用你全天时间,就在你生日前一天,一伙人一起聚聚,就当给你庆生!”   “我生日?”韩武惊讶的叫道,“哪一天啊?”   “……”三人默了一下,齐声喊道:“十二月二十六啊!圣诞后一天!”   “啊……”韩武无意识的长大了嘴,啊了一声,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身份证上好像是写着十二月二十六生的!   而他上辈子,是在暑假里生的,上学期间从没有机会与同学朋友过个生日,工作以后,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除了当天父母会给他打电话外,与平日里毫无二样!   是以,他日子过得早就没有生日的这一概念了!   再则,他与左维棠生活了快一年,也不觉得左维棠会这么有情调记住这样一个日子,所以,今天被寝室里三只突然提起才会这么惊讶,惊讶完了后,蓦而意识到,这三只说的是生日前一天聚一聚,那不就是——圣诞节当天!   想到这个日子,韩武不由斜着眼去看三只。   三人被韩武那眼神一瞄,不由乖乖的站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安顺的好崽子模样。   “行了,想玩就说呗,反正那天应该也没事!”韩武被三人的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知道三人其实还是要真心实意给自己过生日的,但是依旧嘴上不饶他们。   三人讪笑了几下,摸着脑袋看他,“那……圣诞那天听我们安排?”   “嗯,行!”   “那……你跟左大哥说一声,一起来吧!”   韩武点头,虽然在他看来,圣诞节对他和左维棠来说都意义不大,但既然要玩,一起玩也是一样,而且最近的日子也确实过得贫乏了些。   晚上抽着上自习的空,韩武给左维棠打了电话,提前招呼一声。   “圣诞那天我和室友一起玩,说是给我庆祝生日,你来不来?”   “生日,不是二十六号吗?”左维棠再那头问道。   “呃……”韩武有几分心虚,感情左维棠还真的记得自己的生日啊,可是他却不知道左维棠的,“说是提前庆祝,其实就是刚好赶上圣诞,找个由头出去玩,你去不去?”   “去哪里?”左维棠问。   “还不知道,老大他们说他们安排。”   “那行,我到时把起子他们都叫上,有段时间没见你那三个活宝室友了,一起放松一下吧!      第71章      圣诞当天是星期三,虽然整个校园整个街道,乃至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红色的张扬的节日氛围里,但实际上,无论是从国家颁布的节假日放假制度上,还是从任何公司学校的人道主义制度上来看,显然都没有放假让人们去玩乐的意思。   但是好歹韩武他们的授课老师,甚至负责操练他们的教官对这些小年轻们有些了解,都有意无意的在这一天提前结束了课程或者减轻了一半的训练量,等到傍晚的障碍跑一结束,一众小伙子就一窝蜂的冲到浴室里洗刷干净,动作迅速地换掉了训练服。   个个把自己捯饬的人摸人样的,再踏出门时,完全就是一进化完全的帅小伙,根本看不出前一刻还是个泥猴儿。   韩武也不可免俗的在镜子前把自己给拾掇了一番,说是拾掇,其实也就是把一早和左维棠一起买的大衣羊毛衫套上,平日里能穿到这个的机会不多,现在难得出门过个节,更甚者,还是给自己提前过生日,也不好太寒碜。   捯饬好了以后,韩武才回头问寝室里另外正忙忙碌碌的三只,“今天去哪儿?你们定到位子了吗?起子他们说也一起过来!”   “早定到了,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麒麟挥手让韩武放宽了心。   韩武托着下巴纳闷,常去的那一家?是哪一家?   安旭阳最先弄好了,掏了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看到韩武疑惑的神情,开口说道:“就是当初麒麟带我们去长见识的那家店!”   哦!是那家!韩武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因为不常跟寝室里几只一起蹦跶,都有些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术语了!   安旭阳看到韩武已经明白的样子,手上便拨了电话出去,这电话一通,安旭阳说的话和说话的声音里那股甜蜜劲儿就差点腻死了韩武。   “喂,小颖,你好了啊?那行,你先到校门口,我们马上就到。”说着还甜蜜蜜的对着电话宠溺地笑了一下,像是完全忘了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到表情这回事。   韩武抖落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询问的看向元朗,却在元朗脸上看到几分不好的神色,不由更惊讶,走过去,用手肘捣他,“怎么回事,小颖是谁?老大女朋友?”   元朗看了韩武一眼,“韩颖。”   韩武将韩颖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才突然记起是当初的那个佳人!不是那个谁谁的女朋友吗?怎么跟老大搭上了?   元朗看着韩武困惑的神情,苦笑了一下,悄悄指了指安旭阳,“傻子一个。”   韩武正要细问,安旭阳已经收了电话,看了眼站在一旁已经弄好了的韩武和元朗,就转而去催促还在倒腾自己头发的麒麟,“得了,你那寸把长的毛你还想怎么倒腾啊,好了咱们就下去了!”   麒麟撇了撇嘴,慢悠悠的道:“是是是,你的佳人正等在严寒的冷风里,受不得冻。”   说着,也三两下弄好了,回头隐秘的和元朗交换了一个“他傻到顶了”的眼神,跟了上去。   韩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楼的时候便故意拉着元朗落后麒麟和安旭阳两步,悄声问元朗。   元朗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说自己不是特别清楚,也就是圣诞节前两个星期,在他们还没有说好要给韩武提前过生日的时候,安旭阳有一天周末回来,就一脸幸福的对元朗他们说自己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当时韩武不再寝室里,麒麟和元朗呆愣了很久,当时蹿入脑子里的还是季璃那丫头的形象,一年里断断续续的相处,寝室里除了安旭阳,另外两人也都是看出来了季璃的心思了,而安旭阳到底是知道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其他两人也还真摸不准。   但想想,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小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好插手,便一直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是以,安旭阳当时那么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他跟季璃终于好上了。   可谁知安旭阳一说他媳妇的名字,两人就傻了!   居然是韩颖!   莫说当时的元朗和麒麟,就是现在的韩武也有些傻,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韩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人都是大老爷们,不好妄加非议,但是凭着有限的几次见面,这个姑娘不是善茬和省油的灯,心大着呢,一般的人,她一定是看不上的,追求她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但看看,满学校里,也就听闻她跟那个叫丘铭的贵公子似的人物搭上过。   这一切的一切,他们虽然是旁观者,但不也常说旁观者清吗?这个韩颖的心里怎么想的,他们是不清楚,但她的各种行为他们三个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当初最开始的时候,安旭阳那么一头热的,三个人连番泼了几次冷水,到后来,没再见着安旭阳时不时的提起韩颖,众人才当他还未成长的爱情小苗早枯了呢!   可没想到,这都一年多了,居然还让他们两人兜转到了一起,不过,如果韩颖是幡然醒悟什么的,也未尝不可……   “真那样就好了!怕就怕老大真的是被美色迷混了眼啊,那个韩颖在跟老大好上的前两天里,还曾经与那个丘铭在快捷宾馆那块儿被人撞到过呢!”元朗嗤笑一声,低声对韩武解释。   韩武回过味儿来,不由觉得那个叫韩颖的女人确实有些心计的样子,如果真的如元朗说的这样,这个韩颖不是将老大当备份就是有些拿老大刺激人的意思,总之,是没有什么真心在里面的。   韩武沉默,元朗看着韩武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撞了撞他,“先别显露,看看再说,实在不行,敲也要敲醒老大。”   韩武失笑,为元朗的这份清醒,也为他的这份情谊,轻轻颔首。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校门前,守门的大叔看了看一众小年轻一眼,也知道今天往外蹦跶的小子们多,管得住一个不一定管得住一群,索性让一群小伙都在自己这里签了名字和学号,然后交代了十一点前一定得回校,不然就记过,然后放了一群人出去。   门前除了韩武这一波人,还有好些国防役的学生,一听门卫说的这些话,再看他掏出来的表格,显然是早就备好的了,一个个都异常乖觉的签了名字和学号,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按时回校。   等出了校门后,一个个都变得像飞出笼子的鸟儿,韩武跟在后面踏出校门,看着这一幕,十分怀疑这些小年轻真记得自己的话。   不过……韩武转念想到,别说这些小年轻了,就是他自己,今晚疯过之后,都不敢保证能按时回来,尤其是……   韩武视线转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子,微微泛起了些柔和的神色,被身旁的元朗一拍肩膀才回神,看了一眼站在安旭阳身边,一脸恬静温柔小女人样子的韩颖。   韩颖也看了他一眼,神采淡淡的,没什么东西在里面,只有对着安旭阳时,才会摆出些许温柔和煦的笑脸。   安旭阳显然对此十分受用,自出了校门后,就和这个佳人腻歪了很久,还是麒麟的一阵阵快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才让安旭阳从美人乡里爬出来。   他恍然大悟般地看了三人一眼,然后揽过韩颖,要给她介绍自己寝室里的三个人。   韩武和元朗都没有错过安旭阳伸手去揽韩颖时,韩颖脸上闪过的一抹异样,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也挂起了笑脸去看她。   “这是小颖,是我媳妇儿,以后看到要叫嫂子了!”安旭阳骄傲的说着,而后又傻笑了几下,看着韩武,“小五,今天反正那么多人一道儿玩,本来又是个洋节,我带小颖一起去,不要紧吧?”   韩武温和   的笑着摇头,“都是朋友,一起玩有什么。”   并没有依照安旭阳的意思去叫嫂子,元朗和麒麟眼里也纷纷闪过了悟,笑着附和韩武的话。   安旭阳看着众人这么给面子的样子,不禁觉得他寝室里的这几个兄弟就是不错,再加之美人在侧,顿觉十分舒心,又是开怀的笑了几声。   寝室里三人看着安旭阳傻乐呵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疼,老大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可不像是随随便便能劝回来的。   就在几人挂着笑脸各自泛着自己心思的时候,那边看到早就韩武出了校门,却一直不过来的左维棠已然等不住了,下了车走过来,对着众人打了声招呼。   韩武听到左维棠声音,不由转身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了,立时觉得老脸有些发红,无他,只因为左维棠今日也恰恰好穿了那天一同购置的同系列的大衣和羊毛衫。   寝室里的三只看到这一幕时,眼中闪过隐秘的调侃和笑意,惹得韩武脸上更觉有些发烧。   安旭阳一看左维棠过来,就直率爽朗的帮韩颖和左维棠做介绍,不过,虽然安旭阳现在被美人迷的神魂颠倒,但是好歹还带着点脑子,隐去了左维棠和韩武的关系,只说是非常照顾几个人的大哥,跟韩武关系好,今天也去给韩武提前庆生。   左维棠只瞟了一眼对方,就移开了视线去看韩武,意思是问——怎么还不走?   韩武安抚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正絮叨呢,可以走了!”   在左维棠出现的一瞬间,韩颖眼中就已经有异彩闪现,再听到安旭阳的介绍,眼睛里不禁带着异样的眼光,在韩武和左维棠之间轻飘飘的转了个来回,而后奉以温柔甜美的笑容一个。   韩武被韩颖那种自认“我全部知道”的眼神给膈应了一下,但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即使真要说什么,也不是此时此刻。   韩武跟着左维棠上了他的车,元朗麒麟安旭阳以及韩颖共乘麒麟的车。   等到车都上路了后,韩武才托着下巴看着前方麒麟的车子发呆,引得左维棠侧目。   “怎么了?”   “没事。”韩武换了个姿势,开始盯着认真开车的左维棠看。   “是不是那个女人?”左维棠努努下巴,示意前面麒麟车子里坐着的韩颖。   “怎么看出来的?”韩武好奇。   “眼神。”左维棠瞥他一眼。   韩武了悟的点头,看来刚刚那一眼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眼里,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些鄙夷和嫉恨,鄙夷他还是懂的,毕竟他不平常的取向摆在那里,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接受,无关紧要的人自然就随他去了。   但是,嫉恨……韩武不知道这到底是出自何处,或者,他解读错了她的眼神?   “想那么多!”红灯停车等待的间隙,左维棠伸手弹了韩武的额头一记,“一个女人而已。”   韩武摸着自己的脑袋,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可能是觉得寝室里一直还算和睦,尤其是老大,还真是个顶不错的人,所以看到那个明明别有所图的女人和他走近,不免有些挂心,就疑心加重了。   其实,真说起来,这个韩颖今天的各种表现,以一个初见自己男友死党的女朋友身份来说,还是十分得宜的,这里面不能排除,是他和元朗他们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怪,所以不断的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解读对方的各种行为。   这么一想,韩武立刻调试好自己的心态,笑吟吟的要跟左维棠闲侃,却被左维棠突然冒出的一句话给弄的彻底懵了!   “季璃那丫头今晚也来吧?”   季璃!!   韩武顿时就愣了,忘记那小丫头了,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年多了,她曾经对安旭阳那些小姑娘的迷恋不但没有减少,反而真的有些转化为更深刻感情的趋向,但今天要是见了安旭阳和韩颖这一对儿……   “现在怎么办?”韩武皱着眉头看左维棠。   “什么怎么办?”左维棠睨他一眼,“该怎么办怎么办,还能强求?”   韩武听了这话,有些好笑的睇着左维棠——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不强求,你当初怎么没这么做!   左维棠被韩武看得语塞,想不到话去回应他的眼神,索性不搭理他,开着车子紧跟在麒麟车后。   到了目的地停车的时候,韩武先跃出了车子,想着要不要先到门口去给季璃挂个电话,通个气,好歹让小丫头有点准备,只是他这边还没有动作,那边一个声音就传来了。   “五哥!”   韩武顿时傻了,不过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秒,回神后,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辆令人眼熟的越野车停在离韩武他们不远的车位。   上面正下来了季璃吴起等人,一看这和阵仗,韩武就知道是麒麟他们早就打过招呼了,已经不需要另行通知,自己就来了,而季璃,很有可能是半路遇上的,直接搭了顺风车过来。   小丫头看到韩武他们也停车场,显然很兴奋,对着还在车里的吴起秦淼等人打了招呼,就往韩武这边跑过来。   走到一半就突然慢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韩武身旁的一对璧人,韩武了然的笑了一下,主动走上前去揽住季璃的臂膀。   “二妞,来,给你介绍咱们的新朋友,韩颖。”说着搂着季璃走到安旭阳和韩颖面前。   安旭阳一看季璃过来,显然更高兴,本来一众男人在这里玩,就担心韩颖一个女孩子受不了,现在多了季璃,应该会更有话说,于是,他一把揽过了韩武介绍的话头,积极的给两人介绍起来。   旁人还不觉得,但一直留心着季璃的韩武一下就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味道,季璃在看到安旭阳携着韩颖出现后,情绪就不高了,对着安旭阳的介绍也只是懒懒的应了,但韩颖的意思却很值得玩味。   本来韩武开口要给他们介绍时,她还没什么表情,依旧那副进退得体的样子,但是换了安旭阳来介绍,尤其是见到安旭阳看到季璃时那股子打心眼里涌出的高兴劲儿,反倒让韩颖忌讳地看了对方两眼,然后更显亲密的依偎到了安旭阳身边。   季璃神色晦暗了几分,但却终究挂上了笑脸去和安旭阳虚应着。   一众人在停车场里碰了头,也刚好省了事儿,三三两两的招呼打过了以后,也没人对新冒出来的韩颖表示别样的兴趣或者不喜,反正一起玩,合得来就多玩两把,合不来就拉倒,一堆人热热闹闹的拥簇着韩武往夜店里走,进门时,麒麟直接对着引领他们的服务人员报了他定下的包厢号,被礼貌的往包厢所在的三楼带去。   因为是圣诞,店里布置的也比较有节日气氛,吧台前面的舞池里到处都舞动着少男少女,各个穿着打扮都极具节日色彩,早前那个演出过脱衣舞的舞台目前走得也是小清新风格,一对轻缓摇滚乐的乐队在上面唱着歌。   一众人在上楼的间档,又遇到了老熟人——尼克!   他正倚在二楼的楼道边抽烟,看到韩武等一群人上楼时,还特地侧了侧身,把更大的空间让给他们,结果在一群人里看到了左维棠时,十分惊讶的叫了一声:“左少?”   左维棠和韩武双双顿足,韩武见是尼克,就瞅了瞅左维棠,示意,你老情人。   左维棠无奈的敲了敲韩武的脑袋,转脸看了看尼克,冷淡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要继续往上走。   结果,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尼克的话给拦住了。   “左少好冷淡啊,既然出来玩了,怎么还不理人,要知道,这可是我地盘啊!”   众人都是一顿足,这是什么意思?      第72章      尼克看了这一群人的反应,不由乐得哈哈大笑,“这家店就是我的,你们几个倒是挺眼熟……”   尼克扫了麒麟他们一眼,慢慢吐出一口烟,“常来玩儿都不知道店主是谁啊,不应该啊!”   麒麟等人还真的是被这一茬弄得有些懵,他们虽然常来玩儿,但是也是银货两讫的事情,既不赊账也不闹事,而且自从小五那边鼓捣出个药膳店以后,他们几个过来的次数就大大减少了,有事没事儿总爱往小五那里跑。   虽然店是小五的,但是不管怎么着也凝聚了他们的心力在里面,过去蹦跶蹦跶,还有一种看看自己成绩和汗水的味道。   也是因为这样,最近几个月,他们过来的越发少了,谁还关注一个不怎么玩儿的地儿的老板是谁啊!   可今天这阵仗怎么看着那么膈应人,别好好的一场计划因为这个打了水漂啊!麒麟三人犹疑的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和自责。   一旁的尼克倒是也将三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笑着对他们挥挥手,“得了,作为老板,还能往外赶生意不成,不管你们认识不认识我,但好歹都是熟客,又是咱们左少的小朋友的朋友们,今晚给你们打八折,好好玩儿吧!”   说着眼神瞟到左维棠那边,然后又转向站在左维棠身边的韩武身上,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眼中飘过一丝疑惑,而后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左维棠一眼,插着口袋走到二楼尽头的那个玻璃包房里去了。   一群人被尼克这一出弄得都有些愣头愣脑的,不解他说了这么一通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招揽生意,还给他们打折?   倒是一旁一直安静给众人领路的小服务生开口说话了,“老板人其实挺好的,除了有时候比较乱来,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挺喜欢交朋友,也挺仗义的。”   众人看了看服务生,不约而同的都摊了摊手表示不在意,继续带路吧!   一众人进了包厢后,才完全撤掉了各种或正经或乖巧的面具,其中当一季璃最盛,一进门,就抬起自己那纤纤小腿往沙发上一蹦,“来来,开牌,今天姐姐我一定是大杀四方!”   韩武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白色高领毛衫加小裙子,外套一件红色大衣,小小的高跟靴子套着,整个就一副小女人装扮,可再看看她进门后的动作,听听她开口说的话……   在这一堆人里,就属她最小了,还自称姐姐……这是自知爱情无望,连伪装都不伪装一下了?韩武无奈的在心里想着,看着小丫头虽然摆着高兴的脸谱,可那眼睛压根儿就不敢往安旭阳和韩颖那边瞟。   他对着麒麟吴起他们使了眼色,一堆人也十分有眼色的配合着季璃的话,搬出桌子,让服务员送一副麻将上来,顺便啤酒饮料什么的先看着送机打上来再说。   等到服务员将基本的饮料和一些点心送上来以后,一伙人就各自端着饮品和小食,自顾自的找着伴儿玩开了。   韩武这边是和左维棠结了对,跑到秦淼他们那边又斗起了地主,左维棠让人搬了把大椅子,自己坐在里面,让韩武坐在自己旁边,和另外三人玩了起来。   韩武则时不时的在一旁要显摆自己,给左维棠这么那么地指导一番,通常指导完了之后,那一盘铁定输的连渣都没有。   韩武郁闷的想着,自己一人在电脑上跟人玩的时候,挺有水准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是个渣儿呢!   最后,还是在另三人期待的等着韩武继续指导左维棠的眼光里,先溜了,虽然左维棠一个劲的任着自己现在胡来,连输了几把都没有说话,但是,真输得狠了,回家指定倒霉。   溜着弯儿的韩武,又跑到了季璃那边去晃了一眼,看到小丫头今天还真是财运打开,自开盘到现在,基本都是她胡的多,韩武不由甩了几个眼神给麒麟他们——兄弟们都不错啊,这么照料小丫头,放水放的有水准啊。   谁想,几人都是苦着脸白了韩武一眼——谁放水了,这丫头今天运气忒好!   难道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韩武纳闷,却不提这茬,不动声色的走开,又绕回去给左维棠他们添了一次酒水,就自己摸到了点唱机前面。   这边一连翻了几页,还没有找出一首他会唱的哥,那边包厢服务员又敲门进来,送了一堆食物和高档酒水进来,还推了个插着蜡烛的三层的大蛋糕进来,同时掏出一个包装异常精致的小盒子,说是店里给的礼物。   韩武一样样点收了以后,对着服务员说谢谢。   一旁各自玩乐的众人看到后,也全部扔下了手头玩乐的东西,移步围了过来,全都看着韩武乐呵呵的笑着。   韩武在包厢晕黄的灯光下四下扫视了一圈,这围着自己的一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这浓厚的笑意不自觉地感染了韩武,让他也带着笑依靠到身后左维棠的胸膛上。   麒麟蹿到一旁,打开了音响,调出生日歌的伴唱,一群三十岁左右的老男人混着几个二十岁的半大小伙,都齐声唱起各种荒诞走板的生日歌,一曲完毕,又闹哄着让韩武当众许愿,韩武被逼着,假模假样的许了几个世界和平类的愿望,惹得一众人鄙夷的去看他。   闹闹腾腾一直闹到蜡烛快熄了,才让韩武去吹蜡烛。   这边蜡烛熄了之后,也不急着吃蛋糕,各人都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塞给了韩武,其中除了寝室里的和季璃韩颖都是花了心思挑选了各种提现心意的礼物以外,左维棠那边的几个朋友,包括起子在内,全部包的是红包。   虽然金额都很给力,但依旧看得韩武异常无语,同时又觉得十分实惠,褒奖了一番后,让他们以后比照这个来。   而所有人都送完了生日礼物后,就剩左维棠没有掏东西出来,看样子,也似乎是没准备东西的样子,韩武倒不觉得有什么,这男人都是自己的了,还需要什么礼物啊!所以对于左维棠今晚无任何表示的样子,是一点也不在意,规整了礼物,全部塞到自己带来的包里以后,又把几个红包叠放在一起。   其余人等也觉得大概是人家小情人之间的某种情趣,都齐刷刷跳过了这茬,准备继续玩闹,反倒是一直乖巧的依偎在安旭阳身边的韩颖略显惊讶的提醒了一声,“左少还没有给礼物呢!是不是特别珍贵,拿出来也给我们长长见识呗!”   这话一结束,本来还闹闹哄哄的一群人,都在一瞬间闭了声,齐刷刷的看了韩颖一眼,看得韩颖不由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安旭阳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安旭阳尴尬的挠挠后脑勺,看着韩颖,张嘴想告诉她没什么,但是就是开不了口。其实他也说不上来,按理说,韩颖好像是没有说错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和众人一样,在那一刹那,就是觉得韩颖不该问这句话。   不管怎么说,这是人韩武和左维棠夫夫之间的事情,好像不该拿到这样的场合里问,如果真的是左维棠忘记准备了,她这么问肯定不妥,如果不是,就说明人家有小情人之间的节目,问了反而有些探隐私的意思。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跟韩颖说韩武喜欢的是男人,他跟左维棠之间就跟自己和她是一个情况,不知道情况,这么问,好像也真是无心之举,想了半天,安旭阳也只能尴尬的打哈哈,说她没错,大家接着玩儿。   倒是左维棠出声了,“你想知道我送什么?”   左维棠看着韩颖,眼神很是平静,没什么不高兴,也没什么高兴的样子。   韩颖甚是羞怯的往安旭阳身后缩了缩,“不方便就算了。”   那语气,就   像是突然意识到也许左维棠根本没有准备礼物,被她揭穿了,而她现在意识到了,觉得自己捅了篓子一样。   韩武隐晦但厌恶的瞟了韩颖一眼,他对这个女人起先就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但也不至于厌恶或者其他,而现在,看着她这副样子,尤其是在左维棠面前摆弄她那拙劣的心计以及想要算计左维棠的样子,让他十分厌恶。   但碍于今天众人都在,看着老大好像对她很上心的样子,不好发作罢了!   左维棠倒是对韩颖这种种作为无所谓的样子,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后,勾过了韩武的脖子,当众拉到身边来了个热吻。   这一吻印上去后,一堆围着的朋友立刻像被点燃了一样,全部拍着桌子兴奋的起哄怪叫起来,而其中以吴起和季璃的声音最为雄浑。   韩武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同时,眼角还不忘去瞟一眼韩颖。   却只看到她展现的完美的诧异甚至到惊慌的表情,而安旭阳看到她那副样子,立刻这般那般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一吻结束,再要去看韩颖表情时,已然换成了一种谅解和了悟的样子。   “接下来还要送什么,需要向你报备吗?”左维棠嘲讽的看了一眼韩颖,完全不理睬她表现出来的那种莫名的谅解和了然的表情。   韩颖脸上的神情僵了一僵,有些挂不住,张口欲言,左维棠却压根不搭理,环着韩武的肩膀走到一旁,拿了餐盘弄了一堆食物,两人走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韩颖的表情立刻沉郁下来,看得安旭阳在一旁左右安慰,虽然有些觉得左大哥真不给自己媳妇的面子,但却终究怪不起来人家,毕竟左大哥的性格,他也多多少少听韩武说过,反倒觉得,他没有直接走过来扇韩颖就是给面子了。   所以,虽然知道此刻韩颖心里不高兴了,却也只能由他伏低做小的去安慰韩颖,只希望她可千万别在这里闹脾气,不然他可就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而窝到了角落里的左维棠则腻腻呼呼的和韩武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起来,就是秦淼他们拍着牌桌子叫嚣着要左维棠再上场一战,左维棠都是摆着手让他们自己去玩。   韩武半靠在左维棠身上,看着季璃也离开了麻将桌的战局,正粘在点歌台那里点歌,嘴上除了吃着左维棠时不时投喂过来的食物外,就是和左维棠闲侃起来。   “你看不惯那女的?”韩武以眼神瞟了瞟韩颖。   “没什么看得惯看不惯的,见得多了,跳梁小丑罢了!   安旭阳怎么和这个女人搭一起去的,他不是季璃男人吗?”左维棠塞了一口食物到韩武嘴中。   “咳咳……”韩武猛咳了几声,看到那边季璃也似乎听到了似的,回头看了左维棠一眼,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点歌。   “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韩武斜眼看他。   “看出来的。”左维棠沉吟一下,肯定地回答。   韩武无语,好半晌才说道:“以后别在季璃面前提这茬啊,那个女人和老大的事情还难讲,看着再说吧,我也不觉得那个女人来真的。”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讨人嫌!”韩武想到韩颖之前的作为,不由加了一句。   左维棠认同的点头,那边季璃已经点好了好几首歌曲,呼唤着韩武和左维棠来唱歌,韩武过去扫了一眼,还真没几首他会唱的,便不由摇头,让季璃自己乐呵就行,他给做观众。   左维棠也跟着去瞟了一眼,一页单拉到底,也没几首会唱的,转而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韩武,问他,“你会唱什么歌,给我唱一首吧!”   韩武郁闷的看他,今天不是给他过生日吗?这男人还真会要求,怎么不是他唱歌,反而要求他来唱?   可是和左维棠对视了一眼后,又觉得有些难以拒绝他的要求,便走到了他身边,微微仰脸看着他,“那你生日的时候也给我唱只歌?”   “你记得我生日再说吧!”左维棠可有可无的耸肩。   “!”这还真是韩武死穴,他还真没在意过这个,不由心里更虚了几分,也不好意思拒绝左维棠要求了,便坐到了点歌台前,翻了几下,没找着首他能唱完整的,只好在脑子里将自己的会唱的过滤了一遍,最后想了一首歌,拼音搜歌法给搜了出来。   季璃探头过去看了眼歌名,不由“嗷呜”了一声,呼唤着正玩闹的众人过来听!   一圈人好奇的围到了沙发前,看着投影幕布上轮转着的歌曲视屏,再看了看坐在点歌台前的韩武,蓦而都带出了些了悟的眼神在他和左维棠之间兜转。   使得本来就准备低调的哼哧两声就作罢的韩武越发不好意思开口了,等到曲目都弹了出来,他都有几分想缩回去的意思了。   倒是左维棠起身坐到了他身边,伸手与他十指交扣在一起,一起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闪过的歌名——最浪漫的事。   伴奏响起时,韩武扭头别扭的看了左维棠一眼,意思是说,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别做了。可是左维棠却一眼也没回给他,一直盯着电脑,等到上面浮现字幕时,便用手戳他,催促着他开唱。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韩武把声音都含在了嗓子眼里,糊里糊涂的跟着音乐哼唧,左维棠不满的捏了捏他的手背。   韩武恼怒的回瞪了一眼,下面正等着听歌的一众人立刻不满了,“我说你俩,专业点嘿!打情骂俏也找个没人的地儿,成吗?既然都准备唱了,好歹给点职业道德哈!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真只唱给头儿听啊!”   “就是就是……唱出声来,带咱们也沾点啥气息,回头好找个好媳妇!”   韩武无奈的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等着看猴戏儿的一众人,再看了眼左维棠,依旧是那副不在乎多少人盯着,只认真的等着韩武给唱歌的样子,心里松动了几分,反倒没那么别扭了,声音慢慢也就放开了。   “谢谢你带我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唱着唱着,韩武恍惚觉得看到了很多左维棠为自己做过的各种事宜,现在的歌曲恰恰好能用来描述他的心声。   虽然曲子很老,歌词也很直白,没有现在时下小青年们都喜欢的各种范儿,但待得韩武真正唱了起来时,一片清润的男声萦绕在包厢里,下面的一众人也慢慢不再起哄,一片现代的五光十色布置的包厢里,因为一曲老歌仿佛一起回到了一种静谧的时光里。   等到一曲唱罢,下面才给力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韩武一边微赧的对众人报以微笑,一边拖着左维棠窝回角落里,轻声埋怨着,此番是丢人丢大发了。   却不想,左维棠俯首到韩武耳边,轻轻舔了一记对方的耳郭,小声说道:“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歌!”   韩武眯眼看了看他,而后说道:“你能说不好听吗?”   在这厢两人你侬我侬之际,新一轮的麦霸抢夺战掀起,一众人都扔了手上正玩着的游戏,突然都对这个话筒感兴趣了起来,轮流点着歌要上去一展歌喉。   正待歌曲唱到最高潮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打了开,冒冒失失闯进了一个漂亮的小伙,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倒是真好看,即使这这么昏暗和色彩斑斓的房间里也能看出皮相不错,只是好像喝了不少酒,踉踉跄跄的走都走不稳,韩武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判定应该是走错了房间,正要去问问怎么回事时,小伙突然叫嚷起来。   “左维棠,你在哪?左维棠!你出来!”小伙高声呼喊着,同时也蹒跚的往里走。   韩武愣了愣,不解的去看身旁的左维棠,却发现左维棠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正走进来的小伙子,似乎在回想这是哪一位!   韩武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不是贵人多忘事,就是这人不重要,根本就没进左维棠的记忆库,但终究是冲着左维棠来的,不好不理,于是就戳了戳他,示意他赶紧去解决,别是什么生意上或者多年前的老友。   左维棠也是觉得今晚事情确实一茬接着一茬出,原本的好兴致都一点点消散了,于是起身走到那个漂亮小伙面前时,压根没给好脸色,直接就提溜着人家的领子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小伙子眼睛迷蒙的看了一眼左维棠,伸手要去摸他的脸,被左维棠不客气的拍掉,正准备让吴起到门外叫人把这个醉汉拖走时,又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拉过醉小伙叫道:“莫莫,不是让你别过来嘛!”      第73章      叫莫莫的漂亮小伙最终被尼克给劝诫走了,而尼克,在半搂半拖着莫莫往外走的当口,还送了左维棠和韩武意味深长的一瞥,韩武看在了眼里,有些不解的挠了挠下巴,对于这个尼克,他一直摸不清这人的态度。   说起来,他们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人,但却因为他认识左维棠,前后已经有了三次照面,而每一次,这个尼克对待他和左维棠的态度都异常值得人去寻思。   说是厌恶吧,倒够不上这个级别,毕竟,他与左维棠之间都隔着一个叫莫莫的才有些交情。说是挂怀吧,他又觉得这个尼克虽然一身气息不纯净,但看着倒不是个放不开的人,肯定不是挂怀左维棠这么个没情趣的人。   想来想去,反倒觉得对方三两次都是再以一种提点的态度在对待自己和左维棠。   尤其是在那个叫莫莫的小伙闯进来以后,尼克哄着他离开时讲的那几句话,听着异常刺耳,但又夹杂了些信息在里面。   “莫莫乖,咱们要有骨气,不好这么死皮赖脸。”   亦或者,“莫莫先跟我回去,有些人值得等,有些不值得等。”   在尼克带着人离开后,包厢里的人都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歌也没兴致唱了,牌也没心思打了,所有人都带上了几分谴责眼神在看着左维棠、,而对上韩武后,又每人都带了几分自责,其中以韩武寝室里的三只最甚。   好好的一个聚会,从一开始进来就不算顺畅,本来还说是为了韩武生日举办的,现在看来就像是专门为了膈应韩武弄的一样,而显然,地点时间都是他们三个定的,没有事先打点好一切,他们三个都是有责任的。   左维棠对着众人谴责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韩武身边坐下,那手肘捣捣韩武,让韩武帮他把酒给端来。   韩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还是将自己左手边的酒端给了左维棠,顺势趴到左维棠身上,去将左维棠右边自己的包袋给拿过来,翻找起东西。   众人一看这两人的阵仗,像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倒是不由齐刷刷舒了口气,静谧的氛围蓦而被打破,震得人耳朵眼都发痒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包厢。   韩武翻找了半天,没摸着自己要找的东西,不由去看左维棠,“手机给用一下。”说着,又伸手到对方身上去摸手机,三两下摸到了手机后,点开屏保看了看时间,十点。又给左维棠塞回去。   “说吧,想起来刚刚那帅小伙是谁了没?”韩武抱胸,笑嘻嘻的看着左维棠。   左维棠抿了口酒,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才说道:“有点印象,前任还是前前任对象吧!”   韩武听着好笑的拿手去戳他的胸口,满面怀疑,“亏不亏心啊你,人家都还记得你,你居然把人家给忘的这么彻底?”   左维棠握住韩武的手指,捏了捏,说道:“他变化挺大的,要不是这家店的老板跑进来叫了声名字,保不齐还想不起来呢。”   “哦?”韩武托着下巴眯眼看他。   左维棠端着酒杯看了眼韩武此刻的样子,不由觉得心间发痒,虽然觉得韩武此刻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怪异,但那种微微带上的酸味,让左维棠的心里受用的很。   他将杯子里的酒全灌进嘴里,然后倾身向前,吻住韩武的唇瓣,一点点地将酒液哺入韩武口中。   待得韩武气喘吁吁的推开了他时,他才带着笑意去看韩武,“还想知道什么,今天一起问了吧,虽然我不保证我都记得,但是一定知无不言!”   韩武眨了眨眼,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子,突然明了自己心口梗着的那股不上不下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了!   左维棠嘴角上的弧度莫名的变得更弯了,伸手揽过韩武的肩膀,凑上去,对着韩武的耳朵亲了亲。   虽然一个聚会,期间接二连三的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总得来说,在众人有志一同的努力下,一人一首祝福歌曲的烘托下,在午夜的钟声敲响的一刹那,气氛达到顶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边的娱乐,人手一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彩炮,对着韩武和左维棠一通乱喷,背景声里响起了生日歌的原声带。   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韩武,猛然惊醒,看着眼前的乱象,还有一直等在那里压根没被动过的蛋糕,居然又重新被点燃了蜡烛,推到了他面前。   这一轮的许愿吹蜡烛,众人不再起哄,在这样的氛围里,老人心里的韩武居然头一次生出了一种相信所谓的愿望和梦想的事情,也像模像样的在心里许了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愿望,许完后,一口气吹熄了蜡烛,让众人分吃。   最后的这一波闹腾,一直弄到凌晨一点才散去。   学校那边已然太晚,根本回不去了,想起走前门卫让众人签署的那张表格,韩武他们倒是不怎么惧怕这些,关键时刻,他相信经纬国是可以搭上一把手的。只是,这么一堆人歇在哪却是个问题。   还有季璃,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跟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想了半天还没得出结论时,那边吴起已经蹿了过来,拍了拍韩武的肩膀。   “你跟头儿先回去吧,我带着这一众小孩儿去酒店定房间,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两位小姑娘的!”说完,还甚为“猥琐”的对着韩武眨了眨眼,示意他回去要扛住左维棠的礼物。   韩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吴起这一番动作,心里的担忧却放下了,对着众人挥挥手,跟着左维棠回了家。   一进门,韩武就腻歪在沙发上懒得动弹,澡也不想洗,路也不想走,就想这么躺着睡过去。   等到左维棠锁好了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挺尸的韩武,他步子顿了顿,还是走到了沙发前,提起对方的左手看了看,又揉过来捏过去了一翻,依旧不见韩武有什么动静,他伸手敲了敲对方的额头。   从大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缓缓的套到了韩武的指头上后,才站起身准备自己先进浴室洗个澡。   可这边才站起来,那里就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大衣衣摆,左维棠扭头俯视沙发上的某人,眼睛依旧是闭着的,看着是累极瞌睡的样子,可带上了某样饰物的左手却闹闹的揪住了对方的衣摆,没有一点松动的样子。   左维棠摸了摸下巴,俯身到韩武耳边,“我抱你去洗澡?”   韩武闭着眼点头,伸手让他抱起。   进了浴室后,左维棠将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剥光了,到花洒下面冲了个热水澡以后,就裹着浴袍出来,换上睡衣后,一起蜷缩到大床上。   房中暖气在进浴室前就开了,缩在被子里的两人暖烘烘的倚在一起,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的。   “你的呢?”韩武伸手将左维棠的两手十指给摸了个便,没有摸到同样的东西,不由睁开眼去问他。   左维棠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他,“还在大衣口袋里。”   韩武与他对视了一会,一轱辘爬起来,急匆匆的奔到浴室门口,拾起左维棠的大衣,伸到他的口袋里掏了一会,摸到一个盒子,攥在手心里,又急匆匆的奔回到床上,缩进被子里,露出个头与左维棠挨在一起。   “什么时候买的?”韩武一边问,一边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下孤零零一只铂金色的指环卡在绒布之间,另一只本应该与它相伴的同款指环此刻正安稳的呆在韩武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掏出了指环,举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又比对着自己手上的看了看,居然不是一对男女戒,而是一对除了大小,就一模一样的男戒,铂金的外围,中间滑过一圈玫瑰金的丝线,很是大方。   “晚上经过金店时,顺手买了。”左维棠轻飘飘的回道。   韩武眯了眯眼,不信他这个说法,这对戒指显然是定做的,他可不信现今的金店已经有远见到,认为同性情侣也会买对戒,进而早早就备好了这样的戒指等着左维棠去“顺手”买了。   而无论信不信,韩武都觉得在此刻来说,戒指的来源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了,最紧要的是……   韩武拿出剩下的那个指环,从被窝里拿出左维棠的左手,神色认真的看着左维棠,“你是在向我求婚?”   左维棠一怔,像是不知道他怎么冒出了这一问,但心里却没有任何不耐和反感,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合他心声的提议,便很快的反应过来,反问他,“有何不可?”   韩武嘴角弯了弯,“没什么不可。”   然后将手里的指环给对方也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再将两人的左手交叠在眼前,一大一小两只粗糙的男人手指上的饰物,在小台灯的光泽里,交相闪着微弱而久远的光芒。   交叠在一起的手,由被窝上面移到了被窝下面,十指交叠在一起,无名指间的两个金属圆环也轻轻的碰在一起,一声轻微到人耳听不到的碰撞声由被窝里朝外散开去。   而房中的两人却轻轻贴着脑袋,己方的一呼一吸就是彼方的一吸一呼,气息交融里,连梦中都是对方的影迹。   第二天因为是韩武的正式生日,韩武又一次腆着脸皮让经纬国给自己打一次掩护,让自己能逍遥一回。   而一向古板严谨的经纬国也实在是被自己这个小师弟磨得没了那份古板劲儿,虽然韩武在中医的路上,缺乏一定天赋,但一直以来靠着勤奋,成绩还算不错,难得对方的生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他的逃课逃训的行为。   转身之后,还特地知会了魏国手以及莫凡一声,今天是韩武的生日,几人心里都是微微一动,转手就备置了几份礼物叫人送到左维棠家里。   而请好了假的韩武正乐滋滋的跑到书房摆弄着电脑,准备开始腐朽的一日生活时,被左维棠拖到了卧室前,从衣柜里翻出了外出服让他换上。   韩武傻愣愣的看着他,十分不解他的意思。   “出去玩一天,快点,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左维棠抱胸站在韩武面前,催促着他去换衣服。   韩武扫了眼床上的衣服,好家伙,什么时候多出了这身衣服他都不知道啊——厚实的灰色羽绒服加羊绒毛衣,和左维棠身上的那套又是如出一辙的款式!   这人是穿情侣服穿上隐了?韩武抽了抽嘴角,忍住不去吐槽,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去换去了。   等韩武捯饬的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出门时,魏国手和韩武两个师兄那边的生日礼物也恰好送到,韩武乐呵呵的收了,几句客套话大发了来送东西的几人,把礼物朝口袋里一揣,继续跟着左维棠出门。   下楼上了左维棠的车以后,韩武才想起来问对方这是要去哪?   左维棠敲了敲方向盘说道:“去不了远的地儿,就去附近一个农家乐玩一趟,当晚就回来。”   韩武点头表示理解和赞同,他今晚也得赶回去了,不然经纬国非得拆了他,可一不可二,说到哪做到哪,下次才有机会继续磨得外出夜宿的机会,这一点,韩武把握得十分透彻。   车子上了高速,不到一个小时,下了高速,绕了点小路就进了一处被休整的十分具有乡土气息的庄子。   这样的庄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土生土长出来的,显然是为了迎合这几年的城市旅游胃口而刻意建成的,虽然缺了点原汁原味,但毕竟,这么一天的时间,要在京都附近找一个农村地界儿,来回时间都不够,更遑论玩一趟儿。   所以,即使明知这样的小庄子其实并不能提供真正的农家乐,可是对于在城市里憋久的韩武来说,依旧有一种尝鲜的味道,尤其是在听左维棠说,虽然这里人工雕琢的痕迹很浓厚,但里面的食物却真的都是从农村里弄上来的,土生土长的玩意儿,韩武不由更加期待。   同时也颇为赞许的看了左维棠一眼,果真是生活久了,所有习性在不知不觉里暴露无遗了,就冲着吃食够正宗这一点,韩武也会觉得这躺出游生日宴一定是值得期待的啊!   对韩武的那副表情,左维棠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嘴角,在大院里停好了车,就拉着韩武下车,走到庄子里去。   一进庄子就发现,里面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结伴过来玩的富家公子小姐们,正一窝蜂的挤在负责人面前好像在领什么东西。   韩武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在领菜篮子和钓具水桶什么的,顿足听了一会儿后,才明白,原来这里还有类似于自主采摘食材捕获食材的活动。   这个活动的准则基本都贴在了大厅两旁,想参加的就去阅读一下规则,无意义的就去付费领取东西,韩武凑过去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所谓的规则无法就是金钱上的数量额罢了!   自主   采摘所花费的钱财居然比坐在厅里点菜还要多得多,不过一想也大概能明白,来这里的谁还真是为了吃啊,大部分都是在享受这个自主动手的过程里带来的新奇感受,和各种诡异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而显然,在这个物质量化的时代,这些感受的享有是必须付出一定的金钱的。韩武扫了一眼单子里列出的各条各例,想了想,自己今天出来也是为了享受的,付费享受一把好像也没什么,于是便拿着手肘去捣左维棠示意,他也要享受一把这种田野易趣。   左维棠拍了拍他的额头,也排到了一群人的队伍里,去交费领取相关器材。   韩武则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边等着,眼下四处张望着,突然就看到外间走过的一群人里似乎有个熟面孔,但那群人恰好走到一个拐弯处,一闪就看不到影了,也就没看清。   韩武也不计较,人有相似,花有重样的,转身等左维棠拿着东西走回来后,也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两人清点着手中领到的几样工具,小菜蓝,不用说,是采摘蔬果用的,钓具和小桶,钓取河鲜用的,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把小型弓弩,伤不了人,但是弄伤一些野鸡兔子让它们跑不掉还是可以的,最后就是一张使用说明书了。   韩武抖开了说明书,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略过那些所谓的工具使用方法,只把各类垂钓区、田野区和狩猎区给特地折了出来,拿给左维棠看。   “先去哪?”   左维棠扫了一眼后说道:“去狩猎区,先弄两只野鸡野兔再说。”   说着,将发到手里的弓弩调了调,虽然准头和射程都很一般,但是想想也知道,这里面所谓的野鸡野兔多半也是家养的,没有野生的那么精乖精乖的,以左维棠的伸手,捕个一两只应该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韩武也有些跃跃欲试。   两人步行到了说明书上画出的狩猎区,结果才踏进这片人造林,就听闻前方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走过去。   到了地儿,发现好些人围成了个大圈,两人伸着脖子看了会,就差不多弄明白了事儿。   有人的大腿被弓弩射出的箭头拉了个口子,而实际上,这道口子也只停留在裤子上,内里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的皮,冬天众人穿的本就多,这个弓弩又是特地调整过的,不管是杀伤力还是准头都很垃圾,大概就是预防伤人事件出现的。   但被“伤”到的那位仁兄显然不这样想,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伤”推推搡搡的要对方理赔。   而对方是个差不多也有三十岁的男人,长相一般,穿着考究,手里还提着他伤了人的弓弩,态度也还不错,毕竟是他失误在先,所以也是客客套套的说是愿意出钱赔裤子赔医药费,谁知,他越是这么说,对方反说他瞧不起人,有钱就蛮横,他们没钱还是怎么着。   韩武和左维棠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不算个事儿,便准备绕开众人,到这片人造林深处去找一些没被惊动的小鸡小兔子啥的。   只是,这步子还没有迈开,那边就传来一声不确定地呼唤声:“左维棠?”   两人顿住步子,不约而同的觉得这声音忒耳熟,于是一齐转过脸来。   又是他?!      第74章      出声叫住左维棠的人,正是那晚喝醉酒闯到包厢来的叫莫莫的人,也是之前韩武看着眼熟的身影,这人此刻正以一种惊喜莫名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顿住步子回头的左维棠。   韩武不悦的眯了眯眼,悄悄打量了一番对方,发现这人白天看着倒没有昨晚看着好看了,韩武想了想,觉得好像是打扮的问题,昨晚在夜店的彩色灯光下,这个人的脸上满是一种妖冶的味道,看着像是画了妆。   而现在就看着正常许多,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给人一种比较别扭的感觉。   打量完了,韩武就扭过头去看左维棠,却发现左维棠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对面个叫莫莫的,也没有回视韩武,反倒是重新眯眼去打量起那个用弓弩误伤了旁人的男人。   “怎么了?”韩武拉拉左维棠衣襟。   左维棠低头看了韩武一眼,轻微的摇摇头,再看向叫莫莫的帅小伙,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他,就拉着韩武转身要走。   “等等!”身后又是一道声音。   两人无奈的再次转身,这次出声的人变成了那个用弓弩伤了人的那个男人。   “果然是左少,真是好久不见了有四五年了吧!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对方脸上带着浓厚的笑意要上前来与左维棠打招呼。   被误伤的受害者也被他突然出声说的话给闹得有一瞬间的懵,转而醒转过来,伸手拦住了对方,“事情都没完,装着认什么亲啊?快点说说这事儿你准备怎么了?”   被拦住的男人脸上滑过一些愠怒,从眼角处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不知碍于什么,终究没有发火,拉过那位叫莫莫的,对他以及周围其他几个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的男女说道,:“你们先跟左少一道儿,我把这头事弄完了去找你。”   而后又对着左维棠笑道:“左少不介意吧?”   左维棠深深看了他一眼,很不给面子的反驳:“介意。”   说完,完全不给脸的搂着韩武转身就走。   那边立时响起了一阵嘲弄的笑声,被误伤的年轻人立刻不客气的蹬鼻子上脸,更加肆意的嘲讽起来。   而这厢,走进来林子深处,听不清外头吵嚷的声音后,韩武才三两步走到左维棠前面,一边看着他的眼,一边倒退着往后走。   “那人是谁?”   “哪个?”左维棠抬眼看了他一眼,帮着他留意身后的路。   “比较老的那个。”   “以前生意上的一个合伙人,蒋续。”左维   棠伸手拉了韩武一把,示意他转过来,后面有树枝,容易绊倒。   韩武依旧故我的倒退着走,这样才能将左维棠所有的情绪收敛在眼下,“合伙人?后来呢?变成了什么身份?”   “叛徒。”左维棠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以后,前倾一下,一把勾住了韩武的腰,防止他被身后的一个石块给绊倒,“好好走!”   韩武被揽到左维棠身边,两人走在了同一水平线上,韩武将步子调整到和左维棠一个步率,而后继续问,“怎么回事?”   “刚出来的时候,手头上没人没才的,就带着几个傻大个跟人学做生意,当时房地产不错,只是我们手上拼拼凑凑也就只有几个钱,没有人脉没有本事的,刚好他是学设计出身的,对这方面了解的比我们多,双方一拍即合,慢慢也混出了点样子,后来有一宗大的政府规划,到了竞拍的紧要关头时,那人带着我们这边的底价和设计图投了别人的阵营。”   左维棠侧脸过来淡淡的看了韩武一眼,当时的种种复杂和艰辛,到了此刻的左维棠口中依旧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了。   而韩武则听得心中怒火暗生,可能是越来越把一个人放到了心上,当这个人过往你来不及参与的种种艰辛被摆到你眼前时,就不自觉的为他悲为他怒。   韩武在心里狠狠冷笑了一声,还真看不出来,就这样,刚刚还好意思腆着笑脸上来搭话!想着,又忍不住低声将那人给从头到脚诅咒个便。   刚诅咒完,又突然想到,“那个莫莫又跟他什么关系?”   左维棠低瞟了他一眼,“你说莫少峰?”   “不清楚,三年前他有一天突然跑我跟前说散伙,后来就散伙了,就再没留意过。”左维棠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总感觉他的样子好像变了不少,不然我不可能第一眼没认出来。”   曾经的侦查课程总归不是白混混的。   韩武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想了想,正欲继续发言,被左维棠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封住了声音,“嘘!”   左维棠示意韩武别动别出声,自己拿起了弓弩,稍稍的校准了一番,对着一处颤动的灌木丛瞄准,身子微微弓下,重心降低,下盘稳当的成马步形态。   “嗖”一声,箭矢射了出去,一个细弱的声音响了响,韩武欢腾的扑到左维棠的背上,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记,“打到了,快去看看,别给跑了。”   左维棠就着韩武扑上来的姿势,把他往自己的背上带了带,顺势就背着他往灌木丛处走去,拨开了灌木丛,果然看到一只腿部划伤的兔子正一蹦一停的要逃走。   左维棠就着背着韩武的姿势,迅捷的超前一纵,抄手捞起跑的踉踉跄跄的小兔子,倒着甩了几下,弄晕了还要继续挣扎的兔子。   韩武看着有些兴味盎然,让左维棠放自己下来,抢了左维棠的弓弩,掐在手里,信誓旦旦的对左维棠承诺,自己一准也能打到一只野味给他们加餐,让左维棠也常常情人亲自猎取的猎物是怎样一个甜蜜的滋味儿。   只是,最后说不好是时运不济还是怎么着,两人一路将人造小林子给逛了个便也再没有见到什么野物,韩武垮着一张脸,不愿意死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只好和左维棠两人带着他们带着仅有的一样战利品——兔子,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回转到原地时,韩武又掏出了说明书看了看,一眼瞄见在小树林旁的垂钓区,立时决定,去垂钓区晃一圈,看看能不能在左维棠面前掰回点面子。   待两人手牵着手,抄近路转到垂钓区后,刚踏出林子,就又与蒋续、莫少峰一行人迎面相撞,那厢蒋续一行人看到提着兔子的韩武和左维棠两人显然也是一愣,尤其是那位蒋续,脸色十分精彩,郁闷、愤懑、嘲讽、惧怕最终这种种情绪,在他眼角扫视到韩武以及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时,全部化为一丝嘲弄的笑意。   韩武鄙夷而无声的瞥了对方一眼,再去看莫少峰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眼中写满了依恋和缅怀是个什么意思?   韩武斜眼向上扫了左维棠一眼——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尽膈应人!   左维棠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掌心,一手提着兔子,一手牵着韩武转了身朝前面的垂钓区走去,对那一行人继续报以视若无睹的神色。   再与那群人擦身而过的间隙里,韩武注意到蒋续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像是十分不满左维棠的这种态度一般,而莫少峰的表情则值得玩味了!   两人都不懂垂钓的门道,到了区域后,发现真正的好地点早就被一些老人家给占了,索性这并不是真正的野生钓池,里面的鱼类繁多,数量也庞大,即便没有好地方,只要勾下的好,钓上几条鱼中午加加餐还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摆了架势,掏出小桶里的折叠钓具和鱼饵,一样样的摆弄好,用力甩了钩出去,而后就相依坐在了岸边的石块上。   钩饵下了以后,就是静待佳音,郊外的庄子,即便是人工的庄子,比起城市里,依旧要多上几分自然清新的意味,时值近午,正是冬日里日头升的最高的时候,阳光虽然不算多灿烂,但在这忽悠悠吹着小风的池塘边还是给韩武带去一丝暖意。   在这阵和风煦日下,还没等到鱼儿上钩,韩武倒是有了几分睡意。   随着等待的时光流去,韩武已然倒到了左维棠的怀里,左维棠将腿伸直了,让韩武的脑袋和肩膀能缩在自己的腿腹之间,再将他伸出去的腿摆好,不要滑落到池塘里。   他这番不经意的动作,也在不经意间全部落入了垂钓池右边拐角里别用思量的一人眼中,两人都是各报思量的看着左维棠这番动作。   莫少峰的眼中则是惊愕大于疑惑,不信大于愤懑,像是不能接受,左维棠居然有一天会对一个人做出这样一些稀松平常的举动一般。   而不管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左维棠这边把韩武捯饬的安安全全舒适万分后,便由着他去睡得昏天黑地的,自己则一瞬不瞬的盯着鱼鳔,凡是有一些移动就会拉拉杆子看是不是鱼儿上钩。   结果偶尔的一阵风吹或者书面下的鱼儿路过时带动鱼鳔也被他认为是鱼儿上钩,三番两次,场场落空,就是偶尔有条小鱼咬了勾,也因为他拉的太早,在半空中就脱钩跑了。好不容易,一个多小时后,鱼鳔那里有了大动静,左维棠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试探性的拉了拉杆子,发现果真是个大猎物时,更是沉住了心,一点点试探着,最后将鱼带出水面,贴着水面往岸上带。   他这一阵大幅度的动作,一下惊醒了伏在他腿上熟睡的韩武。   韩武支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脑袋,转脸就看到左维棠正与一只上钩的鱼在做斗争,立马来劲,低声在一旁给左维棠鼓着劲儿。   等到鱼儿入了桶以后,喜得韩武不自禁的扑到左维棠身上蹭了蹭,然后才蹲下来打量已经被放到了桶里的那条鱼——他们今天的第二件战利品,说大其实也没有多大,就是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罢了!   但好歹也能烧一顿了,于是二人便空前满足了,领着小桶,拖着小兔子就乐颠颠开始往回走了。   路过菜园子时,韩武又顺道揪了两把鸡毛菜,拔了几个白萝卜塞到菜篮子里,才觉得这一趟圆满了!   回了前面的庄子后,一股脑的把松溪扔给了服务人员,霸气的挥手让对方就着这个菜色给烧炖地道的农家菜上来。   服务员接了韩武扔过来的东西,转手交给了厨房等着的几人,交代了一声后,引着韩武和左维棠进了包厢,让两人稍待。   在服务员面前还一本正经表现的跟两友人结伴来玩儿的二人,等服务员一退出了包厢,就腻歪到了一起。   左维棠主动将韩武拉到自己身上坐着,摸了摸脸捏了捏耳垂的,逗得韩武一个劲儿的笑,问他做什么呢。   左维棠一般正经的看了看他,继续捏耳垂抹脖子的说道:“上午睡了那一会,也没带个毯子,别感冒了!”   韩武听着,嬉笑着将额头贴到左维棠的额头上,笑意连连的说道:“量体温的话,得这么来。不过,就是感冒了,也还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呢,哪有那么快就发作的。一会让服务员上杯姜茶,喝了就好!”   左维棠点头,微微往前一凑,亲了亲韩武弯着的唇瓣,“还算满意?”   韩武一怔,思绪一转就知道他在问什么,立刻点头称赞:“满意,这个生日过的不错,以后都比照着这个来,允许你提高规格,争取半得更好!”   左维棠听着眼睛不由也跟着发亮,嘴角弯起了弧度,按住韩武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因为不管是兔子还是鱼都是新鲜捕获的,后厨加工起来尤其的费时了些,等两人腻歪的差不多了,菜还没有上,韩武便想着先去卫生间方便一趟,撂下左维棠继续等着,人就出了包厢。   七拐八拐根据回廊上隐蔽的指示牌,终于找到了卫生间,进去放完了水出来洗手的当口发现有人在背后一直盯着自己,他抬头透过镜子看过去——是莫少峰。   韩武皱了皱眉,不知道他那眼神什么意思,想了想,决定当做没看到,洗完了手就准备走人。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对方蓦而开口,话里透着的意思十分有趣,让韩武不由顿足疑问的看向他。   对方对着韩武无奈的笑了笑,“你多大了,有二十吗?”   韩武抽了抽嘴角,心说,年纪说出来吓死你,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沉静的看着对方,这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既然出现了,又开了口,指定是有话要说的。   莫少峰上上下下扫了韩武一眼,喃喃自语,“难怪尼克说像呢,是还挺像,不过比我那时候小多了!”   “你跟着左维棠多久了?”对方捋了捋头发问韩武。   韩武听着对方问话的口气,眉头轻蹙,依旧懒得应他,看他神神叨叨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样子,不由有些扫兴,本还以为他拦住自己,是想爆点左维棠的料好让自己以后多点拿捏左维棠的把柄呢!   可显然,这位完全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了!   想着,他就抬脚要走。   “你知道他为什么找你吗?”对方又说,韩武再次顿足,回视他。   “呵……”对方摸着眼角轻笑了一声,“这个表情还真像,真像我当年……”   韩武立刻膈应了一下,就像吞进了昨夜剩下的发霉的晚餐一样,“什么意思?”   “你真年轻,还挺小的,早点撤吧,越陷越深可不好,那个人心里深的像个无底洞,谁都填不满,总是惦着以前的好。”莫少峰上前两步看着韩武。   “我以前不懂,后来懂了,乘早走了才能得偿所愿,有些人,你想在对方心里留下痕迹,就要狠狠的给他一刀,这样他才记得你,你看,我就是个例子,你这个年纪,这个表情,这个气质,与过去的我可是三分相似啊!”   韩武被这话一堵,有些东西在大脑里混乱的转了转,最后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左维棠看上自己是因为自己像面前这个人?   这么一想,韩武也终于了解到那个尼克三番两次的不对劲是从哪来,看来对尼克自身来说,指不定,人家觉得那是在点醒自己什么,就是因为有莫少峰这个前车之鉴在,反而有些同情他,想让他乘早脱身的意思?韩武在心里猜测着,同时,也揣度着他面前的这个莫少峰……   他不知道他曾经与左维棠之间到底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中间又有过什么。不过有些事情不是看人说,而是要自己去体会,如果他与左维棠生活了近一年,还得不出一些属于他的东西,那他不如塞回娘胎里,再来一次算了。   有一点他很肯定,这个人是自己走掉的,在他还没有在左维棠心里留下影迹前就走了。   所以他看到的左维棠依旧是纯粹的左维棠,是那从左家暴烈的走出来的左维棠,中间凡是有任何人掺和到他的生命里,他应该不会保留着这么纯粹的东西,那些恶劣到骨子里的性子,全部都是从左家带出来的。   而现在,一个从没留下痕迹的人跑过来告诉自己他是他的替身?他到底是该说他想太多了,还是该说,回去睡醒了再来呢?   若不是场合不对,韩武可能就笑出了声,他捂着嘴低头咳了两声,在低头的一瞬间,指头上昨晚才戴上的,似乎还带着某人温度的指环也毫无遮掩的撞入了韩武眼中,无端惹的韩武心中笑意更深。   他把笑意融在咳嗽声里,而后继续认真专注的看着面前   的莫少峰。   “你是在告诉我,我对左维棠而言,只是你的替身,是吗?”韩武问道,脸上闪过探寻和似笑非笑的表情。   莫少峰被韩武的表情弄得神色闪烁了几下,没有正面回答,“这是你的结论。”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韩武看着这样的莫少峰,顿时好奇了。   这下换莫少峰不解了,其实在他拦下韩武这个恍若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时,他想过各种可能,也猜测过各种他的各种表现,甚至以当初的自己来推论韩武在这个年纪这个时间里所有的心态。   但真正拦下了他以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好像有个什么环节出错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韩武还是这样一种态度和表情,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还那么闲散,脸上居然没有一丝色变。   “你今天与我说这个的目的是想让我识趣的撤退,那我撤退了以后,你是不是觉得你就有机会了?”虽然对方没有应答,但是韩武依旧问出他的问题。   这个想法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天真到愚蠢的地步,但是韩武还真愿意相信,有时候人的智力,总会在不恰当的时候下滑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莫少峰神色突变,没有应答。   韩武看着,接着问道:“果真这样,那么,你觉得我是什么地方表现出来的,智商不如你高,会看不到你都看到了的左维棠的好。难道非得等我耗费个五六年以后再次顿悟,原来最好的那口草料就是当年被不屑一顾的那口?”   就如同现在的你,耗过四五年的时间后,才发现最好的玉米棒子居然是最早被你扔掉的那个!   莫少峰晃了晃,像是有些不理解韩武的话,又像是有些不相信韩武的话,顿了半天,他若有所悟的看韩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件事的本源问题不在我,也不在你,而是维棠,你问过他为什么看上你了吗?你觉得你能陪着一个大你十多岁无趣的男人走多远?更何况……你出柜了吗?你的老师同学甚至家长知道吗?”   听着对方一连串似是而非的转移性问话,韩武蓦而顿悟,他们的脑电波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韩武对着莫少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较真,你收到了个好东西,自己没藏好,被人发现了,就开始惦记了,在这样的时刻,你要做的不是去质询或者纠缠,你最该做的,是自己把持好门户,藏好自己的宝贝。   “嗯,你接着问,我先回去吃个饭。”韩武轻笑着转身,这还没动,对方突然拍手上来阻拦,韩武本能的一个借力使力,粘住对方的手腕,往前一带再轻轻用肩膀一撞,将对方撞了出去。   等莫少峰扶着肩膀从地上准备爬起来时,韩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真是……跟某人接触久了,生活习性都被间接的同化了。   韩武歉意的要去拉对方,却被身后一个声音给阻挡了,“怎么了?”      第75章      韩武摊着手回头,看到走道那头左维棠正插着口袋闲散地走过来,等左维棠走到近前时,这边的莫少峰已经自己扶着肩膀站了起来,韩武看了,只能歉意的对他说了声对不起,毕竟他的本能动作确实伤了人。   左维棠走过来,看了看韩武,又看了看扶肩而立的莫少峰,在莫少峰闪着期望的眼神看向他时,将视线锁在了韩武身上,伸手去捏韩武的耳垂,“怎么了?难道厕所位置不够你们抢起来了?”   韩武拍开左维棠的手,“扯淡!不过是遇到了你……人,说话时不小心动了手脚,我刚刚才道歉来着,你就到了。”   本想说是他的老情人,但想了想这话说出了口,指不定一会进了包厢对方怎么折腾自己,到口的话还是含糊处理了。   左维棠扫了莫少峰一眼,发现他虽然是扶着肩膀站立,但脸色依旧是红润的,看了完全无碍的样子,看着韩武说道,“退步了,回去得加训了,先回去吧,菜都上了!”   说完,依旧是礼貌的对着莫少峰点头客套了一番,“他手快,得罪了,下次请你吃饭赔罪,今天有事儿。”   说完,也不管对方张口欲言的样子,直接揽着韩武的肩膀往包厢里走。   在回廊转弯处,韩武不可回避的又看了一眼依旧扶肩站在那里的莫少峰,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猜不透想法,但那股怪异的感觉却升了起来。   韩武跟着左维棠回到包厢以后,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酱烧兔肉和鲫鱼奶汤以及杂七杂八的几样农家小炒,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莫少峰之间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当下也顾不得废话,坐上了座位就开始舞动筷子。   一口酱烧兔肉入口后,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立马就对着左维棠开口问道:“他们烧兔子的这道酱料对外卖吗?”   左维棠停筷看了他一眼,“卖吧。”   “那走得时候带上几瓶回去,这兔子烧法一般,但这酱制的好。”韩武一本正经的说着,手上又去舀了一勺汤,不由喝得眼睛一亮,钓鱼的时候韩武一直觉得钓上来的应该是人工养殖的,但这汤喝到嘴里才知道是野生的。   异常鲜美香甜不说,还一点土腥味儿都没有,接下来也顾不得去跟左维棠闲话了,自顾自的甩开了膀子吃起来。   吃到六分饱的时候韩武的动作才慢下来,一边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菜入口,一边为依旧吃得凶残的左维棠剔除兔子里的骨头,把肉扔到他碗里。   “莫少峰刚刚跟我说了个事…   …”韩武眨着眼看左维棠。   “?”左维棠端着碗看他,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他说我是你找的替身……”韩武接着笑意满满的说。   左维棠挑了挑眉,兴趣缺缺的瞟了韩武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说——无聊!   而后低头继续吃饭,顺便还扔了几块需要去骨去刺的兔肉和鱼肉到韩武碗中,让他别偷懒,继续帮着去骨剔刺。   韩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这反应?   最终还是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本以为能得到左维棠一些不同的反应的,没想这反应居然到比自己还冷淡,手里去骨剔刺的动作继续了起来,口中的话题也换了方向,开始和左维棠讨论自己药膳店近来业绩的问题。   吃完饭,两人懒懒的在包厢里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小坐了一会,就相携出去散步,下午又转到庄子后面引进来的一个小温泉里泡了泡,在晚饭前,两人才赶回了京都。   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再没有遇到莫少峰或者蒋续那一拨人,韩武起先还有些纳闷。   但终究在进入温泉后背左维棠颠过来倒过去的一番折腾后,脑子和身体一起发懒,再没想起这茬儿。   回了学校的韩武只呆足了一个周五,晚上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回去看看自己男人,却被寝室里摆开的阵仗给弄得愣了一下。   元朗麒麟拉住了韩武要“讨伐”或者“挽救”失足青年安旭阳。   韩武挠了挠脑袋,这才想起韩颖这茬事儿,主要是周四生日那天左维棠让自己过得太舒坦,以致于之前的种种膈应人的事情全被韩武抛在了脑后。   可现今被元朗和麒麟一提醒,想起来这茬后,也觉得挽救失足青年的事儿得赶早不赶迟,迟了就越陷越深了!于是也摆了副严肃面孔,和元朗麒麟躲在浴室里,这般那般稍稍交换了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和即将采取的手段。   一交流,韩武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个叫韩颖的根本没和那个丘家贵公子断干净,就在圣诞第二晚,又被元朗他们认识的朋友撞到在学校附近的旅馆门前与丘铭牵扯不清。   单凭那晚韩颖在韩武生日聚会上的表现,相信除了韩武和左维棠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外,外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那一页,毕竟,她是兄弟的女人,且人无完人,就当兄弟运气不好,挑了个傻子呗!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即使再不好,只要她对安旭阳时真心的,相信做兄弟的,能忍就忍了,反正几人也不会胶在一起过日子,最后能走下去的,还不是安旭阳和她。   但到了这个地步,明知道那女人有问题,再不插手进去,兄弟显然就白做了。   韩武听着元朗和麒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禁摸着下巴沉吟起来,还是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的元朗和麒麟觉得有异,才停下来看韩武。   “怎么了,小五?”   “唔……总觉得好像有些问题……”韩武在心里将他们已有的信息过滤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你们说,这个韩颖之前和那个丘铭在学校里挺高调的,大部分人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她跟老大在一起也挺高调的,还热络的打入我们的交际圈,显然不是玩玩就撤的意思。”   韩武说着,发现元朗麒麟也随着他的话陷入沉思,“既然这样,有两点显然是有问题的,第一,她跟老大在一起的事情,那个丘铭显然也知道,既然这样,怎么还会和韩颖牵扯呢?不管是出于男人的面子还是其他,应该都不大可能吧?”   元朗和麒麟对视一眼,不由齐齐点头,韩武看了他们一眼,又接着说,“第二,韩颖的态度,她那么积极的想巴住老大的样子也很怪,不像她给人的感觉,毕竟,在她的眼中,老大比起那个贵公子型的丘铭还是差了好大一截的,按理说,即使她跟老大在一起了,也是拿乔的多才对……”   这倒不是在贬低安旭阳,而是实事求是,单拼人品和气度包括个人潜力,都很难说出谁好谁差,只能说各花入各眼,但韩武相信,在这个韩颖的眼中,看到的一个人绝对不单单是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东西,还会附属着各种属性。   正因为这样,在这个韩颖的眼中,安旭阳一定是远远不如丘铭的,如果丘铭还与她牵扯不清,她是一定不会和安旭阳出双入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她可能更愿意好好攀扯住丘铭,将有限的机会无限放大。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诡异,既然丘铭还继续与她牵扯不清,为什么要来招惹安旭阳呢?有什么是必须由安旭阳提供给她而丘铭无法给的吗?   三人不禁一同在浴室里沉默了下来,这头还没理出个头绪,那边安旭阳已经踢开了寝室的大门朝里走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寝室,不由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哥几个人呢?快,给你们带吃的了!”   三人在浴室里面面相觑,临到事情发生之际,反倒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就在三人还没想好怎么挽救安旭阳时,浴室的门就被唰的一下推开了!   “嚯!你们仨儿挤在这里面   干什么?准备开裸体大会呀?”安旭阳显然知道浴室里有人,但却没想到三个人居然全部窝在这里面。   三人一致抽了抽眉角,瞪他——看看他那张臭嘴!   安旭阳却不管这些,把三人赶出去后,征用了马桶。   等到他完事儿出来时,又是被吓了一跳,三人齐刷刷的摆开了板凳,坐成一个三角状,还特地在三角的中心点给他留了个座儿。   “这是整啥呢?”安旭阳挠了挠鼻子问他们。   “坐下说!”元朗使了个眼色,由韩武板着脸开口。   安旭阳一看架势不太对头,战战兢兢坐到了中间,还挺配合的摆出了小媳妇的样子,无语先吼了两嗓子,“大人,小的冤枉啊!”   三人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继续摆着脸,“瞎嚷嚷什么呢?安静,都还没有定你罪呢!”   安旭阳一下静默了下来,看着三人在这种情状下还保持住了严肃,显然是真有事要说。   韩武看着安旭阳沉静下来的脸,虽然安旭阳一直是个五大三粗的形象,但仔细看那张脸,脸上依旧有着青年人特有的活力和无所畏惧的神彩,他顿了一会,还是以眼神示意元朗将他朋友用手机拍下来的那张照片拿给安旭阳看。   元朗想了想,看韩武——一开始就上这么重的招?   韩武无奈的瞥他——不重担心拉不回这傻子,元朗一想也是这个理,还是掏出了手机,将早前从朋友那里传过来的照片掉了出来,调转了个方向,把手机递给安旭阳。   安旭阳接过手机一看就愣在了当场,好半晌没有反应,看得元朗和麒麟心里焦躁不已,最后还是麒麟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没事儿,老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疼两天就完了。还有一整片树林等着你呢……”   话还没完,就被元朗给狠狠踹了一下,示意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然后伸手要去把手机拿回来,结果手上拿到了手机,却无法从安旭阳的手中抽出来,他顿了顿,松了手。   韩武看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安旭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眼神示意麒麟和元朗跟自己出来,把寝室里的空间留给安旭阳一个人。   三人一出寝室,还没说上几句话,韩武的手机就响了,韩武掏出电话一看,是季璃。   “喂……”   “五哥快来,店里出事了!”季璃在那头急吼吼的爆出这一句,就没有功夫在理会韩武了,电话那头嘈杂的很,感觉整个就是一团乱。   韩武收了电话就要往外走,季璃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是由于韩武平常时间受限的问题,这个店自从上了正轨以后,平常的经营事宜,基本都是由她和店长在打理。   一直以来也一直平平稳稳,偶尔有几次进货上的问题,除了开始摸不到门路,后来经由韩武带着走了几趟,也全部都熟了。   没有什么大事,基本就不会因为店里的事情打电话给韩武,而韩武每周六也都会去一趟,巡视一下,有什么决策上的大问题,一般不急都是统一解决,而现在被催促着到店里去还是头一遭,容不得他不着急。   元朗和麒麟一看韩武的神色不对,也立马跟在他身后往外跑。   三人到了药膳店时,正是平日里晚饭的高峰期,但是门口却围了一圈人在指指点点,门上也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赶紧拨开了人群朝里面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季璃和店长正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角落里,同时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两个穿着政府制服的人员,韩武扫了一眼,光凭制服一时还猜不着对方的身份。   季璃一看韩武来了,立时松了口气,招呼韩武过来。   韩武一走近,坐着的两位制服人员就站起身,互相对视了一眼,像是有些猜不到这家店的主事者这么年轻一样。   “韩武先生?”两人之一疑惑的问道。   韩武礼貌的点头,“我是,请问你们是?”   “敝姓王,王青越,旁边这位李效是我同事,我们是卫生监督所的工作人员,你们店自昨晚到今天中午发生多起食物中毒投诉案件,上头让我们过来找主事人员回去协助调查,同时,你们的店里的卫生许可证也要吊销,要歇业重新接受卫生检查,合格之后再重新办理。”   韩武在听到对方说的问题时,有一瞬间的发懵,像这样的餐饮店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食物中毒?卫生重检?   虽然他的证件并不是实打实的一轮轮审核下来的,但是他自开业之初就知道这其中问题的重要性,更遑论他本身还是鼓捣中药的,一直放在心里的就是膳食和药材之间相辅相成的调养作用。   所以,挑选厨师时,他之所以一眼看中王厨,除了他专业能力过硬以外,就是因为他本身对厨房里一应事情的一种执着。   他也一直相信只要有王厨把持着厨房,厨房那一块的卫生和食物美味效用等方面的问题根本不需要他担心,却不想,大半年经营下来,方方面面都出过小问题,就是厨房从没有问题,居然一出就是大问题。   韩武困惑的扫向王厨那拨人,发现他们也都是一种受了侮辱不能理解的表情,而其中以王厨最甚,韩武心里略略有些疑惑。   他对着王青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让我自己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很快,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王青越点了点头。   韩武拉着季璃和自己寝室里的两人一起走到王厨那里,店里的骨干聚集在一起,开始解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王厨和店长的三言两语中,韩武听出了些味道,自己这是拦了谁的路还是怎么着,越听越像是旁人嫁祸。   原来,店里这段时间因为近半年的经营,好些老顾客吃着吃着确实吃出了药膳的好,开始以自己为媒介,开始引入新的客流,店中每月的营业额都在不断增加,但因为店面实在是小了一点,所以外卖那一块开始日趋完善起来。   在面对如此好的发展之际,店长也更用心的经营起来,尤其是最近临近年关,店里因为要接受卫生检疫等各项常规检查,在卫生方面,按理说,比平时更加严格才对,要说服务上不到位还有可能,但是卫生不合格导致食物中毒还真没有可能。   而且,这次事情发生也十分突然,陆续去投诉的那些人,一共有九位,有昨晚的顾客,也有今天中午的顾客,但都不是店里的常客,也不是周边的上班族,他们给的说法都是慕名前来尝鲜的,但吃一次就中招了,上吐下泻,去医院,得到的说法都是食物中毒。   韩武得了这些消息,心里有底,便安抚了众人一番,跟着王青越回去协助调查,顺便,他也想知道,到底谁在后面玩手段。   他这边一走,元朗和麒麟就帮着去店外面将一众人驱散了,回来帮着众人把店里规整了一番,然后看着季璃和店长按照韩武交代的,让店里的人员放了半个月的带薪假,小部分人得了便宜似的兴冲冲的走了,大部分面带担忧的看了又看,才换了衣服回去。   整理好了这一通事情后,季璃想了想,还是给左维棠挂了个电话。   这边季璃电话刚挂过去,韩武那边才刚刚跟着王青越踏进办公室,捧上了茶杯,话都还没说上一句,王青越就被人叫了出去,不到五分钟再转回来时,以一种审视和微微嘲弄的眼神看了看韩武,把一份文件递到韩武面前。   “韩先生,把这个签了吧,签了你就可以走了!”   “!”韩武一怔,不解的看   他。   “快签吧,签了完事儿你就走吧,外面有人等,我们还有很多事儿呢!”对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韩武拿起文件看了看,是撤销官方介入协调,双方私下解决的协议,上面协调双方都还空着,显然投诉的那拨人都还没有签名,再联想一下,他出了这个事情,外面有人等,等他的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到还会有谁。   他也不在意王青越的眼神了,拿起笔刷刷两下签了名字,就跟着他出去,果然在另一间接待室里看到了等他的人,正和一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在乱侃。   韩武慢慢走过去,左维棠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没事儿?”   韩武点头,左维棠对着那中年男人笑了笑,“今天这事儿麻烦你了。”   对方摸着肚子乐呵呵的摆手说不是事儿,又客套了几句后,左维棠才带着韩武一前一后的离开。   一踏出那个卫生监管所的大门,韩武就不由两步上与左维棠并肩,冰凉的手也勾上左维棠摆在大衣外面的手掌。   左维棠低头瞥了他一眼,解下自己的围巾给韩武箍了个严实,又抓着他的手一起揣到自己的口袋里,“怎么回事弄明白了吗?”   韩武从寝室出来时走得太急,这一应东西都没有戴,后来又得知店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心里的烦躁感早就压过了生理的寒冷,此番左维棠一系列的动作才让韩武察觉到外面的天儿还真是够愣的。   但听了左维棠的问话,又无端觉得有些好笑,便摇着头去看他,“我前脚进去,你后脚就到了,连两句话都没说上,苦主也没见到,怎么弄明白啊!”   “估计就是我们那片谁家整的事儿吧,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店里的元气才能恢复呢,就是拿回了食品卫生许可证,两三个月里大部分顾客都会有所顾忌的!这招算是高的啦,不管真假,我这一跤都得摔实了啊!”韩武捏了捏鼻梁,烦躁的说着。   这个手段虽然看着不算高超,但是放在这样的信息时代,只要韩武的店坐实了这样的食物中毒事件,再找到些好事的媒体报道一番,这个店就算完了,救都救不回来了!   左维棠听着韩武的说法,眼神闪了闪,很有深意的看了看远处,而后捏了捏韩武揣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手,“反正我也养的起,真倒了就算了!”   韩武听了,心间动了动,眨了眨眼,看着他,似真似假的说道:“那不是,我得存点钱,现在你养我,等你老了,做不动活了,我好养你啊!”   一听“老”字,左维棠瞬间黑脸,口袋里捏着韩武手掌的力道蓦而加重!      第76章      韩武从卫生监管所出来后,跟着左维棠找了家餐厅把晚饭解决了以后,又分别给季璃和寝室里的几只都挂了电话过去,才和左维棠一起回了家。   一进门,韩武就被左维棠推进了浴室,用热水里里外外把自己给洗刷了一遍,暖和过来后,才裹着被子跑到书房准备打开了电脑,开始查找相关的卫生检疫资料。   虽然在回来的一路上,韩武一直尽量保持自己轻松和淡定的心态,也愿意相信真到了最差的结果里,左维棠是养得起自己的。   但这些都是有一个前提的,前提是这家店到最后因为经营不善或其他原因倒了,他只能自叹技不如人。   但这眼睁睁看着它被人整倒了,而他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完全是两码事儿。   正走到书房门口的韩武却看到电脑前已经坐了人了,他怔了怔,看了看坐在电脑后面的左维棠,轻步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后。   左维棠把韩武塞进浴室后,自己就转身去客房的浴室里冲了个澡,洗完后出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现在正一脸肃穆的坐在电脑前移动鼠标上下翻阅着什么。   韩武站在左维棠身后,看到他电脑上闪动的资料和数据都是和自己这次店里事件相关的,没想到信息传递居然这么快速,一整张网页上都是这次缘和药膳店的食物中毒事件了。   他微微感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恰好被左维棠看到,一把拉了他坐到自己腿上,“头疼?”   韩武轻轻摇头,“总觉得这事弄得……这才多大时候,事情根本就还没有定性,居然都弄得沸沸扬扬了,这个店恐怕……”   左维棠看着韩武苦恼的表情,心口无端生出一些闷闷的感觉,十分不喜,便将韩武搂得更紧一些,看着网页上不断弹动的数据,和这次事件发生的迅猛程度,一个想法跳进了他的大脑。   他不禁陷入了沉默,将手搭在韩武的腿上,无意识而带有一定节奏的敲了敲,最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通,开口的声音就很沉闷严肃还有几分暴躁,不复往日的那种冷静感:“喂,我。左维棠。帮我查个事情……查一查我公司附近的缘和药膳店,今天发生的九位顾客相继投诉食物中毒是怎么回事,注意查那九个人都是什么人,近期都和谁接触过,去过什么地方……嗯,等你消息。”左维棠挂了电话后,就看到韩武正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在看他。   左维棠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颊,“怎么了?”   r>  “你想顺藤摸瓜把幕后的那个人找出来?”韩武握住他的手问道。   “自然是要这样,难道就让他放了冷箭在背后逍遥?”左维棠冷笑了一下,其实心里已经有底这事事谁做的了,但不到最后结果出来,他却不想说得太多。   “唉!”韩武叹了口气,果真是性格决定命运,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先想到的只是如何挽回损失,而左维棠却更倾向怎么报复回来了。   “这几个人显然是有问题的,你看看他们的投诉时间,恰好是在合理投诉时间范围内,但是去医院检查却无法再从腹内或者排泄物里取证,消化系统已经完成了它们该做的事情了!”左维棠支着下巴说道,眼里无端闪过一丝狠戾,显然十分厌恶有人给韩武下绊子。   韩武无奈,他当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是有问题现在也没有办法,他这一跤显然是摔定了,他现在想做的也只是找到事情的解决之道,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给他钻一钻。   左维棠看着韩武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心里也十分不舒坦,现在的左维棠实在见不得韩武这副样子,便伸手上去轻轻抚平皱起的眉心了,接着说道:“先睡吧,这件事情不难解决,明天去找那九个人,把幕后的人给揪出来,总有办法解决的。”   韩武瞥他一眼,知道凭他的性子和本事,他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这次也确实太招人恨了些。   无缘无故被人摆这么一道,还是在他用心经营的事业上摆得这么一道,他心里也堵得慌!   反正这些事情左右也难不倒左维棠,就随便他去折腾吧!韩武蔫蔫的想着,还在焦虑万千的想着,自己的药膳店究竟怎么样才能不再这次的事件中受到太大的损失。   左维棠关了电脑,凑过去亲了亲韩武的嘴角,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在韩武看不见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而后不再多说一句,拉着他回房睡觉。   结果躺倒床上后,韩武依旧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瞎折腾到最后,被不耐的左维棠压到了身下,狠狠的进行了一把床上运动才累得睡了过去。   即便是这样,在第二天在黎明前的黑暗还没有褪去时,韩武就再也睡不安稳,从床上爬了起来。   跑到厨房里,掏了一把谷物泡在水里,又拿了面粉出来,兑了水,和了满满一盆的面,醒面的那一段时间里,把略略浸了水的黄豆黑豆混在一起打了豆浆出来。   又拿了韭菜肉条出来,切得碎碎的   ,混成了馅儿,一点点的包入面中,做成了韭菜饼子,放到平底锅上用香油一点点煎熟。   待到早餐上桌了以后,天际才刚刚有些擦亮,左维棠也早就被韩武打豆浆的声音弄醒,他揉着脸颊走出来,看了看正在摆弄早餐的韩武一眼,又转身进了浴室去洗漱。   看了左维棠的一番动作,韩武才意识到自己一早起来,都还没有捯饬自己的卫生工作,便也跟在左维棠身后蹿了进去。   正对着镜子在刮胡子的左维棠看到推门而入的韩武,不由有些怔愣,看着他走近,然后挤了牙膏开始刷牙才意识到这个人今天真的是敏感过度了,一早起来浑浑噩噩忙到现在,居然牙也没刷脸也没洗。   他举着刮胡刀想了想,乘对方吐掉一嘴泡沫漱好了口的间隙,抓着他过来,一记深刻的舌吻,直到韩武腿脚发软才放过了他。   “别忧心忡忡的了,难看!”左维棠说着,伸手将他从自己脸上蹭走的泡沫给刮掉。   韩武还带着一点被吻迷糊了的状态看了左维棠一眼,抄起一捧冷水打在脸上,揉了揉脸,终究是打起了精神。   等两人都坐到餐桌前,已经磨叽了十多分钟了,本只是微微透着红晕的天际已然大放起光亮了,韩武坐在餐桌上,眯着眼穿过餐厅客厅去看阳台上透进来的微弱的阳光,不管好与不好,有些东西不会为你所动。   而同样的,不管好与不好,有些人也不会轻易变动,他收回视线又看了左维棠一眼。   转而狠狠一口咬住面包夹蛋的一角,嘟囔着,“吃饱了好战斗。”   左维棠将他一瞬间的转变收纳在眼底,眼波印着射进来的阳光,光华转动了几下,复而归于平静,伸手倒了一杯豆浆送到韩武面前。   早餐草草吃完,韩武跟在左维棠身后草草将厨房和餐桌收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等一下。”左维棠无奈又心疼地叫住他。   韩武坐在玄关处已经准备换鞋,不解的看他,左维棠看着他自昨晚就开始的惶惶不安的样子,心里无奈,同时升起对那个幕后者的怒火,但化到脸上,依旧只是重重地一叹,摸了摸他的脸颊,转身进了内室,拿了围巾和手套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找到那个幕后的家伙,真该狠狠给他一顿。”左维棠火大地说着,手上却一点没停的将围巾和手套给韩武带上。   韩武低头看了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又看了看手上已经带上的手套,再听到左维棠的一番话,不由笑了,“嗯,最后没辙,不是还有你养我吗?”   左维棠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坐到换鞋的凳子上,换了外出的鞋子,站起来拉着韩武出门。   出了门,上了车后,韩武才恍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到哪去找那九个人呢?难道要先到卫生监管所去绕一圈?   “先等一下。”临发动车子之际,左维棠突然说道,也顺便打乱了韩武的思绪。   只看他伸手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嗯,说。”   “……好我知道了,你用他的名义把他们全部约过去,就说还有后续让他们做,钱加倍……顺便,把他也引过去……好,我们马上到。”   “行了。”左维棠将手机塞回去,看了韩武一眼,脸色黑沉得厉害,手上却丝毫不停地发动了车子。   “什么行了?”   “事情,那九个人找到了,幕后的人也找到了。”左维棠阴沉地说着,车子已经驶出了停车场。   “这么快?”韩武惊愕,突然又想到左维棠昨晚打的那通电话,“你找人给你办的?”   左维棠深深地看了韩武一眼,抿了抿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一样,只直视着前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韩武看着左维棠这副样子,不禁撑着腮帮子安静的在车里想起这次事件的始末来,想着想着,突然觉出一点不对味儿来,开口问左维棠,“那九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大概什么身份?”   左维棠将视线从前方的道路上移到了韩武身上,赞许地看了一眼,依旧不答话。   但这一眼已经叫韩武看出了些东西,果然事情又攀扯的比较大了,那到底是谁呢?   如果说是他们那片做生意的,虽然这个法子在今天这样一个传播速度异常快的时代里,弄倒了他的店很容易,即使弄不倒,在那片区域,因为食物中毒的事件,段时间里再红火不起来也是一定的。   但同时,在那一片开店的,不是老街坊就是背后也有些门道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十分鬼精的,既然韩武能在段时间里把一切问题解决了,开起这样一间像模像样的店面,显然也是无声的再像他们昭示,他身后也是靠着一定的势的。   再者说,韩武店里的生意虽然好,但是那一片区域上班族众多,林立的高楼大厦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各种人才,而韩武的店面经营的业绩虽然不断攀升,但出于店里人手和空间的考量,能供应的顾客毕竟有限,不可能招揽了所有的生意,因为生意之说,就贸贸然出这种手段,实在是卑劣而且没有脑子了点。   站在这一点上看,虽然那些同街道上的店主也不能排除嫌疑,但可以推测的是,应该不仅仅只是一个店的店主,起码还得有一个人出来,给这店主通报一些消息,或者蓦然提出这茬事情,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韩武都微微站住了脚才做这件事。   例如韩武是孤儿,根本没有什么后山和依靠的片面的消息,或者韩武本身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把持了,以令韩武即使吃了这个亏也只能暗暗吞下,而不敢大肆张扬。   也许最终,还会是对方得寸进尺,以至于逼得他完全无法立足。   想到这里,韩武就更加迷惑,他自认与人相交都是平和为主,基本没有树过什么敌,那这人又是怎么招惹来的?   韩武不禁怀疑的看向左维棠——不会又是冲着你来的吧?   左维棠被他看得苦笑不得,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算是吧!”   韩武更加纳闷。   说话和困惑的当口,车子已经到了韩武药膳店所在的那片区域了,左维棠随便找了个停车位,把车滑了进去,带着韩武下车,直奔他们街上的一家快餐店。   韩武紧跟在左维棠身后,越走近越觉得这次的事情越来越叫人看不懂——这家店算是附近的一家老店了,生意一直很好,即使是韩武的药膳店经营到后期,生意越来越火时,他们这边的生意也没有被他挤掉过丝毫,要说是周边其他受影响严重的店还说得过去,这么一家店……   到底图什么?   在进门的一刹那,左维棠停步,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和决绝,伸手给韩武,示意要牵手。   韩武不解的歪头看他,待看清了对方眼中那股认真劲儿才知道他是真的要自己把手伸给他,韩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拗不过他,伸手给他。   两人一起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阵仗给蒙住了,韩武嘴角抽了抽,想来想去,还真没想到是闹这么一茬儿,韩武皱了皱眉,手上下了死劲在捏左维棠的手心——他进门前在左维棠眼中看到的那抹狠绝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里面坐着的一众人看到左维棠和韩武的出现显然也是一愣,而其中周边几家小店的店主也赫然坐在其中,就说这种事情,一两人所做怎么可能得了所有利益呢?   但这些都不是叫韩武惊异或者无奈的地方,他惊异的是看到了那个稳坐在众人之间,俨然一副上位者形象的老者。   老者看到左维棠和韩武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精彩,红红白白,最后化为黑紫。   “爸,你玩够了没有?”左维棠牵着韩武走到老者面前。   老者带着宽帽檐的黑帽子,带着一副大墨镜儿,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本来是想对二人来个视而不见的,但看到左维棠上来就不给面子的呼喝他,立马一拍桌子叫嚣道:“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韩武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松开左维棠的手,却被左维棠一把抓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瞪了韩武一眼后,又牵着他的手在一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样的,然后逼着他没路走!”   左券支吾了一下,复而吼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做过!你是我儿子!”   “你不是正要对韩武做吗?你以为我和他现在还有你我之分吗?”你确从来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左券被这话语一塞,顿时无话。   本来围在窃窃私语的几人一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尤其是被他们陷害了的韩武都已经亲自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惶惶然,很有些怕事的味道。   其中几个小店铺的店主,听闻与韩武牵着手的男人对他们这边怪老头的称呼时,立马知道情形有些不对,勾着腰,和左券打了声哈哈,找理由跑掉了。   对于这一拨人,左维棠只做着视而不见的样子。   最后几个没跑的,都在以一种观望的神情看着他们,其中还有几个还抱着一种看好戏加等待后续所谓的“加钱活儿”的态度,没舍得走,另有几个看着不是周围店主的青年男女,一看形势不对,也脚底抹油想溜,但全部被左维棠一句爆喝给震了回来。   “想去哪儿?”左维棠寒着一张脸问着那几个人。   几人脸上都略略有些尴尬,讪讪的收回了脚。   韩武在一旁打量了一番,再想到左维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猜测着几个人恰好还剩九人,大概就是去投诉的“苦主”。   其中个别颇有眼色的大略已经看明白了什么事儿,尤其是左维棠自进门开始就一直与韩武交握在一起的手也在在的提示着他们,这其实就是人家的家里事,虽然有些不好看,但终究还是一家子。   他们虽说是拿钱办事的那种,但真的计较起来,毕竟一家人肯定会拧成一股绳的,吃亏的还是他们,想明白了这茬儿,这些人立刻上前几步,三两下说开了,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左维棠冷笑着扫了几人一眼,说道:“不是说了有加钱的活儿给你们干吗?等着!”   而后又凉薄的扫到了左券身上,“你想在这里说,还是换个地儿说。”   左券听着左维棠这说话的口气,不禁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这小子今天真是反了,早先对上左维凛那茬,他虽然知道了韩武的重量,但心里依旧有着侥幸。   维凛和他感情一向不冷不热,但自己总归是他老子,所以这些事情虽然不上台面,但他做起来依旧没有什么后怕感,也不以左维凛的事情为先例,但现在,看看这小子什么语气!   这么一想,老头子更气得不轻,立刻梗着脖子对他喊道:“换什么换,老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不得人的从来就不是我。”   左维棠愤懑地看了他一眼,正欲出声呛回去,却被身旁的韩武狠狠拧了一下,他皱了皱眉,终究咽下了到嘴的话,只看了左券一眼,坐到了左券对面,一众站着的九人立刻散开了,坐到了店里远远的几个地方去了。   韩武跟着左维棠落座,坐下后,微微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到底算什么,本以为见了幕后人就差不多知道个缘由了,就算不能解决他的现状,起码出口气,但现在这架势看着,另两人显然比他气得更狠。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店里几乎没人,不但没有服务人员也没有顾客,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好像确实看到了暂未营业的标志。   这个店的历程追究起来,大概是和左维棠出来创业时是一起成立的,那时这一片区域几乎就是一片荒芜,谁那么有远见就看中了这片地儿呢?   韩武轻轻瞅了一眼左券,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可终究不得不感慨一声父母心。   即使在很多时候,这个老人家的脾气几乎和左维棠一般执拗固执,且古板偏心,也许在利益和左维凛之间,他做出了很多让人愤懑的决定。   但比起外人来说,左维棠终究是他的老来子,不管他是有多么气恼左维棠,还是挂怀着他的一切。   他今天对自己做的这一切,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老人家还妄想逼走他,挽救左维棠这个儿子,让他走向“正途”的那一点最不是手段的手段了。   而他自己显然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手段也许都起不到什么效用,更甚者三两下就被左维棠拆的透彻了,否则他大可以让他手下的人来做这些事,而不是这么大年纪亲自出动来收买几个人为他做事了!   因为他们是父子,太过了解对方,正如左维棠只一晚就能查到这一切是左券搞的鬼,而左券也知道,以左维棠的本事,拆穿了,他不会有事,但帮着他掺和到其中来的人一定都没有好果子吃。   更有一点是,他总觉得左维棠还能走回来,不想更多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左维棠这段时间的“荒唐”,所以他挺着一把老骨头亲自上阵。   但归根到底,知道是知道,让他什么都不做也许更不大可能,但凡能做的,这个老人家大概是一定会做尽的。   即使这是以往的左券看不上眼的手段,但到了没有手段的时候,依旧要用上。   韩武看着对面兀自摩挲着杖柄沉默的左券,心里却再明白不过,如果这一次再不能解决左维棠父子之间的隔阂,让左券去接受左维棠的性取向,以及左维棠已经和他腻歪到一起的事实,他相信凭借左券的固执和执拗,是一定会层出不穷的来折腾左维棠和他,而其中深受其害的永远是他。   两方坐下后,近十多分钟的沉默里,韩武已经将对面左券的现在的心思揣摩个七七八八了,虽不能说完全到位,但猜到的那些,已经是韩武心里之前憋屈和责备,难以继续凝聚。   还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这是个偏心可恶固执古板,比起亲情更看重利益的老头子,但终究,他想做的,或他正在做的,也是为了他思想中的,他儿子更舒坦的道路。   “其他的我不说,我先问你,这件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左维棠憋着一口气沉默了半天,良久才压下心里的那股憋闷,虽然依旧称不上好声好气,但起码他先开口了不是?   左券没好气的看了左维棠一眼,“这还需要别人给我出主意?要不是他做事过火,挡了别人的财路,这些人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   左维棠死死盯着左券,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紧接着问道:“最开始引线的是谁?”   左券一拍桌子,“臭小子什么口气,你当我是你抓到的俘虏吗?”   “我告诉你,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是你老子。这事情你管谁引的线,反正最后是我主导的势!你想怎么对待你老子?”一句话说得吐沫横飞。   “爸,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左维棠放于桌下的手微微攥起。   “什么固执?我这是固执吗?我还不是为你……”   “你以为我还是七岁以前的我吗?”左维棠蓦而打断了他的话,“一条路自我选择了起,我就没有想过回头,更何况,你是被你自己给蒙蔽了,我不回头不是因为他,即使没有他,我一个人也会接着往下走,只是恰好有了他,一路上不再是一个人而已。”   左券张了张嘴,接不上话,他转过头去看韩武。      第77章      左券头一次这么认真而不带偏见地审视了韩武一番,凭心而论,他面前这个青年虽然是个很年轻的孩子,眼神既没有少年人的那种纯澈,也没有野心和利益,温温和和的,一点也不刺人,似乎就像个看透岁月的人。   再加上魏国手和他现在的老伴儿,曾经在自己面前有意无意下所强调的韩武的好。   他也觉得,如果不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下,不是在他是自己儿子男人的情况下,也许,他也能心平气和的将这个小子当成一个普通的晚辈。   或者说,就是现在他能跟左维棠断了关系,他依旧能调整自己的心态,去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晚辈,甚至偶尔看在魏国手的面子上,在一些时候搭把手,给他一些方便都是可能的。   断不会像今天这样,丢了一把老脸,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最后还没落了如意的结果。   想到这里,左券看着韩武的眼神蓦而转为深沉的不愉,看得对面的韩武无端一个激灵,还是左维棠伸手轻轻扣了扣桌面,才引回了左券的眼神。   “你这脾气到底像谁,我是你老子,我难道会害你吗?这么多年,你吵着要进部队的时候,我妥协了,你争着要进作战部队的时候,我也妥协了,你不喜欢家里那些事儿,找了由头跑了,我也妥协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回!”   左券越说越气,前几件事,他当年都一一妥协,即使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来子的本事,他不想做的,即使找了那么荒唐的理由跑了,他最后也只能随他。   但现在,他要是真跟一个男人好上了,还过上了日子,以后……以后……   左券被左维棠一气一堵,脑中反倒有些糊涂了,左维棠在那一圈里其实早就没什么回去的立场了,他是知道的,而他现在这么孜孜不倦的要掰直了他,为得也不是他能回去了。   自左维凛那一事上他那么决绝的一些举动,左券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但世世代代根深蒂固的想法里,怎么也无法让他接受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得和一个男人搅在了一起,这不是后代传承的问题,这实在是在向公理人伦和秩序挑战。   向上位者挑战,他还能相信“事在人为”这句话,但,向人伦秩序这一类的东西挑战,他看不到什么好前程。   “您觉得以前的种种都是您在对我妥协?”左维棠截了左券的话头,声音很轻很轻地问道。   左券一愣,顿时知道自己有些话说错了,家里那一摊子的事儿,还真不能单单放到他们父子之间谈论如何如何,这里面牵涉的东西又多了去了,不管是他当初从军还是出柜,这一茬茬的事儿……   左券微微有些暗暗生愧,但看了看对面与左维棠并肩坐在一起的韩武,又拉不下脸来说什么。   “爸,我活到三十岁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是看不明白,我今天也不问你其他的,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吗?”左维棠看着左券那一瞬间尴尬的表情,还是微微叹出一口气,眼神沉了沉,问他。   左券被这一问弄得脑子更加发懵,心里却擂起了打鼓,这叫什么问题?   他要不想认他,早就随他去了,何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丢着一张老脸来做这一团团的糟心事儿?   左券心里气闷地想着,但却不敢开口应答,虽说他一时也摸不透自己现在的心态,但他却隐隐察觉到,他要是答了,有些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左维棠看着左券有些发青的脸和发飘的眼神,半阖上了眼皮,复又睁开,定定的看着左券,眼神闪了闪,还是拿起韩武的左手,并着自己的左手摊到桌子上给左券看,韩武担忧的挣了挣,没挣开。   “爸,我现在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想和这个人过下去,您能接受,我依旧是你的儿子,您要是不接受,您就别认我了,但我依旧把你当父亲!”左维棠一字一定的说了这一串话,说完,就一瞬不瞬的看着左券。   左维棠一番话说得看似在退步,实则就是在逼着左券做决定,要么,就接受了事实,以后别再动不动搞小动作,要么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即便左维棠说了他依旧把他当爹,那也是在道德伦理之下甩不掉的东西。   左券被左维棠的一番话堵得眼睛直发愣,脸上颜色是青了红,红了黑,黑了白的,眼看着头上都要有冒烟的趋势了!   韩武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呼出一口气,不经意间瞄到了玻璃窗外的一幕画面,心思动了动,开口说道:“左伯父……我知道你不喜我这样叫您,但是喜不喜是您的事,我却必须这么叫您。”   “你往外面的街道看看……”韩武温和的说着。   左券不明所以,但在这僵着的时刻里,他还是照做了,往外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又回过了头。   韩武笑了笑,“您是不是觉得街上没什么好看的?那是因为您现在的心情关系,您可以再回过头去看一向,在九点钟方向有一对父子,您看到了吗?”   左券愣愣的照着韩武的指示又看了   过去,见确实有一对父子,儿子正赖在街边的一只小狗身边,狗很脏,半大不小的,看着也病怏怏的。   父亲看不下去,硬拉着儿子要走,儿子正死活不同意,蹲在地上,也不嫌弃狗脏,伸着小手在摸那只狗,狗也比较乖,虽然看着有些病弱,但好像多少知道小孩儿的善意,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咬过去。   但是父亲却依旧吓了一跳,一把拉起了孩子,抱在了怀里,就往前走。   孩子再父亲身上扭动不已,小嘴一张一合似乎正试图说服父亲什么,但是父亲依旧是板着脸,呵斥着小孩儿,小孩儿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父子俩到底说了什么,坐在这里的韩武和左券都听不到,父子俩之后的情况,也随着他们父子慢慢走远而看不到了。   韩武和左券一起收回了视线,韩武认真的望着对面的左券,“伯父,您觉得这对父子和那只狗之间大概是个什么事情呢?”   “不就是那小娃要养那只狗,他老子不让嘛!”左券一头雾水,却依旧说出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不让呢?那小孩儿那么喜欢那只狗。”韩武轻轻握住左维棠放在桌面下的手,继续问着问题。   左券狐疑的看了韩武一眼,又去看左维棠,却得不到什么回应,左券心里那口气依旧堵得很,口上口气差了几分,“太脏!”   “对,那也许就是那位父亲的看法,觉得这只狗太脏,也许还有些什么病,也许这么病怏怏的带回去还活不了几天,与其这样,他可能觉得,他完全可以去店里给小孩买一只。”韩武微微点头,赞同左券的话,蓦而话锋又一转。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小孩儿怎么想的,那只狗又到底怎么样?父亲也许没想到。父亲想的并没有错,他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考量,他觉得孩子太小,还想不了那么多,他觉得孩子还不懂事,根本不会去看一只狗好不好。这一切,在每个父母与子女之间都在发生着。”   “但是,那个孩子呢?那只狗呢?孩子现在喜欢的就是这只狗,也许不够好,也没有什么名贵血统,也许还生着病,但孩子喜欢,这是孩子的选择。”   韩武看着因为他的话陷入一种沉吟状态的左券,又接着说,“有时候,人总是忘记喜欢这种情感所带来的力量,这只狗带回去,也许会花费一个家庭一定的时间和金钱去照料到它恢复健康,但比起去买一只名贵而不受孩子喜欢的狗,哪样更值呢?父母总觉得自己考量到了最全面的事情,就一定是最好的了,大部分时候确实如此,可包括所有的事情吗?”   最后一句,韩武说得微微用力了些,引得左券抬眼看他。   韩武歉意的笑了笑,“伯父,您再看看外面的行人……”   左券皱眉,不愿再依着韩武的意思,韩武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看了过去,手上握着的左维棠的手,无比的安心。   “您看,外面这么多人,每日都这么来来往往的,就是那些标榜了精英名号的,也不能逃脱普通人的身份。普通人在做什么,吃饭睡觉工作娱乐,他们所做的这种种归结到最后,也不过是生活罢了!”   “人是社会动物不假,但是人终究不是为了别人生活,你看外面走动的脸上带笑和不带笑意的。他们的表情也许不能评判他们的生活,但是这些表情却不是为了其他人事而来的,说到底,还是发自于他们自己的。或者是为了旁的人或者事喜悲不定,但终究,归结到最后,真正能让悲喜延续下去的,依旧是他们自己。”韩武轻声说着,这样的理论不一定对,也许在真正的哲人或者辩论家面前,会被驳斥的毫无立身之地。   但今天,此情此景下,却能去触动一个固执老者的心。   韩武于桌下和左维棠交握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番是是非非的话能对这个老人家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在左维棠与左券僵着的那一刻,他却知道,自己再不出声,这一局又将是死局。   死局,于谁都不是好局,终究是血脉相连的,逼得对方退无可退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一局倒是让韩武看清了这父子俩的脾性,那根本就是一脉相承的,老子倔儿子也倔,偏偏还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谁都不肯退一步,硬碰硬的对上了,哪有缓解之计。   左券沉吟良久,蓦而带着一丝恼怒的看向韩武,“好小子,差点被你晃了过去,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两码事!说不到一起去!”   韩武立刻哑言,视线在左维棠和左券之间转了个来回,本以为已经微微好转的局面,因着左券这一句话,又陷落了回去。   而这边左维棠被韩武努力安抚出来的那点耐性也磨光了,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俯视着左券,“那就这样吧,你当没我这个儿子,我做的丢脸的事都落你身上,但是我依旧会把你当爸的。”   说完,拉着韩武起来,要走人。   “站住!”左券气的一拍桌子,呼喝。   左维棠理也不理,径直走到早先窝到角落里坐着的九个   人面前,开口道:“他给了你们多少钱办这个事,我现在给双倍,你们自己到卫生监管所撤了投诉,顺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九个人面面相觑,这事儿真做了,他们就是拿了钱,恐怖也得进去蹲几天吧?   左维棠嗤笑一声,“放心,你们去说了,我保你们没事,钱也照拿,如果不做……”   “混账!你是当你老子不存在吗?”左券抡起拐杖舞了舞,气冲冲的走过来,拦在了左维棠和那些人之间。   左维棠略过了左券,只勾着嘴角朝里面看上去比较识趣的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里面那几人立马明白过来。   这一家两父子还真穷折腾,虽然他们依旧不知道这几人是个什么身份,但差不多已经看懂个七七八八了,识情识趣的那几人,立马缩着脖子,瓮瓮的说了一句,“我们明白了,做好了事后,我们去缘和拿钱。”   说完,其余几人像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样,动作异常齐整的,脚底抹油,溜了。   左券一下愣在当场,好半晌反应过来后,更是气得手都打颤,话也哆哆嗦嗦说不出口了,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过如此了!   左维棠深深地扫了左券最后一眼,扣住韩武的手腕带着他推门而出,出了这家店的大门,过了马路,左维棠交代韩武等着,他去开车过来,两人接着去卫生监管所把食品卫生许可证再申请下来。   韩武点头,靠在街边的路灯柱子上,想到左券最后的神情,眼神就不受控制的往街对面的那家快餐店看去,想去看看那个被气得不轻的老人到底如何了,结果去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老人正气咻咻的从店里跟了出来,显然是对左维棠的所作所为不甘,也知道今天若是真的让左维棠走了,父子情分也许真的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一出大门,看到韩武站在街对面,看也没看两边的路况,握着拐杖,直冲冲的就要往这边跑,恰逢一辆的士开过来,这一段路因为有地下街道,来往的车速一向很快,眼看着就要撞上毫无所觉的左券了。   “小心——”想也没想,韩武猛地跑过去,抱住左券往旁边一跳,但依旧被车子擦过,顺势带出去老远。   “刺啦——”急刹车的刺耳声响彻整个街头。   “呼……”韩武撑着发疼的脑仁,爬起来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左券,左券脸上看着无伤,但是人却已经昏迷,韩武摸了摸他的胸口,发现还有心跳,立刻扯着嗓子在街口喊了起来。   “左维棠——左维棠——”   已经开着车过来的左维棠立刻听到这阵凄厉的呼喊,立刻把车停在了路口就跳了下来,飞速的朝韩武那边奔去。   等到了近前,除了畏畏缩缩正兀自辩解着什么的司机,就是脸上带血的韩武和被韩武抱在怀里不省人事的左券。   几乎是在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左维棠的心脏都漏跳了一个拍子,一股窒息的感觉席卷了他。   直到韩武举着血糊糊的手向他喊时,他才意识到这两人还活着!   当下也顾不得那个司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直接跑过去,抱起了已经昏迷的左券,又拉着韩武,跑上车,一路飙到最近的医院——莫凡所在的医院。   一踏进医院的急诊室的大门,左维棠和韩武就被一群急症室的医生护士给围住了,本在楼上往下眺望的莫凡看到了左维棠和血淋淋的韩武奔进来的身影,也吓了一跳,立刻舍弃了电梯,从六楼跑了下来。   等他从楼上下来时,只剩左维棠一人坐在急诊室外面,他冲过去,气还没喘匀就问道:“怎么回事?”   左维棠眼中带着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沉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莫凡听得不由更加来气,“你小子捅得篓子,怎么让我们家小五受了灾?你说说我们家小五跟你有没有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你要整不好你家那一堆的破烂事儿,早点撒手,就小五那样的,找上十个八个比你好的都成!”   左维棠听得莫凡的话,顿时气得瞠目欲裂,可想想自己那一遭事儿,虽然一再说了,不想韩武掺和进来,但终究还是他没护好他。   想到这里,左维棠抿了抿嘴,没有反驳,颓丧的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莫凡看着他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怂样,耙了耙头发,知道自己是一时心急气躁了,对着他摆了摆手,戴上了口罩,“算了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听你描述的,小五应该只是外伤,但是可能有点脑震荡,至于左叔那边,我进去看看。”   左维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等莫凡进了急诊室后,继续一言不发的等在外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韩武率先被扶了出来,额头上蹭了一块伤,流了点血,右手骨折,打了绷带,另有大大小小无数擦伤。   护士要扶着他去病房留院观察一天,刚出急诊室的门,就被左维棠捉住上下看了一遍,确信他确实没有大事后,才哑着声音带着浓厚的愧疚说道:“你先跟护士去躺一会儿,我再等等莫凡,看我爸怎么样。”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莫凡已经出来,对着左维棠呼出大大一口气,“没事,左叔就是早前急火攻心,又被这么一惊,受不住,昏了过去,大伤口也就是腿上拉了一道裂口,流了不少血,现在已经缝合了,没有大碍。”   “对了,小五,你什么血型?”他突然转向还没有走的韩武问道。   “A型。”韩武莫名其妙。   “巧了,护士带他去抽点血,一会输给里面的老爷子。”莫凡吩咐道。   韩武、左维棠包括那个护士俱是一怔,而后一起开口:“医院血浆不够?(莫院长,A型血还有!)”   尤其是左维棠,听到左券已然没事,更不乐意让小五去献什么血了。   莫凡狡黠的笑了笑,“不抽多,小五刚刚才失了点血,一点点就行,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索性加把火,左叔醒了就说他的命是小五救得,没有小五的这点救命血,就算当时没事,后面也……你们懂吧?至于血浆……你们知道怎么说吧?”   “……”韩武和护士二人都是抽着嘴角接不上话。   倒是左维棠若有所思的朝急诊室里面看了一眼,将韩武小心翼翼的扶到自己身边,说道:“反正他也不知道,全部用血浆,就说都是韩武的血。”   “……”这不是掺假,而是全然造假了!   第二日下午,左券才从一阵阵晕眩感里醒来,一醒来就发现床边围了一圈人,他的妻子大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甚至家里的帮佣和过去的那群老伙计都在,就是不见左维棠和韩武。   而他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韩武抱着他往一边倒去的那一刻。   一群人看到他睁了眼,无不是欣喜异常的表情,左母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凑到左券面前,“醒了,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左券张着嘴要说话,才发现喉咙干的发疼,左母立刻唤人来给他倒水,喂他喝了进去,他刚刚喝好,那头莫凡听说病人醒了,也赶了过来。   把围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给老人家做了几个常规检查,然后笑着说道:“没事了,好好休养就行。   左券对着他点了点头,犹豫半晌,终究是开口,“他……怎么样?”   “您说谁?”莫凡摆着一张困惑的脸,心里却为着左券这难得的尴尬样子乐开了怀。   “就是你……你……你小师弟。”左券支吾几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伤得比较重,不过好在年轻   ,恢复得快,也不算大碍,就是您失血过多,我们医院的血浆恰好没了您的血型,小棠的又与您不一致,最后还是他强撑着给你输了不少血,这不,现在换成他缺了点血,正在病房里晕着呢,小棠在照顾他。”莫凡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话说得很普通,但句句都是在强调韩武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无妄之灾。   “我到现在都还没跟师父说呢,就怕师父责怪下来,又是一同天翻地覆的闹腾,所以小五那边现在连个看护的亲人都没有,还是小棠和我两个人轮流来呢!”说着,还带上了几分对左券的隐忍的责怪与埋怨。   左券听着莫凡的这一席话,愣愣的躺在床上,不知如何反应。      第78章      “左叔,有事儿叫我,我先出去了!”莫凡看着左券那副表情,自觉火候已到,便鞠躬退场。出了病房后,将左券的现状跟外面等着的众人说了一声,便在众人客套的谢意里转身上了二楼韩武的病房。   等到莫凡走了,左券才微微动了动眼珠子,这边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想法,那边左母左维凛等全部挤了进来。   一众人都对左券这一遭大难唏嘘不已,同时又万分庆幸,幸好最终避开了劫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着众人这么说着,左券心中更加难安,这一遭难,真追究起来,还真是他和左维棠父子之间闹腾出来的,最后居然是那个他自始至终没给过好脸色的孩子去担了这一劫……还真是……   唉——除了长长一叹,左券已不知心中情状该如何表述了。   只是他这一叹却让一众围着他的人乱成了一团。   “老头子,你哪里又不舒服了?”   “怎么突然间这么悲凉,左老,你这难过了,以后定是越来越顺的啊!”   “……”   当左券的病房,一群人真心假意的围着他里闹哄哄成了一团时,一楼之隔的正上方,韩武躺着的病房里此刻正静悄悄的,静到连羽毛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莫凡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窄窄的病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脸对着脸酣睡的样子,他轻轻走过去,这才一走近,左维棠就睁开了眼。   透亮的眼神里哪有一点睡意。   莫凡看了看缩在左维棠怀里的韩武,再看看左维棠摆的规整小心的手脚,生怕有一点压到韩武伤口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左维棠这么清醒的原因了。   这位估计自昨晚开始,就没有熟睡过。   明明旁边给了他一张陪护的床可供他休息,却偏偏要到韩武的床上挤着,说怕他压到韩武的伤口不许吧,人家就决然的给你来一句,绝对不会压到。   为什么不会压到?现下答案倒是很清楚。   莫凡揶揄的看着左维棠,眼中尽是笑意。   左维棠以眼神询问他来做什么。   “左叔醒了。”莫凡对着左维棠做着口型,尽量不吵醒韩武。   左维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而继续看着韩武去了,那意思是在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莫凡气结,这小子居然是这个态度!   但等莫凡眼神扫到熟睡的韩武时,又只能讪讪的摸摸鼻子走人。   等到病   房里又只有他们二人时,左维棠才看着韩武,缓缓在眼中闪过各种情绪,疼惜、自责、痛恨以及最后定格下来的愧疚。   对于这种种,睡梦中的韩武一无所觉,昨晚断裂的手骨疼了一夜,直至现在才稍稍有些缓和,白日里的惊心动魄加之夜晚的疼痛难熬,让好不容易得到休憩时间的韩武陷入沉沉的睡梦中,难以醒来。   但,也许真的有种东西叫心有灵犀,在左维棠眼中的愧疚浓厚的要流淌出来时,韩武像突然有所觉一样,微微动了动脑袋,用脸去蹭了蹭对方的胸膛。   像是睡得不舒坦了,想换个姿势一样。   惊得左维棠立马僵住,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与韩武撞到了一起,又让他生疼。等韩武蹭舒服了,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环住了他的腰,再次沉沉睡去后,左维棠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他伸手摸上韩武的侧脸,看着韩武睡得鼻头上都红彤彤的,呼出的气息一次次喷到他的胸膛上,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这个人是在自己身边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莫凡是为了什么想去瞒住魏国手,最终都在经纬国的无意话语里走漏了风声。   韩武受了伤,休养下来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回学校就是能上课也无法跟在大部队后面训练,思来想去,韩武最终还是同意了左维棠的说法,直接请个假得了,期末考的时候看恢复情况,如果良好,就回学校把文试都考了。   训练考核那一块就只能拖到下学期了!   这请假不要紧,请将近一个月的假期也好批,谁让韩武毕竟倚着经纬国这师兄呢,但既然叫经纬国知道他受了伤,就别想还能瞒着魏国手。   韩武受伤的这点事,来来回回颠三倒四经了几回手,消息才传到了魏国手耳中,传进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就不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让韩武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不属实的原因,是韩武住院的第三天早晨,就从来往的护士医生口中听到到楼下像炸开了锅一样,左券所住的那间病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韩武惊异万分,推着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床边喂自己医院猪食的左维棠,“还不去看看!”   左维棠波澜不惊的扫了他一眼,继续填了满满一勺子的饭菜递到韩武嘴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担心什么,他那边自他躺进来第一天开始,就没断过人,还有人能动得了他?”   韩武被他这态度弄得噎了一下,盯着一勺子的猪食,低头瞄了瞄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右手,再扭过头去看看左维棠执拗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咕哝了一声:“真难吃!”   然后依旧乖乖地张嘴,把那一勺子的饭菜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进去。   韩武一边被喂食,一边拿手戳左维棠,“去看看吧!”   “先吃饭。”左维棠把韩武能活动的手夹在腿中间,控制住了,继续喂食。   韩武挣了挣,发现无用,无奈的看他半晌,自觉地转移话题,“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不是说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就行的吗?”   左维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得问莫凡,要看他怎么说了,毕竟,伤的比老头子还重,却在他都还不能下床走动的时候,你都能跑了,合适吗?”   韩武一窒,不由暗暗低咒,这大师兄还真是够缺德了!   等到韩武实在吃不进左维棠塞进来的饭,从而施展着各种手段,试图从左维棠手中剩下的半碗饭里逃脱的时候,他们病房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师父!”韩武吓得差点打翻左维棠手里的碗。   只见魏国手气咻咻的踹开了门,脸上颜色难看得很,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莫凡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进了门后,立即给韩武和左维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安抚一下老人家,用口型对着两人说道:“师父刚刚在楼下把左叔给揍了。”   两人都是一惊,敢情刚刚楼下一圈圈闹得欢的是师父?!   “哼!”魏国手走到韩武面前,上上下下观察了韩武一番,发现他岁吊着膀子,看着苍白了些,总得来说还是跟莫凡说得一样,没有大碍的样子,不由没好气的开口,“胆儿肥了,这种事情居然还学会瞒着我了!你都还没出师呢,出师之后还得了!”   韩武一边讪笑着凑到魏国手面前去讨好他,一边示意左维棠给魏国手搬凳子来坐。   结果左维棠凳子搬来了,却被魏国手好一通臭骂,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没本事,就滚,别带着小五天天跟在他后面捡烂摊子。   韩武看左维棠被骂得可怜,却反常地一句话也不反驳,甚至还有几分认可魏国手的意思,不由头疼的按了按脑袋,打断了魏国手的叫骂。   “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左券那老小子,我早警告过他,他怎么折腾他儿子是他的事,谁让他手伸那么长,现在还把你给弄进了医院……”魏国手被韩武这么一提醒,倒真的是忘记继续指责左维棠的种种不到位,但转而开始滔滔不绝的批判左券的种种恶形恶状!   韩武在一旁配合的捧着笑脸听,越听脸上的笑越挂不住,这……师父说得这些事是从哪听来的?   明明就是他自己要去救左券的,怎么现在变成左券没能成功整垮韩武的店,怒极攻心推他出去撞车,反倒自己不慎卷了进来,最后还是他以德报怨反救了人家?   过程……有这么复杂与惊心动魄吗?   韩武困惑的看向莫凡,莫凡无奈的对他耸耸肩,再悄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韩武恍悟,他这师父,护短心思太重,估计就听到了开头,再追问个结尾,然后以自己护短的小心眼的态度,迅速而饱满地脑补了中间种种过程。   “师父……其实……事情……”   “小五,师父已经把那老小子狠狠磋磨了一顿,对了!还有左家小子……”魏国手一摆手打断韩武的话,转而又想起了左维棠那茬,又提溜出左维棠继续批判。   韩武与莫凡无奈的对视。   看到韩武真的没什么事后,魏国手已不复起先的怒气和担忧,噼里啪啦对着左券和左维棠轮流发泄了一通后,转而真正关心起韩武的伤势,亲自给他把了脉以后,还将左维棠叫道外面交代了种种饮食上的注意事项。   而一向对此没有天赋也没有兴趣的左维棠不但认认真真听了,还在魏国手走后,拿了电脑将这些事宜凭着记忆一点点录了下来,最后打印出来,每天都要翻阅着看一看。   看着左维棠这种难得一见的严肃样和认真劲儿,韩武心间莫名的涌起一种被水流滑过的感觉,个中滋味儿难与外人道,不禁觉得师父不亏是人精,他走前支开左维棠对自己说的话,全部是真理。   “小五,左维棠不是好的,我现在也这么讲,我不光是说他人,还有其他的,包括他家那一摊子烂事儿。但有一点,小五你要知道,人跟人之间处,不能要求事事全美,只要他身上有你最看重的一点,就行了,其他任何事,师父相信你们能走过。”   如此一连五天过去,韩武实在是在医院里再也呆不住了,拽着左维棠的手,死命要求他去给自己办出院,不给办就逃跑。   左维棠被他弄得无奈,其实他也早不想呆在这里了,床都小巴巴的,晚上睡觉尤其不方便,若不是莫凡一再拖着,非要出个成果,他早把韩武打包回家了。   今天看他实在是要倔到底的样子了,也不再等什么成果了,转身出去帮他办出院。   他家老头他还不知道吗?真要能出莫凡期望的“成果”早就该有动静了,到了今天依旧没有动静,就知道那老头子有多顽固了。   此时,他也只想说,幸好当时没让韩武真的抽血给老头子,不然现在真的得殴死。   而不想,有些事情总是要在最后一刻才会发生,虽然狗血,但是生活往往比影视剧更具备狗血的特质。   韩武穿着自己的衣服,安静的坐在床上,惊讶地看着这个左维棠前脚刚走,后脚就踏了进来的老者——左券。   左券一进门,也是满满的局促包裹着全身,他手上曾经只是装饰的拐杖,现在倒成了真的能起到支撑作用的拐杖了。   他一瘸一拐的走近了韩武,在他左侧的凳子上坐下。   在韩武安静的眼神注视下,摸了摸鼻子,重重咳了两声,问道:“那个臭小子呢?”   “去给我办出院了。”韩武低垂着眼睛回答,心里却欲哭无泪,真不应该这个时候办出院。   “这么快?好全乎了吗?”左券一愣,立即反问。   韩武看了左券一眼,实在不好意思编谎话晃点老人家,便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不喜欢医院。”   这一句一出,深得左券之意,他也恶狠狠的回道:“医院确实讨人嫌!”   “……”韩武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不再接话,心里祈祷着莫凡还是左维棠赶紧来个人,不然就该露馅了!   韩武不再开口,左券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两人无言的对坐着,偶尔眼神飘忽时撞上了,左券总是像被惊到了一样,迅速的移开。   这么几个来回,韩武心里觉出点不一样的味道了,左维棠老爹今天很不一样啊!   沉吟了半天,韩武终究觉得这么晾着老人家不好,正准备开口,却不想左券也在同一时间开口。   “左伯父……”   “你……”   蓦而又一起闭嘴,最后还是韩武说道:“左伯父先说。”   “我……”左券犹疑了一下,“我没什么要说的,其实就这样吧……”   “?”韩武愕然,完全不解左券这含糊其辞的话里所透露的意思。   这大概是第一次,左券没有觉得韩武的表情碍眼,反倒觉得他这鲜明的表情还有那么几分顺眼,他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你跟我说得那对父子和狗的事情,很有道理……只是……”   左券犹豫了一下,后话还是没说出来,话锋一转说道:“其实。人老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总是看不到自己老了,非得从鬼门关前绕一圈才知道一些事儿。”   说完,深深的看了韩武一眼,拄着拐杖费力的站了起来,一步一瘸地要走出韩武的病房,韩武看了,赶紧站起来过去扶他,左券被韩武扶住的时候,侧脸看了他一会,又看了看他扶上自己手肘的左手,没有拒绝,任由他扶着把自己送回自己的病房。   等到韩武回来时,正好遇到从自己病房里慌张跑出来的左维棠,两人迎面撞到一起,这一撞恰好撞到韩武吊着的右手,疼得他当场龇牙咧嘴的飙泪。   “你去哪了?”左维棠立刻扶住他,口气不太好的问道。   “送你老爹回病房了。”韩武吸了吸鼻子说道。   “……他……来了?”左维棠的表情比韩武早前看到左券进房时的表情还诧异,看得韩武不由发笑。   “嗯,来了。”韩武微笑着去看左维棠。   左维棠有些发愣,又有些恍惚,他低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近前的韩武,看着他脸上的笑,不禁觉得一切更不真实了,那个固执的老头子到了最后,居然……   韩武看着他的傻样,不由在心里暗暗的一叹,同时更加高兴,这样才算是圆满吧?韩武自问,并从左维棠慢慢勾起的嘴角上看到了答案。   “回家了。”左维棠拉着韩武进了病房,提了包往楼下走。   “老爷子还要住一段时间。”   “嗯。”   “明天来看他?”   “……嗯。”   在韩武养伤的日子里,最让韩武想笑又想骂的便是每一餐的用餐时间,本来在医院里,魏国手留下的各种调养药膳的方子,和保养康复的注意事项,因为不方便,很多做不了,虽然左维棠想认真恪守,但现实条件不允许也无法。   现在,回了家里,左维棠施展起来那绝对称得上是得心应手,注意事项上还好,韩武基本都能接受,就是那一道道药膳熬制是个大问题。   虽然左维棠自觉自己已经很恪守左券列出的种种时间数量上的量化问题,但在面对一堆长得像草又像石头和虫子的怪东西里,他实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只好拖着韩武一起进厨房里倒腾这些。   “这是三七、那是当归,每个适量就行……”韩武站在一边将药材跳出来扔给左维棠,嘴上也不闲着,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教着他去做当归三七肉鸽汤。   “适量是多少?”左维棠顿住,转过头问韩武。   “看你买的   鸽子是多大的,加得水有多少而定……”韩武不在意的摆手,让他看着办。   “那到底是多少?”左维棠将鸽子和汤锅拿到韩武面前,接着问“……各10克。”   左维棠满意的各捏了一点点,扔到一旁早就摆好的天平秤上。   这一道汤品炖到肉和药材混着汤汁软糜成一团时,最是鲜浓可口,也是最适宜骨折初期康复的病人吃的,韩武自是明白这一点的,只是……用不用天天炖上两锅喂给他啊?   韩武虽然总是要在没人的时候这么暗自腹诽,但每每看到左维棠硬是陪着自己想,支取了假期,每天除了三餐,洗漱散步全部陪在他身边。   公司的事宜交基本都给了秦淼他们,实在需要他到场的,也绝对会在三餐前赶回来。然后围着韩武以前常围的围裙,在不需要他的帮助下,在厨房里做出了简单的饭食和那道千年不变的当归三七肉鸽汤时,他依旧是忍不住咧嘴带笑的喝尽左维棠弄出来的汤品。   如此一连十多天,终于在韩武的手臂能脱下石膏,只需吊着绷带做最后的固定时,左维棠才恢复自己往日正常的作息。   只在三餐时回来盯着韩武正常吃饭喝汤,饭菜和汤品也都交由缘和药膳做,由他带回来。   第一天看到左维棠带着缘和药膳的外卖包装回来时,韩武才猛然从温柔乡里爬出来——他的药膳店里的事情好像都还没有解决。   可左维棠的三言两语立刻打消了他的困扰。   “老头子出马摆平了。”   “真的?”韩武惊喜地叫道,“怎么做到的?”   “能怎么做,肯定滥用权力了,反正他弄出来的事情,本就该他摆平。”左维棠轻轻瞥他一眼,将外卖包装撕开,拿出里面的饭菜和汤水。   “其实还是你的汤水起的效用吧?”韩武调侃的看着左维棠,在给韩武调养的间隙,韩武也一直在一旁提点这左维棠做出适合老爷子补气血的汤水,每天给他送一盅去。   一来二去,在老爷子住院期间每日去探望他,反倒成了两人唯一的饭后娱乐了。   虽然有时候因为双方都处在一个怪异的时期里,又各自都不善言辞,说不了几句话,但这么一来一往的,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慢慢消融,而另一些东西又重新生长了出来。      第79章      一场旧年最后几天里的祸事,致使韩武不得不在家休了大半月的假,为了不在来年补考或者补修,韩武又一次腆着脸去找经纬国给自己帮忙,结果经纬国一听韩武的来意是让他帮着弄到几门专业课考试的范围,将他好一通臭骂。   但是骂完之后,还是厚着脸皮去向各科老师讨要了后期韩武缺课的授课笔记,然后没好气的扔给了韩武,让他自己在老师笔记的指点下,自行补习一番,最后一再强调,即使韩武受了伤看着凄惨无限的样子,课业依旧不能出现退步的情况。   韩武恭敬得体地对经纬国这一行为表示发自肺腑的感激,结果经纬国前脚一出门,他后脚就垮下了脸——都快过了一个多月的被圈养地猪一般的生活了,即使有了笔记,脑袋也锈化了不少,这样还要求他不能考出“不达平常水平”的成绩,谈何容易。   韩武苦着脸翻着笔记碎碎念的时候,恰好左维棠带着午饭从外面回来。   “怎么了?”左维棠将午饭放到餐桌上,走到沙发前蹭了一下韩武的额头。   韩武仰着脸,指着茶几上一堆笔记看他,“师兄给的,要我考试成绩继续保持良好水平。”   左维棠好笑的看了看他,“是该动动脑了,都快成猪了。”   “……”韩武蓦而哑言,怎么不看看是谁养出来的?   自知求救无望的韩武,只好吊着一只手,凭借一只左手来翻阅笔记,再时不时征借左维棠的两手给自己记录重点。   其实在韩武翻开笔记的一刹那就懂了经纬国要求缘何而来,这些授课老师的笔记其实本身已经十分详细,重点和非重点在字迹和颜色之间区分的很开,只要韩武用心了,应付一次考试,并获得不差的成绩,并没有多难。   只是考完之后,要真正把这些知识融为自己的东西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于是韩武只好借着三餐时间,让左维棠给自己记录知识里的重点,方便以后他自己学习时使用。   日子在学习、被圈养喂食中滑过,在期末临近考试前,韩武的右手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一连一周的考试周结束后,韩武也终于从左维棠的“掌控”里偷溜到自己的药膳店去了。   一进店,店里里里外外的店长服务员什么的,都异常惊喜的看着韩武——前前后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东家了啊!   韩武也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找了店长了解后续情况。   听着店长对近一个月不到的店里营业额的汇报,韩武才终于算是明白,为什么左维棠只跟自己说店里食物中毒的事件解决了,其他的却不多提一句。自己说要来看,他也一再的以养伤少操心来堵塞自己,而不准自己来店里。   这个店,现在基本也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虽然店里的食品卫生许可证回来了,人员也更精干了,食物中毒的事件也确实在左券的高压政策下,润物细无声似地消散了。   但那一起事件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却不是左券能控制住的,即使他已经要求,当时对这件事情进行报导的一些小报社澄清了其中误会。   但很显然,人心本就多疑,这种事件发生后,管你真假,最安全的措施,不过是再不涉足,不吃才能真正做到无害于自己。   现在店里每日也就只有左维棠的公司里的人加上往日一些老熟客还会过来,大部分客人经过这家店时,以往进店吃过的都是一边庆幸当日中毒的不是自已,一边快步走过,没光顾过的都是暗自思量幸好自己没来过这家黑店,并赌咒发誓,这种店绝不能来。   而最让店里好些工作人员恼火的是,周边几家以前一直不如自家店的小餐馆小饭店,每到这次食物中毒事件微微弱化了些影响的时候,必然要再次翻出来加点料,炒热了继续散播。   韩武听着店长说起的这种种,不由沉默。   当日他和左维棠一门心思全扑在左券身上,对那些参与进来的小店主还真没花心思去考量其他的,但等到主要矛盾褪去,次要矛盾就自然升起。   每行每业都流传的同行是冤家这点果然不假。   而实际上,正如上次左维棠问的左券——这次事件到底是谁给他出的注意,谁引的线。虽然左券在气头上的时候,为了给左维棠添堵把事情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随着韩武这段时间里日日去医院探望左券,他对这位老爷子的了解也加深了几分。   一辈子都在权名利高端圈子里走的老爷子,若没有人提醒撺掇他这茬,他可能还真想不到这样一种低端阴狠的整人法子。   只是这一时半会也只能猜测是这些小店主在后面做的,到底是哪个,现在这种情况好像明辨了也没有意义,但这人却是一定要找出来的,不然这次就算自己的店最后活了过来,难保以后不会一波接着一波来事儿。   找到人,杀鸡骇猴一番,再好好想想怎么盘活了店。   韩武摸了摸下巴,安抚的对店长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表现给予高度赞扬,并鼓励他继续保持,剩下的先交给他,等他处理好了该处理的人和事,再想其他。   紧接着,韩武又转到原先摆放护肤品的柜台。现在早就空了,韩武受伤的一个多月里护肤品的制作一直没有跟上,因为餐厅中毒事件的影响,这一系列的护肤品销售也受到莫大的怀疑,季璃当时看了,就给韩武挂了电话,干脆先给她学姐放一个月假算了,一切等韩武恢复再说。   而现在,这一出事情对韩武来说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闲适生活,韩武自知自己是越来越懒散了,以前时常熬着夜,没日没夜的做这些,不能否认的是,大部分原因是为了钱。   但现在,这家药膳店虽然现在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每个月依旧会有进项,再加上这近一年来店里和护肤品上的收入,让韩武彻头彻尾成了个小康水平的新世纪好青年。   但是现在冒然说撤了这个护肤品项目,不说收益少了大半,就是对季璃当初辛辛苦苦挖来的能干学姐也说不过去。   韩武沉吟着,知道自己这个店和护肤品必须要拿出一个长远的章程来才行了。   一圈逛完后,虽然店里的情况让韩武有些糟心,但情况却没有他最初预想的那么差,终究也还在他的接受范围里,接下来也恰好逢来寒假和春节,有时间给他去将这些事一点点做好。   大概在心里有了些想法的韩武,本想就这么直接回去,但抬头一看,已经快到四点半了,往常大概六点,左维棠就带着店里的外卖回家了,推算下来,他应该是五点到五点半这个时间点来店里才对。   韩武想了想,介于左维棠这段日子的良好表现,韩武自觉有义务有责任帮助他保持下去,所以,跑到了后厨,借着现有的材料,挪了块地儿,想给自己和左维棠的晚饭加一道菜——黄芪小鸡煲。   半年生的鲜嫩小鸡一只,剪去头和屁股,切成四大块,撒上料酒码在砂锅底部,再加姜片,红枣枸杞和发好的香菇。   再到一旁的药材柜子里,拿了三片黄芪六片当归一把玉竹,再切了一些小人参放到里面,加水,大火催开后,转小火慢慢熬制。   交代了一旁的一个小学徒帮自己看着火候后,韩武又走过去让王厨子一会给自己开个小灶,就做他自己拿手的几道好菜,一会他跟朋友在这里吃了饭回去。   王厨子在韩武这边也算是干了快一年了,也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被自己误认为媳妇的男人实际上就是东家的“媳妇”。   虽然王厨子最初得出这个结论时,有些不能接受,但毕竟东家给的薪水高,还有分红拿,最重要的是,这个厨房是完全交由他做主,再不像以前,总有些不识趣的草包进来非要对他指手画脚一番,也便就装着不知道,继续干了。   结果这近一年干下来,王厨子倒真的有些看明白了他东家和他“媳妇”之间的事了,男人女人,还不是想找个合心意的人一起好好过嘛!心里那些不接受的心态反倒慢慢的散去了,干起活来,也更加见心见力了。   能有这样一个人好好过,虽说不是女人有些缺憾,但起码人家也是在好好过,根本不干他啥事,甚至有些时候,他这个大老粗都能看明白,这两男人在一起,比他婆娘跟他在一起还腻呼,人家那幸福的小模样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想通了这其中的种种,对于韩武和他“媳妇”之间的事情,王厨子一直将自己定位在识情识趣的过来人的位置,每每韩武吩咐一些什么与左维棠相关的事情,王厨子再没有什么反感情绪,还乐得掺和一脚,让人家夫夫俩的感情能更进一步。   是以,现在听了韩武的请求,立马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行嘞,东家你放心,准叫你和你媳妇吃得高兴。”   听了这话,韩武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立马一僵,转而迅速看了看厨房里众人的表情,着一看,才发现,众人居然都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即使有那么个别两个没有什么善意在其中,但也都是事不关己的意思。   一圈快速的扫下来后,韩武心里立刻明白自己和左维棠那事儿,在这店里,基本就是摆到了明面上了。   而这些人的态度虽然各有各的特点——有些人是善意的看待,有些人只当成老板的一场艳事,更有一些人只是觉得这是别人家的事,牵涉不到自己,压根与自己无关。但总的来说,却没有什么鄙夷和反感。   一细想,韩武心中各种滋味横生,却真的是觉得这样已经很好,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温和,对着王厨子点头说道:“谢谢王厨了,我和我‘媳妇’就等着吃好料了。”   嗯,媳妇!这是个好词!韩武暗乐,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前面等左维棠去了。   找个了角落窝下后,让店里的工作人员给自己拿了纸笔过来,在等候的间隙里,简要的将自己剩下的事情给理一理。   结果这一埋头工作,再回神时,对面已经做了个黑面煞神。   韩武讪笑着摸着鼻子,把纸笔收了下去,“你来啦?那啥……小张上菜上饭吧……”   左维棠阴沉沉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猛地伸手去将   他的右手拿到面前,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才说道:“不是说了,最近少用右手多休养吗?你这周考试,一连答了几场题,居然不回家还跑到这里来了!”   最要紧的是,还被他当场抓住他在必要考试外依旧用着右手。   “嘿嘿……”韩武傻笑地看他,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自认自己早就没事,但这番叮嘱也确实是他大师兄交代给左维棠的。   “……”左维棠看着他那傻样,十分无奈,脸上神色慢慢转好,“我都说过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别操心了。先修养!”   那不行,我都跟人说了你是我媳妇,还把店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不就又变成你养我了吗?韩武暗自在心中接话,面上却摆着异常乖巧的表情点头,不敢反驳。   这只兽最近因为自己的右手一连憋了好久了,就怕做某些运动的时候,太过激烈伤到他的伤处,所以,他也是一再关注他的养伤进度,今天已经被他抓住自己未按照“他的计划进程”在养伤,现在再说出这样的话,估计,即使伤全好了,也依旧要在床上躺几天的。   两人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后面炖的时候刚好的黄芪小鸡煲,和王厨特地摆弄的几道菜端了上来,摆好菜,拿了饭,示意两人慢用后,就退了下去。   韩武讨好的将黄芪小鸡煲移到左维棠面前,“我特地给你炖的,吃吧!”   结果这话一出,对方本来好转的脸色蓦而又变成了暴风雨席卷的模样,看得韩武就差没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了——这是又怎么了?   “这一锅你亲自弄的?”左维棠阴沉地问着。   韩武战战兢兢的点头,依旧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里面的鸡也是你亲自剁的?”后厨里使用的菜刀一般都是大刀,一起一落之间,要借用刀本身力量所带来的惯性的。   韩武依旧点头,点啊点……点到一半蓦然顿住,立刻快速的摇起了脑袋。   “不是不是,是王厨徒弟帮我切的,我就是把握一下药量和火候……”韩武想亡羊补牢,可惜看着对面左维棠那带着寒气的一笑,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圆了。   “看来,你是好的完全了……”左维棠意味深长的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饭碗,看也不看韩武,开始吃饭。   而对面的韩武已经全然僵住——可以从头再来一次吗?   ……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左维棠狼吞虎咽终于吃饱了等在一边看着韩武吃,韩武在左维棠面前的那点小鸡食量也终于崛起了一把。   左维棠坐在对面,看着韩武那慢慢夹菜慢吞吞放进嘴里,再慢吞吞咀嚼的动作,却是一点着急感都没有,只好整以暇的环着胸看他。   韩武边吃边拿眼扫左维棠,看到左维棠脸色在不知不觉里转好,脸上也只剩一些温情注视了以后,才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左维棠问他。   韩武点头。   “行了,回家吧!”左维棠捞起靠背上的大衣套上,一边对韩武说着,一边帮他把衣服穿起来,韩武右手被吊着的那段时间里,左维棠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给人穿衣递水的工作要领了,虽然韩武的手已经好了,但一些习惯却不知不觉养成了,此刻做起来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衣服围巾全部穿戴整齐了以后,左维棠牵着韩武的手,堂而皇之的从店里穿梭而过,店里最近业绩下滑,是以即使是这个饭点时候,人也不多,店里的工作人员对两人的关系早就心知肚明,两人又走得一派自然,是以反倒没引起什么注目。   出了店门以后,走到上次左维棠让韩武等着的那个路口,韩武顿足,准备像往常一样,等在这里,让左维棠去取车,却不想,左维棠完全不理,依旧拉着他一起去附近的停车场。   韩武一愣,却脚下不停的跟上了他,悄悄从下斜眼打量这左维棠的侧脸,看着他抿得紧紧的唇瓣,心里突突得加速跳了几下,忽觉今天左维棠的侧脸又英俊了几分。   蓦而,韩武又想到在店里时,左维棠那意味深长的话后面的意思,脸上突然就飞上一些红,低着脑袋,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几声,把脑子里不健康的内容赶出去。   他的眼睛开始四下里乱看,就是不好意思再看左维棠的侧脸。   这一看,就在街口对面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尼克。   韩武怔了一下,这里不是商业区,也不是娱乐区,更何况现在是他的店面营业时间,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韩武不解的同时,又转过脸去多看了几眼,恰好和对方的视线相撞,对方看到他眼中却没有什么惊讶感,反倒是定定的看着被左维棠护在内侧走动的他。   眼睛是一直跟着他们,脚下来回移动几下,像是想上前找他们却又有几分犹豫的样子,韩武看得十分不解,不禁拉了拉左维棠,示意他看对面。   左维棠瞟了一眼,没好气的哼了哼,依旧拉着韩武朝停车场走,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怎   么了?”韩武纳闷的看他。   “别搭理,来求情的。”左维棠掀了掀嘴角,没什么好口气。   “求情?给谁?”韩武更迷惑。   “莫少峰和蒋续。”左维棠说完,拉着韩武上车,给他弄好安全带,驱车驶出停车场。   韩武坐在车里,朝外瞥了眼,看到对面街口的尼克正看着他们的车,失落的叹了口气。      第80章      回程的路上,韩武才从左维棠口中得知了这次事件的始末。   就如他们已经知道的,这次事件虽然是左老爷子居中调度而成的,但最初找上老爷子的人却是韩武那一条街上一家快难以维持的餐馆。   这家餐馆在韩武的店没有开起来之前,一直就是平平无奇的那种,中午周边的上班族赶着时间点,如果其他店面满了,又不想叫前篇一律的外卖,多多少少都会分流一批到他的店铺里。   小餐馆也就这样一直不咸不淡的维持着,其实周边类似这样的小餐馆还不算少,地理位置比较偏,店面也不大,不到韩武店面的三分之一,同时既没有特殊的经营手段,店面也没有特色食物。   但这一片自四五年前慢慢发展起来开始,到今天,这条街上的店铺与店铺之间,已然暗暗的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实力强悍的店铺,如左券手上的那家,不管是店址大小还是经营特色都已然是稳稳站住了脚。   即使再有其他店面出现,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撼动得了,但这些小餐馆就不一样了,韩武这家店的出现,分流了走了一部分客户,尤其是后期药膳食补效果出来了之后,以前那些懒得吃外卖的,也会从韩武这里定外卖走。   已然影响了这些小餐馆的利益,这些人虽然一个个心里暗恨,但看着韩武这么快就开起了这样一家店,还发展的这么快,向来趋利避祸的小餐馆老板们心里其实都亮堂的很,再恨得牙痒痒,也不敢随便做什么。   有时候,好事者之间总是会有一股想吸的引力导引,莫少峰自那日农家乐的山庄一遇之后,也不知他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更不知道他和蒋续是怎么搭上的。   总之二人各有所计,自认把握了左维棠和韩武的命门,摸到了这条街上韩武药膳的事情,又看到其中种种纵横交错的锁链。   索性装作路人甲乙丙到这几家小餐馆各叫了一桌吃食,再在慢不经心的谈话里,将食物中毒事件的谋划一点点透露出去,同时故意散播左券手中的快餐店的幕后老板与韩武有嫌隙的事情。   虽然不是每个餐馆的老板,听了他们这些漫无边际而又信息丰富的话语都能串成一条线,并善加利用,但只要其中有一个心大脑子活的,一切事情就有了开端。   这些都是左券在帮着韩武压下食物中毒事件后,悄悄找了左维棠透露出来的,虽然左券现在已不大如先前那样固执己见,但让他完全接受这事情,显然还需要时间适应。   他之所以帮   着韩武摆平食物中毒事件,其实就是如左维棠所说,他弄下的摊子,他自当收拾干净。但这后面显然是要针对韩武的那两个人,左券却只揪出了个尾巴,就扔给了左维棠。   毕竟,让他现在就把韩武纳到自己羽翼下,有些不切实际。同时,他也是看明白对方的用意,除了针对韩武以外,还有些想借着这次事件,把左维棠的性向再闹得满城风雨一次。   之前那次闹开,也不过是他们那个圈子里,所有人都心里有底的秘密,不管是利益驱使,还是互相牵绊,大家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这次肯定不一样,那个叫蒋续的,真要闹一出大的,肯定会将左维棠背后站着的政治大家庭给攀扯出来,添油加醋的轰炸一番。   到时候,这个新闻一定红透京都的半边天,左维棠在京都的方方面面定是会大受影响,更有可能,都找不到立足之地。   所以,他把人交给左维棠去处置,既是不太想把事情弄得太干净,表现的好像他已经完全接受了韩武一样,也是让左维棠自己出手,整治对方的意思。   毕竟,隔了一层的话,即使左券出手帮他们把这次两个人给解决了,下次也依旧会有张续李续冒出来,只有真正让人知道,左维棠不是好惹的,威名放出去才行。   “那尼克又是怎么回事?”韩武听完后发问。   “我找人通了路子,让人把蒋续公司最近几起新接到的案子给撤了。又让人给莫少峰设了一局仙人跳,现在两人估计自救不暇,等什么时候两人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吧!”左维棠左转方向盘,绕道去超市。   “……至于那个尼克,算是莫少峰的哥,看着比那两人要有脑子点,先想到了事情缘由,找过来了。”左维棠又接着说。   “哥?他们是兄弟?”韩武讶异地问。   “不是,尼克带着莫少峰入门的,事后好像心中有愧,比较照应吧。”左维棠淡淡的回道。   韩武更惊讶了,将事情放到心里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跟莫少峰当年是不是由他牵的线?”   “当然不是。”左维棠扭头看他,“不过确实也有他的关系,好像是尼克带莫少峰去玩,刚好去的我们常去谈事情的地界玩儿,然后就碰上了。”   韩武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得左维棠反倒有些不解,“你点什么头?想到什么了?”   “没,就是觉得那个尼克真不容易,天生操心的命。”韩武笑着解释,听左维棠所说,其实整件事跟尼克这个人没什么关系,但是因为他和莫少峰的关系和他难得的那份清醒,反倒是最难做的人,所以才常说难得糊涂。   左维棠嘲讽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算这件事没关系,不代表其他事没关系。”   “?”韩武不解,“什么意思?”   “那个莫少峰被他教成现在这副德性,总归要他负点责任。”左维棠意味深长的说。   韩武被左维棠这句话弄得十分迷惑,但一细想,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在农家乐包厢里似真还假的问他关于替身的问题。   只是当时左维棠反应极其冷淡,令他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了一番,事后就把那一茬事全部抛在脑后了,现在听着左维棠的话,又细想想当初莫少峰一字一句的话语里透出的那种莫名的自信,显然不是来自自己,好似是从旁人的欺哄和安慰里获得的。   现在看着,这个哄着他的人显然应该是尼克了吧,所以现在才被迁怒。   只是……韩武有些想笑,只是这男人也太记仇了,做事也真是滴水不漏,当初那副木头人的样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其实动怒了,想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那天是自己生日,他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膈应了,致使整个生日过不好吧。   想通这期间的关节后,韩武忍不住在脸上开了多笑花,眼睛更是满目含情的瞟着认真开车的左维棠。   惹得左维棠突然低咒了一声,“开车呢,不许拿眼睛勾引人。”   “……”韩武如被噎了一下,败兴的收回眼神,安分的看着车窗前方。   结果本来要去超市扫货的行程被挤压掉了,绵羊被野兽直接叼回洞里吃干抹净。   第二日一早,韩武起身后,顺道拉起了左维棠,一起洗漱完了后,把他赶到厨房给自己做早餐,自己则埋到了书房去为药膳店和中药护肤今后的走向和发展做起了规划。   药膳店的食物中毒事件,幕后最大的推手已经被左维棠给收拾了,只是那个领头聚集了一众小饭馆老板找到左券头上的牵线人,还是要小惩一下的,顺便杀鸡骇猴。   但先不管这个杀鸡骇猴该怎么做才能起到该有的效果,他手上这个个店因为食物中毒事件,在那一片区域,肯定大半年内都很难回复到以往的水平,只能庆幸,起码目前还保持基本的收支平衡。   只要能保持基本的收支平衡,韩武就觉得可以接受,毕竟,他开这家店的最初目的也不是赚大钱,虽然后期一段时间的收益却是让他赚的金银满钵,但现在看来,也是后患无穷。   只要能保证自己最初的目的,就继续这么经营下去吧,挺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能慢慢好转。   实在不行的话,倒是可以选择换个区域开二店,相信以一店当初的成绩为例子,即使没有一店当初的业绩,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中医护肤那一块,说实话,韩武确实不再靠自己一个人做下去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中医护肤品里的护肤功效,一是得益于师父为他不断改良的方子,二是来自其中关键性药品出自两只小狐狸之手。   真盘算起来,他自认自己在这一过程所起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在方子没有泄露前,做了制作的工人罢了。   如果真的要将这个作为产业链来发展,肯定还是要等注册商标下来后,弄成一家科研和制作合为一体的模式来经营。   只是,韩武自认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经营,或者……他可以把季璃和季璃的学姐拉进来,以资金和技术入股的方式来经营,看着季璃学姐近一年来对这个行当所展现的热爱,应该会感兴趣。   在左维棠做早餐的时间里,韩武杂七杂八想了一通,将药膳店和中药护肤今后的走向做了大方向的规划,然后趁着吃早餐的当口,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让左维棠为他参详参详。   虽然不同行业,但本质都差不多,还是有可以学习的地方的,同时也向他讨要整治那位牵线人的方法。   再得到左维棠的各方面指点后,韩武的思路更加清晰透彻,先是把整治牵线人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显然更擅长做这种事的左维棠。   左维棠无奈的睨了他一眼,还是点头应好,其实,他本就准备等蒋续和莫少峰解决了,就去整治那个没眼力介的牵线人,故作为难,不过是想为自己谋福利。   韩武没看出这么道道,自认占了便宜,乐颠颠的埋头书房继续做策划,一连十多天过去,终于在春假前的一个星期将未来规划给弄好,顺道也把针对那位牵线人的法案给弄了出来,然后在一个早上,坐着左维棠的车去了店里,把季璃和店中骨干级人物召集过来。   先简要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把两份策划分发给众人看。   店长看到策划最后提到开二店的想法,不由眼珠子一亮,但转而一想,这家店做不活,即使给了他二店,也只是逃避现状,而不是证明他的能力。   便不禁有黯淡了神色,想了想,还是坚定而充满斗志地对韩武表示,先把这家店做活再说,即使开二店,也只能是这家店开得好了,去开分店。   韩武听着,点头赞许,开二店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其实这个二店,说是一店的换地盘重开更合适,毕竟真正的二店,以他现在的人手和精力根本做不到。   几人坐在一起互相鼓舞打劲了一番,开始挑着策划里针对店里现状所做的各项活动和营销计划,讨论可行性。   等到药膳店的讨论告一段落后,韩武又拿起了中药护肤的策划给众人看,店长和王厨也被分发到一份,按以往的规矩看,这爿子事按理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但今天韩武居然还留了他们一起参与到中药护肤的讨论里。   结果一看策划才知道,韩武这是准备再更进一步了。   策划里,韩武准备成立融合科技,自主研创,生产营销为一体的中药护肤经营模式,众人看着,都觉得韩武准备弄得规模好像太大了,现阶段实施起来基本无望。   但经韩武一解释,才了解,现阶段有现阶段的经营模式,策划上面提到的是他们最终追求的规模。   韩武之所以留下王厨和店长,是想让这两人也参股,虽然分给他们占的份额不会多,但多少有些分红,如果以后能达到韩武策划里所追求的规模,按理分到的也不会太寒碜。   其实也有些感谢这几人没有再店里业绩萧条就拍屁股走人的意思。   入股方式也相对比较多样,韩武那边肯定是资金和技术核心共同入股,季璃和季璃的学姐是资金和管理营销技术入股,王厨和店长自然都是资金入股。   入了股以后,再根据公司份额做细致划分,然后集中资金,采办相关设备和工厂工人,等到年后韩武申请的注册商标下来,再去相关部分申请各项许可证,基本就能正式开工了。   众人看着韩武说得条条框框都很饱满的样子,自知他早就做了最全面的规划,只待几人意见了。   季璃和季璃的学姐倒是一口应承下来,两人手头上的资金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也累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额,不算多,但在这个项目起步之初,已经是足够了。   王厨想了想,摸着肚子凑了一份进去,店长就比较精明,眨着眼睛问清自己出了钱,不管理,但是能不能时时监督这个项目的走向,得到肯定回到后,也入了一股。   最后众人不由齐声欢庆,引得店里零星的几个食客频频侧目。   一通半正式不正式的小组会议,就在这样一个散着阳光的冬日上午,于药膳店的一角开完了,韩武起身伸着懒腰时,与他对角线的一个男人目光相撞。   同时,一旁店里的服务员看这边讨论结束的样子,也灵敏的走过来,指了指对角线那个角落里坐着的男人,说道:“老板,那个人找你,一早来了,我看你们在商量事情,就没让他过来。”   韩武点了点头,又朝那边望了一眼,对季璃他们招呼道:“我去去就来。”   走过去,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对方。   “你好。”对方局促了一下,蓦而大方的笑开了,对着韩武伸手,“我是尼克,一直没有请教过你的姓名。”   “韩武。”韩武低头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心,轻轻伸手碰了一下,缩回来,“有事吗?”   “嗯,有点事儿……”尼克依旧是笑,但笑意里带上了苦涩,“你能让左少见一见我吗?”   韩武看了他一眼后,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桌面上,“为什么?”   “啊?”尼克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因为我现在想见左少一面可是难上加难。”   “我是问为什么你会拜托到我身上,我只是个……‘小朋友’。”韩武快速看了他一眼,有些促狭的味道。   尼克完全没料到韩武会说起这茬,转念明白后,脸上的笑意换成了苦涩,“当初是我自己托大了,以为自己看得够清了,谁知道还真是有看走眼的一天。我当时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那些话,其实……”其实是好意提醒。   只是这话他现在说不出口了,尤其这几天每每来堵左维棠,都能看到他细心的进店打包食物带回家的样子,再加上昨天他护着面前这位韩武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早前的那些提醒真的是笑话一场,所以,现在他更说不出他当时的理由了。   “算了,是我自以为是地多事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尼克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就是想见左少一面,莫莫其实就是个被人宠傻了的小子,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起来,也算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至于那个蒋续,本身就是烂人一个,随便左少处置,但是请他放莫莫一把。”   尼克看出自己不说理由基本是说不动对面的韩武了,便苦笑着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韩武抬眼认认真真审视了对方一眼,“左维棠只说设了一局仙人跳整了他一回,按理说,受了教训后,左维棠不会在管了,为什么还有放他一马的说法?”   尼克看着韩武的样子,苦涩的笑意不由加深,“所以我说了,那就是个傻子,左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认为左少是……结果他自己跑去左少公司堵人,被左少敲晕了,现在不知道弄哪去了?”   “什么?”韩武是真的诧异了,这都进化到绑架人口了?   尼克看着韩武过激的反应,只能肯定的对他点头,韩武立马掏出手机去联系左维棠。   “喂!你绑架了莫少峰?”电话一通,韩武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立刻发问。   “你听谁说的?”电话那头也是立即就反应过来,只是声音显然绷紧了,有些危险的味道在里面。   “你别管谁说的,你先说,把人弄哪去了?你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韩武有些急躁。   “没有。”左维棠再电话那头断然说道,“我没绑架他,就是送他去西藏边区‘旅游’了,还给他找了伴游,估计要玩个大半年。”   韩武无言以对,这其实是变相的让对方去吃苦,还找了人监视他吧?   “是不是那个尼克找到你了?”左维棠听着对面良久没有反应,不由发问。   韩武嗯了一声,立刻引来左维棠火冒三丈的怒吼,“把手机给他!”   韩武不明所以,但听着左维棠再那头展现的怒意,还是将自己的小破手机递给了尼克。   尼克快速接了过来,贴到耳朵上,没几秒脸色就白了白,晃晃悠悠的扫了韩武一眼,轻声应道,“左少,你早点见我,我就不会打扰到他。请你告诉我,你把莫莫弄到哪去了。”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使得尼克的脸色越发接近惨白,连最后一丝血色都从两颊消失,但依旧强撑着听完那头的话,最后才颤着唇说道:“我明白了,左少,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   而后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韩武,站起身,低着头看着韩武的眼睛,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很幸运,谢谢你。”   说完,走出药膳店,消失在人流里,韩武莫名其妙的把手机贴回耳朵上,“你跟他说什么了?弄得他那么失魂落魄的。”   “说你好。”左维棠声音恢复柔缓。   韩武啧了一声,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   一伙人在那厢看了韩武脸上的笑意,不知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在韩武的策划中找到了新的方向和动力,不由都一扫这一个月以来的灰心和丧气,提起了干劲儿,誓要把年前这最后一波生意和准备工作稳稳当当的都做周全了。   在春节前的三天,一   众人做好了种种事宜,也终于从韩武那里得到了全员休假半个月的消息,高兴的同时,也兴奋期待着,只等来年能大展手脚。      第81章      又是一年春节!   韩武站在阳台上,端着一杯茶悠悠的朝下眺望,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心里无端发出一声感慨。   身后突然有一只有力的手圈上了他的腰,微微施力,将韩武带进一个胸膛里,“看什么呢?”   左维棠低声问着,伸手拿过韩武端着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又塞回去给他端着。   “没什么,就是眺望一下,还真别说,这里视野真好!”韩武笑嘻嘻的回头,“一会去超市买菜吧!”   左维棠点头,双手搂住韩武的腰,将脑袋搭在他的颈项之间,和他一起往下眺望。   “对了,明天我们一起回你家那边吃年夜饭的话,要准备些什么,起子他们你有没有打过招呼?”韩武突然想起了这茬,立刻出声问道。   早在一周前,左母就打了电话过来,让左维棠和韩武今年一定要回去吃个年夜饭,一家人过个团圆年,虽然左维棠依旧臭着一张脸不乐意答应的样子,但在听到左老爷子别扭的怒吼声后,还是不得不应下。   “臭小子,你还想怎么样?我都不嫌你们膈应人了,你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话语虽然依旧不好听,但能让左券这么说,已经是大不易了,两人自然不好拒绝。   也幸亏左母偷偷给两人通过了气,今年左维凛夫妇要去丈人家过年,左维凛夫妇两人算是典型的家族型政治婚姻,两方都是走这条路的,谁也不比谁低一截,所以,两人相处一直都是讲究公平公正的,包括节日回哪边都一次一次算的分毫不差。   得知左维凛不在场,不可否认,韩武心里立刻就觉得,这顿年夜饭也许没有那么差,毕竟,左维凛早先所做种种比之于左券,性质可就恶劣多了。   虽说,左维凛那阵子倒腾的事情对于此刻的左维棠和韩武来说,早就被抛在了脑后,但这并不代表双方已经完全消除芥蒂,可以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成为一家人”。   所以,左维凛不在场,才是左维棠真正同意带韩武回去吃年夜饭的原因,毕竟,他不想再一次无用的护不住韩武了。   只是,答应归答应,但真正论起要回去吃饭的种种,左维棠依旧很难摆出高兴的脸色,多年不曾同桌吃饭,而且,此前老头子也一直是那样的态度,他十分怀疑自己带了韩武回去,一顿饭真的能吃到“团圆欢庆”的效果。   所以,此刻听到韩武问起,眉头是一下就蹙了起来,“要不,就回了那头吧!就说起子他们没地去,要过来。”   韩武好笑地去捏左维棠沉下来的脸,虽然左维棠的情绪不显,但韩武还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但韩武却与左维棠有不同看法,就是互相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所以才不可能说缓和就缓和,缓和之后立刻恢复父慈子孝的局面,才更需要用心去经营。   不管什么事,在这世上,不花心力就想获得的,绝对是空谈。   “你妈每天都打电话来确定你是不是回去,就今早还特地挂了电话来问我,你说你现在告诉她你不回去了,她心里什么感受?”韩武睨他。   左维棠覆住对方伸到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摩挲了一下,嘴角抿了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韩武转过身,好笑的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想什么呢?就是吃个饭。吃得高兴了,也算是值了,吃得不高兴,就当尽孝道。你让起子他们初一来,我们到时候再补一顿好的!”   左维棠牵了牵嘴角,与韩武额头抵着额头,看着韩武的眼睛,慢慢将唇瓣凑上前去,含住了对方的唇舌一番肆掠后,松手,哑着声音说道:“那今天就先去超市,把初一的食材准备好吧,我有预感,我们很需要初一那一顿‘好的’。”   结果最终的年夜饭却没有完全如左维棠所料,两人当时一进门,韩武就先把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给掏了出来,除了不在场的左维凛一家,厅里到场的,左父左母,左维棠姐姐一家甚至他家今晚依旧留下帮着做饭的厨房阿姨,韩武都依据各自身份喜好备了礼物。   左父只是淡淡的接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既没有表示高兴,也没有表示不高兴。   左维棠姐姐那一家,除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左维棠的侄女,一直面露好奇和赞叹的上下扫视着韩武,对于他给出的礼物,也爱屋及乌的表示了喜爱。左维棠姐姐夫妇则很淡的拿了,随手摆在了一边。   这一众人里,也只有左母为了圆场,当场拆开左维棠和韩武带来的礼物,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给的什么,都要表示一番欢喜异常的表情,来给两人找回面子。   结果不想,这一打开,脸上惊喜的表情,却一点不像作假,立马伸手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中国风味道十足的礼服。   这样的衣服,左母平常自然不会少了,但这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黑色的绒底上,从胸前蔓延出一幅牡丹缠枝图,色彩鲜艳,片片花瓣鲜艳欲滴,宛如刚从园子里摘下的带露鲜花。再加之剪裁做工,完全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衣服花了不少心思,设计师是谁?这刺绣不   是大师估计都绣不出这样的工艺,能介绍这大师给我认识吗?”左母有些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衣服,展开了来看。   韩武听了左母的问话,面上笑了笑,心里暗想,当时备礼物可是花了好一通心思,想着继续备些年货吧,但想想一家人都在,如果只带了年货上门,难保有些人估计不到,最后还是按着个人的喜好出手,训了老合作伙伴两只小狐狸的店主。   三个年级不同的女士,韩武都是定做了一套礼服完事,礼服这种衣服,依照这三人的地位,基本都是能穿到的,又可以花大工夫去细做,也不怕做得不合他们心意。   现在一看,那笔花的韩武肉疼的金额果然还是花的值,虽然店主要求的价高了点,但冲着这效果,也没话说了,心里兜兜转转想了一圈过来,嘴上却依旧正经的答道:“是托朋友弄的,大师我也不认识。”   左母微微失望,但却信了,毕竟韩武自己的出身摆在那里,除了魏国手真的是因缘际会成了他师父外,也确实是不大可能认识再什么大师级人物。   那边的小侄女看到自己的祖母拆开礼物盒以后拿出的是这么赚人眼球的东西,不由动了心思,也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看着她手中盒子和她老妈以及祖母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十有八九也是礼服。   只是,她这才一动,她母亲就按住了她,轻轻一瞟,就打消了她蠢蠢欲动的心思,让她微微泄气,但依旧安慰自己,反正东西都是自己了,老妈也收了,总不会让自己退回去的,回去看也是一样。   一顿年夜饭,在左母的有意引导下,在左券的默认许可下,在左维棠和韩武的空前配合下,完成的也算是圆圆满满。   只除了从头到尾左维棠的那位姐姐都没有给过两人好脸色,但韩武却浑然不在意,毕竟,侧面了解了左维棠儿时的种种后,韩武心里对他这姐姐早就是有数的。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时所表现出来的平和和有礼,除了本身的家教休养确实不错外,大多也是看在左维棠的利用价值上,现在,左维棠和左维凛那边算是彻底撕开了那层纸,也就不需要再刻意迎合什么了。   只是,终究碍于左券还是在场的,两方各自都是抱着回来尽孝道的心思,大家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晚饭结束后,韩武与左维棠走的时候,只有左母送了出来,左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也跟了出来,结果不待左母笑出一朵花来,他就闷声闷气的说道:“晚饭吃多了,出来散散步,消消食。”   说完,故意不看左维棠和韩武,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在庭院里跺起了步子,看得韩武和左母不由好笑,却也不去拆穿他。   韩武拿手戳了戳左维棠的腰,引来他的注意后,眨眼示意他对左券说点什么。   结果等了半天,只看他仰头望了望天,对着左券说了声:“爸,我们回去了。”而后拉着韩武就上了他们停在院子里的车,驱车回去了。   不说惊愕的左母和韩武,就是一旁一直故作淡定的左父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也只能愤愤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骂一声臭崽子,而后就拉着左母进了屋,再不需要消食了。   而在绝尘而去的车上,韩武郁闷的直拿手去戳对方的腰子,惹得左维棠一再拿眼瞪他。   “让你说两句好听的真难!”韩武指责。   左维棠睨他,“我可以说给你听,在床上。”   “……”韩武涨红了一张脸,默默移开了脸,看着窗外,这皮厚的。   车子在熟悉的道路上行驶着,因为吃得过于饱了点,在暖烘烘的车子里腻歪着的韩武已然有了几分睡意,一个红绿灯等候的期间,左维棠从后座抽了毯子要给韩武搭在身上时,反倒惊醒了他。   他拿着身上的毯子,将脖子往里缩了缩,咕哝了一声,视线飘忽到窗外,正欲闭眼继续小眯一下时,却看到一对身影。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盯着窗外看了起来,可就在他要判定那对身影到底是不是他所猜测的人时,左维棠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起来。   “哎!等等……”韩武直觉阻拦。   车子已经行驶起来,左维棠不解的看他,“怎么了?”   韩武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更加看不清了,他摇了摇脑袋,“我好像看到韩颖和丘铭搂在一起纠缠呢……应该是看错了吧!”   这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一对男女小年轻胶在一起,怎么说,也远远超出一般情侣关系了才对。   虽然韩武后期基本没再回学校,但是听麒麟他们说,安旭阳已经狠了心,跟韩颖断了,只是韩颖却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死命追着安旭阳要理由。   安旭阳为了给她留几分面子,一直没揭她的底,闹到最后实在扛不住,才将当初那张照片给了韩颖看,结果韩颖三两句一带,说成是偶遇,是丘铭还缠着她,她早已拒绝。   但不管她怎么说,安旭阳心中也生了芥蒂,但看她说得情真意切的样子,最终还是给了她机会,只是两人不再以情侣相处,说是先做着朋友。   虽然麒麟元朗以及韩武对此都是恶狠狠的要求安旭阳断了念头为好,但有些事,陷进去还真不是说断就断了的,两人就那么胶着,胶着胶着一学期又过去了,安旭阳回了东北过年。   左维棠看了看韩武,“怎么?安旭阳还跟那女的没断清?”   韩武苦笑的摇了摇头,“陷得深了,一时半会难分身。”   左维棠挪出手扯了扯韩武的脸颊,“摔得疼了就醒了,要你操心,继续睡你的。”   韩武无语的看了看他,倒是听话的蒙了毯子继续小憩。   回到家后,两人迅速得冲了澡,然后一起躺到了床上,覆上暖烘烘的被褥后,两人面对面躺着,都真切的在对方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韩武笑着拿手去贴在左维棠的胸口上,细语道:“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跟一个男人过起了日子。”   左维棠微微不满他这语气,一把按住了他作乱的手,眼睛微眯,危险的问道:“你想找女人?”   韩武失笑,凑到对方近前,近到两人呼吸全部混在一起,“那你准吗?”   左维棠一个翻身把对方压到了身下,“你敢!”   虽然左维棠其实知道对方是在说笑,但依旧止不住心底冒出来的那股酸气,是以无处发泄,只能以吻狠狠压制住韩武。   一吻结束后,左维棠掀起被子罩住两人,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韩武自觉各处感官更加敏锐起来,尤其是当对方带着厚茧的手掌在自己小腹上大圈时,几乎让韩武的胃里涌起一阵痉挛的感觉。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将他带向自己,轻轻蹭上去,摸索到了嘴巴后,狠狠的吻上去,将自己从这个男人身上学到的,一点点施展回去。   厚重的被子里,两人滚做一团,满是活力和热量的肉体轻轻的磨蹭在一起,一阵旧年过去的钟声突然敲响,蒙着窗帘的外界一阵大亮,处处都是烟火的灿烂。   ……   第二日一早,韩武扶着腰起来时,不禁气笑了,气左维棠昨晚的没有节制,又笑自己居然还那么配合,就犹如去年此时一样。还真是,有些事,自开始没站住脚,后来就步步失算,城池一座一座丢失。   正在韩武抱着被子走神间,外间的大门就被拍得砰砰响,韩武怔了一下,惊讶的看着左维棠,“他们这么早就来了?这是想中饭晚饭一起蹭吧?”   左维棠正在套毛衫,听了韩武的话,   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弯腰亲了亲他,“你休息,中饭我让他们自己解决,煮晚饭就好。”   说完,合上了卧室门,出去开门房那几只十分没有眼力介的损友和下属们进来。   韩武听了左维棠的安排,再看着他的作为,不禁按住抽疼的脑仁,他是想昭告天下,他们昨晚纵欲过度,以至于他现在起不了床吗?   揉了揉额角,韩武还是爬了起来,洗漱好了之后,拿出衣服换上,出了卧室,立刻引来一众人异样的眼色。   最后吴起撇着嘴对左维棠说道:“我就说老大你吹牛,韩武这不是起来了吗?什么叫做累过了头,起不了!”   “……”一众人都静默下来,视线在左维棠的下半身和韩武双腿上来回轮转。   韩武压制住要抽搐的面颊,不带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锁在了左维棠身上,再三比较了一番双方的实力差距后,转而扑到吴起面前,对着吴起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一大早就找不自在!”仗着自己是有靠山的,韩武恃强凌弱崛起了一把。   笑闹过后,一众人终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番,主要是这次来的人比去年年夜时来的多了一倍不止。   本来年初一,走动的人就多,除了吴起他们是来补过除夕夜的,其他人则都是与韩武见过几次面的,左维棠的属下兼朋友,听吴起提起了这茬,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这么一伙人的饭食,韩武还真没有精力张罗,最后还是吴起想了法子,让韩武弄个火锅底子就行,其他人没人负责倒腾出一两样菜色,中午直接吃涮锅。   说是倒腾菜色,其实就是各自去超市扫点羊肉卷儿牛肉卷儿啥的,最多,也就是再下水洗个菜,到时候直接端上桌,吃的时候,往锅里扔就行。   韩武想着,倒是觉得可行,便早早进厨房拿牛骨混了当归进去,熬起了汤。又顺便拿出几样冬季驱寒的药材,配在一起熬了头锅薄汁摆在一边。   等到众人买回了相关食材,一窝蜂的挤到厨房里把菜都洗涮干净端出去后,韩武才从新进了厨房,开始制作火锅底料。   虽然家中没有那种鸳鸯锅,但朝外吼一声,得知一众人都是要吃辣的,便直接略去了白汤底,拿了炒锅出来,又掏了他买到的农家大酱,切个葱姜蒜末混着香叶八角小茴香等各种香料,抄起了酱来,等到酱料和香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后,又慢慢倒入了当归牛骨汤。   再混入适量药汁,牛骨汤的鲜香味,大酱的   香辣味,以及药草特有的那种药汁味儿慢慢的火焰下悄悄融合,最后混成一股奇特的香味。   麻辣牛骨的鲜味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味,很是独特诱人。   韩武最后调入盐和味精等调味品后,使唤一直在一旁上蹿下跳的吴起把汤从炒锅里转入火锅再端出去。   锅底一出,早就围着餐桌做了一团的众人,立即挑了自己可意的食物放进去,只是这放进去时还记得谁是谁的,等到捞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那样食物一定属于谁的自觉了,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韩武端着碗看着一桌平日里都是斯文相的众人,围着一个锅子抢成了一团,抢到的笑意连连,抢不到的就哭爹骂娘,全然是一派中国式火锅的图像。   中午一拨人吃饱喝足,玩闹了一会,散去一大半,留下的依旧是去年除夕夜里的几人,韩武不好再敷衍,照旧拖着左维棠进厨房整了一桌菜。   几人都是边喝边聊弄到了大半夜才散,晚上韩武率先洗漱好了,躺在床前看书,左维棠则收拾了厨房端着一杯牛奶,走到他面前来递给他,“喝了睡觉。”   韩武失笑,自他右手受伤愈合后,左维棠又养出这样一个新习惯,想起来时,总要给他弄上一杯牛奶来补补钙。   他合上书本,喝了半杯,剩下半杯退给了左维棠,左维棠皱着眉头看了看韩武,又看了看手中的半杯牛奶,闭着气一口喝尽,然后将杯子放在一旁,拉着韩武躺倒床上,相拥而眠。      第82章      懒散逍遥的春节一结束,左维棠便恢复了公司家里两头跑的规律生活。   休养了快两个多月的韩武,身体的健康状况也终于得到莫凡的认可——是完全康复了,这也是左维棠恢复正常作息,不再花费大把大把时间拘着韩武的主要原因。   被当猪养了两个多月的韩武,在得到这一自由的一刹那,却并没有潇洒的甩着脑袋叫嚣一番,而是赶紧乘着没开学,还有些时间和精力,紧赶慢赶的要把中药护肤的项目安排上正规,因为韩武知道,只要一开学,他就已经迈入大三下学期,要面对军事训练考核和实习选择等多重任务,到时会更加难以抽出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幸而吴起的这家门面布局确实不错,韩武当初装潢时,特意留了一间作为办公室,只是自己去的很少,基本就是闲置的。   也就是现在季璃她们定下的写字楼层还在装潢中,于是被临时征用了,小组里的主要成员每日都是聚集在这件闲置的办公室里工作。每每这时,韩武总是要自得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只是难以得到众人的响应。   但不管怎么说,假期最后的十多天里,左维棠和韩武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同进同出的生活,他们现在生活的步调一致到连晨跑的时间习惯都开始互相协调了。   每天早上,二人同时起床跑步,回家冲澡吃早饭,在搭乘着左维棠的座驾一个去药膳店,一个去公司。期间二人无意中展现的默契和配合度,几乎不像是一对才相交一年的情侣,更像是已经相处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   每当外人看到两人的这副模样,这么感慨时,韩武总是摸着鼻子傻笑两声转开了话题——再谈下去就该追问谁夫谁妻了吧。   虽然韩武花费了十万分精力,就是希望中药护肤的这个项目,能在自己返校前完成一定的进度,可这毕竟不算是个小项目,即使众人在年前已经做了大半准备工作,但想要年初一来就能看到成果显然不切实际。   在韩武返校的当天,中药护肤的厂房设置才刚刚完成,而里面的工人和人手问题才解决一半,虽然离韩武期待的进度差了不是一截两截,但韩武知道这已经是大家能达到的最高的效率了。   韩武走前,将这一块的职权移交给了季璃的学姐,比起季璃来说,她这个学姐在这一方面显然更有天赋,也更有动力和时间,季璃可是比他还小一届呢,虽然不若他被学校管得死死的,但毕竟也不是全天候能处理这个项目里的各种问题的。   交代好所有事情的   韩武,捏着自己已然降低了不少活性和力量感的小胳膊小腿,哀怨的看着左维棠。   左维棠开着车,顶着他那副哀怨的目光归然不动。   “我估计我这次考核得挂!”韩武仰面往椅背上一靠,闷声说着。   “挂了再考就是了。”左维棠瞥他一眼,懒懒的接话,“反正你这样,肯定是要加练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之前的水平的。”   “就是不想去面对我们教官那副“终于逮着了机会”的阴险脸啊!”韩武挥动了一下手臂,显示自己确实很烦恼。   左维棠无奈的看了看他,就差伸手去摸摸头表示自己的理解和安慰了。   车子到达学校后,左维棠又是照常压制住韩武狠狠腻歪了一番,才放他出去,看着他进了大门后,左维棠才驱车离开。   这边进入了学校的韩武,一想到自己要接受的军事加练,就有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一边顶着这种感觉,一边拎着自己的行李往宿舍楼走。   结果半路穿过他们宿舍楼前的一个小花坛时,又不期而遇了一对男女。   韩武顿在原地,踟蹰了一下,还是拎着东西光明正大的要从这两人身边路过。   两人先前似乎正在谈论什么比较需要避着人的话题,看到韩武走近,脸上神色刹那几变。男的那边就还好,丘铭站在一旁,刻意与韩颖保持着距离。   看到韩武慢慢走过来,一开始也就当成一般同学,待走得近了才发现是韩武,不过,他与韩武也就是因为岳双斌之事有过那么几面之缘而已。   现在看着韩武,早不记得他是谁了,只是有几分眼熟而已,所以面上还挂着点礼貌疏离的笑意。   而韩颖的脸色则一瞬间变得苍白异常,眼中一闪而过的全部都是不安与焦躁,看得韩武很是疑惑,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轻轻睇了他们一眼,假意的笑了笑就要擦肩而过。   “韩武!”韩颖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一旁站着的丘铭也有几分诧异的样子,定了定神,稍稍将眼神从韩武身上转了一圈,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说谁呢,看着眼熟,是咱们岳哥的朋友啊!”   韩武被他这语气膈应了一下,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岳双斌最初带着他出现在这一众人面前留下的印象,在他们眼里,他不是韩武,而是曾经的,岳双斌的“朋友”。   “丘少。”韩武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想解释什么。   但他这态度在另一旁叫住了他的韩颖眼中,似乎另有   意思的样子,她的眼珠子在太阳光线折进去时,微微转了转,先前还是一片苍白的脸,立刻恢复了血色,看着韩武轻柔地问道:“旭阳还好吗?”   韩武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懂她怎么问起他这个,按理说,即使安旭阳回了老家,这两人联系也一定不会少,心里虽倍感奇怪,但韩武嘴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应道:“挺好。”   在韩武回答这句话时,韩颖一双眼睛几乎粘在了他身上,待他说完这句话,才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笑靥更甚,“那就好,你是要会宿舍吧?能帮我把他叫下来吗?我一会去找他。”   韩武被她番古怪的举止给弄得有些发懵,她到底什么意思?   要想见安旭阳,自己打个电话就是了,干嘛还非得劳烦自己这样一个与她根本不熟的人?或者,她这个举动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韩武隐晦的瞥了眼丘铭,想去看看他的反应,发现人家正兴味的扫了扫自己,而对韩颖当着他面约见安旭阳的举动,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武自觉读不懂这两人的意思,也更加不乐意招事情上身,便婉言对韩颖说道:“我要先去我们教官那里一趟,我把东西放在楼下传达室就要过去,不上楼,你自己打电话跟我们老大说吧。”   说完,也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拎着包,加快速度绕过了这个没什么人的小花坛走远了。   到了楼下,韩武本是想既然说谎,就把谎话说全了,放下行李准备到自己军事训练的教官那里去报个道,顺便问问考核的事情,但却被从身后扑上来压住的两人给打乱了计划。   “小五,想去哪?”麒麟用手肘压着韩武的脖子问道。   韩武抬腿攻击他的小腹,逼退了他,“上来就玩这么狠的,我怎么得罪齐大少爷了?”   麒麟搓着手掌嘿嘿笑道,“当然得罪了,说,一个春假都不搭理我们哥俩,是不是跟你对象死命腻歪去了?”   韩武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被这么一闹腾,也不想着圆谎不圆谎的了,直接把拎在手里的包扔到他怀里,“嗯,你羡慕嫉妒恨了吧?”   三个人勾肩搭背上了楼,发现安旭阳正难得勤快的在打扫寝室,看到三个人进来,冲上去,一个个熊抱了一遍,惹得三人臭骂他的同时,也好奇的问他,“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我找到媳妇了!”安旭阳高兴的宣告着。   “……”三人一时愣在了那里,等到大脑中枢终于反应过来,才将这几个汉字这么排列组合一番后所对应的意思给翻找了出来。   “韩颖?”三人异口同声并异常凄厉的发问。   “……不是!”安旭阳也是一愣,立刻乐了,“我跟她现在就是朋友。”   “那是谁?”三人又是一问。   问到点子上以后,安旭阳反倒变得有些局促,挠了挠后脑勺,眼神瞟了两下后,才小声说道:“你们都认识的……是……季璃。”   “!”又是不约而同的一齐感叹。   这一番连着的反应到看得安旭阳摸不着头脑了,“你们怎么都不惊讶?”   三人看着安旭阳那副傻样,不由失笑。   “老大,你命真好。”麒麟如是感叹。   “是啊,季璃那样的算少见了,虽然人来疯了点,但主要是她心够真啊!”元朗点头迎合麒麟的话。   只有韩武斜眼看了看安旭阳,问出核心问题,“你们怎么处上的?”   另两人一听也立刻来劲儿,纷纷拖了自己的椅子在安旭阳面前坐下,一副要详细听听兄弟情史的模样,看得安旭阳再愣也终于察觉了这两人的看猴儿戏心态,不由狠狠给了两人一拳,“全都滚蛋!”   一番闹腾之后,寝室氛围达到了空前的和谐状态,而韩武,也在这空前的和谐状氛围里,不出意料的迎来了自己的加练!   “198……199……200……”韩武一边围着操场做蛙跳一边在心里将自己的教官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用不用这么狠啊!   他明明算是都达到规定标准了,居然还给他加练,说什么没有达到“整队平均水平”,这平均水到底平不平均的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韩武虽然心中充满郁闷,但只要眼睛一不小心瞄到场边其他也在做着加练的难兄难弟,立即将这点郁闷化为了快意,人总是要有对比,才知道自己的幸福。   他虽然抱怨自己很惨,但与场边那几个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啊。他们才更叫惨,自己是没有达到“平均水平”被加练,那几个却是考核拉高平均实力的人,现在都被找了由头来加练。   其实,韩武心里快意的不过是自己不用一个人过这种凄惨的生活,真说起来,他心里也明白,那几个是他们这一批国防役里少有的几个人才,不止专业课学得是临床,成绩十分突出,训练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教官们的加练,显然是为了他们以后更长远的路在考量。   就拿这次加练来说,人家那成绩,已经都是一批人   里的佼佼者了,教官还找了个“没有发挥真正实力”的名头来加练他们,显然就是故意为之了。   再比较一下自己与他们的加练的强度,同样是加练,人家那强度,都甩了韩武几条街了。对此,韩武依旧是既在心里抱怨教官对自己加练的诸多不满,又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是不达标被加练,要是像那几个一样被加练,指不定,第二天就得让左维棠来给自己收尸了。   一连二十多天的加练,最新一次考核中,韩武终于趟过了教官口中的那条“平均水平”线,终于可以恢复稍稍正常的作息,不由每天再挤着时间出来被加练了。   只是,这气都还没喘匀,那头实习的事情又下了来,韩武每天拿着一堆实习报表研究自己该选择哪里去申请。   对他们国防役的学生来说,实习地基本上就等价于他们以后要服务或者继续深造的地方,所以每年的好的那么几个地方的实习名额竞争是十分激烈的。   韩武想来想去,也觉得很难选择一个能满足他所有要求的地方,最后只得选了一个周末,抱着这一堆报表准备去找左维棠给自己参详参详。   结果还没踏出校门,就被一个电话给惊到了。   “五哥……”电话那头的季璃已经泣不成声,吓了韩武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韩武连声叠问。   季璃在那边稳定了一下情绪,快声说道:“旭阳被人打了,因为他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了!”   “什么?!”韩武惊得叫出了声,“你们现在在哪?”   季璃迅速报了自己和安旭阳所在医院的地址,韩武挂了电话,匆匆跑出校门,跑到左维棠车前,一上了车,就说道:“快,去第二医院。”   左维棠诧异,“怎么了?”   虽然口上问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在韩武张口回答的时间里,车子已经奔向了第二医院,“我们寝室老大被人揍了,说是玩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   “安旭阳?”连左维棠都惊讶了几分。   韩武快速的点了点头,左维棠咂了咂嘴,心间思绪转了一转,问韩武,“是哪个女的?不是季璃吧?”   安旭阳和季璃好上了,这事他才刚听韩武说起,这么快都已经到了闹出人命的地步了?   “是季璃,哪还需要挨揍啊!”韩武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那他劈腿了?”左维棠更惊讶了,这一众小子里,他看着,倒是一直觉得,除了韩武在感情这块的种种表现是十分合自己心意外,大概也就那个叫安旭阳的看着是老实的啊,这么一想,左维棠又不由的啧了一声。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我才赶着过去看看,居然把季璃那小丫头都整哭了!”说着,韩武也是一叹,心里也有些觉得,难不成是安旭阳真的劈腿了,然后被揍个半死不活,惹得小丫头哭成那样。   两人胡乱的推测事件的时间里,已经赶到了医院,结果到了所谓的手术室门口一看,发现“被打”的安旭阳好端端的坐着,那谁进了手术室?   在座的除了安旭阳,还有季璃和韩武寝室的另外两只都在场,四个人靠在手术室左边的一排长椅上略显萎靡的坐着,完全不复几人往日里的意气风发,其中以安旭阳的表现最甚,脸上都是青淤红肿,嘴角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血迹,衣衫很乱,但最令韩武惊异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安旭阳整个人的气质。   像是一下沧桑了许多,以往的傻气消散了很多,低着头,一身颓丧的气息,一旁坐着的季璃却并没有入韩武臆想中对安旭阳憎恨或不谅解的样子,反倒是将安旭阳的绑着绷带的左手狠狠握在手心里。   几人看到韩武过来,立刻都站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左维棠跟在韩武身后出现,脸上又都是喜不自胜的样子,韩武立刻明白其中有异。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手术室右边坐着的一众人里突然有人说道:“怎么?叫你们联系你们父母,你们叫几个朋友就能充当父母了?”   韩武这才注意到右边坐着的这一排人,其中三个男人都是二十六七上下,另有一对年纪较大的男女坐在一旁,看到韩武他们走近,也只是扫了一眼他们,就继续焦急的望向手术室的大门。   而开口说话的那人……韩武悄悄的打量了一眼,不高,体格也是不胖不瘦,面相长得倒是不错,架着眼镜,看着很斯文,只是光凭他刚刚开口说得话和那语气,韩武就知道,这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而另外两个男人,则在这个斯文男人开口说话的当口,和他一同站了起来,颇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   韩武琢磨半天,理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不由看了看左维棠,却见左维棠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术室上面手术中的红灯,只听他问道:“里面在做什么手术?”   “……人流。”元朗轻声回道。   “到底是谁在里面?”韩武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接着发问。   “韩颖。”   “是她?”韩武惊讶的不能自已,“怎么是她?”   “你什么意思?我妹妹现在就躺在里面,你还问怎么是她?你怎么不问问你那朋友,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斯文男人对韩武的问话十分气愤的样子,直直的冲到韩武面前,只是还没有近身,就被左维棠伸手拦住了。   “有事说事,收了你的那些手段。”左维棠不客气的一推,将斯文男人推得生生多退七八步才停下。   “好个有事说事,行!是个爽快人就行!”斯文男人被推到后面好不容易站稳了后,脸上颜色十分难看,惊怒不定的看了左维棠一眼,再瞥一眼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的安旭阳,突然知道,这两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用在安旭阳身上的,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只是个屁。   索性,他脑子转得也快,顺着左维棠的话,也就找了台阶自己爬了下来。   “里面躺着的是我妹妹,被那小子弄出了人命,结果还不想认,被那丫头推了一把,摔倒在地,现在是必须把孩子拿掉了,拿掉后,对母体有没有影响,我们先不说,我们家丫头的身体精神损害怎么说?”斯文男人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这话时,坐在那边一直很焦躁的那对中年男女却呵斥了一声,“韩鑫,够了!先等你妹妹安全出来后再说!”   斯文男人窒了窒,最后却还是听了那对中年男女的话,重新坐了回去。   这边韩武也慢慢走到麒麟元朗他们面前,使了眼色,让他们都跟着自己出来,几人准备走,却发现安旭阳不为所动,韩武想了想,放他在这里也好,如果他们都这么出去,指不定对面韩颖的家人会怎么想,便让他们留了安旭阳在这里,其他人跟着自己出来。   一转过走道,韩武就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83章      听完季璃断断续续的转述,韩武半靠在左维棠身上,摸着下巴沉默很久。   照季璃所说的,她今天与安旭阳正约会,恰好遇到韩颖,韩颖看着两人在一起的亲密样子,脸色立马就变得很难看,当下就拦了他们的去路,矜持而愤怒的指责季璃插足别人的爱情,做了第三者。   她这话说完,立刻引来一波波的围观者,全部指着季璃指指点点,季璃还没说什么,安旭阳立刻就不乐意了,她大声,他就比她更大声,直接宣告他们早在去年就分手了,后来说好只做朋友,怎么今天出了这么龌龊的手段。   安旭阳毫不留情面的举动,让韩颖十分下不了台,当下又换了面孔,满脸凄凄地捂着自己的小腹,拉扯住季璃,哀怨的哭诉自己有了安旭阳的孩子,让季璃不要做这种事。   这话一出,安旭阳和季璃当场就愣了,一圈围观地群众,看着这一波接着一波比电视剧还带感的剧情走向,立时就更加激动了,人也越围越多,季璃看着不是个事儿,立马反手拉住韩颖,准备去个安静的地方细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激动起来,挣扎了一番,两人交手之际,她摔到了地上。身下立刻出血不止,然后就是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几人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   一诊断得知她确实怀了身孕,不多不少恰好三个月多一点,但是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被这一摔,胎儿已经是保不住了,必须马上引流出来,不然可能一尸两命。   再来就是通知了韩颖家人赶来,手术签字后,韩颖进了手术室,安旭阳被韩颖堂兄表兄三人按住狠揍了一顿,安旭阳自韩颖失血被抬上救护车开始,就不对劲了,脸色灰白,被三人胖揍的时候,也一声未吭,更没有还过手。   现在,韩颖进去有一个多小时了,如果不出意外,再等一会儿应该就能出来了。   “孩子到底是谁的?”想了良久,韩颖与丘铭几次攀扯的画面突然闯进韩武脑中,无端的,韩武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几人都是一愣,自从听说韩颖怀的是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身孕开始,几个人几乎都以为是去年圣诞前后安旭阳和韩颖还没断的时候怀上的,后来两人断了,但种子已经在发芽成长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但现在,听着韩武的问话,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们全部都既期待又不解的看向韩武。   “我就是有些怀疑……”韩武环视他们一眼,“如果孩子是老大的,而且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到今天才说,不管是留是去,不是应该早就和老大说了吗?而她一直不说,看样子似乎是想留下孩子的样子。既然这样,后来,老大跟她断了关系的时候,她既然找了回来想复合,怎么也会提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今天……”   麒麟他们一听,不由都是满脸怔忪,听了韩武这么清晰的表述,好像情况确实有些奇怪的地方,这个韩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孩子真的是老大的吗?   “糟了!”韩武蓦而低声叫道,“现在孩子流掉了,不管是不是,只要韩颖咬定孩子是老大的,孩子就一定是老大的了!”   如果孩子还在,他们只要有所怀疑,还能用各种手段逼着韩颖答应做个穿刺,看看孩子到底是不是安旭阳的,现在韩颖已经进去那么久了,孩子早就化为一滩血水了。   再者,现在的情形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说服外面韩颖的家人去留下孩子的血样做DNA比对。   在没有得到母体的同意下,他们就更不可能说服里面的主刀医生帮他们偷偷留样做DNA比对,毕竟医生也有自己的守则在,非亲非故的,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在场的人,除了左维棠,脸上神色都是一变,立刻齐声问道:“那怎么办?”   韩武苦着一张脸,现在韩颖都进去那么久了,孩子应该早就化成了一摊血水,等到韩颖出来后,里面的一些东西被当成医疗垃圾一处理,就更没有办法可想了。   冥思苦想半天,韩武暂时只能想到从安旭阳这边突破,“老大自己怎么说?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他去年和韩颖处上前后一共都不到一个月,那么快就……”   结果韩武这问话一出,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顿时都变得微妙无比。   韩武立刻看出其中有猫腻,立即追问,“到底怎么了?”   “给你庆生那天,大家不是都喝醉了吗?是吴起大哥带我们去酒店定的房,季璃和韩颖一家,其他人都是两两一间的,老大和另一位大哥混了一间房,但那位大哥后来没住房,被他朋友接走了,老大就一人一间,后来……早上大家起来时,看到韩颖是从那间房里走出来的……”   “那老大那天早上什么反应?”韩武皱眉问道。   “老大……好像没什么反应,反而很疑惑的样子,只是,这个事情毕竟算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我们也没好意思问。”麒麟挠了挠脑袋说道。   元朗探出脑袋朝手术室方向的安旭阳看了一   眼,补充的说道,“但是你看老大今天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信了韩颖的话,以为她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又是在那种混乱的状态下,好像是跟季璃拉扯时,老大护了季璃一把,然后她就被推出去了还是怎么了,总之老大现在自己也说不清,但看样子,好像是准备自己把事情都抗下来样子。”   听了麒麟和元朗相继说的这些东西,韩武苦恼的揉了揉额头,看这个情况,连当事人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喝醉了酒,到底有没有酒后乱性什么的,估计安旭阳自己都说不清了。再加上现在的情况,只要韩颖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后,一切基本都是凭着韩颖说了算的。   他们这边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那头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医生带着护士率先出来,立刻被韩颖的家人拦住了。   医生和煦地说道韩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孩子因为那一摔,确实保不住,为了母体安全就只能选择流掉了,同时隐晦的暗示韩颖父母,韩颖以后怀孕可能比较困难,但是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的,对于那个孩子,希望他们节哀。   医生的话音一落,那边的几个兄长又揪住了安旭阳的衣襟准备动手,韩武他们也顾不得再细说什么,立刻匆匆跑过来,拦住了他们。   不管背后真相如何,起码现在的情况看着确实是安旭阳将韩颖弄到这个地步的,所以,韩武他们也只能从旁劝说,其余的事情不能多做,也不敢多做。   等到韩颖被推回病房后,一众人又跟在后面移步去病房里看了看,韩颖的麻药还没有散,整个人都还沉睡着,韩武他们也就是跟在韩颖父母后,看了两眼,就被护士以人太多打扰病人休息给赶了出来。   出来后,韩武看到韩颖父母和她几个堂哥表哥都还没出来,立即拉着左维棠跑到手术室前面,拦了最后几个从里面出来的护士,打听到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后,笑着送走了那个护士。   “你准备做什么?”左维棠拉住又要急冲冲跑起来的韩武。   “找医生问问情况啊!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医生给我们帮点忙。”韩武回道,他想让医生给自己顺点东西出来,顺便再必要的时候站出来作证,那些东西确实是属于这场手术里留下的。   “你觉得你能问出什么?他们也是捧着饭碗吃饭的,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些眼前的东西就把饭碗丢了。”一些事情,没有韩颖的意愿或者同意,医生贸贸然做了,那就是违背了守则,甚至法律。  韩武一顿,“什么意思?”   左维棠捏了捏韩武的耳垂和脸颊,“那个孩子十有八九不是安旭阳的,但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全部规划好了,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回事,她也会想办法把孩子给弄掉的!”   “什么?”韩武自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左维棠的思绪了。   左维棠揽过韩武的肩膀,走出医院,来到医院前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才给他分析起来。   “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丘家那个小子的。”左维棠看着韩武的疑惑的眼神,淡淡的说着,“那晚你不是跟我一起看到了吗?除夕夜那晚,那个叫韩颖的在路上跟丘家那小子攀扯不清的样子。   “这个韩颖的硬是拖了这么久不把孩子拿掉,又没有跟安旭阳说这孩子是他的,显然说明她在这期间在谋划更重要的事,否则凭这个女的心计,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她完全可以拿肚子里的孩子去要挟安旭阳,这样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容易叫安旭阳认栽?   “既然,她没有这么做,现在还出了这么一出,就说明,她当初更多的期望,是想借这个孩子上位。但丘家那小子显然厌倦了她,她对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显然也没多少成算,所以,她只能一边拿孩子去博一博,一边紧赶着给自己找备胎,如果孩子太大,已经不能打,或者打了孩子,又有其他负面影响……这一切的一切,迫使她要给自己找个备胎,安旭阳就是她为自己早早准备好的备胎。”   “只可惜,备胎最后没能牢牢被她握在手里,而丘家那边又把她路都堵死了,否则她也不会博这么一出的。”左维棠最后说道。   韩武听的有些发忪,无意识的反问,“你怎么想到的?”   “见得多了。”左维棠轻描淡写的带过,“也就这个叫韩颖的看不清了。丘家在京都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但好歹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也算是势力范围里新升起的一代,不管是为了巩固当前地位,还是进一步攀升,都不可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娶这个女人的,不管她使什么手段都一样!除非她自己也不想混了,不然,就永远不可能达成她的奢望的。”   听着左维棠说的这种种,韩武知道即使实情不完全是这样,但应该差的也不多了,于是,他只剩一片沉默,情况到了这个境地,好像无论怎么看,安旭阳都只能认栽,现在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有等着韩颖和她家人开口索要赔偿,并尽量满足了。   “……也没那么糟!”   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安旭阳的就很好弄清楚了。”   韩武听着,心间各种思量滑过,最后否定了第一条提议,找丘铭去问这个话题,先不说他们根本都不熟,就贸贸然找上去,那个叫丘铭的也许搭理都不会搭理自己。   二来,即使他搭理了自己,但既然能把韩颖逼到这个地步,说明这个丘铭也算是狠下了心了,面对这样的事情,肯定只会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毕竟,照着左维棠的说法来看,这个丘铭既然能狠下心踢开韩颖,可想而知,他或者他的家族,都是是巴不得他和韩颖以及韩颖肚子里孩子断得干干净净的,如果让他们知道韩颖转身攀扯了安旭阳,指不定,还会在后面推波助澜一番,只求能把韩颖完全推到安旭阳身上才好。   既然这样……韩武想了想,拿定注意去找莫凡,“大师兄真的能帮到这一块?会不会太麻烦他?”   “你小看他了。”左维棠笑着搓了搓韩武的脸颊,“他从来不是善心人,怎么可能会被连累,我看他巴不得你找他帮忙,这样好让我欠他人情!”   “为什么是你?”韩武斜眼看他,十分不满的样子。   “因为我比你更有价值。”左维棠失笑,拿额头蹭了蹭韩武的额头,拉着他起来,“行了,先进去交代一下,让安旭阳别傻兮兮的别人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不然还没等莫凡伸手帮忙,他就已经把自己卖了!”   韩武被左维棠前一句有关于价值的比较语给弄得噎了一下,但听到他后面的提醒也顾不得跟他争辩什么了,一边拉着他一边就打起了电话,嘀嘀咕咕在走到韩颖的病房前,才终于把这次的事情跟莫凡交代清楚,顺便问问他能不能帮上忙。   莫凡一口应下后,笑着对韩武说道:“帮是可以帮,只是小五,你要怎么报答一番大师兄为你做的这些,你要知道,帮你,那是师兄弟情谊,义无反顾的,但是帮你朋友,就又隔了一层了!”   韩武一窒,这才真切的觉得他这个大师兄还真是如他师父经常挂在嘴里的骂话一样,“精得跟猴儿似的”,师兄弟居然还真的算得这么清楚!   “那大师兄,你想我怎么回报啊?”韩武支吾着问,他自觉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能帮上自己这个师兄的。   “嗯……你把电话给左维棠吧,把帐转到他头上就行!”莫凡轻松的说着。   “……”韩武举着电话哑然,还真是……被左维棠说中了。   等那边莫凡终于在电话里和左维棠达成了一笔舒心的交易后,扔给韩武一句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韩武无奈的看着左维   “那大师兄,你想我怎么回报啊?”韩武支吾着问,他自觉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能帮上自己这个师兄的。   “嗯……你把电话给左维棠吧,把帐转到他头上就行!”莫凡轻松的说着。   “……”韩武举着电话哑然,还真是……被左维棠说中了。   等那边莫凡终于在电话里和左维棠达成了一笔舒心的交易后,扔给韩武一句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韩武无奈的看着左维棠,“这算成了?”   “嗯,等着吧,估计要个两三天左右了。”   说完这一茬,两人已经走到了韩颖病房前面,他们悄悄拉了安旭阳过来,将事情前后分析给他听了一遍,安旭阳的眼神终于在韩武的分析里慢慢恢复了神采,直至最后,他看着韩武不自禁的问道:“真的?你大师兄真的愿意帮我?那个孩子……”   韩武点头,“那个孩子应该不是你的,所以,你千万别先自己认了,就算最后查出来是……你的,咱们也到那时候再说!而且,今天这事儿也玄乎,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不一定就是你们以为的,她是被你们推倒的。依照韩颖的心计……今天的事也许……”   也许什么,韩武在看到病房里韩颖父母和堂哥出来后,立即聪明的闭了口,只对着安旭阳眨了眨眼。   安旭阳终于稍稍安定了点心思,左右看了看,发现元朗麒麟甚至季璃都还围在自己身边,不由自主的,他伸手拉过了季璃,今天这件事不管真假对错,真要说起来,他对不起的其实只有季璃一个……   结果他这个动作一出,那边那个斯文冲动的堂兄又暴跳如雷的跑了过来,一个勾拳上来,就要往安旭阳的脸上打,一边挥拳,还一边叫嚣着:“臭小子,我妹妹还躺在里面,你居然就……”   结果话未尽,挥出去的拳头已经被安旭阳截了下来,那位堂哥还是表哥的,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怔愣,像是不解前一秒还任由自己打骂的人,怎么敢在下一秒就拦下自己的拳头。   “你够了!你自己也知道你妹妹还躺在里面,那你这么又打又闹的,到底想干嘛?”安旭阳怒喝他。   斯文男被这么一呵斥,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应对。   而本来一直扮演好好父母的两夫妻看到安旭阳这副样子,脸色骤然不好看起来。   韩武在一旁看了,不由冷笑,本来看着两人的样子,还真以为是比较讲道理的,但其实这些都是建立在安旭阳任打任骂,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基础上的,只有安旭阳这样的表现,才让他们一直坚定的站在了自己女儿是受害者的位置,同时又觉得安旭阳这个“罪魁祸首”起码还知道认罪。   但现在,安旭阳蓦然硬气起来的表现,在他们看来可不是什么男子英气,即使他说的话里,并没有什么出格或者侮辱性的意思在里面,但光他这个敢反抗的动作,就叫这对父母心里不舒坦了。   韩武看透了的,左维棠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他拉过韩武到自己身旁,对着元朗使了眼色。   元朗立即会意,上前拉开了斯文男人和安旭阳,并圆滑的到那对父母面前解释了一下他们这边的意见,其实说是意见,还是尽量在拖时间,一就是等韩颖醒来后,看韩颖对这次事情到底什么看法。   然后,安旭阳能接受的,一定一力抗下来,不会真的让一个女孩子去承担这些苦难,当然,所有的大前提就是……孩子确实是安旭阳的。   不过,这一点现在却不能明着跟这对父母说,只能隐晦的含糊在话语里,只希望这对父母稍稍有些头脑,而不要被自己女儿的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也不要被女儿一时的惨况给迷了眼。   在元朗一通圆滑的劝说下,双方终于暂时达成了一定的和谐,又一起陪护到晚上,韩颖还没清醒,左维棠和韩武以及麒麟元朗都现行回去,安旭阳自知自己现在是“妾身不明”,自然不能走,而季璃也是够倔,死命要陪在他身边。   韩武看着,出言调侃了一句:“怕你男人被抢啊?”   没想到却得到季璃却认真的点头,“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才等到的,自然怕的!反正我不走,五哥你要心疼你家二妞,记得明早给我和旭阳带早饭就好!”   一众人被季璃这句玩笑似的话语给弄得心里都滑过一丝感慨,再看安旭阳的时候,脸上除了一些难受和对里面躺着的某位那么些许愤懑外,其余的都是对季璃满满的柔情,看得韩武几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安旭阳这块头,这脸蛋,这造型,真不适合所谓的铁汉柔情。   其后一连两天,寝室里的几个都轮流来医院给季璃和安旭阳送饭,韩武还好,多多少少有些肚量,每每来了除了自己特地做给安旭阳和季璃的吃食以外,也会记得从医院门口给韩颖的家人和韩颖捎上几个杂粮饼什么的而麒麟和元朗则没有那么好的肚量了,每次带的食物都刚刚好只够季璃和安旭阳两人份的,真是多一份都没有。   韩颖也终于在迪尔天傍晚完全   清醒过来,结果看到自己父母兄长和安旭阳这个“负心汉”时又情绪激动的昏了过去。   安旭阳和季璃站在一团忙乱的医生和关怀万分的韩颖家人外圈,像个看客一样,手牵着手,安静的看着,如果不是韩武早先已经提醒过了,也许他也会是这一群傻子中的一个,安旭阳紧紧握着季璃的手自嘲的想着。   韩颖这副“弱不禁风”的作态,无形中加重了韩颖家人对安旭阳的抵触心理,同时,也更加认定安旭阳的“负心”。   不得不说,无知者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结果自韩颖住进医院到她醒来再昏倒后的一个小时里,安旭阳的负心渣男形象已经在同一楼层的病人和护士里传播开了,甚至连季璃到底是被小三还是自主做小三的猜测也出了几个版本。   在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营造出来的一面倒的舆论环境终于完全形成后,韩颖的情绪终于缓和好了,也和自己的家人达成了共识,愿意见一见安旭阳,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之后到底要怎么办!      第84章      “我的情况,你听医生说过了吧?”病房中,韩颖靠坐在床上,低着头,看也不看被叫进来的安旭阳一眼,床的两旁坐着韩颖的父母,她的哥哥在她醒来的第二天放了狠话后,早已各自回去了。   “嗯……”安旭阳瞥了她一眼,发现这个病房里,除了两位长辈坐着的椅子,连多一把凳子都没有,他们三人坐着,而他和季璃站着,怎么看怎么有一股浓厚的审问的味道。   “你……有什么想法?”韩颖脸上依旧是白乎乎的一片,没有什么血色,配上她那清幽的一瞥,看着倒真的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安旭阳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韩颖,突然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浓厚的厌恶感,他之前一定是猪油蒙了心了!   “你……”安旭阳看了她许久,久到对方父母都有些按捺不住,他才慢慢开口,“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颖抬头直直的看着他。   “你既然都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告诉我,非要等到这个时候?”安旭阳也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韩颖听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安旭阳,没有一丝怯弱在里面,只装着浓厚的悲哀感,像是早就料到安旭阳会说这个话一样,她轻声说道:“因为我不想拿孩子绑住你……我想再努力一下,谁知道……你却没有给我努力的机会和时间。”   她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站在安旭阳身旁的季璃,像是轻轻的暗示着所有人,不是她不说,而是她没有机会,至于为什么没有机会,就只能问安旭阳和季璃了。   季璃在一旁看着她这副作态,心里堵得慌,但却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爆出来自己的急脾气,因为,他们还没有拿到韩武大师兄那边的一些东西。   他们还不知道,韩颖肚子里流掉的到底是谁的孩子,他们也不确定,那一场混乱里,到底是不是他们失手推了韩颖一把,即使韩武已经分析过情况,可能不是他们看见的那样,但只要一天没有实质性证据摆在眼前,他们一天就会从心里上和道德上感到理亏。   安旭阳深深的看了韩颖一眼,开口问她,“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你觉得还能怎么做?”韩颖嘲讽的看了安旭阳一眼,像是完全解读一个负心男人的一切举动一样,“是不是想塞给我一点钱,让我自己消失干净,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安旭阳不接话,韩颖既然先开了这个口,就已经是在让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钱,或者说,她真正想要的数目也不是他提供的起的。   “我们家小颖因为这一次以后也许……再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一直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的韩母突然开口,眼中都是对安旭阳的不满和愤怒,“你觉得这是个用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一个永远不能做母亲的女人,你觉得她以后还会有好人家会要吗?”   “但是,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我们家小颖,只是谈个恋爱就弄成这样,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甚至,还始乱终弃!可是……”韩母哽咽,话语再说不下去。   另一旁的韩父看着母女两人深深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倨傲又十分不谅解的看着安旭阳,显然,在他眼中,若不是自己女儿执意坚持,或现状确实艰难,他也不满意安旭阳这样一个人!   “去把你父母叫来吧,这些事,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韩父说着,示意两人出去吧。   而隐隐听明白这一家三口意思的安旭阳和季璃,已经完全僵住了!   这个韩颖……居然是想让安旭阳娶她?!完全承担起她的以后?!   安旭阳和季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绪。   而韩父却不再搭理这些,看到两人在他的示意下一动不动的样子,开始伸手推他们出去,并一再要求安旭阳赶紧把父母找来,不然他就要到学校里去找领导和老师出面解决问题。   直到此刻,安旭阳才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人心不古,在他们没有办法抗拒的两天里,几乎医院上上下下的护士医生都已经知道,韩颖为了他怀了孩子,现在又流掉,还是被他们“亲手推到”地上所致。   现在他们要求自己的父母到场,算计的不过是,自己父母的承诺比自己更具有效力,而在儿子的前途和一个不合心意的儿媳妇之间,所有的父母显然都会有自己的思量和妥协。   更何况,以韩颖的为人,这个儿媳妇还真不一定是不合心意的儿媳妇。   此时此刻的情况,安旭阳根本不可能叫自己的父母前来,他们一旦来了,可能比自己更受蒙骗和摆布。   但如果,他的父母不到场……安旭阳相信,里面的人是绝对会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找到学校……   在种种繁杂的思绪萦绕脑中时,他们已经被推到了病房外面,韩父带着厌恶的再次看了他一眼,再次硬声将请父母到场还是到学校找领导出面的选择题给摆到安旭阳面前。   而就在这一刹那——“等等,伯父!”   r>   韩武拿着一叠资料从电梯里出来,一出电梯,他就听到韩父那意味深长的叮嘱,那句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早知道韩颖是在拿安旭阳做备胎,却从来没想过,她居然把安旭阳这个备胎用的这么彻底,一辈子啊!   如果是其他人还真难说,但是以安旭阳的性格来看,如果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那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愧疚折磨一辈子,而对韩颖提出的这样的条件,不管他曾经有过什么想法,最终都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韩武一边在心中暗暗低咒韩颖心计的诡谲,一边快速朝安旭阳他们走去,他的身后跟着麒麟和元朗。   “伯父,我这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给你看。”一到金钱,韩武就开口,同时对着齐刷刷向自己看来的安旭阳和季璃微微点了点头,暗示性的摇了摇自己手上拿着的一个文件袋。   两人看了韩武的表情和动作,不由对看一眼,眼里的情绪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秒地狱,一秒天堂,他们今天算是全部体验到了。   “我没有心思看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韩父皱着眉头看韩武,他的女儿才遭了这么一截磨难,现在正和他的妻子病房中包成一团哀泣,他没有心思搭理所有一切和安旭阳这个人有关系的一切。   “伯父,你觉得你了解你女儿吗?”韩武笑着说道,完全不受韩父这些不耐烦的语气的影响,“我觉得,这个东西,你一定得看,因为这可能会推翻你的认知,你对你女儿的认知。你也许还不够了解你女儿!”   “你什么意思?”韩父有些动怒。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去问你里面躺着的‘好’女儿?”麒麟没好气的比他更怒,虽然他们早做了一些猜测,并同时相信这件事十有八九就如同他们猜测的那样,但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人心难免有些不敢确定,缺乏一些底气。   而现在,麒麟看了看韩武手里的文件夹,对于他的好哥们被这么陷害,现在居然还想逼着他好哥们一辈子搭到里面去,麒麟的怒火全部来自于为安旭阳的不值。   因为安旭阳对里面那个女人是真的动过真的,而里面那女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你……这么没教养!”韩父虽不解麒麟话里的意思,但却不是傻子,其中浓厚的讽刺他是听得明明白白。   “教养?你跟我谈教养,你先把你女儿……”麒麟袖子一撸,气冲冲的就准备往房里冲,被一旁的元朗一把拉住。   “少说两句   ,没看到老大都还没吭声吗?”元朗和韩武齐声拦阻。   “就是因为老大不动,我才替他动!妈的,也不看看老大自前天开始糟了多少罪,里面那女人还做三做四的,弄得一医院都知道她是个孱弱小白花,老大就是一个中山狼!既然这样,她怎么还想嫁给老大?不怕被折腾死吗?还不是拿捏住老大心厚好说话!”麒麟甩开元朗的胳膊,扯着嗓门在韩颖的病房叫嚷了起来。   麒麟才刚刚说了些表层的内容,病房门就呼啦一声被拉开了,韩颖被她母亲扶着站在门前,刷白着一张脸看着麒麟,眼眶里布满水汽。   她睁着大眼,徐徐地将已经悄悄围在外围的护士医生病人给环视了一圈下来,最后才定睛到麒麟身上,嘴角挂着惨笑说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我一圈和安旭阳在一起时,你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现在我到了这个地步,孩子没了,男人也负心了,也许以后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要再来踩两脚,心里才痛快是吗?”   一通话说完,脸色立马又白了几分,而旁边麒麟的脸色则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涨成了红色——被气的!   连本来一直拉着麒麟的元朗都不由瞪大了眼看韩颖——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没脸皮了,三两句话就完全颠倒了是非黑白!   只有韩武没有受到影响,若有所思的轻轻扫了一眼本来好奇围观的众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单纯好奇变为了倾向性十分明显的同情了。   “韩颖,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我们进去说吧!”韩武轻声开口,望着韩颖说道。   韩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做体力不支的样子考到她母亲的怀里,不再开口。   她的父亲一看,所有情绪都化为了怒火,伸手推了推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旭阳,“说什么?我女儿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说什么?你觉得别人看我们一家三口的笑话看得还不够是不是?你!快点叫你父母来!”   韩武伸出手里的文件夹晃了一晃,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韩颖,“我手里有些东西是证明你肚子里曾经的孩子是谁的,也许,你更愿意我在这里说。”   他这话一出口,韩颖白的不能再白的脸色,居然又是一变,看得韩武心里不由暗暗赞叹这个女人面上表情之丰富。   韩颖惊疑不定的扫了一眼韩武手上的文件,然后去看韩武的眼睛,但那一副波澜不惊有所依仗的眸子让她什么也看不出。   她靠在自己母亲怀里沉吟半天,才虚弱的开口,“爸,让他们进来吧,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要说,又有什么法子要为安旭阳脱罪。”   韩父一愣,立刻回头瞪着韩颖,“说什么说!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除非这个混小子的父母来,不然我什么也不想说。”   说着,就伸手赶着她和她母亲进去。   看着韩父这一系列的举动,韩武先是一愣,蓦而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在脸上露了个笑,静静的看着韩颖。   那边被韩父强行往里面赶的韩颖一不小心瞥到韩武这一笑,心头漏跳了一拍,总觉得事情似乎真的有些不再掌控里的样子,这一瞬间,她强烈的感应到,不能让自己父亲把自己弄进去了,一定要让这些人进来,不然……   想着,她立刻停下步子,哀求的对着自己母亲说道:“妈,你让他们进来吧,我就是不甘心,我想知道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些人到底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还想说什么。”   韩母被韩颖的哀泣和倔强弄得无奈,转回头犹豫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半天才说,“算了,让他们进来吧,不管什么事,就算只是没用的辩解,也要让他们知道没用才行!”   韩父看了看韩母,又看了看嘤嘤啜泣的韩颖,最终只得愤愤一摔门,让韩武一众人进了病房,然后关上房门,看看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屋外一众人看着闭合上的房门,不由扼腕叹息,没有办法知道后续了!   而这边进了房间的韩武等人也没有废话,看到房门合上,立刻开门见山的说道:“韩颖怀的孩子不是安旭阳的,她摔到也不是别人推的,完全是她自导自演的,对于她的这次事件,我们老大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相反,你们却要为无辜打人而付出一定责任。”   房里一众人听完韩武一番话,立刻呈现两极分化式的表情,韩颖一家完全呆住,看韩武的眼神像看着天外来客。   而安旭阳和季璃等全由衷的从心里透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意。   “韩武!”韩颖一家三口中,韩颖率先反应过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可以帮他辩解,但这种颠倒是非的话,是不是说得太可笑了一点!”   “谁颠倒是非谁自己明白。”韩武淡淡的接了一句,顺便又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文件,“也许你更想亲眼看看我手里的这些东西。”   韩颖立刻哑然,她一眼又一眼的瞄上韩武手里的文件袋,她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真有证据,还是张腔作势的诈自己的话。   犹疑恍惚只是   一瞬间的事,几乎不到三秒,她又摆上了虚弱的表情,眼睛充满深意的看着韩武,“韩武,你与其在这里为了你的兄弟捏造东西来开脱,为什么不回去陪陪你的情人,是岳少吗?还是左……”   说着,又捂着嘴埋头到韩母的肩膀上咳了咳,像是体力已经十分支撑不住的样子。   而病房里除了韩颖父母立刻被韩颖吸引了主意力外,全都不解的看向韩武——她什么意思?怎么又攀扯出了岳双斌?   韩武也是一愣,但透过韩母的肩膀却看到韩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大概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表现过她的真实情绪,韩武在里面看到了浓厚的威胁。   威胁?韩武不解,他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突然,韩武想起那天回校时,他在花坛前遇到她与丘铭时的怪异表现,先是很慌乱,但后来停了丘铭说起自己和岳双斌什么的时候,她就突然淡定下来,像是握住了什么把柄,事后还让自己帮着她叫老大下楼。   原来……   想到这里韩武失笑,这个女人一开始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但经丘铭无心的话一说,又觉得自己“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被她抓在了手里,所以突然有恃无恐了?   还以那样隐晦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现在想起来,那是所谓的“井水不犯河水,你别管我的事,我也不管你的事”的意思吧。   短短一瞬,在韩武想明白其中种种以及韩颖的顾忌威胁的眼神中,韩父是终于反应过来,气的胸脯起起伏伏难以平抑,他颤着手指向韩武,“你……你……你们居然一个个颠倒是非黑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当世界上没有法制吗?”   韩武看了眼韩父,不由为他感到悲哀,教出这样一个女儿,什么教养道德法制都是个屁,然后又去看了看依旧伏在韩母肩膀上啜泣的韩颖,手上开始慢条斯理的解开了文件袋,抽出一张报表递给韩父。   “伯父,也许你会想看一看这个,这是你无缘的外孙最后走前留下的一点血样,和我们老大的血样做的DNA比对,不要奇怪我们那里来的这个血样,如果你有所怀疑,我们也顺便将这个血样和您女儿的做了比对,这个孩子绝对是您的外孙,但却绝不是我们老大的孩子。”韩武说着,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韩颖由她母亲的肩膀上抬头,惊恐的睁大了眼看韩武,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怎么敢?   韩武笑着回应了一下——我已经做了。然后又看着韩父,接着递东西过去。   “然后,再   给您看一下这个,这是你女儿出事时一家侧面的店面门口的监视器拍下来的东西,你可以看看你女儿自导自演的一出被推倒在地的戏有多么精彩,这是拷贝带,这是截图照片。”   而韩父则完全陷入那张DNA带来的震撼里回不了神,对于韩武后递过来的东西,只惶惶然的瞄了眼照片,这一瞄,恰好看到的就是几张韩颖“摔到”的照片,脸上的那片茫然立刻化成了火山爆发式的怒火。   “你、她……”韩父已经难以成言,他抖着手转身过去将韩颖从韩母身上拉开,将照片和那张检验扔到她头上,“你、你这个孽女,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韩武看了看也同样十分茫然的韩母和颤着嘴唇默默捡起检验单的韩颖,心里叹了口气,对着安旭阳他们使了眼色,示意撤退吧,剩下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要解决的了。   几人各自点头,而就在韩武要踏出门的前一刻,韩父的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韩颖脸上,打得她踉跄几步,偏过了头,恰好与韩武的眼神对上。   她保持着偏着头的动作不动,眼睛牢牢的盯住韩武,里面全部是毫不掩饰的浓浓的怨毒与愤恨。   韩武皱眉看了看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85章      “你到了校门外了没?”韩武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说话,一边将面前的书抱起来放到盒子里,“那好,你等一会儿,我让他们帮我把东西搬下去。”   电话挂了之后,韩武用脚踢了踢还在跟季璃你侬我侬的安旭阳,再对着麒麟和元朗叫了一声,“快!苦力们,给我把东西搬下去,楼下司机正等着呢!”   安旭阳“哎”了一声,利落的挂了电话,虽然媳妇儿重要,但要是没有韩武这个兄弟,别说媳妇儿了,也许连自己这百十来斤的肉都保不住。   他上前,一把抱起装得满满的都是书的一个纸盒,率先走起来。   麒麟元朗也各自帮着拿了一些东西,几人分派分派,韩武一早收拾好的东西就拿的差不多了。   “小五,虽然实习期间,学校不准住校,可你这也不用全部搬走了呀!你看看你那床铺,就剩下一些被褥了,你该不是实习期间都不打算回来了吧?”元朗抱着东西,偏着头看韩武。   韩武嘿嘿傻笑两声,还真别说,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我看你们班同学全赞扬你有牺牲奉献精神,把好的岗位全让给了他们,自己捞了个最没前途的,也全看错你了!你就是估摸着那地儿离左大哥那里最近,方便你来回!”麒麟也调侃着接口。   韩武继续傻笑,麒麟说的话只才对了一半,他跳的那个岗位,以期望留职的情况看来,确实没有发展前途,但如果是升学的话,还是非常有利的。   毕竟,他并不需要借着实习岗位去攀交什么医师教授的,无论是经纬国和魏国手,还是莫凡那边,所提供的后台已经足够硬朗了,他需要的不过是更多自由的时间和清闲的实习工作,这样他才能一门心思地去复习看书,为考试备战。   而现在这个岗位,虽然发展前景不好,但是相应的,也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好!   说话间,四个人已经到了校门外,看到老地方停着的那辆小黑车,三人不由一起对着挤眉弄眼了一番。   看到这四个人抱着一堆东西走过来,左维棠下了车,帮他们把后备箱打开,将一纸箱的书放到了后面后,又塞了个小型的行李包,其他东西就再也放不下,全部塞到后座去了。   韩武拍了拍手,给了寝室三人一人一掌,“行了!谢过哥几个了!对了,老大你房子找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留意一下?”   这四个人里,又是除了安旭阳外,实习期间都基本回老窝里窝着去了。   安旭阳咧着嘴笑了笑,大咧咧的对韩武摆了摆手,“不用,我们那里有集体宿舍,我先过去挤一段时间,不习惯再说吧!”   韩武看着安旭阳现下的笑脸,无端想起两周前他被坑惨了的那一场糟心事,不禁感慨,安旭阳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神经比较粗,很多事想不到细处,但最大的优点也是神经粗,再糟心的事,过了也就是过了,他还是那个安旭阳。   五个人站在车前聊了几句,说定以后常去韩武店里小聚,就各自散了,韩武也跟在左维棠身后钻进了车里,只是这一弯腰,突然看到一双怨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韩武一愣,反倒慢慢直起了身子,反望回去。   只见校门处的韩颖也正抱着一堆东西站着,她身旁跟着她的堂兄,她看到韩武回望回来,不由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和她的堂兄走了。   韩武看着对方走远的身影,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她刚刚那一笑,似乎很……很什么,韩武一时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上来,回去了!发什么愣!”坐到了车里的左维棠看到韩武还没有上车,按了按喇叭催促他。   被喇叭声惊得回了神的韩武,拍了拍额头,将这一茬抛到了脑后,钻进了车里,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什么时候去报道?”左维棠瞄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系上安全带。   韩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道:“后天。”   左维棠点头,发动车子。   两人直接驱车回家,上楼时,那点东西来来回回搬了两趟才搬完,回到家中,韩武一个人蹲在那里收拾,将衣服全部理出来,一件件摆到衣橱里,弄好了衣服后,又转身去书房,准备把书给整理好。   结果一踏进书房门,就看到左维棠正抱着手臂站在书架前,他脚下的装书的盒子已经空了。   韩武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发现自己的书已经分门别类的被摆到书架上,还摆得异常整齐,他带着笑意走到左维棠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腰,仰脸看他,“你在看什么呢?你自己的劳动成果?”   左维棠伸手环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书架终于要被填满了,这个屋子……也终于不是那么空了!”   韩武微微怔忪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左维棠低头看他,“你说呢?”   韩武笑着摇头,“你不就是得瑟我现在基本全年住在家里了嘛!你的三餐有着落了,你的……嗯哼……也不用憋屈着了,是吧?”   左维棠挑了挑眉,不应话。   韩武笑着笑着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国防生身份,脸上又是一怔,而后看着左维棠,“哎,你说,我以后要是去了部队,你不是还得一个人继续寂寞地熬空房?”   左维棠被他这一问,弄得也是一怔,但不到三秒钟迅速反应过来,“差点被你晃点过去,你只是国防役,什么时候轮到你跟着驻扎部队跑了,就你那身板,去了也是拖累别人的料!”   韩武被左维棠说得一懵,感情他不需要听从指挥和分配?   看着韩武的表情,左维棠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你自己念个书,连自己何去何从都没搞清楚,你整天都忙活了什么?”   “现在的国防役多为预备役的意思,现在的军校里,哪行哪业都是有专业人才在的,你以为你们能优秀的越过他们去吗?我看你们这一批里,除了个别几个被上面人看中,一定会带走的,其他人还是继续往上考吧!你们这个专业,不学个十年八年,到哪都没有出头日子的。”说着,还颇有那么回事的为韩武叹了口气。   韩武被他这话一堵,立刻明白自己确实想当然了,但听着他那调侃的话语和挑衅的眼神,心里不禁冒了几分火气,他顺手想去给左维棠一下狠的,却一下就被反手制住。   “嗯,我没什么出头日子,你等到老了也许都等不到我出息的,要不你还是自己过吧,我带着自己赚来的钱去找年轻小伙!”韩武挣了挣没挣开,嘴上不禁挑了刺人的话去戳左维棠。   左维棠被他这一击,虽然知道他故意激怒自己的成分比较多,但不可否认,听到他说“老”字和“年轻小伙”等字眼,心头的邪火还是一阵阵的往上冒。   他左手扣着韩武要使坏的手,低头看着韩武一脸隐怒的表情,心里的火气无处可泄,四处乱撞,但……左维棠盯着韩武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眼睛,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绵羊偶尔也要暴走一下的,他伸手揉着韩武的脸,轻声说着,“好了,我说错了,别闹。”   韩武本憋着一肚子恼火,只待左维棠再拿针戳一下,就准备全部爆发出来,但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棉花一样的轻挠,让他心里火气一下莫名散得干净,同时,心里也微微有些赧意。   真是舒心的日子过多了,人就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真因为这一句话就较起了真,不过……韩武瞟了左维棠一眼,心里暗自有些自得,这头野兽也有率先妥协的时候。   两人因为这么一出不大不小的摩擦,各自觉得在对方身上又看到了点不同的东西,倒是不觉得那是一次摩擦,反倒认为是给自己看对方不同面的机会。   而后两人心里又不约而同的各自盘算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来几次好像也无可厚非。   结果晚上吃饭时,双方纷纷故意去找对方的茬,结果因为太过刻意和拙劣的技巧反倒双双笑场。   “行了,行了,你看一桌菜给我们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蝗虫过境了呢!”韩武捂着肚子摊在椅子上笑。   左维棠则颇为郁闷的摸着下巴想哪个环节出错了。   韩武伸手去戳左维棠,“别想了,洗碗去,洗碗去。”   左维棠站了起来,看着一桌子的狼藉,也终于头疼了一回,不过还是任劳任怨的挽起了袖子开始收拾桌子,一边收拾,还一边让韩武起身去卧室洗澡,别摊在那里傻笑。   韩武依旧傻笑的点头进了浴室,等到温暖的水柱淋了下来时,韩武才微微止住笑意,左维棠经得事多,三十岁的人,心智早就熟到烂了。   而他自己,则也是壳子不对芯子的一枚奇特存在,怎么说,心里年龄摆在了那里,两人都不是那些小年轻的心态,学起人家小年轻的作态还真是画虎反类犬的效果,不怪他们两人都互相看不下去要笑场。   等韩武洗好了出来后,一桌的狼藉已然消失,韩武脸上挂着笑意从阳台的出柜里掏了点花草茶,信步走到厨房。   他从橱柜上方掏了一个茶壶,把花草扔了进去,倒了一壶热水,然后抱着茶壶站在旁边看左维棠洗刷他们刚刚闹腾的一堆碗盆。   左维棠抬头看了他一眼,伸着满是泡沫的手对着他勾了勾,“过来。”   “干什么?”韩武凑过去。   “亲你。”话音一落,左维棠的唇就凑了上去,入口全是对方另自己安心的气息时,不由暗暗感慨,还是这个感觉最好。   ……   等到韩武去实习点报道的那天,左维棠也特地起了个大早,硬是要开车先把韩武送过去,然后才绕道去公司上班,韩武无语的看了他半天,劝他不用去了,自己又不是孩子,这么点路难道还担心他丢了不成。   可左维棠一句话,“踩踩点,以后方便接你。”就把韩武的后话全堵死了,他男人都这么贴心了,他为什么不给他表现机会呢。   进了实习点,   找到报道老师,将自己的资料全部上交齐全后,韩武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这个实习点确实冷僻,这都一上午了,比起他们楼下的各种西医科室,他们这个中医骨科来的病人不是西医那边推荐来的,就是一些风湿类的慢性病要调养的,还有一些是挂错了科的。   带韩武的老医师人倒是不错,没人的时候总是抱着一个紫砂壶,里面装的都是好茶叶,没水的时候,基本也不让韩武动手,都是自己颠儿颠儿的跑去续杯。   韩武想献个殷勤还被老医师推拒了,“人就得多动动,我整天坐这儿,也就倒到茶水时还走个两步,你要把我这活儿抢了,我一天动都不要动了,早晚得费了!”   韩武笑着应着,虽然对方也不主动要他做什么,来看病的人也少,能借着实例教导韩武的机会就更不多了,韩武总觉得自己刚出来,不做点什么,一直干坐着,更加发傻。   于是便自己找着活儿做,总得在前几天给别人一点好印象。后期转到其他科,这边的评语也好看点,韩武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把中医儿科、中医妇科等等所有这家医院有的科室都过一遍,就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虽然他在经纬国和魏国手的教导下,课本上的知识掌握的不错,但那毕竟是死的,真正到了实践这一块,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多怵,毕竟,他所经手的已经不单单是一些摆在书本上的医案了,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是需要负责的。   带着韩武的老医师一眼看出韩武的殷勤和胆怯,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每天端着自己的茶壶,有病人时看病,没病人时,也总是自得其乐的在自己的科室里转来转去。   韩武看着对方的样子,心里颇有些郁闷,自觉自己算是乖觉的了,尤其是比起另外两个同期进来实习的学生,他自认自己做的很多,但这个老医师似乎谁都不放在心上,对他和对另两人也无差异。   在这莫名的压力下,对上这样一位悠闲的老医师的态度,韩武那股胆怯感反倒慢慢消散了,不管好不好,其实除了你自己,和关怀你的人,其人人不会在意。   看明白这些,韩武倒是收起了自己的殷勤和胆怯,该做的他还是会做,该给老医师整理的文件他依旧整理,该给老医师打扫的办公室,他也依旧会打扫,只是收起了那份得失心,一切到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直到一个月后,韩武和另外两个学生立刻这个科室往下一个科室去的时候,老医师倒是难得的对三人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中医看病,大夫最紧要的还是心,不管什么情况,你们记得自己救人治病的心就好。你们摆正了自己的心,什么旁的,都会一点点聚拢到你们身上的,你们别不信。”   三人恭敬客套的对老医师训示的话表示了一番感激和恭维,转身拿着老医师给的评鉴到其他科室报告时,韩武看到上面的成绩评定,突然明白了老医师的这段话。   他失笑的合起了成绩评鉴,不禁觉得这老医师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学起了电视剧里高人,来点拨一众小屁孩来的。   实习了一个月,韩武终于觉得自己是迈上了正轨,除了应对实习中的种种事宜,生活和学习上的种种也终于又一次回归到他的掌握里了。   晚间左维棠来接他回去的时候,韩武笑着给他说自己这一个月的体会,甚至是上午老医师给自己说的一段话,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家门前,就被等在那里的经纬国给吓了一跳。   “师兄,你怎么来了?”韩武收敛了笑意,不解的迎上去。   经纬国脸上含着微怒的看了看韩武,转而十分愤怒的瞪着左维棠,咬牙切齿的说道:“开门,进去说!”   韩武和左维棠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虽然疑惑,但两人看到经纬国这副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不至于这个脸色。   两人赶紧开了门,把经纬国迎了进去,三人换了家居鞋往里面走,到了客厅,韩武让经纬国先坐一会,自己去倒水,结果却被经纬国一口回绝,“都什么时候了,还倒什么茶,坐下!”   韩武一怔,下意识的听从经纬国的话,坐到了沙发上,左维棠也跟了过来,贴着韩武坐下。   经纬国看了二人一眼,终是无奈的大叹一口气,伸手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扔给了两人。   韩武和左维相觑一眼,一同拿起了那几张纸再看,这一看,两人脸色立马变了几变,只见那一张张宣传单页一样的纸上,附着的全是最近一个月左维棠去接韩武时,两人亲吻拥抱的照片,而且张张都是透过车窗还拍得异常清晰,一看就知道出自专人之手。   韩武因为刚迈入实习阶段那股莫名压力和低沉的心态,每每下班时,心情总是难以高昂,左维棠来接他时,总是看不惯他的那副表情,总要拉着他折腾一番,让他情绪好转了才愿意回家。   而左维棠也因为一直肆意惯了,本来就已经特意挑了不显眼的地方等韩武了,再加上左券那头事情全盘解决后,心里的警惕性确实有所下落。   再加上最近每次去接韩武,看到韩武都是垮着脸的样子,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想逗弄他,让他看起来好一些,结果这么一来二去的,居然还真的让有心人拍到了这些照片。   韩武深深呼吸了几次,逼着自己将下面的附着的一段文字看完。   里面的内容详细囊括了这个二十几岁的韩武的一生,从他穷困潦倒到需要去工地上出卖劳力为生,到现在过上“锦衣玉食”生活里所付出的自己的种种都写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一清二楚”却不等价于事实,实际上,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是半真半假,事件是真的,背景是真的,结果也是真的。      第86章      韩武和经纬国两人终究是合力将左维棠拉了回来,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一叠宣传单出神,良久,经纬国才再次开口。   “先不管到底谁做的,先想想这次的事情怎么办吧!小五,你明天照常去医院实习,我先回学校探探底,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闹到学校上面……”   经纬国没有说完的话,韩武却猜到了,闹得太大不好收场,出于种种考量,上面也许会决议学开除了他。   “不用!不会闹上去的。”左维棠握着拳,恨恨地说着。   韩武和经纬国齐刷刷转头去看他。   “我会跟老头子一起找人压下来——不管哪一方面的。”左维棠瞥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房,掏出了电话。   韩武看了眼走进书房的左维棠,对着经纬国苦笑了一下,“今天真是谢谢师兄了,跟我一界的人全部都出去实习了,趁现在这个时间在学校里弄这些,摆明了是挑好的时机,幸好你第一时间制止了这些东西的散播。”   经纬国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只带着学生在全校搜罗了一圈,还真不知道弄干净了没有,就是弄干净了,有些看到的人大概也堵不住了。”   韩武依旧是感激的对经纬国笑了笑,“师兄,你要这样说,是想我愧疚死啊,你做的这些,在一定范围里已经控制了事态!”   说着,韩武又拿起了那张宣传单,自我嘲讽的笑了笑,“有些事,你越是把它当秘密,没有守护秘密的决心,到了藏不住的时候,就是藏不住了。”   说着,韩武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拿着宣传单页就冲进了书房,看到韩武跑进书房时惨白的脸色,经纬国也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立马严肃了表情,跟了进去。   韩武一进门,就看到早他一步的左维棠正坐在书桌前的电脑前,手里拿着电话在指示电话那头的人去做事。   “对……把这个校园网站全黑了,凡是出现这些照片和文字的网站,全部黑掉……那就修复一次黑一次,什么时候这些东西清干净了,什么时候停手……嗯,行,我现在就等着结果……”   韩武一边听着左维棠说电话的内容一边走到他身后,左维棠看到韩武白着脸走近的样子,脸上神色也不禁难看了几分,想开口让他别看了,但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韩武看着电脑上那些校园网站的页面上,出现的和纸质宣传单页一模一样的照片和文字,不禁有了几分晕眩的感觉,这个人做事还真是赶尽杀绝,不管什么事,化为了数据和光纤之后,就算再彻底,也不可能完全抹灭痕迹了。   经纬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韩武的肩膀。   左维棠等了一会,点了一次刷新后,发现电脑页面已经呈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就站了起来,从书桌后转了出来,看了眼依旧垂着眼盯着电脑屏幕看得韩武,快步上前,抽掉他手里的单子,三两下撕得粉碎。   “就是那个贱女人干的!”左维棠阴狠的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带着两人重新回到客厅,看到茶几还放着的一小叠宣传单,一把抓过来,窝成一团,“也好,既然她都想出了这么好的方法,不用到她自己身上似乎可惜了!”   有些恍惚的韩武和经纬国听了他这话,都蓦然一惊,齐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千万别是自己去弄出人命来!   左维棠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们一眼,牵起一边嘴角,一脸狰狞地笑了笑,“应该说,要看这个女人准备干什么!”   左维棠话一说完,韩武立刻反应过来他话中有话的意思了,眉心不由蹙了起来,“你问到什么其他消息了?”   左维棠将手里的那团纸一个轻弹,扔进沙发后面的垃圾桶里,然后贴着韩武坐下,将他的手抓到手心里捂着,“只能说,物以群分。剩下的你别管了,明天的实习也请几天假,在家呆几天再去。”   左维棠越是这么说,韩武心里越是狐疑,他扭头瞅了瞅左维棠,也沉着声音说道,“韩颖把这单子也散到我实习的医院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晚上他下班时还没有这个事情。   “你前脚走,她后脚让人散的。”   韩武沉默下来,心里思绪万千,一幕幕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假想画面冲进脑海,不可否认,一些东西真的是深刻地附在骨髓里的,深到会跟着灵魂一起,即使换了躯壳,该在的还是在。   比如说胆怯,比如说恐惧,比如说龟缩似的本性。   就像现在,他惶惶然的看着左维棠,又看了看经纬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独立于规则和秩序之外真的好吗?   他现在拥有的东西……   “嘶……”韩武一吃痛,回了神,他揉着自己的腮帮子看左维棠,“疼,干什么?”   左维棠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他,若说早前韩颖弄出来的一出让他暴怒,现在的他则陷入一片冷然的死寂,他幽幽的盯着韩武,像一条蛇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我跟你说过的,别想着能有回头的时候。”   说话间,手上捏着韩武手掌的力量不自觉加剧,惹得韩武手掌一阵阵生疼。   被这一阵疼痛弄得再次失神的韩武,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手掌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已经青筋愤出,可见主人此刻心境。   他低头看了好一会,才伸出自己另一只手轻轻覆了上去,抚了抚,然后抬头看左维棠,“轻点,疼。”   他眼中一片清明——有些东西你得到了,就必然要付出什么。否则不如继续龟缩着过掩掩藏藏的生活。而更多时候,当你不甘心的迈出第一步时,你就该想到其后的种种后果。   比起现在这些让他睡着也会笑醒的一切,那些必须承担的好像都没有上辈子看着那么艰难了。韩武微微勾起了嘴角,看着左维棠,再次开口抱怨:“轻点,你手劲真大。”   左维棠一怔,像是还没有从韩武的转变中醒过神,结果就听到一旁经纬国重重的几声咳嗽。   “你俩注意点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大活人!”经纬国没好气的瞄了瞄两人握着手对望的图景,心里暗恨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看看这两人,在这情况下还有心思花前月下的。   韩武脸上立刻一红,后知后觉自己又丢了一把老脸,立即坐直了身体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左维棠只是松了力道,手依旧是抽不出来的。   经纬国看了,只在一边板着个脸表示自己被轻待的不满。   韩武看自己实在无法从左维棠那边讨得了好,再加上他刚刚那一刹那心思的飘忽不定,本就有些心虚,所以也不敢真的挣开了左维棠的手,最后只好讨好的对经纬国笑笑,希望这个师兄别介意。   看着韩武那副怂样,再一看左维棠依旧故我的表情,经纬国只得在自己心里安慰自己,这人什么德性,他不是打小就知道的嘛!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得了!   想着,经纬国站起了身,“我先回去了,学校那边我会盯着,具体事情和后续,还是要看这次事情的影响程度,其实哪个学校没几十个个这样的事情。实习医院那里……”   “我自己解决。”韩武快速接口,引得另两人一齐看他,他坚定的看着两人,开口,“我明早照常要去实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去的。”   经纬国盯着韩武看了一会,了悟的笑了起来,“知道了。”   两人起身送走了经纬国,关门的刹那,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   韩武从   左维棠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莞尔失笑,拉着他走回客厅,两人紧贴在一起坐下,韩武认真的看着左维棠说道:“怎么了?”   左维棠也困惑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   韩武伸手握住左维棠的手,掌心相贴,互相感受对方身上传导出来的热度。他知道左维棠其实是在审视他,因为他刚刚那一瞬间的动摇,让他感受到,并不安了。   韩武没有开口去说什么,只是捏着左维棠的手,就像往常左维棠喜欢做的那样。   捏了一会,他才再次开口,“韩颖还准备了什么?”   左维棠睇他一眼,反手将韩武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搭在韩武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真切感到一阵安心,良久,他才说道:“她准备了两套宣传单页外加电子版本的图文,一套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就算有心人检测一遍也知道是原原本本的照片,先落实了你的性取向问题。另一套基本就是合成的……什么样的你就别问了,等到第一套坐实了,第二套图文真假已经不会有太多人怀疑了,到时候……”   “我在这一块区域……也许是整个京都,都找不到一个能容纳我地方了是吧?”韩武苦涩的接口,虽然左维棠让自己别问第二套单页里的内容,但是从第一套里那些隐晦而极具暗示性的文字,基本就能猜到了,也许不当年一出“口照门”还精彩吧!   左维棠扣住韩武要低下去的脑袋,抬起来逼着他看自己的眼睛,“没有第二套了。”   “?”韩武看他。   “或者该说,第二套不是不可以有。”左维棠阴寒的勾起了嘴角。   “你……”韩武准备问他。   “你明天真的要去医院?”左维棠转开了话题,低头用手摩挲着韩武的掌心。   “自然要去。”韩武一看他提起这茬,倒真的只顾对左维棠自己的决心了,就担心他一个抽风,到时候绑了自己在他身边,别说医院,可能稍稍离了他的眼界都要被抓回来。   他相信,医院那头如果不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韩颖来说,就并不单单意味着避祸或其他,也许有认输,也许有其他更多的东西掺杂在里面,但是不管掺杂了什么,韩武知道,自己一定要去。   不为了其他任何人,就当是为了他和他……韩武看了看两人交合在一起的掌心。   有些习性确实是刻在骨子里难以摆脱,但是有些东西却在合适的时候里能超出了本性,给予人一些自己都难以预料的东西,韩武握了握左维棠一直摆弄自己手指的那只手——他确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获得了那样东西。   所以,医院那边他不但要去,还要在学校与院方没有做出任何调度前,一直保持下去。   左维棠低头斜了韩武一眼,脸上也终于露出些许笑意,他偏着头,亲了亲韩武的耳朵,顺势滑到他的唇瓣旁,嘴巴一开一合,无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重重的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韩武虽没有听到左维棠说了什么,但在他的唇瓣贴着自己唇角开合时,却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了赞许,这赞许自然不是冲着他的这些行止,而是行止背后的含义——我不会回头,也没有后悔。   于是左维棠夸赞——你不回头,我不回头,一条路两个人走,才不会……   第二天韩武一踏进医院的大门就接到来自门口咨询台两位护士异样的眼光打量,韩武苦笑的揉了揉脸颊,低头透过大厅的玻璃门看了看远远停在远处没有开走的那辆车子,最后还是挂起和煦的笑意,对于厅里人员的种种异样装作没看到,一路上了自己最近所呆的科室——中医儿科。   一踏进科室,韩武就明显感觉到科室里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僵窒,一众人都以一种隐秘探寻的目光故作轻描淡写的扫过韩武,而后在下一秒立刻恢复成忙碌的状态。   另两位比韩武早到的实习生,看着韩武的表情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同情,但在众人的眼睛下,终究也什么都没说,各自跟在了医生后面忙碌起来。   带他们的医生是位年纪四十多的女士,技术怎么样,韩武不知道,但人确实是很傲,早前他们不需要再骨科老医师那里做的事,在她面前,是都要做起来的。   而今天,这位女医师显然很针对韩武,除去问诊看病的时间,其他时间里,像是十分看不得韩武好受的样子,更不乐意他在自己面前晃,总是找了各种事情支使他出去做。   韩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位不能接受自己性向的人,却也什么都没说,照着她的话,乖乖的做完了所有的事。   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即使你是个正常的人。   你得到了你最喜欢的人的喜欢,即使你并不那么正常。   韩武一边做着所有的事情,一边在心中默念这些话语,直到中午时分,两个实习生避开了女医师,拉着韩武到食堂的一脚埋头吃饭,才支支吾吾想将今天科室里种种特殊情况告知韩武一番。   韩武看着两人支吾难以开口,不   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率先揭开的饭盒,拿了筷子吃起来,“吃饭吧,事情我都知道了!”   两个实习生都是一惊,然后又各自松了口气的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在韩武身后,揭开了饭盒,一边吃一边悄悄的问道:“那个、那个宣传单上的事情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韩武吞下口中的饭,认真的看着这两人,他们其实没什么交情,以前在老医师手下的时候,也是淡淡的,要真说有什么情谊,大概就是他们对韩武的那种,一起被分到这“冷僻”的实习地,而生出的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今天,韩武看着两人,轻声问道:“你们问的是哪部分?”   “还半真半假?”两人惊讶万分。   韩武失笑,拿勺子戳了戳饭,看着两个人,“嗯,我确实喜欢男人,但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照片上那一个男人,文字描述里出现的各种奇怪代号的男人或女人跟我没什么关系。”   两个实习生愣愣的看着韩武良久,眼里闪过十分怪异的神色,像是一时无法接受的样子,但是如果就让他们因为这个,立刻抱着饭碗离韩武远远的,好像也做不到,毕竟,虽然这个事情,他们现在有些接受无能,但是,真的这么激烈的表现出反感也不至于……   两人思想激烈的斗争了一会,蓦而互视一眼,一言不发扒起了饭,一边吃还一边提醒韩武,“快吃快吃,我觉得那个老虞婆大概很古板,见不得这种事,今天一天才可着劲儿折腾你,吃饱了,你下午好应付她。”   完全不再提起韩武的性向问题,既有回避的意思,也有不干涉的意思。   这下换韩武有些发愣,但顿了十来秒后,韩武倒轻笑出声了,开始扒饭。   自单页被散发出来,到韩武迎来周末,前后一共三天,三天里,韩武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里,情况确实很糟糕,单页上极具煽动性和捏造的话语,让大部分人都是以看怪胎和看热闹的心态在背后对着韩武指指点点。   但真正跑到韩武面前指责或叫骂的却没有几个,有时即使有呢么一个两个,也会被个别人上来打断或者为他解围。   这些极个别的人,经常会莫名上来对韩武表达隐晦的善意,并指导他如果辟谣和隐藏自己性向,次数一多,韩武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如自己一样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少。   当然,也有一些,如他现在的带实习的虞女士一般,本身就是反感这韩武这一类人,但好歹有自己底限,只是不乐意见到韩武,或不想看到韩武在自己面前晃,所以总是找了各种琐事去折腾韩武。   但终究,情况似乎也没有韩武想象的那么糟。   在韩武打起十万分精力和智力,在认真应付自己周遭一切变故的同时,左维棠那边的某些事情似乎也进展的十分顺利,由他今日终于是哼着小曲来接韩武就可以窥知一二。   “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韩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左维棠只高兴的睨他一眼,继续轻哼,手上发动起车子。   韩武准备继续问的时候,突然一通电话进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经纬国。   “喂,师兄……”   “小五!你明天……来学校一趟。”话语里既有那么几分沉重,又有一些庆幸。   “怎么了?”韩武怔怔地问。   “你的事情,好事者比较多,虽然很多东西删掉了,但是影响还是扩散了些,学校里有些自己的考量,出了个决议,你明天来听听。”经纬国缓缓地说。   “……很严重吗?”韩武在看到网上散播的那些图片和文字时,心里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这个时代最难以阻挡的就是这些数字话的信息传递,不论你动作有多快,留在了数字世界里东西,就不要想着能完全抹除干净,何况,这个时代的人,最不缺乏的就是挖掘的精神。   “左叔和维棠都通过路了,其实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你国防役的档案被撤销了,学籍保留,学历保留,补上这几年的学杂费就行了。”经纬国三两句话交代了校里的决议。   韩武听了,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好的是,他终于不用纠结自己考完研后毕业分配问题了,但是心里却总有一股气堵在了那里。   国防役,对于内里的韩武来说确实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较真的说,还真的是没有比有好。但这国防役,却是韩武重生来,所迈出的第一步,最不同于他以往生活的步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天教官拿怀疑的小眼神瞄他时,所激起的他的那份意气。   虽然里面有很多逼迫,但毕竟,他走到了今天。   左维棠在旁边看到韩武的表情,眼睛一眨就已经猜到了电话里说的是什么了,从私心里来说,对于这样的结果,左维棠其实乐见其成,毕竟,他们并不差那点钱,最重要的是,这个决议,他是最终受益人。   但此刻看到韩武的   表情,左维棠心里的那点乐意也呆不住了,他忽然左转方向盘,换了方向,然后高声对韩武说:“给你看点东西,然后就能消气了。”   韩武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蔫蔫地说道,“谁说我生气了,这结果够好的了!”   左维棠睇他一眼,抿了抿唇,看着前方说道,“那就当给你逗乐。”   说着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猛然加速。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口,韩武跟着左维棠下车,左右打量了两圈,问他,“这里到底什么地方?”   左维棠一把勾住韩武的腰,带近了自己身旁,眯着眼看他,“好地方。”   说完,松开他,拉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院子。   他轻轻拉着韩武靠近院子里一所窗子前,结果刚一贴近,里面传出的声音就让韩武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狠狠给左维棠一下。   “要死了,你带我来听这种墙角干嘛?”韩武反手拖着左维棠要走。   却被左维棠拉了回来,示意他噤声,指着窗子的一角,让他探头去看一眼。   韩武执意不肯,左维棠却死活不放他走,两人僵持好一会,韩武在一旁又十分担心被里面的人当场抓到,于是只得听左维棠的伸头去看一眼。   这一眼一看,惊得韩武当场就忘记把头缩回来,里面的人像是早察觉外面有人一般,韩武露了头在那里,里面的一个男人明明看到,不但没有出声,反而把自己身下压着的女人的脑袋也转了过去,还对着韩武摆了摆手,似乎示意他看到了就赶紧走。   韩武一个激灵,立刻缩回了脑袋,去看着左维棠,“里面的……韩颖和那一帮男人……是你安排的?”   左维棠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拉着韩武往回走。   韩武一边跟在左维棠身后往巷子外面走,一边摸不着头脑的想着,那个韩颖虽然心思深沉,但看着却还是有几分矜持自傲的感觉,怎么可能和几个男人同时……   “她是不是被下了药?”韩武突然问左维棠。   “没有,她自愿的。”   “自愿的?她脑子里装了什么?”韩武很觉得不可思议。   “有些人,你还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有什么,她在他父母面前摆的那一茬,让她父母跌尽颜面,好像一气之下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要把她锁在家里,但是她以自己学业不能荒废为由跑回了学校。”左维棠一边拉着韩武走,一边解释。   “只是,蠢人一向有蠢   心,她要是安安生生走完她的学业路就算了,谁想她还动了歪心思,请了好手来拍照片,合成照片,又弄了那些文字,一笔笔算下来,她这个在父母面前断了信誉的人哪里拿得出那些钱,自然就只能借了,借钱嘛……自然要还……”   “我只是恰好转做了她的债务人,还钱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我要的不多,都是她能给得起的。”左维棠勾着嘴,漫不经心的说着。   韩武听了,沉默良久,才接着问道,“还有其他的吧?”   左维棠心肯定没有这么好,以肉身偿了借债在他看来肯定是你情我愿,天经地义的,但是他们和她的那笔帐还没有算。   左维棠顿足,望着韩武诡秘地笑了笑,“是啊,今天的这些都被录制成了片子,也拍了照片,到时候,我让人换到她的第二套文件里,她什么时候将那套文件上传到网上,什么时候就是她自食恶果的时候。”   韩武听了,不禁回头朝身后的巷子看了看,那个小院子早看不到了,但是在深深的巷子后面,韩武似乎能看到那个女人一脸兴奋的坐在电脑前上传了她辛辛苦苦准备的文件后,却发现身败名裂的不是他,而成了她后脸上那绝望的表情。   可他也想起自己上一次揭破这女人所有谋计时给她留下的余地,但显然……这个女人并没有领情。   最终,韩武转回了头,拉起左维棠的手,笑了笑,一步步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回家吧,明天还得去学校听决议,你说,我能不能不到场,你让校里把决议以书面形式给我就行。”   “……我不是你们校长。”   “可是你是我男人。”韩武腆着老脸眨巴起眼睛看他,有个把你放在重要位置的男人,比校长还好使。   “……”      第87章      “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帖子,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这女的现在都不知道到哪个爪哇国去‘进学’去了,你还关注什么啊?”一个年轻的女生瞄了一眼自己身旁女生手机上的内容,撇着嘴说道。   “我就是到现在都没想通啊,这女的是想出名想疯了还是怎么了?居然自己把这东西传到网上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要去黑这女的,谁知道扒到最后,居然是这女的自己传上去的,她是有多想不通啊!哎,你说,她是不是被坑啦?”   “坑什么坑,虽然那段录像很快就被和谐了,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里面一直表现的很清醒好不好。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这年头脑子不正常的多了去了,你管人家怎么想的,反正这女的想靠这种方式在天朝出名肯定不会有人买她帐的!”一卷十八禁录像,一堆不堪入目的照片,就算她长了张天使脸蛋,也永远都是不入流的角色。   “还真不好说啊,说不定有人买她帐呢!现在这个世界,只要你敢露,最后不都能红吗?”   “嗯,那是露,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勾人感,她那叫什么,她那还能叫露吗?那就是大开门户了好不好?”   “唉,算了算了,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不过这女的算是自我炒作失败了,她要是别在前期自我哀怨声称被人构陷,后期也不会难看成那样,指不定还真能靠这个红一把,混进娱乐圈呢!”   “拉倒吧,就她那样的,跟一堆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根本不认识的人’,玩起多人行游戏还成了‘教育片’到处播的,就是进了娱乐圈能有好果子轮到她?”   两个女人一边讨论一边推着购物车朝前面走去。   韩武推着车站在一旁,自两位女生走到他旁边,一边挑选商品一边闲话开始,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看来一个月前那场比某某门还要大尺度的录像和艳照引起的风波显然一时半会是散不去的,韩武听着两位女生对这次事件的评价和定义,不由暗暗感慨,这个韩颖,还真是种恶因食恶果的典型代表了。   还真是被这两个女生说中了,不知道到了非洲哪个国家去“进学”了。   她的今天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即使是一分的后悔和最后一刻的收手,她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件事在网上流传开了以后,她父母在一众亲戚朋友的询问下老脸丢光,立马发了和她断绝父女母女关系的声明,学校也紧跟着毫不犹豫的开除了她的学籍。   就是后期,   两位老人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愿意出钱送她出国,但为了能尽快让她离开这里,但“很不幸”,凡是好一点国家的签证审核上花费时间都是他们耗不起的,所以只能挑选那个最快速发出鉴证的国家送走了她。   现在的韩颖,还真没有人说得好她在什么地方正刻苦的“进修”着。   即使一个月了,韩武也依旧记得那天在阳台上,左维棠迎着阳光笑得有那么几分阴寒的对电话那头所说的话语:“随便你,嫁给当地的老头儿也好,喂野兽也好,只一点,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再涉足这片土地,不论以什么方式或者形态!”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三五天后,才从一个据说是“知情人”的帖子里看到韩颖远走他乡去“游学”的消息,那时候,韩武才恍然了悟左维棠那天的笑意和话语中的“她”指的是谁。   ……   “白萝卜、胡萝卜,拿哪个?”左维棠一手举着一样萝卜问韩武。   韩武回神,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萝卜,“胡萝卜吧,看着新鲜些,回去烧牛腩吃。”   左维棠扔掉手里的白萝卜,将保鲜膜包装好的胡萝卜放进了推车里,走上前,和韩武并列推着车子,“刚刚在想什么?”   韩武轻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想世事无常啊!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还真不知道会有这么精彩的结局。”   左维棠听了,也勾着嘴角低头去看他,看到韩武眼睛清澈一脸明媚的样子,心里动了动,趁着两人走到一个货架的转角处时,迅速到韩武嘴角上轻啄了一下,“你是说我们吗?”   韩武被左维棠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左维棠移开脑袋后,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量,他们刚刚的行为有没有被人捕捉到,四下扫了一眼,确信没人看到后,才狠狠的对着左维棠的腰上给了一肘子。   “收敛点!”韩武低声呵斥,这个男人,自从自己这边也被公开后,他就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现在去医院接他回家,都直接堵在大门前的停车位上了。   左维棠揉了揉腰,不痛不痒的看了韩武一眼,懒散的说到,“我最近还不收敛?要不是体贴你白天实习累,以为你每晚为什么能睡整夜觉?”   韩武语窒,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推着车子往前走,左维棠漫步跟上。   两人踢踢踏踏又逛了一圈后,才推着车子到柜台前结账走人,结果等到两人上了车后,左维棠就按住了韩武,笑吟吟的看他。   韩武被他弄得无奈又发   不出脾气,只好眼对眼的和左维棠对视,“又怎么了?”   “你明天请假。”左维棠看着他说道。   “好好的,我为什么请假?”韩武撇嘴不答应。   左维棠看了他一会,认真的说,“晚上过后,就不好了。”   韩武:“……”   “我忍了一个多月了!”左维棠继续抱怨。   “你中间明明有做!”韩武气氛的指控。   “不尽兴!”左维棠脑袋一仰,眯着眼看他。   “你……”韩武语塞,任何语言在无赖和强权面前都十分惨白无力,“我得好好实习,以后当个好医生,才不会害人性命。”   韩武换个方式,想好言解释自己必须认真实习的理由。   “你明明都准备去考经纬国的研究生了。”左维棠低着头迫近韩武,“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就……反正这辆车我都换成了特殊玻璃了,外面看不到。”   韩武一惊,立刻叫了起来,“左维棠!”   “那回家?”左维棠得寸进尺的问。   韩武无奈的瞥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劲儿,知道这男人今天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于是只得蔫蔫地点头。   左维棠终于满意的笑了,支起身子,给韩武扣了安全带后,坐回了自己的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韩武本以为回到家后,等着自己的就是惊涛骇浪,谁知道,一进门,这男人就把他压到门板上,低头温柔细吻起来。   韩武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这男人居然玩起了温柔一刀,可即使脑子里明白这男人现在做的只是为了蚕食了自己,但依旧拒绝不了这其中的诱惑,手里拎着的食材蔬果,终究是撒了一地。   左维棠的唇下移到韩武颈脖之间,眼中全是计谋得逞的明亮,他用牙齿和舌头轮流在韩武的动脉处轻轻啃噬和吮吸,手也开始探如衬衫的衣摆里,轻柔的抚触韩武的肌肤,同时一点点的顺着腰线和肋骨上的线条,往上攀沿,最后停留在他胸前的两点上,来回揉动。   韩武被他这种柔情的吸咬舔舐迷得神魂颠倒,待得他神识里最后一丝理智抽离前,心里感慨的也是这男人越来越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最受不了什么诱惑,也知道自己最难拒绝这样的对待。   更是知道自己现在虽然妥协了,但是如果真的被他折腾得狠了,待得一切平缓,他肯定要反过来折腾他,但是如果是以这样的温缓带着自己共奔欲望的海洋,自己醒来绝对没有其他话说。   因为他已经不是被害者,而是共犯了。   第二天韩武终究还是没请假,挺着自己酸疼的小腰下了车。   虽然确实如左维棠所说,他还并不打算工作,而在实习的三个月里,他也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适合做一个医生,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去鼓捣自己的药膳店,或者继续跟在经纬国身边屁颠屁颠学无止境下去。   但是,对他现在要面对的实习工作,他依旧是放了十万分心力在里面,自他的性向被暴露后,他这个小小的实习生已然成了医院里当下的“红人”一枚。   更有好事者通过打听到他被学校由国防生转为原本的正常学生后,立刻间接坐实了他的性取向问题。   之后的医院里,大众的眼光就不再是先前好奇的指点和八卦了,已然都挂上了一层有色的纱布,只是依旧如先前一样,背地里指点的多,当面呛声的少,暗自给予帮助的有,看不得他这样的人也有。   这种种言论和持不同态度的人群叠加在一起,让韩武每时每刻都是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过着,但时日慢慢趟过之后,韩武猛然发现,那些叠加在一起的奇特环境居然慢慢的淡化了。   韩武不解的观察了几天,才终于知道,原来左维棠一直狂妄坚持的那些东西还真是他妈的是对的。   当你不把外界加诸在你身上的眼光当成评判你自己的标准时,时间久容易带走这些东西,正如一句老话所说,言语之所以能伤人,无外乎是你在乎它。   当你不在乎,或者不为这些言语而活时,这些东西再没有生存下去的土壤,反而会自己消散。   毕竟,人之本性,归根到底,还是关怀自己以及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多一点。再惊涛骇浪似的新闻,也只是他人闲暇里乱侃的谈资。   虽然,对于周围环境里潜移默化里的转变,韩武自认为没有去做过什么努力,但只要一想到也许正是因为他一直在这个境遇里没有表现出畏缩,才有的今天的结果,就让他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和一些自得。   所以,他并不想因为今天一天的请假,而让缓缓归于平静的事情又被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   对于韩武这种莫名的倔强和固执,左维棠只能选择揉着他的脑袋,目送他挺着僵直的小腰走进医院的大门,而后驱车回自己的公司。   进了医院大门的韩武,若有所感的回头,恰好和左维棠离去前的一瞥相对上了,那一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勾起了嘴角。   ……   持续一年半的实习,除了起先半年里韩武带来的热话题使得他备受关注外,在后面的一年中,医院里连续出了两起比韩武更受瞩目的事件,一件是医院在韩武进院实习半年后,又迎来一拨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实习生们,女人,尤其还是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人的进驻,带来的可不止是赏心悦目。   一场场某医生与某护士的桃色绯闻一轮轮蔓延开了。   另一件事就更具噱头了,副院长的正室抓小三抓到了医院里来,结果抓出医院里的一直以高贵冷艳示人的外科主刀女医师,当场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两件事先后发生后,再加之这两件事里的主角们,可没有韩武那么低调做事加做人的理念依存,随着这两件事的二十多人每时每刻上演的各种精彩大戏,到最后,韩武那点事在左维棠每天伴着韩武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之后,反倒真的是没有人关心了。   剩下的一年实习中,在这样的环境里,韩武不但将自己心底最后一点犹疑和胆怯给清扫干净,还被左维棠不知不觉养成了一些不惧在众人面前做亲昵动作的习惯。   在实习的最后一天里,韩武上交了自己的实习报告,拿着实习档案出来的时候,径直走到早就等在了医院大门前的左维棠那里,亲昵的伸手搂了楼左维棠,然后才一起上车。   “这么快,我以为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左维棠发动起车子。   “我们副院长夫人又找来了,副院长要应付他,哪有时间和我墨迹,收了我的报告,把档案袋扔给了我,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赶着我走了!”韩武笑得眉眼弯弯。   “哦,你们院长夫人啊!”左维棠了悟的点头,“我现在去公司,你呢?”   “去店里。”韩武接口,“今天麒麟说他要去店里找我,对了,麒麟让我跟你说声谢。”   “谢什么,只要他去了别后悔,再哭着让我把他弄回来就行。”左维棠撇嘴,麒麟说要离的远,还要岳家伸不到手,那可就没什么好地方让他去了。   韩武点头,想起在去年得知麒麟不准备继续往上考研,而是准备服从分配,并坚持让左维棠给他通路子时,自己一再的劝说所得到的坚持,他想,即使是苦掉了牙,麒麟大概也不会哭着让左维棠再帮忙把他弄回来的。   左维棠照旧是先把韩武送到店门前,目送他进去后,才掉头去停车,韩武站在店内透过落地窗看到左维棠的车开远后,才转头,这一转头就被自己身后站着伪装木桩的麒麟给吓了一跳。   “嚯!麒麟,你在扮鬼啊?”韩武嘘出一口气,看着他说。   “我早就来了,一直站在你身后,可显然,你眼中只有一个人……”麒麟怨念的看着他,撇嘴答道。   韩武摸了摸鼻梁,讪笑着说道:“来得这么早,坐吧。”   两人坐下后,各自捧了杯饮料闲聊起来,好半晌后,韩武才问道:“今天特地约了我,不会就是来闲侃的吧,有事儿?”   麒麟抬眼看了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咕哝了一句什么后,才开口说道:“还不是自你退了国防役,又搬出了寝室,见你一面不容易嘛!再不见见你,估计三五年之内,都难见面了!”   韩武失笑,“你是去为人民服务的,又不是去坐牢的,怎么就成了三五年见不着了?就是坐牢,我也能去探监啊!”   “去!”麒麟唾他,“你他妈才坐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哥我是要进部队的,你给吉利点成吗?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子弹不长眼,跑我身上了,看你们哭去吧!”   “去去!还说我,你又不是进的作战部队,就是作战部队,你又不需要做随军医生,你……”韩武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你不是吧?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麒麟看着韩武变了颜色的脸,倒恣意的笑了起来,“好地方,你不懂!这是我特地跟左大哥求来的,我想过了,我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呆一辈子,可是我想回来,不戴着点不一样的肩章,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只有那个地方功绩是实打实换来的,升的快!”   韩武怔了一下,转而明白麒麟说得是什么,“那个岳双斌……”   “嗯……”麒麟低头摩挲着杯子,慢慢开口,“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说人家两小子一起玩到到,做的都是兄弟,我跟他也是从小玩到大,但怎么到我这儿就变了味儿,事情好端端的就被弄复杂了,变了味儿就变了味儿吧!要是他能像左大哥或者小五你这样,我觉得不做兄弟陪着他也就认了……”   韩武听着,嘴上接不上话。   “就因为他那样,我有段时间……挺反感同性恋,所以小五,那次才……可是后来看着你和左大哥又不是像他那么回事,我才知道,不管男女,也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其实都是人有百样,有他那样的,也有像你和左大哥这样的……最后,我才醒悟,原来自己反感的是他。”   “麒麟……你喜欢过他吗?”韩武咂摸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不知道……也许喜欢过   ,也许没喜欢过,他从小对我就好,不管我闯多大货都帮我扛,当时我就觉得这‘大哥’认了不亏,后来知道事出有因了,却拒绝不了这种一个大哥对你好的感觉,就厚颜无耻装不知道……再后来,从他身上知道,原来不管一个人表象上怎么表现的喜欢你,没节操依旧能没节操,突然就知道怕了,就想远着了……”麒麟说着,忽而自嘲的笑了笑。   “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人多可怕,他自己为自己铺好了路,顺带把你的命运都掌握在手中了,你想跑的时候,都跑不掉了,周围全是他的附拥者。其实,如果没见过你和左大哥之间的那些,也许,依我这种脑壳都被宠坏掉的人的性子,凑合着一辈子就过了,他玩他的,我过我的,反正我有吃有喝就行了,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各自结个婚,到时候就该远了吧?可惜……人不怕糊涂一辈子,就怕中间醒过来。”麒麟轻轻的感慨。   韩武听着也不由点头,糊涂一辈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中途醒来,心里的煎熬是会一点点吞噬你所有的情感。   “行啦!不说这些,还是为我醒得早祝贺吧,什么都还来得及!”麒麟举起茶杯凑到韩武面前轻轻碰了一下,“对了,你明天要回学校交实习档案吧?”   “嗯。”韩武点头。   “那明天我们找上老大和元朗聚聚吧,老大和元朗倒好,两个倒是一起考到了名师的手下继续做师兄弟了!我们这一别,还真拿不准什么时候能见面了!”麒麟轻声说道。   韩武看了麒麟一眼,重重一拳捶上去,“忧郁个什么劲儿啊,你都提前从梦乡里自己醒来了,还能折在现实里吗?”   麒麟听着,不由自信一笑,“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谁!”      第88章      三年后。   “二妞,你还是回家躺着吧,你再两个月就要生了,出了什么意外,老大还不得找我哭死!”韩武拎着一堆东西,无奈的跟在挺着个大肚子乱晃的季璃身后。   “哎呀,五哥,就是因为要生了,所以我得赶紧把该逛的街给逛了,不然等我做月子的时候,还不憋死我!”季璃一手扶腰一手对韩武轻轻摆了摆。   韩武垮着一张脸小声的嘟囔:“那你倒是找你男人陪你逛街啊,你找我做什么?”   “什么?”季璃挺着个大肚子突然转身。   吓得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韩武陡然往后跳了两步,“小心小心,我侄子在你肚子里呢,你悠着点!”   季璃低头看了眼自己跟个球一样的肚子,然后说道:“好啦好啦,不逛了,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做做,我让旭阳来接我。”   韩武立马松了口气,一手挽起季璃,一手提着季璃的战利品。   “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今天想起找我逛街,真不是跟老大吵架了?”坐到咖啡馆里后,给季璃要了杯鲜榨果汁,自己叫了被摩卡后,韩武才开始问出自己心里一早就埋下的疑惑。   “这么多年下来,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旭阳几乎就把我当他眼珠子一样,尤其是肚子里带上了个小的后,他都巴不得天天把我拴在他裤腰带上,要不是他服务的地方不能随便他进出,他早二十四小时跟我后面了!”季璃喷笑一声,说着,“还吵架,能吵起来吗?”   “是,是,你眼光好,挑的男人好!”韩武没好气的接口。   季璃张扬的笑了笑,被韩武夸得立马来劲儿,“那是!我自小就看上了他,一路追了这么久,要不是个好男人,我能泥足深陷这么多年?”   韩武听着季璃这么自信张扬的话,不由笑了笑。   季璃看了,抿了口果汁,擦了擦嘴,“我知道五哥你笑什么,还不是在心里默念你男人比我男人好呗!”   她撇了撇嘴,接着说道:“各花入各眼,我家旭阳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对我来说却一定是最好的,这世上还真能有个十全十美的人啊,就是有,也轮不到我啊,所以,只有他大方向不错,我就觉得我男人好!”   韩武为她的话失笑,却也不得不赞同,“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最好的不一定就是你看重的,你看重的一定是你心里最好的。   两人坐着闲侃了一会后,终于等到一个魁梧的男   人踏着稳健的步子走进了咖啡馆,韩武一眼就看到了他,“看,你男人来了。”   季璃扭头过去,伸手挥了挥,把安旭阳叫了过来。   “小五。”安旭阳对着韩武打了声招呼后,就紧贴着季璃坐下,伸手在季璃的肚子上抚了抚,露出了个傻笑,“他今天乖不乖?”   “你说呢?一早起来就不安分,在里面动手动脚的,上午才乖了点,我才找了五哥出来逛一逛,不然我就该闷死了,公司的事情,五哥不让我做,家里的事情,你也不让我做,就是怀个孕,你们却一个个把我当初了玻璃娃娃……”   季璃絮絮叨叨的拉着安旭阳的手开始抱怨,越抱怨情绪反而越难稳定,说着说着又有了哭的趋向,一旁的安旭阳则在季璃要掉出泪珠子之前,立马转了话题,把季璃的注意力带开了。   韩武坐在这小夫妻两的对面,看着怀孕后显然变得多愁善感了些的季璃,再看看应对这样的季璃越发如鱼得水的安旭阳,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悄悄的站起了身,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结果才刚到门口,手都还没搭上门把手,就被旁边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臂给拦腰搂到了一边,“我才刚到你就走?”   韩武一扭头,看到是左维棠,立刻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你一大早说有事,结果就是陪那丫头晃荡一整天?”左维棠不答反问,眯眼看他。   韩武无语的与他对视,“我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说了是季璃找我有事吗?你不会跟了一路吧?”   口上这么随口一说,说完韩武却越想越觉得弄不好就是这样,于是愈发怀疑的瞄着左维棠。   左维棠嗤笑一声,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脑子里装了什么,刚好在到这附近有事办,走得时候看到了安旭阳往这里走,十有八九找季璃的。”   “所以你就猜到我也在这,过来找我了?”韩武顺口接到,心里则暗自乐了一下,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手上却主动伸出去,环住对方的腰际,“那这算是心有灵犀?”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就在左维棠要答话时,一阵礼貌的询问声在两人身边响了起来,两人俱是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二人还堵在人家店门前呢!   韩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暗暗的瞪了左维棠一眼,立刻掰开了他环着自己腰际的手,歉意的对出声的这个店员笑了笑,拽过左维棠朝外走去。   “找个地方吃饭还是回家?”左维棠领着韩武上了   自己停在附近的车后,看着他问。   “吃饭吧!陪着季璃逛了一天,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上,尽陪着她吃稀奇古怪的东西去了,这女人怀孕胃口还真的是会变得奇怪!”韩武一边说一边戳对方,让他把安全带绑上再开车。   左维棠无奈的扫了他一眼,对越来越习惯管束自己各种行为的韩武是一点辙都没有,只得乖乖的绑好了安全带后,才发动起车子。   说来也真不知道是两人走运还是倒霉,一连去了几家店,居然都没有位子,今天既非节日又没什么可庆祝的,不知怎么的,常去的几家餐馆都是人满为患。   七兜八转的,居然来到了当初韩武和左维棠相撞的那家餐馆。   韩武等左维棠停车的间隙,站在餐馆前,不禁笑了起来,左维棠走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对着餐馆傻笑的画面,“傻了?”   他伸手出去摩挲了韩武的脸颊一下,让他回神。   “你曾经在这里撞到过我。”韩武扭头埋怨的看着左维棠。   “嗯……”左维棠点头,拉着他往里面走。   “你撞到了我之后,还用失望的眼神‘鄙夷’了我一番。”韩武跟在他后面,半真半假地继续抱怨。   “……”左维棠低头想了想承认这件事的后果,片刻后,扭头看了韩武一眼,矢口否认,“没有。”   “……”明明就有!   两人拌嘴的间隙里,已经有服务员上前来接待他们二人。将两人引导到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后,还好奇的多扫了两人一眼,这两人看着不像其他来这里的同性情侣那样,有一种隐秘和低调的味道在里面,反而、反而……嗯,反而好像很自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把这里当做一个临时享受正常人约会快乐的场所。   好奇归好奇,在这里做服务员的本分他还是有的,将两人引到座位上以后,迅速有效的为两人点了餐,然后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而在等餐的当口,韩武还想就“有没有”的问题继续纠缠时,一个人突然不问自发的拉开了韩武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韩武与左维棠一同蹙眉看过去——是岳双斌。   “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光明正大呢,最后还是只能来这里寻找喘息的机会啊!”岳双斌对二人不满的眼神视而不见,一开口就是嘲弄的语气。   “滚。”左维棠不客气的朝他冷斥。   岳双斌脸上悠闲嘲弄的神色有几分挂不住,坐着动了动,最终还是板着脸没动,“你告诉我麒麟在哪里,知道了我就走。”   韩武诧异的扫了他一眼,移回了眼神,不搭腔。   左维棠烦躁的敲了敲桌子,“那是你的事,要找人自己找,现在,滚开,别让我不耐烦!”   “我知道是你干的,他到底在哪个区?为什么连档案都是进了加密档?”岳双斌不依不饶的追问。   韩武终是忍不住再次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焦急不是作假,那种烦闷感也很真切,看来他是真的想找到麒麟,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了他们俩,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机会这么当面质问左维棠。   只是……韩武微微勾起唇角,扫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正等着的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子,很稚嫩,也很年轻,而且还有那么几分神似麒麟。   “岳少,你看看你身后等着你的人,你觉得你现在问什么麒麟的动向,合适吗?”韩武轻声问道。   有些人就是这样,到了这种地步,还拿捏不好到底什么是想要的,什么是必须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样的道理想不明白的人,就只能自己熬着自己了!   “你……”岳双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那个少年一眼,不由语窒。   左维棠则早已不耐,伸手招来了服务员,不客气的指着岳双斌说道:“请注意你们餐厅的保全措施,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到客人用餐的心情,如果你们实在缺乏这个意识,可以找点人给你们培训一批合格的安保!”   服务员一怔,看着左维棠冷淡而微微含着怒气的神色,再看了看旁边被左维棠毫不客气指责得脸色有些发青的岳双斌,一方是看着就不好惹的顾客,一方又是他们这里的老客,服务员不禁心里暗自叫苦,但也只能勉力提着一张笑脸,谦卑的对左维棠说道:“抱歉,抱歉,是我们做得不周全,请见谅,我们马上给您安排个隔间,让您不再受到打扰。这个……岳少,你看……”   “哼!”岳双斌终究是没能腆着脸皮继续坐下去,起身愤愤的朝门外走去,服务员一脸苦瓜相的对着店里其他服务人员猛使眼色,让他们赶紧上前去拦住这位老客户,一旁等着的那个男孩子则不明所以的快步跟在对方身后往外走。   韩武轻飘飘的瞟了眼对上年轻男孩后,脸色渐渐转好的岳双斌,心里暗暗赞道麒麟当初决定无与伦比的正确性,而后与左维棠一起转进了隔间。   这家餐馆的食物还真谈不上有多好吃,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熟门熟路的老客,也是有一些特殊心里寻求的客人,于是来这里的客人还真没有几个是为了吃一顿美味来的。   若不是今天两人恰好一连跑了几家店都没有位置,两人也不会来这儿,虽然食物称不上美味,饿了好一会的两人吃起来倒也是津津有味。   吃得七分饱以后,韩武的用食速度慢了下来,看着对面依旧吃得狼吞虎咽的左维棠,不由好奇了起来,“你撞到我那次是为什么来这家店?”   这家店不都是同性情侣们常来的吗?他过来是因为岳双斌想带他“见识”一番,顺便开诚布公“谈一谈”,他呢?   左维棠抬眼看了他一眼,“路过,刚好错过中饭,进来吃饭。”   “你一个人也进得来?”韩武怀疑的看他,这家店门前虽然没什么异样,但是如果来得不是成双入对的同性,店员都会客气的以没有座位婉拒的。   “我以前来过。”左维棠斜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继续吃饭。   韩武了然的点头,“跟谁?”   “……”左维棠看了看对方,觉得他今天尤其难缠,嘴上聪明得不做应答,心里则思索着晚上回去是不是该好好折腾他一番,几天不管,都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   第二天韩武随着左维棠的车到了自己的药膳总店下车时,还差点因为腰腿的发软差点一个趔趄摔了,幸好左维棠手快,伸手出去拉了他一把。   “小心点。”左维棠心情颇好的叮嘱着他。   “……”韩武愤懑的扫了对方一眼,只在心里将对方的小人抽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了个够。   “晚上来接你,中午记得给我送饭。”左维棠对韩武满是怨念的眼神视而不见,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嘴角,钻进车里驱车去停车场。   韩武站在原地揉了揉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后才举步往店里走,结果这一步还没踏出去,就听到一阵噗笑声。   “哈哈……小五,你昨晚纵欲过度了吧!看看你那虚浮的腿和你那板的直直的腰!哈哈……”   韩武一怔,闻声看去,不由惊讶的喊出声:“麒麟?!”   “可不就是我。”麒麟一挺小腰板,直挺得像棵小杨树一样,像模像样得给韩武敬了个礼。而后再眨了眨眼。   “你回来了?”韩武惊喜异常的迎上去。   “哪啊?刚好要办事,抽了一个小时过了看看你,一会就得走,不过下个月你们就能天天见到我了……”麒麟和韩武并肩朝店里走,一边走一边交代自己的现状。   “真的?你够卖力啊,这么快就能掉回来。”韩武感叹,眼睛扫了扫对方肩膀上最新换上的肩章。   麒麟羞赧的摸了摸鼻子,“其实,还是靠了别人的势,就我这德性,哪有可能仅凭自己就升得这么快。”   “谁啊?你老爹给找的?”韩武带着他坐下,然后让店里的服务员给他们送点水过来。   “不是。”麒麟笑着说,但到底是谁却也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韩武看着猜到可能有些什么,但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准备问,过得好就行了。   两人坐下就着白开水稍稍聊了聊近况,得知安旭阳不但结了婚,现在连娃都要有了,麒麟惊讶的说不上话来,总觉得昨日都还是一堆混在一起吃喝打屁的半大小子,现在居然都要当爹了。   再听到元朗也快结婚了,麒麟也是由衷得为他感到高兴,并和韩武谋划了一番,先瞒着对方自己要调回来的事情,到时候突然出现在他婚礼上,吓他一下。   韩武笑着听着麒麟的这些还带着孩子气的谋划和恶作剧,不禁感慨了一句:“看来你是真的过的不错,瞧瞧你那性子,三年军旅生活也没被磨得成熟点。”   麒麟一怔,反应过来后,脸上一红,既是为韩武的感慨,也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边两人话曾经说离别,一个晃眼的功夫,一个小时都过了,直到麒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都超时了,他立刻掏出了手机,按了接听,不等对方说话,立马连声说道:“别骂别骂,我知道我超时了,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说完掐了电话,歉意的看了看韩武,“小五我得走了,等下个月调了回来再来找你啊!”   韩武了然的点头,温和的对他笑笑,“得了,兄弟间还客套个屁,赶紧走赶紧走,记得回来给我打电话就行!”   麒麟笑着点头,站起身往外跑,结果刚出来门,一辆路虎就停在了他面前,车窗摇下来,里面的司机带着墨镜,脸上没表情,只淡淡扫了一眼麒麟。   韩武不由为麒麟担心,该不会是他上司吧,麒麟这么迟了一会,不知道会不会上升到“延误战机”的高度。   韩武正这么担忧着,再看时,就见麒麟对着里面的人嬉皮赖脸的说了句什么,而后灵活的钻了进去,抽掉对方脸上的墨镜,响亮的吧唧一声亲到对方脸上。对方无奈的抽回了他手里的墨镜重新卡上,然后驱车带着麒麟走远。   韩武站在原地微微发了会呆,蓦而心里一片透亮,脸上带上了笑意,他起身准备到里面的办公室去。   突然,一个身影愤怒的冲到了店里,拦住了韩武的去路,“那个男人是谁?”   韩武一愣,看着眼前带着一身怒意的岳双斌,对着周围停下手边工作的员工们摆摆手,示意没事,让他们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岳少怎么有空来?”韩武不动声色的挂起了笑脸,虚应着他。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麒麟为什么和他、和他……”岳双斌一股气愤难平的样子让韩武看得不由好笑。   那个男人是谁问他有什么用,你要真想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拦上去?   “岳少喝不喝水?”韩武问完也不等岳双斌作答,让店员去弄一杯去火的凉茶过来。   两人坐下后,韩武自顾自的端着凉茶轻轻啜了一口。   岳双斌板着脸,一动不动的看着韩武,对摆在他面前的茶水视而不见。   看样子,这个岳双斌十有八九是早就打定心思要问出麒麟下落来的,昨天被左维棠那么一羞辱,今天还不放弃的找到自己的店里来了。看来也是逼急了!   “岳少不用这么看我,那个男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你要真想知道,应该去问麒麟。”韩武放下茶杯,摸了摸肚子,一早到这儿就灌了不少水进肚子,马上都要变水球了。   “麒麟到底在哪里?”静默半天,岳双斌换了个问题,直直的盯着韩武问道。   韩武莞尔,“岳少,你又问错人了,你问得这些问题,能给你答案的除了麒麟就是你自己,你不去找这两个人找答案,一味的到我这里询问,是没用的。”   岳双斌被韩武颇带玄机的一番话弄得怔了一下,他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凉茶发起了呆。   韩武看了,不由又接着说道:“不知道岳少吃不吃药膳,药膳是个好东西,一道完美的药膳里总是要将食材和药材完美的融合了,才既有食物能带给人的口腹享受,又能带来药材的滋补效果。”   “但是,每道药膳有每道药膳自己的作用,只有弄清楚君臣和辅佐,药膳才能起到相应的作用,这些是一定不能弄混的,每个药材有每个药材的用处,你不能贪多,想着一道药膳能将你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非要在里面把所有想要的药材都加一点进去,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人……其实也一样,你只能一次想一个人,一次做一件事,一次走一条路,不能想着把所有东西都占全了,岳少,你其实早就做了你的选择不是吗?何必还苦苦追着不放?”   韩武说完,岳双斌身体猛地震了一震,惊诧的看着韩武,眼中很是迷惑和不解的样子。韩武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听得进去,又能不能理解这些,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能说的都说了,然后起身准备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六七分钟后,等到韩武再次踏进前厅时,发现桌子上的那杯凉茶已空,桌位也空了。   韩武看了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起上个月的这家店的营业额。   当晚,等在路灯下等着左维棠去停车场取车的韩武,一边晃荡一边寻思着明天周末,该弄点什么好的来慰劳辛勤工作了一周的自己和自家男人。   就在他想得出神时,一个男人突然牵住了他的手,“车子没油了,今天走得时候忘记加油了。”   韩武回神,“啊?那怎么办?”   “打车回去吧!”左维棠握住对方的手捏了捏,很是暖和。   “这个时间点的车最难打了。”韩武撇撇嘴,“得了,大爷,跟我一起挤一回地铁吧!”   “地铁?”左维棠想到电视里常看到的那些挤地铁时人贴着人的场面,眉头都皱成了几个褶子。   “自己不加油,还不乐意挤地铁,叫你一声大爷,还真把自己当大爷啊!”韩武看着左维棠不乐意的样子,不由咕哝。   “什么?”左维棠看他,只见他嘴巴嘟囔了什么,却没有听清到底是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明天给你炖苁蓉羊肉汤,这个补!”韩武连忙摇头,顺口将自己早先想好的药膳汤说给他对付一下。   左维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只带着点微微的无奈说道:“行了行了,陪你挤地铁。”   韩武笑了,两人手牵着手,踩着晕黄的路灯朝地铁口走去——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唔,正文到这来就差不多了,下面是番外。   番外的话,尽量做到一章一个小梗,温馨为主,不排除作者抽了依旧会撒撒狗血扔扔雷什么的。但是更新要跟大家说一下,为了维持这篇文日更,流水最近过得还是比较辛苦的,尤其是后期,章章都要达到6000字啊!但是既然答应了大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坚持日更下来了。   下面的番外就不保证日更了,依旧是那句话,我会尽量,但是大家不要以这个为准则,很大可能是不会日更的,番外会尽我所能写得多一点,其他就不做保证了!   最后的最后,看在完结的份上,大家冒个泡吧,水里潜了这么久,氧气够么?      第89章 番外一情人节      情人节倒计时:2天   “老板,后天情人节,策划组给几个店做了个营销策划,你看看。”当年的一店店长,现在的总店店长——何明,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韩武。   韩武随手接过来,翻了两页后,盯着其中一项活动愣住,情侣套餐他懂,但是这个具有让你“更性福的”功效的情侣套餐是什么?   韩武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后面的策划从营销和宣传手段都规划的很详细,独独没有解释这个套餐的内容,他合上文件夹看向在座的几个小组负责人。   “这个套餐内容呢?”   几个在座的小组负责人除了广告宣传组的是女士外,其余皆是男士,看韩武看完了策划问了这个问题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看得韩武更是奇怪。   “何明,你说。”韩武指了何明来说明这个问题。   “老板,你知道的,现代男性生活压力那么大……偶尔什么总有点力不从心或者不尽兴的……总要补一补什么的。”何明一边说一边对着韩武眨眼,示意“你该懂的”。   韩武还没反应过来,在座的唯一女士立刻拔高了音量说道:“要死了,有女人在,你们没看见啊!说这么露骨的话题!”   “……”所有男士无言的扫视唯一的“女人”,就是还有几分把她当女人何明才说的这么委婉好么?   如果她脸上说着这个话时,眼中的神采不是那么熠熠发亮,可能还多少有点说服力。   被她这么一闹,韩武立刻恍然,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挂上了一副“我懂”的表情,然后同样隐晦的说道,“这么说……你们都有这个需求?”   “噗……”众人一阵没能控制住自己嘴中的茶水或口水。   韩武暗乐,不再逗弄他们,“想法不错   ,创意也可以,不过选择的药补膳食一定要温补为主,宁愿无用,也不能补过头,不然到时就是麻烦事了!”   说完,韩武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群人把这个项目空在这里的意思了,看来是让他捉刀,给他们弄一道新的特色食补出来。   韩武合上文件,对他们说道,“行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明天我把药膳单子弄出来,然后你们带各店的厨师长过来,见习一下步骤,把握一下药量就行了!”   几个大男人顿时眉开眼笑,乐得直搓手,看得韩武不由加了一句,“看你们那么乐的样子,还真都需要啊?”   “……”   情人节……韩武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手上夹着文件夹,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   因为情人节将至,每条街道,每家小店都做了了极具节日氛围的装饰,门前也摆上了节日当天各种活动的宣传,韩武淌洋在这样的氛围里,意识慢慢有些飘远。   说起来,他都两辈子了,还真没有过过情人节呢!韩武撇了撇嘴,无趣的在心里想着。脑子里不禁开始不受控制的,将情人节的玫瑰、巧克力以及那浓厚的红色心形和左维棠的脸拼接到一起。   画面才刚刚从脑海里浮现,韩武就一个不禁一个冷颤打散了它,太恐怖了!这样一张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要是让左维棠知道自己居然曾经把他弄成那个鬼样子,一定又会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他的!   韩武加快了步伐,进了地铁口,乖乖的赶回家,真不能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乱晃,太扰乱人心了,差点就在意识里把他男人给弄成了怪物。   当夜不知是由于心虚或者还有些其他,破天荒的,韩武没有给左维棠等门,早早的一个人随便弄了些面条填饱了肚子,洗漱赶紧钻到了被窝里,把自己缠成一个茧子。   左维棠半夜回来,推门而入时,突如其来的一室黑暗让他怔了怔。   第一反应是拿起电话给韩武打电话,这么晚他还没有回来?   结果在电话铃声响起的一刹那,左维棠立刻掐掉了通话——铃声是在卧室响的,他这么早就睡了?   左维棠脱下毛大衣围巾和手套,换了鞋走到房中,啪的一声拍开了吊灯,低头去看床上的一只“毛虫”,“病了?”   说着要用满是寒气的手去掀开正兀自扭动的“毛虫”的外衣。   “没有。”“毛虫”扭动两下,声音瓮瓮的传了出来。   左维棠拔开了被子顶端,把韩   武的脑袋露出来,自从国防役被退档后,他的头发就不再留着毛刺儿板寸头了,长长的头发一如左维棠当初预想的那样,是柔顺的黑亮,于是便让韩武留了起来。   碎发因为在被子里窝了许久,变成乱糟糟一团,脸上也透着两点酡红——闷得太久。   左维棠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后根,又以额头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低语,“好像有点烫。”   “……”韩武无语的看着他,“那是因为你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凉意!”   “真没病?”左维棠睨他。   “没。”韩武肯定的点头。   “那今天怎么了?”左维棠好整以暇的看他,以往让他别等门,但是每每都要等到自己回来才去睡,今天陡然就不等了,不是病就是事儿。   韩武一缩脖子不说话,其实怎么了,他自己一时半会也还说不清呢。僵了良久,韩武才说道:“今天工作太久,做了个活动策划,累了。”   以往等门老让自己先谁,等到他回来,还总是一顿臭骂,今天倒好,难得不等了,还是跟审问犯人一样,这男人就没有正常的时候。   左维棠狐疑的看了他一会,最终点头,解着领带进了浴室去洗漱,韩武目送对方走开的身影,不禁觉得心头又添了一丝堵,怎么不接着问呢?   也许再问问,他自己也就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呢!   洗好澡出来的左维棠,翻身上床时,给自己定了闹钟,最后一眼扫到手机上的时间时,二月十二日晚上十一点三十七。   二月十二日……左维棠脑中像是飘过了什么,但很快飘忽的散掉,一日疲惫使得他的身体在贴上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体温后,十分渴望进入睡眠,而后,他习惯性伸手将韩武搂到自己的怀里,环着他睡去。   情人节倒计时:1天   去店里将昨晚拟出来的几道菜品一一教会了几个店里的厨师长后,韩武就找了个借口偷溜到街上晃荡起来。这个时间点里,还和春节假期挂着勾,还没有散去的年味里因为情人节的到来,又多了些暧昧的氛围。   路上的行人也多为双双对对的男女居多,韩武走神的看着一路上光明正大秀恩爱的男男女女,心里自昨晚就开始的那点异样有些更为明显的趋势。   韩武闲散的在街道上走着,他研究生院那边还没开学,自他跟了经纬国后,仗着经纬国的照料,更加不务正业的研究起中医皮肤护理,经纬国先前还气了他几回,说他是拿着自己做幌子,尽做不着三四的事。   后来连魏国手都发话说韩武这样的先天天赋不足,后天又缺乏恒心的,不大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出什么名头,还是随他乐意吧,指不定反而让他另辟蹊径了呢!   经纬国也就无奈的随着韩武的意愿去做了。只是他这么一随意,立刻让韩武在他的小组研究项目里变得多余起来,先前还好,大家起步一样,不管做什么,多少能搭把手,但随着学习的深入,和韩武的放任自流不同,跟了经纬国的学生,都是实打实跟他后面学专业技能的。   时日一久,韩武早先那点差不多的用处也变得不见了,弄得经纬国是又气又没辙,只好给他申请独立项目让他自己去折腾,基本也懒得问他进度,一年半载记得向他汇报一次就行。   弄得现在的韩武跟大学时期的简直是天差地别,闲起来的时候,比谁都闲。   这一条街晃过来,韩武自己都为自己的这种闲的蛋疼的状态都感觉到了些许罪恶感,春节刚过,左维棠就回公司过起了狗一样的生活,自己那个小公司里,自季璃挖来一批一批人才后,就越发显得他这个小老板像是吃干饭的了。   他这里还没再心里忏悔完,就被前方一道躲躲藏藏十分猥琐的身影给吸引了目光。他疑惑的扫了一眼四周,没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他不解的上前,狠狠一拍窝在墙角旁朝外看的吴起,“起子,你干什么呢?跟做贼一样!”   “哎呀妈呀!”吴起反应夸张的叫了一声,看到是韩武后,立刻松了一口气,“小五是你啊!”   韩武:“你在干什么呢?”   吴起:“嗨!别说了,赶紧的,你帮我看看,我后面有没有一个小流氓一样的男生?”   韩武:“……”   “你别这么看我啊,看我身后,快,快,看了,哥请你喝茶。”吴起把韩武推到墙角外面去。   韩武快速扫了一眼,没见到什么流里流气的人,便退了回来,“没有。”   “真的?”吴起高兴的一蹦,“那感情好!走,哥请你喝茶去!”   两人找了家茶馆,刚坐下,韩武都还没出声,吴起就自己抱怨了起来,“小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上次难得申请出去执行一次任务,谁知道就被一小流氓缠上了,没教养没规矩的,一天到晚对我呼来喝去的就算了,看在他是我老板份上,我就忍了,谁知道这家伙还给跟竿子就往上爬起来了……他妈的居然……居然……”   吴起说道最后,居然居然的,就涨红了一张脸,看得韩武十分诧异,这么黑的脸都能见红,这得是有多气愤?   “唉!算啦算啦,不提这糟心事,对了,小五,明天情人节啊,你跟头儿准备怎么过?”吴起端起服务员送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脸上红色稍稍下去了些。   “?”韩武讶异的看他,“你居然知道明天是什么节?”   “这不是那小流氓缠着我陪他过节嘛!”吴起一个嘴快说完后,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红晕又飘了回来。   “不是怪阿姨?”韩武惊讶的反问,他不是只有怪阿姨愿意问津吗?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怪阿姨……”本想辩解几分的吴起像是想到不是怪阿姨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立马收了声,蔫蔫地摆摆手,示意韩武别老挑戳人心窝子的话问。   “你倒是说说你准备和头儿怎么过?要不要我给帮衬帮衬?”吴起问道。   “你看左维棠像是会过这种节的人吗?”韩武好笑的反问,端起杯子轻啜一口茶水,青涩飘香。   “切!头儿那样的,根本就是个什么节都不会过的人,现在还不是过起了春节,过起了圣诞,过起了中秋……他以前哪知道什么节不节的啊,弄得比我这个光棍还光棍呢,好歹他还有家人啊!可我也从没见他过什么节不节的。”吴起撇嘴说道。   韩武被吴起说得心里动了动,脸上却依旧是轻笑的附和他的话,再次端起茶杯时,眼角透过茶杯上沿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愣了愣,放下杯子,悄悄打量过去。   这个人——十七八岁的样子,瘦高瘦高的,肤白唇薄,看着虽小,但却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只是,他这针对的眼神从何而来?   韩武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戳了戳吴起,“你说得那小流氓是不是,高高瘦瘦,看着很斯文很学生气,肤白唇薄,一副薄情寡义相?”   吴起一愣,“你怎么知道?”   韩武抚额,“长这样你叫人家小流氓,你要早告诉我是这个长相,我在一开始就会告诉你,那人一直跟着你呢!”   韩武一边说一边示意他回头看,这人少年一样的人,他一开始就看到了,只是他完全和吴起说得小流氓对不上号,便一直没往上面想,即使后来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同一家店,韩武也只觉得是巧合,难带还不带别人自己来喝个茶吗?   直到他被那一道道犹如实质的眼神扫过,他才惊觉,这人一直是跟着他们过来的。   韩武动作示意间,吴起已经像一只挑起的蚂蚱一样,迈着大步子准备溜了,却被一双手更快速的揪住了他的衣摆。   吴起无奈的回头,“小流氓,你到底想干嘛啊?”   “陪我过情人节。”薄唇开口说道,声音里满是委屈。   韩武左右扫了两眼,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起子,茶我喝好了,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唉!小五,等等……”   “你就是为了他不搭理我?”小孩儿蓦然有所觉的说道。   “去!你脑子里装了什么,那是我头儿媳妇!被我头儿听到,我跳黄河都洗不清了!你想害死我啊!”   “那你辞了工作,来给我做事!”   “小流氓,你吹牛也打个草稿啊,你成年了没啊?你自己都要人养活,我给你做事,那我不得饿死啊!”   “我成年了,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了,你就给我做事了?”   “……”   渐行渐远的韩武听着这一段一来一回的对话,莫名觉得里面透着莫大的阴谋,比左维棠当年给他挖得坑还深,只怕,左维棠这个兄弟大概保不住了!   韩武默默的在心里为吴起祈祷,这个孩子一样的男人,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孩子……   转过街角时,一家首饰店印入眼帘,店门前一张硕大的对戒海报里透着刻意营造出来的浓厚的爱情和浪漫的气息,引得所有的路人都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韩武也不例外。   这是一场属于商家的商机,就如他店里做的那些事,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几分真意,谁也说不清了,因为夹杂了太多东西进去。韩武想着,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盯着戒指看了良久的韩武,终于在嘴角上带起了笑意——左维棠还真不是一个懂得浪漫情调的男人,更不是一个知道什么节不节的男人。   可是,当这样一个男人给出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就绝对不是为了迎合氛围和情调而去的,这才更令人心口难以抑制的萌动。   韩武哼着小调走到海报下面,仰脸看了一会儿,在店员出来问他是否有需要时,笑着摇头走掉,有这点闲心,还不如回家给他男人炖点好的补补,即使没有这些,在那里的东西依旧在那里,不会变的依旧不会变。   晚上左维棠准时下班,从韩武店里挂的时候,没接到人,但是店前的宣传海报倒是多看了两眼,嗯,“更性福”!   而后左维棠带着一脸若有所思进了家门,与昨日完全不同的待遇是满桌热腾腾的食物,尤其是其中那一整个紫砂煲的牛骨当归汤——得花一下午的功夫。   “你这两天挺怪的。”左维棠挑眉看他。   “……”端着菜盘子的韩武也学着他挑眉看回去,“我怎么没感觉到?”   左维棠不接话,洗了手坐到桌子前面,端起饭碗,临吃饭前,看了正喝汤的韩武一眼,确认似的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你怀孕了?”   “噗……”韩武一口汤喷了出来,眉头皱了又皱,终究没忍住,低声吼道:“我是男人!”   “嗯。”左维棠点头,“你是女人我就不会看上你了,可是……除了怀孕,还有什么能解释你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原因?”   “……左维棠!”韩武咬牙。   左维棠终于笑开,“正常多了。”   情人节倒计时:0天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来的时候,韩武条件反射的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脑袋,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阳这么大了,该是几点了?   伸手出去要摸手机的时候,蓦而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吓得韩武差点跳起来要给对一拳。   “是我。”左维棠无奈地挡住了对方的攻势,说道。   “你怎么没去公司?”韩武收回拳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今天周末。”左维棠眨眼看韩武。   “哦。”韩武懒懒的点头,周末,真快,感觉他三天前才刚过完的周末……三天前……   “今天周四!”韩武眯着眼看他,“你公司真要倒了?”   “……”左维棠无奈地将韩武勾了过来,凑上去亲了亲嘴角,又亲了亲耳窝,“你巴不得我公司倒了,然后你趁机翻身是吧?”   韩武推开他,讪笑两声爬起来换衣服,还真被说中了心思,韩武自觉自己这两年身形已经长开,虽然高度依旧不及他,体型壮硕度也依旧不及他,但怎么说,也不再是少年人的体型了,怎么也该有一两次在上面的机会啊!   而这么多次明里暗里却一直没有成功过,总结到最后,韩武将一切归功于经济能力上的压制,虽然自己的账户上现在也是小富人一枚了,但不管是这套公寓还是药膳店二店三店的店面,都是这男人半送半卖给自己弄的。   经济上被压制,床上自然就缺了底气!   “今天要接待什么客户,所以不用赶早去公司?”韩武一边套着棉毛衫一边问左维棠。   “不是,今天只陪你。”   韩武一愣,保持着一边手穿好了毛衫一边还耷拉在那里的姿势看他,“你病了?”   左维棠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韩武恍然顿悟,盯着他肚子看了一眼,“你怀孕了?”   “咳咳!”左维棠被他话堵得,被口中口水狠狠呛了几声,好不容易止住了,立刻恶狠狠的瞪着韩武。   韩武恶意的咧嘴笑了笑,现世报总是来得如此给力,他把剩下的那只袖子穿好,整好了衣服后,才看着左维棠问道:“怎么想起来的?”   怎么想起来过情人节了?   “昨晚去接你的时候,在你店里看到的。”左维棠气闷了一会,听到韩武问话,还是应道,说完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店里的活动不错,晚上就去那里吃!”   韩武一默,原来不是他的员工们都有需求,而是所有男人都有更高的追求,斟酌了半天,韩武默默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对方不补就已经很客观的某能力,和补了之后的超高发挥,最终还是不清不愿的说道:“你还吃什么吃啊,该我吃才对!”   “也行!”左维棠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欣然点头。   “……”   结果到最后,反倒是谁都没吃成那道“让你更性福”的药膳,两人驱车花了七个小时,去了海边,迎着二月份,依旧萧瑟冷寒的海风,躲在车里,啃着在家就卤好的猪蹄,就着一保温壶热气腾腾的牛骨汤,看了一出日落大海,夕阳染色天际的美景。   晚间左维棠拉着韩武就近找了一家临海宾馆住了进去,待两人都泡在了热腾腾的澡池子里时,他才捏着韩武的耳垂问道:“高兴了?”   韩武懒懒的朝后瞥了他一眼,轻声哼哧了一下,“也算是圆了一把少年梦!”   “少年梦?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过少年梦的时候?”左维棠调侃他,自他见到韩武起,就没真正看到韩武有过什么少年梦的样子。   虽然到现在也还是一副青春逼人的样子,但从心智来说,他还真没觉出他有少年时期。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韩武咕哝,谁还没个少年时期,和爱人看看海吹吹风啥的美梦啊!他一直以为这些少年梦离现在的他太遥远,遥远到都变成了上辈子的事。   谁知道,事情总是要到你都以为忘记的时候,变成了真!   韩武想着,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了一抹弧度,乐颠颠地撩水往身上泼,开始洗漱。   左维棠没听清他的咕哝,将脑袋埋下来,贴在他的耳畔和脸颊附近,蹭了蹭,问道:“那现在能圆我的成人梦了吗?”      第90章 番外二醋海生波(一)      一下飞机,一股完全不同于京都干燥气候的湿润气息就迎面袭来。   韩武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拿手捣了捣自己身旁的左维棠,“怎么样?这个城市还不错吧!”   左维棠不置可否的撇了他一眼,两人就这次难得的假期出游因为地点选择上面闹了点分歧,虽然最后以韩武的软硬兼施磨到了来H市为最终结果,但是自这个行程敲定之后,左维棠脸上就一直没露出什么好神色。   韩武迎着对方那不发表看法的赌气眼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其实有几分愧疚。   左维棠一早做出的决定是出国游,去了国外,他才能更肆无忌惮,虽然H市里也没什么人认识他们,但总归是国内,如今的信息又如此发达,好事者也不是没有,再怎么恣意,也多少要收敛,哪有国外和左维棠的心意。   只是韩武虽然了解左维棠的心思,但此次出行,他多少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想着两人难得能挤出时间休假,怎么也要把左维棠带回H市看看。   但真让韩武说出这个心思的所以然来,他又做不到,难道要告诉对方,这里才是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想让他来见识一下?   他现在顶着的可是孤儿韩武的年轻躯壳,虽然上辈子的时间与环境造就了一个现在的韩武,但毕竟,要划上“上辈子”的句号了。   其实韩武虽然坚持要到H市来,说到底,他自己都没想好到底要来做些什么,所说他有小心思,但到底算是什么其他心思,他自己都没完全解读透,只是突然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随着时间的这个念头居然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似乎不把这件事做了,他就永远难以静怀。   脑子里转着这种种事情,脚上也快步跟上拎着行李兀自走在前方的左维棠,跟了半天看到对方还是那张臭脸,不自觉的在心中轻叹一声,快步上前,和他并肩以后,悄悄将手往他空着的那只手里塞去。   本以为起码要被对方拒绝个两三次,谁想,他才把手往里面一探,对方就毫不客气的握住,但脚上的步子却没有一点停留,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但握着他手的那只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反而不松不紧的握着,很是自然的样子,韩武歪头看了看对方的侧脸,不禁傻笑了一声。   左维棠这才斜眼看过来,“傻笑什么?一会到了出口处就得松开。”   “嗯。”韩武点头。   他现在虽已经不惧怕众人的眼光,但也受不住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说猴子还是客气了,应该说是稀有动物。   两人出了机场,拦了辆车,直奔预定好的酒店去了。   一进房间,左维棠就将行李包扔到地上,自顾自的开了小冰箱拿了啤酒出来喝,韩武顺手捞起他扔到地上的包走到里面整理起来。   左维棠捏着啤酒罐子跟在对方身后,看着韩武整理衣物时的安静侧脸,心里的不痛快又松动了几分,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手里的啤酒罐子递到韩武嘴边。   韩武掀起眼皮看了看左维棠,嘴角不禁勾了勾,这下算是顺好毛了!   就着对方的手,也咕噜灌下一大口啤酒。   “怎么就是想来这里玩?这里除了几个被宣传改造的乱七八糟的景点,也没什么得趣的!”左维棠站到韩武身后看着他挂衣服。   韩武想了想,摇摇头,不想说什么来敷衍他,“我也不知道,心里就是想来。”   左维棠灌啤酒的动作顿了顿,依靠到一边的柜门上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心里动了动,将剩下的酒液全部倒进嘴里,拉过他,将酒液全部反哺回韩武嘴中。   “咕噜……”韩武咽下对方弄过来的酒液,皱了皱鼻子,“你恶不恶心?”   “嗯?”左维棠挑眉。   “呵呵……”韩武讪笑,这男人刚刚才不跟自己闹别扭,自己又去招惹他,“没、没。一会收拾好了,带你去吃好的,当地名菜,一般外地人找不到!”   “……”左维棠睨他一会,终是放他一马,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问道:“一般人找不到,那你怎么找到的?”   “我来过!大一暑假那年,我就跑来玩过一回!”   左维棠点头,当初韩武的那份资料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可这么一来,他心里更迷惑了,这里到底有什么,让韩武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留恋。   等到韩武收拾好了能下楼时,正好十点半左右,这个点去吃饭刚好。   韩武拉着左维棠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就大街小巷钻了起来,等到了目的地后,收钱的司机师傅还颇为自豪的向两人介绍这一条特色小街道,边说还边诧异:“两位是有熟人指路吧?一般人还真找不到咱们这当地名街!”   韩武笑着接过司机找回来的钱,不多话,拉着左维棠下车。   左维棠信步跟着韩武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还一副十分热切的样子,不由联想起他每每在厨房给自己鼓捣各种食物时的情景,心脏猛然跳了跳,莫名觉得他这副表情看着十分诱人。   韩武一无所觉的拉着左维棠径自奔着一家特色野生鲜店奔去,到了地儿,才十一点出头,还没赶上人流最高峰,空位子颇多。韩武高兴的选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下,然后挥手叫来服务员。   “鲢鱼炖老豆腐,十三香小龙虾,蒜苗炒腊肉,蒸四只蟹,要母蟹。另外你看着今天什么水产新鲜,捞几个尝尝。”服务员一到场,韩武一溜烟儿的报了几个菜,听得服务员都诧异的扫了他几样。   “先生怎么称呼?不常见啊?”服务员一边记录一边好奇的询问,看韩武点菜的样子,倒像是老客,但是看着又十分面生。   韩武笑笑,“我有门道。”   服务员也笑着点点头,记录好了韩武点的菜后,又报给他们听了一遍,没错后,给两人上了茶,拿到后面下单去了。   等到服务员走了后,韩武才端着面前的茶杯看着左维棠,“这个地儿怎么样?还是不错的吧?”   这个管子开在小巷里,店面不但,但是是上下两层楼的,装潢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东西用的都是好东西,所以虽然看着旧,但不破,还有那么几许江南古旧的意味在里头。   像这样的深巷小馆子,因为周围林立的楼宇和人家,其实大多采光都不太好,但这家不,店面采光十分不错,即使是他们现在坐着的这个偏僻的小角落,也依旧十分亮堂。   打量完了之后,左维棠也学着韩武的样子,捧起了茶杯,“是不错。”   韩武自得一笑,“等菜上了,你才知道什么叫更不错。”   “嗯。”左维棠看着韩武那像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表情,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两人等菜的间隙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左维棠敏锐的发现韩武开始不断走神,他微微蹙眉,嘴上一边继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眼却如猎鹰一样,悄无声息的观察起韩武无意识里多次瞟着的方向。   一对父子。左维棠顺眼看过去,三秒之内给他们左后方的那一桌食客定性。   两人面貌有五六分相像,父亲看着不过四十多一点点,儿子十七八的样子,两人也是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等餐。   左维棠再次偷偷打量了眼韩武,发现他又盯着那个年长的父亲在失神。   左维棠不太愉悦的皱起了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们之前就认识了?不大像,毕竟年纪差在那里,而且对方连儿子都有了,也不像圈里的,长相也很普通,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那他到底是在看那个男人什么?左维棠心念动了动,分出一分心思,凝神去听那对父子在说什么。嘴上却依旧引着韩武的话,“你上次来玩,也来过这里?”   “嗯……”韩武心不在焉的应着。   “那上次你是怎么找到的?有人介绍的?”   “嗯……”   左维棠看着他的心神完全被那两父子吸引过去的样子,脸色蓦然黑了下来,那对父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隐蔽的再次打量了一番那两人,同时认真去听父子俩的对话。   “老爸,你还真别说,我小叔真的是会找吃的,这犄角旮旯的馆子都给他找到了。”   “嗯,你小叔也就这一个喜好,要不是看着他对吃这么热衷,会经常四处乱窜找各种吃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自闭症了,成天成天一个人进出,也不交朋友。”男人笑着点头。   “走的时候,给小叔带一点去吧,很多年没吃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惦念。”男孩子看了父亲的表情,体贴的说道。   男人摇摇头,“不用了,比起这些虚渺的,他大概更希望我们能好吃好喝好乐吧!真有心,还是替你小叔多孝顺一点爷爷奶奶。”   男人这句话一出,韩武眼眶突然就泛起了水汽,左维棠诧异的收回心神,伸手去抹他的眼眶,“到底怎么了?”   韩武抬头看了看对面满面关心的左维棠一眼,抿了抿嘴,摇头,“没事,突然想到了点事!”   韩武说完看着左维棠追问的眼神,低头想了想,指着那对父子给左维棠看,“我有时候想,我要是有父亲会不会像那对父子一样。”   左维棠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韩武,总觉得不至于一对父子相合的画面就引得他差点飚泪珠子才对,但到底应该有些什么,他却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正在两人各有所思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着菜走了过来。   色香味俱全的鲜汤摆上桌的一刹那,韩武才猛然回神,心里带着几分惶然的看了看左维棠,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陷入了沉思里。   “先喝汤。”韩武率先盛出一碗汤递到左维棠面前,一锅鲢鱼老豆腐汤被炖成全乳白色,上面飘着继续葱花和红色的胡萝卜丝,豆腐的卤味混着鱼肉的香甜味,使得乳白色的汤汁异常鲜美。   左维棠猛然回神,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汤碗,接了过来,默默的啜了一口。   韩武一边给自己盛汤一边观察左维棠的神色,心间总是冒出一些违和感,他刚刚说得话稍一推敲就站不住脚,但是左维棠却一点疑惑都没有表示,这不能不让他感到奇怪。   “怎么了?”左维棠放下汤碗看着韩武。   韩武一怔,立刻摇头,“没,就是……你没什么要问的?”   左维棠抬眼看了看他,又转过去看了看那对父子,那边的菜也上桌了,居然是与这边这桌如出一辙的菜色,最后左维棠定定地看着韩武,“那你想说吗?”   韩武端着碗,将左维棠这左右打量一番的动作收到眼底,张了张嘴,“我不知道怎么说。”   左维棠点头,“那等你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再说吧。”   韩武愣愣地看着左维棠的眼睛,依旧是黑漆漆的,明亮并且只留有自己的倒影在里面,看着看着,他大脑倒是慢慢清醒了起来,左维棠这副样子其实很不对劲,他可不是什么体贴的男人,一向是有什么就一定要知道的。   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他就越是会使尽一切办法弄明白,初期时,他为了掌握韩武的所有资料,什么办法没用过。   也就是现在,两人几年相处下来,对方的一言一行,早就被看透,不管什么事,三两语中就能猜到事情始末,根本就不存在瞒着不瞒着的事情了,所有多年来,也没见左维棠在这方面有过什么偏激的举动。   但今天……对方这么体贴的一句“想说的时候说”,却立刻让韩武察觉他不知不觉里,大概又把这男人的某些特质给弄出来透气了。   “其实……”韩武斟酌着,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他自觉自己瞒着的事情很荒谬,说出来信不信还难讲,就是说,这个场合这个情境下说也总是有那么几分不合适的感觉。   “我去一下洗手间。”就在韩武犹疑的当口,左维棠突然放下了碗筷,走开了。   韩武顿在当场,看向对面空了的位子,牵起嘴角苦笑了一下,还真是……看来,要不要说,或者说多少,真的得考量一下了,不然非得把这男人逼得又抽风起来。   就在韩武在心里思量着这些的时候,两个人影突然走到他面前,韩武抬头,有一瞬间的愕然——服务员带着他早前一直在打量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抱歉,这位先生,我们店里的特质熏腊肉分量不够了,这位先生与您一同进店下单的,他要我们店里剩下所有的熏制腊肉带走,所以……先生你之前点得那道菜你看能不能……”   服务员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歉意的笑容看着韩武,跟过来的男人也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你好,敝姓韩,韩文,这里的腊肉,是我弟弟生前经常给我父母带的特色食物,我今天是想给我父母带一点回去的,但我们刚好同一时间下了单,而店里剩下的腊肉……你看是不是可以……”   韩文说着说着,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两人同时进店,一起下的单,也没有义务让对方一定让给自己的。   其实,他若真想要,等下一批熏制好了,不但能随时来,还想多少定多少,只是,想起前两天父母在他面前念叨着弟弟在的时候,经常给他们带的腊肉,才让他今天特地抽了时间,带着儿子过来吃饭,就是希望顺便带点腊肉回家给父母。   早在韩文站到韩武面前时,韩武就已经呆住了,等到服务员和韩文先后说了事情缘由后,韩武连忙点头,“当然,当然,给伯父伯母的自然一点。”   韩文立刻感激的朝他笑了笑,寒暄起来,“我是韩文。小兄弟不常来这里吃饭吧?”   “我……我叫韩武,我跟朋友来这里旅游的。”韩武迟疑了一下,神色复杂的自我介绍起来。   “韩武?”韩文立刻反问。   “……嗯。”韩武自然明白他话语中的惊讶从何而来,只是依旧要做成不解的样子,“怎么了,韩先生?”   “啊,没什么,只是……我逝去的弟弟也叫这个名字。”韩文走了几分神,立马回道。   “……抱歉。”韩武声音涩涩的接话。   “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韩文失笑,“这么看起来,你还真跟我弟弟又几分相似呢。”   “?”韩武看他。   “啊,不是说样子,我弟弟比你大多了,也没你高,就是感觉,感觉。大概突然冒出个名字一样的人给了我错觉吧!”韩文越说越乱,话里倒是带上了几分失意的味道。   “没关系,我理解。”韩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说起来,搞不好我们还真有点关系,怎么说也都是姓韩的,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哈哈……也是,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但为人倒是异常通达啊!”韩文笑着赞道,“这一点,你与我弟弟是像又不像,我弟弟有这通达的本质,但真处起事来,还是闷葫芦时候居多。”   韩武听着心里升起一些苦笑不得的感觉,心里暗自接话——要不是有这么奇特的一遭经历,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你那闷葫芦弟弟呢!   韩武看着面前站着的韩文,心里一个念头生了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就近见一见父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韩武就觉得,此刻的韩文就是自己最大的机会,一思量,韩武在一来一回的对话里,就更加有意的去迎合韩文的话语,聊着聊着,就聊出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一旁将韩文引过来的服务员早就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那边一直等着自己父亲回去的男孩也频频探头过来看,韩武看着对方那探头探脑的举动,心里暗自好笑,却不动声色继续拉着韩文往下聊,也暗暗提出对这家店的腊肉表示好奇。   “……味道真有那么好?韩大哥你别忽悠我,居然一阵子不吃,伯父伯母都要念叨啊!”韩武笑着调侃。   “嗨!其实吃起来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味道也确实不错,毕竟是人家秘制的,但真正让我父母念叨的其实是我弟弟……”韩文苦笑着接口。   韩武沉默了一下,接不上话。   “我看你们在这里玩的时间也不多,估计也等不上下一拨肉制出来,不如明天跟我到我父母家尝一尝这特色腊肉吧,也好了了你这没吃上的遗憾。”韩文看着对方沉默的表情,立刻转开了话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多话热情的人,但看着韩武,这邀请的话就自然而然蹦出了口,即使是出口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韩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父母年纪虽大,但身体却一直很硬朗,,要真说有什么遗憾或者心里不愉快的,也就是五年前自己弟弟离世那件事了。其余时候,老夫妻两人互相攀扶着过日子,也是让人羡慕的“白头偕老”典型。   只是,毕竟是老夫妻两人过日子,就难免寂寞了点,带着这个和弟弟同名同姓的年轻人一起回去,给父母带几分热闹去,也是不错的。   韩武见韩文终于说到了自己心头一直记挂着的事情,心里突突跳了几下,想也没想,立刻答应。   那边一直等着父亲回去吃饭的男孩也终于是忍不住,跑了过来,“老爸。”   韩文看到他跑过来,立刻歉意的笑了笑,确实聊得忘了时间,也打扰对方吃饭了,他留下了手机号,又抄了韩武的手机号和下榻的酒店地址,领着男孩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直到两人都走了后,韩武心里的兴奋依旧难以平抑,亟需找人分享,他看了眼已经由热腾腾的汤变成现在温热而已的鲢鱼炖老豆腐一眼——左维棠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韩武面上神情一顿,那点兴奋慢慢褪去,心里疑惑渐生,站了起来,招来服务员问了卫生间在哪后,径自找过去。   结果,走到一半,就发现左维棠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嘴上叼着一根烟,没点燃,就那么叼着。   “你从哪来的烟?”这烟都戒了好几年了,身长从不揣烟的人,怎么一转眼功夫又叼上了。   左维棠低头睨了他一眼,不吱声,手肘搭在栏杆上,后靠着栏杆,嘴上叼着的烟动来动去。   韩武蹙眉,不解他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功夫不见,情绪就变得十分怪异。他走上前,要去伸手拔掉对方嘴里的烟,却被左维棠一个快速的擒拿手给制住,狠狠的压制着带向他怀里。   “那男人到底是谁?”左维棠将烟吐到地上,眯着眼凑近韩武的脸。   “谁?”韩武不解,被控制在背后的手肘动了动,箍得还真紧,力道却控制的更精准了,一点不适也没有。   “跟你‘相谈甚欢’的那个男人。”左维棠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韩文?”韩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怎么那么久没看到左维棠回来,原来这男人早就回去过一回,看到自己和韩文聊得高兴,转身跑了。   “你……”韩武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不厚道的冒起了些快乐的泡泡,“你……是不是看到我跟韩文聊得高兴,就……生气了?”   “韩文?”左维棠听到这个名字后,倒是先愣了一下,这个情况,如果对方有个弟弟,似乎就应该叫韩武的样子,可是韩武是孤儿,他调查的很清楚。   再而后,又听到韩武颇有深意的问话,虽然韩武问得确实是自己当时的心情起伏,但,直觉的,他不想承认,“不是。”   左维棠微微撇过眼睛,不去看韩武。   看到他这副样子,韩武眼睛转了转,心里的那些泡泡一个个胀大了些,他的脸上笑开了,“维棠……你吃醋了!”   左维棠猛地转回头看韩武乐得见眉不见眼的表情,恶狠狠的开口,“滚蛋,吃什么醋!”   “吃……”韩武笑眯眯的要接口,却被左维棠占尽先机,现行一步封了他的口。   “唔……”韩武无奈的哼哧了两声,看着这几乎没有人来的走廊,不禁放软了姿态,张开双唇,让正“吃着醋”的左维棠进入他的口腔恣意肆掠。      第91章 番外三醋海生波(二)      “对了,我大……呃,韩文说明天会邀请我们去他父母家吃饭。”回到酒店的韩武,突然想起来他和韩文早先的约定。   本以因为餐厅里一吻而心情多云转晴的左维棠,脸色嗖的一下,又阴沉了回去。   韩武毫无所觉的继续朝前走,晃荡了一下午,有些累了,就在他做好了要往床上扑去的动作时,突然被人从半空中拦腰制住,一个轻轻的反转,自己被后背朝下狠狠压制到床上,身上正压着一头恶狼!   “你故意的!”左维棠皱着眉头,狠戾的看着韩武,眼里怒火一点点的冒。   要说之前韩武不知道自己情绪走向,而无所觉做了那些也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自己心里不乐意,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那个男人,显然是在挑衅。   韩武被这猛然一击弄得狠狠呛了一下,猛然咳了几声,等到这一阵咳嗽声过去后,韩武才眉眼弯弯的看着左维棠,“嗯,故意的。”   左维棠危险的眯着眼靠近韩武,突然猛地将唇凑到韩武颈脖的动脉处,用力咬了一口,疼得韩武当场惊呼。   “左维棠!”   “我不喜欢这样!”左维棠抿着唇对韩武说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惶然和恐惧,但手上却依旧牢牢压制住韩武,让他动弹不得。   韩武看着这样的左维棠,不由泛了傻,左维棠一向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但这一瞬间的表情却让韩武看到自己尤其残忍的一面,他可以随意挑衅左维棠的任何事,但有些事,却永远也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韩武突然就觉得自己鼻头发酸,转了转眼珠,把到眼一丝湿气逼了回去,用力抽出自己被压制在身后的双手,轻轻环上了左维棠的脖子,“对不起。”   “……”左维棠听了,反倒更惊诧的看向韩武,好半晌,他沉声说道:“我不要听这个。”   “嗯……”韩武应了一声,勾住左维棠的脖子,亲亲将他拉近自己,直到两人鼻尖贴着鼻尖,才停下动作,“我……我有事和你说。”   左维棠定定地看着他,不吱声。   韩武盯着左维棠的眼睛看,除了自己的倒影外,就是满满的耐性,像是不管韩武将要说什么,只要韩武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一概能接收。   “你……信前世今生吗?”   左维棠一怔,像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这一茬事情,他看着韩武,“不信,我只信当下。”   韩武轻笑,这才是左维棠,“嗯,我以前也不信。可是后来我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左维棠不耐地睨他。   韩武笑着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和脸颊,“维棠……维棠……”   左维棠看着他这副乖顺撒娇的样子,心里不禁动了动,一股热气不受控制的往下腹涌去,“别动,再动,话就不用说了!”   左维棠哑着声音喝道,虽然他现在十分想直接把身下的人给剥光之后这样又那样,但理智尚存的一处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这些话一定要听。   韩武缩了缩脖子,十分敏锐的感觉到紧贴着自己大腿处一样东西变得坚硬起来,“你先让我说完话。”   “……”左维棠咬着牙暗恨地道,“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韩武讪笑一声,乖觉的不敢再作乱,嘴巴张了又张,但一时还是不知道该从哪说,“我……你……韩武……”   “你到底要说什么?”左维棠的耐性一点点的流失。   “我是韩武又不是韩武!”韩武眼一闭,心一横,说出了一句话。   “?”左维棠愣了愣,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他敏锐的感到一些异样,他支起了身子,低头认真看着韩武,“什么意思?”   韩武抬眼看着悬空在自己上方的左维棠,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不禁带着韩武的心更加紧张收缩起来,他支吾半天,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该从哪里说起,话语在口中咀嚼了半天,他才说道:“那个韩文有个弟弟,12年的3月突然出车祸去世了……那个弟弟也叫韩武。”   “然后?”左维棠皱眉,心里隐隐觉得知道韩武要说什么,但又觉得十分的荒谬。   “然后……我说我是在12年的3月来到这个年轻的韩武身上的,你……信吗?”韩武半合着眼皮不敢去看左维棠,轻声问着。   他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左维棠的身体就是一僵,他本能地低头去看着掩去所有神情的韩武,眼里情绪莫名难测。   他慢慢直起了身体,站到床边,却并没有放开韩武,而是反手拉起了他,让他站到自己面前,将他翻过来转过去,上上下下看了个透彻,而后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到床上,将韩武拉到自己双腿之间,用双腿轻轻夹住了他,又用手将韩武的腰环住后,才慢慢呼出肺部憋着的一口浊气。   “已经五年了,既然一直都没什么异样……不会突然不见吧?”左维棠捏着韩武的手心,喃喃自语,蓦而抬头看着他,“身体出现过异样吗?”   韩武傻了一样的愣愣低头对上左维棠的眼珠子,脑子里纷纷杂杂闪过许多东西,最后全部化成自己在对方眼底的清晰倒影,他直直地盯着左维棠的眼睛看,豁然笑了起来,猛地将左维棠朝身后的床上扑倒。   “维棠!”   左维棠被韩武压制的难以动弹,一个用力,又将他翻身压到了身下,“好好说话。”   “你信我?”韩武眉眼尽是满满的笑意。   “不信……”左维棠看着他,眼里带上几分懊恼,“好像不行。”   有些东西,它若不出现,你永远不会往上面想,因为太天方夜谭,也太荒谬。   但等到它出现,就已经不是你想不想相信的问题了,而是它的出现,恰好解释了所有曾经在左维棠面前一闪而过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十九岁的韩武,种种表现完全不若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当然,人有百样,谁也不能给十九岁做一个定性和模具,然后比照这个来给所有人下定义,但是属于一代人的特质却不会相差太多,而这些特质,韩武身上却没有多少。   又比如,为什么韩武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京都孤儿院人士,吃着大锅饭长大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动刀碰锅的,但不管南菜还是北菜,做起来不但十分地道,且没有一丝生疏感。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太繁杂,也太琐碎,琐碎细微到平常的左维棠只愿意看着这个人在眼前就行,从不愿去想这些琐碎小事背后藏着的秘密。   直到今天……   左维棠眼神闪了闪,脑中各种念头一个个闪过,与韩武眼珠子对着眼珠子的看,在韩武漆黑沉静的眼神里,他脑中纷杂的思绪逐渐清明,但口上却依旧不知从何说起。   “韩文……算是你大哥?”良久,左维棠挑了个话头,将话题继续下去。   韩武眼神暗了几分,闷声应道:“上辈子的。”   “想回家?”左维棠问。   韩武沉默下来,精神也蔫蔫的,似乎很难作答。   左维棠翻身躺倒韩武身旁,将韩武搂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韩武的脑袋,半是呢喃半是命令的说道:“给我仔细说说。”   韩武缩在左维棠的怀里,静默了半天,才徐徐将自己这奇异却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末了还特地加上了自己对自己新生的种种猜测,只一点,韩武是越来越肯定,那就是,现在的这个韩武就是他,他就是这个韩武,再没有其他可能。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能如此肯定,但这确实是一种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感觉。   韩武以为自己会说上很久很久,毕竟那是浓缩了自己上辈子大概小半辈子的事情,但从头到尾说了下来后,才发现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甚至还没有自己和朋友说起近况所用的时间多。   等到韩武说完所有想说的后,连左维棠都无趣的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接话,“其实你完全可以更精简一点。”   韩武气闷,推了他一把,想要翻身远离他——本来就不是所有人的一生都是一曲跌宕起伏的歌。   但是被左维棠捉了回来,继续圈住。   “所以,你不会突然消失。”左维棠圈着他,轻声喟叹。   韩武顿时停下挣扎的动作,心口微微颤动了一下,转而狠狠伸手抱住身旁的左维棠,重重点头,“当然不会。”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直至韩武实在受不住手臂的酸涩才推了推左维棠,“好酸,休息会儿。”   左维棠放开了他,无奈的瞥他一眼,起身去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裤,再回过头来把韩武拽了起来,“走,洗澡睡觉去。”   结果一头扎进浴室的两人,一个澡整整洗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最后窝回被窝里的两人手足抵在一起轻轻入眠。   第二天一早,韩武就接到韩文的电话,约好十点左右对方会来他下榻的酒店接他和左维棠后,韩武眼中的期待和紧张交杂在一起,使得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气场。   惹得左维棠不悦撇嘴,“那么想见韩文?”   韩武好笑的斜他一眼,“你都知道那是我大哥了。”   怎么还这么怪里怪气的?后一句,韩武没敢说出口。   左维棠往沙发上一坐,对着韩武勾手指,“来。”   韩武被口水噎了一下,郁闷的看着他,怎么跟唤小狗一样?   可转念想想这次行程一开始,他就没让这大爷顺心过,但昨晚这大爷不管是在面对自己最大的秘密上,还是事后浴室里的种种大尺度演出,却都让他十分满意。   这么一想,便还是配合着他这唤小狗的举动,颠儿颠儿的凑了过去。   “说说你家老头子老太太还有你大哥都喜欢些什么?”左维棠趁着韩武走近,一把勾住他的腰,搂到自己身边。   “做什么?”韩武不解的看他。   “去初次去丈人家,带点见面礼。”左维棠摸着下巴说道,神情满是认真。   “……”韩武低头睨他。   左维棠对他的无言视而不见,不断拿手戳他肚子,“快给说说,都喜欢什么,乘着对方还没到,我们先去买了。”   韩武看着左维棠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其实也有几分触动,虽然这次回去,肯定不能以儿子的名义回去看看,但是买一些东西,在有限的空间里表达自己最后那点惦记和关怀还是可以的。   想到就做,韩武一拍左维棠的肩膀,直接拖着对方下楼,拦了辆车,直接奔着H市里他过去场光顾的一些小店,杂七杂八搜罗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才回了酒店。   结果刚从出租车里下来,两个熟悉的人影就从另一头走过来,是韩文父子,韩武拉着左维棠直接站在那里等着父子二人走近。   韩文父子一走近,看着两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那里,显然是等他们的样子,笑了笑,上前,“一大早就去买东西啊!”   “你是小五朋友吧,我是韩文,昨天在饭馆里没来得及与你认识,这是我儿子,韩清。”韩文客气的对着左维棠伸手。   “左维棠。”左维棠报了自己名字,伸手出去与韩文握了握。   “你们要不要先上去把东西放好,我们在下面等你。”韩文看着两人抱了一堆东西,脚下还堆着几袋,体贴的问道。   韩武摇头,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韩清,“给你们买的,一起带着。”   韩文父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再看了看一堆的东西,齐声惊讶:“这些都是?”   虽说做客带点东西是礼仪,但看着两人买的这些东西,吃喝用几乎都全了,看包装袋,居然还有穿的,这也太过了点吧?   韩武笑着点头,“不知道你们和伯父伯母喜欢什么,就杂七杂八买了些,你们可别说不用啊,这些我和他也都用不着,我们玩几天就回家了。”   韩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儿子,发现自己儿子比自己更困扰——本来是热情的请人家来吃饭,结果这么一弄反倒显得他们一家人去坑两个游客的感觉。   韩武一眼看懂了韩文心里的纠结,爽朗的出声,“韩大哥想太多了,到H市来玩,还结交到韩大哥这样的朋友,现在还要到韩大哥家叨扰一趟,这些只是个心意,韩大哥看得重了,那就不美了。除非是韩大哥完全看不上我们两个年轻人置办的这些东西。”   韩文听着韩武的话,牵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小五真是说笑,这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算了算了,都搬上吧!”   韩文思量着,现在让两人把东西搬回去显然不实际,不如先带着,到时候送他们回来时,留个两样做做样子也就行了,其他都给他们再送回来。   反正两人出来玩,也是要给家里人带东西回去的,也不算浪费。   四人终于意见达成一致,抱着一堆东西上了韩文的车。   半个小时候,几人抱着一堆东西来到一个颇有年头的小社区里,这个小社区建的很早,但是规划的还算不错,住得也都是当年各公职单位里的退休员工,所以,即使房地产的潮流一改革席卷而来,这所小社区也依旧顽强的矗立着,至今没有一家公司成功的谈下这一个小社区的改建案子。   只是,规划的再不错,还是缺了点前瞻性,小区里的停车位十分有限,而韩父韩母那一辈,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住上了这么好的房,还能开车,所以当年根本就没拿钱换停车位,致使现在韩文每每回来看二老,都要先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去。   韩文在小区门口把韩武左维棠以及自己儿子和一堆礼物给放了下来,自己去停车,让韩清先带着客人上楼去。   左维棠站在这个老旧而普通的小社区门前,眼里涌现了几分兴味,开始四处观察——这就是韩武自小长大的地方。   韩武看着左维棠一闪一闪的眼珠子,不禁抽了抽嘴角,这男人的兴趣点总和常人不在一个地方,他悄悄的拿手肘捣了捣他,让他收敛着点,自己侄子在呢!   一直表现的十分内向的韩清,抱着东西安静的走在两人身旁,看到韩武和左维棠的互动时,终于是笑了起来,“……你们大概没见过这样的老社区吧?”   开头的称呼被韩清省略了,这个名字同样叫“韩武”的人,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但是自己的父亲却和他平辈论交,硬生生让他矮了别人一个辈儿,现在看着这张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脸,让他叫一声叔,还真是够难的。   韩武知道其中缘由,也不去计较他的那点不尊敬,拉了拉左维棠的衣摆,示意他别太出格后,开始和韩清搭话,套着家里韩父韩母的各种近况。   韩清不疑有他,只当是客人对主人的一些客套的询问和关怀,于是也就絮絮叨叨将韩父韩母的一些近况一一告知。   说话间,三人已经爬上了四楼,走到一户门前停住,还没等韩清叫门,门就从里被以为老太太打开了。   “你们终于到了,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看着十分矍铄,正热情的招手让韩武和左维棠进门。   看到老太太开门笑意满满的一刹那,韩武当场僵住,眼底一下冒出了热气将眼眶沾满,差点就没能忍住。   倒是一旁的左维棠看出异样,立刻往前一探,将韩武半个身子遮住,让他去缓和一下情绪,自己抱着一堆东西往老太太面前凑,“伯母,这是给你们带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些什么,就什么都带了些。”   韩母诧异的看了眼左维棠拎着的一堆东西,而后立马换成满面笑意,“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我们这里也冷清,平日里都没人来的,难得热闹一下,比什么都叫我们老两口高兴。”   韩清看着左维棠已经进了门,立刻拉着韩武往里走,“奶奶,你忘记一位客人了,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   韩母拉着左维棠往后看了一眼,一瞬间,魔怔了一下。   韩武已经制住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失控,笑着往里走,看着老太太的样子,轻声叫了一句:“伯母。”   韩母这才恍然回神,“看我,一下就走神了,你是韩武吧,我听阿文说过了,跟我家武武一个名儿,刚刚那么猛然一看,还真有几分熟悉感。”   韩武勉力笑着走到韩母面前,克制的说道:“我也听韩大哥说了,所以才觉得,这真是缘分。”   “对!对!这是缘分!”韩母高兴的抚掌附和。   “老婆子,你把糟卤塞哪里了?我鸡爪子都呼好了!”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惹得韩母尴尬的对着韩武和左维棠笑了笑,蓦而转身过去也中气十足的吼道:“就在柜子里。”   左维棠诧异的挑眉看了看韩武——你老爹老娘真有活力。   韩武没好气的暗暗捏了他的腰窝子一把——安分点。   那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后,厨房里走出一位娴静舒雅的中年女子,她笑着走到众人面前,对着韩母说道:“妈,爸那头还是找不到,看样子,还真得你出手。”   韩母抿嘴一笑,对着韩武和左维棠道:“我让我儿媳妇陪你们聊,我进去给我老伴儿搭把手。”   转过去,又吩咐苏雅好好招待二人,再让韩清跟着她进厨房端茶水和水果。   三个人围着茶几坐下,等韩清端着茶水和水果出来时,韩文也停好了车回来,五个人就坐在沙发前,天南地北、家长里短的聊着天,期间左维棠表现尤为可圈可点,各种见解常常让韩文叹服不止。   聊了一个小时候,韩父韩母一桌子的家常好菜终于都摆上了桌,热切的将韩文韩武他们叫上桌,餐桌上韩父与韩武猛然对视的一刹那,也微微发了一下愣,但比韩母要好,很快便醒转过来,招呼着几人坐下吃饭。   一张半大不小的圆桌,七个人坐上,虽然不算满满当当,但也已经十分热闹。   韩文本就是为了让父母热闹一回,消一消往日的冷清,所以,饭桌上,他是不遗余力的说着各种他并不擅长的笑话在逗趣,最后还是由更为年轻些的韩清接棒了他父亲的工作,时不时的将网络上流传的各种笑话段子,改成老人家能理解的笑话说出来逗乐。   而韩武和左维棠,本就带着点其他心思,韩武是真切的想好好看一看两位老人,所以除了吃饭外,虽然他不大说话,但是餐桌上夹菜舀汤一类照料两位老人家的活,做的比他一旁的大嫂还要得心应手。   左维棠则抱着,这里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韩武本家的心思,虽然不会厚着脸说笑,也不若韩武那般心思细腻,甚至时不时的还支使着韩武给自己服务。   但对上韩父的一些实事见解,总是说三分引七分,将更多的余地留给老人家去发挥,引得老人家深深觉得,自自己老迈后,谈起各种时事政治,只有今天最为畅快。就差没把左维棠引为忘年知己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近两个小时,餐桌上的大部分菜色都已经冷却,七个人最后只能在热饭里拌上菜汁,热乎乎的吃上半碗饭才停箸。   下午为了不打扰两位老人家的午休,韩武和左维棠便拱着手说告辞,韩家人再三挽留无果,韩文也因为中午被左维棠灌的多了,歇在了房间里。   最后被委派送他们离开的又是韩清,三个人晒着午后微微有些炙热的阳光,走在老旧的小区里,俱是无言。   路的两旁都是长了数十年的大树,树荫成片成片的洒在地上,为韩武他们带来凉爽。等到了小区门前,韩武才摆着手让韩清回去。   “好好念书,考来京都,叔招待你。”   “……”韩清看着眼前自称叔的年轻人,眼里飘过一丝不适感,接不上话。   “小鬼,叫我一声叔这么难啊?好了好了,回去吧,好好孝顺你爸妈和你爷爷奶奶。”韩武笑着摆手,让他回去。   而后和左维棠肩并着肩往外走,韩清看了,也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有所感应似的,他突然回了头,看到本来是并肩的两人,正由并肩的姿势变成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的动作,两人正相互倚着,等在小区门前拦出租车。   ……   “妈!你看!”正在帮着整理韩武带来的礼物的苏雅,拿出其中一样东西惊呼。   韩母看过去——一件月白色的男款唐装——韩父的最爱,除了冬天外,春夏秋三季里,他每天早上都要穿着这种款式的唐装去公园里和自己的老伙伴们一起溜上一圈儿。   韩母看着唐装发了会呆,又转回手上,看着自己手上的一个盒子——一对翡翠耳钉,恰好和她已经戴了几十年的那块翡翠镯子一个色调,能配成一套。   韩母蓦而像感应到什么,翻开了所有的礼物,将东西都拆了出来,等到给韩文拆出一个他惯用的钢笔,给苏雅拆出一件她常去光顾的店里的围巾,给韩清拆出一件他心心恋恋多年的擎天柱模型,和一堆拉拉杂杂全是韩父韩母惯常吃得一些补品和食物时,两人已经全部呆住。   “妈……你看,这些是……”苏雅颤着手指着这一堆东西。   韩母傻愣愣坐在那里发了会呆,突然打起了精神,开始规整起一堆东西,把明显是买给韩文一家三口的都归纳出来,塞到她手里,定定地对她说道:“这是缘分!”   缘分不缘分,她不知道,但她只求如果有一丝可能,是上天曾经听到过她的祈求,那这些已经够了!      第92章 番外四养儿记(一)      “你看什么呢?怎么还不开门?”左维棠抱着一堆食物走过来,看到韩武盯着一处正在走神,上前轻轻撞了撞他。   韩武扭头,指着他们家门前的两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你看那两个小娃娃。”   左维棠闻言看过去,只见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奶娃,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脸也长得十分相似,看着应该是双胞胎,正盘腿坐在他们门前,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这谁家的孩子?怎么坐在这里?”左维棠反问韩武。   “我一上来就看到了。”韩武说着,怀疑的看着左维棠,“你确定不是你的风流债?”   左维棠狠狠瞪过去,“皮痒是不是?”   韩武一缩脖子,讪讪接口,“那怎么坐到那里,看着就像是等人等睡着了的样子啊!”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左维棠接口,大步走上前,手上抱着东西不方便,准备伸脚去踢两个孩子,被韩武一把从后面抱住。   “缺不缺德啊?他们是两个孩子啊!”韩武嗔怒的瞪他。   左维棠收回提起的左脚,撇嘴,“那你叫醒他们。”   韩武依言半蹲下来,正准备伸手时,两个孩子之一猛然睁开了眼,水润黑亮的眼珠子冷不防地对上韩武的,除了那一刹那的迷糊外,等反应过来眼前有人时,神情全部换为戒备。   不待韩武出声,他已经敏捷的跳了起来,一把拉起一旁还迷迷糊糊的另一个小娃娃。   “锅锅……”依旧迷糊着的小娃娃吐字不清的嘟囔着,“我好饿……”   “你们是谁?”完全清醒的小娃娃把迷糊的那个藏到自己背后,戒备万分的看着韩武和左维棠。   两个小娃娃一睁眼,左维棠和韩武就发现,这两个娃娃应该是兄弟,但看着却不那么像双胞胎了,五官虽然还是像的,但那种外显的气韵却差得很多,而且,高矮胖瘦也有一些差异,眼前这个看着像个刺猬一样的,明显更健壮,也更机灵。   后面那个还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个软趴趴的兔子,就是现在大概还不清楚状况。   正揉着眼睛缩在这个刺猬身后,还有几分好奇的想探头看看怎么回事,只是这个刺猬般的男孩却是异常敏锐。   虽然另一个孩子是躲在他身后,但似乎,他的任何举动都在他眼前一样,只要身后的孩子稍稍动一动,他就立刻反手把对方的脑袋按回去。   韩武看着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像玩打地鼠一样,一个一探头,另一个就立刻把他脑袋按回去,一探头就按,一探头就按,在此期间,刺猬般的小男孩还不忘以凶狠的眼神威胁两人不许靠近。   “小鬼……”左维棠等在一边看了半天,终于耐性耗尽,把手里的东西一把塞给了韩武,“你们堵在我们家门口,还对着主人露出这副表情是想干嘛?”   韩武无奈的看了看表情十分不好的左维棠,伸手拉了拉他,“两个孩子而已。”   “爸爸……”一个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   韩武与左维棠俱是一愣,下意识的四周打量,除了二人外,根本没看到第三个成年人,这是在叫谁?   两人齐刷刷盯着出声的那个小娃娃看,本来已经成功的从小刺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娃娃,被两人这么一盯,不用小刺猬动手,立马“嗖”的一下,自己缩了回去。   “叫你的?”韩武与左维棠不禁盯着对方同声问道,眼里都是“你敢承认试试”的阴狠。   “怎么可能?”又是双双皱眉齐声回道。   就在两人还兀自满腹疑惑时,那只一直龟缩着的小动物终于探出了完整的脑袋,细声细气的说道:“爸爸说,他要去救父亲出来,我们不能跟着去,会被抓走吃掉,就把我们送过来,找韩武叔叔……这叫……这叫……”   “尘缘。”一直呈现护卫者姿态的男孩接话。   “对,尘、尘……”即使刺猬男孩为他提供了词汇,他也无法立刻记住,“尘”了半天,也依旧说不出完整的两个字。   看着小娃娃涨红了一张脸还憋不出话的样子,韩武看着十分喜感,想笑却又硬生生憋住,同时,也终于是明白,那一声“爸爸”不是在叫任何人,而是小奶娃表述的不完整。   那个一直缩着的小娃娃,看样子,好像是智力方面稍稍有些不足,反应慢,表达只能用简单的单句,记忆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稍稍复杂一点的词汇似乎就没有办法掌握。   与此同时,韩武和左维棠两人也更加迷惑,这个小娃娃说的一长串单句,又是爸爸又是父亲,还有抓走吃掉什么的,十分缺乏逻辑不说,怎么听怎么觉得是父母经常欺哄孩子的话语。   “你们来找我的?”韩武满是讶异的轻轻走过去,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样的孩子,印象里,不管是上辈子的他,还是这辈子的他,都没有什么朋友家有这样两个孩子,他们说是他们爸爸送他们过来的,那他们爸爸呢?   还有什么尘缘?那又是什么?   健壮一点的那个孩子立刻护着   后面的那只倒退两步,“我们来找韩武叔叔的,你是韩武吗?你怎么证明你是韩武?”   韩武顿住,歪着脑袋看他们,想了想,摸出皮夹子,掏出身份证递给小孩儿,“喏,识字吗?这是身份证,身份证知道吗?”   健壮的孩子听到韩武的问话后,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我当然识字,我看到了,你是韩武叔叔。”   韩武笑了,蹲下身子,与两个小娃娃平视,“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你们爸爸呢?他叫什么名字?怎么把你们给扔在这儿了?”   结果韩武一连串的话才刚刚问完,两个小娃娃立马就像炸了毛的小野兽一样,一起凶狠的瞪向韩武,“不是扔掉!”   本就表现的强悍凶狠的那一个带着那种怒意的眼神,即使是个小娃娃,看着也还像那么回事,另一个那就是小兔子被惹急了,水润的大眼里虽然满是故作的凶狠,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毫无杀伤力。   但不管这两个小娃娃的表情是否到位,韩武都已经从他们的反应里知道了两个孩子的某些禁忌,心里却带着些许担忧的想着……也许,还真的是一场不负责任的遗弃。   只是想是这么想,看着这两只小娃娃的表情,韩武是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只能轻声继续诱哄着,“那你们告诉我,你们爸爸叫什么,怎么把你们送到我这儿来了?”   韩武打定主意,不管送他们来的人是谁,既然指定要将孩子送到自己这里来,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就算不是,退一步说,也应该是与自己有交集的人,而当务之急,肯定是先把这个人给找出来再作打算。   但是两个小娃娃显然还在记恨韩武刚刚所用的那个“扔”字,依旧鼓着腮帮子等着他看,不作答。   韩武看着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挂起笑容,和婉的对两个孩子说道:“叔叔刚刚用错词了,你们原谅叔叔好不好?”   两个小孩儿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异声的说道:“好/不好!”   说完后,又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出声:“不好/好!”   韩武被两个孩子的举动弄得失笑。   第一次是健硕点的那个孩子欣然点头说好,反应稍稍迟钝的那个则慢悠悠的摇头说不好,结果说完后,似乎都很惊讶对方与自己不一致的决定,互相看了一眼后,又都选择相信对方的决定,同时更改了自己的决定。   就在韩武还在与两个孩子斗志的时候,左维棠已经   开了门,把一堆东西抱到了屋子里,走到门前拉起韩武,二话不说,夹起两个孩子,土匪一样卷进了屋子里,徒留韩武愣在当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他身后跑了进去。   “左维棠,那是两个小孩儿,是人,不是东西!”韩武气急败坏的吼道。   结果追进去一看,发现两个小家伙居然一点受惊吓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十分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向跨立在他们正前方的左维棠。   “把那封信拿出来给我看看。”左维棠双手抱胸,命令的说道。   壮硕点的男孩一听左维棠发话,立刻左右扭动着准备从身上把那封信给找出来,结果这边扭来扭去正在翻找着起劲时,那边一只小小的手已经从自己肚子前的小兜兜里掏出了的信封。   左维棠诧异的扫了一眼,小孩像是突然开窍看懂了似的,小小声的说道:“锅锅睡觉前放到我身上来的。”   壮硕的男孩经这么一提醒,一脸恍悟,像是刚刚想起了这茬。   韩武在一旁看着,倒越来越觉得迷惑,这两个孩子看着其实并不完全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面倒的由壮硕的那个孩子保护弱小的那个,看着,更像是在互补的样子。   韩武在这头摸着下巴沉吟时,左维棠那边已经三两下将信上的内容给读完了,他侧过脸问韩武:“瞿白你认识吗?”   “谁?”韩武意识游离之际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没什么特别的映像。   “瞿白。”左维棠重复。   “那是我爸爸。”弱小的孩子幸福的表述,被健硕的那个孩子给轻轻打了一下手,示意他特殊时期不能这么到处嚷嚷。   韩武来来回回盯着两个孩子看,又再次向左维棠确认了一下那个名字,正要伸手去接过他手里的信看一看写了什么,能不能帮他增加点熟悉感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网店名字闪过——两只小狐狸。   瞿白——这不是两只小狐狸店主给他寄快递时,发件人的名字吗?   韩武接过左维棠递来的信,一目十行的快速扫过——果然是他。   韩武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恶意遗弃的行为,真的是找自己帮忙,只是……韩武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瞿白的大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神经也太粗了点吧?   他难道没有可以其他信任的亲戚朋友?就算再要紧的事情,不能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也应该寄放在自己信得过的朋友那里啊!怎么送到他这边来了?   就算   这几年下来,他们互相之间,除了纯粹的网络交易,多多少少发展了些朋友情谊,但毕竟还是隔着一张数字网络,最多也就是时不时给对方寄一点礼物,脸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他居然就那么大胆,紧凭着一张快递单上的地址就找到了这里,还把两个孩子就这么撂下了。   也不怕孩子被人拐走吗?   好,就当他是是直接把孩子领到他们门口,交代好了不要跟其他人走,但是难道不担心自己心术不正吗?   韩武实在想不通瞿白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盯着信件最后的一句话发起了呆:“……寄养一段时间,办完事就会来接他们,请一定要随时带着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独自行动,事后定会当面感谢。”   信是很匆忙写成的,看得出来写信人焦急的心态,内容也很少,前因后果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恳切的对韩武表示希望,希望他能帮他照顾两个孩子一段时间。   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儿子都顾不上?   最后强调的哪一点要求也很奇怪,随时带着两个小孩,又不是随身物品怎么随时携带?   最后,寄养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他这里又不是宠物所,还能寄养!   “锅锅,我好饿……”一道软糯的声音将韩武渐渐飘远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一低头就看到沙发上的两只小娃娃,哥哥正满脸通红的捂着弟弟嘴巴,似乎觉得在陌生的环境里说这样的话,让他感到十分丢脸一般。   弟弟则像个小乌龟一样,呜呜呀呀的想把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给拨开。   韩武看着有几分逗趣,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摆在眼前了,先一点点解决问题吧。   他走到两个小娃娃面前,轻声说道:“我先去给你们做饭,你们想吃什么?”   “咕咕!”弟弟立马拨下哥哥的手,声音响亮的回答,眼睛亮的像是即将得到什么至宝一样。   “……”韩武冷汗一飘,完了,他忘记孩子都是来自火星的,但为了不出丑,他仍勉力挂着笑意,转身看向哥哥,“咕咕是什么?”   “……鸡。”像刺猬一样的哥哥犹豫良久,还是脸蛋通红地答道,眼中又是羞愤又是期待,看样子对于食物所带来的诱惑,还是抵挡不住的。   韩武笑着点头,“还想吃其他的吗?”   “咕咕。”小娃娃立刻重复。   韩武笑:“……”   “我知道了,那你们先等一会儿,可以玩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是两个大男人的居所,能有什么给孩子玩的,话锋无奈一转,“呃……看会电视吧?我再给你们找点吃的。”   “不能吃。”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为什么?”韩武诧异。   “爸爸说,吃饭前,不能吃其他东西,不好,会吃不下咕咕。”弱小的孩子慢吞吞的回道。   韩武顿时汗颜,他只知道不应该让孩子饿着,却忘记还有这一茬。   他勉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将两个孩子安置在沙发上,一人给倒了一杯清水,拉着左维棠蹿到了厨房里,厨房门一关,他立刻扯着左维棠的衣袖问道:“怎么办?”   左维棠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养着。”   “……”韩武窒了窒,蓦而声音压得低低地吼道:“那是两个小孩儿,不是猫猫狗狗的,你说养着就养着了,都还不知道瞿白到底去做什么了,说是寄养一段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久啊?小孩儿的吃喝拉撒要管,衣食住行要关怀,还得教育他们,让他们身心健康成长,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左维棠低头对上韩武的眼睛,“那能丢掉?”   韩武一怔,他想起外面那两个孩子的眼睛,嘴角抽了抽,怎么可能丢掉?   “所以就养着。”左维棠凑上去亲了亲韩武,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当做了会爹,瞿白不来领,就当我们平白多了两儿子,正好,省得以后还要去领养,领回去了,我们就当提前见习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领养两个回来。”   韩武听了左维棠一番论调,连眼皮都懒得给他翻一个,听这男人说的,就知道他依旧没把养孩子当回事,养孩子说得跟养宠物一样。   “你做饭,我出去看着他们,顺便陪他们玩。”左维棠很快进入角色,说完甩着膀子出了厨房,独留韩武一人在里头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又一通。   最后,韩武悲哀的发现,不管他怎么想,最后好像还真只能如左维棠说的那样,先养着吧!   韩武愤愤的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冷冻的鸡,放到微波炉里解冻,转手收拾起身边的各种东西,开始做午饭。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半小时才捯饬好了中饭,因为要估计到两个孩子的胃口,一会儿担心饭煮得太硬,一会担心绿色蔬菜不够,营养不均衡,甚至在饭菜上桌时,韩武满心纠结帝担忧着——家中没有儿童餐具,也没有勺子,那两个小娃娃怎么吃饭?   结果等左维棠提溜着两个小娃娃进厨房洗手吃饭时,韩武才知道,自己的那些担忧全是白瞎,看看人家那小碗小筷子拿得,比自己都稳当多了。   四人端着饭碗围着长桌坐下,左维棠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荤素齐全,色彩艳丽,香气浓郁。   两个小娃娃乖巧的端着碗,安静地看着左维棠,像是在等左维棠下令一样。本来就弱小点的弟弟会这么听话,韩武倒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个两个小时前对他们都还十分有防心的哥哥也这么听话,让韩武十分不解。   就是韩武自报家门,也没有完全消除这个小哥哥对他们的全部防心,但现在居然完全和弟弟的步调一致,是个乖娃娃的样子。韩武十分诧异,他悄悄戳了戳左维棠的腰窝子。   “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左维棠睨他一眼,“教导。”   韩武忍住丢白眼给左维棠的冲动,看到弱小的那个弟弟已经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咬筷子头了,立刻发话,“吃饭吧。”   说着,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他们的碗里。   在喷香十足的鸡腿面前,小孩儿们终究是没能绷住情绪,眼中清晰可见的滑过一丝欢悦,齐声对着韩武道了声鞋,抛开了筷子,直接用上小爪子,捏着鸡腿啃了起来。   “你们谁是瞿言?谁是瞿语?”韩武看着吃得满脸都是油脂的两个孩子问道,信上只分别交代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和基本信息,其他一概没有。   “我是瞿言。”弱小一点的孩子答道。   “我是瞿语。”健硕一点的孩子答道。   “那你才是哥哥?”韩武诧异的指着瘦小点的那个孩子。   “嗯,锅锅。”瞿言认真的点头,连手上的鸡腿都忘在了一边,像是比起食物,这个话题更重要一点似的。   “我们说好的。”瞿语突然生气的瞪向瞿言,“我是哥哥。”   “嗯,你是锅锅。”瞿言被瞿语的眼珠子一瞪,立刻话锋一转,讨好的对他笑起来,满是油腻的手往他身上蹭,声音软软的对瞿语了声哥哥。   韩武无语的看着那个没节操的小娃娃,头疼的捏捏眉心,这谁长谁幼不是争出来的啊!   “那你们知道你们父亲到底去做什么了吗?”   “父亲不见了,爸爸去找他了。”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说着这句话。   “……”这俩儿娃难道有俩儿爹?韩武求助的看向左维棠。      第93章 番外五养儿记(二)      沟通了半天,韩武和左维棠才算是终于明白,这个瞿白果然和他们是一路人,从两个孩子半是表述不清,半是有意略过某些事情的讲述里,韩武和左维棠自动在大脑中将一段虐恋情深的戏码给补充完整。   说来说去,故事大意差不多就是小夫夫俩儿本是带着俩儿子幸幸福福过小日子,但不知为什么,小日子过着过着,瞿白男人闹起了别扭,且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跑了,跑着跑着,就有人来给瞿白报信了。   他男人跑了就算了,还陷入了麻烦里,瞿白一听急了,就扔下俩小孩儿万里追夫去了。   虽然这一出戏码被韩武脑补的异常狗血,也经不住各种推敲,但被自己脑中两人相杀相爱的剧目给弄得振奋异常的韩武也不在意戏码是否合理,只觉自己有如神助,透过表象直击事物本质。   这么一来,两个小家伙应该不会在他们身边逗留太久才对,韩武带着点失意的思量着,俩小孩儿被他们的父亲教的很好,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表现出对鸡肉异于一般菜色的喜爱外,基本也不挑食,更不需要韩武和左维棠哄着吃饭什么的。   就是瞿言这个看着有些先天不足的小娃娃,也是一旁的瞿语照顾的多,甚至还照顾的很好。   看样子,应该是瞿白在送他们过来时,就已经叮嘱交代好了的,看着这样两个乖小孩儿,韩武蓦然觉得,似乎生活里多出两个孩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只是这阵荡漾的臆想还没维持半天,就在商场里被打破了——小孩儿什么的,也是有难搞的时候的。   既然决定要养着两个小孩儿了,虽然没有经验,也没有人能指导他们,但起码的一些常识两个大男人还是有的,不说其他的,小孩儿专用的一些洗漱用品是一定要的,换洗衣物家常用具,甚至于玩具什么肯定也是必备的。   所以一吃完中饭,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带着两个孩子直奔商场来采买东西,只是东西太多,韩武担心一起行动,一个下午也不一定能搞定,就和左维棠商量了兵分两路,他带着小孩儿去把换洗衣物和小被子小床单什么的给买了。   左维棠则负责到卖场里面去采购儿童用品。   而现在,左维棠那边进行的如何,他是不知道,但韩武却十分肯定,一定不自己这边顺畅。   “瞿言,我们换一个内裤好不好,这个瞿语不喜欢。”头疼的看着两个小孩僵持半天,韩武最终还是选择说服看着更软糯一点的瞿言劝说。   “为什么呀?这上面有咕咕,我喜   欢……”瞿言捧着印着小黄鸡的内裤,细声细气的反问,大眼里满是困惑和不解。   韩武盯着这双眼睛看了一会,完败!   他挫败的转脸看向瞿语,“那瞿语……”   “不要不要,幼稚死了,我是绝对不会穿的,我要那个!”瞿语不等韩武说完,立刻尖叫着表明自己的态度,小手指向还摆在篮筐里的奥特曼头像的内裤。   “……”那个也没有英武多少!   韩武僵着一张笑脸,十分想敲开这两个小鬼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你们要是喜欢不一样的,各自拿自己喜欢的不久好了,为什么还偏偏要买一样的?   要买一样的又全部都不愿意妥协,说服不了对方!这到底是想怎么样?!   韩武默默的蹲在两个小孩儿面前,将大脑关闭重启一次,再次提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和煦的说道:“那这样,这两样我们都买了,买回去后,今天洗完澡一起穿这个小黄鸡的,明天洗完澡一起穿奥特曼,行吗?”   瞿言和瞿语听了后,小脸满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半晌后,都带着不情愿但勉强可以接受的表情,对着韩武点点头。   韩武看到两个小鬼点头,立刻在心里大大呼出了一口气,暗自感慨,这两尊小佛,简直比自己男人还难伺候!   因为出了这么个方案,接下来,凡是遇到两人意见有分歧的时候,韩武全部比照着这个方法来做,基本都能搞定。   但是也从这一趟趟的衣物购置里,韩武基本确定了,瞿言的智力发育似乎是真的出现了点问题,不管是他的行为举止还是喜好偏向,似乎都停留在三四岁儿童的阶段,甚至还伴随着一些反应还有些迟缓的问题。   而比起瞿言这样的特殊情况,瞿语就正常的多,甚至,早熟的多,虽然小孩儿的心性还是十分明显,但对成人的情绪感知似乎十分敏感,理解力领悟力也超出一般同龄人许多。韩武在付账的时候,瞿言只要指着什么不懂的东西发问时,瞿语总能在第一时间里去解答。   往往还是十分性向趣味的答案。但情绪自控能力似乎不好,只要一个不高兴,就十分暴躁易怒,不过对瞿言倒是十分有耐心,也十分维护。   就如在给两人买睡衣的时候,店员看到瞿言试穿时的反应迟缓,多打量了几眼,瞿语就暴躁的呼喝店员,不许他看。惹得韩武只能一边安抚一边对店员道歉。   韩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两个小娃娃身后,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感慨瞿白真不容易,他现在看到的一定是已经经由瞿白教导良久的,已经好转许多,不会给人造成困扰的小孩儿。   虽然偶尔还是会显露一些,但在大部分人眼中,两只小娃娃的那种明亮可爱的外表,和故作的乖巧气质还是十分讨喜的。   但接触久了,韩武就知道,要让这两只小娃娃时刻保持这样和睦乖巧的模样,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韩武领着两个小孩儿到了休憩区,替两个小娃娃各自叫了一杯热可可,然后掏出手机发短信问左维棠那边买好了没有。   瞿言坐在位子上,呆了没多久,注意力就被一旁的游乐区给吸引过去,他眼巴巴的盯着着那边看了许久,但却怎么不吭声对韩武请求要过去玩。   发好短信的韩武一抬眼就看到瞿言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立刻软成了一片,他移到瞿言身边,把他一把抱到自己身上坐着,指着游乐区问他,“想去玩的话,可以玩一会儿,左叔叔还要等一会才能到呢!”   瞿言一听立刻双眼发亮的攀住韩武的胳膊,“真的吗?”   “不行!”韩武还没点头,瞿语就恶狠狠的拒绝瞿言的要求。   韩武一怔,和瞿言一起看向他,瞿言眼中满是哀求,眼中充满对玩乐的渴求,韩武眼中只有不解,虽然他知道两兄弟中,其实按出生时间,应该是瞿言才是哥哥,但是,不管是成熟度还是身体状况,显然都是瞿语在充当哥哥的角色。   看着明明知道自己是哥哥,但是不与瞿语争哥哥角色的瞿言,和将自己当哥哥的瞿语,韩武相信,这应该也是瞿白有意培养出来的。   为的大概就是希望以后瞿语能尽量的去照顾瞿言。   韩武看了一眼游乐区,再看了看可怜巴巴的瞿言,伸手揉了揉瞿语的脑袋,“就玩一会儿,没关系的,就算左叔叔提前来了,也可以等你们玩好了再走!”   韩武猜想,这个孩子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是借住在他们这里,毕竟和他们的父亲不同,不想给自己与左维棠带来太多麻烦事。   瞿语张口要说什么,瞿言立刻泪眼汪汪的盯着他糯糯的喊道“锅锅……”   在瞿言无声的眼波攻势下,瞿语最后只能闭上了嘴巴,很大人似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只能玩一会会儿。”   韩武失笑,将两人送到游乐区去,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后,走回了座位上,给自己叫了杯茶,又给左维棠叫了杯他惯喝的咖啡,带着些微的悠闲,韩武开始清点自己一下午的战果,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可以直接让左维棠过来的时候捎上。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音响彻整个卖场休憩区。   “啊!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韩武一惊,手里端着的茶差点打翻,他立刻站起身,看到游乐区那边已经围成了一团,他三两步跑过去,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红着眼睛缩在瞿语身旁的瞿言,和满身都是刺的瞿语。   他立马跑上前,蹲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怎么了?”   瞿言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对韩武的问话又缩了缩,还拉着瞿语做了躲避的动作,瞿语则完全不看韩武,狠狠的盯着韩武身后,正在韩武要回头的时候,对面拿到尖锐的女音又响了起来。   “你是那两个小孩儿父亲吧?你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没家教的孩子,你怎么能随便放出来呢?你看看我家妮妮的脸,这要是毁容,女孩儿一生就毁了!”   韩武顺着对方的话看过去,先是看到一个穿着套装,明艳亮丽,妆容得体,但是此刻脸上只余怒火的女人,正指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儿。   韩武也就顺眼看了看女孩儿,女孩儿长得很不错,和她母亲很相似,只是小脸蛋上现在挂着明晃晃的几道血痕,哭得也是异常凄惨,她母亲正一边谴责韩武,一边努力的去哄着她,小姑娘脸上的伤痕一看就是被人抓出来的。   韩武打量的目光顿了顿,虽然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看女孩子的脸,他就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的事情比较难以善了了。   韩武挂起谦和的笑脸对着对面怒火十足的女人歉意连连,然后又蹲下身子拉过瞿言瞿语两个小娃娃,“告诉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把人家小姑娘的脸弄成那样?”   瞿语唇线抿得死紧,闷声说道:“她自找的。”   而后嘴巴又闭得跟蚌一样,死活不再多说一句。   而韩武身后的女人听到瞿语这么说话,气得声音立刻在原本的基础上拔高了几个度,“你、你这个臭小子,你这个家长怎么当的?有人生没人教吗?”   瞿语闻言,立刻恶狠狠的怒目而视,眼里的火气都快要化为实质的利刃,硬是逼得对面的那个女人生生打了个寒颤,可是一打完寒颤,对方似乎觉得自己被一个孩子逼到这个境地十分丢人,立刻不客气的想上前教训他一顿。   好在韩武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对方,“这位女士,即使再生气,这也只是孩子间的打闹,不管孩子做了什么,你可以教导他,但是不能动手。”   韩武把瞿语拉到自己身后,接着说道:“何况,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呢!”   “状况?”女人尖叫着看着韩武,“我女儿的伤口摆在那里,还需要什么状况?”   韩武头疼的看了看对方女儿脸上的伤口,不管状况怎么样,把人家小姑娘弄成这样,确实是他们这边不对。   “瞿语,过来。”韩武温和地对着瞿语招手,瞿语沉闷的看了他一眼,不吭声,准备走过来,却被瞿言拉住。   “不要!”瞿言红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对韩武说道。   对于瞿言这么激烈的反应,韩武很是惊讶,他轻轻拉过两个孩子,摸了摸脸蛋,“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瞿言一听韩武这么轻柔的问句,立刻委屈的瘪了瘪嘴,眼眶里立刻又挂满了泪珠子,“很坏,很坏很坏!”   韩武轻轻揽过瞿言的小身体,摸了摸,又帮着他抚了抚背,顺一顺差点哭得提不上来的气,然后拉过瞿语看着他问道:“她欺负瞿言了?”   瞿语对着他点了点头。   韩武心里一时暗叹一声,正准备劝说他先去给人家母女俩道个歉,然后剩下的事宜交给他处理时,突然看到拿手揉眼睛的瞿言手上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韩武一顿,心里的火气立刻冒了起来,这一大片红肿,甚至个别地方已经冒起了小水泡,一看就是液体烫伤所致。   瞿言被韩武这厉声一问,吓了一跳,想要把手继续缩回去,却被韩武牢牢拉住,他呐呐地看着韩武说着,“没关系,不会死掉的,我以前杀了自己的手,也没有死掉,爸爸救好了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疼。”   韩武心口狠狠一缩,抬眼盯着瞿言纯黑澄澈的眼睛,在里面看到满满的认真,他一把抱起了瞿言拉过瞿语就往外跑。   “你们想去哪?闯了祸就跑?”身后本是等着韩武给交代的女人,一看韩武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跑的样子,立马叫了起来。   韩武一边跑一边朝身后吼着,“你不在乎你女儿的抓伤,我还在乎我孩子的烫伤,你要是想等交代,就最好一直等着!别等我回过神了,你却不见了!”   急匆匆跑到柜台前,要了一壶冰水后,立即将瞿言的手泡到水里,五六分钟后,再拿出来,依旧红肿的厉害,韩武也顾不得太多,他知道这个烫伤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后面的冰水冷敷其实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他一把抱起瞿言,就要往外跑   去,满心急躁的韩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跑起来的速度已经不是瞿语可以跟上的了,但是瞿语却一声不吭,完全跟上了韩武的速度。   这一幕恰被去停车场放好东西赶过来的左维棠看到,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急速奔驰的韩武和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的瞿语,三两步赶过去。   “怎么了?”   “小言被烫伤了!快,去医院。”韩武一步未停,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左维棠一听,立马抄起一旁的瞿语,带着韩武朝外跑,也不去停车场拦车了,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一路上,韩武不断对着瞿言的小手吹气,同时问瞿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在两个孩子有限的表述里,两个大人算是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因为瞿言反应迟缓,不管什么游戏,他玩的都不好,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他被分到哪一组,哪一组就倒霉,而瞿语倒是很受这些孩子欢迎,他反应快,身手又比较敏捷,不管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三两轮游戏下来,大家都有意的想将瞿言排挤出去,单独留下瞿语玩。但瞿语一看到众人不乐意带瞿言一起,就独自带着瞿言走开,到一边两个人玩起来。   那个小姑娘就是那些排挤瞿言,又想留下瞿语的孩子之一,她看到瞿语带着瞿言跑到一边自己玩,就不大乐意,非凑过去,想把瞿言挤开,要和瞿语玩。   结果瞿语不搭理她,而孩子的无知有时候会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一件事,她居然哀求自己的母亲,说自己想和烫烫的热可可,等从她母亲手上拿到热可可后,却一口没喝,全部故意泼到瞿言身上,幸好瞿语反应快,一把拉开了瞿言,但是还是让瞿言的一只手遭了殃。   于是他便一把火了,上前挠了一把那个女孩子,小姑娘脸上的印记由此而来。   韩武对着瞿言的小手轻轻吹了口气,看着瞿言小手上的红肿,虽然明白出自柜台的饮料,即使说要滚烫的,也只会有八十度作用的热度,但是即使是八十度的热度,对孩子娇嫩的皮肤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灾难!   他在心里暗恨刚刚没有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先不说滚烫的饮料能不能给孩子喝,就算能,也不能拿到游乐区去给孩子喝啊!   那个女人就是长了个猪脑子!最好不要让他再看到她!   “小言,疼不疼?”韩武轻声的问着自他抱起他时,就变得异常安静的瞿言。   “有点。”瞿言老实的回   答,然后认真的向后仰着脑袋,用水润黑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韩武,“我爸爸也这么叫我。”   韩武一怔,转而明白,他说的是“小言”这个称呼。   看着瞿言天真的面孔,韩武心里对那个女人和他女儿的怒火又加重了一层,面上却带着笑意揉了揉他的脑袋,“哦,你爸爸也叫你小言,那是不是叫他小语?”   韩武指了指自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情绪不高的瞿语。   瞿言听韩武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瞿语的情况,他可能不能理解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瞿语那么难过的样子,但是他却能感知到自己的兄弟难过的情绪。   “小语怎么了?”瞿言歪着脑袋看他,想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去摸他的脸。   瞿语别扭的转开了脑袋,瞿言没有再追着他“锅锅、锅锅”的叫,而他对此也没有反应,似乎今天的事情给了他很大打击,让他不好意思再拍着胸脯非要充当哥哥了!   “小语?”瞿言很受伤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避开自己。   韩武微微笑了笑,把瞿言放到瞿语的身边去。只拉住他受伤的那只手,不让他乱动,以防碰破了皮,感染病菌。   瞿言一贴着瞿语坐下,立刻就扭动扭动的将自己贴到瞿语身上去,小嘴嘟得高高的要把嘴唇混着口水印到瞿语脸上去。   “不要这样!”瞿语窘迫的拉开瞿言。   “为什么?”瞿言不解地看他,“在家里,你就很喜欢。你不高兴,亲亲就好了的。”   “那是在家里!”瞿语看了看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的左维棠,又看了看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们俩的韩武,低声地吼道。   “这里就不行吗?”瞿言接着问道。   “不行!”瞿语握紧了小拳头,有些急了。   “为什么?”   “就是不行!”   在两个小鬼为什么和就是不行的对话声里,韩武和左维棠带着两个小孩赶到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给瞿言的小手消了毒,包扎了一番,又拿了些消炎药,正准备回去。   恰好在急症处看到了那对母女,看来是因为韩武的举动,让她也瞬间意识到比起争执无意义的责任,她女儿的脸更重要,也拦了车,赶到了最近的医院来了。   韩武示意左维棠抱着瞿言,他拉过瞿语走到了那对母女面前。   结果才走近,就听到那个母亲犹疑的问道:“医生?你确定是猫一类的东西抓的?我女儿说是个小男孩抓伤她的。”   r>   医生:“我很确定,这应该是动物抓伤留下的伤口,你看这个伤口的形状和深度,不可能是孩子抓伤的,要打几针狂犬疫苗,你女儿是不是弄错了,这个针必须要打的。”   言下之意是,不要听从孩子一时的借口而让她躲避了她们所害怕的打针吃药。   韩武在不远处听了也是一怔,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拉着的瞿语——在车上时,瞿语自己也承认是他抓伤的,怎么到了医生那里变成是被动物抓伤的?   瞿语像是感受到韩武的目光一般,慢慢的抬起脑袋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和无措。   几乎是一种直觉,韩武觉得,不管医生说的是真是假,他现在都不能再带着瞿语出现在那对母女面前了,不然事情也许会向着他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他立刻拉着瞿语,闪身走到左维棠身边。   “走,我们快点回家去。”      第94章 番外六养儿记(三)      到家后,韩武轻手轻脚的把瞿言放到卧室的大床上去,因为突然出现的烫伤事件,使得韩武他们回到商场取车并拿回自己买的一堆东西后,回到家已经快要八点了,小瞿言因为这一系列事件,早就有些撑不住,在车上时,就窝在韩武怀里睡过去了。   等到韩武轻手轻脚出来时,左维棠已经带着瞿语一本正经的坐到了沙发上,只听左维棠问道:“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瞿语紧张的看了看左维棠,又看了看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韩武,眼睛最后盯着合上的卧室门,似乎在掂量自己跑过去拉起瞿言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韩武轻轻走过去,看了看这个其实和瞿言一样大的孩子,他的脸上此刻尽是防备,比起初见两人时的防备还要深刻,小小的脸蛋上满是严峻的警戒,只有偶尔闪过的恐惧和害怕才真实显现了他的情绪。   就是那么一刹那,韩武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残忍,他从上车开始,就对这个孩子多了些防备心,总觉得其中有太多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东西掺和到里面去了。   他开始强烈的怀疑自己就这么跟左维棠养着这两个孩子到底对不对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孩子,别说两个,即使是四个,他相信,他也是有可能慢慢教养的很好,但是……如果这些孩子不但不普通……甚至……   韩武不敢再想下去,在医院听到医生那么确定的诊断时,他在心里其实做过各种设想,也许这个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带了什么危险的利器在身上,或者,当时正好有一只猫或者狗一样的动物?   但是越是想逃避一些恐怖而不可思议的答案,那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反而越发扎根在他的脑海了。   他对这个极具攻击力的孩子充满了本能的,莫名的防备!   但对里面那个正打着小呼噜的瞿言,他却没有一点这样的防备,完全把他当成了个孩子。   从根本上来说,韩武十分清晰的直到,他们其实就是双胞胎,本质是一样的,如果一个孩子有问题,另一个也一定不会太正常,但瞿言表现出来的怯弱和无害,反而让他把瞿言放到需要保护的地位上去了。   但他却因为这个孩子些许成熟正常的表现就如此对待他,这是极其不公平的!   韩武心里明白自己内心不可控制的偏颇,奋力地在心中狠狠暗示自己不能这么做,然后尽量放缓和自己周身的气息,温文的看着瞿语说道:“小语,过来。”   韩武一开口,瞿语的战备防御直接攀升了几个等级,瞬间跳开,站到沙发的另一端,和韩武左维棠形成三角对峙的局面——韩武刚刚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老巫婆诱哄小孩儿的语气。   韩武看着瞿语脸上除了防备之外,还带上了几分“我很聪明,你骗不了我的”的神情,额头上的青筋不禁跳了跳,但究根结底是他做错了在先。   韩武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接再厉时,那边的左维棠却一把打断了两个人的对峙。   “闹腾什么呢?回来,坐下!”左维棠皱着眉头对瞿语呼喝。   韩武偷偷在心底鄙夷的对着左维棠唾弃了一声,没见自己怀柔政策都没用,居然还用暴君政策,只怕……   “……”韩武看着乖乖走回去坐下的瞿语,心里最后一点想法全部化为精炼的一句话——操!这么小就知道审时度势。   “你也过来。”左维棠看着还愣在那里的韩武,对着他勾了勾手。   韩武眉头挑了挑,最后也选择“审时度势”的走过去,挨着左维棠坐下。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左维棠一手环住韩武的腰际,再次问向瞿语。   瞿语抿着小嘴,不悦的看着左维棠,“没做错。”   左维棠一挑眉,“你早就知道让你兄弟去玩,最后一定会造成这个局面,为什么还由着他?”   瞿语一窒,接不上话。   他最初阻止韩武确实就是为了杜绝之后的事情的发生,但最后,他依旧在瞿言的眼神里妥协了!   看着面前这两张一大一小都十分严峻的脸蛋,韩武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在医院里听到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左维棠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所以……左维棠从一开始追究的事情,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件!   “我觉得……”韩武捏了捏鼻梁,“比起这件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需要确认。”   左维棠侧过脸看他,韩武勉强的牵起嘴角给了他一个笑,接下来他要问的事情,可能是个人都会觉得荒唐无比,“小语……你和小言到底是什么人?你父亲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抓伤的人家小姑娘,最后鉴定出来,会变成动物留下的伤口?”   左维棠猛地一惊,瞳孔快速的缩放了一下,狐疑的转过脸来,与韩武的眼睛对视到一起。   韩武微微侧脸看着左维棠,顿了有几秒钟,才轻轻点头,眼中传递着信息——我在医院亲耳听到的。   左维   棠的大脑迅速回想起他在卖场大厅里看到的一幕,韩武抱着瞿言在急速奔跑,而瞿语却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并没有一点吃力的表现。   他转而锐利的盯住了瞿语,“怎么回事?”   在左维棠的眼神下,瞿语不禁瑟缩了一下,看得韩武心头软了一下,想起里面躺着的另一个柔软的小身躯,不由拉了拉左维棠——还是孩子,应该没有恶意。   瞿语努力自我控制着情绪,也许是想起他父亲临走前的交代,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恐慌的神情,他轻轻撇过脑袋,低声说道:“不能说。”   “那小姑娘脸上的伤是你抓伤的还是你用什么东西弄的?”左维棠思量着其他可能。   瞿语快速的抬眼看了左维棠和韩武一眼,又扭过了脑袋,轻轻盯着卧室的房门,“我、我、等小言醒了……我带他去找爸爸。”   看着瞿语的这番表现,韩武和左维棠不由对视一眼,两人想了想,最终由韩武站起来对着瞿语说道:“瞿白……你们爸爸也和你们一样吗?”   瞿语又看了韩武一眼,似乎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傻愣愣的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带着些激烈的情绪说道:“我们是爸爸的孩子,我们长的很像!”   听着瞿语这一系列不配合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韩武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神经又一次狠狠弹跳了一下,“我是说……他也跟你们一样,手呃、爪子、呃,不管什么,你们一样吗?”   韩武一边说,一边勾着手,比划了一个抓人的动作。   瞿语看着韩武的动作,总算听明白了他的问题,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思量韩武这么问的背后意思,但一圈又一圈转下来后,却发现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大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他最后深吸一口气,“没有,爸爸不能这样。”   “那你们怎么……”韩武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我们是爸爸的孩子,爸爸说过我们是他的孩子!不是其他人的,也不是捡来的,我们长得很像!”不等韩武继续说出什么,瞿语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样,龇牙咧嘴的对着韩武低吼。   在瞿语情绪失控的一瞬间,韩武恍然间似乎看到他身上溢出一些黑色的气,尤其是身后,模模糊糊的,看着像是……尾巴?!   “我们……”突然,瞿语软软的倒了下来,是左维棠,他看到瞿语越来越不对劲的样子,当机立断的快速伸手,在瞿语的肩膀上一敲,弄晕了他。   韩武带着些茫然的看向站到瞿语身边,顺手接过瞿语软下的小身体的左维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左维棠沉静的回视他,最后摆了摆手,一把抱起瞿语,送进了卧室,和瞿言摆在一起,然后走出来,拉着韩武进了隔壁的书房,轻轻掩上了门。   “那两个孩子……”韩武眼中带着浓厚的困惑的看向左维棠。   “嗯。”不等他说完,左维棠就圈住了他,带着他坐到一旁的靠椅上,“是有点问题。”   “你知道?”韩武侧脸过去看左维棠。   左维棠撑着下巴,看向韩武,“只是猜测。”   “到底怎么一回事?”韩武急问。   “有两种可能。”左维棠皱眉想了想,“我也只是还在部队的时候,大略的听过一些,当时当笑话听了,现在看着,也许有点可信度。”   “其一,这两个孩子可能是什么实验里遗留下来的,那他们的父亲瞿白,这次招惹的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都不能寄养,三两下就被查出来了。”   “另一种可能……”左维棠犹疑了一下,似乎自己都不大相信,“大概是隐世者一类的,这些人一直都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我也只是听说过,我当年驻军的地方,每年当地政府都会需要我们帮着扫清一些毒瘤,所以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他们的信息库,发现有一块信息数据都是被乱码覆盖的,还破译不出来,一破译就自己化成病毒。”   “……后来稍稍问了些,就听说了一点。但也没接触过。”   韩武晕晕乎乎的听着左维棠的两种推测,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生活在科幻世界或者神魔世界的,又是生化试验,又是什么隐世者,这还是他生活的正常世界吗?   韩武沉默了又沉默,消化了又消化,好不容易,他算是接受了这两个孩子确实不一般的事实,才接着问道:“现在怎么办?”   左维棠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继续养着。”   “能行吗?”韩武没有什么惊讶,从左维棠平静无波的开始推断两个孩子的来历开始,韩武就能看出他的态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他的自信心太过膨胀,还是他心里其实有底。   左维棠笑着蹭了蹭韩武的额头,“瞿白的信没有好好看吧?”   “信?”韩武一愣。   “他不是说了,他朋友陷入了一些麻烦,他需要去搭一把手。”左维棠又伸手不安分地捏了捏他的耳垂,“信中没有任何危险或者需要我们小心的提示,这两个孩子,他也是花了大心血在养的,不可能说丢就丢,或者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安危,既然敢放到我们这里,就说明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来,就说明,他有信心完全处理好这些问题的。我们只要帮他先养着那俩个小鬼就行了,以后小心点,尽量别让两个小鬼离了你的视线,随时带着,应该不会有事,反正每天多煮一口饭就行,你看他们那饭量,还不如小猫。”   韩武:“……”这是饭量的问题吗?   “行了,跑一天了,给我弄点东西吃,饿死了!”左维棠拉起无语看着他的韩武,推着他去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韩武一边被左维棠推着走,一边在心里思量,难怪瞿白在信的最后强调让自己随身带着两个小娃娃,就是怕今天的事情发生吧。   也好在,自己当时那点所谓的直觉还是靠谱的,不然他如果真的一时冲动,上前去找那个女人理论了,事情到最后发展成什么样,还真是难说。   只是这么一来,养小孩儿的任务,远远比他以为的还要艰难!   韩武下了一锅鸡蛋面,本想把两个小鬼叫起来吃一点继续睡的,但进去后看到两个小娃娃已经在睡梦中不自觉的蜷缩着抱到一起,睡得十分酣甜的样子,韩武反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盯着两个孩子天真无害的睡颜发了一会儿呆后,韩武轻轻弯下腰,为两人拽了拽被子,轻笑一声,转出去和左维棠两个人吃完了一锅面。   晚上休息时,因为忙碌一天,客房又没有来得及整理,被褥什么都没有晒过,而两个孩子也不占地方,索性就四个人挤在主卧室的那张大床上一起睡了。   两个小孩儿被韩武和左维棠轻轻移到床的正中央,大人则分别睡在两旁。   不得不说,左维棠当年买床真的十分有先见之明,即使是两个大人并两个七岁的小孩儿躺在一起,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韩武侧着身子看着两张稚嫩和软的睡颜,又隔着这两张小小的睡颜,看着另一边与自己做着同样事情的左维棠,心里突然觉得这样一件平常的事情,此刻突然变得稀奇的不得了。   对面躺着的是他的男人,他和他男人之间,横着两个弱小但是蓬勃的小生命!   像是突然领会到韩武的意思了一般,左维棠的眼睛里光芒也跟着闪了闪,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睡吧!”   “嗯。”韩武轻声应道,合眼进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韩武是在脸颊上的一阵阵瘙痒里醒来的,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前趴着的一个小豆丁,一双大眼睛正骨碌碌的转着,看到自己睁眼,立刻变成了兴高采烈的眯眼,“叔叔!”   “小言这么早醒了呀?”韩武揉了揉他的脑袋,抱着他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都不到,他们身旁的另外一大一小都还在梦乡里沉浮。   瞿言摸着小肚子羞赧的笑了笑,“饿……”   韩武闻言才想起来,小家伙从昨天下午回程的路上就睡了,晚饭又没有吃,应该早就饿了,但是却一直等到天边飘了白才弄醒了自己。   他轻手轻脚的抱着瞿言出了卧室的门,转身来到旁边的客房,进了浴室,给他放了一缸温水后,拿了塑料袋子把他被烫伤上了药膏的小手给罩了起来后,才把他轻轻放到水里,快速的洗的香软了以后,捞出来,擦干净了,给他换上了新的衣物。   当然,内裤就是他十分可意的小黄鸡内裤。   然后带着小孩儿来到厨房,搬了个大椅子,让他乖乖坐在上面,找了块蛋糕,让他先啃着垫垫肚子,然后才安心的准备起早餐。   这一整个过程小孩儿乖巧得不可思议,这让韩武除了再一次感叹瞿白教的好以外,也让他心中本来还存在的些微不舒服也立刻消散了,所有的芥蒂全部软化在瞿言无声的攻势里,他对小孩儿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轻,动作是越来越柔,生怕伤了小孩儿一点。   就如现在,韩武举着平底锅,柔和的问着瞿言:“小言,早饭吃煎鸡蛋吗?”   小孩儿眼睛瞬间一亮,对着韩武连连点头,“要甜的!”   甜的……煎鸡蛋?韩武嘴角抽了抽,面上最终还是若无其事的点头,“好,甜的!”   “要……”小孩儿数了数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最后数清楚了没,只把小肥手举着,对韩武说道:“三个。”   韩武默默的数了数他的五个小指头,再次笑着点头,“好,三个。”   就这数数的水平,煎一个,给你切成三份差不多就能糊弄了吧?鸡蛋还是一天一个就好!   待早餐摆上桌时,左维棠伸着懒腰从卧室走了出来,三两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早餐,拉过穿着围裙的韩武,深深的印了一吻上去。   吻罢,左维棠眼角一瞟,看见缩在厨房门口,捂着小脸的瞿言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瞿言看到左维棠扫过来的眼神,立刻吓得跟个兔子一样,捂着眼睛就叫道:“没有看到,没有看到。”   韩武看过去,不由大汗,这才意识到,这个家不单单是他和左维棠的住所,还有两个小孩儿在这里,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他走过去,拉住瞿言,扒拉开他的小手,好笑的捏了捏,这个小娃儿看着瘦弱,却只是骨架小,还没长起来罢了,身上的肉却并不少,捏一捏都是肉呼呼的触感。   “没看到什么呀?”韩武有心逗他,总觉得瞿言对事的一些反应十分有趣,而且能间接反应很多他父亲对他们的影响和教育。   “没有看到亲亲,父亲说,不能看大人亲亲,会生病,爸爸也会生气。”小孩儿眨着眼睛,细声细气的说着。   韩武听了,眉头一挑,朝左维棠那边看过去,看来这个父亲比左维棠还无良,为了能跟瞿白亲热,又担心瞿白别扭,或者教坏孩子,就编了借口来忽悠小孩儿。   他也不再多说,拉着瞿言走到餐桌前坐下,而后看着左维棠,“小语呢?”   左维棠耸耸肩,“昨晚下手稍稍重了点,他还在睡!”   本是盯着自己碗中的三瓣糖煎鸡蛋流口水的瞿言一听,立刻跳下了椅子,“我去叫小语。”   结果小短腿还没有迈出去,一道小旋风就从卧室里刮了出来,“小言,小言,你在哪?”   客厅里的两个大人眼睁睁看着两只小娃娃哐当一声撞到了一起,坐在地上双双揉着额头看着对方。   “小言……”   “疼……”   “噗……”看着客厅里摔成一团的两只,韩武不厚道的失笑,他从餐桌前站了起来,走过去。   “不要过来!”结果才刚刚靠近,瞿语又像个小刺猬一样,拉过瞿言对着韩武呼喝。   韩武被这一声吼,弄得脚下步子顿了顿,而后依旧铿锵有力的走到两个小孩儿面前,一手提溜起一个,推着瞿言去餐桌,“小言去吃饭,桌上还有你的‘三个’糖鸡蛋等着你呢!”   然后又对着瞿语努了努嘴,“小语去洗漱,洗漱好了来吃饭,也有‘三个’糖鸡蛋等着你!”   瞿语看着韩武这毫无芥蒂的态度,发起了傻——怎么一觉醒来,都不一样了呢?      第95章 番外七养儿记(四)      “你今天去店里吗?”左维棠斜倚在浴室门口,看着正洗漱的韩武问道。   韩武含着牙刷抬头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含糊不清的说着:“要去,该盘账了。”   左维棠站在门口点头,“那两个小鬼你也带着?”   韩武漱干净口中的泡沫,转过来垮着脸对他说,“那还用问,不带着,还能塞哪去,两个小家伙一点都不叫人省心,这么大的屋子都被两人玩出花来了!”   自那日韩武打定主意不管两个小家伙是什么来路,都继续好好当自己小崽养着开始,瞿言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依旧整天都是一副呆傻呆傻的样子,时不时说出的傻气话是叫韩武既乐呵又心疼。   而瞿语却抱着十二万分的质疑态度来对待韩武和左维棠,每天拖着小傻蛋瞿言变着花样的在家里穷折腾,来试探韩武和左维棠的底限。   随着两个小家伙花样百出的折腾方式,韩武也越来越心惊的发现,两个小家伙和他们的父亲,大概真的就是左维棠所说的后一种情况——隐世者。   但不管越来越觉得自己趋近真相的韩武,半夜拉着左维棠怎么焦躁的挠墙,白天里,韩武都是尽职的照料着两个小孩儿。   不过出于种种考虑,韩武实在是不敢随意带着两个孩子到街上乱窜。   瞿语可能也微微能了解韩武这么做的用意,所以虽然在家里拖着瞿言为非作歹,但却并没有真的提出过分的要求,也没有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   韩武自己猜想着,这大概其实就是瞿语接受的一种表现吧!   小孩子,远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别扭的多!韩武暗自感慨。   “啾!”洗漱好往外走的韩武,被左维棠半路拦截,搂到近前,亲了一口。   “有孩子在家呢!”韩武无奈的扭头看着侧搂着自己的左维棠,“收敛点。”   “我还不收敛?”左维棠不悦地挑眉,自从那日他与韩武在餐厅接吻被瞿言看到,在两个孩子在的地方,他基本不与韩武有亲热举动了。   尤其是前几天客房还没收拾出来的时候,两个小鬼天天和他们挤在一张床上,横着两个大男人中间,比银河还碍事。   好不容易前两天把客房给收拾出来,把两个小鬼扔过去了,当夜他才刚刚准备舒缓了一下身体里的火气,结果那个小傻蛋半夜睡迷糊了,居然跑到了两人的床上。   惹得左维棠当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要把他给丢回去,只是小家伙迷迷糊糊里的爸爸和父亲的呼唤却让韩武当场就软了心,撂下了左维棠,搂着小家伙香甜的睡去了。   小家伙第二日醒来,还满脸不好意思的像左维棠道谢——那意思分明就是以为他睡着了以后,被左维棠抱了过来的。   堵的左维棠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那里,一整天都没露出一张带笑的脸来。   是以现在听了韩武的话,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韩武看着他越发阴沉漆黑的脸色,显然也想起了前两天的那一茬,也只能讪讪的摸摸鼻子,拉了拉左维棠的手臂,“他还小!”   “哼!”左维棠没好气的哼了声。   韩武没辙,亲自盘上左维棠的脖子,亲了亲脸,又亲了亲耳朵,最后逗得左维棠难耐的一把揪住了他,按住了亲上嘴巴。   等待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左维棠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他,恨恨地说道:“今晚就是地震了也得把全套给做了。”   韩武耳朵尖发红的看了左维棠一眼,不吱声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和他,结果左维棠却像故意跟他拗上了一样,不答话,就不放韩武走。   正在两个人无声的僵持着时,门外传来咚咚的细微的敲门声。   这声音一响起,里面的两个大男人脸上立刻浮现出南辕北辙的表情,韩武是一抹会心的笑意——这个细微而不间断的敲门声就跟这敲门的主人一个样——小心翼翼而又十分固执的小瞿言。   左维棠脸上则猛地一下全部黑了,手上箍着韩武腰际的力道加重许多,眼睛威胁的瞟着他——不应我,咱们今天就全耗在这了!   韩武看了看一直响个不停的小门板,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执拗异常的左维棠,最后只好凑到左维棠耳边,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晚上全随你。”   左维棠这才满意的松了手,看着韩武嗖的一下跑去开了房门。   门一开,瞿言就一把抱住了韩武的腰际,满足的蹭了蹭,而后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韩武:“叔叔,我们今天要出门吗?”   昨晚韩武随口一提,小家伙就心心念念满是可以出门玩的心思了。   韩武笑着揉他的小脑袋,“是,刷牙洗脸了吗?”   瞿言赧然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时,隔壁客房的瞿语走了出来,无奈的捏着瞿言的小胳膊往回拖,“这才一会儿,你就不见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先洗脸刷牙,不然爸爸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变成了脏鬼。”   瞿言被瞿语这么一吓,傻了一会,几秒钟后反应过来,   讨好的笑着看瞿语,凑上前去,要用满是口水的亲亲收买瞿语,“小语……锅锅,你别说,我现在就去洗,好不好?”   瞿语撇了撇嘴,“那还不快去。”   把瞿言打发进客房的浴室里洗漱后,瞿语飞快的瞄了一眼韩武,和跟在韩武身后走出主卧室的左维棠,也闪身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左维棠一挑眉,道:“这小子不错。”   韩武无语的朝后睨了左维棠一眼——看得懂你眼色的,合你心意的就是不错的。   左维棠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自然!   韩武被他这态度堵得又好气又好笑,牵了牵嘴角,略过了他,跑到厨房去准备四人份的早餐。   吃完早餐后,左维棠带着大大小小三只走去停车场,拿了车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在老地方将韩武和瞿言瞿语放下。   韩武带着两个小娃娃对着左维棠齐刷刷的摆手示意再见,左维棠看着这一大两小做的可笑动作,不由怔了怔,却在下一刻以重重的咳嗽掩饰过去,驱车驶向停车场,连一向例行的中餐点菜都忘记做了。   韩武带着两只小娃娃走进店里的时候,立刻引来一阵围观。   所有员工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傻愣愣的看着跟着韩武身后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面庞很像,看着像双胞胎,但是看体型和高度,又觉得差了一两岁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兄弟。   “老板?”恰好从里间转出来的店长何明看了店里人员全部愣住的神情,也不由抬眼看去,恰好看到韩武抵着玻璃门让门外两个小娃娃进门的情形。   韩武一边引着两个小家伙进门,一边回头对着众人温文的笑了笑,“大家早!”   小家伙也十分得体的对着一众人挥着小手打招呼,一众人这才回神,各自在心里猜测着两个小家伙的身份的同时,也各自奉出一枚异常和煦的笑容。   何明带着韩武和两个小娃娃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后,将门一关,文件往腋下一夹,好整以暇的抱胸看着韩武和两个乖顺的小孩儿。   “难怪老板你这半个多月都说没时间来店里,感情都是在家里造人呢?”   韩武嘴角抽了抽,越发觉得自己在何明这样的老员工面前难以树立起威严的形象,“瞎咧咧什么呢?是朋友的孩子,让我帮着照看几天。”   韩武一边让何明去交代各店店长到了就去会议室,一边将两个孩子抱到办公室的一张大沙发上坐着,然后交代两人:“叔叔去开会,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后带你们出去逛逛,但是你们自己不可以乱跑。”   瞿言略微失望的看了看韩武,他一直以为出门就能玩了,结果只是换了个地方关着。在这种时候,倒是瞿语显得更为懂事一些,他拉过瞿言的小手,对着韩武点头,“我会照顾小言的。”   瞿言虽十分失望,但对韩武和瞿语的话还是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韩武宠溺的揉了揉两个小孩子的脑袋,转身走到店里,让店员给冲了热牛奶又拿了些容易消化的小点心进来摆在两个孩子面前,并交代没有孩子的叫唤,都不许进去打扰孩子的玩闹。   这一番吩咐听得店里的员工都面面相觑——老板还真宠两个小孩儿,那么大的一个办公室转眼就当成两个小娃娃的游乐场了!还由着两个小娃娃自己玩得高兴,不许打扰啊!   这真是给朋友带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像他自己的儿子啊!   孰不知,韩武只是担心这些员工闯进去后看到的是两个小孩玩得“非人”的游戏,惊吓了双方不说,两个孩子的小秘密也难以藏住,到时候,可就负了瞿白所托了。   往日的没月一盘账,拉拉杂杂弄下来,怎么也是要耗掉一整天的时间,结果韩武因为惦记着办公室里的两个孩子,愣是让众人在一上午把所有的账目给汇报然后盘掉。   众人被韩武这一番难得施加的压力弄得惊慌失措的同时,却也雄起了一把,在一个上午里把往日要懒懒散散耗掉一天的事情给解决了。   散会的时候,几个店长和公司的核心人物都故意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好奇的关注着韩武接下来的举措——老板对象是个男人,他们都是心里有数的,难不成今天是他和他男人不得不相聚一堂的日子,弄得这么急匆匆的。   结果韩武连个眼神也没给这一众望眼欲穿的众人,一散会,桌面上的文件资料随手一夹,就出了会议室,转到一旁的办公室里去了。   众人探着脑袋对着隔壁合上的门板发愣——难道办公室里藏了娇?   韩武一开门,瞿言就像火箭头一样冲过来,扑到韩武怀里,“叔叔,叔叔。”   一边迭声叫着,一边把脑袋塞在韩武的肚子那一块蹭来蹭去,好好的小西瓜头一下就成了小鸡窝,韩武一边笑着给这个娇气包理头发,一边说道:“头发都变成鸡窝了。”   话音一落,瞿言就眼睛晶亮的抬头看着韩武,“咕咕!”   韩武顿时失笑,低头贴着瞿言的脑袋蹭了蹭,“好,带上你左叔叔,咱们今天中午去隔壁街吃鸡公煲。”   说着,对着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瞿语招手,拉过两个小娃娃,往门外走。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一众都散会的人还堵在门前,韩武一蹙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人群里就三三两两传来各种声音。   “啊呀,来不及了,我约了人。先走了!”   “这么晚了,都还没吃中饭呢,赶紧着,吃饭去了!”   “今天难得这么早结束会议,我找我老婆温存一会去……”   诸如此类各种声音一连响成一片,等到韩武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只剩下何明站在他面前了,他眯了眯眼,看着何明:“他们搞什么?”   何明笑着指了指两个小娃娃,“他们想看看什么人打败了左老大,成了你的新欢!”   韩武无奈的撇了撇嘴,啐了声何明,将店里的事情大体交代了一下,带着两个小娃娃往外走。   时值十一点,如果在店里等的话,要到十二点左右才能看到左维棠,但是带着两个小娃娃走过去的话,十一点半左右就能会和,然后趁着左维棠中午午休还能一起去隔壁街吃个鸡公煲,再回来上班。   所以,韩武就带着两个小娃娃朝着左维棠的公司走去。   走在街道上,瞿语就一直拉着瞿言的胳膊,两人走在韩武身前。   韩武带着笑,闲散安静地跟在里两个小娃娃身后,只在路口处需要转弯还是直走时提醒一声。   在家里时,两个孩子起先还有几分局促,但是在瞿语有意试探韩武和左维棠的各种承受底限的捣乱里,把那份局促消散干净。   所以在家里,虽然空间很小,玩乐也很有限,但总是能看到两个孩子玩得跟两个小疯子一样,现在走在街上,看着两个小疯子突然就变成乖乖巧巧拉着小手的两个小娃娃时,韩武就十分佩服瞿白的教育手段。   将两个小娃娃教的在小疯子和小乖崽之间转换自如也是一种本事。   一大两小花了不到半个小时走到了左维棠公司楼下,正准备走进大厅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左维棠松着领带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韩武还没有什么反应时,一旁的瞿言已经高兴的叫了起来:“叔叔,咕咕来了!”   韩武汗颜的低头看了瞿言一眼——左维棠的出现对他大概只意味着可以去吃鸡公煲了吧!   左维棠从电梯里踏出来的一瞬间,就听到让自己晚上总会脑仁发疼的那个声音,顺势看过来,就看到旋转门外站着的一大两小两个身影。   他喉咙忽然就一紧——这么多年,韩武还真没有如今天一样,那么安静的等在自己没有预料的地方,让他看了,真的是十分……想立刻压住他这样那样的肆无忌惮一番。   “嘿!头儿,小五怎么带着两个奶娃娃来找你啊?你们什么时候造了孩子出来我都不知道!”吴起跟在左维棠身后,感觉到左维棠脚下停了停,顺势也就看到了韩武和两个孩子。   “啧啧,别说,这两娃娃还真好看,代孕妈妈基因也不错吧!”吴起继续调侃,声音里满是笑意。   左维棠瞥了他一眼,“有功夫扯淡,还不如想想老是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年轻怎么解决!”   说着,瞥了眼站在大厅另一角的一个瘦高白皙的男孩子。   吴起眼睛一扫,立刻垮下了一张脸,一把巴住左维棠的胳膊,“老大,你可不能抛弃我啊!”   左维棠轻轻抽出了胳膊,“今天不行,没见韩武来接了吗?你自己搞定吧!”   说完也不顾吴起天都塌下来的表情,轻快的朝门外的一大两小走去。   “怎么自己走过来了?”左维棠走近韩武问道。   韩武笑着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等不及要吃鸡公煲了,就过来了。”   左维棠点头,一把抄起瞿语抱着,韩武看了左维棠的动作,也捞起瞿言抱着,正当两人准备一起朝隔壁街走去的时候,被韩武抱着的瞿言突然将脑袋埋在韩武的肩膀上,紧紧闭着小眼睛,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你们好了吗?”   韩武一怔,这个小娇气包又唱得哪一出。   还没待韩武完全反应过来,瞿语就十分丢脸的从左维棠身上探手过来捏瞿言的耳朵,“傻蛋,他们不是爸爸和父亲啦!”   瞿言抬起小脑袋疑惑的看了看左维棠又看了看韩武,“可是那天我有看到他们亲亲。”   瞿语也红着一张小脸,自认为小小声的说道:“那也跟父亲和爸爸不一样的,不是一见面就要先亲亲的。”   瞿语话音一落,韩武这才明白两个孩子在说什么,瞿言的动作又从何而来,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席上了脸颊——这两个小鬼!   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左维棠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把捂住了瞿语的眼睛,对着瞿言威胁道:“继续躲着,还没亲呢!”   小孩儿被左维棠的语气一凶,头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吓到,反倒十分熟练的又将脑袋埋了回去,像是十分熟练这个动作的样子。   韩武哑然,正准备让左维棠别逗两个孩子的时候,左维棠已经一手揽过了他的肩膀,紧接着唇就印了上来。   等到韩武被弄得气喘嘘嘘时,左维棠才好心情的放开了他,拍了拍瞿言的小脑袋,再不复以前对他的不喜感,“行了,抬头吧!”   瞿言闻言睁着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韩武和左维棠之间来回扫了几圈,最后眯着小眼睛兴奋的感叹:“跟父亲和爸爸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韩武晕乎乎的想,是指他与左维棠和他的两个老爹一样的关系,还是只他现在晕乎乎的反应和他爸爸的反应一样呢?   不等韩武想明白到底什么一样的时候,左维棠已经心情大好的拉着韩武抱着瞿语朝着隔壁街走去。   两大两小坐在包厢里,一连点了两锅大的鸡公煲,吃得嘴巴油滋滋红彤彤的时候才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的走出来,再次走回左维棠的公司下面的时候,看着吃饱就开始犯困的两个小家伙,左维棠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让韩武跟着自己上楼去,让两个小家伙在休息室里小睡一会儿。   两个孩子在不知不觉间以一种两个大人想象不到的姿态融入了他们的生活里。   除了最开始被两个孩子吓得心神不安,而想过瞿白什么时候来接孩子走以外,随着时间的流动,韩武越来越想不起来这茬事情。   有时候就连两个孩子都不若开始时那样,时不时的惦念两句爸爸父亲什么的。   一转眼,一个季度都滑过去了,屋子里属于两个孩子的东西越来越多,衣物也从原来单薄的小黄鸡和咸蛋超人的小内裤小衬衫小短裤,变成了绒绒的小黄鸡连体服,小恐龙连体服。   就在韩武习惯性的要在周末带着两个小孩儿继续去商场添置冬装时,两位不速之客“降临”在韩武与左维棠的家中。   是的,“降临”!   几乎是在餐桌上的四人提起筷子要吃下今天的第一口晚餐时,两个男人蓦然“出现”在四人面前。   几乎是一瞬间,快得韩武都来不及反应,左维棠已经一把跳了起来,拉起韩武护在了身后,而餐桌上的另外两只小家伙,却已经像个速鸟一样,猛地跳起来扎进了对方两人的怀里。   “爸爸、父亲!”两个小家伙一人攀住了一个,腻在两人身上,那种恬淡满足而毫无防备的样子,是一再以为自己和孩子已经足够亲近的韩武所不曾见过的。   韩武半拉住左维棠的手臂,看着那边突然降   临在别人家中兀自展现一家四口的甜蜜的两大两小,他心口涌起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比起韩武这些琐碎的感情起伏,左维棠关注的就更为实在一些。   他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番对面凭空出现的两个男人,一个高瘦,面容十分普通,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十分书生气的眼镜,气质很出尘,但是看着却不像个重情的。   另一个肤色黝黑,但五官却十分的出彩,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明明是一副十足的英俊男人长相,但看着却总有些不和谐的魅惑气质,看着却并不觉得别扭。   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给左维棠的感觉了——深不可测。   良久,那边的一家四口才亲热好了,分出一丝心神来给韩武和左维棠。   “韩武?”高瘦的眼镜男人将瞿言交给他身边的男人后,从他们一家四口的圈子里站出来了一步,看向被左维棠护在身后的韩武。   韩武一怔,也踏上前一步,看向对方,“瞿白?”   对方微微笑着颔首,步伐轻移,又靠近了韩武一点,“这段时间谢谢你。”   “你……”韩武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应答,虽然起先他并不是很乐意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已经没有办法轻松的对瞿白说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不用谢一类的客套话了,“你们……”   瞿白扫了一眼一直站在韩武离韩武半步距离处的左维棠——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虽然在他看来,无论是攻还是守,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应该差不多猜到了吧?”瞿白面带淡笑的看了眼左维棠像韩武示意。   韩武回头看了左维棠一眼,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却终究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一个男人,和他身后抱着两个孩子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说,面对这样的人,韩武觉得自己很微小,微小的到不需要表达太多,也没有太多可以表达的东西。   他们不一样,永远不会一样。   “孩子的父亲出了点事,我必须去搭把手,但是当时我也不知道我身边到底还有哪些人掺和进去哪些人又没有掺和进去,我找不到全然可信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能帮我们了,恰好,孩子们与你也有一次尘缘,所以就送来了。”说着,瞿白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那三人一眼。   两个小家伙像是完全沉浸在父亲和爸爸出现的惊喜里了,只顾着攀着那个高壮黝黑的男人不断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段时间来的经历,似乎与韩武同居的这段时间,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更像是离家的一次冒险。   “现在,我们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了,孩子们与你的尘缘也算是了了。最后……这个,给你。”瞿白说着突然就伸出了手,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文件和一把钥匙。   虽然韩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不平凡,但依旧被对方这突然露的这一手给吓了一跳,他低头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在京郊的一栋房子,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但是里面有一个不错的药园子,是我调整过的,出产的药材都还不错,你应该会有用,这是钥匙和文契。”瞿白缓缓地解释。   “我……我不需要这些,我照顾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些……”韩武看了眼依旧腻歪在那个男人身上一直没有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   瞿白了然的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我知道,但是,这是我和孩子们欠你的……也许你不记得了,多年前你出车祸,就是你来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的那场车祸,是孩子们的母亲导致的,虽然与孩子们干系不大,但是终究是尘缘一场……收下吧!”   在瞿白说出车祸的一刹那,左维棠就一个上前拦住韩武,警戒的看着对方,韩武自己也是惊骇莫名,但文契和钥匙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韩武手上。   瞿白轻笑了一声,走回了瞿言瞿语和那个男人身边,他伏在两个孩子耳边说了什么,两个孩子立刻转过脸来高声唤道:“韩叔叔,左叔叔!”   声响未尽,客厅里已经再无其他人影。   韩武愣愣的看着空荡的客厅,心里也突然像是缺失了一块,他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刚刚还有两个孩子身影的地方,左右环顾了一圈,才怅然若失的看向左维棠。   “他们真的走了……”   左维棠走上前去,轻轻拉过若有所失的韩武,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直愣愣的望进韩武的眼底,“但我还在……”   韩武勉力的勾起嘴角给了左维棠一个笑意,苦涩的说着:“我真的差点就把他们当初我们的……”孩子了。   “嗯,我知道。”左维棠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应道,“你要真喜欢,我们可以去领养。”   韩武在左维棠眼中看到一股认真,心口跳了又跳,嘴里各种话轮转了几番,最后,他只说道:“好,但不是现在,等到我们都不感到寂寞的时候再去吧,孩子不是替代品,等到我们忘了那两个小鬼的时候再去吧!”      第96章 番外八爱如蹦极(一)      包厢的一角,韩武正端着酒杯和齐霖说笑,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到了正在和他男人拼酒的那一位酷哥身上去了。   韩武伸手捣了捣齐霖,“怎么勾搭上的?一见钟情?”   自齐霖掉了回来后,这是几个朋友间第一次私人聚会,一别四五年,各自都是有家有伴儿的人了,私人聚会也都各自带上了自己的伴侣。   而齐霖因为刚调任回来,事情十分繁琐杂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在座的,除了韩武以外,所有人都做好了要从时间观念和伴侣优越感两方面下手,狠狠给这个一走三四年没有消息的臭小子来一顿好的。   结果,看到这小子腻腻歪歪带着一男人入场时,当场没跌破眼镜的就没几个。   看着众人都一幅幅惊愕万分的样子,迟到快半个小时的齐霖很不厚道的嘎嘎笑了起来,当场犯了众怒,被人捉住正要狠狠一顿胖揍时,却被他身旁的酷哥给拦了下来。   那样子显然是在暗示众人——这男人我罩着的。   顿时让众人更是来气,就算是你罩的,那大前提也是这个臭小子是我哥们,于是在三三两两的起哄里,一群人挤到一起对着酷哥拼起了酒。   拼到最后,发现只有左维棠能跟他一较上下,便一个个都歇了火气,给他们二人大气助阵,当然,基本都是给左维棠摇旗呐喊的多。   齐霖掐着酒瓶子好心情的和韩武碰了一下瓶口,“狗屁一见钟情,当时我正从窝了七个小时的小面包车里下来,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那里,顿时就觉得,操,我这运气大概要转回来了,居然一下车就找了个现成的苦力和向导啊,赶紧就厚着脸皮,让他给我把行李搬到宿舍去。”   齐霖笑着喝下了一口啤酒,眼神飘到了正在与左维棠比试最后一轮的那个男人身上。   ……   人生是什么?   千万个人就有千万种回答,对于齐霖来说,那就是一个个床铺的搬迁,从家里那个四十平米的卧室搬迁到学校的四人间,再从学校的四人间搬迁到这湿热的边境小营地的三人间。   不用说齐霖没有追求,他仅有的二十四年的生命里,前二十年追求都被自己给吃掉了,后四年里突然一觉大醒,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布满陷阱的小屋子里。   所以,他才开始了一场场搬迁,他知道,自己换的不止是一个床铺而已,可所有的结果和表象显现出来后,齐霖也暂时只能看到一张张床铺的变化。   “呼……”齐霖把手里的行李包重重扔到地上,转身看自己身后酷着一张脸的军人,“谢啦,酷哥!我是齐霖,国防役调配过来的,还没请教你名字呢?”   身后的军人将齐霖的另一包行李给放到了地上,看了眼齐霖伸出来的手,快速上去拍了一下,“臧言。”   齐霖收回手,又一次打量了一下对方,体格壮硕精干,五官很深邃,看着好像有些少数民族的血统,但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是锐利,乍一看,通身气质倒是和小五家那位有几分相似。   但仔细分辨的话,又觉得差很多,但小五家那位总是刻意沉静着一张脸,眼里时刻都是故作的冷静和沉寂,时刻都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外漏,而且,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十足的冷漠疏远。   这位臧言不一样,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刚毅的五官和黑黝黝的肤色,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种男人的气概和天性不苟言笑的味道,不若小五家那位,即使刻意保持冷漠的壳子,也能看出来不是省油的灯,让他轻易根本不感上前招惹!   以齐霖的眼光看,这位臧言一定是更趋向于面冷心热的酷哥型。   别问他怎么看出来这酷哥是个面冷心热的,没见人家自在营门口看到自己下了那辆小破车,就顺手接过自己行李,一路给自己送到了宿舍吗?   只可惜,这酷哥虽穿着一身军装,但肩章那块是空着的,也不知道是有意没佩戴,还是因为他出来时匆忙没戴。   齐霖承认自己有那么点附植到骨子里去的攀权附势的心思。   就在齐霖自认为很隐秘而隐晦的打量对方时,对方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他所有举动收纳眼底,片刻后,他大步走到齐霖正前方。   齐霖傻眼的仰头看了看他——好有压迫感。   “一会儿会有专人带领你们去领取相关用品,晚饭前集合到操场集合,会有人告诉你,你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看着对方快要走出回廊,齐霖才反应过来,立刻出声叫住了他。   对方顿足,半侧过身体,以眼神询问的看向他。   齐霖嬉笑一声,让他等着,立马跑回去,从自己的两大包行李里翻出了一袋嚼劲十足的牛肉干和一听啤酒,扔给对方,“请你吃,今天真谢啦,往后请你吃饭,这些先当利息。”   臧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一听啤酒,再看看像孩子零食一样的牛肉干,眉心微微动了动,情绪闪得很快,最后抬头看了看齐霖,摇了摇自己手里的两样东西,出声问道:“带了很多?”   齐霖一抹鼻子,“那是,这里苦着呢,我来之前就打听了,怎么样,很久没吃到了吧?没事儿,你尽管吃,不够再跟我要,我那两大行李包里都是这些。”   臧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不再应话,转身走掉。   齐霖挠了挠脑袋,心想还真是够酷的,多一句废话都不肯说啊,不过看着还是十分不错的!他转身走进卧室里开始整理行李。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带得东西大部分都是零食酒水还有一点烟,其他的,在他来之前就打听过了,这里是部队,从吃的到用的都是部队提供,他只需要拿着自己的名牌去领取相关用品就可以了。   所以说是整理行李,其实就是拉开柜子把两个行李包塞回去,而后就只剩干坐着。   这才坐下没一会儿,宿舍的门就又一次被踹开了,先后走进来三个大汉,齐霖看了看三人壮硕的体格,暗自咽了咽口水,这体格一个个都堪比老大啊,就自己这小身板,要是自己和这些人起了冲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兄弟来得真早!”其中一个放下了行李就和齐霖打起了招呼。   “一般一般。”齐霖笑着打哈哈,“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在他们这边初步交流的同时,另外两个也快速的交谈着什么,其中明显是营地接待的那个穿军装的三言两语说完了该说的,就大步流星的出了他们宿舍。   齐霖知道,剩下的两个就是他以后的室友或者……还有兄弟了。   两个人体格都很壮硕,但是身高上面却差了不少,一个比老大还要高一点,另一个就矮多了,大概和小五差不多高。   才在心里比较完,齐霖就意识到自己无意中,不但是从外面身高上将这两个人与自己以前的室友想比较了,从心里态度上来说,他也希望这两个人能是安旭阳和韩武了。   他咧嘴笑了笑,既是缓和自己心里这股莫名的情绪,也是在向另外两人表达善意。   另外两人倒没有齐霖这么多心思,他们都是从部队里直接调过来的,单兵素质十分优异,只可惜上头没人没势,只能听从上面安排。   索性他们走了当兵的路子时,就已经有觉悟要为这片土地献出一腔热血了,更加上,他们在军队里混下来的三五年,也看到那些勾勾绕绕的东西,不是他门能玩好的游戏,所以对于能来这里,他们其实反而求之不得。   只是,他们看到齐霖的一瞬间,还是有些诧异的。   “我是丁全,从C军区调来的,弄电子通信的。”高个的三两下规整好自己带来的东西,手脚异常麻利,然后一手插腰,一只手握拳对着齐霖,脸上尽是爽朗的笑意。   “我是齐霖,京都医学院国防役分配过来的。”齐霖握拳上去轻击一下。   “学生兵?还是个拿刀的军医?那怎么跟我们一个宿舍,是不是上头安排错了?”矮个的惊讶,同时说道:“我是夏志浩,H军区调过来的,对地面信息防御有一点研究。”   齐霖摸摸鼻子说道,解释道:“我是学医药的,不是临床。”   丁全和夏志浩还是一头雾水的看他,医药临床有什么差别在里头吗?   “医药的没有开刀治病的权力,我们这个专业要说学好了,那才算是国家技术人员,制药监督什么的,我那半吊子水平,来了这个地儿,肯定进不了这里的制药监督部门的。”   齐霖进一步解释着,心里也带着点失落,他拿到的分配信他自己也看了,上面根本没注明让他进什么地方,只让他过来这里报道,之后全部交由这里的负责人分配。   “哦!那指不定是先讲所有新人集中在一起训练,基本单兵素质合格了,再按照需求和专业分配吧!”丁全挠着脑袋猜测。   三人也只能暂时做此猜测,余下的时间,在等人带他们去领生活用品的当口,三个人拖着板凳坐成了一圈,有的没的说了好一会儿,也算是基本熟悉了一番。   三人同岁,但是出生月份不同,按照月份排下来,夏志浩老大,齐霖排第二,丁全倒是最小的。   本来三人就准备大哥、老二、老三的叫下来的,但是齐霖总觉得被另外两个老二老二的叫着,容易让他心里有阴影,说来说去,三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将老二空出来,直接就大哥,老三,老四的叫。   等到有人来领他们去拿铺盖的时候,三人就已经这么叫上了,言语中早没有了什么生疏感。   比起齐霖,另外两人不亏是在部队里混得久的老油条了,就是被人带着去领铺盖的时间里,两人就已经把这个营地里权力分割那一块的事情七七八八给摸清楚了。   等回到寝室里,三人整理铺盖的时候,丁全和夏志浩两人一来一回的推测分析听得齐霖一愣一愣的。   “看来那位黑阎罗还真不能惹,连他自己手下的亲兵都这么说,对我们这些外来的,指不定还怎么下黑手呢!”   “你想惹也得有机会啊,人家那都是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要整我们,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下面一大把摩拳擦掌的愿意帮忙呢!不过那中尉不也说了吗?平时朝死里炼,真刀真枪的时候,才有命活。”   两人一阵沉默,这个地儿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个什么地儿了,虽说从军几年,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但比起这个事故频发,时不时就有任务和战斗的地方,还是缺少了一些危机感。   那个领着他们中尉在说话间,显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在探听消息,只是人家底气足,压根不在意他们这样的探听。   不但他们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的也全部倒给了他们,都是中尉,人家硬生生比他们三个表现的高出一级也不止。   “我说,大哥老四,你们比我到的还迟,怎么这些事情反而知道的比我还清楚?”齐霖整好了铺盖,一时懒得翻下来,盘腿坐在上铺问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痞笑的说道:“来来来,老三,叫声好哥哥,哥哥就教教你什么叫潜藏信息,什么叫综合分析。”   “滚蛋!”齐霖怒。   “哈哈哈……”两人捧腹,“老三,你们学校里出来的就是单纯多了,刚刚那领我们去拿铺盖生活用品的中尉摆明了有意透露这些信息给我们,只是一些事终究不好说白,所以就拉拉杂杂夹在事情里说,你多混个几年,你也就懂了。”   说到底,还是阅历和经验的问题,虽然三人都是挂着中尉衔进了这个军营,但是齐霖那是念书念出来的,丁全他们的都是从部队里摸爬滚打一步步累积出来的。   “说起这个,你们说,咱这营地里真的连个女的都没啊?怎么说医务室里的医生护士卫生员什么的得有一两个吧?”夏志浩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问他们。   说起这个,齐霖立马一愣,男的女的……   不等他琢磨出自己心里那一瞬间怔愣里飘过的两个词所代表的意思,那厢丁全就哀嚎了起来,“操!帮我分到这里的那个王八羔子明明就说这里山好水好,漂亮姑娘大大的有啊!”   “嗯,怎么说这里也算是祖国最南边了,民族混杂,但好山好水还是有的,水灵灵的姑娘也是大大的有,只可惜,人家不住军营了,你想看,就只能出了营地去看了!”齐霖笑着说道。   另两人默默扫了一眼齐霖,“操!你当这里是你家啊,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   齐霖一个劲的笑着不说话。   另两人看着很不是滋味,这感觉,怎么想怎么不对,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说对软绵绵的姑娘有点念想那都是正常的,怎么这厮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老四,你老家是不是有位好姑娘在等你啊?”丁全琢磨着,不想其他姑娘,这不就说明人家早就是有着落的嘛!   “嚯!”齐霖惊讶的眨眼,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没啊!”   “真没?”另两人齐齐眯眼。   “那你怎么不难受,这个军营入了,我们又是新到的大头兵,半年内是出不去的,你想看个母蚊子,搞不好都找不到。”   齐霖被两人问的一番好笑,对于女人,他好像还真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有些事情,在他能了解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到了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某些方面算是怎么回事了!   “靠,你别告诉我们你喜欢男人?!”另两人看着齐霖无端变化了又变化的面部表情,丁全突然爆了一句惊天雷一样的话语。   齐霖被两人弄得也是一惊,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丁全立刻抱着被子夸张的呼叫着,“哥哥是直的,你就是觊觎我的男色,也不能随便下手,最多就一起洗澡的时候吃点眼睛上的冰淇淋得了!”   齐霖一怔,下意识的去看夏志浩,看得夏志浩也连连摆手。   “哥哥也是直的,只喜欢胸前有两坨软肉的姑娘,不喜欢跟我一样全身硬梆梆的爷们,你还是放眼全营地吧,这么多男人,高的矮的,俊的丑的,总能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同宿舍的,老三你就抬抬手,过了吧!”   齐霖被两人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这两货虽然举止夸张,就差没鬼哭狼嚎一番,但是仔细分辨一下,却又明显感觉到这两人似乎是已经认定了齐霖的性向,而且还不以为意的样子。   两人装模做样了一番,发现齐霖完全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一想,难道还真就看准了哥哥的男色?两人不由整了整表情,一本正经的看着齐霖说道:“老三啊,咱这营地少说也有两万多人,又都是男的,就是照着十分之一的比例,找出两千人跟你好还是行的,你别在我们这两棵树上吊死,啊?”   “虽然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放眼整个军营也难再找出两个,不过,找对象嘛,咱也不能太挑,将就将就得了,过日子么,哪有事事顺心的,你说是吧?”   随着两人越说越不靠谱的样子,齐霖嘴角抽了抽,这两货……   心里同时动了动,还真有十分之一的概率啊……看来这两人在部队里这事真的是见得多了,将这种事当成了常态。   不过本来也是,见得多了,再大惊小怪反倒显得他们倍儿丢脸。   “我不喜欢男人。”齐霖看着两人越说越扯皮,都将他以后能领养到几个孩子都算好了,立马出声打断了他们。   “啊?不喜欢?”说得正在兴头上的两人,脸一跨,居然还带上了些失落。   齐霖的眉眼狠狠一跳!操!这两货比自己宿舍里的那几只还抽!   “瞿瞿——”突然一阵嘹亮的哨声响彻整个军营,宿舍里的三只赶忙跳了下来,套上靴子就往外跑——新人集合仪式开始了!      第97章 番外九爱如蹦极(二)      “老三,你怎么了?从黑阎罗一讲话你就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你看上他了?你在宿舍不是还说你不喜欢男人嘛?”丁全大手架在齐霖的肩膀上,调侃着他。   齐霖有气无力的扫了他一眼,天知道当他看到给自己充当了一回苦力和领路人的酷哥,居然就是他们所说的这个营地最高执行长官黑阎罗时,他心里闪过的想法都复杂的难以用语言表述了,涌起的巨浪那是一波接着一波。   但总的来说,还是些许“自己也许攀上了不得了的关系”的念头占了上风,但等到他官话讲完,特地交代了政治部主任今晚要好好彻查新进人员寝室和行李,杜绝一切有碍于作风思想建设的不良物品混进人民的部队时。   他的心猛地就咯噔了一声——娘的!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像是针对他来的,他是不是无意中,自己把自己给送进了虎口啊?   这酷哥临走时,他还扔了一听啤酒和一包牛肉干给人家,顺带还热情的告诉人家,自己带了不少储备干粮,欢迎再来!——作战部队在营地训练时,是绝对禁酒的!   “老四……我行李里带了不少储备干粮……”齐霖期期艾艾的看着对自己面露关怀的丁全。   “小样儿,我还以为你携带非法器械呢!被黑阎罗的话吓到了吧?放心,虽然部队里规定咱们不能携带任何非军队物品,有些东西,小吃小喝甚至一两包烟上面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不过分就行。”丁全了解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我也踹了两包饼干在行李里。”   齐霖泪眼汪汪的停下步子看他,“我带的不是一包两包饼干……”   “三包四包泡面也不要紧。”左边的夏志浩也安慰着,学生兵大概从来没真正下过部队,总把事情想大了。   “也不是三包四包泡面……”齐霖一咬牙,“我带了两大行李包吃的喝的饼干面包牛肉干卤猪蹄什么都有,还有整条整条的烟和……酒……”   “嚯!”丁全和夏志浩双双惊讶的倒抽气,“敢情你还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   齐霖头疼的龇了龇牙,摸了一把脸,一下扑在丁全肩膀上,握住他的肩膀拼命摇,“老四,你说今晚搜查完了,我会不会死?会不会死?会不会死啊?”   丁全一个用力甩开了癫痫发作的齐霖,一脸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不会死,只会半死不活!”   “……”齐霖看着他。   “别逗他了。”夏志浩摆摆手打断两人的对视,“现在回去,将一些能就地解决的,先拿给周围宿舍的一些兄弟们给帮忙解决了……”   “大哥,你真是天才!”齐霖像获救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夏志浩,带着一丝侥幸的说道,“那烟和酒也分出去……到时候大家都喝了,就法不责众了吧?”   “部队里没有什么法不责众……只有连坐的说法。”夏志浩用看傻孩子的眼神,头疼地看了一眼齐霖。   齐霖:“……”   “先回去吧,除了酒以外,把其他东西都分了,然后让他们当场解决了,烟也没人揣上两包,不超过限制一般来说不会有大事,最多告诫一下,如果被收走了,就当大家运气都不好吧!”夏志浩挠了挠下巴,想着法子,“酒……老三,你就只能认栽了,你既然带来了,就勇敢的承担后果吧!”   齐霖:“……”   新人集合训话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了晚餐时间了,夏志浩和丁全知道齐霖干了一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后,也顾不得去吃饭了,拖着齐霖赶紧回了宿舍,将齐霖带来的东西全部整理了出来,七七八八给送了个差不多,剩下不多的,几人也就当成晚餐自己给解决了。   夏志浩和丁全一边带着笑帮着齐霖到各个宿舍去送东西,一边在心里暗怒,好家伙,幸好这货觉悟高,知道提前向“组织”报告,这两大行李包要是被搜出来,他们一个宿舍都得连坐啊!   这一连坐,后面的训练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齐霖则一边汗颜的跟在两位老兵油子身后不断赔笑,一边跟所有宿舍诧异接收食物的兄弟们摆出一副“这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们的食物,赶紧别不好意思了,收着吧!”的表情——操!你们倒是都别客气了,赶紧收着啊,好歹叫我少吃点罚!   晚间,在新人指导员带着一众人来宿舍楼,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巡查并做思想工作的时候,齐霖已经听了宿舍另外两人的建议,自己抱着几听啤酒,乖乖的站在了门口等着上交。   我党政策一向宣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齐霖一再怀疑其中可信度,但是,自己认识到错误立刻上交,怎么说,也比被搜出来的好听吧!   结果,在齐霖的翘首以待中,他不但等来了让他战战兢兢的指导员,还等到了他们营地里的黑面煞神,吓得他本能的抱着啤酒呲溜一声溜进了宿舍里。   宿舍里的另两人正用着仅剩的时间,抱着自己的手机,即使再找不到能联系的人了,也依依不舍的玩着游戏。   看到齐霖由小媳妇一般的表现,突然变成见了厉鬼的表情蹿了进来,两人不由惊讶的看他,“见鬼了?”   “差不多了。”齐霖垮着脸看两人,“黑阎罗亲自跟着‘纠察队’上来了。”   “喝!”两人齐刷刷倒抽冷气,“真的?犯不上啊,没听这里的老人儿说过他这么着过啊!老三,你的情报准确吗?”   “我亲眼看到的,他都上楼了,从走道那头开始的,估计十来分钟后就到我们门前了,你说准确不准确?!”齐霖挪出一只手,狠狠一拍桌子,急了。   夏志浩和丁全听了,立刻站得笔直,手上一翻,将手机关机卸了电池捧在手心里,齐步走到自己的衣柜里,把柜子里藏着的两包饼干面包什么的全部掏了出来,拿在手里,走到了门前站着。   “靠,黑阎罗都到了,老三你还傻站着干嘛,快点捧在啤酒过来,对,低着头,你正忏悔呢!别张扬!”丁全瞥眼看到发呆的齐霖,立马低声呼喝并指导着,这小子忒傻!   三人才齐刷刷站齐整了,宿舍的门就被推开了。   指导员和一名作战训练员走在前面,黑阎罗臧言沉默的背手站在指导员的右后侧,不吱声,这是不喧宾夺主,这场巡查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为了给新人指导员和训练官树威的。   丁全和夏志浩暗自交换了个眼神,立刻将手里的东西直直的呈给指导员和训练官,“报告指导员,我们听过首长讲话后,立刻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已经进行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希望指导员能原谅我们。”   肩膀上挂着两杠一星的黄兴扫了眼丁全和夏志浩捧在手里的,又看了看站在最后,头埋得最低的齐霖捧着的,嚯嚯笑了两声,“觉悟够高的啊,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呢?”   说着,示意他身后跟着的两位亲兵上去把东西给收了。   “好小子,酒都敢往里头带了啊!这新人是一年比一年牛了啊!带酒来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黄兴兴味盎然的问着。   “报告,我叫齐霖。”齐霖乖觉的把酒给上交了,立正敬礼,然后回答。   “齐霖……麒麟……这是个好名字。”黄兴笑眯眯的说着,话锋猛然就是一转,“名字好,胆儿也肥。得了,看在初来乍到的面子上,党的纪律抄上个二十遍,明天一早训练前交到我办公室就成了!”   齐霖心里猛地就是一纵,这二十遍抄完,天也差不多亮了……这摆明了,让自己一夜都别睡了啊!   “照规矩,把柜子也打开,行李扔出来吧,虽然你们政治觉悟高,但是每个寝室都查了,你们也不好特殊,查查我们放心,你们也安心。”黄兴依旧带着一张和煦的笑脸说着。   三人齐刷刷的在心里暗骂——搞政治的都是黄鼠狼。面上却没有丝毫抱怨的把柜门给拉开,军用行李包全部拖了出来,扔在地上给人检查。   丁全和夏志浩各自扔出一包装了几件衣物和一些私人用品的行李包,只有齐霖磨磨蹭蹭掏出了两只扁塌塌的包裹放在地上。   食物一送光,基本就没东西了,国防役的常服和部队制服本来就不一样,他一到这里,先发的就是训练服和常服,洗漱用品生活用具,包括铺盖都是部队现发的,除了吃的,他真不知道那个地方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大老远背过来的。   齐霖的包裹一拿出来,走进宿舍的几人就不受控制的一起看过去,这么大只的两个行李包,既然带来了,说明来的时候东西不少,可是现在扁塌塌的样子看着……   东西呢?   臧言跟在众人身后扫了地上的两只行李包一眼,意味深长抬眼对着齐霖看过去,恰好和正兀自为自己捏汗的齐霖对上了眼。   齐霖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背上冒起了白毛汗——操,忘记这茬了,这黑阎罗可是实打实的见证了自己两大包“违规”东西的啊!   臧言静静看了齐霖几秒,而后轻描淡写的移开了视线,身体微微动了动,周围发愣的人全部回过了神,快手快脚的将齐霖的那两只包裹给打开,除了几样当季的换洗衣服和两张照片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照片被掏出来的时候,齐霖又是一阵紧张——照片不违规吧?老子也就这两样在乎的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收了!   两张照片,一张是齐霖和父母的全家福,一张是他们大学宿舍四人一起出游时的留影照。   最后在齐霖紧张到差点窒息的情绪里,勘查的两名士兵一一将东西塞了回去,然后声音洪亮的向黄兴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违规物品了。   齐霖战战兢兢的看着黄兴,等他发话。有意避开了黄兴右后侧的臧言,一跟那人对上眼睛,心里就直打鼓,没底得紧。   只希望他这样位居高位的,能把自己当个屁放了,二十遍罚抄够毒的了,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终于,黄兴不负齐霖期待的,对着士兵们摆了摆手,“行了,不错,够干净,够自觉。休息吧,明天集合哨一响,你们属于这个地方的日子才真正开始!”   在三人恭送这一行人踏出他们寝室的一瞬间,黄兴突然笑意深刻的回头扫了三人一眼,“二十遍的党纪,我希望看到的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否则……我想你们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言下之意,如果你们是兄弟情深想帮忙,那么最好就是那一个人抄完二十遍,别让他发现二十遍的党纪里出现了三种笔迹。   三人被黄兴笑得脊椎骨一阵打颤,齐刷刷的猛点头。   等人终于走了以后,三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气,齐霖一边抹着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一边思量着,宿舍这俩新认识的兄弟要是一会真的执意要帮自己,那该多不好意思,到底要怎么拒绝才既显得自己接受了人家好意,又显得自己格外高风亮节!   就在齐霖一个劲的脑补着兄弟情深画面的时候,丁全和夏志浩已经各自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毛巾潇洒的甩在了肩头上,依次走过站在那里发愣的齐霖。   “其实指导员完全想多了,动笔杆子,怎么也轮不到我啊!老三可是学生兵出身的,让我帮着他抄字,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丁全拍拍齐霖的肩膀,踢踏着步子走出去,往浴室去了。   “就是,我这五大三粗的,也就能抗抗枪,挨挨揍,这么文艺的活怎么也轮不上我啊!”夏志浩也拍了拍齐霖的肩膀,“老三,哥相信你,熬上一宿,不止抄他个二十遍,要抄他个四十遍,让指导员看看你的觉悟高度!”   齐霖:“……”   ——操!再也不相信真爱了!   而无论真爱存在不存在,熬上整整一夜去抄写二十遍党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要不想在往后的日子被狠削,就只能照办。   晚上十一点一过,上铺上的两货根据自己的生物钟已经打起了震天的呼声,而齐霖的“大工程”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伸了伸懒腰,抬头往上面扫了一眼,又朝阳台上看了一眼,他们宿舍正对着训练场的一角,此刻的训练场上一片死寂,黑沉沉又静悄悄的,这样的环境里,似乎总是更容易让人不由的向内探寻探问自己的心。   齐霖晃了晃神,脑子晕乎乎的飘了几下,一些人的影像飘到他的大脑中,有自己的父母,有大学同宿舍的一群损友,还有……   他突然猛地一拍脑袋,扯回自己的思绪,揉了揉脸颊,帮助自己定了定神,然后继续埋头苦写起来——尼玛,二十遍啊二十遍!   常言道,快乐的时光是易逝的,但其实,当人沉浸在一种情绪或一种状态中时,无论这是什么状态,即使是悲愤也会觉得时光易逝,因为你的主体意识切断了和外界时间与空间的联系,你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正如埋在一门心思想着二十遍二十遍的齐霖,等到他终于完成了这二十遍的任务后,天地相接处已经冒出了微微的一丝白光,他抄过桌子上的闹钟看了看,才凌晨四点四十,还有将近五十分钟才是起床号吹响的时间。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只有在停笔的那一刹那,他才惊觉,自己真的强悍的抄完了那二十遍党纪,他得瑟的一笑,人果然是逼到了极致就能爆发。   他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对着依旧灰蒙蒙的天地,齐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了出来。   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路程奔波没有让他感受到发生在他身上的实质性差异,虽然他一早下了决心要来这里,要跳脱围在他周围的一圈圈陷阱,但即使是真正上路来了这里,换了床铺,开了集合会,认识了新兄弟……   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没有这凌晨的一抹凉意袭人的空气,让他更能真切的感受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双手撑在阳台前的栏杆上,极目远眺,远处全部是重峦叠嶂的山峰,四目望去,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小缺口,恍若他是从天而降落入这里的,而不是窝在一个小面包车上,顺着崎岖的山路一路颠簸过来的一样。   忽然正前方训练场上急速跳跃的三个人影蹿入了他的眼帘。   宿舍正前方只能看到训练场的一角,那一角恰好是四百米障碍训练地,那三人是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被他忽视的,还是其他项目都过了一遭现在转到这里的,齐霖无法得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很,不管是刚刚出现还是早就出现的,这股干劲都让他咋舌。   不是说黑阎罗列出的训练够折腾人的了吗?怎么还有人大清早就开始自虐?是嫌黑阎罗的训练量不够还是力争上游的表现?   齐霖一边托着下巴打哈欠一边暗自嗤笑那三人,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说对方是傻蛋,嫌黑阎罗训练量不够,那不是明摆着往黑阎罗的脸上扔板砖吗?   力争上游?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力争上游多半都是要被派出去执行最狠辣的任务的,有没有命活都难说了!   齐霖百无聊赖的在心里分析着各种利弊,这是他生长了二十多年的环境所教给他的。   障碍训练场上的三个人实力的高低之分十分明显,齐霖才一眨眼的功夫,其中一个略高一点的已经远远将另外两个抛在了后面,自己三两下就跃上了前方的那堵人工墙。   齐霖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三两下借着几处着力点就咻的一下纵上去的人真多不是用了轻功吗?!   他再也顾不得分析这三人一早给自己加练的用意了,他的眼光不自觉的被场上遥遥领先的那一个身影给吸引了过去。   那个人套着最普通的训练服,但那矫健的身姿和一身蓬勃压人的气势却堪比一只奔跑中黑豹,等到那人越过最后一个障碍而停下,插着腰深呼吸几下后,转过脸的一刹那,齐霖被那张熟悉的脸庞给惊住了!   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   居然是黑阎罗?他都是上校级别的了,听自己宿舍两货探听的消息,近几年基本都是做办公室了,任务基本都不出的人了,居然还拥有那样是身手?   或者……他在每一个士兵还未清醒的早晨都是如此的?   那他身后一直紧跟着他的,应该就是他的卫兵了。齐霖又扫了一眼才刚刚完成三分之二的另外两道身影。   齐霖的心里莫名生出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沉重感,天地交接出的光亮越来越明显,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他定定的看着那个抱胸站在障碍训练终点处等着自己两个卫兵的男人,也许是目光太过炙热,也许是眼神太过锐利,也许只是对方野兽一般的感觉,总之,臧言感受到了来自齐霖这个方向的目光追随。   他猛地回头看了过来,以他两眼都是2.0的视力,一眼就捕获了站在新人宿舍区四楼阳台上的齐霖,他神色陡然间微妙了几分,眯了眯眼后,正欲反应时,他的两个卫兵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他便收回了视线,放下了抱胸的手,带着两个卫兵走出了齐霖的视线范围中。   “呼……”齐霖慢慢呼出一口气,娘的,明知道对方远在天边,但对上对方那猛然撞过来的视线,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虽然臧言自一开始就没有对齐霖表现出任何过激行为,既没有针对过他,也没有重视过他,更没有因为他是找了关系塞进来的而关照他或歧视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齐霖对这男人一开始所认定的“面冷心热”的那种印象,因为他在会上带着他高不可攀的肩章的突然出现,正一点点消散。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面冷心热?      第98章 番外十爱如蹦极(三)      “老三,跟上!”丁全一把抄过齐霖抱在怀里的自动步枪,,让他尽量轻松一些。   齐霖费力的抬眼看了一眼跑在自己身边的丁全和夏志浩,他从来不知道汗水原来可以这么重,眉毛上的汗水滴落到眼皮子上,差点让他这个抬眼的动作都做不了。   夏志浩看了两人一眼,和丁全跑到齐霖的左右去,尽量护着他,让他不至于因为失衡而摔倒,他们都知道,只要他们的脚下不停,即使累得心脏快爆掉,有信念也能坚持到最后,但是只要一摔倒,想再爬起来,花费的毅力和精力绝对是坚持下去的几倍。   他们正跑在一条窄窄的公路上,左右都是葱郁的树木,有些树木枝桠高的完全遮掉了天空,虽然此刻的天空对他们来说,有和没有都是一回事——他们正在进行夜间十公里急行军训练。   而他们前后相距一百米处都有三三两两的战士在匀速的跑动,齐霖几乎感到了自己胸腔里急速涌动的血液快要爆破血管离自己而去,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一次次破表。   这连续半个月的残酷训练终于让他慢慢明白,自己过去的日子过得是有多么滋润,即使他每个学期在教官手中都能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却依旧不能代表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这里不是所谓的特种部队,这里只是一个时刻充满战斗和牺牲的地方,战士要想活命,就只能平时玩命去训练,增强体质,增加耐力,增加素质……增加一切你能想到的东西,这是决定你能否在一次次战斗任务里活下来的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黑阎罗的营地里,所有的训练量,要按照他的意思走,坚持不了的人,要么调去后勤要么混过两年,哪欢迎你去哪。   半个月下来,齐霖看着自己身边所有和自己一样,从各地调来的新人,一个个适应了黑阎罗列出来的训练量,即使是众人眼中最差的那一个,一个星期后也已经适应了。   只有他,是半个月后的今天跟着大众的训练量依旧会感到十分吃力的人。   齐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既希望通过嘴唇上的疼痛感来缓解自己大脑缺氧带来的昏沉感,也希望这个疼痛能让自己振奋起来。   他坚持不了!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他却没有能后退的路,不管是去后勤里混一辈子,还是两年后被一无所有的强制调回去都不是他的路,他不能走。   他坚持不了!可他必须坚持,即使他是这里面表现最差的,可是只要不拉平均成绩和全队后退的,他就不会被调走!   “老三,快了,就剩十分之一不到的路了,再坚持一下。”夏志浩根据路标判断着他们离终点的距离。   齐霖浑噩的大脑被这一信息给刺激的微微振奋了一下,他再一次打起精神,困难的朝他旁边的两个兄弟胡乱的点头。   “别做无谓的动作,存着体力好好跑。”夏志浩看着齐霖下意识的动作,又是一阵头疼。半个多月的相处,三人互相之间的家底势力背景虽然不说一清二楚,而也多少了解一点,他是真搞不懂,既然出生在京都那样的家庭,就是没有大出息,也不需要到这个鬼地方来拿命开玩笑吧!   终于在齐霖觉得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用尽的时候,三个人跑到了终点,丁全和夏志浩还算不错,除了汗出得多一点,腿脚有些发软以外,精神气都还是不错的。而齐霖则整个软倒在地上,大声粗喘着气。   丁全和夏志浩一抹脸上的汗水,走过去生拉硬拽把齐霖给拖了起来,走了几步。   终点处除了给他们记录成绩的几个士官外,不远处还停着运兵车和两辆吉普,其中之一是他们指导员和训练官的座驾,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另一辆则不知道什么来头。   丁全他们三人,本就是因为要照顾齐霖,所以跑得算是比较后面的几个,他们扶着齐霖走了几步后,跟在他们身后的十来个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众人有默契的抓着不多的时间拼命休息调试自己的身体机能。   果然,在最后一个人才撑着膝盖猛喘了几口气,觉得稍稍有些恢复时,集合的哨令就响了起来。   齐霖带着依旧有些重的呼吸声,快速移动着腿脚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他跟着自己连长的指令,集合,向右看,立正,稍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都快想不起自己控制自己手脚和动作的那种自由感受了!   等人都集合好了以后,恰好分了四个方队,他不知道今年的新人在这些老兵眼中算不算多,新人总共分了四个连,虽然稍稍有些超过编制,但是上头还是将他们整编为新建团在训练,每个连只有连长是这里的老兵,各班班长都是这里面根据第一天的各项训练成绩临时安排的。   那个在第一天就给了他们下马威的黄兴担负着他们所有人的政治指导工作。   也是那时,齐霖才再一次奇怪了起来,他们这一批新人有将近五百五十人,第一晚巡查宿舍的时候,除了黄兴带领的小队,还有他们新建团团长和副团长分别带领着各自的小队在检查新人宿舍。   在这样概率里,为什么黑阎罗会跟在黄兴后面,一起来巡查呢?   听老人儿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黑阎罗不但做了,还刚好是跟着黄兴的小队查到了他的宿舍。   齐霖一想到这背后的可能,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个违章违纪的菜鸟来的,就有挠墙的冲动。   尼玛!他还曾经热情的向黑阎罗报备他有许多食物!   尼玛!他还特地叫住了本来已经要走的黑阎罗,特地扔了一听啤酒给他!特地!啤酒!   只要这些想法稍稍飘进齐霖的脑子里,他就有些忍不住想抽自己,他再也无法把黑阎罗那晚和自己对上的眼神解读为“漫不经心”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是一种审视和不待见啊!   他本来就是开了后门进来的,要说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齐霖不敢推测,但这个黑阎罗是一定知道的!没有一个长官会对自己士兵的来路不清楚,时至今日,齐霖甚至推测,小五家男人找的门路,说不准就是跟黑阎罗挂钩的!   他敢打赌,黑阎罗那次就是冲自己这个走后门的来的,早听老人们说过了,黑阎罗虽然手黑脸黑,但是心正,最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找门路的人,要不然,依着他的绩效,早不知道升哪去了!只是幸好自己那晚觉悟的早,没有被当场抓住太多把柄,逃过一次,他赌上自己宿舍那两货的脑袋一定是这样!   “咔嚓——”一阵机械音响起,正对着他们的场地上突然亮起高射灯,刺得一群在黑暗里跑了很久的战士们纷纷受不住闭眼。   “谁准你们闭眼的,睁着,都给老子睁着,谁闭眼谁就再给老子跑个十公里!”高射灯的正前方,他们的营长扯着嗓子训斥。   战士们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球适应这个高强度的灯光照射。   “稍息!”营长下令,战士们一伸脚,而后又说道:“下面,有请藏首长给我们说话!”   正满脑子都是某人各种眼神信息解读的齐霖,猛然听到营长传达的这个讯息,脑子立马一懵,使得他的动作生生就比别人慢了一个拍子,别人一听领导讲话,立刻缩回了脚,恢复立正时,他正发懵,等到所有人都做完后,他一个人生生的多出了一个节拍。   “他娘的!是谁?”不等臧言说些什么,他们的营长老曹立马怒了!   “报告,是我。”齐霖咬了咬牙,暗自生恨,却也不想连累兄弟。   “你!去给老子围着场地跑十圈。”营长手一指,命令下达。   “是!”齐霖声音洪亮的回答,心里已经将站在老曹身旁等着讲话的藏言的祖宗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再网上的十代,他准备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问候,省得自己跑起来没有动力,容易半途而废。   臧言眉头微微动了动,扫了一眼跑出队伍去场地上兀自跑起圈来的齐霖,而后收回了视线,平视着面前这一群新鲜的,即将注入他的部队的血液。   “你们表现的不错,成绩很好……”臧言平视着这群战士,平缓的说道,人群一阵轻微的松动,“所以,我决定取消你们夜间的负重急行军训练……”   松动微微变大,但也只限于兴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改为白天的丛林负重五公里。”臧言讲话完毕,对着老曹点了点头。   几个方阵闪过瞬间死一样的寂静——为什么晚间让他们跑,就是因为这个鬼地方九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白天的训练一直维持在常规训练上,晚间不断加重各种耐力训练。而现在……   老曹可不管自己手下的这些老油条新蛋子们在想什么,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给臧言敬了个礼,目送着对方上了那辆一直安静的如同蛰伏的野兽一样的吉普车里。   就在众人以为吉普将带着这位黑阎罗回他的地狱老窝去的时候,突然黑阎罗坐的那一边的车窗摇了下来,他看着老曹和黄兴,轻飘飘的说道:“打扫我们那层办公室的后勤人员病倒了,以后有惩罚的话,可以把这个列入惩罚之列,省得这几天还要麻烦后勤的重新排班排表。”   两人一愣,不知道臧言怎么突然出了这一出要求,他缩在的那层楼里除了他以外,大部分都是档案室,也没几间需要打扫的啊!这么点劳动量还不如发到炊事班削土豆呢!   “我的意思是……在他做完应有的体罚和超额训练后,去给我打扫办公室,我的要求——一尘不染!”说着,臧言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已经跑到了最后一圈的齐霖,然后命令坐在驾驶位上的卫兵开车。   看着吉普车和差不多跑完了十圈的齐霖擦面而过,然后穿过场地离去的黄兴和老曹,不由相视一眼,老曹咂摸了两下嘴,有些觉出不一样的味儿来了。   “那小子该!平日里看着怪机灵的,虽然成绩一直靠后,但好歹没拖过后腿。谁想今天在黑阎罗面前给老子掉脸儿,犯了新兵都不会犯的错!给黑阎罗留下这么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么惩罚该他得!”   只打扫卫生不可怕,活儿也轻,但是完成每天的强度训练后,还要去打扫一间属于“非战时对个人生存环境整洁度追求到一种病态程度”的长官办公室,就没有那么轻松和喜乐了!   平常打扫的后勤人员,从没有一次是合格的,但臧言自己也知道自己追求和常人不同,所以从不为难,只会在事后,自己动手打扫一遍罢了!   而今天,他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一尘不染。   黄兴眯眼看了看正朝他们跑过来的齐霖,“那几听啤酒还记得不?喏,也是这小子带的。还是黑阎罗当面跟我说,要重点彻查这次新兵携带的东西,查仔细点,不该有的全部没收,我估计这小子一早就撞到了黑阎罗手里了。”   “嚯!看不出来啊!”老曹也眯着眼打量了两眼,“黑阎罗最讨厌什么样的?就是他这样的,小奸小滑的,不过,这个兵是从哪调来的,咱们这好几年没出这样的人才了啊!”   “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这个人还是正正规规京都医学院的国防役出身……”说到一半,齐霖已经小跑到他们面前,黄兴立刻住了口,不再往下说,等着齐霖立正敬礼后,向他们汇报十圈已经跑完。   老曹扫了他一眼,将他后续的惩罚说了一遍,让他明天训练结束去找后勤处报到,按照后勤处指示,去维护一个楼层的卫生问题。   齐霖疑惑的看了老曹和黄兴一眼——没听说这体罚完了还有劳动改造的啊?   “看什么看,命令听清了吗?”老曹一火,嗓门又拉了上来。   “报告,听明白了!”齐霖一凛,洪亮的扯着嗓子回道。   “明白就给老子归队,全员拉回,今天的训练结束。”老曹一摆手,让各连连长带着自己的兵上运兵车。   回到宿舍跟着大部队去冲了澡,费力爬上床就再也不想做活人的齐霖,哼哼唧唧的应和着丁全和夏志浩的慰问。   用大毛巾擦着头的丁全看着他那副死样子,突然想到,这货还不知道明天训练科目变更的事情呢!   “老三,给你说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别,我现在再也经不住什么坏消息了,你给我来个好的就成。”   “成,我给你说,黑阎罗说咱们明晚不用再做这个鬼训练了!”   “真的?”齐霖拔出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兴奋的双眼都发亮了。   丁全忍着满腹落井下石的冲动,淡定的点头,“黑阎罗亲自说的,能有假?”   “操!”齐霖握拳一挥,“他终于干了件人事了!不然照这个训练量,我明天就只能爬去后勤处做劳动改造了!”   “嗯!”丁全很不厚道的对着齐霖点头,都不忍心想他明天知道那个坏消息时脸上的表情了!“老三,我再把坏消息也跟你说了吧!”   “别!别!你别跟我说,你再想说也憋着!我这一天难得有点好事儿!”齐霖连连对着他摆手。   “……”这可是你不让说的啊!丁全同情的瞄了他一眼,扔开毛巾,翻身上了床铺,准备休息。   夏志浩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两人,最终也只是带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熄了灯后也翻上了床。   第二天当齐霖第次拍开粘附到自己脸上的不指名的虫子时,他心里已经+1次的将丁全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三,你别拿眼神瞅我,渗得慌,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呢!可这是我的错吗?我要说,你不让啊!”丁全抽出柴刀,一把砍断前方拦路的枝叶。   齐霖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步速维持在一种匀速的跑动上,是五公里负重跑,让他们进林子时,老曹已经一再强调,他们进入的林子时已经被无数先人探查过的,只要按照路标,做着跑动的运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一条据说由无数先人跑出来的路,期间各种障碍和盘根错节的路标指示,却会让掉队的人员生生比比人多跑出一公里的路。   因此,虽然白天的这个训练路程比起他们夜晚的训练少了整整一倍多,但是在这种湿热的气候里,背负着重物和全副装备,在这片林子最外围跑动,是比晚上的急行军还要考验他们的耐力体能和本事的。   “别引老三讲话,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做完训练还要去劳动改造,尽量让他节省体力。”夏志浩背着重物跳过前方横在路上的一棵枯树树干,叮嘱着丁全。   “……”劳动改造,果然是这么回事吗?齐霖气闷的想着,老子虽然不完美,也还没到需要改造的地步吧!   当日傍晚,当齐霖的队友都端着饭碗再次加饭的时候,他被后勤处的负责人给提溜了出去,明里暗里的批评了一顿劳动不积极,吃饭倒积极之后,塞给了他一堆打扫用具,指着他们营地最东边的一栋楼房,让他上六楼,按照里面的首长期望把卫生给弄了!   首长期望?齐霖一头雾水的想着这个词,总觉得这个词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他一手掐着鸡毛掸子抹布和扫帚,一手拎着水桶,水桶里插着一根拖把——下一回是不是该轮到去炊事班劳改了?   这兵当的,原本二十多年里没学过的事,愣是在这里给学个透彻了!   齐霖带着一堆维护卫生的用具认命地爬上了六楼,上来一看,一共大概十二间房,一个厕所,厕所不在他的劳改范围里,他问过了。   而其中七间都是锁得严严实实的档案室或者机要地方,只要五间房标注了各种首长办公室的字样,再加上一个走道——唔,还行,起码没有太离谱,这么点,做完也就半个小时!   齐霖终于松了口气,拎着水桶,跑去接了点水,先就近找了个会议室,推门进去,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十分空荡。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弄干净了,然后带着用具又转战到隔壁的一间参谋的办公室,里面的人正忙着,压根没有时间搭理他,并且,里面的卫生维持的非常好,掸掸灰尘扫扫地,再拖一拖,也就完成了。   一路的顺畅下,齐霖来到最后一间办公室,他抬头瞄了一眼上面的铭牌。   这个职衔……   靠,这不是黑阎罗的办公室吗?那一瞬间,齐霖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齐霖想……他的运气也许根本就没有转过来,他依旧是那个倒霉的麒麟。因为就在他龇牙咧嘴的一瞬间,办公室的门豁然打开,门后站着一个魁梧的军人,对着齐霖的一副怪表情微微动了动眼珠子。   “你在干什么?”臧言沉着声音问道。   “……”齐霖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表情,我在诅咒你,“报告首长,我在做面部运动。”      第99章 番外十一爱如蹦极(四)      “打扫卫生?”臧言扫了眼对方拎在手里的各种用具,问道。   “报告首长,是的。”齐霖一挺胸脯,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儿。   “进来吧!”臧言侧开半个身子,将齐霖迎了进去,却又在齐霖准备挽起袖子开动时,出声道:“我有事出去一趟,除了办公桌那一块,其他地方都要打扫,我的要求,一尘不染。”   齐霖又是立正一跺脚,宏亮的回道:“报告首长,我明白了。”   臧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对方一走出视线,齐霖就像突然漏了气的气球儿,挺得老高的胸脯立刻嗖的一下瘪了下去,他搓了搓鼻子,将拖把先塞进水桶里,抄起了鸡毛掸子和抹布,准备先把灰尘掸一遍,可是这才拿起鸡毛掸子,他就愣住了。   这亮堂的,这干净的,就像已经打扫过了的啊!   他左右扫了一圈,就近摸起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迎着光看了看,靠,瓷白的烟灰缸都快赶上玻璃的色泽了!   他又转到一处文件柜前,勾着腰,让自己的视线和柜子面水平,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苍蝇站上去也得劈叉。   一圈又一圈观察下来,地上一点纸屑都没有,柜子茶几沙发什么的,干净程度直逼他自己的床铺,除了窗户上边的两个角落上有点积灰外,齐霖压根找不到发挥自己手中抹布价值的地方。   这哪里还需要打扫啊!已经够干净了!齐霖撇嘴。   听听这黑阎罗还提得要求,一尘不染!啧啧,就怕他打扫完了之后反而比这个更脏,他扭了扭脖子,低头看了看陪着他争战了四个办公室后,已经变得灰扑扑的抹布。   要不,就这么撤了吧,这办公室比他之前打扫过的那几间都干净啊!他在心里敲着自己的小算盘。   突然,他头一低,看到门后的一个垃圾篓里有些许纸团,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起垃圾篓颠儿颠儿跑出去倒了个干净,其中一个因为角度问题,卡在里边上,他还特别尽心尽力的用手给提溜了出来。   捯饬完了这个垃圾桶后,齐霖看着本就十分干净的办公室,陡然有一种这其实都是自己打扫出来的成就感,他左右转了两圈,觉得自己已经圆满了,拎起水桶和其他用具就准备撤退。   结果,才挂着一脸志得意满的笑意走到门边,门就又自己开了!   操!尼玛,你的办公室了不起啊!进门就不能敲个门啊?!齐霖摸着又被吓了一跳的小心肝暗自唾骂。   “这么快?都弄好了?”臧言眉头首次十分明显的皱了起来,他才走开五分钟左右。   齐霖被对方看得一阵心虚,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就是再不敢中气十足的回道“是的,首长”了。   臧言一看他那副德性,心里就有了底,眉头皱得更狠,他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了一口气,哼了一声,吓得齐霖差点跪倒地上抱他大腿。   “等我检查了,我希望的是,一尘不染。”臧言也不再跟他废话,推了门进去,左右打量了两圈后,立刻黑下一张脸去看他。   “你就这么糊弄我?根本就没有清扫过!你在训练中是不是也这么糊弄你的班长你的排长和连长?”臧言眼中冒着怒火,“也许上了战场,你也就这么糊弄和你一起拼命的兄弟!”   “我不会!”听臧言越说越过的齐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愤怒的反驳。   “不会?”臧言黑着脸讥讽,“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齐霖语窒,感到十分难堪,“报告首长,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马上重新打扫。”   臧言不置一词的看着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应的齐霖将他的不出声当成了默认,抄起了鸡毛掸子就准备去掸那些在他看来几乎就是没有的灰尘。   结果鸡毛掸子还没有伸上去,臧言又发话了。   “不许用那个。”臧言嫌弃的看着齐霖手中不知道掸过多少灰尘,一次都没有处理过的鸡毛掸子,“出去把抹布给我洗白了回来擦。”   齐霖一怔,低头看了看已经完全由白色变成灰色的抹布。   “……”顿了半天,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最后理智告诉他,无论是从道理还是权力或者职位上来说,他都最好选择听从。   他愤懑的抄起了水桶,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看着夹着一身火气朝外走的齐霖,臧言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等到齐霖终于将一块灰扑扑的抹布洗成了白色的时候,他自己的手也差点洗脱了一层皮。   而在办公室里做完了手头上事情的臧言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才知道那个叫齐霖的新人已经带着那块灰抹布消失了半个小时了,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亲出去看看他是不是跑了的时候,齐霖已经带着被水泡的发白的手掌和一块白色的抹布重新出现在了臧言的面前。   他低头扫了一点对方的手掌,眉头微微挑高了一些,心里已经明白对方为什么弄到现在才回来了。   他沉吟了一下,最后定了定神,还是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消毒液的话,请学会不耻下问,去问问后勤处,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告诉你。”   “你……”齐霖被他的语气嘲弄得,当场气得打颤,幸好关键时刻他看到了对方肩章上噌亮的星星,立刻恢复冷静,“报告首长,我知道了。”   臧言点头,抱胸站到了一旁,示意他可以开始打扫工作了。   齐霖深呼吸了一口气,抓起抹布,走到茶几上,用力擦了过去,一道水迹留在上面。   “重新擦。”臧言弹了弹指尖。   “……”再次动作,依旧留有一层层淡淡的痕迹。   “重来。”臧言面无表情的说,“你不会想要我为你示范吧?”   齐霖咬牙,抓起抹布,回想起往日自己的室友韩武打扫寝室时的动作,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回想,最后手上抓紧了抹布,狠狠的拧着,直到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再拧不出一滴水,他才抖开了抹布,将抹布叠得整齐了,然后平铺在茶几的表面上,轻轻滑过。   虽然比他自己那两下好多了,但是依旧留有一层水汽,齐霖无奈,但等他定神再看的时候,那层均匀的水汽居然一点点的变得更薄了!   他恍然明白了这其中的一些原理,心底蓦而升起一些志得意满,他微微带着挑衅和得意的眼神朝后瞥了眼抱胸站在他身后,一直妄图给他压迫感的黑阎罗。   娘的,老子不靠你示范也是能做到的。小样儿,整我?   黑阎罗淡淡的回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墙上的钟,“马马虎虎,赶紧干,也许你还赶得上晚间训练,不需要为你的迟到挨罚!”   齐霖一僵,往上方的钟表瞄了一眼,脸立马就黑了——操,就剩二十分钟了!   他再顾不得黑阎罗站着的样子是否堵路,抱胸的样子是否碍眼了,抄起抹布按照刚刚领悟的打扫手法快速的将办公室里清理了一圈,居然还真的让他刚刚洗过的抹布沾上了些许灰尘。   他临下楼往训练场赶的时候,微微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他依旧认定这都是那个黑阎罗变态的追求,坚决不承认是他忍受脏乱和灰尘的能力太高。   结果紧赶慢赶,齐霖还是迟到了二十七秒,被他们排长无情的拎出去罚五十个引体向上。   当他伸着自己已经不算白皙的臂膀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时,被他在心底不断问候的黑阎罗也正双眼出神的站在六楼的办公室窗前。   前方正是齐霖他们做晚间训练的场地,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眯了眯眼,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   一连五天,齐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里,出不来了。   第一天的劳动改造结束后,因为他的晚间训练的迟到,除了五十个引体向上外,等着他的还有继续第一天的劳动改造。   而当他再次施展第一天的劳动大法准备混过关时,那个黑阎罗又总能提出更变态的要求,为了达到后勤处长提出的“不负首长期望”的指标,他只能一次次忍下满腹怨言,一次次的任劳任怨,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他没有一次暗示到达晚间训练的场地。   最让他气愤和郁闷的就是昨晚那一次,娘的,只差九秒,他都要怀疑,他们那排长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个秒表了!这是不是一伙人串通好了来坑他的?!   操!老天你好歹顾念我一次行不行!嫌老子还不够倒霉吗?齐霖愤愤的拍着水桶朝臧言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的时候,他整了整自己的情绪,娘的,够倒霉了,不能再带着情绪上工了,不然惹得黑阎罗看着不爽,又得下手整他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确保自己等会看到那张让自己恨不得上牙去咬的脸时,依旧能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国际上不都说了,露八颗牙的笑容会让你看上去更具有善意和亲和力吗?   “扣扣……”齐霖敲响了门板。   等了半晌,依旧没听到这几天每每听了都让他觉得来到地狱的一声“进来”。   “扣扣!”他加大力气又敲了敲,没人应,但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剩下不多的时间,推门而入!   办公室果然是空的,电脑也是关着的,他上前去摸了摸主机后面,是冷的,也就是说人走了很久!   齐霖想着,嘴唇不自禁咧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操!有没有这么好运,黑阎罗今天不在!   这完全意味着他今天只要打扫好了就能走了,晚间训练不会迟到了,不会再有体罚和劳动改造了!   操!终于让他转运一次了!   说干就干,齐霖生怕自己打扫到一半那个黑煞神又陡然杀了回来,一点不敢耽误,抄起了家伙就上工。   齐霖乐呵呵的动作起来,就差没哼上两个小曲来为自己鼓点劲了!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突然一阵激昂的乐音响起,吓得正安心劳作的齐霖牌小蜜蜂差点条件反射的要说“首长好!”了。   他抬头看了打量了一圈四周,是办公桌前的一部手机在响,他杵着拖把看了一会,挠了挠下巴,决定不搭理,继续他的大事业,今天一定要争取跳出这个恶性循环。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狼烟起,江山北望……”   操!齐霖狠狠将抹布往地上一扔,还叫不叫人认真干活了啊!没人接就说明人不在或者不方便啊,还一直打一直打,就算这个歌曲是录制好的,你让人家可着劲儿给播放二十遍,唱得人不倒嗓子,听得人也该耳聋了!这是赶着投胎啊?   他愤恨的抄起电话,“喂!”   “你是谁?”电话那头一个男声诧异的反问。   我是你爷爷!齐霖恶狠狠的在心里回道,现实里却保持着一种刻板正式的声音说道:“你找我们首长是吗?他暂时外出公干了,您要是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外出了?”那边顿了顿,像是很急的样子,“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立刻联系到他?”   “抱歉,我不知道我们首长的行踪,可能不行,您要有事我帮您转告不行吗?”   对方似乎也对这个现状很焦躁,他低咒了一声,“那小战士拜托你,等他一回来你就跟他说,你让他赶紧回家一趟,老爹要不行了,想见他最后一面!”   齐霖闻言,面上的不耐和不悦立刻消失,严肃而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了,那您是?”   “我是他三哥。”对方回答,静默了一会,对方又说道:“小战士,拜托你了。”   等电话挂断后,齐霖心里风起云涌,一会儿为自己早先的那股不耐心虚,一会儿又想着这消息怎么才能第一时间通知到黑阎罗。   黑阎罗虽然面黑手黑的,但终究没有对他做过过火的事情,就是这一连五天的劳动改造,说白了,也还是源自他自己,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阴沉冷酷的男人也还是和他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这……亲人去世,还是他老爹,这件事到底怎么转达?   他前一秒还和这个黑阎罗十分不对付了,后一秒就接了人家的私人电话,还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如果他跑到他面前,转告了这件事,黑阎罗以后会不会更加看他不顺眼?   啊啊啊!为什么是他接的电话?!   齐霖烦躁的想去挠脑袋。   在他费神想着这其后种种事情的处理方式的几秒钟里,他拿着手机的手一不小心颤了一下,不知道触到了哪个键,手机突然吡了一声,惊到了发呆中的齐霖,让他更加手忙脚乱的捏着手机查看,结果越忙越错,乱七八糟的调出了手机中的一张照片。   第一眼瞄着十分眼熟,让齐霖不由停下动作,拿起手机放到近前查看!   靠!这哪是眼熟,这分明就是四年前的他啊!   看看那青春飞扬的小脸蛋,看看那肆意张扬的小笑容,最后再看看那双璀璨可比星辰的大眼睛,绝对是除他之外,别无分号啊!   齐霖盯着手机里的那张抱着篮球套着军绿背心的照片重新发起了呆,而内容已经从严肃的“怎么转告那一沉重消息和转告了怎么面对黑阎罗”,转向更加严肃的“为什么黑阎罗手机里会有自己大一时的一张照片,这让我怎么想,我以后怎么面对黑阎罗啊”。   一连两件这么具有冲击力的事情,集中在这一个本来和值得齐霖乐呵的傍晚发生后,使得他再也没有心思进行自己手上的大工程了。   齐霖心里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再三确认了之后,脑子就开始发飘,不受控制的开始推测一个大男人手机里有着另一个男人这么骚包的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男人在此之前“应该”是完全不相识的啊!   他浑浑噩噩的想着推测着,突然,一阵白光夹着某些他一直比如蛇蝎的事情窜入了他的大脑,让他突然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抛得老远。   扔远了之后又觉得这样会不会被对方知道自己动过了他的手机,又立马跑回去把手机捡了回来,研究着手机最初的摆放角度,等折腾得满头大汗,终于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贴近最初的手机摆放角度,准备放回去时,又突然想到——   尼玛,他本来就动了手机的,不然他怎么转达“老爹快不行了”的消息!   这一来,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操!他到底该怎么整?   他直愣愣的捧着宛如上帝的伸手,突然间就再次更改了他往后生活轨迹的手机,沉默的站在办公桌旁,良久良久,久到傍晚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太阳吝啬的收走时,他才突然回神,一把扔开了手机,急速的捞起打扫工具往楼下跑。   ——娘的,居然又迟了!      第100章 番外十二爱如蹦极(五)      “老三,黑阎罗又出什么新招整你了?看看你一晚上的训练全不在状态啊!无端被排长削了好几顿了!”丁全盘腿坐在上铺支着下巴问齐霖,“快说给哥乐呵乐呵,哥这几天也就指着你这点消遣度日了!”   齐霖没精打采的掀了掀眼皮子,露出一条缝瞅了瞅丁全,因为晚上那会儿被削得狠了没什么精气神了,再加上那张照片和那通电话所带来的心灵震撼,他对丁全的调侃都没力气去搭理了。   “大哥,老四,你们会在什么情况下,把一个人的照片存在手机里,一存四五年?注意大前提,这人跟你没有任何亲友关系,不是你爹妈哥姐弟妹和朋友。”齐霖翻来覆去,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窜,一会觉得事情那就是自己推测的那样了,一会又觉得自己想当然了。   你真当自己香饽饽吗?是个同的就一定会看上你这样的吗?   最后,无奈,只能拐弯抹角的想找人给自己分析分析。   上铺的丁全和坐在桌子前依旧在自己学习的夏志浩一听这个问题,立马来了劲儿,这问题听着,潜藏信息十分多啊!   再稍稍联想一下老三今天自劳动改造以后就十分不对的状态……   “操!黑阎罗存了你照片?他看上你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   “咳咳——”齐霖被两人这强大的脑补能力给惊骇到了,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我就问个问题,你们脑回路是怎么长的?”齐霖心虚的撇开了眼睛。   “看看你那状态,再听听你的问题,这不明摆着的吗?你看到黑阎罗手机里存了你照片了?还一存四五年,你终于在今天发现了这个震惊全宇宙的事实,然后心啊大脑啊就错乱了……”丁全大大咧咧的瞎掰,其实是不是他们并没有底,说来说去还是嘴上没门,瞎扯淡乱调侃的多。   但当他越这么说,对面齐霖表情不对的时候,他猛然一惊,顿住,“妈的,我真相帝了?”   齐霖眼色难看的瞄了丁全和夏志浩一眼,猛然将自己埋到被子里——妈的,他是希望跳出一圈圈陷阱,而不是想由一个陷阱跳进另一个陷阱。   宿舍里忽然一阵沉默,良久,自知说错话的丁全才犹疑地开口:“那啥,老三,你……你要真不喜欢男人,他们其实不会做什么的。营地里这方面的兄弟还是不少的,大部分都还挺有原则的,不会乱来的。”   齐霖埋着脑袋胡乱的点了点,依旧不想抬头。   夏志浩托着下巴看了一会突然出声,“老三,你在烦恼。”   齐霖没好气的反手朝下比了个中指,日哦,鬼都能看出来他在烦恼好吗?   夏志浩摩挲了一下下巴,接着说道:“我以前有个装逼文艺战友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烦恼是因为你上心了!”   齐霖还没什么反应,丁全倒是一拍大腿,“日!这是在说我们老三对黑阎罗上心了?”   夏志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丁全也为自己这难得展现的一次聪慧,乐得咧开了嘴,“操,我那智慧果然都是隐匿在我这魁梧外表下最尖锐的利器啊!这都被我听出来了!”   齐霖抄起枕头狠狠扔过去。   “滚你妈的,老子最不耐烦这些揣着阴谋,到处下坑,想抓我回去当媳妇的男人了!”世界上就没有一块清净地吗?   齐霖话语一落,就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他愣愣地看了看同样也怔忪着回望着他的两个室友,耙了耙头发,从床上翻身跃了下来,“抱歉,大哥老四,不是针对你们的。”   丁全和夏志浩也双双回神,对视一眼正准备说话时,齐霖又开口了,“老四你有烟吧,给我一根,我去走廊上抽根烟,抽完就回来。”   丁全挑了挑眉,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包烟扔给了他,看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掐着烟盒子往外跑的样子,不由哎哎叫了两声。   “你打火机都不拿,你是准备去抽烟还是吃烟啊?”重来没有抽烟习惯的人也终于是踏出第一步了!军营那就是个大染缸啊!想当年他也这么纯情过!丁全在心里暗自感慨,又摸出了打火机扔给了他。   齐霖接过,摆手挥了挥,“谢了,老四,这情谊,哥记住了!”   “早点回来,明天老曹亲自带操。”在齐霖踏出门槛的一刹那,夏志浩合上了书本看着他的背影叮嘱着。   齐霖步子顿了顿,最后点头表示了解。   他径直走到走廊转尽头,挑了个楼梯转角处就着台阶一屁股坐下,时间临近宵禁,除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外,周围一片静寂。   他摸出了烟,笨拙的叼到了嘴上,打火机点燃烟头的一刹那,还被第一口窜入肺腔的烟气给呛得直咳嗽,直到眼泪都快咳出来的时候,他才仰着脖子缓缓调匀了自己的气息。   “妈的……我的这霉运什么时候到头!”说着,他一把抹去眼角的生理泪水,又叼上了烟,狠狠吸了一口。   有些事还真不好说是不是一种男人本能,第一口被呛得猛咳的齐霖自吸进了第二口开始,已然具备了宿舍另两只老烟枪吞云吐雾的架势了!   但是三两口下来之后,他又变得兴趣缺缺了,他将烟夹在了指间,懒得再吸。   尼古丁的滋味到了口中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刺激比不得咖啡因,麻醉度更是远远不及酒精,齐霖弹了弹烟头上的烟灰,看着它们在碰触地面的瞬间碎成一堆灰烬。   走道处突然脚步声和说话声,话语一开头提及的人物,让安静坐在转弯处的齐霖不由被吸去了心神。   “我刚听对面楼的老人儿说黑阎罗今天跟班出去执行任务了,刚刚才拉着小队回来。”   “扯淡吧!他都什么级别了还需要他去出任务?”   “孤陋寡闻了不是,他曾经还没坐到上面去的时候,在咱们这片区域,那就是这个……几乎横扫啊!”对方大概比了个什么牛掰的手势,齐霖撑着脑袋无意识的推测。“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他是靠民族政策升上去的呢!”另一人开口嘲弄。   “切,被整狠了就想在心底打压诋毁对方啊?你还真别这么想,我告诉你,我跟排长私底下聊过。”说话人以一副我知道内情的口吻对对方说道,“他老子是汉人,他老娘是少数民族的,但是他老子硬气,没让他跟他老娘的民族,他最多也就混了点他老娘的民族血液。”   “人家是实打实靠自己,他十五岁就在这里参了军,一晃他军龄都有十六七年了!他可是实打实部队培养出来的国家武器了,军功、军校培养、政治培养,部队一个不少的给他走了一遍。这些啊,你到我们营地随便找个老人儿都能给你扒拉出来这么多内容。他下手治军是狠了点,可你没看那些老人有多听他的?你以为这是怎么来的?”   另一人沉默许久,才不情不愿的说着,“行了行了……以后记着就是了……”   说话声伴着脚步声在一阵关门声后陡然消失,周围立刻又恢复了一片静谧,直到此刻,从那两人的谈话里,齐霖才突然想到,他一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妈的,那个三哥让他转达的信息都还没转达,那可是黑阎罗的三哥和他老爹不得了的大事!   他皱眉胡乱想了会,猛地站了起来,将烟盒子塞进了屁股口袋里,想往楼下跑,可是才跑一半,一阵急促的哨音就响彻了整个营地——宵禁了!   他在原地踟蹰半晌,最后还是猫着腰跑到走廊另一头的通风窗口,冒出脑袋朝外四外看了看,揣摩半天这件事留待明天转告会有什么后果后。   最终抵不过自己良心的召唤,人家老爹生死之际,想的也许见见黑阎罗这个儿子了,不管他心底对黑阎罗又多大意见,都不能干这缺德事!   他搓了搓手掌,一把跃过栏杆,伸手灵活的攀住外面的下水管道,借着几处着力点,攀附住了,跐溜滑了下去。   又灵活的攀上铁门栅栏,三两下跑出了宿舍区。   整个营地都已经陷入了一种神秘的静谧中,除了远处的几颗星子,就是每隔五十米左右的高照灯还亮着了!   他躲在一栋建筑物的阴影里,一边在心里不断咒骂着黑阎罗和他自己的霉运,一边远眺着那些高级军官们的宿舍区方向。   幸好当初安排新人住所时,就特地将他们安排在各级首长的住宿区旁边,一来是想通过那些高级军官来威压他们这些新人,因为每年调过来的新人都是鱼龙混杂,各种人士都有,有新兵蛋子,有两三年的老列兵,也有像齐霖整个宿舍这样,带职衔过来的,单论职衔,有些时候,他们甚至比他们的班长连长职衔都高。   所以只能借助营地各级其他军官的威压压一压他们,让他们除了训练时记得学乖,平常在宿舍里也尽量不要发生冲突,因为首长就在你对面不远处!   他快速顺着建筑物的影子,小跑到了一栋单身宿舍区,抬头望了望,大部分宿舍都已经熄灯了,就是没熄灯,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找黑阎罗。   正在他琢磨着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背后袭上了他的脖子,一把勒住后,厉声喝问:“什么人?”   齐霖被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有些懵,脖子一被勒住后,一种从骨子里泛起的恐惧的颤栗感滑过脊椎,身后这人是真的会对自己下杀手——那一瞬间,齐霖脑子蹿过这个念头。   “是你?”身后的人借着一点光亮终于认出了齐霖,松手放开了他。   “齐中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你的宿舍里休息,你在这里干什么?”臧言双手抱胸,眼中神色深沉地看着正不断抚着脖子咳嗽的齐霖。   你妈的,我能来干什么,难道还夜袭你不成?齐霖一边咳着一边哀怨的瞪着对方。   “报告首长,我是来转达消息的。”终于,齐霖喘匀了气。   “说!”臧言怀疑的看了他一会,还是让他继续说。   齐霖深深地吸了一口午夜凉丝丝的冷气,暗骂,操!你就是个闷骚的,你手机里都藏我照片了,还摆着这一副鬼样子给谁看?莫非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齐霖一边在心里胡斯乱想,一边快速的说着:   “今天傍晚你三哥给你来电话,说老爹快不行了,让你回家见最后一面。”   说完,他静默的站在一边悄悄的打量对方的神色,脚底已经抹好了油,随时准备开溜。   在齐霖说完消息的一瞬间,臧言的瞳孔狠狠一缩,脸颊紧绷绷的抽了一下,而后眼中所有的情绪化成了一阵迷茫。   齐霖看着,莫名觉得这个黑阎罗此刻身上正涌动着一股悲戚的味道,使得他一时忘记开溜。   黑阎罗是什么人?   那简直就是媲美地狱恶魔一样的生物,强悍而缺乏人味儿,可看看今天他看到的,先是手机里的照片,现在又是这样一幅表情。   当一个铁人或恶人表现出你所不知道的另一面时,尤其是这一面又如此的具备了动摇之前认定的事实的所有力量,你就容易迷失。   而迷失,往往是陷落的开始。   “你看什么?”臧言很快回神,又是那个冷着脸,眼神锐利而无所畏惧的黑阎罗了!   齐霖一颤——娘的,错过最好的逃跑时机了。   “报告首长,我在思考如果我就这样跑回去,你能当今晚没见到我的几率有多少,偷偷翻回宿舍不被发现的几率又有多少。”   “那你推算的结果呢?”臧言好整以暇看他。   “……”娘的,你就非得这么闷骚幼稚,学着幼儿园小孩儿,喜欢就得虐死他,让他至死记住你是不是?   “507,自己去,别弄乱了东西。”臧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他。“明天自己去黄兴那里报道反省错误,我不希望我回来后从黄兴那里得知你没有受到惩罚。”   “?”齐霖条件反射的接过钥匙,正要开口问问对方那一串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方利落的跑走了,齐霖傻愣愣看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灯的光影中。   他捏起钥匙晃了晃,黑阎罗是让自己今晚去他宿舍窝一晚,明早再回去?   可是既然这样做了,不就是想放过自己一马的意思吗?怎么又让自己去找黄兴汇报今晚的错误?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这黑阎罗的心思的复杂程度也堪比五百个女人。   他呆在原地想了半天,直觉自己一定不能去,反正都是受罚,为什么还担人家一个情,于是便又悄无声息地踮着脚溜回了自己的宿舍区,翻过了大铁门,想顺着水管道原路返回时,他才知道了黑阎罗的用意。   娘的,真是下来容易上去难啊,下来刺溜一下就滑了下来,上去却很难找到着力点,攀爬起来太困难。齐霖挂在二楼的管道处,哼唧哼唧的喘气,要不是每层楼都设了锁,他哪里需要爬上四楼啊!   好不容易,齐霖安全顺当的爬了上去,猫着腰跑回了宿舍,结果这才一开门,就差点被里面两货给谋害了!   “操!你俩干什么?”齐霖被反手扭住压在了桌子上。   “小样儿,跑哪去了会花姑娘了?宵禁那会儿我和大哥整个走道都找了一圈,压根没见你人,你现在从哪冒出来的?”丁全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手,把齐霖拉了起来,“要不是大哥说再等等,我都准备锁门了,要是半夜有人查房,我们连理由都给你想好了!”   “……”齐霖看着自己面前这张二货脸,甩了甩膀子,“有点事儿,跑出去了一趟。”   “没给人逮着吧?”两人一惊,这家伙儿孩子真跟他们营长说的一样一样的,胆儿肥啊!   齐霖陡然垮下了一张脸,往丁全的大腿上一扑,开始哭诉,“日啊!我上赶着给人做件好事儿我容易吗?那黑阎罗就这么撂了我回来让我去找指导员报道啊!指导员那就是黄鼠狼啊,我这每日必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夏志浩和丁全全是一愣,拖开了腻腻呼呼的齐霖,让他说说怎么回事。   齐霖掐头去尾,隐掉照片和对方扔给自己钥匙让自己睡首长卧室的事情,把转达消息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故事那个曲折,过程那个惊心,言辞那个控诉,心里那个委屈啊!真是怎么说都难以尽其十分之一。   两人听完后,动作一致地摸了摸下巴。   夏志浩:“老觉得有点说不透道不明的猫腻啊……”   丁全:“我就关心,你是不是就是那时看到他手机里存了你照片的?”   齐霖:“……”   ——娘的,他的世界里就不能奢望有真爱这回事!   第二天出完早操,乘着吃早饭的时间,齐霖自己小跑去找了黄兴交代自己昨晚所犯的错误,黄兴一看到他就乐了!   “行啊!有觉悟,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黄兴冲他招手,让他站到他面前来。   “指导员。”齐霖敬了个礼,有点尴尬,“您知道了啊?”   “老藏大半夜把我拖起来,要求申请假期出营,这么大的事情,知其一就必然知其二了!”黄兴摆摆手,三两句带了过去。   他们这些人,别说老爹快不行,就是命悬一线,就剩一口气吊着,他们要走都得按程序走,也索性臧言职位高,特事特办让他半夜就走了,只是营地剩下的人就不轻松了,这一个最高指挥官临时走了,剩下拉拉杂杂的事情可全部就分派下来了。   “行了,规矩你也知道,但看在这次事出有因,就不记过了,做个两千字检讨,然后去炊事班帮着削五天土豆吧。”黄兴听齐霖说完了前因后果,轻拿轻放揭过了这一茬。   “炊事班?”齐霖一怔。   “怎么,你还想着给首长打扫办公室啊?”黄兴抬头,笑嘻嘻的调侃。   “不不不,我明白了指导员,我去炊事班。”齐霖泪流满面,娘的,黑阎罗在的时候让他去打扫卫生,黑阎罗走了就发配到炊事班,有差吗?你怎么不说黑阎罗不在让我去打扫办公室啊?   可他没有质疑和选择的权力,齐霖明白这点,所以他干脆的选择服从。   炊事班就炊事班吧,起码土豆不会说话和挑剔你,比黑阎罗可爱多了!      第101章 番外十三 (爱如蹦极六)      一连五天的炊事班改造,直到最后一天,那个总是提着喜欢菜刀呼来喝去的班长也没给齐霖好脸色看。   任何一个人对上存在就是为了挑战他专业权威的人,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齐霖扔下最后一个被自己削得只剩鸽子蛋大小的土豆,一脸无辜的看向菜刀班长。   最后,齐霖在菜刀班长“滚蛋,再也别让我看到你!”的吼叫声里,像只获得自由的兔子,飞快的逃回了他自己的地盘,他终于从劳动改造里解放了。   “老三你回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丁全笑嘻嘻地问。   自从齐霖打入炊事班后,探询炊事班的伙食表,已经成为两人日常对话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齐霖越过他,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在晚饭前洗个澡,好洗掉自己连日来的晦气和一身土豆味,“……除了土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   “那不是,除了土豆还有些配菜吗?土豆牛肉还是土豆羊肉或者土豆排骨?”丁全倚在齐霖的衣柜旁看着他说。   “你故意的吧?”齐霖狠狠将衣柜门一甩,“再提土豆,就削你。”   “哈哈……”丁全乐得捧腹。   “对了,听说黑阎罗老爹还是走了,本来的探亲假变成了奔丧假,好像又往后延了一周,要下一周黑阎罗才能回来了!”夏志浩突然说道。   齐霖脚下一顿,然后唔了一声,把毛巾甩在肩上走了出去。   那个老爹还是没能撑住啊……温热的水花洒下来时,齐霖无意识的想着这个问题,那个面黑手黑的黑阎罗会不会……   一瞬间,黑阎罗那晚那副瞬间怔忪迷茫的样子又闪进了齐霖的脑海里,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又跑偏时,他甩着脑袋,将上面的水花冲击力调得大了一点,想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冲出去。   “好小子,进步不少!”老曹瞄了一眼他身边记录员本子上的成绩,伸手拍了拍齐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鼓励。   齐霖也微微兴奋的掀了掀嘴角——接连一周多没有体罚没有劳动改造的日子,舒爽得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了!   “好好干!”老曹又拍了拍他的肩,接着往队伍后面走去。   中午跟着大部队吃完饭,腆着肚子和丁全勾肩搭背在营地里乱晃,准备消消食,好回去睡个午觉,养精蓄锐,争取在下午的训练里接着好好表现。   “老三啊,你这周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啊!”丁全搓搓鼻子调侃他,“这没有了黑阎罗对你的‘爱’的关注后,表现都不一样了。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没有情感宣泄管道,只能将一腔热血付之训练?”   “日!”齐霖瞪他一眼,这个丁全就如同这营地里每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兵油子一样,拼命时不会退缩,日子里很是猥琐,嘴上没门把不住话,闲扯淡是他们唯一的爱好。   自从齐霖终于脱离劳动改造的日子后,他也只能时不时拿黑阎罗的事情来调侃自得其乐一番,起先齐霖还象征性的辩驳个两句,到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齐霖一律是扔个白眼给他。   “哎哎!”正走着,丁全突然捣了捣他,“你看,那不是你家黑阎罗?”   齐霖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下意识顺势看过去,树丛对面那个身影看着确实像是黑阎罗的,他回来了?   “嘿!他旁边站得是个女的啊!”丁全突然振奋的像被打了鸡血。   齐霖无奈的瞟了他一眼,哥知道你两个多月没见过女人了,能不能别这副德性!   齐霖朝树丛对面又仔细辨认了一眼,就看到一高一矮穿着便服的两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在讲什么话,也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有个女的,不知道丁全怎么一眼认定那是个女的。   他戳了戳丁全,张嘴无声的说着,“从那边走,赶紧绕过去。”   “为什么?”丁全不解。   “……”他不想看到黑阎罗啊,他好日子还没过够!齐霖撇嘴。   丁全挠了挠脑袋,死乞白赖的趴在齐霖背上被拖着走,走到前方的岔路口时,选了另一条路,准备绕开。结果才走了五十米不到,居然看到穿着整齐军装的黑阎罗从前方稳步走过来。   丁全:“……操!黑阎罗终于跨越人类极限,练成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法术了?”   齐霖:“……”正常人不是应该认为刚刚那个是自己认错了吗?   “首长好!”丁全齐霖在黑阎罗走到近前的瞬间,齐刷刷立正敬礼。   黑阎罗停下步子,打量了二人一眼,回了个礼,“二人成行,三人成列,这是军纪。”   齐霖:什么意思?   丁全冷汗直冒,操啊,他刚刚当首长的面趴到他暗恋的男人背上“亲亲我我”来着,他会不会死?会不会被整死啊?赶紧认错吧认错吧!   “报告首长,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趴在齐中尉的背上了!”   黑阎罗点头,正欲开口接着说什么的时候,前方岔路上原来在谈话的两个便衣的男女恰好走了过来,黑阎罗立刻撇下他们走了过去。   丁全一抹额上的虚汗,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目光盯着齐霖,“老三啊,哥那一刻连遗言都想好了啊!你家黑阎罗真是不好惹啊!不就趴了下背嘛,搞得我偷他男人一样!”   “操!你怎么什么都能往那上头扯,明明就是你犯了纪律,他公事公办说了几句!连句训都没有!”齐霖恶狠狠的给他一肘子。   “别啊!”丁全利落的躲开,“我是触犯纪律了,落其他人手上,我不冤啊,但落黑阎罗手上,指不定怎么把我往死里整啊,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原因呢,你没见他走前有话想对你说的样子,都准备开口了,被后面那两人给引去了注意力才放了我们一马!”   齐霖一阵沉默,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对方走前确实有话跟自己说的样子,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掂量着,不行!他好不容易脱离劳动改造了,决不能再给对方机会抓住自己把柄!而且,那人还对自己存了心思的!不管他想说什么,自己绝对不能听!齐霖暗暗下定决心。   结果直接导致在未来的三天里,每每黑阎罗在私底下一靠近他十米内,他必然以各种崎岖诡异的方式溜掉。溜到最后,一众人都发现,黑阎罗那张一向黑沉冷酷的脸,看上去更加难以让人直视了!   “我说老三,你好歹顾念咱兄弟们一些吧!你别再溜了行吗?你身上现在是不是都装了黑阎罗探测器啊?中午刚吃完饭,你一看黑阎罗过来,你就尿遁,尿遁就尿遁吧,好歹把哥俩带着呀,你没看黑阎罗那脸,我跟大哥能活着回来那都是奇迹!”丁全仰躺在床上,准备午休。   齐霖对着他比中指,“我顾念你,谁顾念我啊?”   “其实我感觉黑阎罗不错啊,你看啊,就他这个实力,这个年纪,以后指定有大出息啊,房子车子国家肯定都给安排了,工作也不用愁,估计每月工资也高啊!最主要的是,看看人家对你那心啊,一恋四五年!这找对象找到他这样的,傻子都会乐啊!”   “那你怎么不去啊?”齐霖气闷。   “那人家不是没看上我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吗?”丁全顺溜的接嘴。   “行了行了,快午休,嫌自己精力太足是不是?”夏志浩突然发话,让丁全收了瞎咧咧的话,赶紧休息。   一个中午,半个小时午休的时间,终于在丁全呼声震天和齐霖翻来覆去里消弭干净,午休起床前,夏志浩乘着丁全还睡得跟猪一样的时候,跟齐霖说上了几句。   “那家伙,就是个嘴上没门的,其实没恶意,就是玩笑。”   齐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把他当兄弟的。”   夏志浩看了他一会,也笑了,“嗯,我也把你们当兄弟的。”   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一群人成列的往食堂走的时候,半路上就遇到了显然等在那里堵人的黑阎罗,班长代他们敬了个礼后,被黑阎罗招过去,没几秒跑回来,冲着站在队伍中间的齐霖喊道:“齐霖出列,其他人继续,齐步走!”   齐霖一怔,还没来得及出列,他身后的人就绕过了他齐步走着朝食堂去了——有没有必要这么整齐划一的忽略他啊?   臧言脸色不好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跟我来!”   齐霖踟蹰一会无奈跟上,心里其实颤得像在打鼓一样,脚下的步子虽然一步没错,但那一步步僵硬的,就像要去赴死一样!   日哦,他一会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我到底怎么反应?   臧言带着齐霖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后停步,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睛里透出一些难以读懂的光彩,看得齐霖心中发虚而不敢直视。   “齐中尉,我不知道自己原来有如此的威力,让你能躲着我躲上三天。”臧言不悦的开口。   “报告首长,我没有。”娘的,用得着这么直接吗?这肯定是打死不能认啊!   “……”臧言不吱声,怀疑的扫了他一眼,而后也懒得跟他辩这个话题,只把手伸向他。   齐霖傻愣愣的看着臧言朝他伸出的手,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的钥匙。”臧言看着他那副样子,眉头紧紧蹙起,语气已经十分不耐。   齐霖一惊,终于明白对方意思——他躲了三天的人,就是为了向他要回自己宿舍的钥匙罢了!   “报告,我、我没带在身上。”齐霖蓦而涨红了一张脸,丢脸丢大发了,也幸好对方不懂。   “……”臧言也是一愣,“在哪?”   齐霖:“我的宿舍。”   “晚上前给我送来,行吧?”臧言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无力。   齐霖无辜的看了看他,心里暗自思量,他成功的躲了这人三人,他三天都没拿到钥匙,该不会三天都睡办公室吧?   “报告,一定完成任务。”齐霖一跺脚,好心的决定一会吃完中饭就给对方送过去,同时心里却也不厚道的暗自得意了一回,娘的,赚了!终于也让这黑阎罗吃了回鳖!   臧言对着他摆摆手,齐霖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几步,又被对方喊住了,正准备回头问还有什么事的时候,却听到空气里飘飘忽忽飘来一句不怎么真切的话语:“老爹走了,算是没遗憾的走了……谢……你。”   他惊异的站在原地,等他想起了回头时,对方却早不见了踪影。   黑阎罗……臧言……他在心里默念。   “所以,你通过那张照片觉得他看上了你?”韩武惊讶的问道。   齐霖晃了晃酒瓶,笑了,笑容里有些发甜又有些无奈,“小五,你是不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强悍!那张照片,自我看到起,我就拼命告诉自己忘了忘了,但你再怎么自我催眠,也经不住你身边有个话唠天天给你反方向灌输真爱论这回事啊!!”   韩武咋舌,心里思量,听描述,那张照片不正是自己让左维棠给发的吗?   麒麟一走,他因为挂心就不断的向左维棠探听麒麟那头的事情,但左维棠却出于各种保密条例,对他一个劲的遮遮掩掩。   自己最终无法,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张他手机里存着的麒麟的照片,硬是让左维棠给他发给麒麟的上司,多少认个脸熟,顾念着点战友情,照料他一番。不然一个军营里那么多人,万一再来个同名同姓什么的,照顾错了对象就不好看了!   想到这里,韩武偷偷瞄了一眼喝完最后一瓶酒,握拳和左维棠碰了一下的臧言,恰好遇到对方目光调转过来,目中含情的看了眼麒麟后,随手抄起了一个酒瓶子,和左维棠走到了包厢另一头去了,众人看闹够了,也各自玩开了!   韩武坐在那里,回味了一下对方看向麒麟时的眼神,不得不说,爱情他有千百种开头,但归根结底它还是爱情。   不管当时这个臧言对齐霖是不是像齐霖想的,暗恋他多年,但现在,看两人的样子,他们已经追寻到了最好的结果。   况且,他觉得对方也并不像一个会保存无关紧要的照片的人,将照片从彩信里扣出来,单独保存下来,其中各种行为背后的意指其实很有深意啊!   而过程……韩武不由起了兴味,拉过正兴奋的灌啤酒的齐霖,追着问道:“你既然知道他‘暗恋’你四五年了,然后呢,你们到底怎么走到一起的?”   “嗨!”齐霖拍了拍桌子,“你别提了,他就是个闷骚的,到后来,我们入营训练结束分配连队的时候,在我室友丁全的大嘴宣扬下,我身边那一班哥们兄弟算是都看出来了,天天给我报备他每日动向就算了,他偶尔来我们新人营视察的勤了,那一堆人模狗样的混蛋们都要用特殊眼光扫视我啊!也就他每天还以为自己是藏着掖着的了!每次有个什么‘觐见首长’的机会,那一帮人渣全部美名其曰给我俩机会,全部让我去顶岗!”   “到最后,我都觉得,他就是个闷骚的,看得我都替他急!恨不得来个狠的,后来我和丁全分到一个连队去了,算是他的近卫队吧!这次不要丁全给我洗脑,我都觉得是有猫腻了。丁全虽然嘴上混,但是本职技术还是很过硬的,他去那个团队肯定没话说,可我什么底限我还不知道吗?”齐霖笑着举起了瓶子和韩武碰了一下,示意先喝一口。   韩武也笑着灌了一口酒进去——那也许是左维棠的人情面子吧!   分进去没两周,就在齐霖每天纠结着该怎么去面对对方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年度军事演习,他们被划到蓝军里去了,算是一个右先锋,自主为营,设立指挥部。   齐霖和丁全所在的连队被调出去成小组分散,设立各种支点电台,将指挥部的命令几经转手后发布出去,以绕过红军对己方电台的探测而追寻到指挥中心。   “老三,老三……”丁全推醒了沉睡中的齐霖。   “怎么了?”齐霖扶了扶帽子。   “我拦截到一条消息,破译不出来,我要传回指挥部去,需要一点时间,但这周围不安全,不但容易暴露我们,上一轮的信号发布可能也已经被对方追踪到了,我们需要转移阵地。”丁全严肃的对他说。   齐霖点头,他们这一支队伍是由七个人组成的,他和另外三个列兵组成战斗小组,负责在这种时候保护好器材和丁全及另外两个技术兵种。   战斗兵种和技术兵种,齐霖默默的扫了一眼丁全五大三粗的身板和自己精悍的身形,不由安慰自己——浓缩才是精华。   他一把捞过另一个带着眼镜的技术兵的装备,背在了身上,和丁全一起在前方探路,让另外三人呈扇形分散在外围将另两人保护在里面。   七人疾行了一上午,翻过了一个小丘,决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暂时落脚。   “老四,抓紧时间。”齐霖嘱咐,吩咐两人近距离留守,他和另一人翻到了巨石的另一边守着。   时值晚秋,但对这国土极南的地方来说,太阳的炙热程度,烤熟一只鸡也依旧没有任何问题,齐霖抹去眉毛上快要滴下来的汗水,默默的在心里骂娘。   “操!老三快来,不得了,消息破译了,是斩首行动。”一个小时过去,丁全突然对着齐霖叫了起来。   “什么?!”不止齐霖,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娘的,又来这招,这红军这招怎么每年百用不厌呢?除了齐霖外,几人眼中交流的都是这个消息。   “他们那么自信能找到我们的指挥部?”齐霖怀疑。   “还不是那个A14部队。”虽然丁全不是这个军区的,但是每年的军事演习,他在他的那个军区也是参加的,所以对红军每年都采取的斩首行动,他是有底的。   “什么?什么部队?”齐霖一头雾水。   “说烂俗了,就是特种作战部队。”丁全撇嘴。   “他们那么牛?”齐霖好奇。   “看对上谁,往年我们都不做先锋,黑阎罗也是跟着大部队走,但是往年不管谁做先锋,对方的斩首行动都成功了!不知道……”   齐霖咋舌,“黑阎罗没那么容易被抓的,放心啦!”   “……”众人一致去看他。   “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吗?”齐霖怒。   “因为我们不知道你对你家黑阎罗这股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丁全默默的收起了仪器,准备再次转移阵地,一个地方发出一条重要命令后,就不能再用。   “……”齐霖蓦而冒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我家的。”   “嗯……”丁全继续漫不经心的收着,“你是他家的也一样。”   话音一落,所有人一致点头,并以不赞许的眼神看他:“黑阎罗那样的,你不收着,准备祸害谁啊?”   半年下来,他们都听说了,黑阎罗手机里存着人家照片呢,据说还是十年前的,一存十多年啊!这该多深情!   再一联想黑阎罗平日里的种种举动,每条每句一下都变得极其具有深意了!那背后隐匿的种种,在众人无限的遐想里突然就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没想到黑阎罗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啊!作为他手下摸爬滚打过对他抱有强烈忠诚心的好兵,当然得支持他。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但私底下的支持是一定得给!   齐霖:“……”“别愣,赶紧的,指挥部让我们悄悄聚合,静待消息,等待命令。”丁全收拾好了装备,一把背上,领着众人又开始偷偷摸摸转移阵地。   “对了,大家随时留意周围动静,如有战斗,及时通报,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指挥部。”行进中,丁全同时叮嘱着大家,黑阎罗将他们此次的指挥部设置成移动指挥部。   如果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途中看到大规模战斗,十有八九和斩首行动有关,只能希望黑阎罗的战略真的有效,移动指挥部没那么容易被那群A14的王八蛋们找到。      第102章 番外十四 (爱如蹦极七)      “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丁全狠狠啐了一口,命令全员卧倒匍匐前进。   “你确定前面是移动指挥部被端了?”卧倒的一瞬间,齐霖也看见了前方上空两架无人轰炸机回撤的画面,显然是刚刚得手。   “移动指挥部肯定被端了,但是黑阎罗和参谋们有没有被斩首还不好说,毕竟三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把消息发回去了,就不知道黑阎罗有没有提前采取什么策略。”丁全说着,带着一行人匍匐前进一段时间后,发现前方敌人已经全部撤退了,立刻带着他们站起来急速跑过去。   一队长长的车队全部被抛弃在路边,车上路边坐满了好些被撕掉了蓝色标牌的士兵和军官,各个都是垂头丧气的,看到他们急匆匆跑过来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好神色。   “乖乖!死了这么多!”丁全惊讶的叫道,然后随手搭上一个靠在吉普车车门前的中尉问道,“兄弟,黑阎罗在不在你们这堆死人里?”   那人没好气的扒拉开了他,“缺德不?人都死了,还受你摧残,死人不说话的你不知道啊?”   丁全嘿嘿一笑,“这不是省点时间吗?反正我们自己找下来也能知道黑阎罗不在吗?你给我们说说也是一样的!”   对方推开了他,“去去去!自己找,演习规则你不遵守我还得遵守呢!”   丁全碰了一鼻子灰的当口,齐霖心里夹着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带着几个人把车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定没有看见黑阎罗和参谋们。   这才转了回来,对丁全说道:“老四,指挥部应该在无人轰炸机来之前转移了,这只车队是障眼法,不过我估计转移的比较匆忙,大部分重要设备都没能带上,不过也许是黑阎罗取信无人侦察机的手段。”   听齐霖一分析,丁全也顾不得和那人瞎咧咧了,立刻背上设备对着他们的小队说道:“走!找找黑阎罗的踪迹,他们现在很可能正缺通讯电台发布命令,没有电台和设备,光有那些大员在,指挥部也名存实亡!”   七人小队分别以齐霖和丁全为中心,暂时分为两组根据各种细碎的线索来寻找黑阎罗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   七人顺着公路往回走了将近五公里才突然一起停下。   “老三。”丁全转头看着站在路另一边的齐霖。   齐霖点头,“嗯,我也觉得黑阎罗他们如果要转移,应该会选择这一块区域。”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一路走来,就这一片区域两旁树木最为茂密,高植株和矮灌木相间,并且参天古木比较多,遮盖率非常高,无人机也难以从天空侦查到详细情况,紧急情况下的战略转移,这一块区域应该是非常好的选择。   只是这块区域实在太大太复杂,光靠他们七个人也不可能找到转移进去的指挥部。   “怎么办?”丁全问他。   齐霖摸了摸下巴,也很是苦恼,真没想到演习才开始不到五天,他们这个右先锋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只可惜,他不是学习战略的,这种状况下,他也只能自己估摸着办。   好半天,他才犹疑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能不能联系到在外面活动的其他部队,让他们悄悄过来增援,这一片区域肯定要大面积搜索一下,我们留下一个人在这里接应,其他人先进林子,先发挥自己力量去搜一搜。”   “行,就这么干!”说做就做,丁全就地搭了个简易通讯电台,将消息给发送到各部队去了。然后留下一个战斗兵种让他潜伏在林子外层,等增援到了就出来交代一下详细情况,带着兄弟们进林子搜索。   剩下的六人背好了设备和自己的东西,全蹿进林子深处去了。   几人进了林子就是提气一阵急行军,林子外围就已经够茂密了,没想到里面更是盘根错节,各种热带灌木树丛和高大植株一株套一株,基本没有道路可走,全部靠柴刀现砍出一条路,行军速度一下下降。   “老三,快!发挥发挥你黑阎罗探测雷达的功效,告诉我们你对哪个方向有强烈预感!”丁全狠狠砍掉左边蔓延出来的一根长枝条。   “滚蛋,有时间闲扯淡还不如好好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齐霖没好气的回他。   “别介啊,在营地时你那雷达准得我们一班兄弟都是见识过的,快!再给发挥发挥余热,省得我们跟苍蝇一样乱撞!”丁全哈哈大笑。   齐霖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这货就这德性,都不知道生死一瞬的时候能不能让他的嘴收敛点。   六个人在浓密的林子里像无头的苍蝇蹿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一点收获。   “老三,增援部队已经分散到G8区和F5区了,他们让我们继续顺着我们自己的搜索线往下搜索,指挥部那边的电台基本能确定是出问题了,自移动指挥部被炸,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一个支点电台收到过指挥部的命令。”丁全摘下耳机将最新消息传达给他们。   齐霖点头表示明白,警惕的打量了一圈四周,踢了踢丁全,示意他快点收起东西准备转移,为了能接收和发出信号,他们在这个地方停留已经超过一个多小时了!这个地点已经不安全了。   “老三,接下来我们往哪走?”丁全利落的收起仪器设备。   齐霖也略带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丛生交叠的灌木,“我……我也不知道。”   “得了!你看着感觉给我们指个路吧,后面增援进来的兄弟们都带了军犬,咱们这里条件也跟不上,军犬是指望不上了,现在是真的只能靠你这个雷达探测器了!”丁全不正经的压到齐霖的背上。   齐霖无奈的瞥他一眼,心里却开始考虑这么做的可行性。   没有军犬,林子又这么密,即使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一夜下来,能找到的就更不多了,现在对他们来说,往哪走其实都是碰运气了!他闭上了眼,静了静神。   再睁开时,瞎猫碰死耗子似的胡乱指了个方向,“就朝那边吧!”   其余人相互一视,不吭声的排出前进队形准备继续行军。   虽然丁全整个途中无数次拿齐霖的黑阎罗侦察器开刷,但是众人也知道这终究只是玩笑。他们现在对齐霖指出的方向毫无异议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如丁全所说的,他们没有军犬,也没有线索,走哪里都是走!根本没有差别。   丁全率先紧了紧身上背着的仪器,呼喝道:“兄弟们走着!顺便检验一下老三的黑阎罗侦察器有没有失灵,要是失灵了,回头演习结束,赶紧让你家黑阎罗给你补修好!”   众人无声的笑了一下,又投身于紧张的搜索中去了。   一行六人顺着齐霖指出来的方向行进了将近四个小时时,丁全突然在前面一个驻足的手势打过来,所有人都是一顿,调用起自己所有的感官来感知前方的状况。   结果没几分钟,就听到丁全一阵狂喜的爆吼:“老三,你那称号真不是白给的啊!我们蓝军要是胜利了,我们这小队得记头功啊!”   他身后还没看清楚情况的几人先是一阵茫然,而后明白丁全说得意思后,立马高兴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齐霖?”对面五十米处隐匿的几个身影在丁全一阵爆吼之后也陆续现身,黑阎罗和他的一个卫兵赫然就在其中。   黑阎罗收起枪,看着站在丁全身侧五米处的齐霖。   齐霖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望天——瞎猫还真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黑阎罗一声齐霖叫出来,丁全朝小队里的其他众人隐晦的使了一个眼神——看到没,都不叫齐中尉了,名字都叫上了!   齐霖看到丁全的举动,心口一把火堵了上去,毫不客气的用枪托砸了他腰部一下,“没见首长等着觐见,还瞎贫什么?”   黑阎罗悄无声息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齐霖后,立刻将视线转到了丁全背着的仪器设备上去了,“电台?”   说到正事,丁全立刻收起了满脸调侃,和齐霖一起立正敬礼,宏亮的汇报了他们自移动指挥部被端掉后的所有行动和决策。   黑阎罗蹙眉听着,最后点头赞许,摆手让他们跟在自己和那两个卫兵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跟着黑阎罗来到指挥部的临时据点,一处简陋的帐篷,里面仪器设备确实在空袭的时候就受到损害,暂时无法修复,而移动指挥部的人员除了黑阎罗外,也就只剩下四个参谋和三五个文职书记了。   看来转移途中也被对方消耗掉了不少人,难怪发现异动都只能靠黑阎罗自己带着自己的卫兵上去侦查情况了。齐霖想着,打量了一圈后,带着自己手下还剩下的两个战斗兵种分散到帐篷外去勘查状况去了,丁全则留下将电台的设备全部换上,然后发电让部队增援赶紧过来。   至此,移动指挥部被炸已经过去了28个小时了,A14那帮混蛋肯定也知道自己只端掉了一个壳子,真正的大脑还能继续运转。   这个帐篷的据点肯定也不安全了,必须尽快将消息发出去,然后接着转移,在大部队到来之前,这个指挥部对上A14简直就是婴儿对上拿刀的屠夫,双方的差距,已经无法用数值衡量。   齐霖和另外两人分散到帐篷四周,警惕的探查着四周,顺便寻找接下来的转移路线,一圈视察下来,他在心中感慨,黑阎罗就是黑阎罗,即使最后只剩下那么点战斗力,他相信只要黑阎罗乐意,A14的人相抓到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靠到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几不可察的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口自他看到移动指挥部被炸就堵在胸腔里的气。   这是对A14的气愤以及对己方军营的向心力所致,齐霖暗自给自己解释着。   “找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悄无声息的在齐霖耳边响起,惊得他差点跳起来狠狠给对方一枪托,但等他动起来时,却已经被对方先发制人给从后面技巧的压制住了。   是黑阎罗。   “首长好!”齐霖敬礼。   黑阎罗看着齐霖那副恭谨的态度,眼中诡光一闪,而后又变为无声无息的深沉,他点点头,带着些疲惫的学着齐霖刚刚的样子靠在了树干上。   “歇一会,等丁中尉和他们收整好了,就转移。”说完,闭目小憩。   齐霖安静的看了看对方,相遇时,太过振奋和紧张,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对方下眼睑处一圈黑,看样子自移动指挥部被炸,战斗兵力不断流失,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合过眼。   他机警的朝他身后处看了看,本来跟着听到三五个卫兵,现在只有一个在他后方十米处警戒,看来其他人他都留给临时营地做搬运工了!   他侧头又看了看他,心中暗道,黑面黑手,现在加个黑眼圈,真是名符其实的黑阎罗了!他提起枪,轻轻站起来,走到他前方五米处帮他警戒。   齐霖转身的一瞬,黑阎罗的眼睛不可预料的睁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勾一勾嘴角,紧绷的表情里难得透出些许惬意,转而又闭上了眼,除了林叶被飞鸟起飞而引起的扑簌声,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静谧。   突然林子里响起一阵异动,臧言后方的卫兵发出警惕的号令,黑阎罗睁眼,手摸到腰间的枪枪,齐霖紧张的转身,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齐霖转身的一瞬间,黑阎罗就扑向了齐霖,将他扑倒在地,顺势朝林子的一端滚去,齐霖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刻被扫了一梭子的子弹。   滚动间黑阎罗眼明手快的找了一处矮灌木,带着齐霖钻了进去。   “是A14那帮王八蛋们?”齐霖伏在臧言的身边,再顾不得对上黑阎罗他应该保有的尊敬口吻了。   臧言眼神锐利的朝外扫了一眼,没看到人,看来对方也很警惕,扫了一梭子子弹后,也隐匿的身影,不过他们起码能庆幸,对方也是刚刚找到这里的,没来得及安排狙击手,不然十个臧言今天也交代了。   “应该是。”臧言沉吟,这么贸然就开枪,看着又不像A14的作风,他们一向像是隐匿的毒蛇,总在关键时刻给你来一记狠的,一群被练得心里都病态了的家伙。   不过刚刚开枪的也可能是新人,心里素质不到家也是有的。   “操!”齐霖烦躁,“那我们的临时基地……”   “难说,就看丁中尉机灵不机灵了,A14能找到这里大概也花了不少精力,而且我不在基地里,他们肯定不敢贸然行动,不然惊动了我,斩首行动又是一次失败,他们也经不起行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就看刚刚那阵枪声能不能给他们带点东西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为臧言站岗的那个卫兵十有八九已经交代了,临时基地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又没有电台,目前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   臧言突然深深地看了齐霖一眼,让齐霖怔了一把,正欲反应时,他却发话:“潜回去,先看看情况,最好基地里还有人逃脱,最差,得想办法联系到后方增援部队。”   说完,臧言就降自己的肩章和一切能让自己成为狙击手目标的东西全部摘掉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摸了一把泥土将脸全部抹黑,并示意齐霖也照做,混淆对方视线,在遇到单人狙击手时,一秒钟的迟疑都能给他们带来更多机会。   齐霖不太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一时有些怔愣,直到对方三两下将自己弄得跟一个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时,转头来看他,还不见他动作,就亲自上手抓了一把泥土摸到齐霖脸上。   林子里的泥土因为处在多雨的地域,又常年难见太阳,里面带着一股浓厚的腐烂的虫叶的味道,差点刺激的齐霖呕出来。   他看了看黑阎罗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他脸上涂得东西跟他的完全不一样似的。   “好了,快点,把肩章摘下,塞进口袋里,然后跟着我。”臧言收回手,无意识的搓了搓,隔着泥土,也依旧能感受到不属于泥土的温热感。   齐霖立刻照做,然后趴在臧言身后,匍匐前进。   真正跟在了臧言身后,齐霖才不得不承认,臧言就是臧言,是名不虚传的黑阎罗,同样的匍匐前进,人家不但做得毫无声息而且耐力持久,齐霖额头上汗珠都快化成雨时,也不见对方的气息乱了丝毫。   “停,原地休息。”臧言蓦而发令,让齐霖打颤的手臂陡然一松,直接脸颊贴着泥土趴在了地上直轻喘。   好不容易利用有限的时间,喘匀了气后,齐霖悄悄支起身子,移到臧言身旁,臧言对着他打了个手势,他点头,端起枪朝四周扫了扫,而后向臧言示意安全。   两人默契的从藏身的树干后朝另一棵树一起跃了过去。   “安全,看来这一片区域还不在A14是掌控下。”臧言轻声道,而后悄悄探出头朝树干后面望去。   他们已经潜伏到临时基地的后方,帐篷是拆了一半的,另一半还耷拉在那里,一个书记和一个参谋正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抽着烟,时不时还互相调侃几句,隔得远,听不到声音,但看看对方臂膀上被撕掉的标志,显然是阵亡了。   “走!”只一眼,臧言又下令。   齐霖抱起枪,不吱一声地跟在臧言身后,两人在A14掌控这一区域前又快速潜走了。   “看来老四够机灵,应该是逃掉了。”齐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总算为老三那家伙松了口气,那家伙嘴上缺德,但心里却倔强着,要是这才开战不到一周他就挂了,回去指定要郁闷一个月。   臧言看了看他,对着他那副总算放心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不满他的轻敌,又像是不满他在这种时刻里对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挂怀。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齐霖转脸过来问。   臧言快速一转脸,藏起那一瞬间皱眉的表情,再转过来时,又是黑阎罗的标准表情,“迂回地退出这片区域,想办法和后方增援联系上。”   齐霖点头,心里对臧言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感到奇怪,总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第103章 番外十五(爱如蹦极八)      “妈的,这可是有十二楼的高度啊!原来演习也是会死人的!”在失足的那一瞬间,齐霖心中恶狠狠的咒骂。   思绪纷转间,他不知道十二楼的高度,人做自由落体需要多少时间,够不够他回忆完一生,而实际上,他没有回忆太多,一张张占据他生命曾二十多年的脸只倏忽一瞬闪过,最后定格,而后牢牢盘踞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相熟不到一年的脸孔。   原来人真的是要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   他想起自己大学时一年暑假去玩蹦极的时候,那时候那个给自己绑安全设施的男人告诉自己,坠落的一瞬间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你放在心口上的人。   他没信,因为那时候的他从高高的跳板上往下坠的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外,他就只能听到自己急速鼓动的心跳声。   为什么没有所谓的人出现?   因为你知道你不会死,你知道你永远到不了最低点,有一根线会牢牢牵着你,把你扯回原点。你有很多机会,你有很多未来,你有很多……   而现在……现在……齐霖闭眼,要有机会……要有机会……操!要真的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发扬一把男人的气概,把黑阎罗那个闷骚给推倒!   只可惜……这下就是不死,也该残了!   咔嚓——   齐霖的心脏猛地一缩,陡然察觉自己的降落趋势减缓,直至三秒左右的继续下滑,而后停住——被拉住了?!   “操!”齐霖向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揪住,对方正学着蜘蛛侠或者蝙蝠侠,从八层楼处的一个通风口里,牵出一截攀援绳,他正一手抓着攀援绳一手勾着自己的腰带。   “我不是帮你引开那帮龟儿子了吗?你怎么不跑?”齐霖狠狠啐了一口,撇开眼的瞬间,发现眼眶里涌出了一些雾气——原来没有绳子也能回到终点。   他们在穿过G8区,眼看着要和增援部队汇合了,却被那群向蛇一样奸猾像狗一样灵敏的A14给发现,再次被那群人追得像丧家犬一样。   直至最后,齐霖觉得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这是演习,而实际上,他觉得这对黑阎罗来说就是战争。   他不能接受俘虏或失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无需任何人灌输,就牢牢的盘踞在齐霖的脑子里。   在被追赶的途中,两人被迫进入了演习区边缘处的一处废弃的训练厂房。训练厂房处楼宇林立,地形复杂,高矮地势错杂,对他们来说,是有利又有弊的。   利在于,容易躲藏,弊在于,不知道里面是否已经布满了敌人的狙击手。   最终,在进入厂房前,齐霖握了握枪,决定自我牺牲一把!   他满脸肃穆而庄严的对这臧言说道:“我去引开他们,顺便检验是否有埋伏,首长,你自己想办法绕过这一区,和增援汇合。”   齐霖暗想,日,老子一定帅爆了!幸好这只是演习,不用真的玩命!   臧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反倒看得齐霖有些心虚,有那么些被看透的意思,使得他再顶不住对方的视线,立正敬礼后,抱着枪跑了出去。   这一跑他才知道,对方虽然将他们逼迫到了这一区,但是显然他们的布置也并非十分充分,尤其现在又只有他一个人跑出来,对方那边十分束手束脚,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真正的黑阎罗又逃脱了!   这就是机会!   齐霖知道凭自己的三两重,想要撂倒这一群毒蛇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是借助对方的拘束消耗一点对方的生力军,对他来说也是赚到了!   他是干嘛的?他就是来当炮灰吸引战斗力好让他首长跑路的!   而现在……他的首长正化身蜘蛛侠挂在他的正上方,捞住了他的小身板,救了他一命。   “上来,用手攀住我的腰!”臧言厉声喝道。   齐霖下意识根据指令动作,一个翻转,手脚并用,攀住了黑阎罗的腰际,脸正贴着对方的腹部……这姿势!操!   臧言却顾不得那么多,齐霖一攀住,他就一手抓着绳子,一手空了出来,反手从背后的马甲上拆出一颗手榴弹,顺着八楼的通风口一连扔了几个进去,只听一阵阵象征性的爆炸声响起,里面紧接着传来一阵阵咒骂声。   “干!我早说了对上他要小心,让你们一个个吹的,弄得自己像天下第一似的,现在好了!全军折在这里了!”   在齐霖不顾指令跑进了厂房区的同时,臧言也抿了抿嘴,跟在了他后面,进入巷道后,黑阎罗娴熟的借着各种障碍物,一路造成齐霖一人闯进来的假象。   两人一明一暗收拾了好些生力军,也幸亏发现他们踪迹的只是一只十二人小队,等到齐霖跑上一栋厂房顶端的时候,恰好吸引了剩下一共七名队员的所有注意力,而在他失足的那一瞬,臧言却只跑到了八楼,在看到对方跌落的一瞬间,臧言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巨怪的手狠狠握住了一样。   再顾不得多想,随手抓了一根攀援绳就跳了出来,幸好……   臧言抓住齐霖腰带被惯性拖着往下坠的一瞬间,他这么想,幸好……抓住了!   手掌一阵撕裂的疼痛告诉他,高强度摩擦下,他的手掌一定被撕开了;肩胛骨出一阵错位似的骨裂声告诉他,估计臂膀也这一次也伤惨了!   可是他看了看抬头先是一阵茫然看着他的齐霖,而后爆粗一句粗口而显得毛躁发怒的他,无端觉得心情很好!真的是……幸好!   而不带他感慨完,上方那些没来得及拉住齐霖的A14的混蛋们显然对他们俩的处境更为感兴趣!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说得大抵就是他们!他想对方一定这么想着。   黑阎罗眯眼看了看对方七人一起消失在十二楼处的身影,心里默默数着数,顾不上回答齐霖的话!   就是现在,他齐霖呼喝道:“上来,用手攀住我的腰!”   最后一击……十分漂亮!   “……那帮龟儿子……完了?”听着通风口处传来的叫骂声,齐霖有些怔愣,太不真实了!   刚刚他还命悬一线呢!   “干!臭小子,龟儿子骂谁呢?”里面的人全部攀住了通风口,露出脑袋朝下看。   齐霖抿了抿唇:“……”不与死人计较!   “你顺着我的身体往上爬,然后顺着绳子爬上去,再把我拉上去。”臧言朝上瞟了一眼,对挂在自己腰间的齐霖吩咐道。   齐霖点头,蓦而察觉不对劲,“你手臂怎么了?”   臧言牵了牵嘴角,“暂时废了!”   先是重力作用下不知道脱臼还是骨裂,而后又不管不顾的抡起膀子扔手雷,现在过了腺上激素爆满的时刻了,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立刻席卷了他,使得他是暂时使不上劲了!   齐霖傻了,转脸去看软软挂在一旁的那只臂膀。   “别看了,快往上爬,不然一会另一只手也该废了!”臧言催促。   齐霖朝上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掌心处已经满满的全是鲜红的血水了!他眼睛突了突,喉咙处咕哝两声,像有气卡在了那里似的,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不得了。   他攀附着臧言这个人形的绳子,一点点爬了上来,直到他也拉住了攀援绳,和对方面对面平视的一瞬间,惶惶然失了神。   他嘴巴张了张,“咱们营地里一直有一些流言……”   臧言直视他,嘴唇抿成好看的一条唇线,瞳孔狠狠一缩,没有阻止对方说话。   “我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首长……你知道我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吗?”齐霖说着话,鼻息全部喷在对方脸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臧言这个人的气息也……乱了。   齐霖高兴的扯了扯嘴角,娘的,黑阎罗原来你不是机器人,气息也会有不匀的时候。   “干!我说你们俩吊在那里是准备谈情说爱啊?”楼上突然煞风景的冒出来一句。   所有气氛被打乱,齐霖往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死人不说话,演习规则你不懂啊?”   ……   “后来呢?”韩武听得正在劲头上,齐霖又停了下来。   齐霖看着韩武兴味盎然的脸,笑了笑,“嗯,后来我好不容易爬上去,把他拖了上来,再后来我们终于是历尽艰辛找到了增援部队,找到之后,黑阎罗立刻被送到了中立医院去了,我好好的,不能跟着,只能继续回归部队参加战斗。”   说出来的事情都变成了简单的文字,没有说出来的,才是藏在心里的东西。   齐霖没有说,在奔跑躲避的途中,很多次他都想自杀发个信号算了!他不怕输,也不怕耻辱,但他实在不能再看着臧言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再跟着他到处躲藏了!   臧言的伤势有多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再拖下去,就不会是“暂时废了”。   齐霖想说,想告诉他你不用自杀也不用被俘获,我来!   但臧言只用一个无声的眼神就转达了他的坚持和立场!   “叱!”韩武没好气的嗤他,“谁要听这个,我是说你们俩后来怎么搭上的?你俩那样怎么看都是已经有点那啥了!最后谁先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齐霖骚包的一锊头发,眼睛发光的看着韩武,“你说呢?”   “你男人先开口的?”韩武显然不信。   “那必须的!我这脸蛋这身材这魅力,他不开口难道还指望我去倒贴?”齐霖一挺胸脯傲然道,内里却不住的撇嘴,那个闷骚货,想他开口还不如期待世界末日!   “演习结束后,我们就被拉回了营地,我们蓝军虽然输了,但是我们右前锋表现却是不俗的,按理还是要嘉奖的……”齐霖絮絮叨叨的往下接着扯,“只可惜,黑阎罗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三,听说你家黑阎罗为了你光荣负伤还没好呢?今天嘉奖大会他都没到场啊!伤得那么严重?别不是你趁机把人家给就地正法了导致人家‘内伤’外伤一起迸发了?”丁全用大毛巾擦着头。   “……”齐霖对他比了个中指,良久,囫囵吞枣似的说了句:“……我倒是想……”   丁全一怔,蓦而狠狠将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扔,跳到齐霖背上,“操!老三……你这么快就倒戈了?”   齐霖将对方翻下去,转而压制住他,“妈的,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天天搁我耳边宣扬黑阎罗的三好四德五讲六优的!”   说着,又恶狠狠的揍了对方两拳才觉解气,丁全被打得唉唉叫。   “那啥……你进来时还给我说你不喜欢男人的……”丁全哀嚎,性向是那么容易变更的吗?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每日的嘴贱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的兄弟亲自送到了黑阎罗手上去了!   “嗯。”齐霖嗯一声。   “嗯屁啊!”丁全急躁地拍大腿,为齐霖这副怂样子着急。   齐霖扫他一眼,他不喜欢男人,他本来也这么以为来着。可对象如果是臧言……齐霖无端想起自己攀在对方腰际时,所感受到的那股属于男人的气概和一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顿时口干舌燥。再一想对方最后被自己说得几句话所打乱的气息!   操!他不喜欢男人!可是他看上了臧言那个黑面神!   齐霖耙了耙头发,转而想到,没事!是那黑阎罗先看上他的,四五年呢!这男人也真能忍,要是自己不来这鬼地方,他不是要继续守着一张照片过上十年二十年……   齐霖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欣慰,他的到来解救了一个继而寂寞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嗯……他觉得还不错。   “日哦!老三你别笑了,笑得忒猥琐……”丁全看齐霖半天不吭声,本以为他在整理思绪好和自己详细分析分析,结果等了半天就等到对方一个迷蒙的笑容,顿时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齐霖狠狠一掌劈过去,懒得再跟他说,翻身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一天的训练要应付。   丁全无趣的挠了挠脑袋也翻了上去,一夜好眠。   一转眼又是近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里,除了起先几天,部队里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关于黑阎罗英雄就‘狗熊’的各种版本流言、伤势愈合状况以及他何时归营的揣测外,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从一个半月前的那场演习的余波里走出来了。   演习或者演习中受伤的黑阎罗与他们已经是没有更多的关碍了,不管黑阎罗在不在,你还想好手好脚不挨削,就都得按照黑阎罗布置下来的最新训练计划去训练。   鸡一样早起,牛一样训练,狗一样无所怨言。这是他们的最新培养指标。   军营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调侃。   齐霖听着同班兄弟们的自我调侃,也跟着笑呵呵应了一句,在无人能探知的意识海里则暗自叫嚣——妈的,都能制定新的训练表了,怎么还不出院回营,伤得真有那么重?   咔嚓——   像是那一次他从高楼上降落时听到的声音,齐霖神经质的惊醒,为着半夜突发的一声细微到大部分人都听不到的声音。   齐霖瞄了一眼对上呼声震天的“大部分人”之一的丁全。   “呼……”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怎么还不回来……”   “咔嚓……”   又是一声,齐霖一怔,立刻轻巧的翻身下床,跑到阳台边上。   这个新宿舍是他新人集训结束后跟着分配时重新安排的,也算是个高级住宿区了,虽然比之黑阎罗那样的还是差了不少,但好歹也算是一个生活点了。   也幸好丁全够死皮赖脸,他们两人被重新分到了一起,还挑了个向阳的二楼两人间,规格不敢说多好,比起新人宿舍却能说一个天一个地了!   “你……”齐霖有些怔忪,看着楼下面那个穿着一身军装,吊着膀子也依旧十分有气势的男人,“你回来了?”   对方看到齐霖探出脑袋的样子,不由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遮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彩。而后再抬眼和齐霖对视时,又是那双深沉的眼了。   臧言盯着齐霖看了半天,突然捏了捏手上的一个东西,又是非常轻微的一声“咔嚓”声,引得齐霖眯眼要去看是什么东西。   正在齐霖探着身子往下看的时候,臧言却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走掉了。   齐霖愣在阳台上。   这男人半夜玩上这么一遭是想干嘛?耍自己呢?   看着男人走到对面楼,进了黑黝黝的楼道后,他忽然一愣,他怎么住到对面去了,他明明左后方那栋楼五楼507室的才对!   他看着对方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没当他上了一层的时候,那层楼的感应灯就会自己亮起来,一个吊着膀子的高帅军人在里面慢悠悠的走着。   他知道我在看他吗?齐霖微微仰视对面突然亮起了灯的四楼走道。   他也想见我!突然这个念头像是平原里突然疯长的青草一样,在齐霖的大脑里恣意生长起来。   所以他半夜回了营地才跑到我楼下!   所以他特地换了宿舍,就是为了能住我对面,时不时的看到我!齐霖眯眼看对方爬上了四楼后,五楼走到的灯就不再亮起,等了一会,一间宿舍亮起了灯,一个男人慢慢走到了阳台上,回视着齐霖。   这男人闷骚啊!暗恋了我四五年!齐霖像着了迷一样,晕乎乎的想着,他伸舌头舔了舔唇,突然特别想爬下去再爬到对方的宿舍阳台上。   “老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迷糊的呼喊。   冷风吹来,齐霖一个哆嗦,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操啊!他在想什么!   他赶紧爬下来,往宿舍里面跑,临关阳台门时,又忍不住往对面四楼的一个阳台望去,那个吊着膀子的男人还在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是没来由的,齐霖知道对方一定笑了!   或者似笑非笑着!   操!      第104章 番外十六(九)      “老三,你是不是和黑阎罗吵架了?没道理啊,听说他昨晚才回来的,你俩都还没单独见上一面呢!那是不是黑阎罗有话想跟你说?”吃饭间,丁全捣了捣齐霖。   齐霖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你看。”丁全隐晦地用眼球示意对方朝三点钟方向看,“今天加上训练场上他视察的次数,我们已经看到他七次了,他有那么闲吗?”   齐霖顺势隐晦的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点钟方向坐着臧言。他狠狠怔了一下,蓦而想起自己昨晚丢脸的事情,恨不得立刻把脑袋埋进餐盘里。   “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吃饭嘛!黑阎罗也是人,吃个饭遇到有什么?”齐霖欲盖弥彰的挥挥手,让丁全安心吃饭。   “嗨嗨!我说老三,你别装哈!他吃饭的点从来就是和我们这一帮训练的错开的,我们什么时候在食堂看过他了?”丁全不满地反驳。   “那人家现在不是受伤还没好吗?也许不如以前耐饿了!”齐霖接着瞎扯,顺道又看了一眼对方还吊着的右手臂,他正在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残盘里都是容易舀食的食物,没有一块大块肉和青条菜。   丁全看着齐霖:“……”   齐霖炸毛:“我说你吃个饭都能吃出这么多事儿怎么回事,赶紧吃你的。”   丁全默默地看了齐霖一眼,突然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操!你每天那么嘴贱我都没嫌弃过你,我说你一句你就跑,你这兄弟……”齐霖火了,一拍桌子正准备发泄发泄,说到一半突然卡带,他傻愣愣地看着坐到了丁全位子上的臧言。   “你妈的……快回来!”齐霖转过头去看着走远的丁全无声呼唤。   “老三,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比我大好几级呢!牺牲你一个幸福全营地啊!”丁全也无声的对着齐霖做口型。   齐霖食不下咽的看着坐到了他对面,岿然不动一脸平淡的黑阎罗。他确信,在黑阎罗坐下的瞬间,所有坐着吃饭的人都微微发出些诧异和兴奋的异动。   “首长……”齐霖挪了挪屁股,也想学丁全。   “给我挑块鱼。”臧言瞄他一眼,说道。   “……”你餐盘里根本没有这么复杂的食物!齐霖无声的转述。   臧言朝着齐霖的餐盘里扫了一眼。   齐霖:“……”   齐霖将因为要挑鱼刺,而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鱼肉放到了臧言的勺子上,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口吞掉,齐霖心里涌动的情绪更复杂了。   “你那天的话没说完。”臧言头也不抬地突然说道。   这又什么神展开。   “那天,吊着的时候。”臧言停下动作,看了看他。   齐霖想起来了,默默地扒了一口饭,“不记得了!”   ——明明是你暗恋我!别想让我先丢脸!   臧言的脸颊紧了紧,握勺子的那只手,手背的青筋都突了出来,看上去本来就不阳光的神色更冷了。   齐霖悄悄将对方的表情全部收纳眼底,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剩下的菜,突然又给对方挑了块鱼肉,剔除了鱼刺,依旧是一塌糊涂的放到了对方的勺子上。   臧言一怔,看了看鱼肉,又看了看低头扒饭的齐霖,手上劲道松了松,再次吞掉了鱼肉。   齐霖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感受到了那天自己急速下坠时的心里蓬发的那种情感,这比蹦极刺激多了,他暗想。   两人伴着一餐厅心思蠢动的的士兵和军官们,有惊无险的吃完了一顿中饭,起身走的时候,齐霖看着对方单手吊着的样子,顺手接了对方的餐盘一起送到了餐具回收的地方,再回头时,对方已经走了。   丁全和夏志浩以及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几个兄弟猛地围了上来,拖着齐霖跑回了宿舍区。   “好家伙,黑阎罗就是黑阎罗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直拳啊!”丁全抚掌大叹。   “快,给说说,你和黑阎罗怎么一下就完成了量到质的飞跃?”另几个好事者全部拖着椅子将齐霖围了个严实。   “难道前段时间营地里传的英雄救‘狗熊’的故事是真的啊?不过是哪个版本的?”   “嗨!肯定是最激烈的那个版本,我们老三一下撂倒了黑阎罗啊!”丁全一搓鼻子笑道。   “……”众人皆以白痴的眼神看他。   齐霖趁着这几人内部起争执的机会,翻身从阳台上爬了下去,一溜烟跑不见了影。   “靠!让他溜了!”几人拍栏杆愤懑。   齐霖逃脱以后,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回宿舍,那群比狼还凶残比女人还八卦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死心!   什么量到质的转变,他自己都还没整明白这是怎么一遭事呢!说个屁!   整个营地里因为午休时间,除了炽烈狠辣的太阳依旧工作外,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短暂的午休里去了。他穿过训练场,看到有那么两三个牺牲了午休时间正在给自己加练的士兵,顿足站了一会,看了良久,突然就想起他来这里的第二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黑阎罗……臧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黑阎罗办公室的楼下,他迎着阳光朝六楼上看,他现在应该在自己对面那栋楼的四楼里午休才对。齐霖暗自思量。   突然那间办公室的窗子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窗口朝下看着他。   臧言眯了眯眼,中午分开后他就来了办公室,只有一只手能用,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问题,正儿八经的工作时间里,还能使唤使唤人帮着自己弄,可现在所有人都去午休了,要想做事就只能靠自己。   他朝下面的齐霖喊道:“上来!”   齐霖踟蹰了一下,不乐意的回道:“干嘛?”   臧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高兴,语气松了几分,“怎么不叫首长了?”   “……”操!“首长……”   “上来。”臧言说完,关了窗户,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齐霖对着关上的窗门比了个中指,比完后还是没骨气的爬上了六楼,不待敲门,里面的人就发话让他进去。   齐霖一走进去就看到对方正站在自己的电脑前干着急的样子。   “过来,坐这儿。”臧言指着自己的座椅让齐霖过来。   齐霖防备的看着他。   “快点,帮我把这个计划表做完。”臧言微微蹙眉,为齐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干脆起火。   “!”齐霖汗颜,依言走过去,坐到了臧言的专属座椅上,对着电脑,看了一眼后,立马挑眉——又改训练计划表?!   臧言站在齐霖身后,看了一会,觉得这么看着电脑显示屏反光的厉害,便弯下了腰,将脑袋放与齐霖的齐平,虽然不是贴着齐霖的脖颈,但静谧下来也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了。   齐霖窒了窒,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置于键盘上,没有对臧言的这个动作表示异议。   “怎么弄?”他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装逼。   “把上午出操的时间提前五分钟,内容常规不变,然后上午的训练点分成三个时间段……”臧言对着电脑屏幕说道,齐霖依言一行行表格填过去。   越填越觉得脑袋旁边的那人呼吸声越来越清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吸入鼻腔的气就是对方呼出来的。   “想什么呢?打错了!”臧言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齐霖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堆乱码,立刻退格全部删除,他屏息侧脸对臧言说道:“你靠太近了,口臭影响。”   臧言:“……”   齐霖看着对方蓦然黑下来的表情,键盘上的手动了动,知道自己话说得囧了,有些不安。   臧言直起腰,低头审视着齐霖,“起来。”   齐霖无声地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坐在那里不动。   臧言突然状似极其无奈的样子,捏了捏眉头,猛地低头看向齐霖,“我中午吃得和你的一样。”   话音一落,嘴唇就狠狠印了上去,舌头灵活的撬开了对方的唇瓣朝里面钻去。   齐霖先是有些怔忪,忽然就反应过来,心里有一种火山喷发似的喜悦冲上脑门,这男人果然闷骚的不行!他眯起眼睛想,嘴上动情的回吻对方。   一吻结束,臧言单手撑着齐霖一边的椅子扶手,眯眼问他:“臭?”   齐霖:“……”   晚上齐霖结束一天训练躺在宿舍床上时,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中午那个突发的湿吻。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算是他们俩好上了?可臧言什么都没说,自己好像也什么都没说,两人亲完了,就都装成没事人一样把表格做了。   自己走得时候,还严谨的给首长敬了个礼才走的!那哪是对对象的态度啊?齐霖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一把坐了起来,寝室里扫了一圈,只看到嘴贱的丁全正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指望自己爆点料给他。   他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我就是憋死也不会找你说的。”说完甚是傲然的又倒了回去继续抱着被子打滚。   丁全哀嚎着挂着齐霖的床铺前,“别啊,老三,我看出来了,你想说的不得了啊,就跟我说吧,我也想听得不得了,你不是需要人给你参谋参谋吗?说呗说呗!”   齐霖一脚踹了上去,“滚,睡觉!”   一通瞎闹之后,齐霖最终守住秘密,一个字儿也没透露给丁全,丁全带着满腹遗憾和失落进入梦乡,打起震天呼声。   “瞿瞿——”   宵禁的哨声吹响,齐霖依旧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脑子里翻过来倒过去的都是那一吻和最后两人彬彬有礼的假样子,越想越闹心,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最后他实在扛不住心里挠心挠肺的那股痒痒感,一骨碌爬起来,悄无声息的翻下了床,走到了走廊上,意外的看到对面四楼一间卧室正亮着灯。   他眯眼看了一会,突然下了决定,手脚并用的爬下了二楼,跑到对面楼下,大铁门那里是看都没看,直接对着四楼的高度估量了一下,搓了搓手掌跑到下水管道处,正准备上手往上爬时,旁边的大铁门突然开了。   臧言倚在铁门上,“想学罗密欧?”   操!他还知道罗密欧!齐霖愣在那里,脑中只想到了这个。   “过来。”对方悠悠叹了一口气。   齐霖看到对方的表情,心里突然涌出一些诡异的满足感,对方一天到晚板着的黑脸在自己这里就是个屁!看看,人家一天到晚这表情丰富的,一会无奈一会叹气的!   臧言看对方半天没反应,又叫了一声:“你还爬楼爬上隐了,大门正路不想走?”   齐霖呸呸两声,跑了过去。   臧言将对方迎进走道,又反锁了大门,看得齐霖十分嫉妒,他指责,“你居然有楼下大门的钥匙。”   臧言回头看他,“我有所有宿舍区楼下大门的钥匙。”   齐霖:“……”   臧言盯着他看了一会,主动走过去,“走吧。”   齐霖闷闷地瞥他一眼,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爬起了楼梯,臧言走得很稳,如他的人,一向稳健而不骄不躁,齐霖一边踩着对方的影子一边胡乱的想着,直到上了四楼,进了臧言的宿舍。   这是一个标配的单人间,床和桌椅都有,还有一间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洗漱室。   臧言下楼时显然也比较急,他的书桌上正摆着一台工作到一半手提,文档都最小化隐藏了,桌面是那张他在对方手机里看到的照片,因为像素不高,不能放大了霸占整个桌面,只能小小的占据桌面的一点地方而已。   齐霖看着电脑出神,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想法,看了半天,他才僵硬的转头看向,锁了门走进来的臧言,“你……那个……”   臧言好笑的抱胸看他,“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我……”齐霖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今晚做的决定,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聪明又最傻逼的一次,“你暗恋我?”   臧言兀自坐到了床边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那么看着齐霖,只看着他。   “你暗恋我!”齐霖笃定,语气里有些洋洋自得,他又看了一眼照片,补充地说道:“还四五年了。”   “不是十年吗?”臧言顺势接口。   齐霖猛地回头看他:“……”   臧言对着齐霖勾了勾手,“过来。”   齐霖:“干嘛?”   臧言:“不叫首长了?”   齐霖被这句堵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想要跟我好?”   臧言不置可否,看着他,眼神深沉得像一汪打旋的潭水,十分的勾人,“过来。”   回神时,齐霖已经坐到了臧言的对面去了。他感受到对方铺面而来的浓厚气息,蓦然体认到一件事,如果他们俩算是好上了,那此刻他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送到了虎口……   臧言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按住了不许动,轻轻贴了过去,气息相合时,他轻声说道:“我以为,中午的时候,我们俩就已经好上了。”   话音一落,唇又贴了上来,两人湿热的亲了一会后,分开时,涎液拉出一条细线挂在了两人嘴角。   齐霖涨红了一张脸,发现对方一向严肃冷酷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情欲的色彩,眼神里布满了浓雾,印的他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更像深潭,不能多看,一看就往里头陷落。   这样的臧言齐霖没有见过,他相信这个营地里大概都没有人见过,一向严酷禁欲的的臧言也有这一面,看着……看着……齐霖微微兴奋的喘息,让人十分想扒开了衣服肆意啃噬。   臧言伸手抹掉对方嘴角上的涎液,顺势往下滑到对方的裤裆处,揉了揉,低叹:“硬了!”   齐霖别扭的拱起一只腿隔开对方的手,不服输的摸到对方那边,报复的挑眉,“你不也是。”   臧言终于是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一把按住了齐霖压倒在床上,“嗯,我们都硬了。”   ……   “你男人爬上你宿舍,半夜跟你告得白?”韩武像生吞了青蛙一样,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那边即使和左维棠相谈甚欢时也依旧面无表情的臧言,“看不出来啊!”   那男人居然还有这种浪漫的小心思?   怎么左维棠就没有!韩武微微冒酸的想着。   齐霖搓了搓鼻子,心虚的移开视线,说道:“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   “麒麟,来,给哥哥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安旭阳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拉着齐霖跑到了一堆人里。   韩武看着一群个个都要奔三的人了,还疯得跟孩子一样,不由摇摇头,拿着酒瓶站起来,他看到左维棠跟过来的视线,笑了笑,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左维棠看到他过来,一把搂住了腰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对方看着左维棠和韩武的动作,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人真不像齐霖说得那样!韩武暗自在心里嘀咕,脸上却挂起温和的笑意对着对方笑了笑,对方对他点了点头。   “还是没看出来那小子有什么好,一身麻烦事等着你呢!”左维棠幸灾乐祸的对臧言说道。   韩武顿时无语,伸手悄悄的拧了左维棠的腰际一把——你又干什么缺德事呢?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尽使坏!   左维棠不满的伸手搓了搓韩武耳朵——什么都没干!      第105章 番外十七(爱如蹦极十)      三人无声的坐在一起喝了会酒,韩武实在忍不住好奇,拐弯抹角的问道:“臧言……我叫你臧言不介意吧?”   臧言摇头,韩武继续说道:“我们家麒麟当初住的几楼啊?难不难爬?”   臧言抿唇想了想,“他住过四楼、二楼、七楼……都爬过,不算难吧!”   臧言想,这些楼层齐霖确实都爬过,因为直到齐霖跟着他调回京都,齐霖都没住过单人间,每次两人想得狠了,总是齐霖半夜爬楼到他楼下再跟他回他住的地方。   韩武听了,面上带笑的点头,心里暗自叹道: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个臧言还真如麒麟说得,难怪齐霖陷进去了!   三人又转开了话题,就齐霖和臧言调回来后生活工作适应状况聊了聊,正聊得意浓时,那边玩得无法无天的一群人突然爆出一声呼喝,引得这边三人一致望了过去,恰好看到齐霖从一群人里走了出来,直直地朝臧言走过来。   臧言看着齐霖面带痞笑,一步三扭的往他这边走,眉头狠狠跳了跳,起身想借口尿遁。   “臧言!”齐霖一个狠扑,拦住想跑的臧言。   臧言无奈的接住他,低头看着他,“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齐霖傻笑,“没啊,我兄弟不信你深深地爱着我,来,酷哥,我们嘴一个给他们看看。”   说着把嘴撅得跟猪嘴一样要往臧言的嘴上凑,被臧言一把挡住,“不是玩游戏输了?”   齐霖挠着脑袋傻笑不说话,臧言轻叹,搂过了对方,掀起眼皮对着一众看好戏的人扫了一眼,心里暗自无奈,动作上却干净利落的抓住了齐霖的脑袋就着唇印了下去。   “嗷呜——”霎时一群狼嚎掀翻了包厢顶。   韩武倚在一边轻轻的和左维棠碰了一下酒瓶,满脸笑意。   临近凌晨时,一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分手的时候,韩武得知麒麟和他男人已经明目张胆的住到了一起,还是住在了满是高层人士的大院里。   看着韩武咋舌的样子,齐霖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起来,瞅了瞅韩武和左维棠手上套着的对戒,不在意的笑着说:“比起你们哪里算明目张胆啊,打着兄弟的名义了,倒给上头省了一套房子罢了!反正他分给我,我也不去住。”   说完大笑着挂在臧言身上往外走,看得韩武也微微感到好笑。   “麒麟还是那副德行!”韩武感慨,“真不知道臧言看中了他什么。”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有时候是很多原因叠加的,有时候是没有原因的。”左维棠淡淡地道。   韩武摸着下巴好奇,“臧言跟你说什么了?”   左维棠伸手盖住韩武的脑袋,“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对方坐在角落里和自己聊天时说的那些道给韩武听:“十年前他就见过齐霖了,他老爹十年前重病,小地方治不好,只能往这里送,他三哥先送过来的,据说当时是深夜,医院说床位紧张,连已经昏迷的老爹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他三哥赶紧送到其他医院去。”   “刚好当时一群打架斗殴的小年轻被送了进来,大概从上面通了点关系下来,立刻就没有什么床位紧张不紧张的问题了,他三哥当时气不过,差点和医院打起来,就是齐霖顶着折了的膀子上去拉开的,还把床位让给他老爹,让人赶紧诊疗的。”   “第二天他从南边赶过来时,齐霖那边的新床位已经解决了,当时也就没碰面,后来好像是齐霖出院的时候,他从楼上远远看了一眼吧!”   【“阿言,就是他,那个小青年。他给老爹弄得床位。”臧言三哥指着楼下草坪上的齐霖。   臧言透过窗子朝下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提着行李笑得异常张扬放肆的齐霖。   家境良好,父母宠溺,朋友围绕,无忧无虑,一个典型的京都长大的孩子。他心想。   这样的人,和他永远不会有交集,一声道谢反倒显得矫情。他对着下面那张笑脸暗道。   突然那张笑脸转过来,对着住院楼所有打开的窗子大力挥手,“老子出院啦,祝你们也早日康复!还是外面空气好啊!”   臧言看着那张笑脸,又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爹,自生病以来一直没什么高兴色彩的他居然因为这一句话而挂上了点笑意。】“那算是一见钟情!”韩武结论。   左维棠无聊的瞥他,“不算,哪个一见钟情再不相见的人会钟情四五年?”   “那算怎么回事?”韩武歪脑袋看他。   “你管人家。”左维棠拉过他,将他的围巾给围严实了,然后牵过他的手到外面去打车回家。   韩武握着左维棠的手,一步步跟在对方的身后,笑了,确实,情往往难以预料它的由来,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往而深与从一而终。   翌日早。   “酷哥,我起不来了,我今天不去上班了行不?”齐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完全没有奔三男人撒娇看不得的自觉。   臧言把对方的制服扔到床上,掐着手表,“今早你买饭,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还没看到饭桌上的早饭,你知道后果的!”   齐霖又滚了一圈,而后猛然一把赤条条地跳了起来,“操!你昨晚上我时怎么不说掐着时间呢?”   臧言看着对方赤裸的身体上布满的情欲色彩,眼神沉了沉,声音暗哑地说道:“还有十四分钟三十七秒。”   齐霖烦躁地一耙头发,抄起床边的运动裤就要往身上套,被臧言拦住,把内衣裤递给他,然后让他穿制服。   “日哦,好不容易调回来做文职了,为什么还要我过得跟行军一样……”齐霖一边抱怨,一边对床边抱着胸看他的臧言怒目而视。   “你还有十二分五十三秒的时间完成洗漱和下楼买早餐的任务。”臧言淡淡提示,顺便走过去帮他把风纪扣给弄好。   终于在还剩十分二十五秒的时候,齐霖捯饬好了自己,从洗漱室出来,抄起钱包往外走,经过臧言时,反手挂住臧言的胳膊,上去一个动情的湿吻,时间最后二十五秒用完,他套上鞋子往楼下跑。   臧言倚在门边,摸了摸嘴唇,勾起笑意,转身去准备他们上班要用的东西。   齐霖小跑着来到他们住宿区外的一个早餐店,用去三分零五秒,“老板,快,老样子。”   “好嘞!我就算着今天又轮到小哥你啦!早给你准备好了!”老板麻利的将早就打包好的早餐递给齐霖。   齐霖笑着把钱塞过去,转身就往回跑,“剩下的钱老板记账上,明天我哥来买你把钱找给他。”   一溜小跑,十五秒跑回了卫兵站岗的地方,他朝站岗的卫兵好心情地摆摆手,准备接着往里跑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麒麟!”   齐霖一怔,停了下来,一手掐着一堆早点,一手还维持着朝卫兵打招呼的姿势,有些傻气。   来人显然也被他这副形象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声笑完后,脸上满是苦涩。   “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对方说。   “岳哥。”良久,齐霖才想起唤对方一声,真的是……好久。   “买早饭?”岳双斌看着对方生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的早点,找了个话题。   齐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拎着的豆浆油条,笑了,是真笑了。“嗯,买早点。”   “早点拿回去吃不都凉了?我陪你去店里吃吧,遇到你不容易,请你吃好的吧!”岳双斌要伸手去扔掉对方手里的早点,被齐霖一个侧身错开。   “别别,我男人在家还等着我回去投喂呢!我自己跟着你去吃好的,把他扔家里饿肚子,回去他非拆了我不可!”齐霖笑着拒绝。   岳双斌听他我男人我男人那么顺口的叫着,立刻愣在那里,眼里乱七八糟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却是韩武那天在那间店里跟自己说的一段话。   他有些悲哀的笑了,正眼看着齐霖,问道:“麒麟,你跟哥说,如果当初我不是这样的,我们……”   “不会!”不等对方说完,齐霖就斩钉截铁的否定。   “我还没说完……”岳双斌微微起怒。   “不会!”齐霖也正色的看着岳双斌,这个男人陪在他生命里度过了二十四年,从他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半懂不懂,二十四年,这是一段无关于情爱记忆的岁月。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的好!齐霖知道,在曾经的二十多年里,这个男人在他生命里充当着比父母还尽责的兄长的角色,他知道自己爱玩,他会带着自己玩遍所有稀奇的事物,但从来不让自己去看肮脏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爱闯祸,但却永远都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从来不会去告状或想法子惩治他。   他把自己当成一块宝,藏着掖着,不会让自己学那些琐碎的东西,不舍得自己吃亏吃苦,不让他受委屈,也不让自己受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调侃,这些,他全记着。   时间越久,他反而记得越清楚,记得越清楚,反而越觉得那时的他们都很可怜。   “岳哥,你记得那年暑假你带我去蹦极吗?”齐霖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已经三十多了,再几年就四十了,听说他家里今年已经给他安排了结婚对象了。   不出意外,这个男人在年底就要变成有妇之夫了。   岳双斌愣了一下,点头。   “当时那个安全工作人员跟我们说,我们下坠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人就是我们藏在心窝子上的人,当时,你跳下去的时候,有人浮现出来吗?”   岳双斌定定地看着齐霖,“有,是你。”   齐霖无所谓的笑了笑,移开视线,“我没有。”   “那个又不一定准。”岳双斌立刻接口。   “嗯,对,我当时也不信的,那玩意儿又不是生离死别,跳下去最后反正会被拉回来的,所以,我也没信。可后来,我信了。”齐霖转过脸来,眼神晶亮的看着他。   岳双斌看着这样的齐霖,忽然发现这个齐霖不是他心底的麒麟了,这个人已经长成了他不认识的男人了!   他心底那个稚气张扬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里已经不见了,那个迷茫的,愿意听他安排,有困难都会来找他的那个少年已经变成了个有棱有角的男人了!   那个即使是在一次平安夜里拒绝他,都是带着浓厚愧疚,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告诉自己“岳哥,我想一个人想想。”的齐霖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不知道被谁塑造出来的,刚毅而坚韧的男人齐霖。   “那个人不是我……对吧?”岳双斌苦涩的接口。   “嗯,是我男人!”齐霖点头,忽然眼睛余光瞟到站在大院里的一个身影,他抬头朝卫兵身后的传达室里的挂钟上看了一眼。   操!超时了!难怪他男人都出来了!   “岳哥,我不跟你说了,我男人都等急了,我们还要赶着点上班呢!”齐霖随意挥了挥爪子,掐着早点就往里面跑,跑到黑脸站着的臧言面前,嬉皮笑脸的站住了。   “亲爱的,我早餐买好了,咱们回去吃了赶紧上班去吧!”   臧言朝下瞅了一眼齐霖脸上挂着的讨好的笑意,又朝外瞥了一眼,恰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他顿了顿,放下抱胸的手,亲昵的揽过齐霖,不发一语朝里面走。   这一举动弄得齐霖跟中了彩票一样,又喜又惊——操啊!今天这么好过关?!他迟到了整整一分钟啊!   等到里面的人影走远了,岳双斌才收回了视线,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在卫兵戒备的眼神里转身离开。   而回到家,坐在位子上等着对方摆好早饭吃完上班的齐霖,却没有等到自己的早饭。   “我的呢?”齐霖问向自顾自吃起来的臧言。   臧言掀起眼皮瞟了瞟他,“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   “我什么时候吃了?你没看到我买的两人份吗?”齐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臧言敲了敲手表盖,齐霖立刻知道这男人是在秋后算账,讽刺自己是因为吃早饭才花去了那么多时间。   齐霖一把就火了,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不过晚了一分钟!   “那男的是谁?”臧言轻飘飘一句话甩过来,齐霖满腔怒火立马被心虚的大雨浇了个透。   “什么、什么男人?”   “你紧张了!”臧言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什么紧张不紧张,那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哥们。”齐霖挺着胸脯叫嚷。   “昨晚聚会的人里没有他。”言下之意那人既然是你发小怎么昨晚不见他来玩。   “我、我……”齐霖语塞,看着对方坐在对面慢条斯理撕油条的样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什么时候对自己交什么朋友这么挂心过?就是军营那会和丁全闹得跟猴子一样,他也从没变过表情啊!   “你吃醋了?!”齐霖叫得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臧言撕油条的动作停下,将油条放回盘子里,推到齐霖的面前,又将他的豆浆倒给他。   “知道就好,我讨厌那个男人,离他远点。”臧言赞许的看着终于回过味儿来的齐霖。   齐霖看着自己面前摆好的丰盛的早餐,内心嘶吼——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死命否认,然后自己围追截堵,最后让对方不甘地意识到自己的吃错是毫无必要的,然后向他认错,由他占据上风逞威逞能吗?   “快吃,要迟到了!”臧言敲了敲桌子,提醒齐霖,自己将剩下的豆浆全部喝完。   齐霖沉默片刻,拿起撕好的油条塞进嘴里,狠狠咀嚼!   两人上班途中,齐霖撑着下巴,侧脸看着架着墨镜开车的臧言,蔫蔫的想起早餐桌上自己又一次战败的经历,脑子里顺道浮现对付承认吃醋时,脸上带着的些许异样神色,忍不住开口说道:“亲爱的,你玩过蹦极没有?”   “没。”臧言直视前方路况。   “我玩过。”齐霖撑着下巴,也移回了视线,“刺激,考验心脏承受能力,挺带感的。所以好多人喜欢玩。”   “嗯。”臧言可有可无的应着。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敢去玩这个不?”不等臧言出声,齐霖又接着说,“因为他们知道后面有根绳子能牵住他们,不管他们坠得多低,他们永远到不了最低点,永远不会摔成肉饼。”   说完,齐霖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说道:“你就是我身后的那根绳子。”   臧言终于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挪出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露了个笑意。   车子依旧在前进,一如时间和所有的人与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差不多就是我起将这个番外起名“爱如蹦极”的意思了。爱情有那么多让人渴望的东西,所以很多人趋之若鹜,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你愿意去品尝。为什么齐霖对上岳双斌只想着逃,对上臧言却会急巴巴的把自己给送上去,一是动情与没有动情的差别,二是他是不是那根会将他拉回重点的安全绳。   妹纸们也可以自己看着理解。   至此,全文完结,谢谢大家陪流水走到这里,感谢所有的读者大人!   下一篇题材暂时没有定,定了就会尽快开坑,新坑开了依旧会保持良好的日更习惯。欢迎各位继续跳坑。   定制会出,但是时间也没有定,番外和肉还没有补齐,补齐也会尽快弄出来的。   最后,流水也没有什么能送给大家的,只能祝福所有人能安全的渡过世界末日那一天,能够找到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幸福安康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