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等虐吧!作者:泥蛋黄 文案: 这年头写文不稀罕,稀罕的是写篇虐文居然把笔下的主角给写活了→→结果惨遭主角诅咒。 这年头穿越不稀罕,稀罕的是身为作者居然穿自家文里当弱受去了→→结果遭遇无数鬼畜。 这年头弱受不稀罕,稀罕的是当个弱受居然肩负着把鬼畜攻一一压倒的杯具使命→→结果…… 简而言之: 就是一后爹作者披着笔下弱受主角的皮, 开始了,漫长而坎坷的虐鬼畜之旅。 《知音》杂志的标题风格,对故事梗概做个总结。 《主角悲惨啊,诅咒作者穿成自个儿恨重如山!》 《职业高危,悲凉作者被迫穿越多少泪!》 《最后一线希望,怨恨消除方见穿回之路!》 《虐攻没商量,还我现实还我小市民人生!》 《众鬼畜无辜遭毒手,后爹扮猪吃老虎虐身虐心!》 《人间自有奸~情在,众美男情深一片能否挽留伪弱受?》 《走还是不走,辣手摧攻受背后的故事……》 1VS1保证。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改,万仞仑 晋江编辑评价: 后爹作者霍改对其笔下主人公万仞仑“被众鬼畜凌 虐身心,终至惨死”的设定,将满含怨气的弱受万仞仑激怒,被其诅咒而穿进了自己的小说,成为受苦受难的‘万仞仑’, 而他穿回现代的条件则是将原著里虐过万仞仑的鬼畜们一一虐回去,以消本尊心中的仇恨。 无钱无势的霍改只得凭借对全文设定的熟悉和对耽美的了解,带着弱小纯良的面具毅然决然地走上虐攻复仇之路。 持续发挥他做为后爹作者的无良本性。于是一场弱受对鬼畜们的精彩攻防战拉开帷幕…… 作者穿进自己小说里的新奇设定为本文最大亮点,诙谐的语言、搞笑的情节让本文的萌点笑点层出不穷,将作品的精彩之处刻画得淋漓尽致。扮猪吃老虎的霍改在文中与众小攻大玩暧昧,将“狡猾地接近,巧妙地勾搭,利落地坑害,然后毫不犹豫奔向下一个任目标”的模式进行到底,其没心没肺的特质让读者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大声逼问“本命攻到底是谁?”而本中霍改的腐男式思维和用仇人当主角来写虐文泄愤的小习惯,也完美诠释了后爹后妈作者的特性,为本文大增亮点。 第1章 后爹乃高危职业 【凛冽的风夹带着冰冷的气息呼啸而过,万仞仑的一头墨发飞舞如日暮的蝴蝶,他的整个身子都悬挂在山崖之外,只有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成为了他与山崖的唯一连接。而那只手,正在雨无正的脚下被不断碾压着,鲜血蜿蜒如诅咒的符文,裹挟着灰尘,书写着惨不忍睹的现状。万仞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看着雨无正那不带半分感情的眼眸,心如死灰。 “为什么?”万仞仑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相爱的人逼到这种田地。 雨无正的回答是狠狠一踏,万仞仑终于没能坚持下去,纤弱的身影带着他不甘的表情须臾间就消失在了天地间……再也没能留下半点痕迹……】最后一个键盘音结束,《贱受万仞仑》这部高H狗血虐文正式完结。坐在电脑前的耽美界第一后爹——霍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某人因为熬夜码字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张狂地在房间里回荡…… “哇咔咔,万仞仑啊万仞仑,你也有今天!让你仗着经理身份欺压咱老百姓,老子不敢骂你还不敢写你么?!哦呵呵~” “万仞仑好惨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嗓音。 沉浸在“报仇雪恨”的快感中的霍改得意一笑:“身为耽美界第一后爹,万仞仑要是不惨都对不起我的名号!” “那么万仞仑经历的种种皆是你一手造就?”那莫名出现的声音微微大了些。 霍改依旧沉浸在终于把这厮虐死的快乐中,兴奋地答道:“那是!从强奸到轮奸,从虐身到虐心,无一不是本人精心策划的结果!” 一想到那些红果果的凌虐情节,霍改那喜悦的小心灵又往云彩上窜了一大节,情不自禁闭上两眼,双手捧心,陶醉而歌—— “男人~虐吧虐吧不是罪,再强的菊花遇到后爹也只能去枯萎……” 霍改合着节奏,一蹬电脑桌,屁股下的软椅呼啦转起,整个人眼看就要来七百二十度华丽丽大旋转,翘起的双腿却在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冷不丁撞上了某个冷飕飕的物事。 感受到那冰扎一般的触感,霍改猛地打了个冷战,他慢慢地掀开眼皮…… 白色的裙子……么? 那啥……裙子下的脚呢?! 霍改僵硬地抬起头,脖子几乎发出陈旧齿轮被强制启动般的咔咔声。 “嗨~” 眼前立着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准确来说是一个美少年—— 眉如翠羽,如果忽略掉那发黑的印堂…… 肌如白雪,真的很白很白,白得都不像活人了…… 腰如束素,身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腰身,只能说明他是只受…… 齿如编贝。如果那牙上的寒光不那么闪亮就更好了。 霍改此时脑子只剩下了四个字——吾命休矣。 虽然,他不是女人,没有第六感,但当眼前的怨念强烈到几近实体化的程度后,不管户口本上填的是男是女,恐怕都没法忽略那阴森的气场,恐怖的氛围。 霍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当然就算他忍不住,以目前两人的站位他也跑不掉。)以尽可能纯良的目光看着身前的白衣古装少年,谄媚微笑:“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少年狰狞一笑:“万仞仑!” 霍改揉揉眼,拿怀疑的眼神把少年上上下下洗涮了个彻底:“你怎么可能是万经理?先不说长相,他这时候不是该在夜总会里陪客户么?” 霍改这话好比往深水池里丢了个炸弹,万仞仑顿时爆发。他一把掐住霍改的脖子,开始拿霍改的脑袋当闹钟摇。 “夯货,你竟连你笔下之人都认不出?!” “不是吧,你以为我是神笔马良咩,拿只笔就能搞生物工程。俺不过是写个H文,发泄下被万经理欺压的愤怒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霍改被晃得晕晕乎乎,条件反射就把自己在做梦的可能性上调了五十个百分点。 万仞仑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凭什么我要背负你对别人的怨恨!凭什么我一生就该受你摆布!” 霍改被掐得几乎喘不过起来,脸一路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眼看那气已是出多进少,相信要是继续下去,不消两分钟这人就能和马克思胜利会师了。 万仞仑这才勉强放松了力道,但看那表情,很有一言不合再接着往死里掐的架势。 在充分了自己脖子上那纤纤玉手的杀伤力后,霍改只能心有余悸地呐呐道:“咳咳,那个……我没想到你会活啊,要知道我肯定不这么写。要不我接着写你坠崖后奇遇连连,要秘籍有秘籍,要仙草有仙草,要美女有美女?你想要什么我就写什么,如何?” 万仞仑凄然一笑,就是那种小受对月落泪对花吐血的标准惨笑:“我要我这一生重来,我要我不曾爱过,伤过,你能做到?” 向来是个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霍改忙点头:“没问题,写个月光宝盒就成。” 万仞仑的纤纤玉爪猛地收紧,明显为自家作者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感到不满。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 “太迟了,我意已决,我要以我魂飞魄散的代价换你去经历我的一生,我受过的苦楚我要你也一一尝遍!” 霍改被掐得什么都说不出,他努力地掰着颈上的手,却诡异地完全使不上力。 万仞仑一手掐着霍改的脖子,一手按上霍改的心脏,眼帘垂下,薄唇轻启……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魂魄,奉为牺牲。皮肉相承,再历覆辙。不消此恨,咒怨永存。”(眼熟不?诛仙篡改版,嘿嘿。) 眼前的少年血泪漫溢,顺着光洁的面庞缓缓淌下,触目惊心。霍改感到凉意从外部一点一点渗入体内,最后凝聚到心口,顿时如坠冰窖,四肢僵硬。 娘的,特效都出来了,这么扯的事,不是真的吧…… 万仞仑终于放开了掐在霍改脖子上的手,他笑了,带着疯狂的恨意。“呵呵,感觉好么?”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霍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一不小心就把这不孝子当场撕吧了。先了解到底怎么回事才是王道。 既然生活那强奸犯已经下手了,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多了解一点,把强奸变和奸。这年头,喊“草泥马”是木有用滴,喊“雅蠛蝶”也是徒劳滴。真的勇士,要在生活这流氓扑上来的瞬间,高喊着“COME ON,BABY!”,威武地反压回去! 霍改捧着自己拔凉拔凉的心口,怒瞪着万仞仑:“你那诅咒能换个白话的不?‘什么叫皮肉相承,再历覆辙。不消此恨,咒怨永存’?” 万仞仑快意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头即将进入屠宰场的猪:“你将成为我,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悲苦,除非我的恨意消弭,咒怨消散。” 霍改身为作者,对种种穿越套路自然是熟得好比左手对右手,他很快反应过来——万仞仑的意思是魂穿,而且他友情赞助肉身。 非法移民什么的,真的很讨厌啊混蛋! 霍改冷着脸:“那么你要怎样才算消恨?” 万仞仑咧开嘴,贝齿在昏黄的灯光下森森发亮,脸上的恶意毫无遮掩:“看看你的心口。” 霍改两三下解开衬衫的扣子,撩开衣襟,只见心口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血色的菊花,花瓣重重叠叠,一笔一画都纤毫毕现,妖冶惑人。 囧,难道这菊花就是那诅咒具现化的结果?哥们儿你信奉的是菊花大神不成? 圆润却毫无血色的指甲戳上了花瓣,万仞仑的声音带着死也瞑目的亢奋之感:“它会给你答案的。” 霍改囧囧有神地看着心口的菊花,开口询问:“如果你消了恨我能否回到原本的世界?” “能否回来?呵呵,或许吧……” 万仞仑左眼写着报应不爽、右眼写着大快人心,俯视着霍改,嗤笑道:“事到如今,你可后悔?” 霍改痛心疾首:“我好后悔……” 万仞仑面露得色。他求的就是这一刻,看那高高在上的控制者悔不当初的嘴脸。 霍改捶胸顿足:“我怎么能让你坠崖而死……” 万仞仑昂首冷笑。他终于迎来了这一刻,那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作者正在自己眼前沉痛忏悔。 霍改呼天抢地:“要知道这年头跳崖已经基本和穿越划等号了啊!早知道我就该让雨无正把你捆了丢粪池里淹死了事,免得你个贱受穿现实里来祸害良民!” 万仞仑带着那不可一世的表情立时僵在了脸上,然后灰化石化,摔到地上,粉碎成渣。 “老子写个虐文招谁惹谁了,你自己又TM不早说,等老子写完了你才来抱怨,有个屁用!有本事你自己去打拼啊,找我泄愤算什么……” 怒气槽涨到MAX的霍改一拳挥出,却径直穿透了少年渐渐透明的身躯。 霍改的脾气其实是很好的,至少表面上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闷骚到仅靠写文来发泄对上司万仞仑的无穷怨念。但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霍改面对这凭空而降的横祸,终于爆发了。 霍改还没骂完,少年那带着血泪的脸已经消融在霍改廉价的小套房中,霍改感觉到神志也随之慢慢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心下悲愤莫名——不就写个虐文么?什么时候后爹也成了高危行业了…… 第2章 鬼畜乃任务物品 被木质家具所填塞的房间,伴随着若干丝织物品,成为了原霍改,现万仞仑同学出场的背景。 “哎……”霍改瞅着心口散发着寒气的的菊花牌咒怨,发出了他的第三十八声叹息。 这年头穿越是一件很普遍的事,但绝对不是一件人人向往的事,就好像人人都说天堂很美好但没见谁主动往里奔的道理一样。 尤其这还是在穿越者知道自己进入的是一篇史无前例惨绝人寰血肉横飞的虐文的前提下。你总不能指望一篇为泄愤而存在的高H虐文有多么健康向上,主角有多么幸福安康。 呜呜呜,地球好危险,早日消除咒怨穿回火星才是正经! ‘不消此恨,咒怨永存……’ 一心想着穿回去的霍改反复思考着万仞仑之前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那谋害亲父的混账给的消恨答案居然是“菊花知我心”!知你妹啊,这菊花还能说话不成? 全无头绪的霍改破罐子破摔地看着胸口那怒放的菊花,语气不善:“喂,菊花,要怎么消恨啊?” 想当然尔,那菊花咒印半点儿反应都欠奉。 于是霍改深深地,深深地……惆怅了。上天无门啊,地狱的通道倒是条条通畅。 生活,你小子还可以更流氓一点吗? 霍改结束了他的第四十声叹息后,决定照下镜子,履行一下穿越者的俗套义务。 霍改拿起桌上的铜镜,看着镜中的人,完全提不起眼前一亮,倒吸一口气,然后大喊一声“镜中的美人难道就是我么?”的冲动。 万仞仑的脸就是霍改自己写的,要惊艳也太那啥了点,更何况某人才刚刚和这张脸告别不到十分钟,面对着这张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人的脸,能够保持着只是青筋直跳已经很不错了。 霍改放下镜子,又自摸了一把,估摸着这身体也就才十四五岁,按万仞仑那混蛋的怨念,自己直接穿到了故事的一开始是最可能的。 话说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呢? 霍改开始认真回忆自己笔下的情节…… 从前有个国,叫易国。 国里有座城,叫蒙城。 城里有个倒霉娃,叫万仞仑。当然,现在可以叫霍改了。 万仞仑这娃具体有多倒霉呢? 没出生前,他妈就是商户万家一丫鬟,怀了万仞仑才抬的妾。于是,注定了万仞仑低人一等的出生。 一出生,万小婴儿他娘就挂了。于是,没娘的孩子万仞仑彻底被他商人爹给当空气了。 长大一点,万小朋友又不长眼地晃到了他嫡子二哥万黍离的眼前,于是,万黍离从此有了免费的沙包加出气筒。 再长大一点,万小少年遵从了一个弱受的职业道德,出落得清纯娇媚,楚楚可怜,让女人看了发疯,男人看了发情,好人看了变坏,坏人看了会更坏。于是,万少年就成功从出气筒进化为了充气娃娃。 而故事就是从万沙包那一“美妙”的进化开始的,从此,万倒霉娃彻底走上了爹不疼娘不爱,哥哥总往床上带的杯具受之路。%>_<%霍改捂脸,这世上最悲催的莫过于穿到了高H虐文里,而且这虐文还是自己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为虐而虐的狗血天雷文。与此同时,自己还好死不死地成为了那个被虐得死去活来的小弱受。 从此爷不叫“活该”了,爷叫自“作”自“受”! 霍改狠狠抹了把脸,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 爷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换言之,那就是这世界的神啊!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要面对一堆鬼畜吗? 爷可是作者,就算万仞仑重生那也不过局限在第一人称视角内,爷掌握的可是360度无打码的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全知全能说的就是咱这号人。 自己打不过还躲不过么?只要避开那些与鬼畜攻相遇的情节,自然就可以安稳度日,平安穿回。 没错,爷要振作!爷要奋起!无论如何…… 先把饭吃了再说吧。 定下了首要目标的霍改推开门,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厨房走去。 霍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为了省事将所有的地理,房间设置都照搬了当时正在打的游戏,所以不要说认路,就是说出每个房间里哪个位置放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毕竟当初打游戏为了拣东西,他可是反反复复逛得不遗余力。不搜光,偷光,搬光,誓不罢休。 霍改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各个偏门之间,突然,眼角捕捉到了一抹华丽的衣袍。霍改一闪身,将身体隐在了墙根的阴影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谁知,那一眼,便是明悟! 他看见了他,一刹那,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他,天地,红尘,还有环伺在他身边的路人甲乙丙通通都不见了,只剩下了那个锦衣华服的身影,深深的,深深的,牵动着霍改的心。 霍改定定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只恨不能立马扑上去—— 。 。 。 掐死他! 霍改心底的怒火熊熊冲起,夹杂着刻骨的恨意。不知不觉间,指节已是捏得发白,身子也在不可控地发着抖。 这不是属于霍改的情绪,而是属于万仞仑的。在万家,能让万仞仑恨到这地步的,除了他二哥万黍离别无他想。 霍改算是明白万仞仑那句“它会给你答案”是什么意思了。不愧是个贱受,果真是“菊花代表我的心”! 俏脸一黑,披着万仞仑皮的霍改努力压下心底那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很明显,万仞仑对这个人有恨,那么咒怨消除的条件,指的很可能就是顺从刚刚情绪的指引,报复对方,直到消除心底的那份恨意。 霍改再次探出头来,远远打量着万黍离,心底的恨意已经不像刚刚那样不可控制了,如果说刚才的恨是切身之痛,现在就是在隔岸观火。 打扮得跟个花公鸡似的万黍离,此时正一脸得瑟地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霍改的视线也随之分了些给那路人甲乙丙。 心上的怒火再次烧起,霍改瞬间明白这几人是谁了——万黍离他损友。 《贱受万仞仑》的开端剧情就是万仞仑跑万老爷书房去偷偷拿书来看,结果回来时,被他二哥逮到,强行要求万仞仑陪他和他的朋友玩“大少爷与卑贱小厮”的游戏,二哥的一群狐朋狗友围观着围观着,突然觉得这小子长得真不错啊真不错,然后给这小子强灌了春~药,于是惨无人道的5P就此开始…… 万仞仑对这群人的心情……岂一个恨字可表。 当然,杯具不会就此结束,随后的剧情是,食髓知味的二哥以此为要挟,长期强迫万仞仑与他玩“鬼畜攻与别扭受”的18N游戏。更惨无人道的就是,某次在二哥书房OOXX时,被他们的老爹撞到,然后万仞仑就被冠上了勾引良家妇男的恶名,被扫地出门…… 霍改回忆着自己创造的这段剧情,被自己的鬼畜艺术深深折服。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彪悍命运,霍改就想挠墙。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 更杯具的是,自己如果还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和武藤兰、饭岛爱相亲相爱话,躲过那些鬼畜情节是远远不够的,他还得迎难而上,将伤害过万仞仑的生物都挨个儿料理了,好让这位祖宗消气,大发慈悲把人给捎回去。 要是自己这样的遭遇也是某人笔下的文章的话,那么自己耽美界第一后爹的名号绝对该拱手让人。呜呜呜~霍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默默爬回房间,蹲床上咬被角…… 纵观天下的穿越者,谁有我惨!为啥咱即使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OOXX,为了能穿回去,还得屁颠屁颠地上赶着让人糟蹋。在这个鬼畜满地跑的世界,本后爹压力很大啊啊啊! 消沉完毕,充分领悟到生活艰辛的某后爹静下心,开始展望自己那黑如锅底的未来。 总目标——替万仞仑把鬼畜们挨个儿收拾了,早日穿回去。 自身优势—— ①长得纯良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采,鬼畜见了菊花开。 ②身体恢复指数一流,管它蜡烛烫,鞭子抽,银针扎,在遇到下一个小攻前,都必然会恢复丝般光华,玉般无瑕。 ③小菊花万插不坏,永远粉红娇嫩,包罗万象,吸吐自如。 ④了解这个世界的林林总总甚于了解自己的菊花有多少瓣。 霍改再次OTZ,身为披着万虐不死型小弱受皮的剧情帝,本后爹依然表示压力很大。-_-|||霍改想到了以上优势后又经历了整整五分钟,死活想不出别的优势,只得放弃了脑中的总结大会。当务之急就是,把这第一个受虐情节给平安闯过,并反击回去。这段剧情可以说是万仞仑悲剧人生的起源,只要扭转了,之后的路说不得就会随之改变大部分。 自己应当这般这般,再那般那般…… 计划定下,霍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哼哼,老子堂堂作者,耽美界第一后爹,怎么可能让个炮灰给爆菊了,要爆,也是爆对方的菊!万黍离,还有路人甲乙丙,夹紧你们的小菊花,爷会好好招待你们的~霍改整了整身上干净却有些陈旧的衣衫,推门而出。 第3章 某药乃给力道具 万府某处,一栋独立的房屋立于繁花修竹之间,屋子建得颇为精美,且不说那白墙红窗,光是屋顶便建了整整两层青瓦翘脊,翘起的脊舒展而扬有如鹰翅,脊尖上还卧了一对瑞兽,虽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刀法却很是细腻,瞧起来栩栩如生。 屋里不时传来一阵笑闹声,显然正有人在房里宴客。能占用如此豪华的场地只为嬉玩,在万家除了万老爷的心肝宝贝——万黍离,不作他想。 一个青衣小厮端了酒水正准备穿过院门,给屋子里的一伙人送酒去。忽然,这小厮止了步伐,扭过头,盯上了恰巧从万老爷院子跨出的某人。 只见来人一身半新不旧的儒衫,发髻微乱,墨发在脸颊松松垂下。垂了眼睫,步伐温吞,一脸的软弱可欺。 小厮脸上浮现出一抹促狭的一笑,故意提了声响,高声唤道:“哟~三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那少年有些慌张地咬了咬唇:“没……没去哪儿啊。”说罢便沿着小径,匆匆而行,像是要尽快逃开这是非之地。 正当少年走到那精美屋舍的院门口,房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紧接着,二哥万黍离的声音便自房内传来:“福缘,把酒给三少爷,让他来,不用你伺候了。” 小厮福缘横跨一步,恰恰挡在了少年身前,挤眉弄眼道:“得,三少,您也听到了。不是小的为难您,实是二爷有吩咐。还请谅解则个。” 不等少年有反应,福缘已是把托盘硬塞到了对方手中,还操起了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劳了嘿,三少爷。” 少年也是个懦弱的,默默地端上酒盘就往房门走去。福缘兀自站在原地,扭着头瞧热闹。 许是终究有些难堪,少年杵在门前,抬着手,却是半天不动。 福缘看着少年那纤细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这会儿知道抹不开面子了?都被二爷欺负多少回了,还装什么傲! 但是,如果福缘能走到近前,就会发现,丫停在门口哪儿是因为尴尬啊,没看见这厮正趁着背身抬手的机会一个劲儿地往酒壶里倒白色小粉粉么?而少年那埋得低低的脸庞上,浮现出的也不是福缘所想的屈辱神色,而是相当阴险的奸笑。 ‘嘿嘿,不枉咱从万老爷卧室里取了药后,又在门口蹲守了那么久。可让我逮着机会好好伺候一番了!二哥,放心,咱一定会伺候得你欲仙欲死滴~’ 霍改将脸上那无耻的笑敛吧敛吧,又恢复了那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推开了门。“二……二哥,酒来了。” 万黍离一拍桌子,大声呼喝:“怎么那么慢,手脚断了怎么的?还不给大家斟上,一点儿眼色也没有!” 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少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埋着头走到桌前,白嫩的小手托起酒盏轻轻摆好,斟上酒液,糯糯的声音响起:“哥哥们……请喝酒。” 众人的手一抖,被这清纯而娇媚的声音煞到,齐齐吞了吞口水,一时间竟是都失了神。 霍改一时间也走了神,不过是被吓的。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本后爹写小说的时候又不给配音的,谁想到这万仞仑的声音放柔了效果这么荡漾,爷真不是想搞色诱来着,纯属误会啊误会。 拜这色诱效果所赐,围坐在桌子旁的狐朋狗友们迷迷糊糊地伸手取了酒杯,迷迷糊糊地捧起杯子,然后迷迷糊糊地喝了两口,喉咙却是更渴了。 但万黍离却是例外,不是他没被煞到,而是因为这万仞仑的声音陡然变了个调,万黍离在被煞到之余,他还被吓到了。一时间竟有了一种自家弟弟变成了女人的错觉……好惊悚! 霍改看万黍离不喝,心下一抖,不是吧,这小子难道察觉到了? 霍改试探着将酒杯推到二哥面前,低声道:“二哥,请用。” 万黍离更惊讶,这小子平时被使唤,虽然听话,但看着怎么也是不情不愿的,今儿怎么就积极主动起来了?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难道说…… 。 。 。 这小子吃错药了?(很快你就知道吃错药的是哪个笨蛋了。-_-! ) 霍改看这人死盯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不良的预感更甚。一时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手托起酒盏,喂到了万黍离的唇边。 “二哥~” 声诱大法,全面发动! 色诱算个毛啊,早点把人灌翻才是王道! 万黍离听着那绵软的声音,看着霍改那含羞带怯的样子,脸,莫名的,红了。万仞仑这小子今天果然是吃错药了……吧。 机会难得,万黍离挑挑眉冲霍改得寸进尺道:“我懒得动,你伺候我?” 霍改正怕他不喝,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安心。 只要喝下去,管他是自己喝还是老子灌的呢,霍改手一抽就把酒全倒万黍离嘴里去了。 难得万黍离居然没被这小子给呛到,顺利把酒给咽了个干净。 看到色诱效果这么给力,霍改立马很有魄力地决定,改变方针,早点灌完早点走人。迟则生变,要是等他们慢慢喝,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大丈夫行事不择手段,色诱神马的也属于常规手段嘛。 身为一个腐男,霍改脑子里存着的耽美资料可不是一个浩如烟海能形容的。色手法啥的绝对是信手拈来。 身为一个耽美作者,霍改笔下的人物无论是女王受,圣母受,妖孽受还是小白受,语言、行为、心理全由他一手编织,种种类型琢磨得通透。角色代入啥的那就是基本素质。 所以,霍改玩色诱,那效果…… “公子们也是要小仑伺候么?”嗓音要纯,尾音要挑,故意作来偏要似无辜才正好。 霍改扭头,一付的单纯小模样。 睫毛细颤是惑,眼波流转是魅,贝齿微咬是诱,唇角轻翘是媚…… 谁想平日里木讷无趣的少年笑起来竟是这般的……千娇百媚。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万黍离的三位狗友自然都忙不迭地点了头。 于是从善如流的霍改小朋友手脚麻利的把酒都给满上了。 被迷得晕乎乎的不良少年们,就在某人殷勤的伺候下,三下五除二将酒喝了个干净。即使是有些莫名的万黍离也没能幸免,谁让他是霍改的重点照顾对象。 眼看大功告成,霍改欣慰一笑,拎起空酒壶晃晃道:“酒壶空了,我再端些来。” 霍改嘴得不紧不慢,脚却动得飞快,两步便要窜出门去。 突然,狐朋狗友二号一把拽住了霍改的腰带,往后一拉,霍改便跌入了对方怀中。 一只胖胖的手轻佻地挑起了霍改的下颚,嗓音里尽是垂涎之意“万哥,听说其实不止可以和女子做那事,和男子其实也可以哟~” 万黍离有些诧异地看着玩伴,似懂非懂,心下却也有些蠢蠢欲动。 动了色心的狐朋狗友一号忙帮腔:“是啊是啊,要不我们来试试,听说比女子更有风味呐。” 霍改看着万黍离那意动的模样,顿时心如擂鼓,汗如瀑布。 为什么……为什么这剧情竟提前发展了!原著里不是玩到傍晚,这群家伙才会闲到蛋疼提起玩男人吗? 霍改扭扭身,但腰上的那只手却抱得死紧。更糟糕的是,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已经顶上了自己的大腿。 耽美界资深后爹霍改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他只能无语凝咽。 没想到,这药效比想象中发作得更快,呜呜呜,你一个春~药而已,质量有必要这么过关么?! 很明显,霍改忘了,有时候,诱受也被称为人形春药来着。色诱太给力,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其当色诱的对象是一群被灌了春药的猥琐男的时候。 霍改缓缓扫视一圈,只见男人们个个面色通红,眼冒绿光,猥琐气息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恨不能立马挖个坑把脑袋埋里边儿。 原著里,五个男人蹲一屋里,万仞仑一人被抹了药,结果是他被操掉了半条命。现在,五个男人蹲一屋里,纨绔党四人被灌药,结果是…… 霍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杯具貌似正朝着餐具的方向昂首挺胸大步前进啊。 雅蠛蝶~ 第4章 后戏乃亲爹驾到 困在这儿任人爆菊自然是不行的,5P神马的绝对不在霍改的接受范畴内。 霍改看着腰上那只咸猪手,深吸一口气,别看爷是个写小说的,该爆小宇宙的时候,爷也不会含糊! 扭头,霍改对着狗友二号就甩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媚眼! 二号愣住,霍改那媚眼瞬间变凶眼。 “哐当!”霍改操起酒壶就砸那咸猪手上了。 “嗷!”二号惨叫一声,松了手。 霍改趁着众人还没从小白兔变身哥斯拉的刺激中反应过来,推开二号,拔足就跑,边跑边作娇羞泪奔状:“你们欺人太甚!” 那脚刚迈出房门,霍改就来了个急刹转身,两手拉住门板“啪”地一下,把门给拍上了,还顺手落了锁。 杵在门外的福缘一看这三少爷的彪悍行径,傻眼了。此时又听得自家主子在屋里将门拍得噼里啪啦,大吼着“开门!开门!!”条件反射便要走上前去,将锁拉开。 霍改怎么可能眼看着福缘把门打开,放虎归山。对准福缘就一脚踹了过去。 福缘没料到这瘟鸡子似的三少今日突然爆发,被踹个正着,捂着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霍改狞笑着将拳头捏得噼啪响,向着福缘步步逼近:“你个为虎作伥的奴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喂喂,“你死”和“我活”好像没啥区别吧?’福缘一脸黑线地瞅着着霍改,步步退缩。 霍改逼上前来,一拳挥出,福缘一个驴打滚险险躲过,一回头,却见霍改又是一脚踹来,扭头就跑。 这年头老虎暴起伤人不可怕,兔子啃骨饮血才吓人,因为这意味着,这兔子疯了,而且还是往肉食动物方向疯的。 福缘也顾不上自家主子了,被这疯了的肉食兔子吓得连滚带爬,只求躲得越远越好。霍改自然奋起直追,作追杀到底状。 只见那烟尘滚滚,喊杀阵阵,好一场不死不休的千里追杀! 最终,追杀止于后院的那棵大榕树—— 霍改在树下,叉腰,仰头,气喘吁吁地吼:“下来!” 福缘抱紧树干,泪流,摇头:“不敢。” 再下来就被你给打死了,福缘看着霍改脚边的青砖残块,心有余悸。 霍改看着福缘那瑟缩的样子,心下暗爽,爷的板砖果然是天下无敌的! 霍改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守株待兔。 福缘抱着树欲哭无泪,三少爷今日怎么就揪着自个儿不放了呢,也不知道这疯子要守到啥时候?! 待得夕阳西沉,院里忽的传来一声惊天怒吼:“孽子,你竟荒唐至此!” 福缘惊讶地望向自家主子的院子,发生什么了,居然激得一向溺爱嫡子的万老爷这般作骂? 把四只灌了性药的牲口关一屋里,会发生什么呢…… 嘿嘿~你们懂的。 霍改翘起小指,惬意地掏了掏耳朵,怒吼神马的,最美好了。 看来回家的老爷终于撞上了自家宝贝儿子的4P闹剧了,虽然计划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总体结果还是一样一样的嘛。 也不知那二哥是爆人的还是被爆的。哼哼,想爆爷的菊,做梦!给本后爹互爆去吧,禽兽们!! 不多时,又听得有人呼唤福缘的大名。 霍改愣了一下,随即摆出满脸的遗憾,冲着福缘愤愤道:“算你命大。”然后转身就走。 福缘看这煞星终于肯鸣金收兵,顿时如蒙大赦,滑下树来,一路泪奔,往自家主子那里去了。 霍改走出几步,扭头看着某人狂奔的背影,眉头微微拧起…… 原本的打算是灌了药后尽早离开,等药慢慢发作的时候,自己早就不在场了。 万黍离被灌的药最多,肯定会先有反应。万黍离在原著里,正是在这次“群P弟弟”事件中知道了男男之事。也就是说,万黍离目前还是个龙阳小白,即使有了反应也做不了什么。 但他那群朋友不同,本就是些色欲熏心之徒,又中了春~药,看万黍离有了反应,而且那小子皮相也不差,肯定会诱着他来玩滚床单的游戏。到时候,4P案件水到渠成。 最后的高~潮自然是每日回来必然先见见宝贝儿子的万老爷亲自光临,捉奸在床。 这计划的结果眼下看来是不错,但是过程却出了纰漏。那药若是慢慢发作,便可以把原因归结到酒后乱性。况且滚床单也是那狐朋狗友主动勾搭的,和自己自然没有半毛钱干系。 但谁知道这药效那么猛,当场发作。逼得自己只能锁上门,又将想要开门的福缘强行赶走,迫使他们自行解决药效。这行迹就多少有些明显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当事人万黍离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即使滚了床单,那也多半不会是在损友的诱导下主动尝试的结果。 现在就看万老爷的想法了。要是自己这一口,没能将万黍离当场咬断气,那么接下来,就该自己小心了。 霍改拍拍沾满灰尘的衣摆,开始往自己屋的方向走,脑子里依旧盘算不停…… 福缘刚才被喊回去,多半是万老爷要找他询问情形,也不知福缘到底会怎么回话。 不过这家伙也就看到自己被喊进了房,然后又泪奔出房,房内的情形对话啥的应该是看不着也听不清的。 而且,自己在案发当时,可是一直都蹲在树下,福缘就“恰巧”是咱那不在场证明的完美人证,想来也没法把4P事件直接怪到本人头上。 毕竟自己是“偶然”路过,“碰巧”被抓壮丁,“迫不得已”锁了个小门,哪里能有什么预谋,对吧? 霍改心下微松,一抬眼,已是到了自家门口。推开门,正看见万仞仑唯一的一个丫鬟正坐在椅子上打呵欠。 丫鬟看见万仞仑回来了,擦擦眼,不耐烦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饭菜都快凉了。” 真是人善被人骑,啊不,被人欺啊。 霍改看着眼前这个奴大欺主的丫头,笑容温和:“有劳姐姐。” 丫鬟似乎习惯了眼前这人的恭敬模样,撇撇嘴,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就不动了。 霍改笑笑,也不多话,拿起饭碗直接开吃。 如非必要,身为社会人的霍改一直都倾向于退一步海阔天空,息事宁人才是生存之道。 更何况,这丫鬟和霍改的虐攻任务全无干系,霍改才没兴趣在这个龙套身上耗费半点心力,跟个二维人物有什么可计较的。 霍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已经冷掉的饭菜,笑容和煦地请丫鬟将碗筷收走。便倚在椅上,白皙的手支着下颚,开始盯着门口出神。 如果不出霍改意外,某个重要人物就要来了。 果然,不多时,一阵脚步声自门外响起。霍改眉梢微挑,大BOSS终于登场了?! 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嘎吱声,霍改抬起头来,正见一个年过四旬的胖男人跨进门来。 “父亲。” 霍改躬身行礼,眼睛却在偷瞄着这胖子那汗湿的脸。心口的菊花并无半点反应,照理来说,万仞仑不可能对这个将自己赶出家门的父亲全无怨恨。菊花如今淡定至斯,是不是说明只有上过那小子才会被列为报复对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报复起来无疑要方便很多,起码名单是可以定下了。 万家老爷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了,饱含着不耐与疲惫的声音响起:“听说今日你将你二哥锁在了房中?” 霍改正盘算着报复大计呢,哪儿有闲工夫理个中年大叔。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给我说话啊!”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万老爷算是彻底燃了。 霍改一抬头就对上了万老爷那火光直冒的眼,顿时汗流浃背。这万家应该不时兴打孩子……吧。 霍改正担心着呢,万老爷那巴掌就抬起来了。 霍改面对着那挥舞而来的肥厚手掌,瞪大了眼,靠,你玩真的? 哼!爷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就在那巴掌即将和霍改的脑袋亲密接触的时刻,霍改当机立断,一闪身……钻桌子底下去了。 “给我出来!” 声音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霍改颤抖着从桌子下探出半个头来,那张雪白雪白的小脸充分展示了何为泫然欲泣。仿佛万老爷再说一句重话,他就能立马昏过去。 老爷看自家小儿子这怂样,那叫一个郁闷啊。本想再吼两句的,看这架势,怕是不成了。要是真把这小子吓昏了,他可没兴趣再抽一会时间来问话。 万老爷那高高举起的棒子只能被迫悠悠飘下:“出来,我有事问你。” 奸计得逞的霍改这才慢悠悠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凡事物极必反,弱到极端那也是种强大啊。 “说吧,你为何将你哥和那群混账一起锁在房内?”万老爷努力压抑着怒火,目光炯炯地盯紧了霍改。 霍改深吸一口气,自己能否洗脱嫌疑,成败就在此一答了! 第5章 陷害乃理所当然 霍改闭着气,把脸又逼白了几分,才小声道:“我对哥哥的贵客不敬,怕哥哥怪罪,一时慌了神,这才、这才……” “哼,贵客?!”万老爷的脸瞬间扭曲,显然是想起了某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一拍桌子,冷声道:“就你这怯懦性子,也会不敬?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快说!你属核桃的么?不敲就不开口……” 霍改身子缩起,一付被吓坏了的模样。万老爷只得把训斥都生生憋了回去,勉强扭曲出一个慈父的表情道:“爹不是在怪罪你,但说无妨。” 霍改看万老爷那火力点有所转移,心下稍定:看来自己这无害小白兔形象已然树立成功!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尽情地栽赃陷害了。 “我今日路过二哥房前,二哥招呼我进去帮着招待下。可谁知……二哥那朋友举止轻浮,还非逼着我也跟着喝酒,我害怕得紧,推开那人跑出门来,又怕人追出门来,这才一时心急锁了门。” 万老爷一拍桌子,又吼上了:“害怕?害怕到追着你二哥的小厮满院子跑?!” 霍改垂下脑袋玩衣角,福缘今日被自己千里追杀,必然会怀恨在心。这会儿不是自己抹黑他,就是他抹黑自己了。未免日后麻烦,将一切反动派掐死在摇篮里才是革命人士的英明选择不是么? 霍改面露不忿之色,别过头道:“儿子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妥,只是那奴才实在是太不像话,总是撺掇着二哥喝酒玩乐。包括这回也是,要不是这奴才送了酒,二哥那朋友也不至于如此言语无状,行事孟浪。儿子也是实在气不过,才越俎代庖教训了那奴才一回。再说这喝酒伤身,对哥哥也不好……” 万老爷皱眉,直接打断了霍改后边儿的场面话,问道:“言语无状?” 霍改一扭身,脸上窜起绯红,那叫个羞愤欲死:“那人说、说……男子也可与女子一般,行那龌龊事。” “嘭”的一声巨响,万老爷的霍然起身,怒发冲冠。气得直哆嗦:“果然……果然……” 霍改这话编得那叫一个保守,万黍离的不是半句没说,烂菜叶子全丢那群狐朋狗友和福缘身上去了。霍改倒不是不想坑害万黍离,奈何原著里万老爷的心就偏的没边儿,明明撞见的场面是万黍离压倒万仞仑,最后被赶出去却是万仞仑。霍改可不想给万老爷权衡两个儿子在心中的分量的机会。 天下父母心嘛,想的无外乎都是:我家娃是纯洁的小羔羊,就算他不纯洁了,那也是因为被身边的大灰狼带坏了。 不管万黍离如何混账,在万老爷眼里,他就是那永远的纯洁小绵羊啊。 这下万黍离误交损友,酒后不慎失足的名头算是坐牢了。 霍改偷瞄了一眼万老爷那铁青的脸色,开始无耻祷告——老爷子,你气吧气吧,最好气得直接升天,顺便让万黍离背个搞基气死亲爹的好名声,至于家产,咱就勉为其难接收一下好了。 “纵然这般,你也不该把你哥和那些畜生关在一屋里啊!”这会儿话已经问完,万老爷又想起拿霍改撒气这茬了。万老爷自然知道这事儿怪不到万仞仑头上,但当爹的训儿子是不需要理由的。 气成这样?!莫非……万黍离是下边儿的那个?这可是4P啊,他那幼嫩的小菊花儿能抗住么。喔呵呵,压人者人衡压之,耽美大神诚不欺我。看来回头可以写一篇论鬼畜的抗压性报告了。 霍改面上不露痕迹,心底早已乐得满地打滚。这万黍离越倒霉,自己身上的咒怨就越有希望解除不是? “儿子……儿子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而且……” 霍改别开头,小小声辩解道:“那不是还有窗么。” 至于中了春~药能否有力气翻窗那就不干爷的事了。 万老爷一时间无话可说,狠狠瞪了霍改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霍改目送万老爷离开,面上的百般神色褪了个干净,张开嘴,狠狠地打了个呵欠。 自从穿越,霍改就被迫从作者改职成了演员,虽然做戏什么的,他也算能勉强胜任,但其中的疲累,不足为外人道哉。 霍改伸伸懒腰,他还不能休息,他得用自己的眼睛去亲自确认劳动成果。虽让这菊花不见仇人真身就不给反应呢。哎,菊花啊菊花,乃如此傲娇为哪般? 霍改慢慢嘬完一盏凉茶,瞧了眼窗外已然沉下的天色,翻出一袭暗色衣衫,换上。便再次出门了。 霍改沿着墙根慢慢晃到万黍离院外,却听得院子里穿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院子各方正被几个护院死死守住,不管是想溜进院子还是想溜出院子,都没门儿。 霍改皱着眉头,望着院子好一会儿,看实在没机会,只得先行离开,另寻他法。 当现场直播被和谐掉的时候,看看BBS上观众的感想贴,也就成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所以此时,霍改正猫着腰,偷听万家丫头们八卦…… “那福缘可是二爷身边第一得意人儿,没想到万老爷说打就打。” “你知道什么,听说今儿二爷和那些人在屋子里荒唐,都是这奴才撺掇的。” “荒唐?” “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都是听那在二爷外院伺候的妹妹说的。二爷那院子现下可是有进无出。我想着,能让万老爷捂这么严实的,多半是天大的丑事。没看万老爷让人给二爷请大夫去了吗?而且二爷的那些公子朋友到现在还没能出来呢。” 这时,一小丫头叠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拽住那八卦女的袖子就低喊了声:“死了。” “谁死了?”那八卦女诧异道。 “是福缘,姐,福缘在二爷院子里被活活打死了,我亲眼看着福缘被人盖着布从后门抬出去的。” “啊!”两女捂了嘴,齐齐低呼,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惊悸的神色。 那丫头又道:“姐,这些事儿,咱私底下还是别传的好。万老爷这回可是动了真火,听说二爷要‘静养不出’好些日子呢。” 两女都点点头,怯怯地望了那院子一眼,快步走远了。 看人终于走远,霍改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两腿一时间竟是提不起半点劲来。 “竟然……死了。” 霍改捂着胸口,呼吸艰难,像是一条被人丢在了岸上的鱼,哪怕少吸了一口气,便会当场昏死过去。 听到不远处又有人声传来,霍改勉强站起身,连衣摆上的草屑都来不及拍,便踉跄着往自己的房间冲去。 拉起门闩,霍改靠着门,慢慢滑了下去。 霍改看着自己的手,扯起唇角:“霍改,你牛了哟,以言为刃,杀人于无形。” 酒里被下了药,这点事在万黍离生疑的状况下是瞒不过去的。而有机会下药的,除了自己就是福缘。自己是半路被拉上,还差点遭了毒手,看起来也没啥动机,自然嫌疑很小。所以,只能是福缘。 至于福缘为什么要做这等手脚。自己已经暗示了那群狐朋狗友居心不良,而福缘又撺掇着喝酒玩乐。环伺在侧的恶狼收买了仆役,终于将垂涎已久的肥肉咽下喉咙,是个很恶俗很大众的故事不是吗? 这个故事,只要万老爷信了,自己就安全了。只是,没想到这代价……这年头,反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霍改的拳头缓缓握紧,如鲠在喉。 第6章 原著乃OOXX再XX 霍改勉强打点起精神,就着屋里的冷水洗漱完毕,悉悉索索地又跑万黍离院门口蹲着去了。今儿晚上,无如奈何要把劳动成果给验证了。万老爷能关着万黍离还能关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么?不,现在应该叫基友了。 待到月上中天,院门终于缓缓打开,那几个基友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就跟屁股后边儿有狗在追似的。出了门,这几个祸害总算松了口气,一时间七嘴八舌起来。 “娘的,这回可算是大出血。回头让爹发现我签了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得了,我们要不签,这皮没准儿就当场让人给扒了。没看到万老头打杀那奴才时的模样么?” “哎,也难怪,万兄素来是那老不修的心头肉,这回让咱给……嘿嘿。说起来,没想到万兄在床上竟也算是个尤物,只可惜这花儿好赏不好采啊。” “再难采咱今儿不也一亲芳泽了么,这代价虽大了些,但就冲着那番滋味,也算值得了。” “那是,那是……” 霍改看着那几人猥琐的嘴脸,仔细感受着那菊花诅咒的异动,心口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俗称幸灾乐祸,而对这几位的怨恨却是再无踪迹。想来,这多半就是任务完成的标志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霍改自然也没了闲心再来看这几个家伙的丑陋嘴脸,转身回屋爬床上去了。 身体累毙了,脑子却还跟嗑了药似的亢奋着。反正也睡不着,霍改索性睁大眼睛开始盘算之后的行动。 “万黍离这一块儿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还有哪些人需要料理呢?” 霍改盯着床帐,开始逐字逐句回忆自家小说《贱受万仞仑》。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霍改对原小说只留下了一个印象——全是肉!全是肉!!全是肉!!! 你不能指望一篇为虐而虐的高H文有多少情节可言,小受只要在床上躺好,任由各种各样的小攻这样那样再这样,做~爱做到让借此泄愤的某作者解恨就成。 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啥的都是为了压倒或被压倒而存在的。小说的重点不在于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而在于—— 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姿势。 霍改捂脸,删掉脑子里那些和谐情节,开始回忆拜访过主角菊花的鬼畜攻们…… 什么人:万黍离——流氓ABC——东方未明——陈柏舟——雨无正——山寨众人。 什么地方:万家——坤城小黑屋——坤城绣被阁(相公馆)——陈府——山寨什么姿势……咳咳,不是,是文章偏向什么类型:兄弟文——纯肉文——调教文——替身文——黑道文。 “很好,很强大!” 霍改想到那长长的报复名单就很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虐~霍改咬被角,当初自己写虐文怎么也不留点儿手,还动不动就玩轮奸。搞得现在祖国遍地开黄瓜,要报复回去还得满地球跑,作茧自缚什么的最讨厌了,呜呜呜。 面对这坎坷而漫长的前路,霍改深深地体会到想要穿回去是多么任重而道远的一件事。 默默握拳,以后咱再也不写NP了,要坚定地贯彻1VS1原则,轮奸的情节更是要坚决抵制。 俗话说得准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_<%霍改揉揉脸,勉强振作。接着考虑之后的行动—— 这边的事儿算是解决了,自己是不是该尽早谋划着去坤城,好解决掉东方未明那一帮子人?哎,当受就是惨,走到哪里,菊花被采到哪里,属性决定命运啊。 好在爷现下虽长得娘,但内在还是很爷们儿的,哪怕不是总攻那也是个女王。万仞仑那小子被压得死去活来那绝对是人品问题,咱和那货可不是一路的。 等等,万仞仑被压……除了因为人品不好,其实也少不了那个原因不是吗? 这么说来,如果把某件事先做了的话,《贱受万仞仑》后面的劫难岂不是能避开大半? 这件事对别人而言也许花费一生也未必能成,但对自己而言,却应该要容易上许多吧…… 霍改脸上浮现出一抹笃定的笑。看来,自己得在万家多待几个月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等完成了那件事,自己的菊花可就算是上了保险了! 大计已定的某人闭上眼,缓缓沉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三少爷,起了没?早膳给你搁门口了啊!” 随着自家丫鬟那河东狮吼,霍改从梦中醒来。擦擦嘴边的口水,霍改慢吞吞穿上衣服,来到门口。那丫鬟早走远了,霍改弯腰,端起托盘,却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声惊呼“福缘死了?怎么会……” 霍改脸色一白,手中的托盘差点砸回地面。霍改咬了咬嘴唇,转身回房。 霍改看着桌上那已有些凉了的早饭,一点胃口也无。想到昨晚的大计,他索性取笔沾了茶水,开始在案几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好在这副身体的记忆还留存着,不至于出现悬拿着笔就抖的情况。霍改写了十来个字,一笔一划也开始流畅,勾、转、撩、挑,一句句文字在笔端呈现。只见那字体娟秀细致,很是不错。 霍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哥们儿你学的难道是簪花小楷么?万仞仑你个平胸娘受!!” 这字好归好,前提是写这么一手好字的人得是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个大老爷们儿。 霍改笔端不停,一句一段在案上生成,然后又慢慢模糊在光滑的案面上,难辨痕迹。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霍改轻轻地呼了口气,终于停笔。 桌上的水迹模糊得飞快,只能勉强看到最后一句—— “万仞仑已经昏了过去,两腿无力地摊开,随着男人的动作,抽动着,白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慢慢干涸在满布红痕的肌肤上。” 赫然正是《贱受万仞仑》中的段落。 霍改站起身,一手杵在桌子上,一手按在心口,盯着桌子上的水痕,默默做心理建设…… “看看万仞仑那傻鸟的下场吧!在这个鬼畜满地爬的世界,你不当S,就只能当M。 霍改,单纯善良是不会有好下场滴,为了永远杜绝黄瓜、跳蛋、木马之类的造访你家菊花,你需要再给力一点。 小白花儿已经不流行了,现在是食人花的天下! 记住,这只是本小说,你自己写的小说,把那些不必要的怜悯都给我收起来!拿出耽美界第一后爹的铁石心肠,为了早日回归人间,GO,GO,GO!” 霍改目光渐渐坚定。“这狗日的世界……早些离开才是正经!” 自己选择的路,TM的跪着走也得走完。爷就是十恶不赦了,那又如何?有种你咬我啊。 只要咬不死,踏在坏人之道上的步伐就永不停息,要么死在半途,要么活着永别!没有第二条路。 霍改步履铿锵地走到桌前,端起早饭,开吃! “啪”碗翻倒在地…… 写了六个小时的毛笔字,手软了。 霍改看着撒在桌面上的粥,默默泪流。不知道现在厨房还有得剩不? 第7章 串门乃剧情需要 在原著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本应是万仞仑被他二哥OOXX一百遍,但由于霍改这完美的反击,变成了二哥被关禁闭,万仞仑该干啥还是干啥。 而在这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里,霍改除了乘着这下仆们兔死狐悲之时,威逼利诱地将万仞仑过去几年里被克扣的月钱要了回来,然后上了一次街外。竟然一直都保持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美德,宅到发霉。 好在万仞仑原来也常这么干(特别是在和万黍离同志亲切会面之后),一时间,也没人觉得有啥不对。万黍离依旧被关着,万老爷依旧拿这个三儿子当空气。似乎日子一成不变,并将一直一成不变下去。 正所谓,奸情就是拿来戳破的,平淡就是拿来搅浑的,主角就是拿来折腾的。就在霍改优哉游哉地过着平凡的穿越日子之时,有人在月下拍响了霍改的门。 来人是一位女性,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此女子一直不离不弃地待在霍改身边,可以说是霍改最熟悉的陌生人。 霍改拉开门,看着来人,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黑沉沉的天色,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这一日两餐已经送完了吧,这懒丫鬟还跑来干啥? “现在时兴送夜宵了?”霍改试探着问。 丫鬟鄙夷地看着霍改,就差在霍改脸上写上“吃货”两字了。 “我看老爷和二爷院子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说是要到大少爷家去玩两天。明天一早就出门。我来问你一声,你去不去,我们院子需要收拾不?” 霍改眨眨眼,有点茫然。他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万老爷压根儿就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正孤零零地蜷缩在万府的某个犄角旮旯里。 “哦,这样啊!我不用去……”霍改摇摇头。他还有正事要办呢,哪儿有那个闲工夫去看什么龙套大少爷。万府留自个儿一人正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嘛。 丫鬟拿那种“你果然又被遗忘了”的眼神狠狠怜悯了一把霍改后,扭着小腰走了。 霍改淡定关门,走回桌前,拿起书,然后……惨叫。 霍改冲回门前猛然拉开门,作‘求求你不要抛弃我’状,凄凉呼唤:“不不,我要去啊!我一定要去啊!” 可惜,院子里已然空空如也。 “回来啊,我要去啊啊啊!!!”霍改凄婉哀号,声震九天。 “去就去呗,叫这么惨干啥?”院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带着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正是那尚未走远就又被霍改给深情呼唤回来了的丫鬟。 霍改瞬间喜笑颜开:“你回来啦,太好了,咱抓紧时间收拾吧,要是赶不上……啊不,要是拖累大家就不好了。” 丫鬟狐疑地看了看瞬间开朗奔放了的某人,什么都没说,收拾去了。 霍改不着痕迹地吁了口气,好险,差一点……就错过了。 刚刚他差点就没想起,原著里也有串门这档子事儿:就在万黍离折磨万仞仑折磨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万老爷突然决定去看看大儿子,于是举家挪窝。 万仞仑的菊花在这次挪窝行动中饱受摧残,种种荡漾情节也随之展开。比如车震、比如骑马、比如野合、比如兽交…… 没错,兽交! 那作为爆菊道具的狗正是由大哥万思齐友情赞助(虽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以,为了解决掉所有拜访过菊花的黄瓜,霍改只能不远千里地跑万思齐那里去——虐一条狗。 霍改望着黑压压的天,眉头依然不得舒展,原著里,是万黍离不想半路没玩具才捎带上了万仞仑,现下,自己压根儿就没得到入场邀请,要怎么才能混过去呢? 霍改捂脸,这就是人生呐!永远不要高估你的人品质量,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杯具数量。 杯具不仅仅在于你得挤上一辆你压根儿不想去的火车,还在于,你没有车票,得想办法混上火车并不被检票员踹下来。 “三少爷,你在干什么?”丫鬟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一阵的撞击声,疑惑回头。 “没事,你就让我自由的……捶会儿墙吧!”霍改挥挥手,满脸悲愤。然后接着碎碎念:“霍改啊,霍改,你做人怎么能那么赶尽杀绝,不留余地?轮奸就算了,你还写兽交,兽交个毛啊兽交。现在好了吧,连一条狗都不能放过!!你个倒霉催的。” “收拾好了。”丫鬟将一个小小的包袱拎到了霍改眼前。 “就这些?”霍改瞪大眼。 丫鬟柳眉倒竖,讥嘲道:“我的三少爷诶,您当您是个王孙公子不成。不过是十来天的路,带些衣服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干粮之类的自有老爷他们准备。要不您自个儿收拾?想带多少带多少。” 霍改不吭气了,但他的眉头舒展开了,因为他想到办法了,先上车再补票的好办法! “我们现在把行李放马车上去吧,我怕明早一不小心就落下了。”霍改狗腿地建议到。 丫鬟不置可否,拎着包就走,霍改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放马车的后院,丫鬟斜了霍改一眼,问道:“三少爷,不知哪辆车是您的啊?” 霍改搓搓手,低眉顺眼道:“放干粮的那辆就是我的,爹说我人小,随便挤挤就成。” 丫鬟已经懒得鄙视这不招人待见的小孩儿了,走上前去,问清马车后,把包一丢便算完事。 霍改盯着那辆装着马车,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清晨,万府的马车附近却是人声鼎沸,管家正对这几辆马车做出发前最后的检查。拉开装干粮的马车车帘,管家忍不住惊呼出声:“三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霍改淡定扯谎:“爹不是要带着我们去大哥家么?难道我来早了。” 管家皱眉:“我怎么没听老爷提起过啊。” “怎么会,你看,我行李都带好了。”霍改微笑,示意某人看看这车内。 管家一探头,震撼了。这车内杂七杂八地放满了东西,只湛湛留下了一个人横躺的小空间。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车里的?! “得,三少爷,您就待这儿吧,一会儿就走。”管家说罢,无奈地放下帘子,走人了。 霍改奸计得逞,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总算不枉自己辛辛苦苦搬了一晚上的家当。 先上车后补票的最佳办法是什么?在装着重要货物的车厢里塞满自己的东西,如果乘警一定要赶人,便只能二选一,要么干脆舍弃这节重要车厢。要么把你的东西挨个儿清出去,耽误发车时间。 很明显,管家乘警并不想因为这个可有可无的三少爷而背上办事不利的名头。所以,装个糊涂,放行! 就在这个热闹的清晨,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带着数量惊人的行李,悄悄混上了最后一辆驶向远方的马车。他在等着启程,等着一段新的旅途的开始,等着他宿命中的敌人出现,等着一场不得不参与的对决……人狗大战! (霍改掀桌:这种囧事你抒个毛的情啊混蛋!) 第8章 冰山乃自家产品 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万老爷才终于发现了某位偷渡者的存在。 “你怎么跟来了。” “爹爹难道不是打算‘我们一家’一起去拜访大哥吗?” 万老爷总不能说“我们一家”这个范围里不包含万仞仑,只好含糊地点点头,默许了。反正木已成舟,不答应也没辙。 十天之后,万家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大的庄园前。一队人已经等在了大门前。 “父亲一路辛苦了。”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让人无端想起冬夜里结冰的湖面,波澜不惊却又暗潮汹涌。 霍改钻出马车,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高大男子背光立于眼前,锐利而深邃的眼,泛着金属质地般的冷芒。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有种淡漠而性感的味道。整个人单单是立在那里便有一种凛冽的气势,俊杰廉悍。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的视线,万思齐微微扭头。在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霍改,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知名人士的身影…… 比如杀生丸,比如朽木白哉,比如流川枫,比如手冢国光。 “好一位极品冰山攻!” 霍改此时恨不能拍案而起,握爪大赞一声。然后发出诚挚的邀请“帅哥,有兴趣当咱文中的主角不?” 但仅存的理智很快压倒了某人熊熊燃烧腐男+作者之魂,于是霍改露出了一个可称之为纯洁可爱的笑容,微微点头示好。 《贱受万仞仑》里这位大少爷万思齐从头到尾都没正面出场过。此龙套出场的作用,基本就在于提供了一个新鲜场地,让二哥万黍离有新地方消耗折腾万仞仑的精力,提供了一条健壮公狗,让二哥万黍离有新道具发挥凌虐万仞仑的创意。 自己只是草草交代了下这家伙八年前自立门户,然后混得日人模狗样就完了。没想到长得竟如此对得起观众。 霍改感叹完毕,立马开始搜寻自己的老对手——万黍离。这一路上,霍改怕自己不幸死于荒野,一直都避着万黍离,这会儿才有机会见见真人,验证劳动成果。 脑袋旋转60度,万黍离那张久违的人渣脸就映入了眼帘。霍改摸摸心口,心下的怨恨已经消散了很多,但仍旧不是全无感觉,但那感觉又不能说是纯粹的恨意。霍改哀叹,菊花你如此傲娇为哪般呐,爆菊还不够,难道要我杀人不成? 万老爷走上前去,拍着万思齐的背,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来,大郎,见见你弟弟。”说着便要将心肝宝贝万黍离拉上前来。 “扑哧。”霍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大郎,武大郎?这人,这名字,太有喜感了! 一时间,大家被霍改这诡异的反应吸引了过去,包括某位冰山大哥。 万老爷本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站在后边儿的,这会儿终于注意到了,一种将这小子踹到十里开外的欲望油然而生。 但既然万思齐也注意到了,万老爷自然不好直接动脚进行人道毁灭,只能挤出一付慈父的面容,指着霍改道:“这是小三。” 霍改的笑僵在了嘴角,谁小三啦,你才小三,你全家都小三!(这娃貌似忘了他也是这全家中的一员。) 然后,霍改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万黍离,不知道这位是会被叫做小二还是老二呢? “来,离儿。”万老爷冲着万黍离亲切呼唤。 霍改终于明白心口残留的情绪叫什么了,那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啊! 万老爷将万黍离拉到身边,一付全家和睦的造型:“你们兄弟俩也很久不见了吧,趁这机会多多亲近些。” “先吃饭吧。”万思齐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之前还扭头冷冷地瞥了霍改一眼。 霍改掩面,万思齐这一眼,还真是相当的意味深长啊,自己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一位大BOSS吧…… 万老爷笑笑跟上,万黍离随后。霍改留在原地。 走出几步,万思齐突然回过头,盯着还站在车前的某人:“还不走?” 万老爷皱了皱眉,不耐道:“蠢货,还不跟上?!” 霍改愣了一瞬,立马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后边儿。 霍改倒不是反应迟钝,他是的确没想到他们吃饭还有自己的一份儿。毕竟原文里万仞仑能跟来还是托了二哥的“福”。后来即使到了老大府上,也是被直接打包丢后院去的,整个做客的过程中,连老大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霍改低调地落后几步跟着三人,琢磨着自己这蝴蝶的小翅膀是如何把飓风扇到饭桌上的。万老爷的原打算里,饭桌上绝对没有自己的位置,看看这衣着就知道了。 看看万老爷,那金银错纹镶玉腰带,那织锦攒珠缎带衣边,岂烧包二字了得。 看看万黍离,一身的纯丝绣金横罗披挂,岂烧钱二字了得。 在看看自己,一身青衫加布鞋的打扮,岂寒酸二字了得。 要是真打算让自己上桌,以这老头好面子的性格,无论如何会在事先让自己穿得好一点儿吧。 现下自己有机会和他们同座,靠的还是万思齐那一句话。那么问题就来了,万思齐为什么会特意捎带上自己? 因为骨肉亲情? 笑话,万仞仑被赶出家门也没见他吱一声啊。 因为一见钟情? 貌似,好像,也许……有可能啊。 毕竟自己现在披着的是万仞仑的皮,这弱受的命运不就是勾搭黄瓜么?况且这万思齐也有万家的鬼畜+乱伦基因。要是真对自己一见倾心,继而OOXX再XX…… 霍改被自己杯具的联想吓到,生生打了个寒战。有时候,他真的很痛恨自己身为作者的丰富想象力,真的! ‘不能再乱想下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掰一根黄瓜也是掰,掰两根黄瓜也是掰,我是后爹我怕谁!’ 霍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来。 万家三人一前两后,走在前方。霍改打量着眼前的几人,心下却总觉得这画面有些别扭。到底是什么地方违和呢?虽说万思齐的气势强了些、姿态高了些,但万老爷和万黍离这态度也算是恭敬,很能客串下冰山老大身边的跟班角色。没什么不和谐的啊。 霍改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三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眼前的画面就像是黑白素描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水墨人物般突兀。 霍改越看越觉得奇怪,不自觉就盯着万思齐出了神…… 脚下是坚实的水磨青砖,革靴踏下便响起清越的足音,但霍改穿着双麻底的软布鞋,竟是没发出半点声音,简直就像个跟在后边儿伺机而动的贼,这下一愣神更像贼了——采花贼。 正听着万老爷废话的万思齐感觉到身后炙热的视线,忍了一会儿,忍无可忍,一回头,就把某人逮了个正着。 “有事?”唇齿相碰,带着碎冰撞击般的剔透。 惨了,偷窥被正主儿逮到了。霍改一本正经地答道:“没事。” 冰山皱眉,霍改顶着冷气面色淡定。冰山继续加大冷气排放量,霍改面不改色。冰山默默扭回头,霍改悄悄抚平根根立起的寒毛。 霍改决定转移视线,改看天,起码这样比较安全。霍改的视线缓缓滑过万思齐笔挺的背脊,欣长的颈项,乌黑的发丝,头顶的乌木簪……然后停住了。 霍改终于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气势很强、姿态很高的万思齐大哥,穿的居然很是艰苦朴素,一件素色锦袍,一根乌木簪居然就包干了。而万老爷和万黍离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本来就很骚包的衣着风格顿时更加骚包。 两厢一对比,效果格外残酷。就好比一群黑西装、白衬衫、打领带、还戴墨镜的小弟中间,矗立着一位上T恤、下短裤、脚蹬人字拖的老大,能不惊悚么? 霍改瞅了瞅自个儿这身,眨眨眼。这万仞仑本就不受待见,穿得朴素些不算什么,而且这万老爷但看这高门大院的,万思齐搞不好比万老爷还有钱,何至于待客时穿成这样,莫非是……想哭穷,免得万老爷申请经济援助? 有时候,霍改真该为自己身为作者那过于杰出的想象力抽自个儿一巴掌的,真的! 第9章 科举乃必走之路 就在此时,一仆从匆匆奔了上来,凑到万思齐耳边低语了一阵,很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万思齐微微颔首,然后扭头,对上了霍改那张无辜的脸:“你带了很多书来?” 霍改乖乖点头。爷为了扎场子,可是把买的那一大箱书都抗上了。 万思齐沉吟片刻道:“原本给你安排的院子并无书房,你若愿意,可以给你另换个院子,不过这样你恐怕就住得离父亲和你二哥远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霍改此时真想抱着万思齐狠狠亲一口,哥们儿,太贴心了。爷来这儿可不是做好人好事的,当然还是一个人住着方便作案。 “若大哥不嫌麻烦的话,那便有劳了。”霍改轻轻一揖。 万思齐点点头,冲那下仆吩咐道:“就安排在‘采葛园’罢。” 那下仆伶俐地应下,又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你带书来作甚?”万老爷皱着眉不爽道。 霍改想了想,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大计告诉万老爷,虽然可能引起万黍离的忌惮,但万家终究是掌控在万老爷手中,万老爷若是能因此对自己有所倚重,倒也算利大于弊。 “儿子现下正在准备科考。有道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儿子唯恐生疏了学问,故而多带了些书。” 几人一时间都停了步子,万老爷疑惑道:“我怎不知此事?” 霍改乖巧道:“距离院试尚有五月之久,儿子想等有把握些再告知爹爹。” “你倒是上进。”万黍离嗤笑。“你怎的好端端的准备起科考来?” ‘为了杜绝所有黄瓜造访我菊花!’霍改在脑中诚实作答。 在《贱受万仞仑》里,万仞仑后来被人肆意欺辱还有一个很隐晦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万仞仑的身份。 万仞仑先是被逐出的家门,失去了宗族的保护。紧接着又被卖到了相公馆,身份也随之入了贱籍。更不用说后来被陈柏舟买走,转让卖身契,成为下奴。万仞仑不断下降的身份地位使他的人生自由与安全皆不被法律保护,自然是任人蹂躏任买卖。 万仞仑这状况要拿到现代,就好比抓到只耗子,想踩死还是养着都不会有人过问。(除非你拍了视频,还发猫扑上去。)就算这耗子是世界第一美耗子,那本质上也还是只耗子。纵然有幸得了主人一时宠爱,那也不可能得到平等的尊重,主子一个不高兴,免不了就得被丢到猫嘴里洗洗澡。 但,要是有了功名就不同了,见了县官都可以免跪的。你能逮只耗子抽着玩儿,你敢绑架个公务员抽着玩儿么?!所以,为了自家的菊花着想,考个公务员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这等实话霍改是不敢说的。他恭顺道:“小弟一直都志在功名,只是不曾对人说过罢了。” “不曾对人说?呵!还是说……其实你是在最近才开始看的书?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往上爬。” 万黍离那话虽未明说,话里话外却都暗示着:霍改这是看他倒霉了,估摸着二哥即将失宠。所以拼命表现,想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万黍离这一番话出来,万老爷那看向霍改目光也由淡淡的欣慰,转为了不善。 霍改此时深恨当初没把万黍离写成个智障,没想到万黍离这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风水给转下去了。 ‘行啊,你既然不仁,那就干脆把这遮羞布直接扯了,看是谁对不起谁?’ 霍改别开头,故作落寞道:“我就算想说,又能对谁说?偌大一个万家,有谁会在意一个庶子的志向为何?又为此志向奋斗了几年?” 万老爷的脸一时间尴尬起来,那眼神却是略带紧张地盯紧了万思齐。 万思齐瞟了眼万老爷,眼中带上了一抹讥诮,冷冷道:“说起来我也是个庶子呐,三弟这话……也算实诚。” 万老爷狠狠瞪了勾起万思齐灰暗回忆的霍改一眼,一时间,也不好开口辩解什么。 到了饭厅,霍改自觉地寻了桌子的最下手坐了,但这是四仙桌,于是霍改只得直面左手万老爷,右手万黍离,正对万思齐的悲催局面。 好在桌子够大,不然估计不管谁都自在不起来。桌子上的饭菜和万思齐的衣着风格背道而驰,精致丰盛得直追宫廷御膳。 霍改看着菜,很无耻地咽着口水荡漾了,呜呜呜,自穿越以来俺还一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呐。 作为这场筵席的小配角,咱一定要充分发扬少喝酒多吃菜、少说话不停塞的抢饭主义风格,将五脏庙祭奠到底! 想在穿越前,霍改还能时不时的跟着万仞仑(经理)出去应酬一把,打打牙祭。谁想一朝回到解放前,粗茶淡饭不说,还经常是冷菜凉汤,就算是霍改这等得过且过的家伙也多少有些受不了了。这会儿见了筵席,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霍改目光炯炯地盯着万思齐,只等他一声令下,就立马下筷。 万思齐忍不住瞥了一下眼冒狼光的霍改,默默别开视线,淡定地让丫鬟捧出一小坛酒来,招呼道:“这是我劳人自坤城带回的白坠春,大家不妨尝尝。” 一旁有侍从上来一一斟了酒,只见那酒色澄澈如琥珀,细嗅之下蜜香轻柔,果然佳酿。 “好酒。”万老爷浅饮一口,低赞一声。 万思齐微微举杯示意:“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 霍改此时也端了杯子,放到鼻下轻嗅,不过他不是为了品酒,而是为了挡住自己此时的表情,挡住嘴角的那一抹玩味之意。 看来……万思齐和万老爷这对父子,关系不怎么样啊。万思齐很有些翅膀硬了要单飞的意思,只可惜,万老爷不甘心放手呐。呵,这父慈子孝的面具厚度还比不上一张纸! 作为一个在职场上混的成人,尤其是男性,很少有对酒文化一无所知的,霍改自然不会是例外。而刚刚这父子间的一邀一赞,却是犯了两个忌讳。 一个是以万思齐作为儿子的身份,该他来亲自为万老爷斟酒才是,但斟酒的却是下仆。万思齐作为酒宴的主人,那姿态可是摆得有些过高了。 第二是万老爷作为客人,理当是在主人举杯之后再饮,但他却是不管不顾先喝了。这等举动,多少是有些失礼的。但若是把这当成一场不讲究的家宴,以他当爹的身份,对儿子的孝心品评一番,那也算无可厚非。 霍改将酒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酒杯。一手端碗,一手执筷,身体微绷,一级战备。抢饭准备中! 第10章 YY乃无处不在 此时霍改虽埋着脖子,看不出神色。但那垂涎的视线却是在各色菜品间流连忘返。若那菜有知觉,恐怕都得被这人过于热切的目光羞得泪奔而去。 在霍改的深切企盼中,万思齐终于开口:“一家人不必客气,大家随意吧。”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战士霍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夹上桌子正中那花苞状的小食就整个儿塞嘴里了。而其余三人的筷子尖此时才刚将将碰到盘子边。 此一击,深得快准狠的抢菜精要,端的是动如雷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要知道,霍改在之前那“漫长”的备战期间,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将处女筷献给最中间的那盘小花骨朵。 要相信,霍改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般而言,放在最中间的往往是正菜。这花苞处于这等风水宝地必然是因为这玩意儿最拿得出手。更重要的是,这烧卖只有六个!多稀有啊,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对着战利品嚼下第一口,霍改深深地沉醉在了这美食的华丽之下。实在是太太太TM好吃了! 于是未雨绸缪的霍改同志,无耻地在嘴里还有货的情况下,又伸出了第二筷子,飞快地夹走了一个花苞,搁在碗里。 就在这时,万黍离万恶的筷子也夹走了一个亲亲花苞。霍改观此情景,顿时心如刀绞——爷穿回古代容易吗?爷穿回古代吃次好饭容易吗?爷穿回古代吃回好饭碰上好菜容易吗?你,你居然忍心和我抢! 霍改此时只恨不能筷子上夹一个,碗里放一个,唇上叼一个,嘴里塞一个,喉咙里再卡上一个。于是霍改毫不迟疑将碗里的那个花苞塞进了尚未清空的嘴里,伸出筷子再次向烧卖进军。 正在这时,万思齐的声音悠然响起:“这八珍莲花苞是我府上新厨子的得意菜式,蛋皮里包了虾仁、蟹黄、鲍鱼、火腿、鸭舌、鲈鱼、鲜笋、香菇。想来还算是合得胃口,对吧,三弟?” 于是抢菜抢得正欢的霍改同志惨遭围观了,不止是被围观了,他还得就此事向围观群众发表点儿看法。 霍改同志那夹着八珍莲花苞正准备胜利回师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抢个菜而已,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霍改很想挠墙,更想挠人,万思齐这小子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呜呜呜,姓万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长得帅也改不了是个鬼畜的现实! 被围观得恨不能就地挖坑自埋的霍改,将那鼓鼓的腮帮子艰难地蠕动了一下,默默地将八珍莲花苞放进碗里,默默地埋下头,默默地将嘴里的两个莲花苞咽下。然后抬起头来,无辜地露出六个小白牙:“回大哥的话,确实很美味。” 万思齐看着霍改那闪亮的小白牙,默不作声中…… 万老爷掐死霍改的心都有了,伸出脚便是狠狠的一踹,见过丢脸的,没见过这么丢脸的。霍改痛得差点惊呼出声,最后还是低下头,掩住了所有表情。万黍离幸灾乐祸地看着霍改,顺便落井下石地也踹了一脚。 霍改眉梢微挑,淡定地忍了:现下还不是爆发的时机,任你欺我,辱我,羞我,笑我,我也要……先吃个够本再说!-_-|||喝酒向来是天朝人化解尴尬的不二良方,与有耻焉的万老爷对着万思齐举起杯来,笑笑道:“不知最近你过得可好。哎,我这几个月可是累坏了,离儿也顽劣得紧,缺管教。他要是有你半点……” “我最近还是那样,没什么好可言,也没什么不好可言?”万思齐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万老爷的话被万思齐硬生生地打断,那肥硕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万老爷眯着眼注视了万思齐半晌,又看了万黍离一眼,终是咬咬牙,挤出个慈父的面容,涎着脸道:“大郎,你如今在这蒙城也算是数得上的人物,实是我万家之福。你弟弟却是个不成器的,我年纪也大了,管教起来有些吃力,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不知你可愿意替我分担一二,让你弟弟在你手下学些东西。你素来孝顺,想来是不会不给爹这个面子的,对吧?” 这话说到后来竟有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听到万老爷这番话,霍改不着痕迹的瞟了万黍离一眼,暗道:原来万老爷跑过来做客是为了这档子事,《贱受万仞仑》里,万黍离在这儿住了两天就跟着万老爷回去祸害苍生了,看来这事儿多半没成。 也是,看万思齐那嚣张的样子,这家底十有八九是他自个儿挣的,现下万老爷打着一家亲的口号,想把万黍离塞进他的产业,进而分一杯羹,万思齐能答应才怪。 想来之前万思齐的那次无理打断已算是表面了态度,不过这万老头也真是有够锲而不舍的。在这年头,一个孝字,就足够压死人了。也不知万思齐原著里是怎么拒绝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霍改优哉游哉地塞了一口菜,终究没好意思再去光顾那美味的花骨朵儿们。 这饭桌上,此时恐怕只有霍改才一心一意地想着吃了。随着托付的提出,万老爷和万黍离都盯紧了万思齐,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万思齐的如冰的眼眸扫过万黍离,冲着万老爷冷冷开口:“弟弟和我,自小没怎么亲近过,你也知道,我性子不算好,只怕弟弟承受不住。教得不好,到时候反而累得父亲操心。” 万老爷显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毫不气馁:“哪里,你弟弟虽自小没怎么和你亲近过,但一直以来还是很仰慕你的,日日夜夜都望着能和你多亲近些。而且你弟弟这性子,正是需要个能狠下心的人来管教一二,哪有什么承受不承受的。放心,不管你如何教养,你弟弟都是甘之如饴的。” 仰慕……亲近……日日夜夜……狠下心……管教……承受……甘之如饴…… “咳咳~”霍改听得这一席话,激动得差点把排骨卡喉咙里。正所谓一入耽美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这话一出来,霍改那思维就一往无前地奔向了扭曲的YY之路。 这就是红果果的JQ啊JQ!后爹的脑内耽美小剧场轰然开演——昏暗的房间内,万思齐手执冰块塞入万黍离的花心中,冷冷道:“你知道的,我性子不算好,只怕你承受不住。” 万黍离满面羞涩道:“弟弟仰慕哥哥得紧,只愿日日夜夜都能和哥哥这般亲近。不管哥哥如何调教,弟弟……都甘之如饴。” 某后爹+耽美狼身心荡漾中,埋着头阴暗腐笑。 万思齐和万黍离齐齐打了个冷战。 被寒流袭击的万思齐沉默片刻,才面瘫着开口:“既然父亲这么说,我也不好推辞,那弟弟就在我身边留一段时间吧。” 霍改猛地睁大了眼:这小子居然答应了,答应了!这剧情为啥又变了?为什么这万思齐每一步都没走在原路上,他也被穿了不成!万思齐答应得这么干脆,其中必然有蹊跷。不会是…… 被那些仰慕、亲近什么的诱惑了吧。二哥,你受性大发了哟~万老爷呵呵一笑:“你弟弟能跟着你那是他的福气,两三年后,他想来也能替你分担一二了,可算是一桩好事。只是你弟弟自小被我娇惯坏了,还望你这个作哥哥的多担待些。” 万思齐端起酒杯来,冷气更甚:“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他的。” 霍改继续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围观:喔喔,两三年诶,这轨迹偏得太离谱了些吧,万老爷也舍得?还是说,因为4P那件事,让万老爷下了狠心,一定要让万黍离远离色狼,改过自新? 这么说来,轨道的改变也就说得过去了。原著里万老爷也许根本就没跟万思齐提这一茬。 至于现下万思齐竟然答应了万黍离在身边留上三年这件事,考虑到兄弟CP这等萌物,一切就都和谐了。基情啊,乃就是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 第11章 灌酒乃职场习惯 万老爷看万思齐虽然不快却也答应了,有些得意地招呼道:“来,喝酒喝酒。” 待得一旁的丫鬟将酒斟满,万老爷挤眉弄眼地给万黍离使了个眼色。 万黍离挤眉弄眼地回了个眼色,表示收到。 万黍离端了杯子站起身来,冲着万思齐恭敬道:“大哥,我敬你一杯。” 万思齐的脸上不见半分表情,却也给面子地冲着自己的杯子伸出了手,只是那动作急了些,飞甩的袖口一个不慎,将酒打翻在座,泼洒的酒液湛湛将万思齐的袖笼染污。 ‘哎呀,万思齐怎么如此猴急,这万黍离的酒还没喝呢,就先湿了。’某耽美狼望着万思齐的背影无耻地荡漾了。 万思齐看着那滴酒的宽袖,眉头皱起,随即冲着万老爷一拱手:“容我失陪片刻。”转身离场。只留下一付恭敬样儿的万黍离留在原地作敬酒状。 万黍离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声。一脸忿忿。 霍改看着此情此景,边往嘴里塞菜,边默默地幸灾乐祸。 ‘挤眉弄眼的,你上了,正如你臊眉耷眼的撤。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儿脸面。’ “啪!” 这次不是酒杯的磕碰声,而是万老爷那大巴掌毫不留情地招呼上了霍改的后脑勺。“吃、吃、吃,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丢人现眼的东西。” 霍改淡定地摸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搁了筷子,不吃了……改喝酒。 万思齐很快回来了,但介于大家的心情都不佳,这饭吃得跟追悼会似的,那叫一个安静肃穆。他们吃的不是饭,是寂寞…… 好在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霍改心满意足地解决掉了最后一个八珍莲花苞,端起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酒,却不想万思齐在这时节突然甩过来一个冷眼。 一直拿YY下酒的霍改顿时吓到,不由得搁了酒杯心虚低头。 万思齐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盯着霍改。 霍改眨眨眼,不解。 万思齐扫了眼霍改的酒杯然后挑了挑眉。 霍改试探着将手搭上酒杯,万思齐微微颔首。 于是霍改明白了…… 万思齐觉得自己糟蹋了他家酒,看自己喝那么爽,不乐意了。 霍改将酒杯推远,然后又拿起了筷子。 万思齐一瞬间从冰山进化为了冰川。 这时丫鬟端着酒壶凑了上来,将霍改眼前本已半满的酒盏斟满。霍改睨了一眼万思齐,这人的视线还在自己酒杯上徘徊呢。 霍改并不是个蠢货,于是他终于明白万思齐的意思了:看来,万思齐是想让自己敬酒啊。这人真坏,万黍离的酒不喝,偏要我敬。这不明摆着挑拨离间么?他也不想想,就凭我和二哥的关系……哪儿还用人挑拨啊!现在就差打起来了,要是再在敬酒上压了他一头,那不得立刻决斗! 但是,这毕竟是万思齐的地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得罪万黍离还是得罪万思齐,这是一个问题。 于是霍改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端起酒杯来……一口干了。 丫鬟再倒霍改再干,再倒再干。反正他打定主意装傻到底,爷就是来蹭吃蹭喝打酱油的,那啥眼色啊暗示啊,咱这小人物看不懂啊看不懂! 霍改心底暗暗庆幸,好在自己的酒量不是盖的,想当初,哪次万经理吃饭不叫上自己啊,爷可是喝酒、挡酒、灌酒三位一体的全才。那传说中的‘一斤二斤头不晕,扶墙还能喝半斤,回到家里想一想,还能喝个七八两。’说的就是咱这号。 可惜酒场英豪霍改同志忘了一件事——这身躯可不是他以前百战酒场的那副。万仞仑,15岁,此生第一次喝酒…… 于是,毫无悬念的,千杯不醉的霍改同志,在喝干了三杯以后,彻底喝高了。 酒精冲脑的霍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抢过丫鬟手中的酒壶,端起杯子,迈着凌波微步就冲万思齐去了。 “心儿颤,手儿抖,我给这位爷敬个酒,这爷喝了俺高兴,这爷不喝俺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这厮连敬酒词都出来了……多半是拿万思齐当需要灌倒的客户了。 一时间,现场所有观众都跟着心儿颤,手儿抖。包括等着某人敬酒等了很久的万思齐童鞋。 万思齐看着霍改那通红的小脸,感觉复杂,就像是等了很久的馅儿饼终于从天而降,结果咬到嘴里才发现那馅儿饼是馊的。 霍改一看这人不喝,兴致更浓,领导派咱来就是为了解决这种硬点子啊! 霍改把酒杯冲万思齐举了举,怂恿道:“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 ?” 万思齐一脸纠结,正要开口,霍改那手指就贴上了他的唇:“啥话也别说,最亲是大哥,哥不喝酒弟不干,让弟高兴哥必喝。” 万思齐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谁知道这小子接下来还能吐出什么肉麻词儿。于是万思齐端起酒杯,喝了。 但是……霍改在酒桌上的长期任务是什么啊,那不是敬酒,是灌酒! 于是霍改把自己杯中的酒干掉后,又给万思齐满上了。“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杯不能算。一碰二喝老规矩,好事成双两相愿。” 万思齐看着那举到面前的酒杯,深深的、深深的,纠结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杯约对门,喝酒喝个双。”得,李白也下水了。 两杯就两杯吧,万思齐抱着息事宁人的美好愿景,将酒,又喝掉了。 灌酒初见成效,霍改岂有放弃之理,抢过万思齐的汤碗,把酒给满上了。注意,是碗,是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大哥倒杯酒,大哥不喝嫌我丑。” 万思齐盯着那碗中荡漾的酒,默然无语。 万老爷看着霍改醉酒戏大哥,默默扭头,冲万黍离道:“要是你有他那份儿无耻劲儿,别说一杯酒了,一坛子酒估计你大哥也得喝。” 被霍改这敬酒艺术惊得目瞪口呆的万黍离默默点头。 万思齐扭头,冲万老爷道:“看来三弟这酒不喝高兴是不会罢休的,天色已晚,要不父亲先去休息,三弟就交由我来照料。” 虽然万老爷内心里很想围观到底,但瞅着万思齐那发黑的脸色,自己还是不要那么不捧场比较好…… 于是万老爷和万黍离翩然撤退,只留下了某个坚持灌酒的醉猫。“这感情铁,就别尥蹶,怎么着也得喝成个胃出血。这感情深,就一口闷,等会咱哥们陪你去打吊针!” 万思齐一把将霍改手中的酒给抽了,拎起醉猫的衣领就往外拖。 霍改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反手就抱住了万思齐的胳膊,腻着嗓子道:“大哥在上我在下,您说几下来几下。”(注:真有这敬酒词,不是蛋黄杜撰。原版为:领导在上我在下,您说几下来几下。这些不纯洁的大人啊,掩面。) 万思齐一个哆嗦,直接捂了霍改的嘴。还好自己先前已把父亲他们请走了,不然这话要落到别人耳朵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第12章 真话乃苦口假药 当万思齐终于把醉猫拖回采葛院的时候,下人已经把醒酒药给煮好了。可见万思齐为了把这家伙送回来费了多大劲。 万思齐把人按床上,将药捧到霍改面前,道:“来,我敬你这杯。” 霍改豪迈地接过,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了。然后冲万思齐哭丧着脸道:“经理,我们说好的,洋酒这块儿不归我负责啊!” “经理是谁?”某不老实的家伙若无其事地问。 “万仞仑啊!”霍改提起某人名字来就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儿。 万思齐诧异:“万仞仑?那不就是你名字么?” 霍改怒发冲冠:“谁叫万仞仑啊,你才叫万仞仑,你全家都叫万仞仑!” 万思齐耐心解释:“我全家不叫万仞仑,但我全家都姓万。我不叫万仞仑,我的某个醉鬼弟弟才叫万仞仑。” “对,就是万仞仑那混蛋。”霍改一拍万思齐肩膀,悲愤控诉。 “这种人渣,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单为了社会安定这人就该拖出去毙了。也不知道今后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女人会和这种败类绑定一辈子,要真绑定了也算是美事一桩,给社会解决困难为人民奉献终身,那八辈子缺的德也算是补上了……” 万思齐被霍改彻底震撼了,他见过醉酒骂人的,也见过醉酒骂自己的,但从没见过醉了酒,骂自己骂得这么狗血淋头,滔滔不绝,兴高采烈的…… 看来,解酒药的效果在于,某人不劝酒,改忏悔了。 “你也不必骂这么狠,毕竟万仞仑是……”听着某人滔滔不绝的自贬之语,万思齐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你怎么替万仞仑这混球说话,你谁啊你?”霍改不爽地瞅着万思齐。 “我是他大哥。”万思齐板着脸回答。 “他大哥?谁啊?”霍改一脸迷茫。 “万思齐。”万大哥咬牙切齿中。 “哦,是你啊。” 霍改直言不讳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你最坏的是哪一点么?” 万思齐的脸黑了,耳朵却是悄然竖起:“哪一点?” 霍改一拍床沿,怒道:“你养狗!你居然养了条狗,还是条大狗!你说你这人,没事儿养狗干嘛?养鸟养鱼多好,还能省点肉钱。就算你要养狗,就不能养条母狗吗?非养条公狗!多招人恨呐!!!” 万思齐看着霍改那诚挚的双眼,再次深深的,深深的,纠结了。 我养狗招谁惹谁了我?你这么苦大仇深的至于么? “你为什么讨厌我养狗?”万思齐决定搞清楚这养狗到底哪一点搞得天怒人怨。 “你要不养狗,万黍离能这样那样再那样吗?” “怎样?” “就是那样啦。” “到底哪样?” “讨厌,你这人真不和谐。” “……” 万思齐由衷地觉得,自己跟这醉猫的谈话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但是,万大哥是一个有耐心有恒心的好孩子,于是他又问了一遍“我养狗,与万黍离有何干系?” 霍改沉默片刻,认真道:“你真想知道?” 万思齐重重点头以表示决心。 霍改笑了,红红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亲,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剧透,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明天更新。记得,不要霸王哦~” 万思齐在霍改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下彻底蒙了,这家伙啥意思? 于是,万思齐在继需要被放倒的客户之后,被霍改强制升级为了恳求剧透的读者。 “喂,别睡。”万思齐推了推想要闭眼睡去的霍改,“先告诉我,万黍离究竟要拿那狗如何再睡。”他家的狗被人惦记上了,不问个清楚如何能安心。 但是,某醉猫已经在不到五秒的时间里,从醉猫进化为了睡猫,呈雷打不动状。 万思齐颇有些郁闷的拉起被子给霍改盖上。起身,走人。 “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闷闷的撞击声。 万思齐扭头,只见那淡红的烛光将床铺层层包裹,而床铺之上已是空无一人。视线向下,地面上,卷成一团的锦被里露出少年粉嫩的侧脸,皱着眉头,垂了羽睫,嘴唇嘟起“唔”,一付很不舒服的样子。 也是,任谁从软绵绵的床上跌下地都不会觉得舒服。 好心的万思齐走回床前,将少年从地上捡起,塞回床上。 回归天堂的某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小脸在枕头上幸福地蹭蹭,然后一把抓住了万思齐正在替他掖被角的手。 万思齐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想把手抽回,却不想霍改抓得更紧了。 万思齐皱眉,猛地一抽手,感觉到手中物事即将挣脱的霍改当机立断。扑了上去,嗷呜一口咬住了万思齐的手掌。 “八珍莲花苞……”红唇张开,双手死攥着幻想中的莲花苞,唇角翘起,声音像裹了蜜,绵绵腻腻,有些像呓语又有些像撒娇。 万思齐嘴角抽搐,真难为你了,醉这么狠还能一个字不错的把菜名背下来。 另一只修长的大手将少年柔软的小手抓住,不重却很坚定地将其拉开,拯救出了自己的莲花爪! 万思齐捂着被咬出个牙印的手,愤愤地瞪了霍改半晌,最终什么也没干,转身离去。他不和小鬼一般见识! 万思齐走出门来,只吩咐了两句话。 第一句:“明早让人给他做一盒子八珍莲花苞。” 第二句:“这段时间把贪狼带到后院去藏着,不管谁想找狗都别说。还有,不必栓。” 托了那晚药的福,霍改一大早就醒了,然后对上了到自家丫鬟那张大便脸…… 霍改掩面,这女人怎么也来了? 美女,你就不能让我少见你几天么?咱这么不离不弃的有必要么?你不出场一把败坏我心情就不成么? “醒了酒起罢,大公子派人给你送了早膳来。”丫鬟冲着桌上努努嘴,桌上正放着个精致的食盒。 霍改走上前,打开食盒,里面重重叠叠放满了八珍莲花苞,少说也有二十个…… 霍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这万思齐到底怎么回事,自见面后已经向自己表示了不下于三次的“关切”,咱不熟啊,你这副关心弟弟的模样摆给你家官配离儿看成不? 还是说……他想玩3P?把两个弟弟都收入囊中? 这世界实在是太邪恶了……(邪恶的到底是谁啊混蛋!) 霍改边吃着早饭边回想昨儿晚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能让万思齐如此不计成本的笼络。(送一盒吃的就叫不计成本的笼络?-_-!) 结果是这家伙什么都没想起来。于是霍改索性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正以自己的性格也不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 当务之急如何将万思齐家的狗给收拾掉。话说那狗到底被栓在哪儿的来着? 第13章 命运乃别扭小受 霍改将剩下的十来个八珍莲花苞拿纸团吧团吧,再拎着袋水就急吼吼的出门了,目标——狗狗所在地。 第一步,找到那只狗。 霍改踌躇满志地出了门,虽然当初他写万思齐家的时候只用到了几个偏僻的地点,房子的整体布局什么的根本就没考虑,但是,那狗恰恰就在自己布局了的范围之内,所以找狗神马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这蝴蝶扇啊扇的,总不能狗也扇没了不是? 然而,一个时辰后,霍改在绕着某历史遗迹转了十来圈之后,终于明白了,那蝴蝶一翅膀扇起一阵龙卷风啥的根本就不是夸张抒情是写实说明啊啊啊!人给扇偏了不说,连狗也一起扇没了! “狗啊,狗啊,你在哪里?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这么一个如花少年独守空房?!” 某后爹在一个空落落的院子里悲催跪地,深情呼唤,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天上飞过的一群乌鸦……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霍改终于明白了,为啥电视剧总是喜欢在两位宿命的对手即将一决雌雄的时候,让他俩擦肩而过,然后抱憾终身。因为……命运他丫就是个菊花里缺乏润滑油的别扭受!那小齿轮不卡一卡它就不舒坦! 为了避免在这个连GV都没有的世界待到天荒地老的命运,百思不得其解的霍改只得踏上了艰辛的寻狗之路。 因为此人对狗狗很是存有点不和谐的想法,也不敢逮个人直接问那狗狗到底栓在哪。于是,霍改只得以玩乐为由满府乱窜,从辰时(8点)找到午时,从午时找到酉时(18点)……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马文才总是会逮到祝英台。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西门庆总是能娶到潘金莲。有道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霍改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找到那条狗了。就在后院丘顶的一颗古老的大榕树的树根交缠出的小空间之中。(瞧这费劲的。) 霍改将身形隐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榕树后,两股战战、气喘吁吁,开始了对万思齐这个财主的第一千零一次碎碎念…… 娘的,有钱就有钱吧,你把府院修这么大干嘛!你把府院修这么大就算了,干嘛把后院也圈这么大! 鬼才能猜到这后面一片小丘是你家后院的一部分!又不修建花草又不摆置亭阁,丁点儿人工痕迹都没有,害本后爹三过其门而不入……要不是遇到那送狗食的,本后爹还不知道要找何年何月去! 这倒霉娃,经过了一整日的奔波,都快把万思齐的庄园从立体的踩成平面的了。 第二步,欺负那只狗。 霍改遥望着正在埋头解决晚饭的狗狗,认真体味此时的心情,心口的情绪却并不如看见万黍离那次那样充满怨恨,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恼怒和羞愤。 霍改抚抚心口,暗道这万仞仑倒也清楚,兽交这档子事和狗狗没啥大干系,真正该恨的人是万黍离那牲口。 霍改心下稍宽,毕竟如非必要,他也不会想要去爆狗狗菊花。不管怎么说,欺负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会有那么点罪恶感的。 霍改向着狗狗一步一步挪去,估摸着以心底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怨愤,大概把这狗打一顿就成了。 吃得正欢的狗狗呼地一下抬起了头,警觉地盯着霍改。 这狗长得贼帅,灰背白爪,身形矫健,两只毛茸茸耳朵高高立起,琥珀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呲出的小尖牙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反光。 霍改看着狗狗那好牙口,很没种的怂了。貌似直接冲上去就打不是什么好主意的说…… 狗狗看那个盯着自己老半天的人一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里。最终决定不予理会,先把饭吃了再说。 霍改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挪动到了离狗狗十步远的地方,而狗狗这时也已经解决完了它的晚饭,优哉游哉剔牙中。 霍改在认真思索了一阵之后,决定先麻痹敌军,反正还要在万家待好些日子,也不急于一时解决。直接下手打狗的话,难免留下痕迹,要是一不小心把万思齐这隐性BOSS给惹到,那就得不偿失了。说起来,巴豆也算个好物不是? 霍改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纸包,打开纸包,掏出了一个八珍莲花苞。 万思齐给的食盒实在是太大了点。霍改今天就指着那一盒子莲花苞活着了,吃到现在,手上竟然还留着五个。不得不说,即使是这等极品美味,若是在短短一天之内连吃了十来个,也不会再如何稀罕了。 霍改取出一个后将纸包封好塞回怀中,手举莲花苞勾搭狗狗中…… 但是,狗狗是一位意志坚定的好同志,它转过头来瞅了霍改一眼,抽了抽小鼻头,然后……又把头转回去了。那叫一个不屑一顾。 ‘喂喂,这还没放巴豆呢,死狗你就警觉成这样,这叫自以为得计的本后爹情何以堪啊?!’ 勾搭失败,霍改讪讪地决定把莲花苞贡献给自己。 霍改悻悻地咬了一口,突然,一个黑影猛地冲着自己扑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莲花苞已然不知所踪。再抬眼,那狗已经叼着莲花苞,欢快地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霍改黑线,难不成这狗是怕自己药它,所以先做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等确认了这食物没问题再下嘴? 果然,狗肖主人型,一肚子坏水。 与此同时,霍改还悲痛地发现了一个真相——这狗它……它竟然没被拴起来!呜呜呜,好危险的说。 霍改正感叹着呢,却不想这狗狗一下子又扑了上来。 “我靠,还来?老子是空手啊!你个蠢狗” 狗狗当然不蠢,所以说,它这次的目标不是霍改手中的空气,而是霍改本人! 下一秒,霍改直接被狗狗压倒在地。 霍改目瞪口呆,命运这别扭受难道离家出走完毕,要回归原途,促使人兽事件发生了么?! 狗狗亢奋地在霍改身上嗅来嗅去,牙齿叼起霍改的衣襟,大有要将人扒光了啥啥啥的架势。霍改只觉得寒毛乍起,娘的,万仞仑这弱受气势有这么强么,连狗都不能幸免。 呜呜,人兽什么的,老子敬谢不敏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万思齐之《让子弹飞》版审问】万思齐:说吧,是谁爆了我家贪狼的菊花。 万黍离: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不做仗势欺狗的事,我喜欢被爆。 万仞仑:大哥,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成绩,万事不成攻。 万黍离: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不会有狗活着来告状。 万仞仑: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小三虽然长得最妖,我……我至今俗称“处男”。 万黍离: 别看着我啊,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出手,那趴地上被爆菊花的应该是我自个儿。 万思齐: 我听出来了,你们俩一受,一预备受。贪狼,其实你是黄瓜伤了吧? 贪狼:嗷呜~ 第14章 爆衫乃主角专利 霍改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他大喝一声,一手掐住狗狗的下颚,一手曲折为肘,抵住狗狗的胸口拼命往外掀。狗狗自然也不甘示弱,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勾住霍改的前襟,不住扒拉,大有种就算你把我掀开,我也要先把你扒成白宰鸡的架势。 一人一狗就在这草地上开始了人狗大战。扒与反扒,压与反压的战役,就在这个小丘顶无声而激烈地上演,然后…… “咕噜咕噜”一人一狗深情相拥着不慎滚下山丘顶了。 霍改惊叫一声,然后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止不住的翻滚,青草在脸侧似有似无地吻过,留下微微的痒意;小簇小簇的野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留下微醺的香;玫瑰红的天空在眼中流动成一块块轻微晃动着的织锦,裹挟着大团大团棉花般的云朵,卷成一张大大的棉被,蒙了满脸。 满山坡的芳翠因为享受了一整个白天的日光浴而变得温暖,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被织进了阳光的绒毛软垫。身体简直就像是被抛在了云端,打着滚儿,裹了一身的云朵,再乘着风飘到地上来,怎一个快活了得。 一人一狗在山丘底又滚了三圈才停了下来。霍改抱着狗狗,怀里毛茸茸软乎乎暖烘烘的一团,把身心都哄得软趴趴晕乎乎,一塌糊涂的舒爽。 霍改松开手,摊开手脚,摆出一个大字,重重吐了口气,像是将满心的氤氲都吐了个干净。 霍改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咧开,自穿越以来,很久很久都不曾这样畅快过了。没有复仇,没有担忧,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呼吸在滚动中渐渐轻快。 霍改扭过头去,满载笑意的眼却看到英武潇洒的狗狗已是形象全无,毛茸茸的身躯蜷成一团抖个不停,眼睛水汪汪的,里面转着一圈圈蚊香。明显是被转晕了,吓怕了。 霍改突然感觉到心口那菊花隐隐地动了动…… 于是,霍改后爹很邪恶、很邪恶地笑了。 霍改一把捏住狗狗的大尾巴,乐颠儿乐颠儿地往山丘上拖,嘿咻嘿咻,还没晕乎完毕的狗狗就这样被霍改一路倒拖着上了山丘顶。 霍改躺下,抱住狗狗,温柔一笑:“来,我们再滚一圈儿吧!” 于是,一二三……咕噜咕噜。 “嗷~”狗狗悲凉的哀号响彻天地。 “来,我们再再滚一圈吧!” 咕噜咕噜…… “嗷呜~” “来,我们再再再滚一圈吧!” 咕噜咕噜…… “呜呜~” “来,我们再再再再滚一圈吧!” 咕噜咕噜…… “呜~” “来,我们再再再再再滚一圈吧!” 咕噜咕噜…… “……” 霍改就这样拖了滚,滚了拖地欺负了狗狗整整五个来回,但目前看来他还没有罢手的打算。 官方解释是霍改不得不替万仞仑报仇,虽然在滚到第四圈的时候,小菊花对狗的怨念就已经消散了。 红果果的真相是……某后爹的恶劣本性发作了。 后爹的特色在于往死里折腾,专业在于在完结前不管怎么折腾都只会折腾得半死不活。 但天理昭昭,坏人是不会永远这么逍遥法外下去的。所以,当霍改第六次滚到山脚的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住了他的身形。 霍改张开眼,万思齐那张面瘫脸就这样映入眼帘…… “好玩么?”冰山开口,冷气四溢。 乐极生悲,霍改抱着狗狗欲哭无泪。这个悲催的命运,这个残酷的世界,为毛欺负个狗狗,都会被狗主人抓包啊口胡! 霍改利索地从万思齐脚边爬起来,狗腿地给狗狗拍掉一身的草屑花瓣,谄媚道:“这狗真精神。” 狗狗看到了拯救自己于水火的主人,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泪眼汪汪。爬起来就往主人身边奔去,结果处于眩晕状态的它才走了两步,脚步一乱,跌倒在地,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狗狗扑蹬着小胖爪,半天没爬起来。 “确实很精神。”万思齐看着在地上晾着小白肚的狗狗,点点头,下了评语。 霍改低头,满地儿找缝,天啊地啊,来只妖怪把我卷走吧~两人就这样一个死瞪,一个死不抬头地无声交流了一盏茶的时间,受害方狗狗终于晕乎完毕,摇摇晃晃地蹭到万思齐脚边,呜呜地把下巴搁到万思齐的脚面上,水润的大眼睛怯怯地瞅着霍改,无声控诉中。 霍改抚心轻叹,没想到这狗狗冰山攻的外表下包藏的居然是一颗娇娇柔柔的萝莉心…… 狗狗等了一会儿,抬头看看主人,发现主人没有替自己报仇的意思,于是怒了!它一个腾跃,将霍改扑倒,又气势汹汹地扯起了霍改的衣襟。 霍改躺在地上欲哭无泪,这回他可不敢下黑手了,只能僵着身子任由狗狗为所欲为。 终于,衣襟被扯开了,狗狗兴奋地嗷呜一声,叼着霍改怀中的纸包蹦跶到一边儿啃莲花苞去了。哼哼,让你欺负我,一个都不给你留! 原来这就是狗狗压倒本人的真相么?霍改无语问苍天,到底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本人太淫荡…… 万思齐弯下腰来,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霍改的小手。正在地上挺尸的霍改一时间愣住了,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地就顺着力道爬了起来。 手被放开,温度却近在咫尺,霍改抬起头,盯着万思齐平静无波的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它叫贪狼。” “贪狼?”霍改卡了一会儿才明白万思齐这是在介绍自家狗给自己认识。 被唤到名字的贪狼狗狗转过头来瞄了霍改一眼,唔了一声,又傲娇地把头扭回去了。 “饿么?”万思齐看着贪狼嘴下的八珍莲花苞目光深沉。 霍改警觉地摇头:“不饿。”这小子该不会想让我演一出狗嘴夺食的武戏吧。 万思齐盯着霍改,一本正经:“今日的饭时已过了。” “嗯。”霍改乖觉地点点头。欺负了别家的狗,就要做好被狗主人断口粮的准备,这点自觉本后爹还是有的。 万思齐盯着霍改,继续一本正经:“衣服敞开了。” “嗯……啊?”霍改忙不迭地低头,外衫大开,内衫也七零八落,一只红豆出墙来…… 霍改手忙脚乱地拢起领口大开衣衫,于是右边的红豆回墙,左边的红豆出场。霍改绝望地发现,如果想把衣襟弄好,他恐怕不得不宽衣解带一把重新将衣服穿起了。 霍改有些为难地抬眼,正看到万思齐那皱紧的眉头,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我被你家狗都欺负得衣不蔽体了你还有啥不满?’ “大哥……劳烦转个身?我得整整衣服。”霍改咬牙。 “我随意。”万思齐盯着霍改的胸口,一点想转身的意图都没有。 霍改抽抽嘴角,哧溜一下蹿到冰山身后。 再三确认了万思齐没有转身看个免费脱衣秀的企图后,霍改三下五除二地开始解腰带,没办法,披着诱受的皮,就得拿自个儿当黄花闺女保护,清白什么的还是很重要滴。 然后…… “刺啦。” 在狗狗利爪下苟延残喘的腰带也报废了。 霍改穿着半透明内衫披着破破烂烂的外衫欲哭无泪。爆衫神马的是热血漫画主角的待遇好吧!为啥咱披着个受皮也得享受衣不蔽体的待遇。 ———————————— 【无责任小剧场——丫鬟之《红灯记》版通风报信】〔丫鬟挎糕点盒进屋。〕丫鬟:听小厮说,二少和三少都没回屋。(放下糕点盒) 万思齐:(自语,犹疑地)两人都还没回屋。 丫鬟:咱府怎么有那么多需要盯着的哇? 万思齐:哦,咱们家的狗长得英武,对头就多呗。 丫鬟:少爷,那今儿需要重点盯着的是哪个呀? 万思齐:甭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丫鬟:嗯,少爷,您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万思齐:知道?你知道个啥? 丫鬟:少爷,您听我说! (唱)<西皮流水> 我府的亲戚数不清, 没有大事不登门。 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亲近, 可他比敌人还需防。 少爷和管家齐声唤盯紧, 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 他们和卖香锅的都一样, 都有一颗虐狗的心。 第15章 大哥乃任性人物 “怎么了?”万思齐很善良地没有立马转身。 “腰带断了。”霍改哭诉。 “闭上眼。”万思齐冷冷道。 “嗯。”霍改乖巧答应道。 霍改当然没有闭眼的美德,谁知道闭上眼这小子会不会突然亲老子一口呢? 所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某人就这样大睁着眼,看起了免费的美男脱衣秀…… 万思齐修长的手指在腰带上一勾一拉,衣衫松脱。玄色的外衫被它的主人干脆利落的剥下,在男人的脚下堆叠成云,暴露出掩在内里被青色内衫所包裹的躯体。然后,内衫也被毫不迟疑地剥下。 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男人光裸的背脊和紧实的腰身,线条起伏如风下的松林,柔和的连绵,却包裹着永不摧折的利落。大片的肌肤在阳光下泛出粼粼的光晕,那不是像冬雪一样的白,也不是像秋麦一样的黄,那样的色泽,会让人想起千年古树的树芯,干净温暖得近乎神圣,生机勃勃得近乎永恒。 霍改忍不住眯起眼,他的视线无法从万思齐的背影上离开,就像是被蛊惑了。 有人牵着他的手,问“你想不想摸摸看?” 有人拽着他的脚,问“你想不想再靠近一些?” 有人抚着他的唇,问“你想不想亲口尝尝?” 一瞬间,血液沸腾,心跳加速,喉咙发干。霍改知道,他兴奋了,从发梢到脚尖,都为眼前这个男人而癫狂。 天知道他此时此刻有多想…… 拿万思齐当男一号写一篇小说。(后爹,你敬业了。) 嗷嗷嗷,这种身体资本要不拿来YY一把实在是太可惜了,绝对不能错过!不如写个脱衣舞男和夜总会老板的爱恨情仇? 随着脑中剧场的上演,霍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老板万仞仑被万思齐的身体所魅惑,自身的骄傲却无法容忍这种卑微的心动,于是利用职权逼着万思齐蒙着眼向自己出卖黄瓜。万思齐偷偷录下了这个每次点名要自己,百般折腾,却从不开口的男人,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老板。于是万思齐拿着录像威胁万仞仑,万仞仑为了保持自己拿高高在上的外在形象,只得任由舞男万思齐OOXX再XXOO…… “万仞仑,你怎么还没好?” “不,不要,小仑,马上就好!请不要惩罚我,主……我靠!” 沉浸在小说构思中的某人在条件反射接了台词后,才发现场景不对。眼前一片柔软却也一片昏暗,有什么东西蒙在了自己的头上。 霍改扯下头上的东西,发现是万思齐的内衫,而眼前本应背对自己的万思齐不知何时已然将外衫裹好,并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自己。 “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的。”霍改满面通红。 万思齐的脸色难看得紧,语气也愈加冰冷“你没事就好,快些把衣衫换了罢。”转回头,继续等待。 霍改45度明媚而忧伤地看着天,天空的云朵缱绻变幻,一会儿拼成S字型,一会儿摆成B字型。 这内衫并不如普通亵衣衣料哪般轻薄,若是当做外衫来穿,一晃眼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霍改扒下自己的破烂外衫,开始换衣。因为万思齐身量较高,他的亵衣作万仞仑的外衫长短倒是正好,但衣带就只能在胯骨处松松挽就了。 没办法,这衣服毕竟是万思齐的号,霍改那小身板无论如何是撑不起来的。霍改甩甩衣袖,忍不住轻叹了声,这衣服看着朴素无华,一上身才明了这衣料必非凡品。 肌肤所触之处,一片细腻柔软,如云似水,摩挲间,凉风起伏,凉爽舒适。想来万思齐那一身,看着不咋地,其实料子都是这般货色吧。低调的有钱人啊~霍改绕回万思齐身前,诺诺道:“谢谢大哥。” “贪狼扯坏了你的衣衫,改明儿我再赔你两身。” 万思齐这态度好得都快让霍改感谢人民感谢党了。 霍改一想到自个儿现下扮演的乖孩子造型,忙诚惶诚恐道:“不……不必了。我本不该招惹贪狼的。” 万思齐抬眼:“哦,你不要?” 霍改表面上一幅怯懦小弟的模样,内心已是纠结成团了。娘的,你听不懂什么叫谦让吗混蛋! “大哥一番好意,弟弟怎敢推迟。”霍改乖巧地低着头,盯着万思齐的鞋尖,想象着自己一脚踩上去该是何种快意滋味。 “走吧。”万思齐转身迈步。霍改连忙跟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再迟一些自己搞不好就得迷失在这广阔的后院里了。 “还不走?”万思齐回头瞪着霍改的方向。 霍改茫然无辜地看着万思齐,我这不是跟上了么? 贪狼屁颠儿屁颠儿地从霍改身后跑出来,乖巧地蹭着万思齐的脚。万思齐拍拍狗头,转身就走。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淡定的背影咬牙,我以我耽美界第一后爹的身份保证,万思齐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 霍改深吸一口气,轻笑着搭话:“大哥这后院花园好生别致,浑然天成。和别人家那雕阑玉砌的就是不同,竟是毫无工斧痕迹。” 万思齐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口气“你觉得好看么?” “自然之色怎会不美。”纵然是霍改这等诚心找茬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芳草萋萋的小丘确实颇有情趣。 “好看不就成了。”万思齐理所当然道。 霍改自然不会乖乖偃旗息鼓:“只是看起来就不像私家后院了。” “这是我家,我说它是花园它就是。”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很是挫败。个人主义到这地步确实刀枪不入。 霍改无意识地抓紧袖子,感受到掌心柔软的质地,突然想起一茬,又开口:“大哥你这衣衫质地如此精良,却无半点绣纹裱饰,不会仅仅是因为大哥你觉着纯穿原布更舒服吧?” “是又如何?”万思齐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霍改,还是那样幽暗静谧的眼神,载着夕阳的余晖,却无端地柔和了许多。 有一瞬间的错愕,下一刻霍改笑了,没想到原文里的龙套大哥是这么个任性的主儿。要是他想把万黍离给办了,多半还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死样子,冲着咆哮的人群肯定还是那么一句“乱伦又如何?这是我弟,干你们什么事。” 下颚突然被人钳住,沉浸在YY中笑得好不暧昧的霍改正对上万思齐询问的眼光。霍改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一点,比起万黍离,自己被压倒的可能性貌似更大吧……一想到被关在小黑屋里被OOXX的人变成自己,霍改就有点笑不出来。 “你脸红什么?” 万思齐磁性的声音传入耳朵,霍改的耳朵尖飞速染上了一层薄红。霍改退开来,埋下头,紧张中—— 这万思齐对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算不错,三番两次的示好,自个儿没财又没才的,他凭什么对自己另眼相看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原著来看这可不是个爱护弟弟的主儿,万思齐必有所图。总不会是真看上万仞仑这皮囊了吧! 霍改想得遍体生寒,索性也不再多想,公式化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万思齐的思维自然不会和这腐男一个频道,所以见霍改没有回答的意图后,直接转身接着走了。 霍改跟在后边儿默默提醒自己要注意和所有功能健全的男性保持距离,千万别任务还没完成,就又招惹上一只鬼畜。 第16章 课本乃威胁用品 霍改跟着万思齐指派的仆从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然暗了个通透。霍改谢别那人,转身一推房门,正看到自家那刁钻丫鬟杵在眼前,不禁吓了一跳。这丫鬟可不是个勤快的主儿,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居然还伺候在房里,倒是稀罕。 “有事?”霍改笑着问。 丫鬟撇撇嘴,口气不怎么好:“今儿二爷来找您,等了好半天呢!少爷,您别怪我多嘴,这可不是在家,您作为客人谁都不嘱咐声,就跑出去满地儿乱窜,可算是失礼。” 霍改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和这女人费神,直接问道:“二哥找我什么事?” 丫鬟哼了一声:“二爷说他怕你不习惯这儿,特来看看。二爷可是从晌午就等起了,没想到等到了晚膳时候您居然还没回来。” 霍改端起冷茶喝了一口,觉得有点儿不妙。万黍离是个混蛋可不是个笨蛋,他能等自个儿整整一下午,肯定是琢磨出不对了,这是要找自己算账呢。之前他被万老爷关着,自然没机会来寻自己,这会儿得了自由,转身就找自己算账来了。 霍改环顾了屋子一圈儿,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再看了两眼,脸色一变,问道:“我那一箱子书呢?” 丫鬟脸上露出几许不怀好意:“二爷听说您最近都和这书做伴,就借了去。还让我转告您,他脾气不大好,一看不懂就容易撕书烧书什么的。您要是有心,就趁早去替他诠释诠释,要是迟了,可就说不准那书会怎么样了。” 霍改倒抽一口气,当初本以为那万黍离被逮着4P,就肯定是个被一棒子打死的下场。没想到万老爷偏宠他到这地步。现下反倒闹出这么一遭。 这叫什么?挟书本以令仇敌?夺了自己的备考资料,威胁自己去见面,还不知道真碰头了是何等阵仗呢? “要奴婢说,您还是现在就去二爷那儿拜拜的好。”丫鬟看着霍改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凉凉开口。 霍改看着丫鬟那架势,估摸着这女人多半是收了万黍离的好处,自己的一举一动搞不好转身就汇报到那边去了,还是三思而后行地好。 霍改的手一把掐上自己的大腿,小脸登时疼得发白,眼泪也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地转着圈圈。霍改一幅小生好怕怕的模样,哆嗦着声音道:“我……我不敢……怎么办?” “你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二爷事儿,有什么不敢的?”丫鬟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霍改哆嗦得更厉害了“可……可我上一回没听二哥话,还……还打了福缘,二哥……这,这一定是要收拾我了,怎么办?” 丫鬟:“二爷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你要是去道个歉,二爷定会原谅你的。” 霍改暗自唾了声,万黍离要是个好脾气的,那万仞仑都能当攻了!“我……我还是不敢。” 丫鬟本负担着将霍改传唤到万黍离那边的使命,但谁想到,这一不小心,吓唬过头了,弄巧成拙,只得又威胁到:“你那书不要了?” “二哥要看那书,我自然不会小气。你说……二哥毁了书后,会不会就不生我气了?”霍改满脸希冀地询问道。 “……”丫鬟看着楚楚可怜缩成一团的某人,只得挫败离场,哎,还是去回了二爷的话再说吧。 看着那合上的门,霍改的脸也冷了下来。这种吃里扒外的丫头,看来是不能留了。 霍改打开行李包,那里躺着一本小小的册子。霍改松了口气,这是他的读书笔记,真正的精华都在里面呢。 霍改拿起册子,坐到床前,开始翻阅,不由得又想起了万黍离的威胁——“你要是不过来任我OOXX,我就把你的《黄冈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一起给你撕了。” “扑哧!”霍改实在忍不住了,扭身扑上床,把头埋进被子里,笑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见过威胁人的,没见过威胁得这么业余的。 霍改想着这翻译版,乐不可支,你当我是万仞仑那傻鸟啊,为了几本参考资料还指望本后爹上刀山下火海不成?娘的,这二哥实在太油菜了。 霍改正埋着头,撅着个屁股笑得欢畅呐,不想肩膀上却突然被人拍了拍,一扭头,吓得几乎从床上滚下来。“大……大哥?” “你哭什么?”万思齐站在床前俯视霍改。 也不怪万思齐误会。一般人都是扑在床上大哭的,很少有人会像霍改这般扑在床上蒙头大笑。而且刚刚笑完的他,眼角染红,眼泪花还留着呢,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不让人想岔才有鬼。 “我……我没哭。”霍改忙抹了眼睛,乖乖起身。请万思齐在桌边坐了,恭谨问道:“大哥来找小弟,所为何事?” “你错过了晚膳,现下厨房又不开火,我就给你送了点糕点来。” 霍改忍不住盯了万思齐一眼,这万思齐让人给穿了不成?要送东西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非奸即盗啊非奸即盗,这殷勤献得都快赶上判刑了。 霍改看看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食盒,又看看那关的严丝合缝还上了内锁的房门,再看看坐在床上的自己,危机感噌噌噌地往上升。 不会吧,这万思齐难道真的对本后爹一见倾心,二见倾情,三见没君不行,所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展开追求? 万思齐俯下身来,将霍改小小的身躯笼罩在了身体的阴影之下,然后他伸出手,拾起了霍改放在床上的读书笔记。 “半之一矩。環而共盤。得成三四五。兩矩共長二十有五……这是《周髀算經》?”万思齐问道。 “嗯?是啊。”霍改默默挪动,以拉开距离。 “你想考的是是明算科?” “嗯。”继续挪。 万思齐的神色变得严峻:“为什么不考进士或者明经。就你那日醉酒后的言辞来看,文采也算不错,考进士也不是全无指望。但你却选了明经,要知道,纵使你明算成绩再优异,也很难得到重用。” 霍改理所当然道:“因为学了明算,就算考不上,出来也能当个账房先生啊。好歹是门手艺嘛。” 霍改考明算自然是不会是这种原因,这个选择是他百般权衡的结果:科举考试年年举行,所考科目主要有六科,即进士、明经、秀才、明法、明书、明算。明经、进士是科考的热门科目,想要求得功名的人基本都是奔着这两科去的。 但霍改这个偷渡客,参加科考并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他就想换个秀才名号(和考试科目中的那个“秀才”不同,这个是考过童生试的生员的专称。),以保障自身安全。 要剽点诗词名篇来考进士自然不难,但霍改脑子里记得的,那可都是佳作名篇,一拿出来就注定是要震惊四座。整不好就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了。 作为一个以与各位鬼畜深入交流,以便一巴掌扇回去为目标的小弱受,低调才是王道。要真万众瞩目,背上点一官半职,天天给朝廷打工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要和各位断袖搅作一团。 现代人比古人牛B的科目除了古诗词还有什么?那就是数学啊数学! 明算考的,撑死也就是高中数学,只要能顺利将古文翻译成现代应用题,想考过,那是手到擒来。最最重要的是,明算历来不受重视,就算一不小心考了个第一,那也惊动不了几个人。 每年考明算的也就才几十个人,人家考进士的,那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考明算的,那是小猫两三走阳关道,第一名还真没什么好得瑟的。 大约还有五个月就要地方科举就要开始了,在这短短的备考时间里,明算简直就是轻松考试、低调做人的不二选择。所以,淡泊名利的霍改毅然踏上了罕人问津的理科生之路。 万思齐看着霍改沉默半晌,最终只低声说了句:“我明白。” 霍改一看他那副过来人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八成又把这归结到万家对庶子那冷酷无情的待遇上去了。╮(╯▽╰)╭误会啊,真是美好得让人省心呐。 就在此时,房门响了起来,而且是巨响。听起来那门迎接的不是手而是某人的佛山无影脚。“万仞仑,快给本少爷开门!” 第17章 黑暗乃万恶之源 就在此时,房门响了起来,而且是巨响。听起来那门迎接的不是手而是某人的佛山无影脚。“万仞仑,快给本少爷开门!” 是万黍离! 霍改条件反射扭头去看屋里的另一位,却见他那冰山脸毫无变化,竟透出些许早知如此的味道。 霍改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我X,这两兄弟约好了的不成,一前一后往咱屋子里钻。这万黍离来访尚可说是自己那丫鬟通风报信的结果,这万思齐来的却是蹊跷,搞不好就在这儿等这个呢! 万黍离的心思好猜,无非就是问问‘老子被人爆是不是你害的’,或者是‘你小子最近趁咱落难有些嚣张哦,需不需要哥哥给你点提醒’之类的。 但万思齐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凑巧过来,那还好。如果不是,那么他…… 霍改几乎有些怨愤地偷偷瞥了万思齐一眼,爷和鬼畜们相爱相杀有你个死龙套什么事儿啊,你隐个身会怀孕么?! 霍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唯一的优势就是了解,了解这个世界,了解每个人,了解这个身份该了解的和不该了解的一切。对症下药,若是次次不错,那便是神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来就不是无的放矢。 霍改的优势看起来少,实际这小小的外挂已是逆天神器了。但却因为万思齐的存在,生生把神器憋屈成了餐具。 他在布局,他为变数;他在洞悉,他为未知;他在审判,他为观众。叫霍改怎能不在心底往死里扎小人。 霍改此时只想拔腿就跑,但是屋内有万思齐,屋外有万黍离,跑也没地儿跑去。生活这流氓已然扑上,是自己将强X变和X的时候了。霍改眼珠一转,如果一切不能尽在掌控,那么就用变数对变数吧! 霍改一口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趁着万思齐反应不能的瞬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嗓子道:“大哥,小弟前些日才得罪了二哥,现下却是不敢开门的。还求大哥替我瞒住一二。” 说罢,霍改冲着门外含混道:“二哥,我已睡下,此时不便见你,还请二哥先回去,明日再说。” 万黍离历来是个跋扈的,直接“哐哐哐”地踹起了门。“睡毛啊睡,你这灯都是当着本少的面熄的!等本少明日来,你这小子肯定又躲外边儿去了。给本少把门打开!” 霍改自然不会去开门,而万思齐家的房门质量也着实过关,万黍离死活没能踹开。 但上帝那老头说过,给你关上了门,不是还留着窗户给你爬嘛?于是一阵悉悉索索声后,某跋扈少爷成功翻窗而入。 此时屋内一片黑暗,刚刚进入屋内的万黍离自然什么都看不清。 “给爷把灯点燃!”万黍离不快道。 霍改坏笑着偷偷将身形完全挪到万思齐后边儿,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扯着万思齐的衣摆,睁着眼说瞎话道:“二……二哥,弟弟已歇下了。” “你当爷聋的啊,你这声儿明明是从桌子这边儿传来的,你在桌板上睡的不成?” 万黍离适应了一会儿,已经能模糊看到三尺以内物事的轮廓。 万黍离摸索着又往桌子这边走了两步。或者说,向着万思齐又走了两步。 “二哥,咱明日再说成不?”霍改几乎将声线抖成小波浪。 万黍离嘿嘿一笑:“你这小子越发不中用了,先前我还以为你也有份儿……哼,现在看来,借你十个胆子你也未必敢起心思。” “二哥,对、对不起,上回是弟弟不对,弟弟不该跑的。听下边儿的人说,你、你后来被……都是弟弟的不是,没能考虑周全。还望二哥想开些。” 霍改不怀好意地挑起万黍离那“美好”的回忆。那口气一咏三叹得,说是安慰,更像是幸灾乐祸。 霍改不提还好,一提万黍离便觉着羞愤难当兼醍醐灌顶。没错!都是这小子的错,那些家伙的性致可不就是这混蛋勾起来的?要是这小子不跑,遭殃的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啊。 万黍离可以容忍自己吃亏,但不会容忍万仞仑这卑贱的小虫借着事端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于是,面对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某人,迁怒的万黍离决定了,要让万仞仑也耻辱这么一回。 “哼,本少就算遇到了些荒唐事儿,也轮不到你来多嘴!知道本少倒霉你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吧!我让你高兴,今儿也让你尝尝那是个什么滋味!” 霍改躲在万思齐身后看着桌前那步步逼近的身影,想象着万黍离将万思齐一把扑到,然后摸摸啃啃抱抱,小心肝儿登时亢奋得一颤一颤的。 霍改的剧本目前来看一切顺利:先前霍改吹了灯,万思齐若不想跟人解释为啥会和三弟蹲在熄灯的卧室里,就必然不敢妄动。而万黍离的心思已然被知己知彼的霍改成功挑动,再过两分钟就会与万思齐进行亲密接触。 霍改不指望万黍离真能压倒万思齐,但只要他的爪子碰上万思齐,只要万思齐不想被人吃掉,就一定会顶着万仞仑的身份还手,然后将其赶走。而至于万思齐会不会对万黍离那吃豆腐的行为进行后续报复,那就属于额外奖励,不在霍改的控制之内了。 随着万黍离越来越近,霍改那邪恶的小心灵也越来越荡漾,恨不能大喊一声“comeon,baby!”,让基情燃烧得更热烈些。然而,霍改荡漾着荡漾着,最终,荡沟里去了。 在这万众瞩目的关键时刻,一直都乖乖任摆布的万思齐居然很不给力的挣脱霍改的手,走人了。 顺带一提,他是往床那边走的,手里还拎着一只名为霍改的小动物。 “想跑?哼,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万黍离毕竟还隔着点儿距离,自然看不清晰,只窥到个黑影往床那边挪。志在必得的万黍离忙跟着转了方向,往床那边摸索着去了。 与此同时,霍改也在挣扎着反抗,然而,万思齐一手捂了他的嘴,一手锢住了他的腰抱离地面,竟是出不了声也脱不了身。 霍改身为后爹的杰出想象力,迅速为他描绘出了一幅“有血有肉”的兄弟3P前景图。 霍改欲哭无泪,他不是没想过万思齐和万黍离联手压倒自己的这种可能,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的计划就会立刻失败。但因为概率不超过一成,霍改就将其华丽丽地忽略掉了。现下霍改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一向日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日的信号! 惨叫是发不出来的,挣扎是无用的,泪眼汪汪的霍改最终还是被万思齐拖到了床边。 万思齐顺势往床上一倒,将霍改也带上床来,万思齐将霍改的右臂弯折,压在胸前并将他的嘴捂住;另一只手将霍改的左手和腰锢在一起,双腿则绞缠住了霍改的下肢,于是霍改好比被触手系的生物捆了个周全,彻底动弹不得了。 万黍离自然听到爬床的嘎吱声,邪笑道:“哟,居然躲床上了。你这是想跟我睡呢,还是被我睡呢,还是让我睡呢?” 霍改很想表示咱从来不早睡早起,哥们儿你下回再来!奈何万思齐将他的嘴捂得比防毒口罩还严实,前有狼后有虎,所以被夹在中间的霍改小白兔只能“呜呜”两声,表示本人压力很大,顺带烘托一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催气氛。 第18章 大哥乃冷酷帮凶 霍改一想着自己即将被这两兄弟分而食之,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然而很神奇的一点是,虽然万思齐将霍改抱得死紧,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仍旧不想让万黍离知道他的存在。 于是霍改情不自禁地开始了YY:这万思齐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给捆了之后,顺道也把万黍离给压倒吃掉,玩儿一把双飞。虽说万黍离是个流氓,但有了万家的基因,好歹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流氓,一回生二回熟,万黍离当个受神马的,还是可以胜任滴。 嗯嗯,一马双鞍总比双龙入洞来得好! 正当霍改YY得如火如荼之时,紧追不舍的万黍离此时也一步步挪到了更加乌漆抹黑的床前。他淫~笑着伸出了咸猪手…… “啪。” 万黍离的手被拍开了。 没想到小白兔也敢呲牙的万黍离立马愤怒了,音量直逼马咆哮:“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而霍改此时却很想COS一把窦娥,刚刚这事儿自己就算想做那也有心无力啊,完全是万思齐那混蛋捏着自己手干的。 觉着被严重冒犯了的万黍离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来,结果就是,他怎么飞过来的又怎么飞回去了。不得不说,万思齐这记窝心脚,相当给力。 还不等霍改暗喝一声好,万思齐就一下翻了身,将霍改按进了床铺,然后唰的一下,掀开床头的帷幕,魅影般窜了出去。 霍改这才反应过来,忙翻坐起来,想要逃之夭夭。然而却是迟了,从地上爬起的万黍离怒吼一声,扑了过来。于是霍改这悲催的娃,在享受了五秒的自由后,再次被压倒了。 “胆子不小啊……”万黍离此时吐出的不是二氧化碳,是火药。 霍改此时不仅听到了近在咫尺的磨牙声,还听到了一声细微了关窗声。至此,霍改才算是明白了万思齐的险恶用心——拿自己当诱饵,激得万黍离发怒,将注意力全副集中到这边,他正好翩然离场,不沾半点腥臊。 霍改恨得牙痒痒,万思齐你个冷血面瘫,虽说原著里你就一直秉持路人甲的操守,不闻不问不插手,充当布景板。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忠于原角色啊混蛋! 身为弱受,还叫了万仞仑这么个极品的名字,霍改在肉搏上是注定没有前途的,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狂暴了的BOSS。于是,在他软绵绵地抚了一掌又伸了一脚后,就被万黍离给彻底按死,还被他用腰带把手给捆作一堆,栓床柱上了。 “你个贱货!”万黍离一巴掌就冲霍改招呼过去。“你刚打了我几下,今晚我便干你几回,看你还张狂不张狂?!” 霍改避得快,脸上也说不上有多痛,怒火却是噌噌噌地往上冲。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就算是万经理那种人渣,最过分的时候,也不过是把文件砸了自己一身,脸却是从来不敢招呼的。没想到,今儿却被这蠢货开了荤。 霍改闭上眼,身子因为强制压抑怒火而微微发抖,他清楚,万仞仑这十三、四岁的小身板是无论如何打不过万黍离的,而自己越反抗,这鬼畜下手肯定越狠,情况就越被动,必须等着,等着一击即中,全面翻盘的时机。 万黍离看这人立马乖了,也不奇怪。万仞仑向来是个软蛋,逼急了或许会吠两口,但到底还是个没胆儿的。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抖,万黍离的怒火不由得降了些,欲火却是更旺了。 “刺啦……”霍改的的衣服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纤弱滑嫩的躯体。 霍改觉得身上一凉,然后一只手就摸了上来。霍改默念着“这是女人这是女人……”,以克制自个儿想一脚将人踹下床的强烈欲望。 “你这皮囊,倒是比那窑子里的姐儿摸着还要够劲……”万黍离边上下其手,边嘲弄个不停,手指下移,眼见已是搭上了裤带。 “别、别摸……别摸我胸……”霍改扭了扭身,别躲避边咬牙道。 霍改那糯糯的声音响起,万黍离邪笑一声,那往下的手自是又移回了胸口,在那两点上又捏又掐,逼着霍改再发出点声儿。 呻吟不绝,想象着身下人现下的表情,万黍离心中无比畅快,但若是这房里多出一抹月光,万黍离便能看清那娇喘阵阵的人儿脸上是何等鄙薄的冷笑。 霍改自然是心头一片清明,所谓鬼畜攻不就是那无论什么事都要反着来的别扭系生物么,就算动不了,本后爹凭着一张嘴照样操控你! 霍改故意加大了喘气声,扭个不停,诱得鬼畜属性全面爆发的万黍离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一亩三分地上,玩弄不休。手指嘴唇齐齐上阵。 而霍改的身子,却是在一次次的扭动中,蹭到了床头,而手也因此有了那么些许活动空间。手指插入床缝之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事,一个边缘锋锐的圆形铁片。 话说,霍改的床头为什么会这么“巧”的搁着一个铁片呢?这话说起来也不长。 作为一只在鬼畜世界挣扎的小弱受,那菊花自然是好比广州农民工的福利,非常米有保障。而霍改为了保证自家菊花的清白,便不得不多做些安排。 介于,百分之八十的菊花都是在床上遭遇黄瓜的,所以,床上成为了战略要地。又介于,百分之八十的鬼畜攻制服小受都靠的是绑床头柱这一招,所以,靠近床沿的床缝便成为了储备武器库。 别看这床缝细小,这里边儿可是割绳的(铁片)、开锁的(铁丝)、点火的(火折子)、下药的(药粉筒)无一不包。 霍改身为一代资深后爹,这诸般攻受把戏,他没写过也构想过、没构想过也看过,还是二维版三维版一齐上阵,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点红落满心。 纵然小攻有千百手段,这伪弱受也是刀枪不入、游刃有余。除非这小攻素来便不走寻常路,不过介于这世界的攻基本都被这后爹泼了满身狗血,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万幸万黍离不是在自家对霍改下手,不然那被霍改动过手脚的床柱在顷刻间便能被霍改轻松卸下,然后一棒子敲死丫的。 霍改两指夹着铁片,挨上了那捆缚着自己的腰带,倒数十下,手腕上捆着的腰带很给力地断开。霍改的眼中寒光闪过,得了自由的双手摸上了那个装迷药的小喷筒。 小离离,你说你这是想跟我打呢,还是被我打呢,还是让我打呢? 就在此时,却听得“砰”的一声,些微亮光自大门直直照入,将床上的情境映了个恍惚。霍改扭头,只模糊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貌似是万老爷和万思齐。 ‘我@#$%&……’ 霍改想哭,想抱着根柱子嚎啕大哭,你TM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爷把绳子都割断了,准备反击的时候来。这捆绑物没了,两人皆是自由身,这场景是算强X还是算和X? 难道原著里万仞仑被万老爷赶出家门的剧情即将换个地头提前上演?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啊啊…… 第19章 三子乃绿帽产物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霍改手脚麻利地将药筒塞回床缝,然后把腰带勉强绕在手腕上,紧接着凄厉高喊:“救命……” 那一声呼唤实是内涵丰厚,间杂着庆幸、屈辱、羞愤、痛苦种种情绪,当真是悲惨至极。也难为霍改能COS一把受辱妇女,将这一声唤得情真意切。 那高个子的却是反映迅速,转身就把门给拍上了,桌上油灯燃起,床上种种终于清晰地显于人前。 万黍离看着屋内的万老爷和万思齐,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从霍改身上爬了下来。 然而还不等他立到床下,万老爷已是暴喝一声“畜生!”冲上前来,五指山携着雷霆之势重重呼去。 万黍离被打得直接翻滚在地,万老爷又是一脚踹上,万黍离的身子顿时蜷缩得有如大虾,哼哼唧唧个不停。 万老爷到底还是宠疼着这个嫡子的,看万黍离痛成这样,也罢了手,只是怒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霍改依然是那副受虐儿的造型,咬着唇,身子瑟瑟发抖,但眼神却一直锁定在万黍离身上。看起来像是还沉浸在惊惧的情绪中,不能自已,实际上,这娃正辛苦憋笑呢。 霍改此时开心得恨不能抱着万老爷跳恰恰,这般兴奋当然不仅是因为万黍离被他爹揍了,更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暖流自心口淌过,诅咒上对于万黍离那最后一点憎恨,终于消散。 万仞仑说是恨万黍离,最恨的其实还是万老爷的偏心。原文里万老爷撞破两人滚床单那一幕时,骂的畜生,打的拳脚,都是给了万仞仑。这一回,则统统归了万黍离。万仞仑就算是本尊在这儿也该解恨了,更何况执行监督的不过是朵小菊花儿。 霍改转回头,看着自己胸口那消散了一小圈儿花瓣的血色菊花咒印,乐得又把唇咬紧了些,要是忍不住笑出声,那乐子就大了。 这该死的诅咒终于解开了一重,也就是说,自己离穿回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霍改心头一阵松快,终于不用再和万黍离这个流氓打交道啦,这会儿就算自己被逐出家门也不打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过是麻烦些罢了。 “爹,爹是这贱人勾引我的,爹……”万黍离一缓过气来就抱着万老爷的腿哭上了。 万老爷皱眉,抬起头向床上的霍改看去。霍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手上的腰带不过是做个样子,根本就经不起细看,也许下一秒,被家暴的就从万黍离换成自个儿了。 “他勾引你?难道他的手是他自个儿捆上的,他的衣衫是他自个儿撕开的?!”万思齐突然走上前来,挡在了万老爷的眼前。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依然冷漠的脸,心如擂鼓,这万思齐的到底是站哪边的? 万思齐伸出手来,扯住了霍改手腕上那纯属摆设的腰带,然后一通忙乎,竟是做出一副辛苦解带的架势。 “绑得够紧的。”万思齐说着便自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刀,作势一划,接着取下了腰带。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煞有介事的样子,无话可说。冰山真幸福,做戏的话只要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念台词做动作就好,压根就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万思齐捏着霍改被勒红的手腕,晾到万黍离眼前。万黍离心虚地别开眼,万老爷怒斥一声“不长进的东西。”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往死里瞪万黍离。 霍改看那万老爷没再接着上演全武行,心知这人的心素来偏得没边儿,自己既然托了万思齐的福,没了驱逐之忧,就无论如何得再落个石头,把万黍离这混蛋彻底砸翻,不然,以后的日子肯定无比精彩。 于是霍改扯起被单,将胸口的菊花咒印湛湛挡住,接着带着哭腔,深情呼唤了一句:“爹~” 万老爷冷冷扫了眼霍改那凄楚样儿,只寒声吐出一句:“丢人现眼!” 倒是万思齐弯下腰来,扯起被子。盖至胸口之时,万思齐的手顿了一顿,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掩住了霍改半裸的身子。又将霍改的手塞进被子,捏着手腕轻轻揉着淤血。 霍改只觉得好笑,这人绝对有拿奥斯卡的天分,看这郁郁的眼神,这细心的动作,哪儿还有之前那拿自己当诱饵的的半点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有多疼惜幼弟呢? 万老爷却是半天都不再吭声,光杵那儿喘粗气。 霍改如何能甘心放任这个往死里揍万黍离的机会白白溜走,忙开口道:“爹……这事儿虽是二哥的错,但我听我那丫鬟说了,二哥不久前才遭了横祸,一时迷了心窍也是有的,您别气坏了身子。 再说,二哥到底是我亲哥,无论如何也不至悖逆伦常,他兴许只是吓吓我也说不定。之前他还拿了我备考的书,吓唬我说,要是我今晚不去他那里,便把那书通通烧了呢。您也知道,二哥开起玩笑来向来是不顾轻重的。也是我的错,看天色晚了没去,想来二哥也是被我气到了,这才失了分寸。” 霍改本想着,自己这么一火上浇油,万老爷总该再打万黍离一顿才是。没想到万老爷居然就着自个儿给的梯子,扶着万黍离下了坡:“就算是兄弟,玩笑也没有你这般全无分寸的,还不滚起来给你弟弟赔个不是!” 万黍离呲牙咧嘴地站起。“三弟,哥哥一时玩笑过了,你别介意。” 霍改看着万黍离眼底的森然狰狞,翘起唇角:“爹都不介意了,我介意什么。二哥早些把书还给我就好,弟弟还想考个功名呢。” 万黍离点点头:“那是自然。”如霍改所愿地干脆承认了他拿书逼人的事儿。 霍改看着万老爷那无动于衷的样子,暗自撇嘴,这万仞仑别是万老爷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生的吧,看看这区别对待得,一个上进的孩子还比不过一个有悖伦常的纨绔。就算是有咱原来的设定在这父子之情也深厚得太过了点吧! 照着这架势,自己之后的路多半不好走,得罪了万黍离,万老爷又偏宠如斯。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年头,黄鼠狼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第20章 大哥乃在后黄雀 介于在场者不止父子三人,万老爷又转头,对万思齐一脸为难道:“让你这做哥哥的看笑话了,哎,这小子,总这么顽劣,枉你这大晚上的还念着他。也不知何时他才能经事些。” ‘枉你这大晚上的还念着他……’霍改将手往回抽了抽,挣脱了万思齐的手指,垂下眼睫,遮住满眼波澜。看来这万老爷是万思齐引过来的,多半还是拿万黍离当的借口。 万思齐依旧坐在床边,被下的手往前伸了些许,一把按住揉霍收回的手腕,接着揉。面上淡淡道:“二弟这可不仅仅是顽劣。” 万老爷搓着手道:“是啊,这不肖子,我是管不了了。好在你这当大哥的应承了,我也就盼着他能在你这儿历练几年,好把那一身毛病都给除了。” 万老爷不等万思齐开口,接着便道:“我那边还有点生意上的事儿,明早就走。这不成器的东西,还要靠你多多看顾了。” 万思齐坐在床边点点头道:“我既是答应了,自会好好照顾弟弟。” 万老爷见万思齐并无反悔的心思,忐忑的心立马落了回了肚里。看向万仞仑的眼里,也顺便多了温度:“小三啊,你好好休息,明儿一早你就要和二哥分开了,再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不快就让它过去吧。” 霍改乖乖点头,让万黍离和万思齐自由地双宿双飞去吧,等回了万府,咱就能迎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美好生活了~“爹您不是说明日就要动身么,今晚还是早些歇息的好。三弟这边有我照顾,您大可放心。”万思齐淡淡开口道。 万老爷笑呵呵地点头,转头,瞪着万黍离道:“还趴在地上做什么?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屋子去!” 万黍离忙自地上爬起,狠狠剜了霍改一眼后便出门去了。 万老爷再次摆出那张慈父脸,冲万思齐道:“不过是兄弟间的玩闹,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三也没什么事儿,你不必多费心思,早些休息罢。要是累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说罢,万老爷翩然离场。 霍改的拳头在被子下悄然握紧。 这是红果果的歧视啊歧视!都快被爆菊了还叫没什么事儿,难道万大郎晚睡一会儿就是大事了?这区别对待得也太过了吧混蛋。要是万仞仑的本尊在这儿,他那心要不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爷立马跟你姓! 万思齐按在手腕上轻揉的手指松开,手掌下移,大手攥住霍改依然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面上却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死样子。 “大哥……”霍改扭动手腕,想从万思齐的掌中挣脱。 “你很生气?”万思齐加大力道,并不放手。 霍改垂下眼睑,看起来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怎么会?” “也是……” 万思齐突然伸手,一扯…… 于是,霍改身上的锦被就这样被某人甩到了床脚,露出单薄的小身板。 霍改莫名地看着万思齐,反应无能。 万思齐的手捏上了霍改的衣襟,然后又一扯…… 于是,霍改身上的衣衫就这样被某人剐到了腰际,露出白中渗红的大片肌肤,还有那妖冶的菊花咒印。 “干嘛?”霍改瞪大眼睛,噌噌缩到床角,作双手交叉护胸状。我了个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哥们儿你有必要这么急色么? 万思齐沉默半晌,然后,起身,扭头,走人。 霍改捂脸,果然是我又不CJ地想多了吧…… “咔嚓”走到门口的万思齐把门给锁上,然后又走了回来。 霍改看着步步逼近的万思齐无语凝咽:不是吧……我刚刚只是想想而已,大哥您不必照着咱的小人之心行事的,真的! 万思齐二话不说,攥着霍改的脚踝就把人从床角拖了出来。 霍改横躺在床上,看着万思齐那无悲无喜的眼,觉着自己又回到了黑暗中的那一刻,被万思齐锁在怀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自己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也无从推断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只能被动的等待,然后挣扎——就像一个被城管抓住的无证的小摊贩。 “你要做什么?”霍改觉着自己的呼吸有点艰难。 “听话,别动。”万思齐欺身压上,垂首淡语。 万思齐靠得实在是太近了,霍改觉着自己呼吸的全是万思齐利用完毕的空气,温热得让人不安。霍改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下一秒,却被万思齐钳住了下颚。 “我说了,别动。” 万思齐淡淡的声音在霍改耳边回响,语气依旧冰冷,现下却多了几分不寒而栗的味道。 下颚的手很有力,以至于霍改连别过头,躲开万思齐贴在耳畔的唇都做不到。 霍改将手大大张开,平摊在身体两侧,半垂下细密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表示恭顺:“我不动,你别伤害我。” 万思齐并未回答,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霍改光洁的脸颊,然后缓缓下移,抚过他紧瘦的腰线,到达腿间。 霍改倒真如之前所说,听话得过分,僵直了背脊,任万思齐将他半悬在床外的腿分开,然后将身子嵌入。 霍改望着万思齐那依旧冰山的脸,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真乖。”万思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猛地甩手,掐住了霍改正欲上抬的手,而霍改的手中,赫然握着一个被拔了棉塞的小竹筒。 “这是什么?”万思齐不由分说夺过竹筒,将筒中的粉末捻出些许,闻了闻。冷声道:“之前你就是想用这个对付万黍离?” 霍改望天,一付‘哎呀,这个话题好深奥,咱听不懂啊听不懂!’的欠抽模样。 万思齐也不搭理他,手在床缝间划拉了一圈,搜出作案工具若干。 “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万思齐睨了霍改一眼。 自发现药筒后,霍改就一直被万思齐扣着脖子,动弹不得,所以现下他依然只能躺在床上挺尸。奸计败露的霍改狠剜了万思齐一眼:“别逼我,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爷干不掉你还干不掉自己么?霍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要万思齐对人命尚有半分顾忌,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第21章 傲娇乃真实属性 万思齐被霍改这话逗乐了,唇角微微上扬:“透风的墙我不怕,上吊的梁我倒是有几分顾忌,别要死要活的,我对你虽有兴趣,却不是那般低俗的兴趣。” 说话间,万思齐已然抽身,从霍改的腿间退出。直起身子,一付我刚刚神马都没干的无辜模样。 万思齐左手药筒,右手铁片,盯着霍改似笑非笑:“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要不是看到那腰带上的断口,我也差点被你骗过。” 霍改将身子缩回床脚,心中愤愤,感情这家伙不是要睡我,是要试我!你TM的就不能换个温和的办法么混蛋,老子这心情一起一伏的很容易得心脏病啊兄弟。 万思齐半跪于床,手指戳上霍改的心口,在菊花诅咒的边缘流连不去,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几分:“白天我就想问了,这花是万黍离给你刺上的?” 万黍离就是那邪恶事业一块砖,哪里犯事儿哪里搬。霍改抽抽唇角,如果我说这是这是本人没事儿画着玩的会不会比较靠谱? 万思齐看霍改一脸扭曲,心中了然。或者自以为了然。 “被欺负到这等地步你也不生气?还是说,你只是像刚刚那样,作出人人揉捏的模样,然后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谋定而后动?”万思齐盯着霍改,带着几分兴味。 被人强行扒掉伪装的霍改此刻只恨不能扑上去,咬万思齐两口:“恭喜大人,明察秋毫,破获疑案,现下您能否先让小的睡个安稳觉再开堂审问?” “你要是睡安稳觉去了,我可就睡不安稳了。”万思齐颇有些无赖地开口。 “我被你耍得身心俱疲啊大哥。”霍改哭诉。 “干我何事?”万思齐闲闲开口。 霍改咬牙,我恨个人主义!我恨个人主义的霸王政策!!! 霍改觉得自己的耐心几乎告罄:“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听你说实话。”万思齐干脆利落地回答。 既然已经被人戳破,接着伪装也毫无意义,实在是懒得跟这家伙纠缠不清,霍改直接坦白道:“之前我确实是想用这些东西招呼万黍离,要不是你带着父亲来了,这小子绝对逃不过变成猪头的命运。说实话,我想揍这混蛋很久了,但形势比人强,我只能忍着,然后伺机反扑,你说我谋定而后动也不为过。说到底,我就是一披着兔子皮的狼。成了吧?” 万思齐打量霍改良久,然后一本正经开口。 “你不是狼。” “嗯?” “你比较像狗。” “啥?” “就是那种小小的,毛茸茸的,平时不吭声,但看到肉骨头就会第一个扑上去的小狗。” “……” 爷像狗,爷像狗,爷像狗…… 霍改脑中不断回放着万思齐给的评语,深受打击。 万思齐伸出手,揉揉霍改的头,感叹道:“你现在生气的样子跟贪狼简直一模一样。” 霍改OTZ,爷不是傲娇犬啊混蛋! 霍改挥开万思齐的爪子,嗷嗷着抗议:“我才不会生气!我只会在心里给你狠狠记上一笔,然后伺机报复回来!” 万思齐悠哉放话:“我等着。” 霍改没好气道:“话问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还有件事没做完。”万思齐道。 万思齐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往指尖倒了些芳香的膏体。“听话,别动。” 这台词真熟……霍改抽抽唇角,瞪着万思齐:不是吧,连小受必用品——玫瑰膏都准备好了?难不成这混蛋想让压倒进行到底? “别怕,我不会伤到你。” 万思齐身子前倾,面色冷硬,而唇角却诡异地上扬了将近两毫米,似乎是想努力表现下何谓温柔的微笑。 霍改看着某人很不搭调的表情,无语凝咽,大哥,您这准备工作做得再好也没用,问题在于,就算不会受伤,老子也不想让你压啊啊啊! 还不等霍改再往后缩缩,万思齐的手已飞速地搭上了霍改的肩膀,制止了对方的动作,而沾上了膏药的手指也毫不迟疑地凑了过去,然后一把……抹上了霍改遍布痕迹的心口。 修长的手指在那些或红或青或紫的痕迹上轻轻抹过,凉意自胸口浸开,那被万黍离之前的狠狠蹂躏带来的不适随之舒缓。 原来只是擦药…… 喂喂,真的只是擦药而不是欲擒故纵神马的? 被万思齐耍得团团转的霍改对自己的判断力已经全无信心了。 就在霍改游移不定的时候,药已经上好了,万思齐将霍改的衣襟拢回,又扯回了被子,覆上霍改的身子。 霍改顺从地蹭蹭蹭,将自己裹成个粽子,身体躺倒,作早睡早起的乖宝宝状。 万思齐却是俯下身,伸手抚上了霍改的脸。过了片刻,那头颅压得更低,温热的吐息在霍改的脸侧缱绻不休。 霍改闭上眼,睫毛抖得好像冬夜里的小鹧鸪。 这哥们儿不是还想来个晚安吻吧?这要是真亲下来了,我是给他一巴掌,或者踹他一脚,还是咬他一口? 万思齐收回手,又倒了些药,替霍改细细抹在脸上那微微红肿的部分。浅的呼吸在霍改耳畔轮转:“我既已说了对你并无那般兴趣,你便不必再担惊受怕。好好睡一觉,都忘了罢。” 霍改心头默默飙泪,再次为自己过于淫荡的思想深深忏悔——我承认,世界是纯洁的,只有咱的思想是邪恶的,但大哥你能不能别老干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儿啊! 万思齐自然完全不知床上那人虽躺得四平八稳,心思却坐了好几轮云霄飞车。他起身,轻轻吹熄了桌上的灯,又坐回床边,静静守着挺尸的霍改。 霍改将被子裹紧,闭上眼,努力告诉自己要CJ要CJ。 直到某人的呼吸渐渐轻浅……万思齐方才起身,离开。 门轻轻掩上,修浚的身影渐行渐远。床上的粽子呼啦一下扒了自己的锦被皮,翻身下床,就着屋里的一盆冷水,开始擦身。 霍改心下愤愤,万思齐不知道睡觉前要洗脸洗脚换睡衣的么,一句“好好睡一觉”逼得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裹在被子里躺了将近半个小时。 这身上又是药,又是万黍离的口水,还要混上因为过热而闷出来的汗,实在是把霍改恶心坏了。 对了,还得算上“贪狼”的口水。霍改想到这一茬,擦得又狠了些。擦身完毕,霍改换了身干净亵衣,慢慢爬回床上。 说起来这万黍离岂不是和狗狗间接接吻了?某人想象着万黍离和贪狼深情拥吻的画面,狠狠YY了一把人兽之恋,心理一时间,畅快了不少。 第22章 承诺乃另有说法 “三少爷,你可是起了?” 正站在脸盆前洗脸的霍改听着门外丫鬟那比往常低了起码三个调的声音,觉着这世界瞬间虚幻了。 就在霍改于真实与玄幻中徘徊的时候,门却是不依不挠地响着。 “叩叩叩……” “进来吧。”霍改揉揉眉心,看来这世界还是靠谱的,能这么无视主人意愿的霸道丫鬟,除了自己那只,还能有谁? “呔,何方妖孽?”霍改看着推门而入的某人,条件反射蹦出这么一句。 只见来人身若少女,却是顶着颗猪头,双颊肥胀,红中泛青,青中带紫,当真是好大一只妖怪。 那妖怪却是两手空空,走到霍改眼前:“三少爷,今儿怎么起这般早?” 原来这妖怪是自己的丫鬟……霍改望了眼那已然大亮的天色,觉着这世上会睁着眼说瞎话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霍改拧了把帕子,盯着猪头,犹疑片刻,悄声问到:“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丫鬟咬牙,低声颤抖着道:“二爷吩咐人拿鞋底抽的,抽了整整一个时辰。” 霍改将拧好的帕子盖在脸上,遮住所有面部表情。 不枉自己昨晚特意提了一句“我听我那丫鬟说了,二哥不久前才遭了横祸。”那事儿本就是万黍离心头之耻,却被一个丫鬟八卦给了向来最瞧不起的人,大大地失了面子。他要是不记恨在心,进而报复,他就不是万黍离了。 霍改扯下脸上的帕子,一付吓坏了的模样:“他作甚打你?” “奴婢不知。”丫鬟一脸不耐,明显很不乐意多讲这事儿。 霍改也不催问,摊开帕子在脸上慢慢搓揉。 “三少爷,老爷让我传话给您,昨儿晚上你受惊了,这大爷的临别宴您若‘不想去’便可不去。一会儿自会有下人将午膳送到你房里。”丫鬟噼里啪啦地将话通传完毕,便目光炯炯地瞪着霍改,等着他回话。 果然,这丫鬟不是轻伤不下战场的劳模,这大上午的顶着颗猪头过来,是得了人的嘱咐。不让自己出场,自然是不想让乱伦事件的当事人碰面,以增加变数,也不知这是万老爷的意思还是万黍离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的意思都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不是? “明白了,我就在屋里等着好了。”霍改乖巧点头。 丫鬟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什么,嘱咐一句“三少爷,你记得将行李整理好”,转身就出门了。 霍改看着那丫鬟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看来这丫鬟心里还是当自己软弱可欺的,这一场皮肉之苦竟是半点都没往爷身上靠。 这样正好,你们低估我,轻视我,忽略我,我才好不声不响完成咱的阴人大业。这年头,作为一个以欺男霸攻为主业,以坑蒙拐骗为副业的坏银,低调才是王道。 霍改乖乖地待在房里,乖乖地用完饭,然后继续乖乖等在房里。 不多时,有万思齐家的下人敲了门,进屋来:“三少爷,您跟我来。” “要走了么?”霍改拎起自己收拾的硕大行李包问。 “是。”那下人恭敬点头,然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霍改手中的包裹,在前带路。 霍改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总算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万思齐这人,不可亵玩,只可远观,当然,能一辈子都无关才是最好! “三少爷,往前走两步您就能看到各位主子了。”那仆从定了步子,躬身扬手。 霍改点点头,走在前面。 “三弟,你怎的这般迟,爹和二弟都侯了好一会了。”万思齐挥手,在远处高声招呼道。 ‘我靠,迟到是我的错么?又没人通知!’倍儿无辜的霍改汗哒哒地一溜小跑过去,躬身行礼:“爹,大哥,二哥。” “大郎,日后小儿可就要多靠你这个作大哥的栽培了。”万老爷并未搭理霍改,仍旧和万思齐说着话。 万思齐抱拳道:“父亲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弟弟再这般怯懦懵懂,任人欺凌。” 啊?怯懦懵懂,任人欺凌?万思齐说的这是万黍离么?霍改惊讶地瞪大了眼,突然有了点不良的预感。 霍改正惊疑,万思齐却是转过身来对上了自己,一抬手,就把那爪子放自个儿头上了,还得寸进尺地揉了一把。声音那叫一个温柔醇厚:“三弟,既然爹把你托付给我,大哥自会尽起身为兄长的责任。” 万老爷被眼前这幕刺激得的舌头都打不直了:“不……不是,你明明答应的是……” 万思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万老爷的话:“怎么不是,我一直都答应了要照顾‘弟弟’,而且自父亲嘱咐之后,不是一直都由我在照顾三弟么?” 万思齐这般摆明了的耍无赖,令万家其余三人一时间都哽住了。 万思齐虽然迫于孝道,不得不接受万老爷的安排,但他却是不动声色地偷梁换柱,将阳奉阴违玩了个彻底——他从未明说自己答应照顾的是哪个弟弟;他从未喝下万黍离敬下的酒反而被万仞仑灌了不少;他从未过问过万黍离反而对万仞仑多有照顾。 所以,这个傻,他装得理所当然,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却也难以辩驳。 万老爷的脸色冷了下来,却并未直接和万思齐对上,而是转头瞪住了霍改,直接道:“小三,你的行李呢,我们马上出发!” 霍改被万老爷盯得发毛,忙不迭地扭头,想要拎着行李立马走人。却诧异地发现,那拎着行李的仆从,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 霍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琢磨着自己如果告诉万老爷自己这些行李就亲情赠送给大哥了会不会被家暴一顿。 万思齐却并未给霍改开口的机会,一步插入两人之间,淡淡道:“纵然三弟不懂事了些,父亲也不必气得直接带人走啊,三弟行李什么的还没收拾呢。虽然,我为父亲与二弟践行之时,三弟并未到场,有些失礼。但父亲也该知道,二弟昨晚才开了那样的‘玩笑’。三弟心存怯意也不奇怪。” 这话,便带了些威胁的味道了,毕竟,万黍离那啥弟弟的场面,可是让万思齐“撞”了个正着。 毕竟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万老爷一时间竟是没了言语,只是恨恨地瞪着万思齐。 万思齐冷哼一声咄咄逼人道:“难道爹也想二弟和我开开这兄弟间的玩笑不成?” “哼!” 万老爷落了下风,满腹怨愤无法冲着羽翼渐丰的万思齐发,却是能尽数撒在这个坏事的三子身上的。他一抬手,就冲着霍改的小脸扇过去了。 “啪”万老爷的巨灵掌没挨上脸,挨上了万思齐的手背。 万思齐沉怒道:“父亲既是将三弟全全交予我,便该放心由我来教导才是。” 万老爷冷笑:“他是你‘弟弟’嘛,为父有什么不放心的。” 扭头,万老爷又指着霍改的鼻尖狠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说你怎么死皮赖脸地非要跟上呢,我说你怎么行李带这么齐全呢,我说你怎么上赶着给你大哥敬酒呢,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凑巧的当着你大哥的面被欺负呢? 我一直当你是个废物,不想你也有这么有用的时候!我若是早知你存了这等龌龊心思,当初绝不会一时心慈带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祸害!” 霍改几乎被骂蒙了,难道自己撞上的就是传说中的第一杯具公式——阴差阳错+替人做嫁衣=百口莫辩? 霍改默默垂泪,为什么世间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让人痛苦:代人受过,不白之冤,无妄之灾,阳痿早泄…… 啊呸,一不小心又想岔了。 “离儿,傻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走!等着你大哥留你不成?”万老爷明显已经处于气急败坏,逮谁咬谁的地步了。 万黍离却是冷笑一声道:“爹,不急,我欠三弟的书一不小心混在行李中了,还要劳三弟跟着我去马车里取一趟。顺便再一本本点过,看看有无缺失,对吧,三弟?” 万老爷听万黍离这么一说,若有所悟,转头对万思齐假笑道:“哎,这孩子,办事总是拖泥带水的。我想,你不会介意给他们兄弟们一点时间的。对吧?” 万思齐沉默半晌,沉声道:“这是自然。” “三弟,还不跟上?”万黍离冲霍改笑得那叫一个阴风阵阵。 霍改望天,内心挣扎中……万一被万黍离关在马车里拿鞋拔子狠抽咋办?爷是受无缚鸡之力啊!(注:上句无错别字。) “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是在出发前,在车厢里耽搁会儿罢了。再说我们一会儿就要出行了,就算真要做点什么,也不合适不是?”万黍离又道:“那一箱子书虽说答应好了要还你,但一时不查,落下两本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你说是吧?” 霍改不情不愿地低头应诺,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要为那“《黄冈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攀一回刀山火海。 —————————————————— 【无责任小剧场——刀马旦版入狼窝】 明明早上人还在卧房,还在上蹿下跳收行囊,怎么照顾一下换对象,我在狗咬狗的现场。 回首依稀被腹黑赖上,天旋地又晃~~ 我抬板凳当群众围观,突然前途一下就全暗。 (我)还在想,到底身在何方, (我)变模样,是个无间儿郎。 (我)开始想,本人为啥悲壮。 (我)正茫然,就被逼上战场。 耍花腔,一个马后炮,龙套变主角,深坑,挖的稳当。 耍花腔,比谁都漂亮,偷梁换正柱,二弟变三郎。 耍花腔,心窍弄百般,承诺喊的响,观众无知鼓掌。 耍花腔,比谁都漂亮,腹黑坏心肠,演出愚弄全场。 第23章 呵护乃过期作废 万黍离走在前,霍改可怜兮兮地跟在后边儿,进了车厢,霍改一抬头,正对上万黍离那狼一样阴狠的眼。 霍改哆嗦了一下,眼看就要转身逃跑,却被那车里伸出的手牢牢地攥住了胳膊,只得顶着一幅楚楚可怜的表情落了座。 见人已经乖乖在车厢里坐好,万黍离冷哼一声,放开了掐在霍改胳膊上的手。“胆子跟雀儿似的,亏你身子里流着跟本少爷一样的血。” “二哥。”霍改低下头,乖乖扮演一个饱受摧残的文弱小生。 万黍离突然凑过头来,压低了嗓子道:“昨晚,我来找你时,在屋里的不止你一人吧?那时,在屋里的,除了你,还有万思齐。而出手打我的也是他,对么?” 霍改猝然抬头,眼睛瞪大,这小子厉害啊,一晚上就从庞太师进化成包青天了,嘴里却狡辩道:“不……不是啊。” 万黍离看霍改这欲盖弥彰的破样子,脸上露出几许讥讽:“想替他隐瞒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那小金莲可没法在我胸口留下个大脚印。” 霍改埋着头,心下暗爽。原来是万思齐那一记窝心脚惹的祸,嘿嘿,让你嫁祸我,这年头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雪亮滴,就算脑抽如万黍离那也是有明察秋毫的时刻滴。 虽然万老爷认定了这乱伦事件是老大和老三串通所为,万黍离却是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万黍离看这小子又缩回去了,觉着那是相当没有成就感。于是他狠瞪霍改一眼阴森道:“不知这万思齐大晚上的在你房里干什么呢?居然能让你这没胆的货百般维护。还是说,你已经成了他帐中人了?” 霍改怒视着眼前的人,声音也大了几分:“大哥,才……才不像你这么龌龊。他,他是给我送食盒来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万黍离不屑地撇嘴。 霍改继续怒视万黍离,心底却猛点头,那是,八成是那送自己回来的小仆听到了自己和丫鬟的谈话,回头将此事捅给了万思齐。不然,万思齐昨晚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得亲送食盒。他那纯粹就是赶过来占个看戏的贵宾座呐。 万黍离看霍改还是那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怒火丛生:“你到底明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还当是他救你逃脱火海不成?” 他当然不是为了救我,万家可不出产圣人。霍改点点头,一脸懵懂:“难道不是?” 万黍离一脸恨铁不成钢:“要不他跟我动手,我能把你绑床上吗?他引来爹,然后让人撞见这一场,要的就是毁了我和你在爹心中的地位,好独占家产。” 霍改心下好笑,这说得,就跟我和你在一个阵营似的,难道这万黍离还指望我同仇敌忾不成? 霍改糯糯道:“大哥一直对我都挺好的,怎么,怎么会……” 万黍离嗤笑:“他对你好?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相信他。你以为你是谁,能让万思齐万大富商高看一眼?他一开始就答应了要照顾‘弟弟’嘛,自然是要从头到尾将架势作足,才好显得他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他不过是一开始就存了利用你的心思,好坏了爹的打算。不管之前他让你帮忙时许诺了何种好处,现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你觉着他还会继续对你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万仞仑虽身处局中,霍改却从来都是个旁观者。对于万黍离说的一切,经过万思齐这一场临阵变卦,霍改再回想自然是门儿清。但既然披着小白万仞仑的皮,傻B还是要装到底的。 霍改闷闷道:“要不是爹眼里只有你一个儿子,忘了大哥还有我这么个弟弟,没能将话说明白。大哥又怎会有偷梁换柱的机会。” 万黍离饶有趣味的看着霍改,讥诮道:“你这是在怪爹不疼你?搞清楚你的地位,一个丫鬟生的小子而已,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妄想和爷平起平坐不成!现下好了,你帮着外人算计爹,爹气你坏了事儿,不管你活得好歹肯定都不会再理会你。我倒是很好奇,等我和爹走了,那万思齐要如何‘照顾’你这个利用完毕的棋子。” 霍改别过头,不吱声。霍改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自己成了那倒霉的棋子,注定要承担坏了万老爷打算的代价。现下,万老爷嫌弃,万黍离记恨,被迫站队的自己能且只能靠着万思齐庇佑,背后却是全无依仗,生死都捏人家手上了,当真是被动得好比被上了枷锁下的春药还断了经脉的小弱受。 不过现在的自己和之前在万家又有多大区别呢?都是被生活强上的,不过是在枷锁上再多一层绳子的区别罢了。更何况,网上说得好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最起码和万老爷、万黍离这鬼畜二人组相比,万思齐还是要趋近于灵长类一些不是? 万黍离放柔了声音道:“虽说你做了错事,但你好歹还是我万家的人,爹总不能气你一辈子。我和你打小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也不会真将你扔到万思齐那伪君子手上。只是你也需聪明些,跟紧万思齐,好好看看他到底有哪些产业,他手下的掌柜你也多结交一二,这些东西虽挂在万思齐手下,到底也还是有我们万家人的份儿的。你若是干得好,不愁爹不疼你,万家也不会亏待了你这个三少爷。” 霍改看着万黍离那诱拐小萝莉般的怪蜀黍造型,心下好笑。搞半天这人威逼利诱半天是为着让自己当个粽子啊。这万黍离能降尊纡贵来和自己聊天,还真是委屈了。 霍改继续装逼地幽幽叹气:“二哥,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万黍离锐利的眼睛仔细审视着霍改,沉沉的声音就像一条阴影中的毒蛇—— “你难道不怪他么?他将你亲手推到我身下然后大摇大摆抽身离去,将你最为不堪的样子暴于人前。 你难道不怨他么?他对你的种种好都不过是为着利用于你,所有呵护都是逢场作戏。 你难道不恨他么?他让你惹怒了爹,万家再无你容身之处,好好一个万家三少爷从此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这小子煽情不错,很有气氛嘛。霍改优哉游哉地想着,面上却是一派悲痛畏惧,颤声道:“纵然……纵然大哥是骗我,我也是高兴的。那么多年,只有、只有大哥这一个人对我好,我不能对不起他。” 万黍离想着万仞仑这些年在万家的待遇,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一巴掌拍上面前的小几,那杯子茶壶啥的都配合着抖了一抖。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万思齐那对你好,都是假的,假的!我和爹虽然待你不够亲近,但何曾骗过你,利用过你?我们待你一片真心,你不知感恩,反而为着万思齐这虚情假意忤逆我们,你怎就糊涂至此。” 霍改垂着脑瓜,作忏悔状。 这步步谋划、句句算计的商人总比个深情款款、全无顾忌的鬼畜来得好啊,这万思齐的种种温情不是因为奸情萌生,而仅仅是为了那早就存了的预谋,没有基情的参合,只有无情的利用,自己菊花无忧,夫复何求? 万黍离也不逼着霍改立刻表态,只是掏出一个钱袋,推到霍改眼前:“我和爹这就要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万思齐那人不可信,你别再犯傻。这些钱你留着,多打点些掌柜什么的,多少能过得好些。你那丫鬟是个怠惰的,留不得。我的小厮禄缘和丫头喜缘都给你,有他们伺候,我好歹能放心些。我那些留在万思齐家的东西也都给你,保重!” 霍改看着眼前的钱袋,身心俱爽,果然,一个犹疑不定的懵懂小孩永远比一个乖乖屈从的懦弱少年来得有价值。 自己给出不背叛的理由不过是万思齐一时的虚情,被收买的可能性自然是趋近于无穷大。万黍离要是再不见机示好,那可就太对不起万老爷的殷切教导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尼桑,请尽情的……死掐去吧! 霍改看着万黍离,感动得语无伦次:“二哥……我、我害得你被爹打,你还能……我、我……” 万黍离将钱袋直接塞进霍改的怀中:“傻瓜,你始终是我万黍离的亲弟弟啊。” 这一句煽情下来,霍改被恶心得不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哥们儿,你能不能别走着古龙的剧情,念琼瑶的台词啊,身为你这个角色的创造者,本后爹压力会很大啊儿子! “这书……”霍改望着书箱欲言又止。 “自然是要还你的。这书箱你抱得动么,要我喊人来搬吗?”万黍离笑容温柔。 “不必了,二哥你和爹一路好走。”霍改拖着书箱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霍改刚下地,正对上一张马脸,吓了一跳。原来是后面那辆马车的马儿不知怎的凑到前边儿来了。马儿不安分地踏着步子,身后车帘也跟着荡啊荡。 不远处的下仆见霍改抱着书箱下得车来,自然都乖觉的上前来接手。 霍改收敛心神,递过书箱,退开十来步,定定看着万黍离那华美的车厢,眼中再无半分情绪。垂下眼睫,唇角翘起,无声道别:“任务结束,再见了,别人的仇家。” 纤细少年转身前行,依然是那样怯懦可怜的表情,脚下是青砖铺就的道路,延伸向不可捉摸的某冰山。脚步却是与姿态全然不同的干净利落,每一步踏下便飞起细小的尘埃,背后的天空一派明亮,夹杂着碎絮般的云朵。天正蓝,云正白,如同之前的千千万万个日子,美好得乏善可陈。 ———————————— 【无责任小剧场之琼瑶版送别】 霍改看着万黍离,感动得语无伦次:“二哥……我、我害得你被爹打,你还能……我、我……” 万黍离将钱袋直接塞进霍改的怀中:“傻瓜,你始终是我万黍离的亲弟弟啊。” 霍改捧着心口,决定恶心回来:“二哥,我就知道,你这么高贵这么仁慈这么善良,是不会真的恨我怨我怪我的!你这样高贵、仁慈、善良,我真的好感动好感动。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和爹也要好好的,不然我想着你的高贵、仁慈、善良,日日夜夜会都吃不好、睡不好、连灵魂都不安的。” 一瞬间,万黍离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哆嗦着道:“你若是耽搁得太久,万思齐必会对你多有微词,你赶紧抱着书箱出去吧。” 琼瑶奶奶威武!霍改最后深情凝望了万黍离一眼,掀开车帘出去了。 第24章 反间乃双赢选择 万家的马车在视野中渐行渐远,霍改站在万思齐身旁,唉声叹气。爷这人生怎么跟曾哥的调子似的,只要一开始跑偏就再也跑不回来了。主战场眨眼间就掉了个个儿,“还好么?”万思齐淡淡询问。 “你说呢?”霍改假笑,虽然他完全能理解万思齐的立场,但对于自己被人平白当了枪使这件事,霍改也不是全无怨念的。 “到我那儿去坐一会儿?”万思齐提议。 “好。”霍改欣然应诺,他们之间确实需要好好沟通一下了。 “喝茶还是喝酒?”万思齐扭头询问。 “随便。”霍改敷衍了事地回答道。 万思齐点点头,很快便对一旁的仆从吩咐下去一间房,一张桌,两个人,两只壶。 万思齐斟满一杯,推到霍改身前,又取了另一个壶,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举杯认真道:“抱歉。” 霍改举杯,浅浅抿下一口,客气笑道:“如果是为了之前的事,你不必道歉,我技不如人,理当倒霉。如果是为了你之后准备对我做的事,那你更加不必道歉,弱肉强食的道理我懂,我在你的地盘上求食,不会那么不识相的。” 大概是没料到霍改会这般直言不讳,万思齐似乎稍微吃了一惊,缓缓地打量着霍改,像是要将这个少年重新认识一遍。 迎着万思齐的目光,霍改的背一点点挺直,唇角勾起的弧度礼貌而疏离,那是属于霍改的表情,一个职场中人的惯常表情。 “万黍离留了他的两个下人给我,要怎么做随你。我对你的产业和财富并无兴趣,我只是想考个功名以获得安身资本罢了。我记得咱易国律令有这么一条,若是家中有人身具秀才功名,赋税十中去一。所以说,我对你而言也不是全无用处,我想,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也是和睦相处的不是么?” 万思齐的眼睛里有瞬间的怔忪,随即就恢复了他那淡然的姿态。他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一口饮干,缓缓道:“昨儿晚上,你说你像狼,我说你不像狼更像狗。现下我发现……” 霍改的小耳朵微微抖动,哼哼,震撼了吧,改观了吧!爷这么英明神武一人怎么可能像狗这种不华丽的生物! “你果然更像狗一些。”万思齐一本正经。 霍改怒目而视。 万思齐看着霍改,眼里藏了几分狡猾的笑意,喉咙里溢出的却是严正的口气:“狼很强,却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狗偏弱,却总是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世皆杀狼者,而鲜有打狗者。狗以偏弱之身得较强之势,方真强者。” 万思齐这一席话,恰恰挠在了霍改的痒处。再加之又使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效果更强。霍改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乌浓的眼睫合上,和着微微扬起的小下巴,就像一只被挠到了小肚子的狗崽,惬意地对着主人摇摆着尾巴。 霍改在这世界所做之事,多为阴私伎俩,见不得人,但也有几分小聪明。每当将手上的事完美了结,霍改却是只能自我欣赏一把,对外仍旧得是那副怯懦愚昧的模样,难免有些孤芳自赏的寂寥。知道为啥反派BOSS在要干掉主角的时候喜欢废话连篇吗?这都是寂寞闹的! 万思齐伸出手,将霍改落到鬓边的乱发顺到耳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必担心。” 被成功顺毛的霍改满意点头,很好,协议达成。 “你喝的是什么,介意我看看么?”正事说完,霍改好奇地盯着万思齐的酒壶。 万思齐扬手,示意霍改随意。 霍改伸出手,拿起万思齐酒壶,揭开盖子,抽抽鼻头:“你的酒怎么没味道?介意我尝尝不?” “你自便。” “咦?怎么没味道……不对,你这根本就是白水!你这人真奸诈,我喝酒你喝白水,想灌倒我不成?”霍改拎着万思齐的酒壶,罪证一般在他眼前晃晃,怒目圆睁。 万思齐理所当然道:“你喜酒,于是给你备酒。我不喜酒,于是喝水,有何奸诈可言。你若怕醉,我让人也给你换一壶水便是。” 霍改歪歪头,想起万思齐确实问过自己想喝什么来着,准确来说,这家伙的态度根本就是随意得过分,哪儿有想喝什么喝什么,一人一壶的道理。 这万思齐就像是有两面,人前强势缜密,步步为营。人后肆意任性,自在不羁。前一个让人防不胜防,后一个让人哭笑不得。 “作为一个常需应酬的商人,居然不喜酒,有够奇怪的?”霍改将挂羊头卖狗肉的酒壶放回原位。 万思齐又将杯子斟满,道:“每每应酬之时虽避不开酒,却也终不觉得酒有甚好喝。你呢?你看起来倒是个喜酒的。” 霍改一时间,沉默了。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酒的,他也有皱着眉头强咽下,然后冲到厕所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只是,有应酬,就有酒,拒绝不了,就只能去喜欢,或者是强迫自己喜欢。就像是无论再厌恶万仞仑这个上司,为了那点工资,自己也只能每次见到他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样。 “怎么?”万思齐似乎感觉到了霍改的异常。 霍改笑笑,岔开了话题:“那茶呢?你不喜欢酒的话,为什么不挑茶?” “苦的,不喜欢。”万思齐直接道。 霍改将杯中的水饮尽,失笑。难怪在他眼前,自己总是情绪外露。不仅仅是因为他窥破了自己的伪装,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自己的任务几乎无关,更因为这家伙私下里就是个极端肆意任性的主儿,他自己不羁俗理,也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让跟他混在一起的人也彻底放松了下来,放浪形骸。 “你这人……就不怕人笑你不懂风雅?”霍改端起自己的酒壶,摇摇头。 万思齐挑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作甚要在乎他人的喜好?”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霍改举举自己的酒壶,也不管万思齐是何反应,自饮了。他饮得很急,微辣的酒液蜂拥入喉管,刀刮一般的刺激,冰雪一般的寒凉,“咳咳。”霍改被酒呛得满面通红,身子蜷缩起来,眼角泛泪。 万思齐搂住霍改,轻抚着他的背,待得霍改渐渐平复下来。才又开口道:“我手下有一个账房师傅,以前便是考明算得的秀才功名。你若愿意,我就将你安排到我的另一处庄子去,方便你跟着他学。但万黍离给你留下的两个人,我不会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去。我会另外给你安排几个可靠的。” 霍改推开万思齐的手,直起身道:“好的,有劳大哥。不过,我还想不时跟父亲讨些零花用用,所以那两个人,也不是非支远不可。大哥你若是想往家传什么消息,借我的手岂不是更方便?” 万思齐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精明的目光深看了一眼霍改:“反间计?” 霍改眨眨眼,笑而不答。 万思齐低笑一声:“好,就依你,我会再给你派两个人,方便你‘独自艰辛’地为万家讨得情报。” 霍改举杯:“大哥英明。” 万思齐盖住霍改的杯口,不让他再喝:“你打算几时动身?” “三天之后罢。” 霍改沉吟片刻后开口。 万思齐:“好,你的事我会嘱咐人安排妥帖。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人去办,若是有哪个懈怠的,你回头直接告诉我。” 霍改:“下次我们再见面时恐怕就是院试之后了?” “我不久后也要出门跑一趟,不过院试之时,我会赶回来陪你。” 万思齐这么一说,霍改觉着自己就跟个需要家长陪着的高考生似的,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若是有事自去忙你的,不必顾忌我。” 万思齐并不接霍改的话,而是敛了表情,认真道:“你既是一心想博得功名,那万家这边,你便没必要耗费太多心神,父亲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霍改笑笑:“我明白。” ———————————— 【有奖问答】蛋黄除主角外的几个重要角色的名字其实也是有深意的哟。大家来猜猜看是什么深意吧?猜对有奖。 提示: ①万黍离、万思齐、东方未明、陈柏舟、雨无正都是根据同一个方式命名的。 ②不是谐音,再次强调,不是谐音!!!(就算我把霍改和万仞仑都给谐音了,那我也没必要每个人都谐音掉吧!) ③蛋黄给角色起名字其实还是可以很有内涵的,哼哼~猜对了我加更两章。 ——我是被大家的谐音解释法搞得很泪流的蛋黄。 第25章 卖萌乃争床利器 五个月后,万思齐风尘仆仆地赶回蒙城,院试完毕的霍改站在门口欢迎某人回家。 “抱歉,我回来迟了,结果如何?”万思齐翻身下马,走向霍改。 “可以减税了。”霍改得意挑眉。 “有劳。”万思齐揉了把霍改的头,又问“这般说来,你之后便有资格去州县学馆学习,明年正巧有秋闱,你是如何打算的?” 霍改陪着万思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明年的乡试是在省城坤城举行,我打算进那里的学馆学习。现下眼见便要到年关,不好动身,我打算过完年就到坤城去,然后在那里学上六个月,顺便报名参加八月的秋闱,争取个举人功名。” “随你。”万思齐依然是那个放养的态度。 霍改见万思齐并无意见,心下松了口气。 这边秀才护身符已然到手,对霍改而言接下来的任务自然不是接着考试,而是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鬼畜们解决掉。要不是《贱受万仞仑》里,倒霉主角是在年关被万老爷赶出家门,辗转一月才到了坤城,霍改绝对立马动身去坤城,拿鬼畜们的惨叫当新年礼物。 “你得了功名,父亲那边你是如何交代的?”走到屋门口,万思齐随口问道。 霍改跟着万思齐进得屋来,随手关了门,压低了嗓子背诵一般道:“为免本人因为无用而被大哥赶走,小儿迫于无奈开出了考功名减赋税的筹码。幸然小儿以学明算为借口,百般周转终于得到接触大哥账房的机会,然而考期日近,若不能成功考得功名,必被大哥赶回家中。所以急需父亲资助金银若干,将考官打点一番,得个功名,才好继续将大哥的产业情报传回。眼下已成功留下,年关正是深入接触的好时机,不便回家。” 万思齐解开沾满灰尘的厚重外袍,随手放在一边,看到霍改那坏坏的小模样忍不住低笑一声:“这打点考官的钱,你可是全吞了?” 霍改故作捂紧钱袋状,后退两步:“本人可是属貔貅的,只吞不吐。” 万思齐伸出手来,霍改急忙条件反射的挡住了自己的头,谁想万思齐却是一把掐住他嫩嫩的小脸,拧了一把:“在你眼里,你大哥便是个抢食的不成?” 霍改被捏着脸,依旧眉开眼笑:“当然不是,大哥你家财万贯,哪里会在乎兄弟手里这点油水。” “貔貅小弟,回头哥给你封个大红包可好?”万思齐终于放开了霍改的脸。 “好啊!”霍改继续眉开眼笑摇尾巴。 “咦,大、大哥……你咋还接着脱,那可是内衫啊内衫?” O口O! “洗澡难道不该脱衣服,你没看到屏风后那备着热水的澡桶?” (﹁﹁) “大哥,你悠着点儿脱,等我出去先……喂喂,别解裤子啊!” ( ̄▽ ̄“) “要一起洗么?” (-_-) “小弟先告退了!” ~>_<~ 万思齐赤着上身,看着将门“嘭”然拍上绝尘而去的某人,唇角翘起一个奸计得逞的小弧度。欺负羞涩小狗神马的果然很有趣。<(@ ̄︶ ̄@)>所以说……万家出品,即使是个直的,那也必然隐藏着恶质的鬼畜基因。话说,大哥你真是直的么? 两个月后…… 安排是妥帖的,决心是充分的,然而,个多月后,眼见预计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某后爹却蜷在床上死活不肯出门,此时此人正对着血色小菊花深深忏悔,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对万仞仑有多么冷酷,多么无情,多么无理取闹。 那时不过是为了烘托一把凄凉的气氛,顺便写了两句天寒地冻,北风凛冽,呵气成冰啥啥啥的,谁知道,天竟然真的会冷到这个蛋疼的地步。对于一个来自现代空调房的生物,古代的严冬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呜呜呜,万仞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落井下石让你在大过年的时候被赶出家门,还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寒潮。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太阳早点儿上岗再就业吧,咱也好早日出门替你报仇不是?(万仞仑:讨厌,人家是鬼魂,顶多保佑你周围阴风阵阵啦~)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今日他没来?” “回老爷的话,今儿天将将黑的时候,三少爷倒是来过,不过看门锁了就回去了。” “那好,你可以下去了,这天一入夜就更冷,你也不必一直守在门外边儿。” “多谢老爷体恤。小的就在院子外间,爷您有啥吩咐喊小的一声就成。” “嗯,你去吧。” “咔哒。”门锁被打开,万思齐推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了蹲在自己床上,笑得极尽谄媚的某只。 “你怎么进来的?”万思齐的声音像结了冰,气息里都带着寒风呼啸的味道。 霍改指指窗户,露出一个“你懂的~”的无耻微笑。 “回你房间去。”万思齐走到床前,冷冷俯视某个不自觉的生物。 霍改左手抱紧被子,右手孤零零地举起一根指头,冲万思齐狗腿地笑笑:“我就再睡一晚上,就一晚上。” “你昨晚上,前晚上,大前天晚上都是这么说的!” 万思齐一边提醒眼前之人他的信用度有多么令人发指,一边伸出手,企图将自己的被子扯出某人的怀抱,但是某厚颜无耻的挟持犯明显没有撒手的打算,反而将被子抱得更紧,于是两人就床的问题开始了一千零一次的拉锯战。 自从霍改在某天晚上意外发现万思齐的房间居然铺了地龙,而不是和自己房间似的只是点炭盆之后,就开始了死皮赖脸的蹭床生涯。 倒霉的万思齐在放任了某人两回之后,才意识到此人居然有长期驻扎的意图,于是严词拒绝。然而不幸的是,某腐男一看万思齐这不喜与男人同睡的态度,更是放下了最后一点对贞操的顾虑。为着暖被窝这一崇高理想,奋勇拼搏,不死不休。 目前,万思齐VS霍改,七败,零胜。 “放开!”万思齐两手抓着被子一头给霍改下最后的通牒。 霍改讪讪松开被子,蹲在床上抑郁的画圈圈:“外面好冷……” 万思齐戳戳床上的某个小毛团:“回你房间去,我已让人给你房里加了三个炭盆,应该不会再冷。” 小毛团默默抬头,瞪得大大的双眼亮晶晶、水汪汪,微微皱起的小鼻头带着一点薄红轻轻抽动,因为委屈而撅起的小嘴红嫩水润,脸颊因为气鼓鼓嘟起,就像一个软乎乎粉嘟嘟的包子…… 那哀怨的表情根本就和街上被遗弃的小狗一模一样!就差在胸口挂个牌子写上:我会暖床,求包养! 万思齐倒退两步,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在心头冉冉升起。忽然,袖口被一只小爪子攥住,撒娇似的摇来摇去。 “大哥~”是和平日截然不同的绵软嗓音,带着小狗要求主人摸肚肚一般的讨好味道。 耳朵渐渐烧红,万思齐别开头,以免自己重蹈前几日的覆辙,莫名妥协。但是少年的声音却不依不挠地萦绕在耳边…… “一晚上都不行吗?”可怜兮兮的语调,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万思齐眼前几乎浮现出一只小狗在门外呜呜叫着不停用毛茸茸的小爪子刨门的画面,所剩无几理智在垂死挣扎。袖口又被扯了扯,于是条件反射地低头。 “哥~”必杀,小狗崽光线! “好,就一晚。”万思齐再次完败下阵。 万思齐VS霍改,八败,零胜。 霍改得瑟扬眉,果然只要拿出这招万思齐就毫无招架之力了。不枉自己当初将“长得纯良可爱,人见人爱……”列为第一优势。 (蛋黄:喂喂,卖萌是可耻的!你身为耽美界第一后爹的自尊呢,自尊呢?! 霍改:卖萌?爷有么?不过是充分利用自身优势达到目的而已。请管这叫战略性表情选择,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边将已经出场的人物解释下~ PS:自从看到朱熹把“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解释为“直到天地合为一体,我才敢不对皇上尽忠。”我就坚定了看着诗经配合解释自己脑补的决心。所以,本人取意结合了各种不靠谱,还请包容。 【万黍离】:咱不考虑亡国背景,直接看句意。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穗、实)。”是讲环境的,咱不管他。蛋黄理解为家里有地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反正不缺钱。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这句是重点!靡靡:迟迟、缓慢的样子。一般是什么情况下会走成这种慢慢挪的造型呢?一般是什么情况下会心中恍惚呢?没错,丫被爆菊了~其实摇摇解释为某种取向的摇摆不定也很美好不是?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句就充分表现了此人到整首诗经结束都没搞清状况,不知道幕后黑手是那谁家的小谁。 最后,我们来看看心路历程的变化: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行迈靡靡,中心如醉。——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从摇摆不定到沉醉其中到哽咽难言。这就是一个直的被强掰了之后的心路历程啊,心里知道这是不对滴不对滴,但是身体不听话啊不听话。对了,我一直觉得嘴被哽了心就会跟着哽,至于为啥嘴会被哽到,我相信,你们都懂的~【万思齐】依然不看背景,想怎么扭曲就怎么扭曲。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这首诗是中心思想就是,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身后,都有一个或者N个默默付出的伟大女性。家庭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基石啊基石。(反正我家印刷版的中心思想是这个。) 蛋黄取其本质:每一个成功小受的身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伟大小攻。万思齐就是霍改家庭中的顶梁柱啊顶梁柱。 “无射亦保”、“不谏亦入”……这都是好词儿,没那啥福利咱也会好好守护,如果某人不反对的话,咱当然也不介意长驱直入。(捂脸,羞涩~) 握拳:只要有一颗敢于QJ文化的心,满历史都是JQ。 第26章 怀疑乃心底之石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再次沦为输家的万思齐“忍无可忍”地伸出手,将霍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揉得杂乱蓬松。 随着两人相处日子的增长,某人那没羞没臊的本质是越来越不知遮掩了。只要不涉及报仇任务,霍改那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任性言行相较于万思齐,根本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因为相处久了,发现你这人其实很好说话吧!”早已洗白白的霍改毫不客气地拉起被子将自己卷成了个蚕蛹。 万思齐扯起霍改的一缕发,在手指上卷了个圈:“所以说你其实是在欺软怕硬。” “我比较喜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说法。”没脸没皮的某人幸福地在枕头上蹭蹭,闭眼开睡。 万思齐立在床前,看着少年安然的睡颜,眉头微蹙。自己向来是不喜别人和自己共枕的,为什么却容忍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家伙?若是当真介意,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动过索性把整张床让出,自己换个房间睡的念头?若是不介意,为什么却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人? 是啊,为什么呢? 万思齐,年方二十五的有为直男,在这大雪纷飞的夜里,站在自家床前,深深的陷入了对人性的纠结思考中…… 拉灯,美好的一夜过去了~ “啊,今天天气真好,所以我还是明天再准备出门吧。”开窗吃了一嘴西北风的霍改哆嗦着将窗关死。 “你昨儿早上,前早上,大前早上也是这么说的。”推门而入的万思齐无情吐糟。 霍改扭头看着万思齐,开口道:“你怎么又起这么早?妓院都还没开门呢!” “我不起早,谁给你带早膳?”万思齐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然后瞪了霍改一眼道:“还有,你好歹是个读书人,如果我再听到你嘴里吐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我就打你的屁股。” 又是这个威胁,你对我的屁股到底有多大怨念啊混蛋!霍改撇撇嘴,不再开口,坐到桌前,摆好碗筷,直接开吃。 “既然这么怕冷,你不妨等到三月再去坤城。反正你在家也一样温书。”万思齐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慢慢嘬着。 霍改咬了口水晶饺,果断摇头:“不,我意已决,月底一定要到坤城。” 万思齐直接起身,推开窗,狂风裹挟着冰雨疯狂涌入刚刚还温暖如春的房间,冰冷彻骨的寒气霎时肆虐。 霍改哆嗦着喝了一口粥:“我……我意已决。” “那好。”万思齐扣上窗。“我在坤城有个小宅子,我会吩咐人在你抵达之前铺好地龙。” “大哥,你就是我冬天里的太阳啊太阳!”霍改举爪欢呼。 “炭火钱你自己出。” 瞬间泪眼汪汪…… 万思齐伸出手,摸摸因为受到打击而耷拉着耳朵的狗狗小弟:“也不是没得商量。” “大哥~”满载希冀的眼神,拉长的绵软尾音,惯常的讨好味道。 万思齐掩在袖下的手指微微抽动,现在还不能给出骨头,因为狡猾的狗狗才刚刚摇了摇尾巴。如果再等一会儿…… “哥~”粉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糯糯的正太音九曲十八弯。 心满意足地拍拍卖力撒娇的小狗:“碳钱我先垫着,如果你考上举人,就一笔勾销。”某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万思齐终于承诺慷慨解囊。 “嗯。”目的达成的霍改立马抛下万思齐,埋头接着吃饭。哎,没想到爷一把年纪了,迫于生计还得时不时地装回正太。万思齐这狗狗控的爱好还真是……╮(╯▽╰)╭三天后,万府门口。 “大哥……就一辆马车?”霍改看着眼前那孤零零的朴素马车瞠目结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背井离乡的凄凉。 万思齐的口气却是极其平淡:“东西我早吩咐人在坤城给你准备好了。衣被之类若是不够,你去我坤城的店铺‘万仪坊’让掌柜给你新做便是。” “你在坤城也有产业?”霍改微微瞪大了眼,坤城可说是易国第一富饶之地,那可不是一般商人能插足的地儿。 以两间铺子为根基的万思齐用七年的时间成为蒙城大商已是奇迹,更遑论成为连坤城也能进驻的巨商。单单凭着绸缎生意绝对达不到这种地步。难怪万老爷一心想要插上一脚,他贪图的恐怕正是那藏在绸缎生意背后的蹊跷财源。 “是啊。怎么,要上报给父亲?”万思齐静静的凝视着霍改,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的情愫。 “我万仞仑有父亲?”霍改故作疑惑地反问,唇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万思齐微微怔忪,默然不语。所得的答案虽和预想中的八九不离十,万思齐心中却仍旧有一种隐隐失落。也许,他只是在期待一个更加……的答案。 静默片刻,万思齐又道:“我只在马车上给你备了些普通常用的,你还有什么想带的么?先说清,金贵的东西我可不会允。” 霍改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忽然很好奇,是不是冰山都是这种别扭到不会好好表达善意的生物。 “放心,我不会傻得举个‘我是肥羊快来宰’的牌子到处招摇,浪费了你的良苦用心。”霍改冲万思齐眨眨眼,一脸狡黠的笑意。 万思齐躬身,猛地伸手将霍改抱进了怀中,带着几乎将人勒疼的力道。霍改不知所措地贴在万思齐的心口,他甚至能感受到万思齐呼吸时胸口的起伏。他正想将人推开,耳畔那低沉淡漠的声音却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你素来聪明,但你需知道,聪明人一旦犯错往往比笨人更加致命。我知道你此番去坤城应该不止备考那么简单。能让你心心念念这么久,此事于你而言必然意义重大。既然你不说,我便不问也不插手。但你如果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我始终是在的。” 霍改愣了一瞬,然后张开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万思齐。霍改的头深深埋在万思齐的心口,谁都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的表情。讶然,欣喜,亦或是感动? 只有霍改知道,他此时的面容之上所浮现的情绪,应该名为……怀疑。 怀疑万思齐这么说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另有目的;怀疑万思齐故意明确表态不插手是在欲擒故纵;怀疑万思齐这般示好是在筹备另一场利用。 霍改相信万思齐对自己并无恶意,但这有一个绝对的前提,那就是利益无冲突。 霍改心知只要万思齐这番话里存了半点真心,他的所思所想就是对这份心意的莫大亵渎。霍改只是很难相信。 很难相信万仞仑这残酷的宿命中会出现这么一个满怀善意的人;很难相信自己这几个月的简单相处能换来万思齐的一片真心;很难相信视亲眷为仇敌的万思齐会将自己作为唯一的例外。 鬼畜世界生存守则第一条:永远别相信所谓的感情,那只是虐心的必备道具。 好吧,不管深情相拥的两兄弟心底是何种想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和谐很美好的。 就这样,少年将带着亲人的祝福和内心深处不可摧折的信念踏上新的征途,他知道,未知的挑战正在前路上等着他,那便是他的宿命所在!(喂喂,在一篇耽美文里用这种热血少年漫的台词真的没问题吗?) ———————————— 【无责任小剧场之——你是我的优乐美】 万仞仑:我是你的什么? 万思齐: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万仞仑:原来我是储备粮啊。 万思齐: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 万仞仑低头良久,幽幽叹息:储备粮就算了,你还非挑个方便看管的,至于么? 万思齐OTZ:…… 第27章 白衣乃必备道具 白衣乃必备道具 一月的最后一天,我们怕冷的主角霍改终于入住坤城。开始筹备他的虐攻大计。宣纸铺展,狼毫饮墨,提笔挥洒…… ———————————— 已知: ①坤城可攻略人物:流氓ABC,东方未明。 ②流氓ABC—— 属性:普通人形怪 简介:一时兴起就会将良家妇男随机拖回家OOXX的犯罪团伙出没地点:坤城各条大街小巷随机刷新攻击类型:物理攻击 特殊技能:下药、套袋、打闷棍。 原著触发条件:半夜穿得漂漂亮亮的在菜市口附近晃荡。 ③东方未明—— 属性:人形大BOSS 简介:闲来无事就会抓只小受亲自调教着玩的邪魅老板。 出没地点:坤城第一相公馆绣被阁定期刷新 攻击类型:间接攻击 特殊技能: 一、调教:利用各种【哔——】的道具,先【哔——】再【哔——】使男性角色雌伏于脚下。 二、召唤:利用钱权,召唤打手,小倌,低级官员等,为其办事。 三、魅惑:利用其自身优异的身体条件,以及高超手腕,勾搭一切人形生物。 原著触发条件:被OOXX一百遍后由流氓ABC卖进绣被阁。 ④角色新增装备一览: 秀才身份一个:地位+5 华丽服饰若干:容貌气质+10 坤城宅院一座:日常消耗减为0,个人自由度-5,身份曝光率+5 ⑤菊花咒印功能完善,自带仇家识别系统、感情体验系统、战果验收系统,必须根据其内在感情对症下药,区别虐待,才可通过过关资格认证。 ⑥为防止被衙役请去喝茶,无论大怪小怪,可单挑,慎群殴。 求解: 如何在保证自己人身及贞操安全的同时,对可攻略人物虐身虐心,直至傲娇小菊花消气? ———————————— 霍改看着眼前明细清楚,内容详实的列表,秉着欺软怕硬的传统美德,毅然决定——先迅速解决小流氓,再集中精力全力以赴解决大鬼畜。 虐人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怎么虐。 霍改搓搓下巴,认真回想:万仞仑在流氓ABC那儿的感受应该除了恨就是怕吧,要不怎么自己写小黑屋情节写了五六章后,有读者跟自己抗议说,坚决抵制无爱的肉和马赛克大叔?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对付流氓ABC,只需把人羞辱回去就成。 霍改握拳欣慰海带泪,有爱的H算个毛!对于一个以肉为卖点的后爹,感情啥的都该是废渣啊废渣!纯肉啥的才是王道啊王道! 大计初定,霍改的眼前依然障碍重重,小怪也不是那么好欺负滴,随机刷新这一技能也是很强悍滴!坤城这么大,流氓这么多,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三个大众脸无异于海底捞针。 霍改咬着被角只恨自己当初写的不是日记体,没法直接按着时间地点去逮人。但好在这时间也不是完全无法掌控,因为在攻受喜相逢的那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万仞仑的钱袋被偷了。不然哪个脑子有病的受会半夜三更还在街上晃荡。 于是,霍改果断决定,重走一遍坤城的剧情,以钱袋被偷为事件即将发生的标志,展开布局! 二月一日清晨,天色昏沉如染了酒的青衫敞袖,灰蒙蒙的兀自厚重。城门嘎吱嘎吱地一点点敞开,露出门外排得乱糟糟的百姓和商旅。士兵早已在城门边站好,草草询问,然后放人入城。 城门边上,一个单薄得几乎让人忽略的身影动了动,扶着城墙起身来,转身就往城内走,默默融进了进城的人群中。 这大清早不进城却蹲城门的人,自然就是咱们坚持要走原著剧情的主角——霍改。只见这货此时一身旧棉袍,双手抱臂,瑟瑟前行,好不可怜。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霍改在一间成衣店门口停住了,抬头,千仪坊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霍改唇角狂抽,要不要这么巧啊,万仞仑当初进的居然是大哥的店。 这时掌柜迎上前来,招呼道:“我们这儿各色成衣应有尽有,客官不妨进来看看。” 霍改收敛心神,老实走剧情,念对白:“我只是见贵店挂于店中的那件白袍做得精致非常,这才驻足不前。然这等奢美之物,在下虽意动,却不敢肖想。鄙人这就走,这就走。” “客官既然喜欢,不妨进来试试再说,价钱好商量,好商量。”掌柜热情依旧。 霍改欣然入店,取了白袍,随店家走到后面试衣。 旧棉袍脱下,新衣上身,白袍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窄肩细腰长摆,无一不熨帖。 “这白袍多少钱?”霍改开口。 “既是您要,自然不要钱。”掌柜笑得和蔼可亲。 “啥?不要钱?!”霍改瞪着掌柜,惊了。 这掌柜接下来的台词难道不该是“这好衣配美人,就收您一两银子,算是开张讨个吉利。”为啥这掌柜半路改词儿了,接下来他不会要说‘不要钱只要身吧……’ 霍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后堂,开始寻思逃跑路线。 掌柜躬躬身道:“少爷,大东家早就吩咐过了,小的哪敢收您的钱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万仞仑?”霍改不准备跑了。 掌柜嘿嘿一笑:“全天下,恐怕只有我们东家才会用天香绫做内衫。能只为着布料舒服就将妇人裙布作为内衫的男子可不多见。” “……”霍改垂首,为自己成为将女用布料当内衣穿的BT之一默哀,谁让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万思齐打理的。话说回来,万思齐这家伙也随性得太过头了吧! “少爷,您可还需要订做些别的衣衫?”掌柜搓着手问。 既然身份败露了,霍改自然也没必要再接着念台词。“掌柜,若你没认出我,这衣服你打算卖多少?” “一两银子。”掌柜老实道。 霍改心下稍定,这剧情的惯性还是挺好的。 霍改的手指在衣料上缓缓滑过,他这几月来在万思齐那里增长的可不止有数学知识,还有衣料方面的一些粗浅认知。兔毛镶领,绢绸内衬,暗花缎面,这衣服的造价可不低。这么说来,只卖一两岂不是亏了,难道剧情惯性能霸道到无视客观规律的地步。剧情惯性要真这么强,自己的菊花岂不是…… “似乎这只是成本价吧?”霍改面色严肃。 掌柜慌忙解释道:“不瞒您,这白袍的腰身不知怎的,做得过细了些,少有人能穿。这都挂了六个月了,还没卖出去,所以……呵呵。” 霍改点点头,松了口气。看来,这剧情惯性也不是那么逆天的。《贱受万仞仑》里自己是为了把主角打扮得漂漂亮亮,诱人偷,招人绑,才特意把这价写得可让万仞仑咬牙吞下。没想到,这世界还具备把原著里写的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自己补全的功能。 霍改又道:“这衣服,应该还有个配套的兔毛钱袋吧?” “少爷您真是神了,这都能料到。小的这就给您取来。” 掌柜一脸崇敬的去了,霍改原地得瑟中~ 十息后,霍改捧着钱袋终于明白为啥万仞仑非要挂个钱袋在腰带上招摇了,这软软的,绒绒的,绵绵的可爱风,实在是太TM衬他弱受的身份了~于是,霍改就这样,穿着身漂亮衣服,挂着个可爱钱袋,上街游荡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被偷! 第28章 钱袋乃必还之物 夕阳微斜,人来人往的街头,伊人独立寒风中,神情凄婉,满目悲凉……啊啾~“爷都快感冒了,贼怎么还不来!”霍改看了看腰上的小钱袋,又望了望渐渐暗下的天。“哎,再等半小时。要是钱袋还不丢,那就明天再说。” 就在此时,街道的另一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着那满街招贼的某人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小孩儿扯了扯身旁一个英伟男人的袍袖:“大当家,大当家。” 被唤作大当家的男人低下头:“麦子,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有如一把缓缓自鞘中抽出的古剑。 被唤作麦子的小孩指指那白色的背影,咧开嘴角:“我打算劫富济贫一把。” 男人瞧了瞧那身影,微厚的唇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你这不待见白衣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还有,劫富济贫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麦子不屑地撇嘴:“这种穿着白衣满街招摇的富家公子,哪个不是只知狗仗人势,欺男霸女的窝囊废!” 男人拍拍麦子的头:“欺男霸女这个词儿用得好,但狗仗人势这个词用错了,该用仗势欺人。既然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到时若是引得人满街追着打,自有我来救你。” 麦子挑眉撅嘴:“我手上的活儿好着呢,才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说罢,麦子一扭身,便要窜入人群。 “等等。”男人突然开口。 麦子扭头:“何事?” 男人一本正经道:“多管闲事这词儿用得不对,当换成扭转乾坤。” 麦子歪歪头,自己又用错词了?虽然怀疑,麦子还是老实重新说道:“才用不着你来扭转乾坤!” 男人满意微笑,那双凌厉的黑瞳也敛去了不少锋锐:“很好,你去吧!” 麦子盯住目标,矮小的身影几个腾挪急窜便靠近了那倒霉的白衣少年,小手无声无息地靠进钱袋,指尖的刀刃泛着幽冷的寒芒。 一二三,刀划绳断,钱袋入手。 麦子掂着手中钱袋的重量,邪笑,这果然是个大金主儿。 麦子回到男人身边,摇摇手中的钱袋,得瑟扬眉:“怎么样?一会儿我做东,请大当家你吃点儿虎头蛇尾。” 男人失笑:“好啊,顺便说一句,虎头蛇尾可不是指吃的。” “虎头蛇尾不拿来吃还能干嘛?”麦子嘟哝一声,将钱袋打开,然后…… 僵化了。 为毛,为毛这钱袋里装的全是石头啊混蛋! 麦子不信邪地将钱袋倒转过来,石头!石头!还是石头!!! 麦子捧着一手的石头悲愤连成语都不用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钱袋里他怎么能不装钱呢!他怎么能不装钱啊啊啊!” 最后一颗石头滚落在地,一张小纸条晃晃悠悠地自钱袋内飘出。麦色的大手自斜里刺出,干净利落地夹住了纸条。 “这是什么?”麦子看着男人手中的纸条好奇。 男人盯着纸条眯了眯眼,低念:“穷人何苦为难穷人,你还我钱袋,我请你豆包。” “……”两人对视,双双无语。 麦子沉默片刻,恶意揣测:“穿白衣的都不是好东西,他必是想把我骗回去,然后抓到官府。” 手指在那刻意写得横平竖直的字迹上轻轻抚过,男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兴味正浓的笑意:“这倒未必,我起先见那人衣着华贵却并无仆从跟随,还以为是个偷溜出来玩儿的富家公子。现在看来,他兴许是个衣着光鲜的骗徒也未定。你有兴趣试试么?看看他是否会请你吃豆包。” 麦子斜了男人一眼:“明明是您感兴趣吧?” 男人单手轮转,不知怎的就将纸条整整齐齐地折作了一个小方块,两指一扣一弹,小方块稳稳飞起闪入怀中:“你不是说要请我吃东西么?现下没了入帐,你打算如何请。嗯,突然间很想吃豆包呐。” 麦子格外无力地点点头:“明白明白,这就给大当家您弄豆包去!” 好在那白衣人走得极慢,这会儿还在那主街上晃荡着呢,要追上却也不难。 霍改正琢磨着等抓到那流氓是要先XX再OO,还是先OO后XX的好。背上却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扭身,回头,居然半个人都没有。 霍改忍不住抖了抖,爷只是想招贼而已,不是招鬼啊啊啊! “喂喂,往哪儿看呐,低头低头,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童稚的声音响起,霍改应声低头,只见一扎着双髻穿着灰棉袄的小孩儿正仰着头,一脸不忿地瞪着自己。正好比那被孙悟空踹了大门的红孩儿,两个脸蛋气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小弟弟,找哥哥何事?”霍改眉眼弯弯,傲娇正太好萌好萌~麦子举起钱袋在他眼前晃晃,咧嘴一笑:“找你请我吃豆包!” 霍改这时才惊喜发现钱袋已然不翼而飞,自己运气不错啊,第一天就赶上剧情。 眉开眼笑的霍改并不急着伸手夺回钱袋,反而蹲下身对着麦子巧笑温言:“好的,一会儿我们一手交豆包一手交钱袋如何?” 麦子看着眼前这个特意将身子与自己齐平的漂亮少年,暗自思索:白衣的骗子果然比一般的骗子更厉害,连自己这么警觉的人刚刚都差点想要放松警惕。 戒心MAX的麦子指着旁边的一条巷子,努努嘴:“那里面就有一家卖豆包的,你买给我。” 霍改走到巷口前看了看,那铺子离这儿倒是不远,地方也算不得偏僻,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点点头,跟在麦子后边儿往里边走去。 来到铺子前,也许是因为巷子尽头是一堵墙的缘故,这边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只有巷子深处还坐着几个小乞儿。 霍改低头问:“你要几个?” 麦子毫不客气:“五个。” 霍改干脆地付了五文钱:“麻烦老板给这孩子包五个豆包。” 麦子接了豆包,将钱袋递给霍改,终是忍不住好奇问:“为什么你在钱袋里装石头,还留纸条?” “我知道今儿必有人要偷我的钱袋,而我又舍不得这钱袋,所以才如此行事。” 霍改说着便将兔毛钱袋揣进怀中,这钱袋起码值五十文,包子才几个钱啊,我能不让你换回来么。 “你果然是个骗子。”麦子对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嗤之以鼻,撇撇嘴,抱着豆包走了。 麦子走到巷子口,将豆包递给一直跟在后边儿悠哉围观的男人:“喏,满意了吧?” 男人抓起一只豆包,咬了一口,含糊道:“这人倒真是个不错的。” 麦子皱皱鼻子,一脸不屑。 男人将包子咽下,指指巷子:“不信你回头看看。” 麦子转身,只见那白衣骗子正抱了一堆豆包分发给那些小乞儿。 “假好心,谁知道这骗子又有什么锦囊妙计。”麦子嘴硬道。 男人直接给了麦子后脑勺一巴掌:“我夸他不是因为他给那些乞儿发食,而是因为他为你这偷儿解了围。还有,锦囊妙计该换作阴谋诡计才是。” “啊,解围?”麦子一时间反应不能。 男人看着那白色的背影,似笑非笑:“你与那人一看便知不是一路的,你抱了包子往回走的时候,那小乞儿便有几个起了身。若你是独自一人,说不得一会儿便会被那些乞儿围住,抢走包子。他给那乞儿发了包子,也就免了你被围堵的麻烦。” “要抢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哼。”傲娇小孩儿别过头,打死不领情。“反正白衣服的就不是好人!” “走吧,今晚我还有事要办。”男人也知麦子对白衣人的偏见已是根深蒂固,遂不再多说,只是饶有兴味地远远望了那个纤细的身影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小骗子,咱有缘再见。 霍改发完包子,看着眼前几个脏小孩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虽然咱是个反派,但本性还是好的不是,所以各路神灵还请多多保佑咱今晚诸事顺利。 局已摆好,时间、地点已确定,只等人物入坑,事件发生,千万别有什么变数才好。不过,自己今日基本都是顺着剧情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祝上学的涨分,工作的涨钱,全家涨福,事事涨运~【下期预告】主角的杯具宿命不是不可改变,只不过当原杯具改成洗具时,会有另一个杯具“恰巧”掉下来而已。 听到了么,命运的齿轮咔咔转动的声音…… 听到了么,命运的齿轮因为被作者克扣了润滑油而咔咔卡住的声音…… 第29章 救美乃纯属添乱 残阳陨落,墨色无声侵蚀天地,清辉未盈的弦月成了这暗色之中的唯一灯盏,给那深夜不归的白衣少年,笼了一身的萤雪微芒,更衬得那少年颊若削玉,面若粉桃。 素带裹纤腰,行走中便是说不出的风流婀娜,再缀上少年那不曾束剪的如瀑长发,当真是一步一风姿,一摆一妖娆。 “爷腰都快扭成麻花了,这流氓怎么还不来!”幸好,这话只是在少年脑中转转,不然这画面就真没法儿看了。 霍改这状态,往美了说,算是“月下美人盼郎(狼?)会”,往实了说,那就是“老鼠扛刀,满街找猫!” 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要有多找死就有多找死。 “啪嚓” 一声脆响打破夜的沉寂,想来是菜市口的菜皮残壳之类被踩到了。 来了!霍改猛地扭头,正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三道人影。奈何夜色厚重,又尚隔着一大段距离,来人面目模糊不清,无法触发小菊花的自我识别系统。 “谁?”霍改惊呼一声,单单一字饱含了对突发意外的讶然,对独身遭遇的凄然,对无力局面的茫然。 “小美人儿,可是迷路了?”来人无愧于他流氓的专业素质,单凭着这声音和身形便果断得出了对方是个美人的鉴定结果。 霍改一听这话,自然明白对方就算不是那流氓三人组也不是什么善茬,当机立断,拎起衣摆扭头狂奔! “不好,这小蹄子要跑!”三只癞蛤蟆眼见天鹅就要飞了,忙扑腾着追上。 霍改那腿虽然生得修长匀称,但在他一米六的总体身高局限下,着实得算作小短腿。所以即使霍改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距离还是不可挽回地一点点拉近了…… “那小子冲的方向好像是个死胡同吧?!”一个流氓扭头,低声问道。 “这小子还真会替咱挑地方,那巷子偏僻得很,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听见。正方便咱办事儿。” “没错,不用急了,咱慢慢追,等他进了巷子,咱再……嘿嘿”流氓说着便放慢了步子,大有要慢慢戏耍一番的味道。 三人优哉游哉地追在后边儿,霍改转眼间便奔到了巷口前,那巷子仅有三人宽,巷子两边的墙颇高,将那斜照的月芒遮了个干净,整条巷子乌黑一片,正如一张大张着只待择人而噬的蛇嘴。 霍改一路狂奔着冲进巷口,然后猛地停住。在他眼前,正放着两块长方形的木板,木板上方套着一节横向的绳索,木板一旁,搁着两根一米左右的竹竿。 霍改将脚伸入木板和绳索之间,一手一根竹竿,弯腿,躬身,恰是标准的山寨版滑雪造型撑地,使力,瞬间,霍改的身体如游鱼般滑出,将才赶到巷口的流氓远远地甩在了后边儿。 这巷子实在太暗,流氓只看到一个白影子矮了下身,然后飞快地隐没在黑暗之中,其余的却是全然看不清。三人自然是接着往前跑,然后“啪”的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哪个鸟人在巷子里头倒水,摔得爷爷一身冰渣!”流氓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却也并不在意。毕竟这儿是菜市口,有点积水什么的很正常,天又这般冷,到了夜里自然会结冰,只不过很少会结得这么多这么厚罢了。 地下结了冰,流氓自然不好再接着跑步向前,不过这是死巷子,他们也不担心那到嘴的肥肉会跑掉。小心翼翼地挪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见到了那缩在死胡同底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肥肉君。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流氓众淫笑着边念台词边往霍改走去。 霍改这时才真正看清了流氓的相貌,心头一紧,恐惧羞愤屈辱仇恨等等情绪,猛地一齐爆发出来。 “别,你们别过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时间,连霍改自己都无法分辨这话是出于自身的理性选择,还是出于咒印的残留情绪操控。 就在此时,墙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别怕,我来救你!” 来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有如一把缓缓自鞘中抽出的古剑。 霍改扭头望去,正见一蒙面男子立在墙头,有如战场旌旗,招摇而沉静。披着月色,一双眼眸寒星璀璨,一身劲装迎风猎猎。 再眨眼,男子已纵身跃下,霍改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如疾电闪过,然后…… “啪嚓” 霍改身前平白多出一个一人半深的大坑,救美英雄在坑底茫然望天。 英雄愣了,三流氓也愣了,霍改没愣,但是他快哭了。 “救你妹啊救!其实你和流氓是一伙儿的吧,兄弟!” 霍改人造一个溜冰场,不仅仅是为了拉开和流氓的距离,更是为了隐藏住这前晚上便已挖好的直径为整个巷宽的大坑。坑上铺着凝了冰的薄纸板,再浇上一层水,便和路面一般无二。 霍改脚下踩着长木板,瞬间便能从坑上滑过,不留半点痕迹。到时他只需站在坑的另一边,楚楚可怜地缩做一团。见猎心喜的流氓自然会争先恐后的踏上坑面,然后整齐划一地掉下,任人揉捏。 眼见流氓都走到坑边了,结果冒出一见义勇为的家伙,以身试坑…… 杯具是什么,杯具不是在你遇到流氓的时候,无人英雄救美。而是在你即将干掉流氓的时候,蹦出个英雄救美的,拯救了流氓。 好在霍改尚有一优点,那就是从不高估自己的人品值。坑已经挖好,你是想跳也得跳,不想跳也得跳。趁着流氓还处于对大坑的好奇围观的阶段,霍改掏出一把小刀,自上而下在身旁的黑暗中狠狠一划。 “嘣~”是绷直的草绳被割断的声音。 “嗖~”是被绳子紧缚着拗弯的细竹弹回的声音。 “嘭~”是弹回的细竹狠狠拍上流氓ABC的声音。 “嗵~”是猝不及防的流氓ABC齐齐掉入坑底的声音。 “咦~”是坑底英雄看着从天而降的三个大活人理解无能的声音。 “啊~”是流氓ABC在深坑底部跌作一团痛得扯着嗓子惨叫的声音。 霍改拍拍手,很好,大功告成! 霍改望了眼在坑底兀自独立的英雄,眉头皱起:“你自己跳上来行么?” 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道黑影如疾电闪过,眼前已多了个大活人。 “啊~”完全没心理准备的霍改被骇得踉跄两步,脚在冰面上一滑,便往坑中流氓飞扑而去。 终于,英雄发挥了他救美的本职属性,一把抱住了霍改的腰,一个华丽的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卸去力道,免去了某人摔下去和流氓作伴的惨剧发生。 霍改惊魂未定地揪着英雄的衣襟,泪眼汪汪,这混蛋真不是流氓他亲戚吗? “还好么?”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似乎藏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霍改从惊悸的状态中乍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前处于何种狗血姿势,鼻腔里满是陌生的气味,汗水的味道,铁锈的味道,还有……豆包的味道? 霍改慢慢在地上站定,退出某人的怀抱。 看着眼前这个蒙脸的男人,霍改心下忐忑,这丫到底打哪儿蹦出来的啊,原著里可没这号。原著的惯性不是挺大的么,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触发了隐藏剧情?还是说自己的人品值果然要比万仞仑那货出类拔萃些,假装遭个难都有人来英雄救美? 第30章 小鸟乃必切之物 “真是有劳你了!” 对方就算是个流氓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流氓,霍改一字一顿,从牙缝里冲着这个险些坏了自己大计的男人挤出礼貌的语句。 “不客气。”男人淡然接受感谢。 “在下没事了,壮士好走不送。” 鉴于对方那能从坑底轻易跳上冰面的武力值,霍改明智地采取了恭敬送神的策略。 “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可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大侠摆出围观到底的无耻架势。 “我打算杀人,你要帮忙么?”霍改笑着轻问,玩笑般的口气,眼波轮转间,却是隐挑出了一丝妖娆血色。 “你若杀人,那我便替你弃尸如何?”漫不经心的口气,却莫名给人一种这人真会说到做到的感觉。 不管霍改信不信,反正坑底的流氓多半是信了,因为他们已经从愤怒的谩骂变成了凄厉的呼救。 既然对方已直接表明愿当免费劳工,霍改自然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就是武力值偏低的悲哀,要不怎么崇高如皇帝也总是被他家将军压倒呢?如今只能努力让对方当个共犯,免得回头就被人交给公安。 “那好,你会武功对吧?”霍改问道。 大侠理所当然地应了声:“会。” “会点穴不?”霍改又问。 大侠理所当然地应了声:“不会。” 霍改拿“你个学武的居然连点穴这种基础技能都不会,你真没用!”的视线谴责他。 “点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大侠拿“你都多少岁了居然连点穴这种虚无缥缈的功夫都当真,你真幼稚!”的视线谴责回去。 霍改默默败退,这不是耽美小说么,你以为你爹我会特意为你们这种到处添乱的家伙搞个武侠设定不成! “你打得过流氓吗?”霍改将底线一拉到底。 大侠再次对霍改行谴责之注目礼:“这种问题需要问?” “你真厉害。”霍改决定在使唤人之前先表扬一把。 大侠默默咽下心口的憋屈之血:“被你这么夸奖,我一点也不高兴。” 霍改再次默默败退,这人真不好哄。 “劳烦大侠你跳进坑去把那三个家伙绑好之后丢上来成么?”霍改自墙角掏出一捆绳索,干脆直接分配任务。 “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几个大活人?”大侠看看羸弱的少年,再看看坑底的三个壮汉。以弱胜强永远是走过路过不可错过的精彩戏码。 此话一出,霍改心中咯噔一下,某根名为话唠的神经顿时蠢蠢欲动。反派的生活,简而言之,那就是空虚寂寞冷啊!坑害个人连得瑟一下聪明才智的机会都没有。现下有人诚心诚意的发问了,自己是显摆呢,还是显摆呢? 只见某人眉梢一挑,顾盼神飞:“看见墙角的水桶,和大水缸没?” 听众乖乖点头。寻思着这小子到底在墙角藏了多少东西。 霍改嫣然一笑,粉面含春,缓缓道来:“若是没有你,我便会拿木桶打了水然后徐徐倒入坑中。大抵一炷香之后,他们就会被冻得四肢冷硬、僵若朽木。我再接着倒水,直至水面与坑口齐平,他们自会随着水浮上坑面。届时,我便可轻易把冻僵的他们捞出来,绑好,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坑底三人坑上一人想象着那个捞浮尸一般的画面,齐齐打了个寒战。都被你拿水慢慢浇成了冰坨还不够?!你还想干什么啊? “你……”大侠看着纤细柔弱的某人欲言又止。 “怎么?”霍改粉可爱地眨眨眼,小尾巴偷偷翘起,等表扬。 “真厉害。”大侠别过头,默念‘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显摆完毕的反派BOSS身心俱爽地拜托道:“下面的几个家伙就劳烦你弄上来了。” 大侠点点头,纵身,跃下,然后……正对上了流氓那充满感激的眼神。汗哒哒,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被自己绑还这般感激涕零的受害人。 “大哥,你绑吧,我怕迟了他就改浇水了。”流氓A涕泪纵横地伸出手,求捆绑。呜呜呜,这年头的美人真可怕。 流氓B借机压低了嗓子进谗言:“准备那么充分,这明显就是那小子的局啊,咱可什么都没做就被抓了。大侠您可要为俺们做主啊。 流氓C忙不迭地补充:“别看咱长的不像好人,咱可都是捡了枚铜板都会交衙门的良民啊。” “大侠,上面那位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待他处理了我们,兴许就会对您下手。您可千万得多留个心眼儿!”流氓A一脸的为你着想。 大侠淡定回复:“本大侠只救美,不救善。谁好看我帮谁。” “……”三只流氓没声儿了。男人啊,你的名字叫色狼。 “嘭、嘭、嘭”三只粽子被依次丢了上来。 “好了。”大侠拍拍手,很是轻松的模样。“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霍改看着三只粽子的下半身,意味深长地笑了:“切了他们的JJ数年轮!” 全场静默…… 大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兔死狐悲地夹紧了腿。麦子,你说错了。白衣的不一定都是坏人,还有可能是变态。 霍改蹲下身,一手握着短刀,一手开始解流氓的腰带,声音温柔似水:“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流氓A磕头哭求:“少爷,不,大爷,大爷!小的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这才干了蠢事,但小的说到底毕竟啥也没做不是,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咱吧!” 流氓B含泪控诉:“是啊,是啊,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流氓C赌咒发誓:“只要大爷您肯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保证再不干调戏这等天打雷劈的事儿。” 一直都很有道德观的霍改当然不是听到这等苦苦哀求还无动于衷的主儿,于是他……唰的一下剐了流氓的棉鞋,堵住了他们的嘴。 哭这么大声,要是把人引来了咋办? 眼见霍改那双纤纤玉手便要搭上流氓的裤头,大侠终于忍不住一把攥住了霍改的胳膊,将人拖起。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行这等阴毒手段?”修眉紧蹙,再不是那等看好戏的散漫口气,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霍改抽了抽手,没成功。得,这位出场感情就是为了拯救那三个流氓的。娘的,还得想个办法把人糊弄过去,不然这仇算是没法儿报了。 拯救流氓的大侠见霍改一直埋着头,不动也不说话,有些不习惯,毕竟之前这少年无论是行善还是行恶,都带着一种生气勃勃的狡黠劲儿。现下却像是被打了一闷棍,木然沉静得让人发憷。 “你怎么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我也不想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然而那样的脆弱和悲伤转瞬即逝,霍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逼视着眼前的高大男人:“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儿很脏,很毒。你厌恶,我也同样厌恶,但我必须这么做!” 男人放开了霍改的手,他知道他没说谎,那厌恶是真的,那坚持也是真的,幽黑的眼静静凝视着霍改,等着他解释。 霍改却伸出手一把勾住了男人的颈脖,踮起脚尖,将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 “若你的至亲被人剥衣剐衫、百般凌辱,最后还卖进青楼你会如何?我要的,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看不到说出这番话的少年是何种表情,只有冰凉而潮湿的气息萦绕在耳畔,连最后的叹息都仿佛浸了水,那么深那么沉,那么……判若两人。 “你委实不像背负着深仇大恨的样子。” 天下也不尽是傻子,谁让某人之前得瑟太过,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虐人,所以我快乐’。更何况自白天起,某人就不幸被大侠贴上了骗子的标签,这会儿想要忽悠过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霍改心中一沉,现下的情况若是拿耽美情节来类比,那就是小攻拿着一个自以为的证据认定小受接近自己是另有目的,不管小受怎么解释都可以当做是谎言,不管小受怎么开脱都可以当做是狡辩。 这种情节的最佳处理方式是…… 第31章 杀鸟乃无刀亦可 “我之前所言若有半句谎言,必遭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祸!”霍改抬手,竖起两指,信誓旦旦。 旋即,霍改又无力地放下了手,苦笑着摇头:“罢了,信者,无需誓言,不信者,誓言亦无助。 “你,要阻止我吗?”霍改抬起下颚,与男人冷冷对视,脊梁笔直,短刀紧握。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好扑火的飞蛾,透出献祭般的强大决心。 当小攻不打算信任小受的时候,小受需要做的不是解释、开脱、哀求,而是直接划出线来,要么信,咱俩接着玩,要么不信,咱俩玩完儿。 “当然不,我们是共犯不是么?” 修长的大手包裹住微微颤抖的小手。 掌心的刀冰冷,手背的掌温热,霍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赢了……流氓大叔和纤弱少年,其实很好选择不是? “要帮忙动手么?”霍改诚挚邀请。 “……不,我替你望风。”大侠果断放开霍改的手,走开几步,作我很敬业状。 霍改遗憾地叹了口气,俯视着涕泪横流的流氓,深吸一口气,默默给自己鼓劲。霍改毕竟他不是变态,脱男人裤子然后再那啥啥,不管怎么说还是挺TM恶心的。 蹲下身,斩鸟行动,正式启动! “别抖啊,你这裤子还没脱下来呢。等我动手的时候再抖也不迟嘛。” “嘿,你家小鸟长得挺茁壮的,很有犯罪资本嘛。” “你说你要真想遛鸟,干嘛不去勾栏院?为了省俩钱惹上我这么个敌人,你说你值得么?” “喂喂,别挣扎。再滚就跌回坑里去了!你要这样掉下去,绝对得摔断脖子。” “很好,看来你也不打算自杀。你先在这儿晒会儿小鸟,我料理你兄弟去。” “现在该你了,诶,别哭啊,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太难看了。” “你裤带怎么栓的啊,靠,解不开,直接割了算了。” “嘿,我是说割裤带,想什么不纯洁的呐你!你要再挣扎,谨防我割错地儿。” “你家小鸟……有点弯呐,怎么养的?” “不过没关系了,反正一会儿就没了,弯的直的都没差。咦,你怎么又哭了?” “你觉得从躺着改成趴着就可以假装你没小鸟么?” “喂,别装贞洁妇女成么,你那宁死不从的眼神太恶心人了!” “配合点儿,看你家小鸟一眼你会怀孕不成?” “切,我还以为你家小鸟有多与众不同呢,让你这么宝贝。不就是比你兄弟都小些么,有啥不好意思见人的?” “放心,回头你们仨全都会鸟去笼空,他们不会再笑你了。” “你能别说话么?”大侠扭头瞪着霍改,要知道,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也是很辛苦的,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本打算在此过程中一直保持冷脸的说。天知道,他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 霍改起身,无辜地望着大侠,面色煞白:“我现在才发现我有一毛病,紧张的时候,容易话唠。” “看出来了,你手抖成这样,能拿刀?”见少年这面无人色的模样,大侠十分怀疑某人计划的执行度。 “没事儿,我不用刀。”霍改摆摆手,往墙角走去。 “你不是说切了他们那啥数那啥么?”莫非这少年当真是色厉内荏? 霍改在墙角翻找出三个竹筒:“不过是个形象些的说法罢了,只要阉了他们这一中心思想不变就成。” 霍改说着便拿三个竹筒打满了冰水,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大侠看着三个竹筒理解不能:“你打水作甚?” 霍改看顾着竹筒中的水,头也不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来,帮我把他们固定成跪姿,绑稳些。” 霎时只见绳影翻飞,三个跪式粽子新鲜出炉。 绑完收工,大侠扭头询问:“这样,可以么?” 霍改望着大侠,满眼崇敬……真不愧为大侠啊,看看这干净利落的手法,看看这精准有力的捆绑,多么像常在漫画中出现的伟大人物——SM女王! 正职为山寨头子的某大侠微微颔首,欣然接受某人的星星眼。咱可是职业的! 霍改将流氓ABC排排摆好,然后再次蹲下身,一把抓住小鸟,直接塞竹筒里了,水淹小鸟!当然,在现在这个温度下,一会儿就该是冰棍小鸟了。 大侠看着霍改一脸嫌弃地将小鸟挨个儿塞进竹筒,登时被这综合了生物学,物理学,自然学的强大方案深深震撼。莫非他想用这个方法将小鸟生生冻死?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小鸟浸泡完毕,霍改起身又往水缸处走去。 “你还要做什么?”大侠对眼前这少年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可谓是心存余悸。此人的言行完全不在正常人的预计范围内。 “洗手啊。”霍改扭头,一脸‘这么简单的事儿你都不明白,脑子里长的难道是肌肉么?’的鄙夷表情。 大侠捂心,默默内伤。其实,此人的言行也不能排除有符合正常人想法的时候…… “我要在这儿等着,以防生变,估计一个时辰后才会走。”霍改边擦手边围观流氓三人组。然后郁闷地发现自家血色小菊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估计只能等自己验证了流氓家的小鸟已成冰雕才能走人。 “为什么不直接用刀,你不是带了刀?”大侠盯着霍改腰间的刀,问道。 霍改往被水冻得冰凉的手中哈了口气,含糊道:“第一,这样不好掌握分寸,很容易死人,我可不想沾上人命。第二,只要见了血,就有了物证,容易惹上官司。第三,这是把好刀,不该被这样糟蹋。” 大侠猛然出手,本在霍改的腰间的刀须臾间便入了他掌。短刀在骨节分明的指掌中翻转出一朵冷色的刀花。 “的确是把好刀,而你……也当得起这把好刀。”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赞赏之意,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武器就是他们永不背叛的伙伴,甚至是唯一的伙伴。之前他阻止霍改,也未尝没有不愿宝器染污的想法在内。 霍改小心翼翼地将刀塞回刀鞘,废话,这刀可是从万思齐那身上扒下来的,据说价值好几金呢,当一次性用品太奢侈了! 事实证明,高尚的精神和低俗的物质在某些美好的时刻也是能殊途同归的。 “你准备等着他们那话儿成了冰坨再走?”大侠又问。 “嗯。”霍改搓着手,指尖被冻得有些生疼。 “你就不怕他们事后找你麻烦?” 霍改漫不经心道:“你有何计教我?” “废眼,废耳,废口。”字字铿锵,寒气纵横。 霍改一愣,随即埋着头,一语不发。确实,若自己不想要人性命,这么做才是最稳妥的,而且自己的计划也是这样定的。只不过,事到临头,才发现纸上写来轻如微尘的情节落到手上却重逾山峦。 枉自己还号称耽美界第一后爹,真刀真枪的时候,却这般瞻前顾后,心慈手软。网上伟哥,床上萎哥,太TM怂了! 忽的,手被握住,那个贸然闯入局中,不知是帮忙还是添乱的家伙在耳边轻轻的说:“说好的,你杀人,我弃尸。这些事,自是由我来做。” 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弦,霍改脚下又是一滑。身体于“五体投地”前被整个抱住,依旧是那个味道,就像是某种野兽的怀抱,温暖而寒凉,安全而危险。 霍改抬头,定定的看着男人被黑布遮掩了大半的脸庞,红唇微张,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在……邀吻。 男人低笑,古剑沐雨,自带了几分清润:“怎么?” 霍改的呼吸越来越深,心口越来越胀,然后…… “啊啾~” 霍改抽抽绯色的鼻头,郁闷道:“好像是着凉了。” 大侠郁闷望天:“看出来了……” 第32章 公子乃富家子弟 “你是现在动手,还是等小鸟冻死了再说?”霍改缩在某人怀里,并不急着离去。娘的,练武的人福利就是好,穿身夜行单衣身体也跟热水袋似的。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动手?”大侠此时倒是格外好说话。 “现在。”霍改毫不犹豫道。要是这家伙一会儿反悔咋办? “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霍改只觉一只大手捂了自己双眼,身畔的人脚步连闪,冷腥味瞬间弥漫,继而被闷在口中的惨叫齐齐窜入耳朵,让人不寒而栗。 “好了?”霍改掰这眼上的手准备验收成果。 大侠并未放手:“好了,不过,你确定你要看?你明明不愿见血不是?你执意要待在那里不过是以防生变,守在巷口不也一样?我可以直接抱你出去。若你不愿久等,我也可以帮你提前了结了他们的那话儿。” 霍改动作一滞,这人,竟如此为自己着想…… 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英雄救美尚可算是大侠的常规套路,替人打抱不平也可算是大侠的义务,但,对一个大男人体贴入微到这个份儿上就绝对有问题了。 莫非……这是个弯的,想要泡俺? 不会吧,就算是个弯的也不会对一个出场就打算灭人小鸟的男人一见钟情吧?!除非他是个变态。 “不必了。”霍改坚定地将眼上的手掰开,看向那三个流氓…… “你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 “但我快被你勒死了。” 霍改讪讪松手,哑声道:“抱歉,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还没习惯。” “你不必习惯。”双眼再次被那只温暖的手遮住,只余一片纯净的黑暗。 “现在你仇也报了,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耳畔的声音意外的柔和,颇有些诱拐的味道。 霍改的身体瞬间紧绷:“大侠可是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 “效劳倒说不上,只是觉得你这人聪敏伶俐,想问问你可愿随我左右,作我兄弟。”声音很轻,也很诚,隐隐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恳求意味。 霍改松了口气,原来是搞招揽,好在不是问‘你可愿作我老婆。’强抢民男那问话就是个形式,自己答不答都没用。 霍改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问道:“敢问大侠做的是什么营生?” “劫富济贫。” 霍改想了会儿,道:“劫富济贫不错,说起来,我家也挺穷的,我家的丫鬟也很穷,我家的厨子也很穷,我家的护院也很穷……” “我明白了,你不必解释了。”大侠满脸黑线。原来这家伙还真是个富家公子,明明怎么看都像个骗子的说。 “抱歉。”霍改婉转拒绝完毕,终是认真回了句。 “没事,你本就不欠我什么。” 大侠看着霍改那被自己蒙了半边的精致小脸,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当是还了麦子的情吧。本以为这次能给山寨带回个军师呢,没想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这样也不错,这么一个不喜见血的少年还是远离修罗道的好。 “你的力量还能再借我用用么?”霍改再次开口,既然不欠他什么,自然是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 大侠的眼神霎时凌厉起来,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知道自己是有一定势力的人所以就想利用得更彻底些?知道这对他有所看重就想要以此为筹码讨价还价? “你说。”声音依旧与之前一样温和,不带半点眼神中的危险意味。 霍改开口:“之前你废他们眼耳舌之时,竹筒并未因为他们的挣扎而落下,想来以绳索的稳固程度,他们不用人看着也不打紧。你能帮忙把他们放到菜市口中间的那个台子上么?我力量不够,若我来搬的话,只能等冻结实了再用拖的。如果有你帮忙的话,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喂喂,你的借力量就真的就只是力量而已么,这让习惯了阴谋论的本大侠情何以堪啊啊啊! “不行么?” “不,自然可以。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大家见证到的废物才是真正的废物不是么?”霍改理所当然道。报仇自然是要一次性到位,宁可羞辱过头,也不能差毫厘之短啊。 “……”这小家伙不见血的手段可比咱见血的手段可怕多了。 一炷香之后…… “都处理好了。”义务打工仔汇报道。 “辛苦你了。”黑心工头满意点头。“接下来,我们就各回各家吧。” 大侠也是个干脆的,拱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霍改也有样学样地一拱手。 眼前一道黑影如疾电闪过,蒙面大侠消失无踪。 霍改打了个呵欠,先回之前定好的客栈暖暖身子再说,等天亮了还得来围观冰冻小鸟呢。 晨光微显,天地尚沉浸在一片灰蒙之中,菜市口却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人们指着人圈中央,交头接耳,神色亢奋。不管什么年代,华夏子孙看热闹的热情总是毫无消减的。 一个白衣少年奋力挤入圈内,抬眼,三只造型有伤风化的生物映入眼帘,低头,捂嘴,挡住面上的种种表情,心口猝然一暖,随即所有情绪烟消云散。 少年长长地舒了口气,无声启唇:“任务结束,永别了,别人的仇家。” 话毕,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啊啾~” 午时,霍改缩在自家温暖的床上,天人交战中…… 天:喂喂,现在时辰正好,睡醒了就赶紧准备解决下一个目标啊!你不想回去了? 人: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养精蓄锐才好再战嘛。头脑还昏沉着不是? 天:都睡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别娘们儿叽叽的,起来! 人:东方未明那可是大BOSS,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早一天迟一天都没差吧。 天:就是因为他是大BOSS才要早作准备!拿出总攻的气场,给我上! …… 半个时辰后,霍改穿得跟个御膳包子似的,站在了绣被阁的后门。45度明媚忧伤望天…… 菊花是傲娇的,整人是针对的,报仇是艰辛的,难度是加大的。 嗷嗷嗷,为毛爷当初要写万仞仑在绣被阁养伤期间深深爱上自家老板东方未明啊!搞得现在还得先去看看本尊,搞清楚小菊花那不得不说的故事,才能做报仇计划!呜呜呜,有爱的调教神马的,最讨厌了。 万仞仑,你就是一折翼的天使,逼着爷满世界给你找那纷飞流离的鸡毛,少一根儿都不依。 天生你一对翅膀,就TM活该被红烧! 抱怨完毕,敲门。 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探出头来:“公子,我们这儿还没开张呢。” 霍改递出块碎银,笑得那叫一个暧昧俗气:“我进来是想买点东西,只有你们绣被阁才有的东西。你懂的?” “哦,明白明白,公子请进。”大汉挤挤眼,表示了解。“需要小的引您过去么?” 霍改眉梢一挑,进入院子:“不必,从后院荷塘边的月拱门进前厅也就几步路而已。” 听得霍改对这绣被阁如此熟悉,想来是个熟客,收了好处费的大汉自然轻易放行。 霍改一进前厅就窜柱子后藏着去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很好,这时候正是各位服务界从业人员的补眠时间,想来要潜入东方未明的房间门口并不算难。再回想一遍路线,一、二、三,GO! 瞄准顶楼单间,翩翩少公子拿出海贼般的胆子,小贼般的技术,采花贼般的谨慎,一路躬身潜行,连闪过三丫头两龟公,最终成功抵达目的地——东方未明房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面是蛋黄的小攻名字解释时间,别名诗经惨遭糟蹋时间【雨无正】原文太长了,我就不贴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这小子觉着朝廷不清明,社会不好混,然后决定坚持自以为是的正义。蛋黄取的就是这个意思。难得的没有往带颜色的方向脑补。 【东方未明】这首就被蛋黄扭曲大发了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 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 颠之倒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 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以下为蛋黄YY版翻译 “东方未明(晞),颠倒衣裳。” 天还没亮的时候,这上装和下装是颠倒的,上装垮到腿间,下衣翻转笼上腰腹。衣衫凌乱成这样,在忙活神马,蛋黄就不多解释了。你们懂的~“颠之倒之,自公召(令)之。” 自从被召进房来,被下令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衣衫颠倒啊,昼夜颠倒。颠鸾倒凤啊,神魂颠倒。以上这是讲东方未明日常生活(找个人进房来调教顺便滚床单)和个人魅力(那坚持到天明还没完的持久力啊)的,脑补,不解释。 “折柳樊圃” “折柳”古人分别时要折柳相送,“柳”谐“留”音,赠柳表示留念,一为不忍分别,二为永不忘怀。 “樊”一可解释为关在笼中。 “圃”可比喻某些事物丛集之处 这是一个风流的家伙,被勾搭过的生物无不对他念念不忘不忍别离,他的一言一行就是无尽的牢笼枷锁,将人的心层层捆缚,动弹不得。当然,万仞仑是重度受害者之一。 “狂夫瞿瞿” “狂夫”:有放荡不羁的人之意。 “瞿瞿”:迅速张望。 可以看出这个放荡的家伙喜新厌旧得有多么严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瞟着厨房里。 “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再次强调其技术高超,能力持久。这人的特长……我想大家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期预告】 小菊花:纯粹的虐身神马的,太没意思了,伦家要加大难度啦加大难度啦~霍改扭头:先让蛋黄涨工资再说! 蛋黄:不涨工资,涨福利。 霍改耳朵竖起:啥福利? 蛋黄:眼福。 霍改掀桌:爷要罢工! 蛋黄淡定:关门,放贪狼。 第33章 问题乃如何勾搭 雕花木门紧阖着,有隐约的香气萦绕门前,周围一片寂静,于是门内本不大的声音此时便露了痕迹。听来似乎是水声,又似乎是呜咽之声,间或夹杂一两声低喘。 霍改挑眉奸笑,自己运气不错啊,似乎正赶上那家伙滚床单,偷窥被发现的几率又降低了。 霍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耽美大神保佑这家伙办事儿不关门。” 伸手轻推,门扇无声开启。 霍改自门缝里看去,只见一片锦帐翠帏,珠帘画纱,人影却是半个没有。看来还得继续深入。霍改提手踮脚溜入房中,沿着墙边缓缓挪动,最后停于那珠帘垂幔之外。此时声音已然清晰如在耳畔,想来主角就在帘的另一边。 胜利就在眼前,霍改却并不直接撩开帘幕,而是慢慢趴在了地上,撅着屁股从帘幕与地面的缝隙间往里窥视—— 古锦斑斓的绒毯铺了满室,两只雪腻粉香的腿白生生的跪在毯上,一叶红纱松松挽在腰间,随着那扭动的腰肢摇摆飘荡。乌青的长发自背脊蜿蜒而下,被头颅带动着飘摇不停。 水声滋滋作响,霍改舔舔唇,不用看他也能轻易脑补出那背对自己的喉舌是如何的吞咽吮吸,那素手是如何的拨转捻揉。想来,那被伺候的人就该是东方未明了。 霍改小心翼翼地前爬一步,仰首抬眼—— 男人斜披锦衣,闭眼半卧于跪者身前的贵妃榻上,骨格风华,媚妍如春,花开到八分,色艳到十足。 瞬间,呼吸停滞。 胸口激荡如飞瀑坠江,整个躯体被冲击得灰飞烟灭,只剩下一颗赤裸的心在怦怦跳动…… 如战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嘭嘭震耳,一声声都是嘶鸣。 如丝竹,“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呀呀缱绻,一阙阙都是缠绵。 霍改用了整整一刻钟,才强压下了这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缩回身体。 霍改咬唇,眼神晦暗难明。 没想到,万仞仑对东方未明的爱,深沉至此。因为爱,所以愿意当东方未明的玩具,接受那有如酷刑般的种种调教。因为爱,所以愿意当东方未明的货物,即使被逼着接客,即使被轻易卖出,那爱意也不曾消减半分。 这样坚如磐石的痴情,是何等的……贱啊! 不过是被流氓玩残了,不能接客,才得了机会在床上养伤,哪里是东方未明的善良体贴。 不过是伤好的意外迅速,引起东方未明的好奇,才被屡屡探视,哪里是东方未明的温柔看顾。 不过是承受力超出常人,东方未明想要挑战极限,才亲自调教,哪里是东方未明的另眼相待。 万仞仑你个贱受,自恋也要有点限度,你当四海之内皆圣母啊! 霍改挪动着沉重的步伐,默默走出了东方未明的房间,抱着头,在墙角缩成一朵阴郁小蘑菇。 这下事情大条了,菊花咒印这回要的不是虐身,是虐心,要将一片深情辜负回去才算以牙还牙。也就是说,要东方未明爱上自己,然后再把这份心意当抹布一般甩到东方未明脸上…… 东方未明是谁啊!那就是个拿别人的爱意当筹码,拿别人的身体当玩具,拿别人的命运当游戏的无敌鬼畜攻。原著里,这厮从头到尾都拿万仞仑当小白鼠来着,要想这家伙对人付出爱意,比让唐僧SM了孙悟空都难。 算了,咱还是回去洗洗睡了吧。 霍改幽魂一般荡回了绣被阁后院门口,那守门大汉憨憨一笑,热情招呼:“公子可买到了可心的?” 霍改盯着大汉看了半晌,看得人几乎发毛才道:“没买到。你说,这世上可有一种药,给人用了就能让一人爱上另一人。” 大汉认真回复:“这种药只听话本里写过,不过,我们绣被阁倒是有很多药,给人用了就能让一人上另一人。” 霍改迷茫着眼地回望大汉,不耻下问:“要是我我把一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比我出息的人迷X了,你说他会爱上我不?” 大汉汗哒哒:“虽然公子姿容妍丽,干这事儿也得算犯法。要小的说,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咱绣被阁可是百花齐放,公子与其为一人神伤,还不如在咱这儿倚红揽翠,肆意玩乐一番。” 霍改仰头,看着大汉,认真而诚挚:“你知道么,我好比是一棵孤独的树,千百年来矗立在路旁,寂寞地等待,只为有一天他从我身边走过时为他倾倒……” 大汉被深深地感动了,这是何等的痴情啊。 “砸不扁他就算我白活!”霍改斩钉截铁兼咬牙切齿地说完了全句。 大汉那倍受感动的心飘到半空被一脚踹回,差点梗死当场。这是……这是何等的凶残啊。 大汉望着霍改飘然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大街上叫卖声,讨价声乱哄哄的将霍改的小脑袋搅成一锅乱炖,胃部抽搐着一阵阵泛酸。自昨晚起霍改就一直没怎么休息,也没吃什么东西,完全是靠着意志强撑,这会儿被菊花咒印当头给了一狼牙棒,登时从仙人掌变成蔫白菜。 霍改目光茫然地扫过那一个个小食摊,随手买了包炒豌豆,食不知味地嚼着。一回家,扯开被子就闷头大睡,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梦中尽是白日中的情景,东方未明就依旧半躺在贵妃榻上,地上依然跪着个殷勤伺候的少年,伺候完毕,那少年一回头,赫然,是自己的脸,还带着一副欲求不满的欠抽表情。 霍改顶着一头冷汗慢慢在床上坐起。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立马写一篇虐文,就拿东方未明那厮当主角,以报梦中之仇! “……东方未明像块破布那样瘫在绒毯上,男人们从他的身上、脸上直直踩过,大声笑谈着出了门。谁也没再多费一个眼神,去关注那个血流不止的玩具。” 给桌子上了好几道水之后,霍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哼,东方未明又如何,再牛也是本后爹创造的二维角色。不就是勾搭么?把丫掰碎了分析,就不信爷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攻略!” 霍改将桌子擦干,给自己泡了杯茶,盯着那袅袅升起的氤氲水汽开始了盘算…… ‘东方未明这人寡情风流。就像个小孩儿,只要好奇,就会接近。一旦玩腻,就会抛弃。所以,自己若想勾得他动心,必然要显得特别,并能时时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作为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新奇方面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何用这些新奇抓住东方未明的视线。 原著里霍改能引得东方未明频频接触,那是因为东方未明想要将其调教成一只绝世好受受,东方未明付出了劳动,自然会关注果实的生长。但培养完毕,东方未明却翻脸不认人了。到手了就不稀罕,万仞仑的身心都奉献了个干净,一点挑战性都无,东方未明将其厌弃实在是理所当然。 所以说,第一,自己要扮演一个东方未明从未接触过的类型,并保持新鲜感;第二,要引得东方未明对自己不断付出劳动;第三,要让东方未明尝到甜头,但绝对不能成为东方未明的所属物。’ 茶水一点一点变得寒凉,霍改的眉头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小孩子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从别人手上抢来的糕点永远更好吃。如果,自己成为了一个他可以把玩,却又无法占有的玩具会如何呢?’ 霍改放下杯子,自信一笑,冲门外高声吩咐道—— “摆饭!” 酒足饭饱,霍改悠哉剔牙,等会儿去见东方未明穿什么好呢? 禁欲系的会让人很有压倒的欲望,高洁系的会让人很有染黑的欲望,当然,还有永不过时的制服诱惑。 那么……就本色出演吧,咱可是个文化人呢。 午阳初斜,正是秦楼楚馆罕人问津的时候。 东方未明百无聊赖地逗着一只受,无聊得直打呵欠:“日日如此,如此日日,真是辜负了好韶华。行露,跟上,爷给你看个热闹的。” 说罢东方未明拎了酒壶,起身走出房门。被唤作行露的小倌连衣衫都顾不得穿整齐,便紧紧跟上。 东方未明一路走到回廊尽头,一手撑着栏杆,勾出半个身子,瞧了瞧下边儿。 东方未明虽住在顶楼,但因为绣被阁整个以回形建造,所以只要从门外的走道扶栏往下看,便能将一楼的大厅一览无余。而东方未明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大厅偏门的正上方。 东方未明回身,举起酒壶道:“你猜猜,待会儿哪个有幸的会被爷淋一头琼浆?” 主子发话了,下属哪有不积极响应的道理。 行露凑上去道:“这白日里,只有龟公或是丫头待在大厅,想来也就他们会有这个荣幸。” 东方未明晃晃手中的酒,挑唇轻笑:“要是是个客人那就有意思了。” 行露惊掩了唇:“客人可受不得这等幸事。” “受得受不得,你说了不算。”东方未明斜睨他一眼,转身侧倚上了栏杆,双眼紧盯着下面,只等有缘人路过,好赏他一壶佳酿。 红木的雕花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行露忙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是哪个倒霉催的即将惨遭捉弄。 “呀,怎么是个酸秀才,走错了地儿吧?”行露低呼一声。 “来了来了,主人快倒快倒。”见来人不过是个书生,行露自然是再无顾忌,只等好戏登场。 眼见那小书生走到正下方,东方未明眉梢一挑,轻轻举起了酒壶…… 手腕一翻,东方未明却是将酒壶收了回来。 “主人怎么不倒?哎呀,都走过去了。”行露扼腕叹息。 东方未明将酒壶一把塞入行露手中,挑出一抹温柔笑意:“既然如此可惜,那这酒便用你下边儿那张嘴都给喝了吧。” 行露脸色霎时惨白,赶忙告饶:“求主人放过行露这一回,行露那后面还带着伤,受不起酒泡啊主人。” “一壶不够,想试试两壶?”东方未明笑得越加灿烂。 行露捧着酒直接跪到了东方未明身前,不再开口,只是连连磕头。 东方未明目不斜视地跨过对方颤抖的身躯,下楼去了。他可是好奇得很,一个儒生怎会青天白日的到自己这相公馆来,绣被阁可没有误闯这一说法。 东方未明下得楼来,并不做声,只是倚在绘彩的圆柱边盯着来人的背影放肆打量。 来人双袖覆膝,正襟危坐于雕花圆凳上。看身姿像是十四五岁,一方纶巾将长发细细笼起。一身青墨儒衫,即使衣料颇厚也遮掩不住那窈窕的身形。 东方未明心道:之前在楼上只当是隔得远,所以看着人小。没想到这书生当真年幼至斯。这事儿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霍改坐在凳子上,等了半天,见没人招呼自己,只得招招手,唤了个龟奴过来:“麻烦把你们管事儿的请来,我有笔生意要和他谈。” 那龟奴往霍改身后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随即躬身道:“劳烦您转个头。” 霍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扭头,正对上东方未明那花嫣柳媚的脸,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栽下去。这家伙神马时候来的?! 霍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未明睁眼的样子,和睡着时的慵懒柔媚完全不同,柳眉带媚而晕杀,凤眼藏情而含威。直白点儿说就是从美诱受转眼化身为了女王攻,一看就不大好惹。 “不知这位秀才找在下何事?”东方未明浅笑。这小家伙若真是个书生那可就太糟蹋了,这般风华气度合该在我绣被阁讨食才是。 霍改施施然起身,温雅抬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 霍改跟着东方未明三转两转,来到一间房前,抬腿进门,只见琴床画桌,金鼎铜壶,斑然可爱。中间地上点着一盏仿古鸡足银灯,有四尺高,上面托着个九瓣莲花灯盏,点着九穗,照得满屋通明。 霍改忍住将那银灯换算成钱的冲动,在桌边坐下。摆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低声道:“不知贵阁的小倌可否出堂。” “可以哟,只是不知您想找哪位出堂?”东方未明眼波流转,挑唇轻问。 霍改十指交扣,一本正经,似乎不是在谈招妓,而是在谈文章:“我想召个满足以下几点条件的小倌。第一,要是曾经的花魁。第二,要干这行五年以上,时间越长越好。第三,要能保证不会泄露任何与我有关的所言所为。” 东方未明缓缓勾勒出一抹明媚艳丽的笑,似是开心至极:“你觉得我怎么样?” 面对着东方未明的踊跃报名,霍改虎躯一震,不是吧,这么容易就上钩!自己魅力有这么大,让东方未明冒充小倌也要勾搭?既然自己魅力值MAX,不如……顺手占点便宜? @@@@@@@@@@@@@@@@@@@@@@@@@@@@@@@@@@@@@@@@@@@@@@@@@@@@@@@@@@@@@@@@@@@@@@@@@@@@@@下面是有爱的小剧场时间【无责任小剧场——所谓家长】 午时:万思齐拆开了每日都有的信。 “禀告老爷,三少爷昨日夜不归宿,且清晨回来之时,衣衫已非昨日那身,新衣华美且有皱褶。观之其人,颜色靡靡,两颊酡红,脚步虚浮,心神恍惚。” 未时:万思齐撕了第二十张纸笺,回信。 “三少膳食全换为清淡之菜与粥食,给他请个嘴严的大夫。传话于他,酉时之后禁止出门,否则板子伺候。请诊之后,速回报。” 亥时:万思齐拆开了加急信件。 “老爷英明,大夫诊后言三少爷乃寒气入体,微感风寒,无需用药,只需在家中静养几日,不沾油腥,以粥养身,勿吹夜风即可。且,三少让小的传话——哥,你家养的牲口都属强盗的啊?那鸽子居然把我买的一整包炒豌豆强叼走了!” 丑时:呼呼大睡的霍改床头,多了整整一盆炒豌豆。盆下压一字条:‘禁止在外胡乱买零嘴吃,要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一只肚皮鼓鼓的鸽子在笼子里小小声地打了个嗝儿,这起早贪黑,往返跋涉的日子真不是鸟干的! 第34章 大鱼乃已然咬钩 霍改将东方未明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皱眉道:“能换个人么?” 东方未明敢发誓他从这死小子眼中看到了嫌弃两个字。咬牙:“请问在下何处入不得您的法眼?” “您看起来不便宜。”霍改诚恳坦白。所以,请不要大意地……跳楼大甩卖吧! 东方未明想掀桌,你当你是在菜市场买菜啊混蛋!切齿:“其实在下很便宜。” 霍改了然点头:“也是,你年纪毕竟大了。” 东方未明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寒光四溢,一字一顿,杀气纵横:“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刚刚似乎没听清。” 霍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语气陡转向狗腿频道:“不知您什么时候方便出堂,在下必定扫榻以待。” 东方未明修长若竹的手指轻击桌面,露出一抹玩味笑意:“如果是你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明日未时,落英客栈如何?”霍改臻首微侧,询问。 “好。” 霍改暗自松了口气,很好,大鱼摆着尾巴游上来了。 霍改起身:“那么我们明日客栈再会,在下任仑,不知你怎么称呼?” “在下卫茗。” “那在下先行告辞。”霍改微笑,点头,离开,内心阴暗编排:东方未明不愧是咱儿子,编名字都一个风格——懒。 第二日,未时,落英客栈,天字号房。 “我们这就开始?” 霍改刚锁上门,冷不防被东方未明一把抱住,腰带上还扣了一只手,似乎随时都有离体而去的危险。 “等等,等等!”霍改赶紧攥住东方未明那邪恶的爪子。娘的,动作要不要这么迅猛啊,腰带已经垮了啊垮了! “嗯?”东方未明的头耷在霍改肩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那无辜的模样,气得牙痒痒:这小子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招人是另有隐情,却偏要装傻充愣借机吓人(揩油?)!果然还在记恨昨天嘲笑他年龄的事儿吧!靠,你丫都二十多了,较小倌的标准年龄而言本来就老了很多好不?心眼儿这么小,这么不去当受啊你! 霍改重重地掐着东方未明的手,坚定不移地掰开,提着腰带挪出五米远,飞速系好。然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来,我们先坐下再说。” 霍改给东方未明拉开凳子,倒了杯茶,沉吟片刻,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调配好情绪,这才幽幽叹息道:“卫公子,若你当真满足我昨日提出的三个条件,那么你必定在男人方面颇有经验。” 东方未明坐在凳上,吹了口被霍改掐红的手腕,头也不抬:“那又如何?” 霍改起身,背手,望窗,一副标准的黯然神伤样。嗓音也随之低沉,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我钟情于一人,唯愿与之白头偕老。但那人素来冷情,我只怕贸然示爱反而弄巧成拙。” 转身,霍改凝望着淡定喝茶的东方未明,诚挚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教我如何引诱,如何媚惑。若我能不动声色地挑得他动情,那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东方未明依然是那副万事不放心上的模样,但那放在茶杯上的手指却是在无意识地摩挲,那样煽情的摸法,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触摸杯面,反而像是在享受一片滑腻的肌肤。 霍改微微挑唇“不知你意下如何?”亲爱的鱼儿,别装逼了,乖乖咬钩吧啊?爹会好好疼你滴~“好啊,只是不知你想学的是床上功夫还是床下功夫,或者两者皆学。”东方未明含笑问道。 霍改眯眼轻笑,果然,咬钩了! “我的身与心都是属于他的,你教我床下功夫足以。”霍改彬彬有礼地点点头,坐在了一边。 玩具自己蹦到了你手中,主人却不是你,东方未明,如果想抢玩具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正所谓言传身教,你不会只想跟我学纸上谈兵吧?”东方未明瞥了霍改一眼,带着几许轻蔑之意,似乎是在嘲笑对方受教的决心并不坚定。 霍改暗自警醒,看来,东方未明已经明白游戏规则,这是在利用规则为今后的抢玩具之行铺路? 霍改面容依旧温然:“自然不会。不过我想,卫公子你也必定不会失了分寸,对吧?” 东方未明并不回答,而是抬眼懒洋洋地问道:“任公子,介意我对你本身的条件查勘一番么?” “请便。”霍改颔首,闭眼。心理建设中:摸,随便摸,这不是老子的身体、这不是老子的身体…… 东方未明抬手,钳住霍改那细腻瓷白的下颚,兀自摩擦,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有些用力,眼中却噙着柔光笑意,仿佛诱哄一般的口气,温柔亲切:“看着我。” 霍改只得张开眼,眼睁睁地看着某人对自己上下其手。 带着淡香的手指沿着霍改脸颊浅浅勾画,倒抹过细长的弯眉,点滑过小巧的鼻端,停驻于淡粉的樱唇,漫不经心地将其揉弄成艳丽的绯红。 “来,笑一个~” 霍改不动如山,爷卖身不卖笑! 东方未明冲着不听话的某人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手指一探,居然直接伸进了霍改的唇间,然后被霍改紧闭的牙齿阻在了舌腔之外。 东方未明不以为意,手指就在霍改的唇间一进一出再一进一出,一下一下叩及齿面。霍改略微干燥的内唇被指尖带动着,轻轻蠕动,唇间的缝隙也随之一开一合再一开一合。 这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一场无耻的模拟,一番流氓的调戏。 要霍改真是个纯洁的,也许会以为东方未明不过是把自己的牙齿当了大门敲。问题在于,霍改这厮从来就没跟纯洁这俩字擦边过,所以他迅速反应了过来,并且自动脑补出了无数不纯洁的画面。继而面红耳赤,血脉喷张,寒毛倒竖,青筋直跳。 霍改毫不客气拍开东方未明的手指,怒目而视。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东方未明冲着霍改无辜的眨眨眼:“现下气氛不错。我们继续?” 霍改只能点点头,继续任人吃豆腐。 东方未明走到霍改身边,还带着几分湿意的手指沿着霍改白皙的颈脖不轻不重地滑了半圈,霍改的喉结忍不住微微颤动,仿佛那缠绵在咽喉附近的不是某人圆润的指甲而是把薄到极处的弯刀。 “卫公子,你查勘完了没?”话一出口,霍改就恨不能咬舌自尽,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绵软沙哑,往好听了讲那叫性感,往难听了讲,那叫【哔——】不满。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恐惧和情欲并无太大区别,它们都会将人逼入绝境,然后让灵魂战栗到癫狂。 “别急~我还需要将你的身体,细细地看一遍。”东方未明俯在霍改颈边,含笑呢喃。 霍改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不是吧,这家伙还来!喂喂,这算骚扰吧,算骚扰吧? 东方未明的手从霍改颈脖处滑下,在肩胛处绕了一圈,又巡至腰际,手指微握,有技巧地揉弄起来。 霍改的身子战栗了一下,腰身也随之变得僵硬。 霍改心中一时间乌云罩顶:‘靠,捏毛啊捏,你捏的是爷的敏感点啊混蛋!不行,再捏、再捏就要出事了,必须想个办法制止这家伙的流氓行径!’ “哈哈哈~”霍改突然一把按住东方未明的手,狂笑不已。“别,别摸,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痒死我了……你那手怎么跟痒痒挠似的,啊哈哈……” 痒痒挠……技术水平被人严重打击的东方未明瞬间包子脸。 “小生失态了。”霍改俨然一副小生不是故意滴,实在是哥们儿你技术有问题的模样。 东方未明指节握得咔咔响:“……无妨。” 东方未明坐回原位,单手支着下颚,眼睑微垂,斜瞧着霍改道:“我虽不待见你这一本正经的儒生模样,但不得不承认,你自身的资本确实优异非常。你需要学的,只是如何把这些资本展示出来罢了。” 东方未明冲霍改钩钩手指,待得霍改将全副注意力集中过来后,却是不发一言,只是凝望着霍改,然后,缓缓地,舔了下唇。 刹那,霍改只觉得置身于情湖欲海,四周爬满了河蟹…… 看到霍改一副被煞到的模样,东方未明颇有些自得:“我要教你的,就是这个。” 霍改却是摇摇头,面露不赞同之色:“我要学的,可不是小倌那些露骨的招数。茶靡石叶之香,鹿锦凤绫之艳,不过是外在的色相,可引得人动欲,却引不得人动情。我要的是,极清中恰生出的极艳。” 你周围都是搞色诱的专业性人才,爷要是和他们全无区别,又怎么能惹得你动心? 东方未明怔忪片刻,继而抚掌大笑:“好一个极清中恰生出的极艳。我东方未明阅人无数,偏还从未调教过你这样的人,指教过你所求的事。看来,我得重新替你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霍改也很满意很矜持地笑了,小明,这么高兴么,高兴到连假名都忘了用。 第35章 东方乃警觉生物 东方未明十指交错,眯眼沉思片刻后道:“你想要我教的东西,我虽有些眉目,但仓促之间也无法拿出个尽善尽美的章程,容我先盘桓一夜,明日再来教你,可好?” “好的,卫公子。那明日未时,我们在这里,不见不散。”霍改含笑点头。 “何必那么生疏,任仑你叫我卫茗就好。”东方未明似笑非笑。 霍改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礼仪不可废。” “任仑就算是知道我的真名也依旧体贴地叫我假名,果然很讲礼仪啊。”东方未明笑着说出以上语句,意味深长地看了霍改一眼,转身离去。留下被惊到了的霍改原地COS望夫石。 霍改将杯中的茶慢慢喝尽…… 所以说,在自己试探东方未明的时候,东方未明也在不动声色地试探自己么?故意作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说出真名,其实一直都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如果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话,听到真名的一刹那必然会有所反应,要么是讶然要什么是不快,但自己那时的反应是……微笑。娘的,得意忘形了! 会试探,也就是说,其实东方未明也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怀疑?细细想来,自己计划里其实一直存着一个致命纰漏不是么?这个纰漏就是——计划实在是过于完美,几乎为东方未明量身定做到分毫不差。偶尔遇到合胃口的事并不奇怪,但过于合胃口,那就不能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对症下药了。 东方未明这畜生也不是那么容易跌进陷阱里啊,这家伙虽然总是跌落进自己的欲望里,却依旧对别人的欲望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呢。 霍改放下杯子,冷笑一声。 就算确认了本后爹的接近是另有目的又如何?哪个正常人能猜到自己那匪夷所思的目的。不过是为这场诱惑与反诱惑的游戏增加了一点名为危险的调料罢了。真正的勾引不在于暴露多少,而在于隐藏多少,有猜忌才更好玩不是么?东方未明,请关注我一点,再关注一点,当你的满腹心思都绕着我转之时,我就可以……提线了。 霍改搓搓下巴,自己刚刚是不是很有反派BOSS冷酷又拉风的风范咧? 霍改走出客栈,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向坤城唯一的官办学馆——甘棠书院。拖了那么久,也该准备上学了。即使上学不过是个借口也得应付应付不是,不然,家里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在甘棠学院挂了名,霍改晃回宅院,却接到了一封来自万黍离的信,中心思想就是,你小子怎么不好好干活跑坤城玩去了,当真以为买了个秀才功名就有希望当举人了不成?赶紧地回去待你大哥身边才是正经。 霍改扭头,问那将信送上的仆人:“这信那儿来的?” “回三少的话,是驿站的差役送上来的。” 霍改想了想,又问:“这驿站送信容易丢么?” “这驿站送的家信都是那些差役接的私活儿,很少丢。”那仆人一头黑线,三少,你不会是想假装啥都没看到吧? 霍改揉揉眉头,没想到到了坤城还是得应付万家人,不过为啥这次写信的不是万老爷而是万黍离?算了,一群龙套而已,管他那么多,照旧忽悠过去就成,谁让爷演的正戏叫《万小三复仇记》而不叫《豪门恩怨录》。 第二日,当霍改推开落英客栈天字号的房门时,却发现某鬼畜已然先到了。 “抱歉,劳你久等了。”霍改翩然躬身,一副礼貌好宝宝的姿态。 东方未明却是坐在凳上,笑着勾了勾手指道:“我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小仑也别总这副假学道的模样,没得坏了人兴致。” 喂喂,爷啥时候改名叫小仑了啊混蛋!而且,是爷花钱请你来的好吧,就算摸准了爷的计划是针对你来的,你也不用这么嚣张吧!还是说…… 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东方老板,你虽是我在整个坤城里寻出的最适合的帮手,但说到底,我也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任某的确是有求于你,但也没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你若不愿接这笔生意,请走便是。” 霍改笑着看向东方未明,那眼却是如覆冰霜。 东方未明毫不在意地倒了杯茶,自饮了:“我就是这个脾气,不会为任何人而约束分毫。你可要想好,是否要因为这区区不合,放弃我这一大助力。” 霍改觉得牙根子有点发痒,东方未明这家伙,你跟他讲道理,他就和你耍流氓;你跟耍流氓,他就和你讲道理。实在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奈何这是闯关游戏,这BOSS是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打。 “好吧,希望你有让我迁就的价值。你盘桓了一夜,可有了章程?”霍改在凳上坐定,背脊笔挺。 见某人妥协,辛苦思索了一夜教学计划的东方未明自然没有前功尽弃的道理。 东方未明一面摆好笔墨,一面便拿出了良师益友的派头:“你所求的无非是不露痕迹地引得那人倾心于你。你本是极清的,想要极艳便说不得要引诱一二,正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只需给他颗种子,但凡他对你有一丝想法,那种子便会在他心底开出花儿来。” “人有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东方未明边说着便边在纸上将五识排列出来。 哇靠,不是吧,这么较真?!霍改看着边板书边细致讲解的东方未明老师,有点适应不良。 “我要教你的,便是如何从这五识入手,如细雨般,一点一点,侵蚀他心。” 东方未明两指沾了茶水,在宣纸上轻轻一弹,字迹顿时晕染开来,模糊成一朵朵浅灰的云。 “啪啦、啪啦”霍改捧场地鼓掌。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一副看戏群众的模样,只觉得分外不给力。 “你进入要学的,便是眼识。”东方未明重振精神,继续讲解:“再好的颜色,久处之下,也会因为习惯而变得熟视无睹。所以,你就需要让人注意到你平时并不轻易显于人前的姿色,耳之玲珑,颈之纤细,手之莹白,足之圆润,皆是不会显得轻佻却又大为可用的资本。” 东方未明长篇大论完毕,一脸得瑟地扭头想看看反响,却发现自己的关门弟子正奋笔疾书,连眼神儿都没给自己一个。 “你在做什么?” “在下正将您的金玉良言记下来。” 霍改头也不抬,心中激荡不已。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春宫啊,这可是活生生的古代耽美教程,一句句那都是小说素材啊素材!等爷在东方小受学院毕了业,回去再写个古代架空,看哪个还敢笑爷写的是狗血小白文! 看着眼前这素来一本正经的家伙抄得一脸严肃认真却又暗含亢奋的样子,东方未明只觉得不爽、不爽、很不爽,一种费心费力却为人做了嫁衣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让你抄、让你抄,小爷偏不言传了,改身教! 傲娇鬼畜攻——东方未明翩然起身,来到霍改身边,却并不做声,只是替霍改磨起墨来。 霍改打东方未明一站起来便留了心,生怕这家伙又对着自己动手动脚,待看到东方未明只是在为自己磨墨而已,心下才微微放松,但不知怎的,那眼神一沾上东方未明那磨墨的手,却是再也拔不出来。 东方未明磨墨的姿态优雅非常,右手两指捏抓住墨,左手捞住右手的袖管,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然后整个手臂带着掌指不紧不慢地起伏转动。大概是因为不常出门的关系,东方未明那一双手,衬着浓黑的墨,白得有若上好的羊脂玉琢磨而成。但那颗颗分明的骨节,却又彰显着男性特有的修长骨架,便是玉,那也是玉雕的竹,骨子里藏着不折的坚韧。 墨汁被那双欺爽赛雪手带动着,轻盈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要旋出一个漩涡,将人的心神整个吸进去,沉到墨底,沉到他手下,随之旋舞。 “这就是眼识。”东方未明突然罢了手,摆出咱刚刚那就是案例示范的架势。 霍改这才收回了神智,看着东方未明面上那恶作剧得逞般的狡猾笑容,他很想抱头痛哭,刚刚自己为毛会走神啊走神!难道爷要被这么一个家伙给掰弯了么,不要啊啊啊!呜呜,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耽美大神,求求你赐给俺一颗纯洁到只能写清水文的心灵吧~“来,你把我刚刚的动作再做一遍。”东方未明退开两步,作出请的造型。 霍改自然是乖乖起身,心中却颇为挣扎,像自己这等聪明绝顶,英明神武,历尽千帆的风流人物想要学会东方未明的把戏自然是手到擒来,重点是自己要做出何等模样才最方便打入敌军核心。 所谓鬼畜的思想纲领,横竖也就那么几条,把纯洁的染黑,把别人的抢走,把不甘的压倒。所以,自己的方向是…… 羞涩的痴情别扭受? 拿定主意,霍改便咬着唇,提起袖口,开始皱着眉将砚台当洗衣板搓。 “这墨跟你有仇?”东方未明看着霍改那凶猛的架势,沉默了半晌后问道。 霍改扭头,吞吞吐吐道:“抱歉,只是一想到我在学的是什么,便……” “枉你之前谋算得那般清楚,事到临头却怎的情怯至斯。”东方未明对这种战略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倍感不解。 霍改闷头不语,作“人家就是纯洁嘛,有种你咬我啊!”状。 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装傻的代价偶尔也是会很严重的。 “乖乖的,跟着我动。”耳畔的呼吸炙热而潮湿,背后突然袭上一个温度,手被包裹住,捏着那墨缓缓转动,更要命的是后腰也被抵住,随着手臂的动作辗转磨蹭,怎暧昧二字了得。 第36章 作业乃勾搭于我 霍改咬牙,咬牙再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身体虐不着流氓!这家伙既然拿出了认真授课的模样,提前又打好了招呼,自己身为一个一心想早日学成的羞涩的痴情别扭受绝对不能两巴掌给他呼上去。 就在霍改在心中对着东方未明插鼻孔、吐口水、拔头发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包覆上身体的温度却已然撤离。 “你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猛然听到这么正经的话,霍改一抬头,正对上东方未明那温润的眉眼。心里咯噔一下,呐呐道:“也不是,只是你的动作总归过于亲密了些。” 东方未明轻叹一声道:“是我考虑不周,想我之前,从未教过你这等人,虽有所顾忌,但到底还是孟浪了。” 霍改嘴角狂抽,这是欲擒故纵对吧,这是对症下药对吧,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对吧?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东方未明童鞋认真了,不再拿自己当可以随意调戏的玩物,而是当要攻略的重要人物。坏消息是东方未明童鞋认真了,但此人在原著中从未认真过,所以现在此人已然进化为了一个无参考数据的崭新BOSS。 东方未明见霍改沉默,索性接着说:“你既不喜我碰你,有学得颇为艰难,单单靠我言语指教恐难成效。归根到底,还是要你放松心神才是,你若一想起那人便总这般笨手笨脚,便是学了千般招数,倒时恐也使不出半点来。” 霍改点头,虚心受教。俺有错,俺悔过,装傻到这地步是不厚道滴,是应当被谴责滴。 东方未明却是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推了杯茶到霍改眼前道:“欲速则不达,我们且将这事儿放一边,谈点别的如何?” 霍改眨眨眼:“谈什么?”谈恋爱?还是谈收费问题? “只是随意谈谈,不必紧张。”东方未明安抚性地笑笑:“比如,谈谈你对我的印象如何。” 霍改张嘴就来:“剑胆琴心,风流潇洒,外妍内秀,实是平生所遇第一妙人。” 霍改心下碎念:‘良心狗肺,薄情寡性,金玉其外,实是平生所遇第一贱人。” “你言过其实了吧?”东方未明低调地含蓄了一把。 “有求于人,自然得溜须拍马。”霍改邪恶地耿直了一把。 东方未明黑线:“喂喂,有你这么直白的么?” “谁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霍改无辜地歪头眨眼。 东方未明忍不住低笑出声,霍改也随之笑了起来。一番玩笑,这俩各怀鬼胎的妖孽倒是无形中又亲近了不少。 东方未明:“你若不介意,不妨和我讲讲你的心上人,我也好帮你参谋一二。”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霍改暗道:想要打着知心哥哥的旗号从帮手上升为闺蜜么,不愧是东方未明,要知道,古往今来起码有七成的小受就是这么被好心人劝着劝着就爬墙鸟。爷身为一随时准备出墙的红杏,爷表示吾心甚慰。 “他相貌是极好的,性情是极好的,才情是极好的,对我亦是极好极好的。” 霍改好歹是个码字的,捏造个梦中情人自然是毫无压力。 恋爱是盲目的,胡掰的恋爱更是瞎眼的。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那羞涩样儿,阴暗思量:感情你也有求于他是吧?还所求甚巨。 “你真这么认为的?” 霍改点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自然是十全十美。 东方未明摇头失笑:“你说的那不是人,是神。人和神是没有缘分的,人和人才能长相厮守。你只有先将其放下云端,才可与之倾心相对。那人总不会一个不足之处都无?” 霍改作冥思苦想状,良久答道:“他为人清冷了些,我总看不清他的心思。” 东方未明却是不予置评,问道:“你那一双手,嫩若荷尖,想来你也是个富贵的。我倒是很好奇,他要如何待你,才当得起你极好二字?” 霍改沉默半晌,觉着不管怎么编,都容易被东方未明看出纰漏,最终憋出一句:“不告诉你。再说,我这手嫩是天生的,和富贵之类可攀扯不上半点干系。” 东方未明托起霍改的手,细细观摩了一番,才开口道:“你倒是生了一双好手,十指纤长,十甲圆润,是极适合抚琴的,却是不知你到底会否。长着这样一双手,若是不会琴,那可就真真是暴殄天物了。你若当真不会,我倒是极愿意教你一教。” 霍改愣了一下,貌似这是东方未明原著里对万仞仑的台词吧,之后万仞仑就兴高采烈的跟着东方未明学琴了,虽然是初学者却进步飞快,连陈柏舟都对其琴技赞叹不已。最后换来的结果是—— 被陈柏舟怀恨在心的老情人活活拔去了十指指甲,再不能抚琴。 鬼畜世界生存守则第二条:永远别炫耀所谓的才艺,将曾经的骄傲生生毁灭,是虐心的常见套路。 霍改脑中‘学琴=拔指甲=痛不欲生’的公式轰然推演,然后某后爹被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搞得遍体生寒。 “怎么?”东方未明感觉到身前人的颤抖,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会弹琴,也不打算学会弹琴。”霍改的口气近乎蛮横,闭眼,握拳,将指甲统统包在掌心,僵硬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水声,随即鼻端忽然嗅到一阵茶香。 霍改定睛一看,却是东方未明倒了一杯茶捧到自己眼前。霍改接过茶杯,一抬眼,正对上东方未明那温润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即颔首微笑致谢。 轻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带着一点点烫,却又不会让人难受。仰颈,举杯,微烫的茶水涌过喉管,将心底的寒气缓缓驱散。 霍改放下杯子,轻叹一声。能将杯中冷茶和壶中沸水兑得这般恰好,东方未明也算是费心了。 “多谢。”霍改有礼地笑笑。心中对东方未明的防备又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温柔,洞察入微的体贴,这条鱼,可是会咬人呢。 “来,我接着教你。”东方未明说着又拿起了墨:“你看我这挽袖,手臂将将外露一寸之长,过短则无趣,过长则粗鄙。研磨之时,手臂应如画太极,缓而婉。手腕需恰如游鱼,转而弋。你再来试试。” 霍改自然从善若流,进步飞快。 一番演绎,换得东方未明由衷赞叹:“不想,你悟性这般超卓,星眸低缬,香辅微开,当真令人消魂荡魄。” 霍改汗哒哒,那眼神儿效果纯属这具身体自带技能,跟爷没关系。 霍改放下墨,小媳妇儿状道:“我刚刚只是在磨墨时想起了他提笔而书的模样,一时间,便情不自禁……” 东方未明木然点头,眼中渐起阴霾。花艳到极致却不是为自己而放,真是……太有意思了。 霍改觉着身边温度直线下降,望了眼窗外道:“怕是快到酉时,我也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 “不如我请你?”东方未明欣然邀约。 霍改摇头:“不了,家里有门禁。” 东方未明见霍改意志坚决,也不强劝:“我今日教于你的,你可懂了?” “了然,了然。”霍改点头如蒜捣。 东方未明沉思片刻道:“下次再会时,你且想个主意将眼识之道演示于我。” 霍改:“这算是功课?” 东方未明眨眨眼:“那是自然,作学生哪有不做功课的道理。你且好好准备,待我明日来查。” 霍改歉意一笑:“明日不成,我明日要去书院上课,十五日之后方得一日休沐。我们到时再会。” 东方未明的脸霎时变得有几分难看,冷冷回了句:“到时再会,”便拂袖离去。 霍改挠挠头:这家伙,莫非是生气了?果然是个小孩儿脾气,没人陪着玩就发火。哎,虽让主导权不在他手上,而在爷手上呢? 只有时间才能成就思念,只有思念才能成就纠结,只有纠结才能成就缱绻。小明,请尽情地……辗转反侧去吧! 霍改的书院生活却是乏善可陈,谁让人举人冲刺班重点培养的不是明经就是进士,像霍改这种学明算的非专业人才自然只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所以霍改的日子就清闲了,只需每日在学馆的书房里蜷上一天即可。至于他手中书那严肃正经的书皮底下包的是啥货色,咱就不透露了。 由于此文尚无进化为种田文的企图,所以我们让时光如钞票般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十日之后。 这日,万宅的广大仆役发现,自家三少好不容易休沐一日,打早上起来就一直在房里团团转,当真是一日不读书便心神难安,实乃广大学子之楷模。 当然,真相总是残酷的,霍改不过是和广大学子犯了一样的毛病,直到上课前才发现没做作业。 “嗯……眼识之道,也就是视觉感受,本质上就是小露一把色相。要怎么演示呢?”霍改皱眉为难。 “说起来,这个作业倒是个明目张胆色诱东方未明的大好机会,那简单的诠释肯定不行,得有新意,得别具一格,得让东方未明这等情场老鸟都口水哗啦。” 霍改开始在脑海里翻阅那浩如烟海的耽美文献…… 霍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两圈,三圈。最后,一拍手道:“就是这个,缎带捆缚!” “客栈里倒是有道具,不过嘛……还得提前准备一番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两妖孽手段频出只为攻心,看最终鹿死谁手还得蹲坑。 下面是美好的无责任小剧场时间。 【小剧场——无责任小剧场之梦中情人】 东方未明:不知你心上人是何等模样。 霍改寻思片刻,起身,高唱: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那是武松) “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顶平额阔天仓满,一身不俗是才郎。”(那是唐僧) “他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那是刘备) “他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那是贾宝玉) 万思齐路过:谁在说我? 第37章 告白乃对牛弹琴 老时间,老地点,东方未明抱了一个长条形的包裹上得楼来,一推门,看到屋内的情形,顿了一下,然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东方未明一手抱包裹一手指着霍改笑得东倒西歪,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不想这家伙也有如此蠢笨之时,居然被帘钩挂住了缀着五彩珠儿的发绳尾,也不知道凭他那小个头是怎么挂上去的,现在就跟个被拎住了耳朵的小兔子似的,扑腾着两只爪子死活挣不脱。 “笑什么笑,还不过来帮忙。”被笑得面红耳赤的小兔子呲牙咆哮。 坏心眼的东方未明将怀中的巨大包裹小心翼翼地徐徐放置好,这才优哉游哉地往霍改这边走来。 而小兔子再此过程中一直蹦跶着企图够到那高高在上的帘钩,但因为身高原因屡战屡败,好不心酸。 “别着急啊,我这不来了么?”东方未明闲闲地说着,来到了蹦跶不停的霍改身前,抬起手来。 就在这时,明显已经急红了眼的小兔子居然破釜沉舟地狠狠扯了以帘挂和发髻为两端点的头绳一把,瞬间—— 头绳崩开,满头青丝盛放如刹那绽开而又须臾陨落的烟火,在空中划出一道墨色的弧线,最终软软的帖服在脸颊两侧。 弹起的发绳因为两端坠珠的作用,在空中交错盘旋,一端的珠子卡在微微张开的指间,缎绳绕过手背,将精致的腕骨轻轻束缚,然后在因为上举而赤裸的小臂上,蜿蜒,缠绕,旋舞…… 玫红纱幔被扯离盘银帘钩,高高地抛飞而起,然后翩然飘坠,包裹住帘下的两人,隔绝出另一个红尘。错落的光影将这一方窄地涂抹出瑰丽的霞色,随着纱幔的柔摆,落樱翩跹。 这是一场无声的盛宴,它突然浮现,以猝不及防之势掠走看客的所有呼吸还有视线。墨色与雪色,暗红与莹白,霞彩与幽暗,彼此攀附,彼此绞缠,彼此侵蚀。声音动弹不得,同样动弹不得的,还有心神,比呼吸还重,它停滞在惊艳的瞬间,想要将眼前这媚色狠狠吞嚼入腹,却又带着莫名的珍视而唯恐触及,于是只好定在原地,和声音一起沉溺。 呼吸加重,喉结滚动,瞳孔放大…… 将猎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的猎物带着狡猾的笑意扬起了下颚,心口有淡淡的温暖淌过,菊花咒印针对东方未明的怨念百中消一。于是眉眼都染上了笑,效果不错,不枉自己提前演练了十多遍。 “先生,你对弟子的功课,还满意么?” 东方未明的视线被禁锢在那暗红的锻绳之上,心底的猛兽在蠢蠢欲动,他从未为任何人克制过欲望,也从来无需为任何人克制欲望。修长的手指握住那纤细的双腕,身体也随之下俯。 看着东方未明那饿了三天一般的可怕眼神,霍改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自己常常给小攻使用的狗血台词,“你点的火,自然该由你来扑灭。”接下来的场景,一般而言就是小受被小攻压倒强行OOXX再XX,直到小受的台词从“不要、不要……”变成“求你、求你……” 眼前的阴影不断放大,霍改心下狂跳,不行,再不反抗就要被当消防员使了。必须让东方未明的停下来…… “你说,我若是在他眼前这般姿态,他会动心么?”被钳制住的某人突然对东方未明饱含希冀地提了个问题。 就像是在臻美的画卷上粗鲁地用墨泼了一通,东方未明的心口顿时被这一句淋得冰凉彻骨。 是了,眼前这人,和之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即使他在自己身下毫无忸怩,即使他的身体和自己亲密无间,他的媚色也从来不曾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头不知道是圆是扁的牲口。 欲望的野兽被理智勒紧了脖子,欲念在身体里叫嚣冲撞着想要不顾一切地掠夺,霸占。心底甚至开始盘算要如何才能压制对方的反抗扯掉衣衫然后长驱直入。 东方未明闭上眼,猛然咬了一下舌尖,将种种冲动狠狠压下。他东方未明还不屑于以暴力来捕捉自己的猎物。他是以心为食以身为佐的不败赌徒,而不是不是只求肉欲的禽兽,以武力博取胜利是心智的败北,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睁眼时,东方未明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慵懒的模样,他松开捏住霍改双腕的手,然后将霍改的两臂从那松松缠起的头绳中解脱出来。 “做得很好。”东方未明的嗓音低糜得近乎危险,他将发绳塞到霍改手中,掀开纱幔大步走开。 霍改不动声色地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的判断没错,东方未明纵然是只流氓也是只高级流氓,不会屑于强奸之类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段。 霍改一爪子刨开纱幔坐到客栈配备的梳妆台前,拿了梳子将长发细细绑好,一回身,又是那副道貌岸然的书生模样。 此时东方未明已跪坐在外间的案几之前,那长条形的硕大包裹被他横置于案上。那包裹所用的绸缎极佳,细密紧实的锻面绣着大朵大朵的流云,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华美非常。霍改可以以一位伪专业人士的眼光断定,仅这块布,就得值五两白银。 “今日我们学什么?”霍改在案几另一侧的蒲团上正襟危坐,盯着包裹好奇问道。 “眼识之道你已明悟,我这回要教你的,自然是耳识之途。”修长的手指将包裹层层挑开,最后露出一张乌沉沉的桐木瑶琴来。 霍改一愣,东方未明,是故意的。 上次发现自己对琴的反应不正常,这次就故意带了琴来,是想挖掘出万仞仑和琴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发现别人心理有创伤就立马揪住血痂一点一点撕开,以求一个接近内心深处的契机,东方未明还真是不愧他的鬼畜之名。而自己,又要摆出什么样的脸来才好? “我说了,我不学琴。”霍改冷声道。 “我也没说要教你啊,只是以琴为器让你了解耳识之道罢了。”东方未明伸手在琴弦上依序拨弄,宫——商——角——徵——羽—— 霍改不吱声了,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低头看着霍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乐由心生,诸般情绪皆可借声而传,你且细听。” 东方未明的手缓缓举起,宽大明艳的衣袖自手腕垂落至肘部,露出瘦削的前臂,双手按下,如蝴蝶俏立枝头,一手按压,一手挑抹,琴音若流风般在耳畔涌起…… 东方未明半阖了眼,低眉续弹,想他七岁操琴,十五无人敢教,十七登峰造极,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千金求一曲而不得。 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出对方那沉醉于琴音的模样,他这曲可是特意为霍改所写,婉转缠绵,其中的情意之深,爱意之诚,霍改但凡懂半点乐,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到时一曲终了,自己复再言一句:“乐由心生。”这小徒儿纵使心中有人,也不可能对自己这一片赤诚视若无睹吧。只要他有了这么点心思,那他就迟早逃不脱自己的掌心。 霍改端坐于前,两眼迷茫,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东方未明的琴声为什么这么、这么的……催眠? 霍改,二十四岁大龄男青年,打初中起就将对音乐的全副热情统统献给了摇滚,越是歇斯底里越是欲罢不能。瑶琴这种只有五个调子,叮叮当当半天还不知道要传达啥的玩意儿实在不是他的菜,拿个破锣狂敲一气没准儿还能合他胃口些。 于是琴艺高超的东方阁主杯具地——对牛弹琴了,还是一头喜欢没事儿带着耳机狂吼的牛。 “呵嗯……”霍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小小声地打了个呵欠。 “嘣。”琴弦霎时绷断。 霍改含糊着声音关切道:“你手没事儿吧,弹得好好的,怎么就断了?这种拉着弦的东西一定要定时保养,不然很容易出事故的。” 琴艺超卓的东方阁主面对着某人那惺忪的睡眼、事不关己的态度,终于忍无可忍地,怒了。自己费了整整三天特谱一曲,还亲自抱了琴来是为毛啊为毛!难道就是为了给这焚琴煮鹤的蠢货看看琴弦的保养情况吗?! 东方未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可从刚刚的琴音领悟到了什么?” ‘自己好像在问句里嗅到了杀气啊……是错觉么?’霍改不确定地想着,然后客气地敷衍道:“除却天上化下来,若向人间实难得。”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听出来吧?”东方未明阴森森地问道,以为夸得天花乱坠爷就会放过你么,实在是太天真了。 ‘喂喂,杀气已经实质化了啊!’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学生愚笨。” “我想,身为学生,你完全应当为你的愚笨,吃点教训。”东方未明一把攥住霍改的手腕,恶狠狠道:“摊手!” 霍改倍儿无辜地瞪着东方未明:就算演砸了恼羞成怒也没必要打我手心泄愤吧,你是胡搅蛮缠的小屁孩儿么? 幸好东方未明听不到霍改的心音,不然非和这小子拼命不可。 东方未明那手,有如铁箍,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霍改虽然当了学生,但绝对没有和古代学生一样被老师体罚的觉悟,心思急转,竟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寻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霍改不再挣扎,面色猛地肃然起来:“东方阁主,你知道我上回为何对学琴这事反应诡异么?” “为何?”东方未明看霍改这认真坦白的姿态,倒也平静了不少,更何况,他带琴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知道这个答案。 “琴棋书画,文人四艺。我身为一介儒生,无论如何不当对琴音这等反应不是么?奈何,在下先天有憾,一听琴音便昏昏欲睡。故而上次你说起学琴,我才又惊又怕,唯恐你知我这般不解风雅后,笑话嫌弃。哎,这本是我一大心结,从不愿示于人前,但为了避免你我之间枉生间隙,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霍改一脸“啊,我是多么的忍辱负重。”的无耻神态,既解释了上回的失态,又让东方未明有火无处发,当真把何为倒打一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东方未明强咽下心头血,默念十遍:‘不是我的错,只是遇人不淑。不是曲有误,只是明珠暗投!’ 东方未明不愧为高血高防的BOSS型人物,在琴音示爱计划惨遭无情蹂躏后迅速振作起来,决定直接跳到计划的下一步。 东方未明眯起眼睛笑着凑近霍改,低声道:“以乐为心乃是诱之上乘,你既是不懂乐,这耳识之道便是艰难了许多。你可知我绣被阁这名儿的来历?” ‘你那破阁子的名儿都是你爹我取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绣被的典故。’霍改心底对东方未明那故作神秘的模样嗤之以鼻,但面上依旧一派懵懂。“是何来历?” 见猎物乖乖跳坑,东方未明自然顺接而下:“话说一日楚国令尹鄂君子皙泛舟水上。有一划船的越人暗生倾羡,以歌吟意。鄂君知其情意,乃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这便是绣被的典故。你可知那越人所歌为何,竟得鄂君怜爱?” 霍改配合地作出我想知道我好想知道的表情。 东方未明欣慰颔首,那手眼看就要按上琴弦,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收了回来,转而看着霍改,眩目动情,抚掌而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霍改的脸瞬间蹿红,低着头,怯怯道:“你的意思是……” 东方未明含笑点头。 “要我这么唱给他听?”霍改抬头,忧虑道:“会不会太直白了?” 东方未明悲愤挠墙。 蓄意折腾人的霍改看到东方未明那黑中带青的脸色憋笑不已:告白了,告白了,这傻B居然告白了!这不逼着本少装纯么,爷的目标是钓凯子又不是泡马子,行事标准就是给闻、给看、给摸、不给吃,哎,你年头死活非要凑上来找虐的人咋这么多咧? 其实这也实在怪不得东方未明自取其辱,想想古今中外哪个鬼畜攻不是自我感觉爆棚,总认为只要自己小小表示一下,管你是淫娃荡夫还是贞洁烈男都得上赶着往床上扑,哪怕口里狂喊着“呀灭嗲。”那心里其实还是非常非常愿意滴。 更何况,东方未明之前调教的全是自家那倒霉员工,只要微微垂怜,便都纷纷感动不已,倾心相许。这会儿想泡泡霍改,被历史信息误导兼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某鬼畜,自然理所当然地认定了,只要自己一告白,对方就必然心神荡漾,暗自倾心。然后再勾搭勾搭,暧昧暧昧便轻轻松松水到渠成,手到擒来。 一个虚情告白,一个假意装纯,这俩人倒也算渣得志同道合。 连着两次精心告白都惨遭腰斩,之前定下的种种后续谋划自然无疾而终。东方未明终于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对方的强大。无论如何,自己需要改变战略,至少,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不过,今儿是没法再接再厉了,东方未明怕自己再受刺激,一个忍不住直接把这混账小子给按地上强了。 “我不是要你唱给他听,只是要你领悟其中真意。”东方未明起身,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温柔:“今日课程到此为止,下次我会教你鼻识之道,不过在这儿可教不成,你得来我绣被阁。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我随时恭候大驾。对了,再会时,记得将耳识之道演绎于我。” 说罢,东方未明不等霍改回答便拂袖而去,走了,太伤自尊了! 霍改在身后惊呼:“你的琴!” 东方未明一脸淡定地走回来,抱起琴,又一脸淡定地走了。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那散发着黑色怨念的背影,粉无辜粉无辜地笑了。 小明啊小明,你咋又被气走了呢?多大的人了,心理承受能力要不要这么差啊。根本就和一被欺负就一边说着“我不跟你玩儿了”,一边泪奔而去的小屁孩儿毫无区别嘛。 不过是小小的不给面子了一点,也不用这么激动口牙?你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谁都得惯着你吧!?鬼畜这种养尊处优的生物,果然是受不得半点挫折。不过没关系,正所谓虐恋情深,我负责虐,小明你负责情深就好。 霍改搓搓下巴转而忧虑起了长远的未来:去绣被阁也不是不行,不过不知道东方未明这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出昏招。还有,这回的作业耳识之道要怎么演绎才好呢?色诱这家伙可是能化解部分诅咒的,一定得认真对待,但自己会的歌除了摇滚就没几首别的了,能用到古代的更是凤毛麟角,难不成,自己要唱忐忑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下期预告】 蛋黄:后爹难道你真的要给东方未明唱“忐忑”? 霍改:不行? 蛋黄:后爹你堕落了,要知道穿越者给古人唱现代歌曲已经从地雷升级成天雷了啊天雷! 霍改:至少目前还没穿越者唱“忐忑”嘛。 蛋黄:你以为换汤不换药就没人笑你缺乏创意了么?没人唱“忐忑”那是因为这是神曲啊神曲,有种你去给东方未明唱“爱情买卖”啊! 霍改:“爱情买卖”不错,比较好唱。 蛋黄:你给我去死,这文现在的收藏数已经很杯具了啊,花儿也日渐稀少……呜呜,要是你真在文里这么干了,俺的收藏一定会下降到零的啊,混蛋! 霍改:喂喂,不要哭啊。 蛋黄:要是你敢唱“爱情买卖”,姐就让你卖肉去! 霍改:……不卖肉,卖萌可以不? 蛋黄:我考虑考虑。 第38章 卖萌乃惨遭鄙视 上小剧场。 【无责任小剧场——所谓叛逆期少年的爱好?】最近万思齐觉着压力很大,在他以为自家弟弟已经踏上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轨道之后,某人的日常行为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以下为事件经过~ 第一日: 下仆传信:“三少今日沐休,午时出门,酉时回房后,惨叫至半夜。并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搅,过问。” 万思齐回信:“给他准备蜂糖水。” 第二日: 下仆传信:“三少今日放学回来,依旧如昨日般惨叫,凄厉程度较昨日而言,有所下降。” 万思齐回信:“按兵不动,继续准备蜂糖水。” 第三日: 下仆传信:“今日三少回屋后,不再惨叫,似乎转为大声咒骂,三少门窗关得甚为严实,听不清其中内容。” 万思齐回信:“去甘棠学院问问,是否有人找三少爷的不痛快。” 第四日: 下仆传信:“小的已去甘棠学院问过,三少素来独来独往,除书馆看守,无人与之有交集,然书馆看守年过古稀,素来不问事,三少于学院应无不快。三少今日回屋后,唉唉长叹,听之甚悲。” 万思齐回信:“寻个机会旁敲侧击,问问三少。可有需人帮助之处。” 第五日: 下仆传信:“三少依旧不许人过问于他,今日于房中,无惨叫无咒骂无哀鸣,然,似在感叹,其音甚奇。” 万思齐回信:“明日故作无意闯入,势必弄清三少在作甚。” 第六日: 下仆传信:“今日,小的于三少在房中学鸡鸣之时破门而入,三少答曰,他在唱歌。” 万思齐:“……” 良久,良久,良久。 万思齐回信:“告诉他,有嗜好,很好,但需有分寸。可以考虑一下换个别的喜好。” 第七日: 下仆传信:“今日,三少于房中长吁短叹,模样甚为苦恼。” 万思齐回信:“告诉他,他唱得甚好,记得给他准备蜂糖水。” 作为一位昧着良心哄人的家长,万思齐依旧表示,压力很大。 眼见了功课在消咒方面的给力效用,霍改自然将对其的关注度啊扑、啊扑再啊扑,于是一回家就兢兢业业地琢磨上了。 孜孜不倦地奋斗了六晚上之后,霍改终于在下人那明目张胆的“少爷,您唱的是神马鬼东西?”的眼神中屈服,放弃了在他那少得可怜的歌曲库存里扒拉出一首来见人的尝试。 唱歌是不行了,乐器也是不会的,要怎么办咧? 在将床铺彻底滚成狗窝之后,霍改终于幡然醒悟,自己的思维完全被东方未明之前的行为给拐进了死胡同嘛,想当然地认定了耳识=音乐。但耳识本质上就是听觉感受,也不一定非要音乐不可。 其实万仞仑本身的声音条件就很好,只要不刻意控制,整个儿就一活体充气娃娃,呼吸就像娇喘,叹气就像呻吟,说话就像叫床。 继“柳暗花明”之后,霍改很快发现那“又一村”是个荒废成渣的——人家东方未明压根儿就不稀罕充气娃娃,人家满栋楼都是充气娃娃。 于是,霍改又躺倒在床,郁闷得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所以,在下一个休沐日,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作业的霍改同学不得不面对自己只能交白卷的现实。直到他在去绣被阁的半途遇到了一位贩卖某种幼小生物的大叔…… 网王中的某位萌系人物忽的浮现在霍改脑海,于是后爹的脑细胞很给力地开工了,一、二、三,构思结束,方案可行,效果未知。 霍改当机立断将挑了只雪白的小生物买走,哼哼,管他黑猫白猫,萌倒主人就是好猫! 而与此同时,东方未明正心不在焉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开着窗,时不时地往外看上一眼。连那个妖媚入骨的新宠是何时进入都没发觉。 行露在摆满了果点佳酿的几案上取了东方未明最爱的荔枝,剥皮,去核,踮着脚尖来到东方未明身边,然后奉到他唇边:“主人,有心事?” 东方未明将荔枝推开,凤眼眯起:“谁准你进来的?” “主人,您这几日要行露系着的红绸,行露又想出了一个新的绑法,所以冒昧前来,想给主人看看。”行露边说着边款款摆动着腰,将外面那薄如蝉翼的青墨色锦衣拉开,轻轻抛落在地。 红色细缎在髋部层层裹绕,连绵出一抹浓嫣的玫红。缎带裹得并不紧,似乎随时都会从那莹白的肌肤上缓缓滑落,露出遮掩在后的密地来。纯粹如雪,妖娆如火。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煽情得有些过分,再配上行露那含羞带怯的精致脸庞,更是让人禁不住意乱情迷。 然而东方未明却是一副“这五花肉好是好,就是肥了些。”的挑剔表情,斥责道:“行露,告诉你多少次,不许笑,一笑则谄,要眉目低顺却暗含疏离。你这副模样实在是俗媚至极,也就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会喜欢。” 行露有些委屈地咬紧了唇,收敛了那如春笑意,只余一双含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东方未明。 能在绣被阁这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行露也算是天赋异禀,奈何自从东方未明得了霍改那“极清中恰生极艳”的口号之后,口味一日三变,对着自家小倌不断进行创新性尝试,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生生把一相公馆新秀打造成了相公馆新锈。 不是行露不明白,实在是这世界变化快。这古老的卖肉行业要弄明白霍改那综合了的禁欲系、制服系、捆绑系的强大理念,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探索与发现。 ‘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重现那时的惊艳呢?’干一行爱一行的某夜总会老板陷入了对技术问题的深深困扰中,‘难道是人不对?”想着想着,东方未明的视线又不可抑制地飘出了窗外,然后,紧抿的唇挑起了温柔的弧度,‘终于来了!’ “马上出去,然后叫人将下面的那位领到我房间来。在我和他相处期间,不许任何人进我房间来,听清楚了,是任何人。”东方未明一边将衣衫细细整理,一边对行露冷冷吩咐道。 “是的,主人。”行露瞥向窗外,正看到一个身穿儒衫的少年抱着什么款款走进绣被阁来。 主人在我身上寻的影子,原来便是……你个矮冬瓜么? “你迟到了。”这是东方未明看着霍改进来说的第一句话。 厚脸皮的某人毫无羞愧地敷衍道:“我大概是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吧。” 东方未明看着某人怀中的一小团好奇道:“你抱的什么?”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霍改冲着东方未明神秘地眨眨眼,然后径直走到房间内间,半跪在绒毯之上,轻柔地将怀中物事放在了地上。 东方未明跟上在霍改身边蹲下,低头,小小的、白白的、绒绒的……是一只猫崽。 霍改用食指轻轻抬起猫咪的一只前爪,扭头用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对准了东方未明,小动物必杀眼神,发动! “来,和东方哥哥打个招呼,喵~” 东方未明的眼神霎时变了 。 。 。 从“你丫为啥带猫来”变成了“你丫咋这么幼稚”。 ‘喂喂,这反映太不给力了吧?’自从用这招以后就无往不利的霍改看着无动于衷的某人,登时觉得自己的卖萌技术受到了严重鄙视。 ‘老子连萌系第一语气助词“喵~”都出来了,大叔你就算不仰头倒地喷出两管鼻血至少也该脸红心跳捂鼻颤抖吧?’ 于是霍改不信邪地决定再试一次! 霍改将毛茸茸的猫咪放到头顶,小猫爪自额角软趴趴地搭下,就像带了个雪白蓬松的绒毛帽子。一上一下,一大一小两只猫咪冲着东方未明粉可爱地眨巴眨巴眼。 “很乖巧吧,喵?”放软的正太声线透出猫科动物蹭蹭滚滚求摸摸的味道,糯糯得好像蘸满砂糖的年糕。 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东方未明傻傻地看着霍改愣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冲着霍改的小脑瓜颤抖着伸出手,然后…… 把手背抵上了霍改的额头。 东方未明一脸疑惑:“没烧啊?鼻音怎么这么重。” 我勒个去!霍改头顶猫崽悲愤挠地,东方未明你个对萌物理解不能的原始人,嗷嗷嗷! 事实证明,花心小动物背着自家饲主到处撒娇卖萌是注定要遭天谴的。经验主义是不对的,就算是主角,老想着用同一招数来糊弄观众那也是要被雷劈的。 猫咪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用掌心的粉色肉垫安抚地拍了拍霍改因为备受打击的耷拉下来的头。 霍改默默将猫咪从头上摘下,放回绒毯上,继续蹲地郁闷画圈圈。 “难道……刚刚你在演绎耳识之道。”东方未明依旧聪明,然而霍改的表情更见阴霾。 “其实,这猫挺乖巧的。”东方未明小心翼翼给霍改顺毛。 霍改不理他。 东方未明只能没事儿找事地伸出一只手指,点着猫崽的粉色鼻尖逗猫玩。 “嗷呜。”小猫很给力地将手指一口叼住,咬、咬、咬。 东方未明盯着咬得不亦乐乎的猫,无语…… 霍改暗暗握拳,干得好! 东方未明拔出手指,将小猫一手指戳翻在地。按住小肚子,揉、揉、揉,报仇中…… 霍改怒目而视,东方未明你个对小动物木有爱心的混蛋! 迎上霍改那怒火熊熊的视线,东方未明讪讪地收回恶魔之手,拿出老师的派头,一本正经道:“耳识之道,以声为媒。你觉得学猫叫,能有什么意义?你虽年少,却素来重礼,颇有儒雅之风,便是暴露少年心性也不当如此失仪,宛如稚童。我观之只觉你大异于常,好生奇怪。更何谈倾心之类。” 霍改含恨扭头,爷不跟你个原始人计较,嘲笑萌物的人总有一天会为萌物而哭泣的! 第39章 授课乃步步陷阱 “你觉得我所言有误?”看出霍改那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训人训得身心俱爽的东方未明又多问了一句。 霍改从绒毯上从容起身,抱着猫咪在贵妃榻上坐了,瞧着东方未明,谈笑温然:“不,我确实犯了错。每每演绎之时,所思所想总是他,他喜好什么,他厌恶什么,他会怎么看,怎样想。却忘了,事实上,看我演绎的人,是你。” 潜台词:哎,谁让本少要色诱的不是你呢,一不小心就把路人甲的心思给忽略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某睚眦必报的后爹,无耻地,诛心了。 刚刚建立起教师威严的东方未明被一巴掌打回雇佣小倌的原形,满腔憋屈无从发泄,只得一边暗想着‘等爷收了你,拿两根玉势,插一根,含一根。取两条金链,栓一条,吊一条。’一边维持着翩翩风度咬牙微笑。 “是我偏颇。只是我尚不了解那位,也就只能从自身所感点评一二,还望见谅。” “无妨。”往别人心口成功捅了一刀的霍改摸着小猫笑得越加如沐春风:“不知先生今日有何以教我。” 东方未明深吸一口,把玻璃心粘巴粘巴重新振作。 “今日所授乃鼻识,甜香添媚,冷香添清,浓香添贵,淡香添雅。吾等忆人,除却声貌,尚有其味。你且闭眼。” 霍改将小猫放在一边乖乖闭眼。 “静心,然后想我。” 东方未明低糜嗓音夹杂着深沉之意缠绵于耳畔,就像哄人入渊的妖魅。“告诉我,你眼前的我是何模样?” 霍改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开始回想东方未明——远处有白色的光点,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嘞个去?这货不是东方未明,这货不是东方未明…… 谁能告诉爷,眼前这个一身白色单衣和东方未明长一张脸面上无悲无喜的货是打哪儿来的啊? 东方未明明明就是个穿着艳色衣衫的举止无状带着媚香的妖孽好吧?现在整得高贵冷艳得好比静静燃烧的冰色火焰,人物形象已经彻底崩了啊崩了! 难道这是万仞仑对东方未明的印象?这家伙眼神儿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使。 正在某后爹纠结于人设问题的时候,唇瓣猝不及防被贴上,然后似乎是被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顿时,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纷纷破土而出,青筋也如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般暴起—— 我X,难道你让老子闭眼就是为了偷吻么,你个鬼畜之王搞这种纯情小男生的把戏不嫌跌份儿么! 你就算趁老子喝高了全身摸一遍也要有档次点吧。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袭击,爷只剩下拍你一板砖然后立马绝交一路可走了啊混蛋!身为一个心中有主的纯情书生难道还能抱着你喊“哥哥刚刚感觉不错再来一个”不成? 这年头勾搭人也很有压力的啊,你这种不按理出牌的偷袭神马的,最讨厌了! 心中咆哮不已霍改君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猫啊,原来刚刚偷亲老子的是猫啊……猫你个妹!东、方、未、明,你丫是没断奶小朋友么,搞这种恶作剧有意思么,有意思么? 东方未明双手托着猫,举在霍改脸前又晃了晃,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瑟模样。 “嘣”这是霍改脑袋上那根青筋绷断的声音。 “看你这怒火中烧的模样,难不成,是误会了什么?”东方未明格外欠扁地眨眨眼,又道:“在你心中,我便是这么不堪?” 霍改一把抢过猫,气鼓鼓地不说话。哼哼,等着吧,总有你抱着我大腿哭的时候! 东方未明在霍改身边坐下,止了笑,问道:“你之前看到的景象和平日的我大相径庭?” 他怎么知道?霍改点点头。 东方未明牵起霍改的手:“跟我来。” 霍改放下猫猫被东方未明一路拖着走,绕过一双叶画屏,便看到了那立于画屏之后的物事——象牙镂雕云鱼纹香熏。 白色的烟雾在镂空的花鱼间袅袅升起,盘旋,飘摇,然后消散无踪,只有层层的冷香在空气中沉浮。整个房间就像是一阙澄静的深湖,来自云朵彼端的雪花飘飘洒洒,缓缓连绵地落缀在水面之上,一点点化开,融进水里,没有味道,但却存香,无法言喻只能意会的香。 霍改看着眼前的香鼎,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玩意儿得值多少钱啊? 东方未明酙眸,突然问道:“在你眼中,绣被阁的东家该是什么样子?” “就你这个样子。”霍改干脆利落地答道。小明你的身份、个性、长相都是本后爹设计的,能不契合么。 “这是我惯用的香——云尘,你觉着这个味道适于我否?”东方未明又问。 微微打量眼前的人,艳光逼人,再嗅嗅这香,冷清入骨。整个儿一比基尼美女画新娘妆。 霍改耿直开口:“不适合。” 东方未明低叹一声,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哀意:“绣被阁的东家该是何等模样,媚妍婉妙、放荡不羁还是慵懒奢贵?你厌我轻浮,不喜我碰,笑我无状,暗含疏离。之前不过玩笑,你却如临大敌,可见你也觉着我操此贱业,必是个色欲熏心的下流东西。 那你可曾想过,正因大多人正如你一般,觉着绣被阁东家该是这副的模样,所以我便只能是这副模样。你可知,这一身艳色,华丽坠饰,均非我所喜。周身上下,唯有这香,是我由着心意所选。是啊,不适合,不适合的究竟是绣被阁东家这个身份,还是东方未明这个人?” “我身上一直以来都带着这种香,你的眼,迷惑于我的皮相,而你的心,却记住了我的味道。”东方未明眼眸幽深,一字一句,直叩心门。 霍改怔忪片刻,低下头,笑而不语—— 东方未明啊东方未明,真是好手段!自讲课起,竟是一环扣一环,层层设陷。 先是以香诱出脑中的清雅画面,来动摇之前的俗媚印象,埋下疑惑种子。 然后,故意用猫来诱人误解,为后来的说法做好铺垫。 最后,以香比人,先将对方之前误解的内疚引发出来,再将印象不合的疑惑种子解开,两相印证,从流氓老板一举升华为无奈雅士,彻底地摆脱自身身份带来的劣势。 小明,你既给了我台阶引我亲近,爷自然求之不得。 霍改抱拳,深深一揖,恳切道:“东方兄,之前是我自以为是,还望宽恕。” 东方未明见一切顺利,自然欣然答曰:“无妨。只因真心想与你相交,我才这般直言不讳,倒是有些唐突了。惟愿今后在你眼中,没有绣被阁东家,只有东方未明。” 真心相交,交合么啊喂?霍改点点头:“这是自然。” 东方未明和霍改回到贵妃榻边,相邻而坐。侧身,这俩一心想着勾搭对方的妖孽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均觉着自己收获胜利果实的日子已然不远,心底磨刀霍霍地准备再接再厉,将对方哄上案板,拆吃入腹。 东方未明柔声道:“小仑,鼻识之妙,我想你已明白一二。以香为饵,可谓诱人于无形,正适于你用。你为人多可敬却少可亲,我这儿有一香正适于你。” 说罢,东方未明自一旁矮几上取过一雕花木盒打开来,一个青釉小瓷瓶静静地躺在其中。霍改在东方未明的示意下,伸手将瓷瓶取出,拔开软木塞轻轻一嗅,禁不住面红耳赤,身心荡漾。 这是多么饱含OOXX之渴求的一种香啊,又甜又媚又俗,根本就是每位职业献身人士的必备道具嘛。 东方未明在一旁尽心尽力地搞推销:“这香你也嗅到了。只需用上一些,那人定会在不知不觉间心猿意马,对你动情。” 霍改拿着香,默默无语……小明,你又淘气了。 带着这么一身明显出自于少儿不宜场所的香去勾搭人,要么证明这人已然不纯洁,才逛完窑子回来。要么证明这人目的不纯洁,正准备拿现场当窑子。 这香,实在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形象败坏,进而被人嫌弃的大好装备。 “这香要如何用?”霍改自瓶中倒出一粒大如豆粒的香丸,问道。 “熏燃、悬佩、涂傅皆可染香。悬佩易露痕迹,涂傅偏于阴柔,故而,我为你准备了一物。” 东方未明自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个银制镂空雕花小球,两指一捏,小球打开来,露出一个套着三层圆环的指甲大的小钵盂,奇的是,不管东方未明捏着小球如何翻动,随着三层圆环自发的旋转调整,钵盂始终向上,不偏不斜。极是神妙。 东方未明将钵盂底部的燃料点燃,放上香丸,扣好圆球,熏香便自镂空的格缝中飘逸而出,青烟袅袅,香雾沉沉。 “你若不嫌弃,这个熏球便送与你。”东方未明将小球托到霍改眼前,笑脸盈盈。 “这个……怕是过于贵重。”霍改几乎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将这熏球一把抢过塞怀里的冲动,娘的,这年头开相公馆的都是富豪啊富豪! “你既唤我一声东方兄,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物。”东方未明将熏球强塞入霍改手中,一脸的你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 “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霍改捏着熏球,看飘渺的烟云在自己的指间升腾,虽然一点不烫,却有一种自己的掌心被放到火上烤的错觉。 说起来,东方未明送自己这个东西也没安啥好心。这小孩儿追个人还真是步步杀机,给人栽赃上逛窑子的嫌疑不算,还要附带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怀揣这么个带着媚香的宝贝,有八成的几率会被追问来历,到时候若是说实话吧,死得壮烈,若是糊弄过去吧,死得冤枉。好在咱没心上人,对于这等有毒美味吃起来完全无压力。 “这香一颗可熏一日一夜,味道三日不散,这瓶里有十颗,你且收好。”东方未明殷殷叮嘱。 “好,多谢东方兄。”霍改拿起那紫檀木盒,将瓷瓶和金球放好,收入袖中。这货一个顺手,便又拐走了一起码价值十两白银的盒子。 感受着盒壁上那精致的纹路,霍改由衷觉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东方未明实在是太厚道了。 看着霍改那心存感激的模样,东方未明由衷觉着被人坑了还感恩戴德的霍改实在是太单纯了。 两坏蛋一个喂鱼饵喂得不亦乐乎,一个啃鱼饵啃得不亦乐乎,看上去还真是其乐融融,无比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 霍改:喂喂,为啥这么久了东方未明还没被爷拿下啊?! 蛋黄:你觉得是你傻还是东方未明傻,你以为两妖孽的攻心战很好写么混蛋? 霍改:我觉着是你傻!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每章更的太少,所以战线才这么长么? 蛋黄:我哪儿更的少啊,明明很多啊,你这是诬蔑啊诬蔑。 霍改:请问你是拿什么当参照物? 蛋黄:私房甜甜猫的每集长度。 霍改:……你无耻了。 蛋黄:安啦,安啦,下一集给你俩个突飞猛进的契机。 霍改:啥契机? 蛋黄:你被流氓调戏,东方未明英雄救美。 霍改:我嘞个去,这种狗血到烂大街的情节你要敢写绝对会被丢一头鸡蛋的,我身为主角演这种情节也很掉份儿啊! 蛋黄:你个写肉文的好意思笑我烂大街,你个小白狗血文专业户? 霍改:啥都不说了!走,我俩单挑。 ……(于是预告结束) 第40章 救美乃纯属虚构 “你这猫叫什么?”坑人坑得心满意足的东方未明很有闲心地过问起了龙套猫咪君。 “叫起司,你可以叫他小起。”被人坑得心满意足的霍改抱起猫咪笑容满面的回答。 “有何深意?”东方未明认真回忆相关典故。 霍改拿下巴蹭蹭猫咪的脑袋,高深莫测地一笑:“像你这样对猫全无喜爱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所以说,这小子果然还在记恨之前被打击的事吧…… “其实我以前也养过猫。”东方未明冲着小猫友好地伸出手。 “嗷呜”东方未明的手指再次被小猫很给力地狠狠咬住。 霍改赞赏地摸摸起司的头,问道:“因为你总是被猫咬所以就不养了么?” 东方未明脑袋上具现出一排黑线:“不是……” 东方未明将手从起司口中抢回来,勉强弯了一下唇角,又终究归于平直。他靠在椅背上,眯了眼缓缓道:“十岁那年,我在胡同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猫,瘦瘦的、小小的、好不可怜。于是我将其抱回去养了起来,锦缎为窝,鲜鱼为食,日日照料,不曾废离。后来……它跑了,我那时在后边儿追了很久,喊了很久,它还是跟着那只猫跑了,连半点迟疑都无。” 霍改将手中的起司翻了个个儿,露出白白软软的小肚肚,埋头轻轻地挠摸。脸色颇为古怪—— 所谓每一个鬼畜背后都有一段黯然伤神的往事,原来东方未明就是因为被一只猫给抛弃了,所以就进化为了两耳不闻人间情,一心只虐万千受的鬼畜么? 喂喂,就算爷没有在原著里讲小明的家庭背景童年往事,这世界也没必要自我补全得如此狗血吧?这跟那个为了一个馒头从此就踏上反人民反社会道路的中二病少年有啥区别啊口胡! “也许你的起司也会在哪一天跑掉也未知哦。”东方未明看着仰躺在霍改膝盖上缩着小爪子,幸福地眯起眼睛的起司猫不无邪恶地猜测。 起司扭扭腰,喵了一声,霍改乖乖地换了一边继续挠。“那就跑它的呗。” “你不在意?”东方未明捏起起司的尾巴,在起司眼前晃晃。小笨猫好奇地伸出爪子,冲着自己的尾巴抓啊抓,却总是够不到,于是盯着霍改可怜兮兮地喵喵叫。 霍改拍开东方未明的手,将毛茸茸的尾巴送到起司嘴边,让它咬着玩(喂喂!)。 霍改抬起起司的小屁股,让它咬尾巴咬得更方便些,笑眯眯道:“就像起司会乐此不彼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咬一样,它也不会明白一个主人于它而言有何意义,我跟一只笨猫有何可计较的?” 被霍改衬托得好比一幼稚小朋友的东方未明默默无言,作为一个在童年时期跟猫较真了很长时间的鬼畜,他深深地,郁卒了。 “其实,它若是离开我也许会活得更好也说不定。”霍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何出此言?”东方未明的耳朵猛然竖起。 霍改低叹一口气:“我曾经养过金鱼,结果喂食的时候不小心把它们撑死了。 我曾经养过乌龟,结果出了一次远门,回来后它就被耗子给吃得只剩壳了。 我曾经养过小鸡,结果放养的时候,它不知吃了谁家的头绳,哽死了。 我曾经养过狗崽,结果被马车撞了一下,好不容易救活,又病死了。 你说,像我这种人,是不是不适合养宠物?” “……”东方未明只能对霍改的养宠血泪史表示默哀。 “都不容易啊。”两人四目相对,不禁真情感慨。 纯爱小说里,恋爱的第一步是互相交换日记,虽然这两只不写日记,即使写了日记那内容也必定极为恐怖。但这并不妨碍这两只将让对方了解自己幼年期的血泪史作为勾搭的重要步骤之一。尽管并不能保证透露的个人资料的可靠度,但起码不再像是炮友一类的猥琐存在了不是?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霍改看了看天色,决定早点儿走,免得撞上哪位早到的客人,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嫖了。 “我送你。”东方未明也明白霍改心中顾虑,并不强留。 霍改袖子里拢着紫檀盒,怀里抱着起司,在守门大汉震惊的眼神里,被东方未明送出后门。 后门通着的小巷乃是红灯区,夜里热闹的很,白日里反倒没人,这时候正是罕有人迹之时。 霍改走出几百米远,发现自出绣被阁的门起,一个生着标准炮灰坏人脸的壮汉便一直尾随着自己,一副意图不轨的模样。 ‘上次穿得一身富贵走这边完全木有人觊觎自己,怎么这次穿得普普通通反倒被人盯上了。有阴谋,绝对有阴谋!我就说一向作为礼貌规矩反面教材的东方未明,怎么今儿破天荒地想起要恭送自己出门,莫不是想玩英雄救美的把戏? 我这边一遭难,惨叫两声,离后门不远的他正好顺理成章地赶过来拯救本人于水火中。 这智商,这情商……啧啧啧。’ 唾弃了东方未明那拙劣而古老的勾搭手段,被坑了一下午的霍改善解人意地决定继续勇往直前地往坑里跳。 周围已经半个人影都没有了,霍改停住脚步,将起司放到地上,转身,正看到那大汉不知何时已经操起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棒子。 于是霍改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救命啊!”然后冲着绣被阁的方向拔足狂奔。当然,也就等同于冲着那不良大汉一溜儿小跑了过去。哎,像我这么合作的被害人实在是举世难寻啊。 两人在半途中胜利会师,那大汉面露凶色扬起棒子冲着霍改的脑袋猛砸下来。 霍改目眦欲裂,我靠,你来真的? 这其实真不怪霍改自己找死,这倒霉孩子只是被东方未明给坑成惯性了。 霍改那叫一个郁闷啊,一般顺序不是捂嘴、撕衣服然后亲亲摸摸舔舔,顺便加点调戏之语作为背景音乐神马的么?来就把人打晕,一会儿咋见证英雄降临的光辉时刻啊! 还是说……东方未明想的根本就是把人打昏了,然后OOXX再XX。等人醒了就一脸遗憾地说:“对不起,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哎。”于是自己就该抽抽噎噎地说:“我已经不干净了,配不上心中的那个他了云云。”接着东方未明正好表明他内心对这破烂有多么浓烈的回收欲望,于是美人感激涕零地奔入大灰狼的怀抱,游戏圆满结束。 东方未明,耍阴招就算了,你居然还耍这种贱招,老子跟你没完! 霍改虽然因为先前错估了东方未明计划的阴狠程度,而毫无防备地让那大汉接近了,好在他的个头实在是要较那大汉矮上很多,那高高举起的棒子挥击上头的时间也就较正常人多出了那么一丁点儿,所以反应稍迟的霍改一个抱头蹲身,便也险险躲过。 霍改当下再不迟疑,冲着那大汉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位置,便狠狠撞去。那是要害之处,所以即使因为两人距离太近,霍改使不出多少力量,这次攻击也产生了一定的效果。 “啊——”那大汉痛呼一声,条件反射便要去捂住那处,这本是霍改要的效果。然而,杯具的是,他手里的棒子没松,而霍改,又恰恰挡在他那手和要害的中间。 于是“嘭”的一声,抱头蹲成个球的霍改被一棒子砸成了曲线。 霍改听到耳边的袖口里的紫檀盒传来一阵东西撞击之声,继而眼前猛然一阵空白,接着便瘫倒在地不知东南西北。 霍改狠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将自己从恍惚中勉强唤醒。抱着大汉的脚,拔出腿上的匕首便胡乱划了过去,但之前被砸得晕头转向,哪里能使得出力气。只在那大汉腿上浅浅划出了一道血口罢了。 那大汉见到霍改上刀子了,吓得一脚踹出,将霍改踢得一个后空翻,从B面换成了A面。继而抡着棒子顺势就砸了下来。 霍改只觉得腿上剧痛,一时间倒是彻底痛醒了。霍改一个仰卧起坐,在棒子第二次对自己的腿进行亲切慰问的时候迅速抬手,将棒子在半途截捏住了。 当然,以他那殃鸡子般的力气,即使捏住了棒子,那也改不了棒子与大腿亲密会晤的决心。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棒子砸上腿,力道刚尽之时,换来两到三秒的僵持时间。 但两到三秒却也足够让霍改干很多事了,比如——就着大汉下挥的力道顺势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扯,然后抬手,划刀,斩断对方的拇指。 没了拇指,大汉自然捉不住棒子,霍改夺过棒子,冲着因自己一扯而向自己踉跄跌来的大汉用尽全身力气挥击而出。 “嘭。” “啊!” 别误会,这不是被砸中太阳穴的大汉叫的,而是霍改被昏倒的大汉压住腿而叫的。 霍改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他抽着凉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大汉掀开,连声疾呼:“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必须早点把围观群众喊出来,要是自己再遇上个歹徒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东方未明你个渣,要是再不出来,爷回头拿仙人掌给你通菊花! 霍改放下棒子,又弯下他柔韧的小蛮腰做了个坐位体前屈,在自己的脚心敲击了一下,还好,伤处没有痛感,不是骨折。 霍改突然感觉腰间有异动,坐直,一低头,却是起司。小猫正仰着头不解地望着自己,抓着自己的腰带喵喵叫唤。 霍改拎着起司后颈,将它提开:“乖,哥哥一会儿再陪你玩。” 然后,霍改一手捏着匕首,一手握住棒子,拖着残腿,翻到了大汉身上,一二三,双手齐齐挥下,一只将对方的手心钉在了地上,一只砸断了对方的手腕。 “哎哟,我的妈!”大汉被生生痛醒过来,却不敢睁开眼,因为正有两只手指抠在自己的眼睑之上,仿佛自己一睁眼,便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两个眼球挖出来。 “我问,你答,敢动我就抠下去,沉默我就抠下去,迟疑我就抠下去,说谎我就抠下去。” 声音软软的很好听,但听在大汉耳中却是不寒而栗。大汉忙不迭道:“你问你问。” “为什么会盯上我?” “因为听人说你身上有宝贝。” “你从哪儿听到的?具体怎么回事,从头说起。” “小人今儿下午本在绣被阁的院墙外蹲着,突然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一个说‘听我一句劝,那书生信不得,你那紫檀盒子里装的宝贝起码值一千两银子,怎能轻易给了他。’不知另一人小声回了句什么,那人又说‘你执意要给我也拦你不住,你好自为之。’然后就没声儿了。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想要发比横财,就蹲后门这儿守着了,然后不一会儿,您就出来了,袖子里还拢着个盒子……” “往常那么多富家公子走这儿过,你不发横财,怎的偏偏要等着这个时机打劫?”霍改手上又加了一点力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往常那些富家公子不是有权就是有势,我哪儿敢惹啊。这不想着您只是个靠相公吃饭的书生这才干了蠢事儿么。” “很好。”自己第一回穿锦衣走后门没事,自己第二回穿儒衫走前门没事,自己第三回穿儒衫走后门,于是中招了。你以为这是打游戏啊,走门还带套装匹配的! 霍改觉得事实和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了点出入,如果这劫匪说的是真话,那么要害自己的人就有可能不是东方未明,他整个下午都不曾离开自己视线,那么要布置陷阱就只能是在自己到达之前。但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连盒子一起打包带走。等等,不对,如果自己没有要盒子,他也可以顺势把盒子一起给自己。所以,东方未明这混蛋果然还是很可疑吧…… “大爷,小人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您是不是……”大汉不甘寂寞地呼唤着霍改。 “答得很好,奖励你一个包子。”霍改笑着夸奖,大汉不明所以地咦了一声。 “嘭” 大汉脑袋上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包又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龙套,你真相了。】以下为凶猛型萌物守门大汉看见东方未明送霍改出门的心路历程:东家居然会亲自送人出门,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么。 这小书生好生眼熟。 对了,是那位想要把比他漂亮,比他有钱,比他有出息的心上人迷X了的公子。 咱东家好像——比他漂亮,比他有钱,比他有出息。所以说……ORZ成为本世界唯二的真相君的大汉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一会儿太阳就该打东边儿落下去了……咱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 第41章 治伤乃恋爱契机 “小仑?!” 霍改扭头,正看到远处东方未明正带着护院一路狂奔而来。霍改从大汉身上缓缓翻下来,埋头笑得讥诮:得艾滋了,你带套儿了,小明,你这亡羊补牢还能再给力些么? “你怎么样?” 霍改抬眼,看着身前的东方未明。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发鬓汗湿,呼吸紊乱,毫不在意地半跪在地上,精美的锦袍厚重的尘土上曲皱地铺展,就想是一副被丢在了泥泞中的粉墨彩绘。 ‘这一刻,你眼里的担忧,有多少是真的呢?’ 虽然这个问题很娘很受很别扭,但霍改这很man很攻很耿直的娃,此时此刻确实挺在乎这个答案的,谁让这担忧度和任务完成度挂钩呢? 于是霍改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空洞眼神准备,身体颤抖准备,可怜声线准备,一、二、三,发动! “东方、东方、东方……” 他的脸色苍白,梨花新绽,他的眼角玫红,胭脂晕开,他的睫毛沾雨,翠羽载露。那是从未对东方未明展露过的风情,就像一个柔软的伤,等待着人来呵护或者……撕裂。 霍改只是唤,只是看,却并无动作,也不接近,就像哀哀叫唤着,将或抱或弃的选择权全权交到主人手中的乖巧宠物。 东方未明将霍改缓慢而坚定地揽入怀中:“是我,没事、没事。” ‘没有别扭,没有诧异,没有不自然。所以说这家伙之前并未在近处围观全程,幕后黑手的可能性下降一成。’ 瞬间从喷火龙化身公主的少年在心理默默地做着判断。 “得救了……”霍改的呼吸浅浅地游过东方未明的颈侧,身躯瞬间放松,瘫软在对方怀中。彰显着对对方无与伦比的信赖。 “我已经吩咐人去请大夫,我现在不敢随便动你,你且忍一忍。”东方未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没事,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那样的依赖和信任,就像一个走失的布偶,他回到了主人的怀中,于是他万事皆足,于是他死而无憾。 东方未明将手放到霍改的背上,上下抚摸,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仿佛指掌接触的不是肌体而是一片初冬的薄冰。 心口有温暖一点一点泛起,关乎东方未明的咒印再次松动。埋首在东方未明肩上的霍改挑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个没有章法和人品的家伙,柔弱和凶残如面具一般随时等待转换,遮住薄凉的眼眸。真情和假意同等卑微,但也因为这一视同仁的卑微,霍改才能将感情这种弥足珍贵的东西毫不迟疑地玩弄于指掌,等待着胜利一刻的抛弃。 于是这俩没羞没臊的家伙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抱了好久好久,直到大夫被马车飞运而来。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被闲置在一旁的起司在此期间对抱抱这种行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它很不厚道地第三者插足了,卡在两人的中间,挠挠滚滚求关注。可惜一个正忙着吃豆腐,一个正忙着被吃豆腐,都没空理它。 大夫抵达,东方未明站到一边,起司张牙舞爪地被拎到一边。 大夫转着圈,边看霍改边摇头,东摸摸西压压,叹息不止,好像这家伙下一刻就要和黑白无常玩3P去似的。 霍改咽了口唾沫,不是吧,原著里被鞭打,被滴蜡,被针扎都米有事,这会儿不过是打了一架,至于这么严重么? 大夫终于开口了:“你这伤怎么弄的,简直是遍体鳞伤。” 霍改双眼泛泪,老实交代:“我的腿被木棍重砸了两下,头被木棍轻砸了一下,肚子被狠踹了一脚。其他擦伤不论。” “你其他地方尚好,不过是血气淤滞,但你这腿,恐有裂骨之嫌,不宜轻动,得将养个一月方好。”大夫带着你丫死定了的表情给霍改下了个轻判。 霍改长舒一口气,感情那报丧样儿是这家伙的职业表情。 “那位伤者需在下看否?”大夫很有服务精神地开口。 “还有伤患,我怎么没看到?”东方未明理所当然道。 大夫看着自东方未明从霍改身边让开起,就被他淡定踩在脚下的劫匪牌肉垫,默默无言。 “大夫你把这位公子照顾好便是,总不能一直坐在地上?”东方未明笑得明媚,眼里寒光闪闪。 大夫打了个激灵,忙招呼着人将霍改往马车上抬。 东方未明躬身,猛地把钉在大汉掌心的匕首拔出,鲜血激射,袍袖染赤。 大汉又被痛醒过来,正对上东方未明那一双微眯的眼,竟是一动不敢动。 霍改扭头,严密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大汉脸色发白,一脸恐惧,如果要给他配个音,那必然是“地球好危险,妈妈我要回火星。” 东方未明慢条斯理地将匕首在对方前襟缓缓蹭过,匕身上的血被慢慢擦干净,血色在对方心口抹了一道又一道,那痕迹叫人看着,眼底也不由晕起这么一层或深或浅的朱色,压抑而危险。 东方未明将擦得雪亮的匕首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毫不迟疑地……揣自己怀里了。 正被人横抬在板子上的霍改猛然起身,不料脑仁一痛,眼前一黑,又跌了回去。 “东方,东方……”霍改气息奄奄地呼唤。 东方未明迅速走过去,面色紧张:“怎么?” 霍改颤抖着冲东方未明伸出手:“匕首,是我的。” “……”所以说你摆出一副交代遗言的架势就是怕我吞了你的匕首?东方未明一脸黑线地将匕首塞回霍改手中。 霍改抱着匕首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 很快,马车载着霍改又回到了绣被阁。霍改被人抬下车来,仰着头,看着跟在后边儿,被押着一溜小跑跟上的劫匪,觉着腿疼得一抽一抽的。 面对咱这么一优质弱受,兄弟你咋忍心只劫财不劫色呢?辣手摧花,暴殄天物啊! “东家,人安置在哪里?”抬人的护院扭头请示。 东方未明一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 那是一座单层小楼,琉璃为瓦,水晶为窗,雕花为檐,彩绘为梁。屋前有一匾,上书“未明居”三字。 霍改惊了。‘不是吧!这未明居不是东方未明的私人领地么?任何人别说进去,连靠近都不成,这东方未明对自己何以厚待至斯……’ “从那边绕过去,送到客房。”东方未明淡定吩咐。 “……”刚刚轻飘飘了一下,就被迅速打回地面的霍改含恨闭眼。没错,东方未明对自己何以厚待至斯……勾搭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最终,霍改被送进那间立着仿古鸡足银灯的房间。脱去满是尘土的外衣,将紫檀盒与匕首放到枕边,霍改躺在暖烘烘软绵绵的床上,忍不住由衷感叹勾栏院这等特殊场所就是不一样,床都比别家的舒服。 大夫开了方子便跟着护院们出去了,只留下东方未明和霍改在房内。 “好些么?”东方未明坐在床边给霍改掖好被角。 霍改沉吟片刻,皱着眉详细描述自身感受:“身上痛,腿就跟被铁环勒紧了似的,还是陷入皮肉的那种,又紧又疼。身上被擦到的地方火辣辣地,像是被细鞭抽过一般。头也有些痛,晕乎乎的,就算被折腾得一宿没睡也不外如是。” 铁环……东方未明的眸色加深。 细鞭……东方未明的呼吸渐粗。 一宿……东方未明的喉结滚动。 一直想要钓上的人眼下正虚弱地躺在自己眼前,毫无反抗之力,房内也没有碍眼的第三人……因为霍改那一席话,而忍不住想起某些不和谐画面的东方未明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听使唤了。 霍改瞧着东方未明那微微弹动的指尖,不动声色。耳识之道,以声惑人,确实挺好用的对吧,小明? 能在对方身受重伤的时候,还想着OOXX之事,该说是爷的色诱太给力,还是东方未明的本质太禽兽? “东方~”软软的呼唤,带着猫科动物般的乖巧。 “什么?”东方未明的声音低哑得厉害。 “谢谢你。”霍改拉住东方未明的手,笑得柔软。 霍改心底碎碎念中——喂喂,爷可是带伤上阵,色诱和动情两个解咒触发点都顾上了,小菊花就算你不颁给爷个劳动标兵的小红旗,起码也要给点反应吧! “别谢。”东方未明吹了一口气,笑眯眯道:“谢完还怎么好意思跟你收钱啊?” 霍改瞬间泪流满面,哪怕菊花咒印有所松动也止不住他心底绵延不绝的悲痛。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那副世界末日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让你总让我看得着吃不着,不欺负下你,怎消我心头之恨。“要不你拿那匕首来抵债?” 一瞬间,霍改以病患之身,发挥出了不亚于奥运健儿的实力,拿匕首,塞回鞘,紧捂住,一气呵成。 “你很宝贝你的匕首呢,是你心上人送你的?”试探完毕的东方未明终于把爪子伸向了重点。 霍改:“是啊,这就是我的第二条命。”所以你就别打我家匕首的主意了,这玩意儿真的很贵的!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那抱着匕首晒恩爱的模样,恨不能自插狗眼,油然而生出一股明知前有树,偏往树上撞的后悔。 就在此时,那大夫拿着个小陶罐进来了:“在下已回店里取了药,喝的药正熬着,这是擦在外边儿的,是小老儿的祖传秘方,对活血化瘀颇有奇效。” 大夫说着便要拉开霍改的被子,给他上药,结果在某人的瞪视中不得已半途而废。大夫当机立断,将药罐直接塞到东方未明手中,狗腿道:“擦在红肿之处即可,小的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霍改望着大夫那飞速逃离,还顺手把门给合上的背影,由衷觉着,最近的医护人员真是越来越有觉悟了。 “来,我们擦药吧。”东方未明托着陶罐,笑得像一只即将吃掉小白兔的大灰狼。 “不,我自己来就好。”霍改攥紧了杯子,挡在胸前。 “你来和我来有何区别,何必见外。”东方未明俯下身,一脸的我是为你好。 霍改斩钉截铁:“有区别。” “什么区别?”东方未明饶有兴味地问。 霍改毫不迟疑:“你要收钱。” “……”东方未明托着陶罐石化当场,这莫非就是传说中……报应? 第42章 引诱乃棋差一招 “之前不过是玩笑话,你居然跟我较真。”东方未明笑骂。 “药给我,我自己擦,不管你是不是玩笑,我都不打算劳您大驾。” 东方未明身边从来不缺漂亮的少年,这次如此执着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怨念,真看到了反而会对自己的兴趣降低。如果从了东方未明,实在是弊大于利。剥了糖纸的糖果,和装在罐子里的糖果,完全不在一个价位,霍改可没有自贬身价的爱好。 况且,霍改也不觉得自己被砸得跟个胡萝卜似的的腿有何吸引力可言,东方未明的业余爱好是玩兔子不是当兔子。 东方未明眼神微挑:“这可由不得你,药在我手里。” 霍改看着笑得像个打定主意要做坏事的嚣张小鬼的东方未明,一时间无言以对:小明,你的无耻程度又创新高了…… “来,脱衣服吧~”东方未明笑眯眯地打量着砧板上的霍改鱼。 霍改开始思索自己抵死不从的可行性。 “你再不脱我就强来了。”东方未明冲着霍改鱼磨刀霍霍。 霍改瞪着东方未明低声咆哮:“你敢,你敢,你真敢?”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嬉皮笑脸:“我敢,我敢,我就敢!” 小明,你已然无耻得登峰造极…… 看东方未明那势在必得的样子,霍改无奈捂脸,小明,就算你本性属于肉食动物,就算你被迫跟着爷啃了一肚子草,就算爷刚刚的一席话勾起了你对肉肉的美好向往。也不至于一闻到油腥味,就大睁着绿幽幽的眼,冲爷呲出俩獠牙吧? 每一个弱受在遇上欲求不满到非要和你发生点什么的鬼畜的时候,他手上的选择往往只剩下了一会儿是喊“啊、啊、啊~不要!”还是“不要!啊、啊、啊~” 这时候夕阳已是融了半边在云里,深深浅浅的朱色在风里一层一层晕染。恰如霍改此时的脸色,桃红的胭脂从粉白的面颊里点点沁出,将两只小耳朵都熏成了剔透的红玉。 霍改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瞪着东方未明,一付被欺负了的委屈模样,形状姣好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像朵被偷舀了一勺的樱桃布丁。 在耽美世界里,诸如不情不愿和楚楚可怜之类的词汇早已和求蹂躏画上了等号。深谙知人之道的霍改故作这般情态,求的自然不是东方未明良心发现,放过到嘴的豆腐。而是要最大化地挑起东方未明的欲望,那么即使东方未明吃到了豆腐,也只会得陇望蜀,更加饥饿难耐。只有半饥的野兽才是会上赶着往前扑的乖野兽。 如果给脱给摸,已是注定的结局,那么霍改能做的,不过是手段尽出,让自己这次被吃的豆腐卖出高价。 似乎是贪看眼前人羞涩的情态,东方未明俯下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然后故意露出一个坏笑,冲着霍改慢慢伸出手来:“看来你很乐意让我帮忙脱衣服啊。” 尚带着轻微擦伤的小手忙不迭地将伸到眼前的狼爪拍开,霍改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表情,将锦被推至腿根,抖索着手指将丝绸内衫慢慢地拉开条缝,然后拎着两边小心翼翼地掀起个角,将腹部的淤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呈现于人前。 很明显,霍改在用肢体语言告诉东方未明,除了擦药,你别的什么都不准干。于是叛逆儿童东方未明,更想干点别的什么了。 东方未明不是那种一上来便恨不能将一切布料撕成渣渣的色中恶鬼,事实上,他很喜欢看帐中人除衣,那是一个主人将藏于重重衣后的珍宝展于人前的美好过程,恰如一场表示屈服的献祭。但眼前这小家伙,那样子根本就像是要将珍宝再挖个坑埋起来。吝啬的主人,有趣的挑衅。 东方未明凝视着霍改那被踢成青玉色的小蛮腰低笑:只露出这么巴掌大一块地方也无所谓,要知道,腰腹可是个很敏感的地方呢~东方未明掀开陶罐的盖子,伸出两指,沾取些许药膏,伸到眼前。然后……东方未明和霍改一时间都愣住了。这俩不CJ的家伙非常有默契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这粉红的膏脂状药物,看着怎么那么像小受必备床上用品,玫瑰膏呢? 于是东方未明上下打量着霍改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得瑟微笑。而致力于装纯的霍改只能看着对方DY的表情,洞彻着对方淫荡的脑内剧场,蛋疼地表示爷啥都不知道,请尼桑你自由地……给俺涂上那大夫的祖传秘方吧。 东方未明两指蘸着药,开始以一种深富寓意的方式给霍改涂药。 圆润的指尖在药膏的浸润下呈现出一种暧昧的色泽,修长的手指一种仿佛描摹绘本似的细致在肚脐周围缓缓画圈,却不进入中间的那个小凹陷,只在入口轻轻地反复摩擦着,手指时不时浅浅地往里戳一下,又滑回,继续厮磨在隙缝的边缘。 霍改太清楚东方未明这手法的出处了,根本就是小菊花进入曲前奏按摩操,他真怕东方未明下一刻就真把自己这肚脐眼儿当X眼儿给通了。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毕竟东方未明仅仅是在擦、药、而、已。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儿是什么,不是别人意淫着调戏了你,你还傻不拉叽地啥都不懂,而是别人意淫着调戏了你,你充分领悟了对方的所思所想,连对方一个小联想都没错过,却还是只能装做傻不拉叽地啥都不懂,就跟拍AV强X戏的女主似的。 “涂快点儿,我不怕疼,但怕着凉。”在打算里本应是一本正经的声音,却带着哀鸣般的颤音。 “好。”东方未明斜睨了霍改一眼,微笑。 手指在滑腻的皮肤上逡巡,就像个巡视领地的国王,漫不经心地划,轻描淡写地抹,悄悄挑引出藏在身体深处的叛徒。每个男人的身体都是一只兽,逗一逗,便理智全无,张牙舞爪地一心想要撕裂理智的束缚,追逐情欲。东方未明是最好的驯兽师,指尖娴熟的抚弄,让身体因为欲念的浸泡而一点点瘫软。 手指过处,酥麻痒软,药膏过处,温暖湿热。霍改半躺在床上,身体不知不觉中已经沉溺于感官。理智告诉霍改要赶紧寻个办法阻止对方的动作,但是情感却固执地不肯离开这种舒适,因为极致的快乐似乎已在前方,触手可得。敏感至极的受身对上技艺精湛的鬼畜,霍改没有胜算。 东方未明的手再次沾满了膏药,掌心轻轻地揉搓着霍改的腹部,指甲微妙地在腰侧刮挠。霍改颤抖了一下,电流般的颤栗从尾椎一路蹿过背脊。东方未明不停抚弄,血液蒸发了,全换上了酒,于是霍改醺然而醉,目染春雨,身似花泥。每一次刮擦都会带起火星,火焰在血管里轻扑着蔓延,烧得霍改口干舌燥,精血沸腾。 “哈~”霍改想要阻止,却在声音出口的瞬间出师未捷,呼吸间发出黏腻的鼻音。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仅存的理智让霍改发出了最后哀鸣:“痛死了,放手!” 东方未明乖乖撤下双手,霍改差点忍不住扭着腰追随而上。那销魂蚀骨的余韵几乎让霍改后悔之前的打断。 “痛么,我给你吹吹。” 不等大脑乱如浆糊的霍改反应过来,东方未明已经半跪于床边,将脸对着霍改的小腹埋了过去。尚带着湿润触感的指节轻巧地扣住霍改腰际,纤弱而滑润的腰线被禁锢在了掌心,手掌的温度,陷入肌体,几乎让人灼伤。 肌肤颤抖着迎上了对方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不过是平凡的吹气而已,却引得整个身躯都震荡着湮灭。火焰在风中噼里啪啦地燎原而兴,镜湖在风中涟漪四起地震颤不宁,土地在风中生机勃勃地复苏万灵。 温热的吐息撞上肌肤,然后四散着滑开,带来瞬间的湿热。气息缠绵地攀行,舒缓地缠绕,细致到不遗分毫。被光顾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舔舐着,被温暖,被爱抚,被渴求,于是热度蹿升,几近化灰。这样甜腻的温柔抚慰仿佛要钻入灵魂,唤醒起原始的本能,那肮脏到纯粹的兽性。 咽喉深处藏匿着深重的喘息,霍改的身体早已覆上了一层薄汗,身体中心的野兽叫嚣着想要更多,识髓知味的身体饥渴难耐。氤氲的潮气漫过清明的瞳孔,理智在折磨中筋疲力尽。 霍改在迷糊中觉得有些愤怒,本来是要钓对方胃口的,结果自己被反钓了。东方未明寻到了一个正大光明的引诱契机,于是,死皮赖脸,攻城略地。自己顶着万仞仑这个只能帮倒忙的敏感壳子一不小心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过是贪图享乐,反映慢了一拍,结果步步失机,让事情发展到这样一步,如果再不阻止的话,事态会越来越糟糕吧。要怎么办才好? 半阖的朦胧双眼努力睁大,映入眼帘的是东方未明埋首在自己腹前的画面。 霍改有些焦躁,东方未明这动作的暗示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无法遏制自己脑中的种种图影,他忍不住幻想着眼前这个男人若是亲口服侍自己会是何等的酣畅淋漓。他的口腔一定很温热紧致,舌头也一定很柔软灵活。侧面会被腔壁包裹,舌叶会在圆润的前端擦刮不休,然后……会是极致的快乐。光是想想,霍改便忍不住连脚趾都紧绷着蜷缩起来。 霍改甚至想起了第一次见东方未明时的情景,如妖似魅。你臣服也好,不臣服也好,他就那么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徜徉于欲海的最深处,贯彻着深海坚冰般的冷酷无情。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倒在他的脚下,领略那极致的快活与疯狂,哪怕代价是成为他的一条随时可弃的狗。 疯了,彻底疯了。霍改真想破罐子破摔随着东方未明淹死算了。 就算意志再抗拒,理智再清楚,身体却是无比诚实地想要服从追逐欢愉的本能,手软得几乎提不起来。提不起那便不提了,霍改将手挪了个位置,轻轻一压,剧烈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压住一切嚣张的念想。 “好了吧?”霍改收回放在腿上伤处的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然而,那带着丝丝颤音腔调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东方未明停住动作,松开挟持着腰线的手,指尖在霍改那半硬的重点上轻轻一点,抬起头来。 第43章 局面乃单方倾覆 “我记得你很怕痒,怎么,现在不怕了,还很享受?” 东方未明的唇齿间吐出似问非问的词句,空气在一瞬间,似乎凝滞了。他的长眉舒展,如暮春招摇的柳枝;他的唇角轻挑,勾起弦月般的暧昧弧度;他的凤眼眯起…… 眼角上扬,是欢愉——你,终是陷落在我掌心。 眼眸轻忽,是失望——你,不过如此。 眼睫垂下,是轻蔑——你,已当不得我正眼相待。 霍改瞬间觉得有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彻骨寒凉。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犯了个错,大错。 难怪东方未明敢冒着和自己翻脸的风险强占便宜,难怪东方未明现下会露出这种胜利者般的眼神,是自己先露了破绽,东方未明不过是在验证推断。 之前自己遇袭,自己在东方未明赶到后,为了试探东方未明和借机勾搭解开咒印没有多想就选择了作出一副全心依赖、毫无防备的样子任由东方未明抱住。却忘了,这样的反应,即使用刚脱险境,精神不稳来解释,也是相当牵强的。 更何况,自己能独身解决掉一个大汉,还在人来之前一直保持着,手持武器压在双手尽废的对手身上防止意外的状态,本身就说明了,自己不会是一个脆弱的小书生。 那么自己那依赖的表现,就只有两个解释。 一是,自己心底已经将东方未明视为了可信可亲的重要存在,那种种疏离不过是故作姿态,他的勾搭已然基本成功。 二是,自己对东方未明别有用心,在借机亲近。他真正想要勾搭到的那个痴情书生从未真正存在。 不管是哪种解释,都足以让东方未明重新评估自己的价值。所以东方未明会接着抹药的机会肆意挑逗,而自己的反应……不言而喻。更何况,第一次身体接触时,自己为了避免东方未明动手还拿过怕痒做借口,而这回,却是全无不适,这算是默许抑或……邀请?身体的屈服是心灵的背叛,红杏出墙。 当疏离变作忸怩,当痴情变作借口,当无心风华变作刻意引诱,当高不可攀变作欲擒故纵。自己这个玩具,于东方未明,还剩下多少价值可言? 这是一场假面舞会,两个风采卓然形貌明丽的骗子在无人的舞池里贴身相拥,华丽的舞步诱导彼此的步伐,温暖的掌心牵引彼此的旋舞,甜蜜的耳语哄骗彼此的灵魂,炙热的眼神追随彼此的假面。 四肢纠缠,身体紧靠,于是,每一个小动作都难以逃脱对方的察觉,每一拍心跳都无法躲过对方的窥视。不可妄动,一动便错;不可妄语,一说便破。 贝壳纵然搁浅于陆,那也镌刻着海的影子,无论内里的珍珠是黑是白,有些东西,总是无可抹煞。比如……身体对情欲的趋之若鹜。再比如……残魂对东方未明的苦苦痴恋。 霍改一步踏错,于是失了节拍,落了节奏,只能被对方带动着反身、旋转、折腰。华丽到目眩神迷的旋舞之后,被先揭开假面的他要面对的,便是如今这被动至极的局面,和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无趣而抽身而去的舞伴。 东方未明捏着霍改的手,搭上了裤带,笑容轻佻,眸光冰冷。他贴在霍改耳边轻轻吹气:“来,把裤子脱掉,我们接着擦腿。” 霍改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僵硬着身子别开脸,目光闪烁不定。 “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东方未明微薄的嘴唇在暮色的渲染下漫着华贵的淡金,和唇的鲜红交织出几近妖艳的色泽。张开的嘴唇里隐约露出粉色舌尖,在齿辕上缓缓游弋,有一种危险的煽引感。 说话间,东方未明又靠近了几分,他的手越加放肆,形状优美的大手覆在白嫩的小手之上,引领着单薄的手掌从腰际一路下滑,停驻于隐秘地带。 掌下的物事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滚烫的热度,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喘着诱惑:“脱了吧,我帮你。” 东方未明已露骨至斯,霍改名为贞操危机的天线笔直竖起,冷汗唰地浸透了整个后背,犯错的后果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小孩子是没有耐心的物种,东方未明不会贪求杀得对方片甲不留的全胜。有时候战役的胜利在他眼中便是战争的胜利。东方未明不会有耐心玩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 身体占有于东方未明而言就像是正餐后的甜点,正餐入肚,心已失守的自己已经没有了让东方未明郑重对待的价值。打算从这场游戏中抽身走人的东方未明可不会再对自己客气,拒绝会被东方未明看作欲拒还迎,反抗会被东方未明认作故作清高,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吃干抹净之后被弃如敝履。 必须立马找到应对之法……不然,菊花不保。 要怎么做,才能让东方未明回心转意? 要怎么做,才能单凭己身力挽狂澜? 要怎么做,才能让即将结束的舞曲重回高潮? “东方……别,别这样。”霍改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黏腻鼻音,和暧昧的急喘,恰如床第间的撒娇。 “不这样,要怎样?”东方未明又重重捏了一下,逼得霍改低哼出声。 “东方,你喜欢我么?”霍改用未被挟持另一只手按住了东方未明作恶的爪子,像是固执地想要求一个答案。 东方未明轻笑一声,抬眼看着霍改,千般缠绵,万般深情。额心相抵,吐息交错,完美得近乎妖异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出的语句温柔痴缠:“我为你而神魂颠倒。” 霍改捏着东方未明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笑容苦涩:“怎么办,我也是。” “郎有情,妾有意,正是恰好,你何必苦恼?”东方未明顺势在霍改的心口捏了一把,漫不经心地问。 “我心里本该是装着另一个人的……直到刚刚我险死还生,才发现,你早已占据我整个心神。我知道这样不对,却情不自禁,这样水性杨花的我,你还喜欢么?”霍改捂着心,一副我好无辜,我好可怜,我好为难的苦逼模样。 东方未明捂唇,阴影下的的弧度讥诮而轻蔑,让自己心心念念筹谋了这么久的,竟然是这么个拿着心上人当幌子的便宜倒贴货,本以为会很好玩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真是无趣。 “如果你愿许我一生一世,我想,即使让我当一回水性杨花之人,我也甘之若饴。”霍改凝视着东方未明,就像一个准备和心上人私奔的傻妞。 一种莫名地愤怒在心底缓缓燃烧,拙劣的演技,赤裸的企图,东方未明觉得眼前这个愚蠢而虚荣的家伙正在将那些自己珍视的东西,一一败坏殆尽。他怎么能这样,明明,明明自己是那么……期待的。 “你会爱我一生一世么,东方?”霍改捏着东方未明的手,似乎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答案而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我爱你,一生一世。”东方未明的嘴角扬起温柔得宛若春江的笑容,轻轻承诺。 他要报复,他要骗得这蠢货张开腿,在床上任自己百般操弄,然后再将他狠狠地丢出绣被阁。他要让他从云端狠狠跌到泥地里,作为他毁掉自己认定的对手——那个狡猾的优雅公子的代价。 霍改绽开如花笑颜,撒娇道:“我的腿很疼,你帮我擦药吧。等我伤好之前,你会一直亲手照顾我对吧,东方?” 让爷亲手照顾,凭你也配?越来越不耐的东方未明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腿还伤着,如果自己想报复成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把人给立马办了。也就是说,自己还得和这个贪婪的小东西虚与委蛇段时间。于是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糟糕了。 “我去替你看看药好没有,腿的话,你先自己擦着吧。”东方未明将药罐放到床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起身往门口走去。 腰带突然被人拽住,东方未明回头,正看到霍改半个身子吊在床外,拽着自己腰带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怎么?”东方未明忍住把人一脚踹开的冲动,笑着问霍改。 “给我带点蜜饯好么,我怕苦。”霍改腻着嗓子恳求。 “好。”东方未明将腰带上的手坚定不移地掰开,然后回转,准备系好腰带走人。一低头,却正看到眼前不远处一个东西闪闪发亮,正是自己送出的那个熏球。 这个熏球是自己多年的珍藏,为了眼前这个人,却是欣然送出,可惜,那些后招都用不上了,可惜,这个人,已经配不上这个宝贝了。 东方未明有些怅然地回头,却愣住了…… 霍改似乎没料到东方未明会突然回头,也愣住了,面上还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总算逃过一劫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一瞬间,醍醐灌顶。东方未明几乎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原来如此,任仑啊任仑,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他狡猾的优雅公子还在,一直都在! 霍改迅速收敛表情,又回复到那求抚摸,求包养,求恋爱的傻瓜状态。 东方未明却是一步一步走回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霍改,眼里像是燃着一团火,激烈而炙热。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小仑,我真为你而神魂颠倒。” 东方未明俯下身,捏住霍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他叼着那不安分的嘴唇,重重吮吸,他是如此地欣喜,禁不住越吮越深,舌尖舔碾过嘴唇上每一寸娇艳的朱红,牙齿厮磨过嘴唇上每一块温软的嫩肉,不够,还是不够。喉咙里干渴难耐,他真想把这个狡猾的小东西搅碎了咽下,以平复那焦灼的渴望。舌头向更深处滑去,身体却被猛然推开。 东方未明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笑问:“怎么,装不下去了?” 霍改低着头不理他,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 东方未明坐回床边,心情很好地翘着腿:“我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幸好苍天有眼,让我阴差阳错地回了头,不然……我就错过了。” 霍改别过头,闭着眼,心情同样很好。是啊,你一点不差,又被我骗过去了。苍天当然有眼,爷算计了半天,一手拉腰带,一手滚熏球,就等着你回头撞见“真相”,怎么能让你错过。 如果如果掰回东方未明的想法已不可行,那就推着这个想法一路奔向极致,物极必反。在路的尽头藏着的,就是转机。愚蠢之人被忽悠,是因为轻信,聪明之人被忽悠,是因为多疑。最重要的砝码依然紧握在霍改手里,他真的不爱东方未明,从来不爱。所以,现在轮到他绝地大反攻了。 第44章 激怒乃常规攻略 “你并非真的心折于我吧?如此做戏,为的是哪般?”东方未明从宿命对手回归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立马作出一副你居然欺骗我感情,我好无辜、好委屈、好可怜的模样进行控诉。 霍改倚在床头,垂着眼,暗自思索:得,这位爷跟自己一样,跟四川剧团练过,变脸技术一流。这般倒打一耙,倒是甚合我心,不过,解释就是掩饰,小明,你还是自由地脑补去吧。 霍改微微低头,发丝在脸侧,雪白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好不黯然失色:“我做戏的缘由,你怎会不明白,何必再来问我?” 东方未明以手支颚,撅嘴:“我不明白。乍闻你有意与我,我可是满心欢喜。谁想,却是一场空欢喜罢了。”东方未明叹息一声,面上的委屈之色有增无减。 “你既是要逼着我将话挑明,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霍改喟然长叹,这人是上赶着求忽悠啊,罢了,爷就大发慈悲让你晕乎个彻底。 霍改抬眼看向东方未明,神色疏离淡漠,口中直言不讳:“你对我起了兴趣,便想着引得我移情别恋,好尽兴耍上一番,对否?” “我对你,可是一片钦慕,何必说得这般不堪?”东方未明眼神微动,旋即又恢复了那身心惨遭玩弄的表情。 霍改扭头看着窗外暮色,努力营造出本人已看透红尘的高人气质,倦声道:“北邶山有一鸟,翔于九天之上,翱于云海之巅,一人曰:甚高,羡之。一人曰:甚高,累否?” 霍改扭回头,看向东方未明,扯出一个“妖孽你还不现身”的讥讽微笑:“我负伤卧床,你眼中只见色,不见伤,心中只存欲,不存忧。钦慕?呵,你当我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不成?” “原来……”东方未明失笑,敛去那面上的种种虚情,揉了揉额角,想来之前这人向自己诉说伤情之时,便是诚心试探了。 让人毫不犹豫扒掉情痴马甲的东方未明有些苦恼,一不小心就被人看透了呢,说得这么直白,连个撒谎的余地都不给自己,这个虚情假意的游戏还怎么玩下去?等等…… 东方未明忽而皱眉道:“不对,你之前遇袭,我赶来之时,你那柔弱情态,分明也是做戏。在这之前,可不曾唐突于你。你又从何断定我对你有企图?” 霍改的脸色顿时格外难看,他的内心很矛盾,他的理智很挣扎,他的感情很纠结——小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锐,这不逼着爷掀底牌么,呜呜呜,这张底牌爷真不想掀开啊,掀了爷还怎么装傻充愣贪污宝贝呐。 “是熏球。”霍改沉默了一会儿,只得含泪摊牌:“你给我熏球,摆明了是在坑我。这等媚俗的香,这等贵重的事物,只要一被他发现,必会引起莫大误会,到时,我定然是百口莫辩,缘断情碎。而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坏我姻缘呢?再联系你上次对我唱的越人歌,说的话,答案就很明显了,你无非是起了兴致,想试试能不能将我从别人手中抢走。” “那你假作钦慕,是笃定我一旦得手,便会很快厌倦吧?你就不怕我深水推舟,将你拆吃入腹?”险恶用心被拖到太阳下裸奔的东方未明索性也不再正人君子,拿一种这鸡腿从哪儿咬下去比较合适的邪恶眼神上下打量着霍改。 霍改叹了口气:“以你骄傲的性情,再如何也不会对个伤患动手动脚。而在养伤的这个时段,我自有办法让你厌我恶我一日更胜一日。” “可惜天不从你愿。”东方未明的口气那叫一个幸灾乐祸,眼中兴味更浓:“你既已洞彻我心,为何不明说,反而要弄得这般复杂?” 霍改捂脸,小明,你求知欲能不能不要这么旺盛,本后爹忽悠起来也是很辛苦滴。 霍改直起身,正襟危坐,凝视着东方未明,正容肃声:“东方阁主,在下欲结束课程,再不相见,还望行个方便。” “不行。”东方未明条件反射断然拒绝。 “你看,这就是明说的下场。”霍改摊手,无奈苦笑。 “我知你不是那善罢甘休之人,若是惹急了,指不定撕破脸来,说些胡话,坏我名声,毁我情缘,所以才按兵不动。我本打算离了绣被阁便一走了之,远远躲开。谁想,你居然派人将我的腿打折了,将我拖回绣被阁,强留下来。你说,我除了假意屈从,还有何计可施?” “那熏球我认了,你的腿关我何事,还坏你名声?感情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择手段,禽兽不如?”被冤枉的绣被阁主炸毛了,自己明明只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采花郎,他怎能诬赖自己是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臭流氓! “你打算立刻送我回家?”霍改抬眼询问。 “不可能。”东方未明再次条件反射断然拒绝。 “禽兽不如。”霍改一字一顿。 这回东方未明是真生气了,他可以接受霍改毫不客气地拆穿自己种种图谋,也可以接受霍改全无余地地逼迫自己露出原型,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喜欢这样,发现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将自己看得洞彻通明,然后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将自己算计回去。棋逢对手,多么难得,多么有趣。 但他不能接受霍改将自己看得这般不堪,就像……自己当不得他一个正眼,一份真心。在看到霍改受伤的时候,他也不是全无感觉的。他将对方视作重要的对手,对方却视自己与禽兽无异,避之不及。要他东方未明如何忍得住这口气。 东方未明眯起眼,瞳色发暗,深邃如寒潭。认真道:“我再说一遍,你的伤和我无关,我虽欲得到你,但还不至于下作至此。” 看着眼前人怒不可遏的模样,正在担忧自己菊花安全的霍改突然间心花怒放。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以虐人为爱好(真的不是么?),而是因为,他知道,东方未明对自己,恐怕已经动真情了。 一个人会对玩具爱不释手,但不会为玩具而怒火中烧。自己于他而言,已不是玩具那般简单。 想多少傲娇少年,被灰姑娘扑倒,都是由怒生恨,由恨生爱。古今种种案例充分说明,面对这种外在S,内心M的富贵王子,最佳攻略就是冤枉他,激怒他,欺负他。折腾得他身心俱爽,欲罢不能之时,就功德圆满了。 于是本着爱他就欺负他的行动纲领,霍改不怕死地挑衅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霍改闭上眼,那态度叫一个应付敷衍不经心。 “你不信我?”东方未明不怒反笑,笑得温柔似水。 霍改虽然被东方未明笑得寒毛倒竖,还是坚强地准备将挑衅进行到底。难得有机会触及到东方未明的真心,自然要趁机攻城略地,只要能在对方心底扎下根,管它是用蜜糖灌,还是刀子捅呢? “你之前对我说‘惟愿今后在你眼中,没有绣被阁东家,只有东方未明。’我信了。结果呢?等着我的是你一环扣一环的险恶陷阱。你觉得你值得我信么?” “你怨我?”东方未明掐着霍改的下颚,逼他与自己对视。 霍改微笑,他的眼神真挚,话语藏刀:“我不怨你,我可怜你。你知道么,我差一点,就真拿你当朋友了。我知道,你不稀罕我这个朋友,或者说,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奢求朋友。”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对方眼里的愤怒让他惊心,咬咬牙,霍改终究还是开口了:“东方未明,我可怜你。我只愿你,在死的时候,别连个为你哭的人都没有。” 这话太诛心,东方未明顿时变了脸色,寒气逼人,却是不发一言。 沉默良久,东方未明冷笑道:“你既是这般看我,我若不做些不堪的事岂不是辜负你的期待?在你伤好之前,你就好好待在屋子里,等着我的招待吧!” 傲娇阁主放下狠话,拂袖起身,摔门而去,大门在门框上撞出“嘭”的一声,有如宣战。 完了,激将过头了……霍改捂着刚刚松动了一下咒印的心口,泪流满面。玩得太嗨皮,一不小心把花儿给玩谢了,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少年儿童那可怕的逆反心呢? 这是非法拘留吧混蛋,东方未明你只是个相公馆老板而已,不要没事儿玩这种魔教教主专属的囚禁把戏啊。耽美大神,快来救救你可怜的信徒,眼看这囚禁=扑倒=OOXX的狗血戏码就要上演了,你不能袖手旁观啊嗷嗷嗷~既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OR失败,历来高瞻远瞩的霍改同学很快又开始了对目前状况的分析。 已知: BOSS:东方未明→有狂化倾向,攻击力大幅上升,自制力大幅下降。 BOSS技能:调教、召唤、魅惑→调教术不缺道具,召唤术不缺人手,魅惑术不缺装备。 场景:绣被阁→BOSS加血加状态,本角色减血减状态。打BOSS时间增长至全天。 本角色新增装备: 残腿一双:可怜度+10,移动速度-80 起司一只:萌属性+10 求解: 如何在抗住BOSS种种大招的同时,让BOSS陷入爱河? 答案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到时候再说吧。好在自己哪儿都不强,就是属性小强,不给饭,能强撑一月,不给药,能自我恢复,啥都不给,也能爬墙而出。反正以东方未明那智商也干不出比这更绝的事儿了,要活下来应该不难。 霍改双手合十,虔诚望屋顶:来个谁帮我往家里传个口信儿吧,在伤好之前,小的恐怕只能待在BOSS的老巢里祸害苍生了。 耽美大神感应到了信徒的召唤,很快派来了传信的那个谁—— 大夫托着药汁走进房来,用报丧一般的低沉音调道:“药熬好了。” 霍改两眼放光,掏出一块碎银,充满希望地看着大夫:“大夫,我想让您帮我往家里带个信,方便么?” 大夫表情深沉,默默点头。 霍改取过一旁的纸笔,写下“处理私事,暂不回家,勿念。” 交代了住宅地址之后,大夫很给力地收下纸条和银子,表示一定送到。 一盏茶之后,大夫将纸条安全送到了东方未明手上…… 作为绣被阁的专用大夫,某人表示他向来很敬业。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荡漾的解释时间】 “北邶山有一鸟,翔于九天之上,翱于云海之巅,一人曰:甚高,羡之。一人曰:甚高,累否?” 这玩意儿是蛋黄自己写的,先把文中所用的意思解释一下:某地方有一鸟,飞得很高很高。一个人对鸟说:你飞得真高啊,真让我羡慕向往。一个人对鸟说:你飞得真高啊,累不累? 这也就是所谓的当所有人都关注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只有那个真心爱你的人在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现在是咱糟蹋古文的时间,蛋黄这玩意儿其实一语双关,纯洁的孩子们可以掩面退下了,不纯洁的孩子们请不要大意地跟着蛋黄继续不纯洁。 “北邶山有一鸟,翔于九天之上,翱于云海之巅,” 注意谐音:北邶山=背背山(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背背山) 背背山上有一小鸟。(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小鸟还指代啥。) 九天之上乃极乐之地,云海之巅,也就是云巅。 连起来就是,背背山上有一只小鸟,它溺于极乐之中,置身云巅。那么这只鸟正在干啥,我想大家都懂的。 高=HIGH=爽 一个人说:这么嗨啊,真是让人家羡慕嫉妒恨呢。 一个人说:这么嗨啊,你累不累啊。 于是,真相就是——————3P打野战 小攻爽透了,第一个人那明显是傲娇受,觉着3P委屈自己了,于是捻酸。第二个人有可能是贤淑人妻受,也有可能是强受。言外之意:你累不累啊,累了就换我来。 真相披露完毕。“甚搞,趣否?逃之。” 第45章 傲娇乃狂化成果 夕阳已经完全揉碎进了云里,天光黯淡成一片模糊的橙红,像是在天边燃起了一场无声的燎原之火,层层云卷,漫漫凄红。 仅开着一扇窗的屋子,此时更是暗成了一团模糊。屋内的名书古画,周鼎商彝,宝灯华瓶都被埋葬在了光的灰烬中,只余几许明灭剪影,暧昧不清。 单衣披身的纤柔少年半卧于床,抽着冷气将亵裤缓缓褪下,表情狰狞,信誓旦旦:“你个死强盗,等老子涂完药就拿你写虐文,拿你全家写虐文!” 修长圆润的腿褪去了所有遮掩,苍洁得犹如初雪,淤青和红肿狰狞地趴伏在肌体之上,羊脂缠红,呈现出一种残忍暴虐的美感。 霍改看着这等风景,良久无语,最终憋出一句:“这身体……果然很有专业素质。” 抱了药罐,挑出那粉色药膏,轻轻抹上,残酷的血红被敷上了一层水润莹色,蒙着水光,轻透妖冶。 霍改深深地体会到原著里万仞仑老是被揍被抽被蹂躏是多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这种越虐越美的属性,实在是太招人抽打了。杯具的是,现在盯着这个欠抽身体的是自己,所以,还是赶紧把药擦了再说。 霍改将药一股脑地倒进掌心,忍着痛一把糊上,搓搓搓。痛痛痛……等着当主角吧,混蛋强盗! “你是不会擦药,还是喜欢疼痛?”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霍改一个哆嗦。扭头,霍改隔着朦胧泪光,正看到东方未明趴在窗口一脸纠结地打量着自己。 东方未明捏着截获来的纸条,正准备过来跟霍改耀武扬威一把,说些诸如“你没想到东西会落我手上吧,灭哈哈!”或者“想传信么,求我啊~”之类的鬼畜标准台词。谁想过来就看到霍改拿自己腿当洗衣板搓的豪迈画面,登时被刺激了。 霍改将因为疼痛而自动漫溢的眼泪擦干,奄奄一息道:“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早死早超生。” 说罢,霍改又挖了一爪子药膏,搓搓搓。眼泪刷刷而下。 “喂,适可而止。” 手被人捏住,霍改仰头,泪眼汪汪,心中忐忑:娘的,来不及提裤子了,没想到东方未明这小子居然翻窗进来。要是这小子被自己这甜美可人,楚楚求虐的样子煞到,兽性大发,直接扑倒咋办? 霍改挣脱东方未明的手,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盯着他:不好,这家伙开始掏袖子了,他要拿什么,绳索、媚药、皮铐? 半晌,东方未明掏出一方锦帕,塞到霍改手中,冷冷道:“你对自己总这么狠么?擦伤也是,送信也是。” 这小子的鬼畜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要低啊,放下心来的霍改就着东方未明的锦帕胡乱抹了一把,眼眶泛红,眼神清明。 “这么说,我的信落你手上了?” 本打算耀武扬威一回的某幼稚儿童,看着霍改那早知如此的眼神,顿觉挫败。“你知道这信会送到我手上?” “我不知道。”霍改又抹了把药,一擦,眼泪狂飚,抹泪:“不管那大夫送或不送,结果都没有区别,为免背上绑架的罪名,并且顺利将我留下,反正你也会将这信送去的不是么?” 东方未明怏怏不乐地扭头望天。原来,爷不是过来撒气的,是过来受气的?你一个小书生,通达若斯,有必要么,有必要么?! 坚忍不拔的好孩子东方未明决定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一定要从气势上压倒眼前这个小东西。 眉梢凌厉地挑起,东方未明的唇角扯出一个傲慢的弧度:“你就这么怕你那心上人知道你私下所为,甚至不惜主动斩断后援,孤零零地待在狼窝?要知道,我可是个不择手段的下作之人呐。你这样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真的好么?” “你没爱过,你不会懂。”霍改遥望远方,作一往情深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得个机会,顺理成章地与你日夜相对,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打BOSS,多不容易啊! 心口被再捅一刀的东方未明笑容恶劣,眼中是红果果的不怀好意。这么在乎那混蛋,也不怕授人以柄?哼哼,爷非把你吓得抱着我裤腿哭求不可! “我不懂,所以我很想试试将你流连于绣被阁的消息传回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你不会这么做。”霍改将锦帕塞回东方未明手中,头也不抬:“一旦你说出去了,你就再无把柄可以胁持于我,你会彻底地失去接近我的机会,而我却未必会失去我的他,这样并不划算。在没有彻底失去胜算之前,你是不会做这等鱼死网破的事儿的。毕竟,你厌恶游戏结束更胜于游戏艰难。” 一语正中红心,被人看穿得连底裤都不剩的东方未明万分憋屈:“似乎……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懂我呢?” “你以为当初我是为什么挑你当我的先生?” 霍改望着东方未明,言语淡淡:“东方,我认识你远比你认识我更久。” 原来……是早有预谋么?原来……自己一开始就被算计了么?原来……这个家伙那温文尔雅的书生皮子下藏着的是个奸猾似鬼的妖孽么? 霎时,东方未明觉得阴云聚集,雷雨阵阵。看向霍改眼神也越来越不善,任谁屡战屡败后发现对手其实一开始就偷超了自己几百米,都不会心情愉快。 感觉到了对方那气急败坏的气场,霍改瑟缩了一下:“你既打定主意,不放我走。不如,我们做个协议,在我于绣被阁养伤期间,我不拒绝你的亲近,而你,不能向任何第三者泄露关于我的任何事。如何?” 又在给我挖坑了是吧,是吧?东方未明一脸阴霾地瞪着霍改,针对阶级敌人的险恶用心开始了苦思冥想。“你在绣被阁本来就无法拒绝我的亲近,任仑,你这样空手套白狼可不好。” 霍改眨眨眼:“如果你不介意你一开口,我就沉默,你一接近,我就装死,你一触碰,我就反抗,那么你可以不管这个协议。对了,我记得当初我找你时,你便答应过不可泄露这个条件吧,这个赌约于你而言,更加是空手套白狼不是?” “好。”东方未明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对方的究极目的,只得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好好接近,扳回一局。 霍改埋头,继续含泪擦药。他的目的很简单啊,第一,给东方未明勾搭自己提供机会,要摆出任调戏任勾搭的架势才好骗色骗心嘛。第二,避免消息的扩散,要是让绣被阁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勾搭别的鬼畜恐怕就得出现变数了。最根本的目的,其实是——诱导对方的思维方向。 将对方的思维方向从“此人可囚禁可抽打可蹂躏”的解答题,转化为“此人的勾搭路径可能有A、B、C……”的选择题,只要对方的思维被自己带岔,那养伤期间的福利就有保障了,想要勾搭,不好好照顾着是不行滴,糖衣炮弹好歹也是糖啊。 结论就是,东方未明这倒霉孩子又被带沟里去了。 妖孽很狡猾,勾搭要趁早,东方未明沾了一指药,在霍改腿上缓缓勾滑而过,吐息缠绵于对方的耳畔:“怎么办,我越来越想要你了,小狐狸。” 霍改泪花儿朵朵:“要报仇也别直接用暴力啊,你让人打断我的腿不说,居然还故意捅我伤处。” 东方未明的回答是邪笑一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腿与我无干吧?” 东方未明手指沾药,对准伤处,捅、捅、捅,让你冤枉我,让你算计我,让你挖坑比我顺溜…… 霍改泪流满面地捏住东方未明的狼爪:“我有错,我悔过成不成!不是我要冤枉你,谁让那劫匪的供词指向你绣被阁。” “哦,原来如此。”东方未明笑容灿烂:“别人一说你就信,枉我觉着你可算我半个知己。哎,为了证明我对你绝无坏心,接下来的药,不如就由我来替你上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嗷!!!!!”某人凄厉的惨叫刺破苍穹。 事实证明,东方阁主是种集小心眼、坏心肠、狠手段于一体的邪恶生物,欺负幼稚儿童的代价是很昂贵的。亲手照顾这种福利也是能很有杀伤力的,糖衣炮弹好歹也是炮弹啊。 将霍改折腾到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并保证痛改前非后,东方未明那被冤枉被算计被打败的怒火终于消散一二。傲娇阁主带着温柔的笑容拍拍霍改的头:“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查清楚,那劫匪与我绣被阁是如何相关。” 霍改抱着被子,默默决定今晚的虐文主角增加一位。一炷香之后,霍改抱着被子睡着了……要知道,哭也是很耗体力的。 一个时辰后,正梦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被石头狂砸的霍改一头冷汗地被推醒过来。 “怎么?”霍改拉了下被子,双眼惺忪半阖,脸上露出迷蒙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纯洁可欺。 面对着某人那纯良表情,东方未明很有心理阴影地挪开两步:“我已察清楚了,你被抢确实与我绣被阁相关。” 霍改迷糊地揉揉眼:“哦。” 东方未明看着对方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真想一爪子拍上去:“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倌干的,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然后故意将你身上带着宝贝的消息传了出去。” “你手下的小倌?他算计我作甚?”霍改抽抽唇角,心道,千万别告诉爷他爱你甚深,偶然发现老子在你心目中地位更重,于是嫉妒成狂,狠下毒手。爷可禁不住雷。 “因为他暗自钦慕那劫匪,所以想要让心上人发比横财。”东方未明胡诌道。他可不想告诉霍改,每次课程后他都折腾行露来做比对来着。 “……”霍改瞪着东方未明那真诚的眉眼,心潮翻涌,撒谎也稍微靠谱些,这种谎言连万黍离都骗不过去啊混蛋! “我想见见那个小倌。”会被隐藏的必然是有价值的,霍改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 东方未明阻止:“他正在领罚,现在不方便见人。” “我要见他,就现在。”霍改死盯着东方未明,一脸你要不让我见当事人,你就是有隐瞒,你就是在敷衍,你就是那幕后BOSS的表情。 东方未明沉吟片刻,挑眉道:“你要见我就让你见,不过,你可别被吓着。” 霍改取过准备在一旁的外衫,穿上:“好。” 东方未明走到门边,吩咐了两句,回到床边,笑得意味深长:“人一会儿就到。” 一盏茶之后,霍改看着被护院甩进屋子的少年,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少年仅着一条亵裤,身上遍布鞭痕,鲜血淋漓。四肢都被扣上了金环,金环上倒刺林立,深深地刺入脚腕手腕,霍改看着少年那跪趴在地的别扭身姿,不难想象,在他亵裤下的关键部位,必然还藏着更为残忍的刑具。 霍改第一次意识到,鬼畜这个词的真实含义,东方未明绝对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惹到他的结果,很可能,非常非常可怕。 “满意么?”东方未明笑问。“我这可是在为你报仇。” 霍改深吸一口气,旋即恢复从容之色。开始推测东方未明的用意:东方未明这是在借机示威?自己违背他的意愿非要见人,于是就故意弄出这副情景,是想警告自己在他地盘上就最好乖乖听话? 还是说,东方未明想向自己证明他那份同仇敌忾之情,以示好?毕竟在这个年代,小倌的地位极为低贱,这般整治可能也算不得什么。 “我想和他单独聊聊,可以么?”霍改的声音无端柔和了很多。 “当然,你要问什么尽管问,他要对你不敬,回头我替你出气。”东方未明起身,往门外走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行露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霍改。 霍改虽然不是个狠人,但也懂得什么人值得自己怜悯,什么人不值得。他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开口:“瞪我干嘛,我可是差点被你设计死,我没死,所以你死,这很公平。” 行露呸地吐出一口血来:“尔母,婢也!” 霍改愣了一下,这小子嘛意思? 行露看霍改蒙了,登时大发神威,滔滔不绝:“腐儒、陋儒、虫狗、蝇蚋、打脊贱人、欠操的玩意儿。” 这下霍改明白了,这小子在骂自己呢。想他霍改,堂堂耽美界第一后爹,怎么可能杵在这里任一个古人肆意辱骂。 于是霍改当机立断,掏出纸笔,开始记录……这可都是活生生的古风小说素材啊素材! 行露看着运笔如飞的某人,茫然了:“你这头钱价奴兵,又弄啥花巧?” “我在记你说的话。”霍改难得诚实了一回。 “对了,头钱价奴兵啥意思?”霍改不耻下问。 面对眼前人明显装傻充愣的言行,行露回以冷笑,又唾了一口血沫:“想着回头在告我一状是吧?我怕你个没膫子的浊物!何物等流,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婢膝之徒。迟早遭天打雷劈,五鬼分尸。” 霍改眉飞色舞一一记下,浑然不觉正在被骂的是自己。嗯……这小倌真是个人才啊,骂人都不带重样的,真没想到,穿越一趟,这么长见识。 霍改正兀自欣慰,门外听墙角的某人却是快忍不住了。东方未明躲在门外青筋直跳,好歹里面那位也是自己认定的对手兼知己,怎能容个小倌如此谩骂。小家伙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定然从来没见过这阵仗,这会儿恐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他还带着伤呢,要是气出个好歹,自己上哪儿再寻个任仑来陪自己玩。 “你个竖儒,若不是爷爷被废了手脚,看不打下你下截来。还不是含着东家的鸟儿卖乖,背后弄人,迟早烂了舌头。杂种羔子,披着青衫卖肉的下作娼伶……唔。” 骂得正欢的某人腰腹突然被狠踹了一脚,登时疼得只剩下跪地抽抽的力气。 “喂喂,继续啊,别停。”记得正欢的某人一抬头,只看见素材提供者被东方未明当球踢中。 “东方,别……”霍改连忙阻止。可惜终究迟了一步,本就被折腾得够呛的行露已然痛昏过去。 霍改怒视东方未明,东方未明了然接受,略带愧疚地看向霍改:“我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妄为至此。是我考虑不周,你别放在心上,白白气坏了身子,回头我就让人剪了他舌头。” “不,不用,我还没问完话呢。”霍改顶着东方未明那歉疚中带着心疼,心疼中带着安慰的目光,纠结不已。 东方未明走到床前,坐下。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瞒你,他对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发现我对你格外不同后,便生了嫉妒,记恨于你。他认定了我收拾他是受你挑唆,你再问也不过是白白受骂,徒受委屈。” 霍改被狗血天雷当场劈得外焦里嫩,随即很想顶着个牌子,上书“求骂”二字。最终,很有职业道德的后爹,败在了东方未明那“让你受委屈了”的强大视线下。算了,回头有机会再收集素材吧。 “现在你知道了你受袭的缘由,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东方未明盯着霍改,眼睛一眨不眨,饱含深意。 “你真是魅力无穷、倾城倾国?”霍改试探着问。 东方未明笑着抱起了药罐。 霍改条件反射一个哆嗦,忙改正:“我真是罪有应得、纯属报应?” 东方未明笑着挖了一指药。 “对不起,冤枉你了,我被打果然跟你完全无关。”霍改福至心灵,迅速回答。 拿到了满意答复的傲娇阁主慢条斯理地将药膏蹭回药罐,缓缓道:“也不能说完全无关,毕竟是我没管好手下的人。小仑,我说的那句‘惟愿今后在你眼中,没有绣被阁东家,只有东方未明。’不是骗人。我是真的钟情于你,也许我确实有些不择手段,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流血受伤。你信么?” 霍改点点头:“我信。所以你以后都不会给我上药了对吧?” 东方未明温柔微笑:“不,毕竟你受这伤,也有我的原因在内。为表歉意,在你伤好之前,这伤就由我来亲自照料吧。” 霍改霎时泪流满面,其实你还是在记我冤枉你的仇对吧,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时间】 下面解释一下,霍改被骂成了啥。 尔母,婢也!——你个小老婆养的。 腐儒、陋儒、竖儒——这是专骂读书人的。 虫狗、蝇蚋——畜生 打脊贱人——贱人不解释,打脊,相当于欠抽欠肏玩意儿——肏读(操)两者意思是一样一样滴头钱价奴兵——相当于说,贱货。头钱价,意思为只值一文钱,奴和兵,都是下等人。 没膫子的浊物——膫子=小JJ 何物等流——你算个什么东西 打下你下截来——相当于:把你娃打成太监 含着东家的鸟儿卖乖——出卖色相、依附东家(我觉着我一解释,顿时文明了好多) 披着青衫卖肉的下作娼伶——道貌岸然的书生(果然文明了好多……) 在下深深觉得,中华五千年文明,在我手上,被轮了…… 第46章 东方乃后知后觉 “咕噜”就在霍改准备对未来惨无人道的上药生涯发出抗议之时,他的肚子先发出了抗议。 东方未明愣了片刻,随即挑起唇角,盯紧了霍改的脸,十足看好戏的架势。对于一个读书人,肚子咕咕叫可是相当失仪的事儿呢。不知小东西会不会窘迫到藏到被窝里去。 但是,霍改是谁啊,寡廉少耻的厚脸皮妖孽一只。所以霍改很是理所当然的开口道:“你这儿应该管饭吧?” 妄图抓住一切机会看霍改笑话以平复受挫心灵的东方未明希望落空了,悻悻道:“我这就去叫人准备。” “不用太麻烦,三菜一汤有肉就行,如果方便的话再送点饭后水果。”霍改很“客气”地要求道。 正往门边走去的东方未明一个踉跄,某人心目中那个彬彬有礼的书生形象在今日算是彻底崩塌成渣了,这家伙不止很奸诈很大胆还很厚颜,整个儿一披着儒衫的祸害。 东方未明忽然萌发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自己将人强留下来的确是羊入虎口,不过,自己是羊,对方是虎。 东方未明扭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霍改,纤细的身姿,苍白的脸色,脆弱的身体。刚刚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误把直觉当错觉的东方未明,就这样,错过了他虎口逃生的最后机会。 霍改被东方未明打量得遍体生寒,忍不住开口:“你堂堂一个绣被阁阁主,总不至于为我这个小小的要求而纠结吧?”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沉默了。他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下来,是啊,他堂堂一个绣被阁阁主,什么时候开始连别人吃什么都要在乎了……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东方未明皱着眉转身出门,吩咐人将行露拖下去以及准备饭菜后,便一步一步往自己那位于阁楼顶端的房间走去。 暗夜铺展,灯华如星,杯盘散乱如碎玉,美人迤逦若流云,大堂中弥漫着潮润的甜香,浅笑软语将繁杂染成了一通柔媚的光景。 东方未明微微眯眼,眼前灯火通明的绣被阁,就像一只锦毛妖兽,大张着嘴,吞噬着无尽的奢华与糜烂、欲望与贪婪,吐出冰冷而虚空的繁华喧杂。而他东方未明,立于妖兽的顶端,被繁华所包裹,于是如坠冰窟,被喧杂所淹没,于是心如荒漠。 “东家您当心。”有那殷勤的下人撩了顶楼的十丈珠帘,躬身伺候。 东方未明推开房门,翠釉连理灯九支垂蔓上的灯已被点燃,点点火光隔了蔓根部的三角镂雕叶丛透溢而出,明亮却不失柔和。映着屋内的纱帐金绣,帘幕珠坠,一派宝光夺人。 东方未明在软榻上坐了,有那衣衫轻透的少年乖巧地跪侯在一边,只等吩咐。 东方未明伸出脚来,抵到小倌下颚,那少年便媚笑着顺势抬起头来,柔顺得一如春水。 “取酒来。”东方未明淡淡吩咐。 下一刻,便有那斟了酒的玉杯奉到唇边。东方未明就着少年的手一饮而尽,望着描了彩花祥云的屋顶,凤眼微眯—— 这才该是自己的正常模样不是么,高高在上,随心所欲,风流不羁。但是,今日自己却被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屡屡挑拨得忽喜忽怒,患得患失。不,回想起来,自己在更久前就已经失常了——因他的出现而欣喜,因他的请求而投入,因他的暂别而不舍,因他的演绎而惊艳,因他的漠视而不甘,因他的乖顺而窃喜,因他的负伤而紧张,因他的挑逗而失控,因他的误解而愤怒,因他的算计而心折,因他的无常而失落…… 东方未明张开十指,撑于眼前,柔光在指尖流泻如金线。 自己才该是操纵游戏的那个不是么?为什么如今仔细想来,自己却像个皮影般,被那人提在手心,一言一行,全不由己。短短两月,相遇了、相识了、相知了,然后玩笑过、算计过、争吵过、妥协过,然而自己终究是骗不成、求不得、抢不到。于是执念刻骨,走火入魔。不管那家伙是单纯还是奸猾,是正直还是无耻,是文弱还是廉悍,自己竟然都不在乎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想要!!想要!!! 东方未明猛地攥起十指,将掌心的浅粉柔光捏作湮尘灰烬。东方未明扫了榻边人一眼,伸出手指,猛然粗暴地捅入小倌口中,少年在最初的惊讶后,迅速婉转侍奉起来,略微仰起下颚,曼妙的弧度延伸,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少年有如沉浸在最旖旎的美梦中,红唇娇艳,软舌缠绵,腔壁浅吮,低垂的睫毛微微扇动,目光迷离,透出一种诱惑的色气来。 真是……没意思透了。东方未明抽回手指,就着小倌光洁的脸庞草草擦干。闭上眼,想象了一下若婉转侍奉的是那个小家伙会是何种光景。一股微妙的颤栗猛然从背脊窜上,心在一遍一遍地咆哮——想要!想要!!想要!!! 都是体肉交融而已,有何不同?不过是发泄欲望而已,有何不同?凭什么……非他不可? 难不成是真的害怕,死的时候连个为自己哭的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真的觊觎,那份为了心上人不惜堕入泥沼的痴情? 那不成是真的希望,能有个将自己看得明白的知己陪在身边? “那诸般缠绵情话明明是逢场作戏,只求骗人身心。不想到头来,却是自己先当了真。这游戏,竟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东方未明拧了酒壶,直接灌入腔喉,这是最醉人的饮法,东方未明的眼却是越见清明,他从来不曾喝醉,他从来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东方未明见过那痴男怨女诸般情态,他只笑那芸芸众生参不破,看不透,为着一人,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失魂落魄,何必、何苦、何其不值。而现在,暮然回首,才发现,那个叫月老的糟老头,不知何时,已偷偷拿红线勒了自己的颈项,将自己狠狠拽入红尘。 东方未明晃晃空荡的酒壶,狠狠掼在地上,绒毯厚绵,酒壶滚了两圈,失了壶盖,酒香四溢。 从耽美虐文的套路来讲,当一个自认为无心无情无拘无束的BOSS发现自己流俗地栽在了一颗小树苗上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 如果受君的地位低下到足以人BOSS将其合法占有,那么BOSS就会把这棵树关在小黑屋里日夜嘿咻、百般折腾,以证明自己动心这件事有多么不合情理,栽在这么个小人物菊花上有多么不甘不愿。 如果受君的地位没低下到成为私人物品的地步,但凡那BOSS是个位高权重、违法乱纪之辈,便会提着剑满世界追杀那无辜树苗,一边喊着“我这等OOXX的人怎能容忍有这样一个弱点”,一边心说“哎呀,为什么我心疼会不舍会下不了手”。结果就是BOSS把受君拿剑捅个半死,救回来,把受君拿黄瓜捅个半死,再放走,接着提剑继续追杀,深情演绎何谓相爱相杀。 回归现实,霍改身份算是上层阶级,禁止买卖禁拘留。于是A道路,封死。东方未明虽然鬼畜,却是魔攻型BOSS,只要不逼急了,也勉强算个守法良民。于是B道路,封死。 东方未明,作为一个纯种鬼畜,偏偏不能对着心上人鬼畜,这是多么憋屈的一事儿啊。追吧?不甘。放吧?不舍。所以,东方未明只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原地蛋疼。 鬼畜君东方未明权衡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凤眼挑起,寒气四溢:“既然本阁主躲不开这自掘坟墓的命。那么,万仞仑,你就来给我陪葬吧。” 当终极目标从某人的一夜上升到某人的一生,东方未明这BOSS自然技能全开,再无留手。 东方未明翻出一早便收集入手的信息,细细翻读—— “万仞仑,万家三子,庶出,身负秀才功名。现寄住于大哥万思齐别产之上,于甘棠学院准备秋闱中。” 东方未明皱眉,当初只是想游戏一场,以防暗算才草草查了这些。但现在看来,这些情报却是太过粗浅。无妨,从头查起便是,反正以自己的身份,对付个万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炷香之后,东方未明端了霍改睡前的药,又回到客房前,轻推开门,却见那扰人心神的少年,正伏在床头的小桌上,以指疾书,咬牙切齿却又眉飞色舞,就像一个趁着仇敌睡着往对方脸上画王八的淘气小鬼。 东方未明踮起脚尖,偷偷走进,一低头,只见桌上遍布水痕,只能模糊辨认出几个字,但这字却又奇怪得紧,笔画连缀,字形熟悉却又分明从未见过。 “你在做什么?”东方未明忍不住开口。 正写到东方未明被吊在院中央被护院这样那样再这样的霍改吓得一个哆嗦,随即拿手掌当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物证毁尸灭迹得一干二净。 “擦也没用,我已经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了。”东方未明看霍改紧张成这样,索性端起架子,诈他一诈。 霍改本就被东方未明这突袭搞得心魂俱颤,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己写的是霍氏简体行书,东方未明这个古人基本没可能看懂这茬,满脑子尽是:天要亡我,命不久矣,呜呼唉哉~“对不起。”霍改可怜兮兮地道歉,看在咱认错飞快的份儿上,您老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咱一条生路吧。 东方未明那兴师问罪的架势端得更足,心中却是有如猫挠,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坏事,心虚成这样。“你觉得,我会原谅你?” 霍改推己及人,思索了一下如果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拿自己写高H虐文…… 下一刻,霍改猛地蜷缩成团,含泪恳求:“不要打脸……” 看着眼前人瑟瑟如雏鸟的姿态,东方未明突然很想伸出手指捅一捅那弯成半圆的脊背,或者探出手掌摸一摸那软软翻卷的乱发。 彼时,东方未明还没能明白何为“萌”,所以他只是疑惑于一个问题:这小家伙是一日三变的妖怪么?为什么不管怎么变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呢?自己果然是魔障了…… 等了半天,没有拳头落下,霍改更是胆战心惊,想想原著里东方未明的种种手段,霍改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你写虐文就写虐文吧,干啥非要在别人地盘上写。你在别人地盘上写就算了,还因为腿疼懒得锁门。你懒得锁门就罢了,还写得全情投入,连虐文主角站在身边儿都没发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嘤嘤嘤~“怎么眼泪都出来了?”东方未明看小家伙那眼泪刷刷而下,很有些不解,这可是能勇斗地痞的人啊,怎么哭成这样? 霍改梨花带雨,抽噎道:“蜷腿的时候动作太急,碰到伤处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干了亏心事吓的。” 霍改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我好怕怕地往后偷偷缩了缩。 终究没忍住,东方未明捏住霍改的包子脸狠搓了一把。这小子怎么能这么惹人呢?看得人只想摁倒狠狠欺负一番才好。 果然是要上刑了吧?霍改顶着被捏红的脸蛋,泪眼汪汪地看着东方未明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始寻思自己拿刀挟持此人以求脱身离开的可行性。 东方未明俯下身,霍改的手摸向枕下。 东方未明托起霍改的脸,霍改攥紧了枕下的匕首。 东方未明半跪上床,霍改将匕首从鞘中缓缓抽出。 东方未明在霍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霍改僵化成石…… “纵你有百般不是,我又怎么舍得伤你。”耳畔的声音沙哑缠绵,有如承诺,有如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求解真相之——东方你真的是M么M么M么?】霍改:蛋黄,我有一事不解。 蛋黄:何事? 霍改:你这章揭露了东方未明对老子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小心思,但是之前那家伙明明还差点因为自己投降太快而走人好吧? 蛋黄:你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是谁? 霍改:凌波丽。 蛋黄:好标准的宅男式回答……好吧,如果有人顶着凌波丽的脸,提着个平底锅杵在菜市场骂街,你会怎么样。 霍改:扁她,踩他,砍死她!我的女神,不容亵渎! 蛋黄:明白为啥你一暴露你水性杨花的本质东方未明就想虐死你了吧? 霍改:难道不是因为他本性求虐,牵着不走,打着倒追么? 蛋黄:不好意思,东方未明一直站在你后面来着。 霍改:东方、东方,冷静,千万冷静……啊啊啊~蛋黄无辜望天,背着手,迈方步,淡定退场。 第47章 未料乃抽身而退 心口剧震,温暖从心口一点一点漫出来,将霍改的灵魂整个淹没,他感觉到那凝结在咒印中的思绪翻腾如潮汐,原本那么多的怨恨却是大半消弭。霍改感觉到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他隔着水幕看着眼前艳丽到张扬的男人,怅惘叹息。 万仞仑忍着一日更胜一日的痛,乖乖作东方未明的试验品。满身的伤,却终换不得东方未明的半分疼惜。他心心念念所求的,不过是东方未明的一分不忍罢了。 霍改眨眨眼,冰冷的泪在面颊上拉出一线晶莹,有如分界。摆脱咒印上残留情绪的操控,霍改在心底将万仞仑狠狠鄙视了一通:连自己都不珍惜的身体,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珍惜,说你是活活贱死的还不承认。 “怎么哭得更厉害了?”东方未明未雨绸缪地先看了看目前的姿势,很好,没压到伤处。东方未明抬头,看着梨花带雨的霍改,心中忍不住期待——这是被爷的一片深情给感动的,对吧,对吧? 霍改将捏在匕首上的手松开,不动声色地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一转眼这东方未明就从禽兽变情圣了。 ‘第一次解咒,是因为自己上演了捆缚系色诱。第二次解咒,是因为自己带伤上阵,抱着东方未明装柔弱。第三次解咒,是因为挑起了东方未明关于性爱的联想,并且还一脸乖巧地表示感恩。这是第四次,是因为恐惧、眼泪还有任罚?这四次的共同触发点是……东方未明的控制地位,以及自己的服从姿态。’ 霍改的手一点点滑回腿侧,食指微微弹动。 ‘东方未明还真对得起他鬼畜的职业道德,给予的爱永远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施舍。换言之,东方未明戒心极重,只在占有绝对地位优势的时候,才会泄露真情。但是他身边应该有无数受都比自己更符合这个条件吧?所以说,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 霍改垂下眼帘,微微偏着头,一副别扭而瑟缩的姿态,挡住了眼中重重思绪。 ‘这次咒印消散的幅度超过了之前的总和,而在这之前,自己所做的唯一不同的事……是拆穿。拆穿了东方未明的阴谋,也拆穿了自己的算计。所以说,干掉东方未明这头BOSS的杀招名为——强者的屈服,智者的愚诚,叛者的依顺?’ 霍改捧袖,擦掉面颊的泪。 ‘这欠虐的BOSS,这苦逼的人生,难道自己要从文雅君子受转型为狡猾别扭受了么?算了,反正咒印已经消散大半,只差临门一脚——辜负掉这强受控的一片真心,现在自己在东方未明地盘上,还是乖巧些好。等伤养好了,寻个机会就踹出那最后一脚吧。’ 在心底作出了这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决定后,转型为狡猾别扭受的霍改大睁着水灵灵的双眼,咬唇瞪向东方未明:“凡事总有代价,既然被你撞见了我也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我想抚摸你的身体,我想吞噬你的唇舌,我想占有你的全部…… 当然,这些话东方未明也只能在心底想想罢了。所以这娃很纯良地端来的药碗:“你明知我不会为难你,何必作出这般姿态。来,先把药喝了,然后上药。” 是,你这不是为难,只是继续虐待。霍改带着英勇就义般将药汁当壮行酒一饮而尽。 东方未明笑着递上蜜饯,霍改将蜜饯一把塞入口中,大嚼特嚼,吃相凶恶,仿佛嘴里嚼着的不是蜜饯而是某人的血肉。 东方未明低叹一声:“你这样可不成,若你真想与你那情郎修成正果,还是注意些吃相为好。” “你……”霍改诧异地看着东方未明。这家伙脑子被门板夹了么,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味道呢?他该干的活儿明明该是“诅有情人终成陌路”才对吧。 东方未明修长而有力的手沿着霍改那细腻莹白的脸颊,兀自摩挲,眼底荡漾出款款柔情:“你既无心,我总不能逼得你倾心于我。一味强求,不过徒然结仇罢了。我除了放手,还有何路可走?现下你于我,已生间隙,我所求的,不过是留在你身边,哪怕是以你先生的身份,将你与那人送作对,也是好的。我只恨,不能早些想透,本来,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东方未明一席话将霍改打击得差点儿失意体前屈:兄弟,你有点儿鬼畜的自觉好不,这种忠犬攻的台词真的不适合你啊!刚给我点儿任务完成的希望,你就宣布退出,这不调戏民意么? 霍改炯炯有神地看着东方未明,以眼神传达诚意——小明,冲动是魔鬼,错过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你好歹再奋斗一把嘛,其实咱很好追的,坚持就是胜利! 东方未明了然叹息:“我之前所言皆为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久了你总会看明白的。” 事已至此,霍改只能压下抱着东方未明大腿求倒追的欲望,满脸欣慰,哽咽道:“你若不再一心毁我姻缘,我任仑自然便还认东方你这个朋友。” “好,明日我便送你回家。”东方未明一脸我很不舍但是我不得不放你自由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霍改在心中凄凉悲歌——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我已将眼识、耳识、鼻识教于你,今晚,我便将舌识、身识一并跟你说了罢。纵然明日一别后,你再不见我,那我也算是完成了当初对你的许诺。”东方未明不等霍改再多说什么,便规规矩矩坐到一边,讲解起来。 “舌识,以味辨心,须知食、色素来为一体,一个是身饥,一个是心渴。两人缠绵,无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与食物之吞咽,异曲同工。故而,舌识与身欲,密不可分。” 东方未明伸出手来,在霍改唇角一抹,将残留的药汁蘸取,丰润的嘴唇开启,嫣红的舌尖在沾着药汁的食指上缓缓舔过,危险的煽引,糜烂的风情。指腹泛着潋滟的水光,湿热而糯软。 “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东方未明嗓音低哑,呢喃诱哄。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想到了:在小受分身上淋巧克力,小攻一路含下去;在小受两点上挤奶油,小攻一路吮下去;在小受菊花里涂蜂蜜,小攻一路舔进去;在小受嘴巴里塞香蕉,小攻一路捅进去的!’ 霍改默默给脑内精彩纷呈的舌识小剧场打上马赛克,一脸的凛然正气:“药很苦吧?” 东方未明身形一僵,喟然叹息:“你实是过于纯洁了些,好多东西你都不懂,没法领会。” 霍改无辜眨眼,无耻承认,爷确实过于纯洁。 “正如你见我尝药,而想起苦涩,那便是你口舌的记忆。想一想,你的嘴、你的唇、你的舌,能让那人想起什么,能回味到什么滋味。当那人见食而忆你之时,便是你求仁得仁之时。” 见药而想药,东方未明悲催地在心中估摸着自己在对方心中恐怕是当真半点诱惑力都无。殊不知,纯,属虚构。 东方未明拎过药罐道:“擦药吧。” 霍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刑没受,一时间悲不自胜。霍改扒掉裤子,躺床上开始挺尸……呜呜呜,以后再也不在没锁的屋子里写虐文了。 幽深的夜,凌乱的床,光裸着双腿的少年,还有那嫣红的伤。 此时此刻,东方未明不得不承认,白日里万仞仑骂自己只见色而不见伤确实算不得冤枉。眼前少年的身体,像是某种掺了毒的烟岚,每靠近一点,每喘息一次,都会将毒性加深,最后化身为一只全无理智的兽。 “别这样直板板地挺着,虽说极清方得极艳,但水至清则无鱼。你该做到的是天然风情,而不是不解风情。”东方未明由衷觉得对方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自己保持冷静,如果被那双疏离而警惕的眼眸瞪着,也许能稍微好些。 霍改无奈地半坐起,亵衣的下摆随着动作,细细簌簌顺着滚圆的腿滑开,在柔韧的肢体上摇晃出暧昧的阴影。 东方未明压抑着逐渐粗重的呼吸,觉得自己很可能出了个馊主意。 将手伸入药罐,东方未明努力将自己的视野局限于罐子上那个黑幽幽的洞口。干巴巴地开口:“舌识虽然很容易给人以暗示,但也很容易露痕迹。身识相对而言,却要好得多。肌肤相亲,说起来紧密无间,但水乳交融算身识,擦肩而过又何尝不算。你所求的,以身识之道,更易达成。” 霍改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再看看东方未明那一本正经的授课架势,很是郁闷。小明你不要我了么,你真的不要我了么,这么活色生香的画面在你眼前,你咋就无动于衷呢? 于是对自己的个人魅力深感不满,进而想把某人诱惑回正道的霍改,开始准备干坏事儿了。 手指将凌乱的下摆又挑开些许,指尖沿着伤痕边沿一寸一寸地摩挲而过,轻微地抽气,呼气的时候掺杂上呼痛一般的闷哼,脆弱招致蹂躏,疼痛勾起怜惜,这样的情景,的的确确非常诱人犯罪。 东方未明被那不寻常的抽吸声吸引,视线一转,便再也收不回来,口干舌燥,内火熊熊,这个一日三变的妖精,这不是存心折磨人么?太欺负人了! “东方,你能打点热水过来么,之前的药干了,黏在腿上有些难受。”被刻意放软的声音,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有如某种攀附着苍松的藤蔓,柔韧而妖冶。 “好。”东方未明淡定点头,眯眼心道:这小子绝对是在故技重施,进行试探。这次绝对要沉住气,沉住气! 东方未明毫不迟疑地转身,去取水。留下霍改一个人在原地悲愤抱头,质疑自己对于东方未明的吸引力到底低到了何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东方未明将绒帕浸湿、拧干、叠好,轻轻按到霍改腿上,小心翼翼地擦抚,声音平静无波:“人的身子能感受到很多,冷热,软硬,粗细……所触不同,所挑起的绮思也有所差异。并非一定要在那些敏感之处触碰才能带起兴致,在一些寻常地方,只要触碰得法,一样能达到目的。” 霍改看着眼前这个擦得连手都不抖一下的家伙,死活想不明白,怎么一转眼这情郎就变亲娘了,对自己半点欲念都不剩。 “有点干,擦着痛,你能把它弄湿些,再接着做么?”霍改顶着副粉CJ的表情,吐出让人想入非非的语句。 东方未明纵横花丛多少年,霍改这话中的暗示,半点没浪费,全化作了脑内的种种旖旎画卷。深吸一口气,淡定,爷要保持淡定。 东方未明将绒帕沾湿,再次按上。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湿帕,东方未明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掌心起伏的肌理,纤长的手指偶尔滑出,肌肤相触,兴奋的感觉顺着指尖一路直窜入心口——“嘭、嘭、嘭”,那是不能示人的悸动与疯狂。耳畔是意中人若有若无的低吟声,隐秘的快感在体内烧灼,眼前的情景被熏得模糊发干。 “你与那人寻常相处,所触不过暴于衣衫之外的零星肌肤,然这方寸之地,亦有大文章可做。硬如指甲,刮挠之间,酥麻顿生;柔如指腹,搓弄之间,酥绵顿生;宽如掌心,拂擦之间,酥麻顿生;细如发丝,挑滑之间,酥痒顿生。”东方未明几乎用尽所有了理智,才将声音逼得不透半分渴求。想要的人和自己就隔着一层薄得可怜的软帕,从指尖到舌尖都蠢蠢欲动。 霍改呻吟了半天,也不见成果,心口就像被什么给堵上了一样,哽得紧。若东方未明当真对自己没了那方面的兴趣,这任务又要怎样下去。明明东方未明对自己的这份爱是真的不是么,难道爱到极处的最高境界就是你幸福等于我幸福,退一步海阔天空?东方未明是鬼畜不是圣母!就算释怀也没这么立竿见影的吧,难道出去的那一阵,这家伙让人给切掉了某个关键部位不成? “好了,身识之道就这些,我知你避我如蛇蝎,唯恐我碰。这药你就自己擦罢。明日等你睡醒,我便送你回去。”东方未明一手抓着帕子,一手端着铜盆,干净利落,转身走人。 霍改望着东方未明那全无留恋的背影,一个头两个大。难道自己真的做得太过了,所以东方未明才心灰意懒到一点绮念都不剩,连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机会都不要了?这娃咋如此受不得挫折,这年头连娇花都求践踏求蹂躏了,小明你身为BOSS怎能一受打击就哭着回去找妈妈,这最后一击还没下来呢,你人就跑得没影儿了,让咱情何以堪呐。 东方未明在屋外倚着门廊,大口喘息,好在跑得快,不然就真得露马脚了。冰冷的空气让灼热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东方未明看着屋内人投在门格上的剪影,苦笑连连:纵然不舍,也只能放人走,谁让自己所求的,并非一夜,而是一生。 霍改轻轻抹着药,思考着目前棘手的局面,以目前展示出的形象,不能开口留下,也不能表示亲近。也就是说,在养伤的这一个月内,都没法再勾搭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这家伙是个喜新厌旧的,一月过去,那本就被束之高阁感情搞不好就尸骨无存了。还得想办法,将人哄回来才好。当初自己为毛要做得这么绝呢?这会儿连挽回余地都没了。不,说到底还是要怪小明这家伙太玻璃心,遇到困难就退缩,真不是条汉子! 霍改辗转反侧一夜,再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霍改孤零零地吃了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最后一餐,然后被人恭恭敬敬送上马车,车上已铺好了绒毯,紫檀盒、衣服、药罐、药方整整齐齐地搁在车内的小案上,还有些茶炉、酒盒、行厨等物。赶车的大汉有两名,都是短袄绸裤,绫袜缎鞋,很是气派。 只是直到出门,东方未明都不曾出面相送。霍改苦逼得无以复加,完了,一朝回到解放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得从头努力了。 与此同时,绣被阁的顶楼,有人摆了一屋子的酒坛,想知道,要喝到何时才能求得半分醉意。不再这般心焦难耐。 “爷,到地儿了。”一个赶车人进院喊人,另一个赶车人恭敬地掀了车帘… 霍改从空隙间往外看去,只见白墙绿瓦,确实是自家宅院。 “嗒嗒嗒……”远处传来急急的马蹄声。 赶车人皱了眉:“这人怎的在大街上纵马狂奔,要是冲撞过来可怎么是好。” “谁这么没公德心啊。”霍改光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到那马儿跑得不是一般的快。 “不好,那马儿冲过来了!”赶车人惊呼一声。 “我擦。”霍改泪流满面,难道自己继抢劫之后又要遭遇车祸么,这鬼畜的世界!您别老虐身,换成虐心成么? 马儿嘶鸣,似乎是在车边险险停下了。目睹全程的赶车人脸色煞白。 “骑个马有必要这么急么?”惊魂未定的霍改慢慢挪到出口,探出头来。想看看那没公德心的混蛋是谁。 “有必要,谁让舍弟夜不归宿。”万思齐牵着马儿站在车边,满眼血丝,满身尘土,满面不善。 霍改继续泪流满面,天从人愿,不虐身,改虐心了。 第48章 小弟乃拒人千里 那赶车人很有护主意识地挡在了霍改和万思齐之间,厉声喝道:“让开些,冲撞到我家公子你担得起么?” “他什么时候变成你家公子了?”万思齐一开口,霍改瞬间有了置身于西伯利亚的错觉,冰山貌似……发飙了。 霍改菊花一紧,不行,必须尽快把这两拨人隔离开,要是万思齐直接撞上了东方未明,冰山忠犬对上傲娇女王,那结果绝对是……勾搭成基!他俩要是成了官配,爷还咋报仇啊? “哥~”誓要阻断东方VS思齐这对神奇CP的霍改伸出手,握住万思齐的被风吹得干皲的手指,手中的肌肤寒铁一般冰冷彻骨。 霍改眼波微动:当初自己坐了七日的马车才到的坤城,纵然骑马要比马车快很多,但能在这时候赶来,万思齐想必是一收到报信就连夜赶来了。他跑这么急做啥?难道家里出了什么变故,非要万仞仑出马才行,失踪不得? “你的手好冷。”霍改将万思齐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呵气,温暖湿热的吐息从唇间溢出,从指间一路攀爬上手背,然后缓缓蜿蜒开来。 这样的温柔呵护,太亲密也太暧昧,万思齐几乎被那似有似无的温暖灼伤,漫天大火就在身体里翻卷,烧得眼前一片迷蒙。 万思齐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好像是在街上吧?自家弟弟这么可爱乖巧的样子怎么可以给别人看!于是习惯于吃独食的万思齐打算把手给拔回来,然而,身体却违背了意志的命令,一动不动。万思齐扫了眼在一旁看待掉的赶车人,脸,更冰了。 霍改边充当暖炉边偷偷打量着万思齐:他咋没反应呢?这虽够不上扇枕温衾,但好歹也算是一片心意啊,这万思齐那眼神儿为啥还这么冷硬?难道一月多不见,这冰山壳子就变厚了,谄媚无效,狗腿退散? 见讨好对目前局势毫无助力,霍改脑中焦躁的小恶魔将小天使一脚踹飞,某个邪恶的把戏随之浮上水面,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霍改停止呵气,但双手仍旧抓着万思齐的手掌,抬起头,开口道:“大哥……@#¥%&” 万思齐放开牵着马儿的另一只手,微微俯下身来:“你说什么?” 霍改似乎坐立不稳,一个后仰,手也顺势下扯。万思齐不察,被霍改拖着双手猛地往车上栽去。 “嘭” 万思齐眼前一阵发黑,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席卷了全部神智,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霍改揉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让赶车人将万思齐搬到一边,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果然,辛劳了一个白天后,又不眠不休地在马上颠簸一夜一日,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只要稍微刺激一下,以意志强撑的身体就会整个崩溃,陷入昏迷。好在万思齐的身体识趣,不然自己还得“一不小心”再给他一手刀。 霍改这娃平时看着挺禽兽,关键时刻禽兽不如。他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挡自己复仇回家的脚步,树挡焚林、石挡轰山、人挡屠城,绝对心黑手狠,冷酷无情。万思齐只是不幸地来早了点,倒霉地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然后又忘了表示对敬酒的满意之情,结果只剩下了吃罚酒这条路。 两个时辰后,万思齐从昏睡中醒来。 “三少呢?”这是万思齐醒来的第一句话。 丫鬟走上前来将床帐挂好:“三少爷在屋里养伤。” “什么,他受伤了?”万思齐猛地起身,脑仁一疼,又重重跌了回去。 丫鬟忙凑上前,替万思齐揉着太阳穴:“爷,您没事吧?大夫说您只是累得狠了,并无大碍,故而没有开药。奴婢给您热着粥呢,您要不要用点儿?” 万思齐从眩晕中缓过气来,挥开丫鬟的手道:“我昏迷之后的种种事情是三少安排的么?” “老爷英明。”丫鬟轻轻地整着被角。 “那送他回来的人已经走干净了对吧?”万思齐揉了揉眉心问道。 “是的。”丫鬟恭敬回答。 万思齐沉吟片刻,冷冷吩咐:“去把三少的大夫、书童还有管家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那粥……”丫鬟犹疑道。 “怎么?”万思齐扫了丫鬟一眼。 丫鬟小小声道:“三少吩咐了,等您醒来就立马把粥给您端上来。他说您劳顿了一路,多半没吃什么东西,得尽快调养过来。” “这般贴心……这小子肯定又干了坏事儿了。”对霍改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性格知之甚深的万思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罢了,你将人喊过来后就把粥端上来吧。” 直面冰山融化奇景的丫鬟两颊飞红,娇羞退场。 一炷香之后,万思齐来到霍改卧房前,推开了门。 撩起的床帘里露出少年粉嫩的侧脸,垂了羽睫,嘴唇开合,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圓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 万思齐看某人在那儿闭着眼背得欢,索性又凑近了些,少年绵软得好比雏鸟绒毛的声音就这样轻飘飘地塞进了耳朵。“以為勾廣三。股修四。徑隅五。既方其外……” “半之一矩。環而共盤。得成三四五。兩矩共長二十有五。”清冷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接上了少年糯软的诵句。 “大哥?”霍改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万思齐,一副从刚刚学海惊醒的架势。 万思齐面沉如水:“我记得你一向不在晚上看书的,怎么今儿破例了?” 霍改确实不喜欢用油灯,那油灯的亮度就跟郊区公厕似的,还忽明忽暗的,用久了这眼睛肯定得报废。所以若非特殊情况,霍改绝对不会在晚上埋头奋发。 “我在等你啊。”霍改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纯良可爱。“我本以为你还得再睡一会儿呢。” 万思齐在床边坐了,将书抽走,直接开口:“给我看看你的伤。” “伤在大腿上,不方便给你看。”霍改顶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淡定回答。 “我知道,我要看。”万思齐眼神坚定。 霍改眼神更坚定:“你不是大夫,不需要对伤下药;你不是药童,无需亲手敷药。那么,你有什么理由非要我给你看?” 霍改对于非攻略人物,一向保持着一颗“珍爱生命,远离勾搭”的心,要是不小心把那谁谁给掰弯了,那不纯属给自个儿增大工作量么? “你不希望我管这件事?”万思齐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毫无疑问是陈述句的口气。 “嗯。”霍改含糊地应了声,将书从万思齐手中抽回,心不在焉地翻着。 “我知你到坤城来,必是另有打算。但你既不想我管,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望你能有些分寸,别再受伤。”低沉而温良的嗓音平静无波,却又暗涌深沉。 霍改扣了书,微微笑了,生动而柔软,有如迎风飘舞的白絮:“不知大哥你这么急赶到坤城来是为的是哪般?是因为担心小弟么?” “不是,我赶着过来解决些店铺上的问题。”万思齐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却是别过了头去,耳尖红红。 “喔。”霍改点点头,深感欣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报仇,从早到晚,哪儿有闲功夫去应付万家的事儿,万思齐上赶着跑来的原因跟自己全无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 万思齐看霍改那副原来如此、理所当然的架势,很有些牙痒痒。于是哥哥大人,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了一个完全可称之为兴师问罪的表情。“对了,你记得当初我让人传信给你说了什么吗?” 于是霍改猛然想起,某年某月某日,自家监护人曾经命人传信——“酉时之后禁止出门,否则板子伺候。”自己这回不止酉时未归,还夜不归宿了……所以说,这是要打屁股了?我靠,那难道不是玩笑么,玩笑么? 霍改一把拽紧裤腰带,拼命摇头,赶紧装可怜:“别,别打成么,我这还伤着呢。” “你说呢?”万思齐眼中寒光四溢,杀气凛冽。 霍改看着万思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万思齐那完全是要杀人分尸的架势啊啊啊,夜不归宿而已,罪不至死吧? “哥~”素来贫贱能移、威武能屈的霍改立马作讨饶状。 万思齐露出一个我还是很人道很好心的表情道:“我可以等你伤好了再说。” “那个……小弟已及志学之年,好歹也是个秀才,再说也是因为受了伤才不方便回来。仅因晚归而行这等惩戒之事,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霍改顶着万思齐那灭绝师太般的气场垂死挣扎。 “你尚差一月,才及束发。”万思齐善意提醒道。心下怨念:让你不好好照顾自己,让你不准我插手,让你受着伤还待在别人家! 看万思齐那不依不挠的架势,霍改有些不快,当然,任哪一个成年人被人追着打屁股都会不爽,哪怕顶着正太的壳子也一样。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冰山脸,忽而反应过来:不对,万思齐不是这么不依不挠的人啊,所以说他这么坚持,其实是为了那个么?这个恶趣味的BT,今儿下午就该让你丫磕死在地上! 顿悟的霍改酝酿了一下,一把拽住万思齐的袖子,扯扯扯。 万思齐低下头,刹那间,霍改狗狗重出江湖! 仿佛实质一般的绒毛尾巴在身后甩啊甩,水汪汪的大眼睛闪闪动人,粉嫩嫩的脸颊微微鼓起,那抓着袖口的两只小狗爪左右摇晃着撒娇,周身散发出‘主人俺错了’的讨饶气息。 “哥哥大人~就放过小弟这一回吧~~” 糯糯的呼唤,拖长的尾音,讨好的口气……如同狗狗拿毛茸茸的脑袋蹭过主人的掌心后,再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舔指尖,乖巧到爆。 ‘哥哥大人?好新鲜的叫法,不过听起来也很不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真想关起来天天逗着不给人看啊。’闷骚且弟控的哥哥大人心满意足地在心底感叹。 伸出手,揉揉霍小狗的头,万思齐宽宏大量道:“这次放过你,以后别再犯了。不管你要干什么,保护好自己都是第一位的。” “嗯,小弟会乖的。”霍改面上纯真,内心阴郁中——爷的硬汉形象已经完全崩塌成渣了啊混蛋! “早点睡。”再揉一把,万思齐决定立马回去做个好梦。 霍改看着那回暖的冰山,不由感叹,要是东方未明也这么好糊弄就好了。 待得万思齐走出门,霍改杵着床边的拐杖,慢慢挪到门前,将门锁紧。 霍改脸上露出一个淫荡的笑,缓缓挪回床前,掀开被单,掏出一物来。只见此物以绫镶边、古锦护首,卷成一筒,以象牙的别子别紧,好不精致华美。霍改在床上乖乖坐好,打开别子,徐徐展开,卷首有字,龙飞凤舞—— 今赠护书一卷,仅愿以此菲仪为君驱邪、避祸,保家宅平安。敬请哂纳。 友东方未明敬上。 绢上细墨勾描,炫彩涂染。整整三十六幅图,图上人物,个个生动,图上姿势,个个曼妙,图上内容,个个荡漾。 “这动作……啧啧,小明真不愧是专业人士啊,送幅画都这么给力。” 霍改确实不会在晚上埋头奋发,除非特殊情况,比如——看春宫画。 作者有话要说:【春宫的古代文化解释时间】东方未明给霍改春宫图上写的话,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在古代而言,其实是非常靠谱的。 春宫图最初是用来作为护身符辟邪和放入衣橱驱虫的画册。古人普遍相信春宫图有驱邪、避祸的作用,因此常将春宫图作为特殊的护符。 至今中国民间尚有流传的“护书”(谓保佑家宅平安)、“嫁妆画”(寓祈子、歌颂性爱之意)、“避火图”等,皆为技法质朴简陋的春宫图。春宫图可以避火是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的观念,例如清末编印《双梅景丛书》的叶德辉藏书甚多,相传他就在书中夹着春宫图,谓火神系女性,见春宫图则羞而却步,故可防火。《红楼梦》中就有一段文字叙述春宫图是作为防火之用。 ——以上内容引自网络资料 下面解释几个文中的词: 志学之年:15岁 束发:15岁 菲仪:菲薄的礼物 哂纳:笑纳 (我想咱多半是第一个把咱古代礼仪老师教的知识应用于实际的学生……不知她是会欣慰还是会悲愤。) ________________ 【答疑解惑之——霍改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混蛋!】蛋黄:霍改,你从绣被阁离开就没发现少带了点儿什么吗? 霍改扭头开始清点,然后:没有啊。 蛋黄:请问,起司到哪里去了? 霍改:在绣被阁啊。 镜头转移,一只雪白的小猫在某房间的锦被上团成一个小绒球。 蛋黄:那是你的猫吧? 霍改:是啊。 蛋黄:为毛你都不闻不问。 霍改:因为我打算让东方未明养着。 蛋黄:难道你不要起司了么,难道你要弃猫而去么?你好狠的心。 镜头转移,绒球伸出肉呼呼的爪子将笔端前的一片落絮拍飞,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摇了摇小脑袋,又卷回团状。 霍改:以现下危急的情况,东方未明是有可能对我避而不见的,我总得留下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回去找他吧? 蛋黄:你多虑了。 霍改:啥? 蛋黄淡定飘走~ 镜头转移,一华服美男走进屋来,摸摸小猫的头,邪魅微笑:“只要你在这里,就不愁你那狡猾的主人不回来。” (你说你俩算计个什么劲儿啊。) 第49章 会面乃血溅当场 既然监护人来了,霍改的日常活动自然除了躺好养膘就剩下好好学习。备考书籍在软榻边整整齐齐地摞了一排:《九章律》、《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算》、《记遗》、《三等数》、《缀术》、《辑古》…… 此人勤奋的程度完全可以从下仆们的私下议论中听出—— “你说三少天天关着门叽叽咕咕是在念什么呢?” “老爷说是在念功课。” “你傻啊,读书人念的都是之乎者也啥的,你听着像么?” 于是两人把耳朵贴上了窗口。屋内某人正念到——“正南千里。勾一尺五寸。正北千里。勾一尺七寸……” 两下仆顿时悟了。 “三少这是在念咒吧?” “我听着像。” “我说那大夫怎么天天念叨三少那伤好得忒快。” “三少其实是妖精变的吧……” “我看着像。” 因看到窗口有人影而凑上去的某妖精顿时汗哒哒,没想到耽美经典比喻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先让这帮子下仆无师自通了。 从此事件我们可以得到以下三个结论。 第一,霍改这货在家长亲临之前,从来没在家里乖乖读过书。 第二,霍改果然披了副经得起摔打,扛得住蹂躏的妖魅皮囊。 第三,霍改走的理科生之路,真真罕人问津到寂寞如雪崩啊。 万思齐这几日倒是忙得紧,日常活动除了招人问话就剩下满坤城乱晃。 此人辛劳的程度完全可以从小厮们的私下议论中听出—— “你说老爷最近东奔西走是在忙啥呢?” “好像是在查三少的事儿。” “是为了给三少报仇?” “给三少报仇用得着拿了三少穿回的那身新衣裳去查么?老爷那明显是在查那天送三少回来的人啊。” “是要好好谢谢人家么?” “你看看老爷那表情。” 于是一跟班小厮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走在去绣被阁路上的某人正咬牙切齿,冷气外放。 那小厮顿时惊了。 “老爷那架势根本就是去寻仇的吧!” “没错。” “可这不合常理啊,人家好心救了三少,老爷有啥可不满的?” “三少不是差点儿都不想回来了嘛……你懂的~” “哦~了然!了然!” 从此事件我们可以得到以下三个结论。 第一,人民群众那眼神儿在发现基情方面,绝对是雪亮雪亮的。 第二,霍改趁某人昏倒期间做的扫尾工作,明显是不够彻底的。 第三,霍改背着饲主私下爬墙的无耻行径,曝光是指日可待的。 综上所述,可知,霍改同志表面上活在新闻联播中,本质上,过的是探索发现的日子。而且,即将转台今日说法,到时候,也许动物世界也救不了他了。 本来需要养一月的伤,在贱受硬件的支持下,霍改半个月就痊愈了。于是这小子的虐攻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霍改写了张一本正经的纸条——“蒙家人细心照料,学生伤已养好,不日即可继续上课,不知先生近日如何。”寻了个机会托人送到了东方未明手里。 霍改相信:以东方未明之智,看到这纸条,自然会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宜妄语。不过东方未明具体怎么回,却是要看这人想要个什么结果了。 不过也不怕,东方未明若是真脑抽到想干点儿鱼死网破的事儿,能拿出的物证,撑死也不过是这张纸条。但这纸条用在甘棠学院上一样能讲通,到时用送错了这个借口糊弄过去便是。反正万思齐对自己私下种种也是一无所知。 “爷做事果然是万无一失,全无把柄啊~”某小孩儿自我感觉良好地得瑟中,浑不知死期(思齐)将近。 很快霍改便收到了东方未明的回信——“诸事照旧。” 东方未明的意思很明显,老时间,老地点,记得交作业。 看东方未明写得这般隐晦,而且也约了下次见面,霍改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东方未明没在这半月内移情别恋,另寻新欢就好。 不过嘛……作业仍旧是个问题。 舌识,身识,可以说都是很那啥的玩意儿,要演绎起来,余地还是很大的。这小明被咱之前的凛然正气打击得都快琵琶别抱了,所以这回说不得就得倾情奉献一回,白送点儿肉渣啥的。但现下自己脑袋上顶着个贞洁牌坊,也不方便直接当婊子上场勾搭。所以说,此次作业,需要打着纯情的口号,透着奔放的内涵,用着文艺的画面,整出AV的特效。 霍改掩面阴郁——爷泡的不是攻,是福尔马林,生不如死啊,嘤嘤嘤~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万家三少,不念咒,改画符了。 在将自家那饱受洗刷的红木桌涮成黄木桌后,霍改终于整出了一份儿傲娇BOSS的完整攻略。完全满足——东方未明的控制地位+自己的服从姿态+对莫须有爱人的忠贞不渝+那啥勾搭真的不是冲着小明你来的哟——的严苛要求。 霍改掩面狂笑——爷愁的不是作业,是寂寞,寻遍天涯无敌手,高处不胜寒呐,灭哈哈~计划已定,霍改偷偷上街,寻了家铺子,将所需道具准备好,便只等约会之日来临。 万家小三心下盘算:“哼哼,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终极杀器,我不信你东方未明还能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已经查出些脉络的万思齐不动声色,外松内紧,只等霍改有所行动,捉奸当场。 万家大郎心下盘算:“哼哼,本以为你万仞仑是有正事要做,不想却是在自陷泥潭,这回非抓你个当场,看你还让不让我管!” 于是,随着光阴的“日来日去”,基情澎湃的约会+捉奸日终于到来了。 落英客栈,天字号房,于午时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客人,拎着着个大包袱的霍改小蝉。 螳螂万思齐尾随于后,立在门外,推了条门缝,偷听中。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明一下,万思齐一直有一个错误的认知,那就是:他弟弟万仞仑是非常骄傲非常傲娇的,所以只有别人等万仞仑的份儿,没有万仞仑等别人的份儿。于是,悲剧就此发生,万思齐以为奸夫淫妇都已进房,自己已然将两人堵在当场。殊不知……另一位还在半路上。 此时,只听房内传来霍改的种种声响,准确说来,是霍改的自言自语。 “先解开头发再说。”万思齐自动脑补了某人抽出发簪,墨发铺泻,发丝撩绕的惊艳画面。 悉悉索索…… “果然还是红色的比较衬肤色,金色铃铛神马的最有爱了~”万思齐听着室内的摇铃之声,疑惑不解中。 悉悉索索…… “耳朵,耳朵……嗯,好舒服~这技术真好啊!”万思齐眼前浮现出一幅自家弟弟被人捻弄着耳垂的画面,怒火蹭蹭噌地往上窜。 万思齐一把推开门扉,门撞在框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东方,你来了啊,稍微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完全没有意识到大祸即将临头的霍改不怕死地招呼道。 万思齐一听,再联系之前所听到的独角戏,自然反应过来,另一位主角尚未到场。于是万思齐索性合上门,然后在外室大马金刀地坐了,等着看一会儿弟弟将呈现给自己何等惊喜! 即使霍改不再开口,万思齐也能清楚地听出,室内那是布料摩挲的声音,而一般出现这种声音的时候,是在脱衣服之时。 一想到自家弟弟为了那叫东方的混蛋,不仅先到等人不说,还脱衣准备,万思齐就有种犯罪的冲动,只恨不能生食其肉,死寝其皮,将那人蹂躏一百遍啊一百遍! “好了,你进来吧。”室内传来霍改温润如青竹的声音。 万思齐冷笑一声,起身进入内室,然后……愣住了。 一息之后…… 万思齐脸红心跳捂鼻颤抖,然后仰头倒地喷出两管鼻血,语言不能。 好吧,我们回放一下之前万思齐所见的画面—— 原本泛着冷硬色泽的地砖,被从窗口斜入的午后日光细细涂抹,暖金蚀进了每一寸缝隙,将整个房间融化成了一卷梦的柔软篇章,灰飞烟灭掉了所有的冰冷硬厉。 最先夺去万思齐视线的是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没错,就是耳朵!狐狸耳朵在霍改的头上斜斜立起,细软的绒毛在光下模糊了边界,飘渺的轮廓逐渐淡化,与霍改略微蓬起的发融化成体,亦幻亦真。随着少年那微微歪头的动作,雪白的耳朵微微抖动,金色的光在耳朵尖融成了瑰丽的橙粉,流淌而下,明媚了发丝的弦,撩动了心上的琴。 霍改纤细的颈项被红色的缎带系住,金色的铃铛在喉结前方颤动着叮当作响。那是属于宠物的束缚,乖巧温顺的臣服,甘美如熟透的红柿,轻轻咬一口,流质的砂糖便会争相涌出,从舌尖到指尖都会染上那蚀骨的蜜甜。 瑰红的轻薄长衫将少年娇柔若女子的身段显露无疑。艳,太艳,比燎原的火更野蛮,比漂橹的血更无情,比遮天的霞更专横,夺了人的眸光、心神,连呼吸也不放过,一并掠夺个干净。于是神智崩塌,陷入媚色,不得解脱。 一条硕大的狐狸尾巴,从霍改腰后绕出,轻轻地搭在双腿之上。艳红之上的纯白,对比出惊心的妖冶。雪色的毛蓬松而顺滑地帖服着,毛茸茸、软乎乎的大尾巴在指掌的拨弄下,俏皮地摆动。 少年依然是那副纯真而魅惑的模样,剔透晶亮的眼瞳,精巧粉嫩的鼻头,嫣红水润的嘴唇,如春日桃花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像从青丘之山偷溜出来的幼狐,有着世间最诱人的颜色,和最懵懂的心智,惑乱红尘却全不自知。 霍改这副装扮对东方未明有效无效尚不可知,但是对万思齐,绝对是正中红心,一击必杀。 万思齐的魂魄在半空中荡漾……有生之年,得见此景,死而无憾矣。 第50章 后果乃乌龙误会 “大哥!” 霍改看着躺在地上鼻血横流的某人,霎时觉得一晴天霹雳当头轰下——谁来解说一下,这到底是个神马情况! 万思齐看着狐狸少年那瞪得滚圆的双眼,继续飘魂中…… 霍改悲催掩面: 大哥!继续干你龙套这份儿很有前途的职业不好咩?万黍离那回你这样,东方未明这回你也这样,你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抓紧一切抢镜机会,给爷添乱的么?!一会儿小明来了,你要咱咋解释啊解释,你以为现在还是肉文时代,喊一句“嗨,来3P吧~”就能解决所有乱出场的问题么?!不行,我得立马把人解决掉,这两祖宗绝对不能碰面儿。 霍改不愧于他耽美界第一后爹的名号,在这短短一瞬便在脑中列出了整整三个方案。 方案A,邪魅一笑“既然你看见了我身为狐妖的真面目,那就准备好受死吧!”然后给万思齐一板砖,打晕,丢出去。回头告诉他“刚刚那是你在做梦哟,做梦哟~” 方案B,高喊一声“呀,万思齐你居然跟踪我!最讨厌你了~”然后泪奔而去,将人引走。回头做傲娇状:“讨厌死你了,才不告诉你我穿成那样是在干神马呢!” 方案C,狐媚一颤“哥哥大人~你对你所看到的,还满意么?”然后将人勾搭到隔壁去,回头做破解真相状:“我就知道你对我心怀不轨,果然,我略微试探,你就原形毕露!” 霍改果然不愧于他馊主意之王的称号……在这短短的一瞬便在脑中列出了整整三个找死的路径。并且开始认真琢磨走那条路会死得比较痛快~“哥哥大人~”霍改眼波一转,毅然选择了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方案C。 “你已经想好怎么糊弄我了?”万思齐挺尸完毕,淡定询问。 ‘方案C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嗷嗷嗷!’霍改在被万思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险恶用心后,立马决定换成比较贴合现实的方案B。 霍改瞪着万思齐,一、二、三—— 捧心,蹙眉,盈泪,指:“你居然跟踪我!” 扭头,泪奔…… “啪叽~” 被猛然拽住狐狸尾巴的霍小蝉在力的反作用下,悲催地四脚朝天了,最后跌倒在半坐于地的万思齐怀中。 “这个尾巴……居然是真的?”发现扯了一下,尾巴还牢牢固定在霍某人屁股上的万思齐震惊了。 不,它只是栓得比较紧而已。坐哥哥腿上的霍小蝉默默泪流,居然真当咱是狐狸精,所以说现在需要转而执行方案A了么? “那么耳朵?”万思齐一手搂紧霍改的腰,一手摸上了他垂涎已久的狐狸耳朵。软软的,绒绒的,绵绵的,果然很好摸~“放开我。”准备打人的霍改,开始手足并用地从万思齐怀里往外爬。 “乖,别动。”终于捏到耳朵的万思齐怎么可能舍得放手,一手捏着霍改的狐狸耳,一手环过霍改的腰开始向狐狸尾巴进军。 乖你个妹啊!反抗被镇压的霍改在心中郁闷咆哮。万思齐你的小动物控敢迟点发作么? “喂喂,你在摸哪儿啊!”感觉到万思齐的手越摸越过火,霍改菊花一紧,忍不住惊呼出声。 万思齐的手顺着尾巴根部一路往里探索,最后摸到了系尾巴的绳结。 “原来都是假的啊。”万思齐的口气里掩不住的失望。 霍改悲愤扭头:你还真指望你弟是个妖怪不成?万思齐,你的思维已经彻底非人了啊,你那相好万黍离会哭的,一定会哭的! “摸够了没?”霍改咬牙切齿。 “没。”万思齐继续沉溺于终于怀抱梦想的喜悦中。 霍改拼死挣扎:“放开!” 万思齐轻松镇压:“不放。” 霍改感受着那在自己耳朵和尾巴上摸得不亦乐乎的手,悲催望天……苍天啊,你开开眼,把咱身后的这块牛皮糖解决掉吧!再迟一会儿,东方未明就真要来了。 霎时,只见一片阴影从天而降。“哐。” 万思齐松手了,然后倒地了…… 霍改缓缓回头,果不其然……苍天啊,你特么是响应号召来玩儿我的是吧?是吧?! 霍改小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东方……你来了啊?” 东方黄雀面色不善地打量着被自己一板凳砸晕的万螳螂,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下。 “别动手,这是我哥,亲哥!”霍改一把扑在万思齐身上,伸手探着鼻息。还好,没死,没出血,只是后脑勺砸了个包。 东方未明放下凳子,凤眼含煞,嗤笑一声:“你亲哥就这样?强抱着你,四处乱摸?要是我没出手,他接下来还想对你做什么?” “怎么可能,你以为他是你?他拿我当弟弟,只是弟弟。他只是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而已……”听着东方未明的指控,霍改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快,口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抱歉,我以为有人要对你不利。”意识到霍改情绪不对的东方未明强压下怒火,解释道。 “罢了,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事已至此,霍改还能说什么。 霍改心底其实还是庆幸的,从耽美套路来讲,向来只有忠犬骑士对昏迷女王一见钟情的,而没有女王对挺尸的骑士青眼有加的。这下万思齐昏过去,倒是不怕这两尊大神搅到一块儿去了。 霍改起身,两手从万思齐的腋下穿过,扣着他胸口,开始往床那边拖。东方未明很自觉地俯身,托着万思齐的腰,替霍改分担重量。但那手,却是在万思齐的后腰狠狠地拧了一百八十度,好不阴狠。受害人万思齐紧闭着眼,浑然不觉的模样。 将万思齐抬上床,霍改将被子给他盖上,看着睡美男那悲催的容颜,心下叹息:大哥,虽然你只是我生命连续剧中每到关键时刻必然弹出的广告,但你这短短半月就被掐播两回,也委实倒霉了些。要怪就怪你亲弟弟万仞仑人品太差,肚量太小吧。放心,回头我替你写篇虐文报仇。(万仞仑:喂喂,不要推卸责任啊混蛋!) “他就是你那心上人?”东方未明看着霍改坐在床边,看着某人又心疼又愤怒的模样,想起查到的资料,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不是。”霍改被东方未明这问题给吓了一跳,再回答时自然就迟了一拍,但这在东方未明听来,却无疑是在欲盖弥彰。 “何必骗我。”东方未明上下打量着霍改,开口:“你这身打扮是为了向我演绎身识之道,对否?你明知我不喜猫儿之类,却仍旧作这等打扮,除了不想让我真的触碰到你,恰还应了你那日对我说的,你每每演绎,所思所想皆为此人。我倒不信这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为人淡漠寡言却又甚喜生灵。你身边,应该只有他一个吧?” “你查过我?”霍改皱眉。 “你那日传与我的信如此异常,我不查才奇怪吧?”东方未明理直气壮道。 霍改看看昏得正香甜的万思齐,再看看一脸真相帝表情的东方未明,无比纠结——东方未明,你就是那井底的蛙,还是连井底都没跑全的!你咋能以你狭隘的眼光,来判断爷广阔的择偶范围! “没想到,你中意的竟是你兄长,难怪你不敢明说,只想着引得他动心,先示爱于你。”东方未明一副‘原来如此,我好替你心疼’的知心哥哥模样。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默默无语。万思齐只是恰好和爷梦中情人的条件符合了点儿,但你也别光看着这点就把人往火坑里推啊!让一龙套背负着男配的使命,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你于心何忍! “但你这样做,真的好么?”东方未明叹息一声道:“你为了他,自甘堕落,不惜跟我这脏污之人,学那种种手段,只求能诱得他半分爱怜。但你可曾想过,你俩在一起,毕竟是有背人伦,他纵是动了情,却又如何敢与你携手,到时,恐怕只会将你推得更远才是。退一步讲,纵然他真的有所回应,你又如何忍心用你一腔爱意拖得他共陷泥沼,为千夫所指。爱其人,不是当为其谋福远才是么?” 霍改心下好笑,难怪东方未明非要把事情挑明,原来是为了这番说辞。“爱他,就祝福他。”在耽美界毕竟也是很有市场的狗血情节之一啊。这样一来,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总是要给猎物一些甜头才好继续让钩子勾得更紧不是? 霍改猛掐手心,痛得淌下两行泪来,悲戚道:“我不是不懂,我只是,舍不得……满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他一份回应,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甘之如饴的。却不曾想,会害了他。东方,我这般痴恋,当真是天地不容,害人害己不成?” 东方未明抓紧机会走上前去,将人揽入怀中:“你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世人不容罢了,你若是真的为他好,说不得便要放手,现下,只是你一人苦痛,若待他真爱上你,痛的却是两人。得到却失去相比于从未得到,到时,你的痛,更胜此时千倍万倍。” 霍改十四五度望天,作我要让泪流回眼眶的煽情傻B状:“罢了,我这一身荒唐,今日能得他一见,也算是求仁得仁。东方,你说,我这一身好看么?” 奸计得逞,东方未明的唇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恢复那知心哥哥的伪善模样。他退开两步,放下对情敌的万分戒备,这才开始认真看起霍改的打扮来。 白耳,金铃,红衣,雪尾…… 东方未明不喜欢随时会背叛自己而去的猫,但不能不喜欢这即将投入自己怀抱的妖兽。他从未想过当人作了妖物的打扮会如何,但他今日知道了,原来,自己心仪之人还可以妖冶魅惑到这等地步,夺人心魄到不可思议。 霍改的手指在颈项上滑过,串着铃铛的红色缎带随之滑落。霍改将颈绳托到东方未明眼前,淡笑凄艳:“东方,替我系上可好?” 东方未明的喉结微微滚动,连手指也忍不住发颤。他接过颈绳,轻声说了句:“好。” 他的咽喉就在他的手下,精致脆弱,任人宰割。 他的颈项将由他束缚,绝对的温驯,彻底的臣服。 ‘自己的控制地位+对方的服从姿态’正是东方未明的死穴,霍改掐的半分不错。东方未明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艳兽已经成为了自己所属之物,他的妖艳、他的乖巧、他的特别,全是为自己而存在,整个世间,仅余彼此而已,不可分割,永无叛离。 东方未明不懂爱,他的世界里只有掠夺和占有。他想,若是这份想要将人独占到三生三世,不许任何人觊觎的心情叫爱的话,也许……他懂了。 霍改闭着眼,娇弱乖顺的模样,心中却是欢喜无比,亢奋而歌中:菊花不是你想开,想开就能开,做好总结,抓住重心,一次就捅开~还剩下最后一点儿了,寻个机会就把东方未明蹬了吧!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某人,那拳头,却是悄然握起,青筋绷跳,指节发白。 万思齐自关门起,就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又怎么可能不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他已顺藤摸瓜查到了绣被阁,再听得霍改喊东方,自然就想起了绣被阁主东方未明。自家弟弟是个谎话说得比真话还顺溜的,而东方未明也不是自己能轻易质问的主儿。与其逼问,不如等着对方自己将答案奉上。 霍改想跑,万思齐自然得把人抓住,不然一会儿戏要如何开演?在抱着小狐狸揉捏的时候,万思齐便想好了要故意营造出一个强迫于人的假象。自己背对门口,又怀抱着小东西,只要对方不是个蠢物,便必会进行偷袭。 而东方未明素来是个养尊处优的,随身携带武器的可能实是不大,所以随手拿个硬物偷袭的可能性有八成。而为免误伤,东方未明下手时也必然不会使用全力。自己顺势装晕的可行性便有了六成。 所以当听到了来自脑后的风声的时候,万思齐故意用最坚硬的后脑勺反迎了上去,让凳上的力道未能完全释出,然后又在一触之后顺着力道往前倒,便顺利“晕”过去了。 然而,万思齐万万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真相会是这般……惊世骇俗。 于是他按兵不动,接着听。但是,自己那痴情弟弟似乎快要被那无耻的绣被阁主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诱拐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醒不行了! 第51章 小明乃惨遭虐心 东方未明修长的指尖在颈侧流连抚弄,有如拨弦,乐者倾了全副的心神于指尖,只为这转瞬即逝的片刻良辰。 而被伺候着的人明显就没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了,霍改此时正在思索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现在东方未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前提算是达到了,那要如何做才算得上辜负呢? 在耽美套路里,辜负无非就那么几种:虚情的利用爱人;暧昧的半路反悔;真爱的红杏出墙。 最给力的莫过于第一种,把人利用完了告诉他其实爷从来就没看上过你,就像《贱受万仞仑》里东方未明无视万仞仑对自己的满腔爱意,一玩腻,就直接将人卖给了陈柏舟那样。这样做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应该也是最大的。但具体的操作嘛…… “还没好?” 一想到自己那始乱终弃的终极目的,霍改就油然而生出一种东方未明会一个手抖把自己勒死在当场的错觉。哪里敢继续让东方未明拿根缎绳在自己咽喉处比划来比划去。 “就好。”可惜,东方未明目前尚无为民除害的觉悟,得了催促,指尖绕着红缎,灵活勾绕,打下一个漂亮的绳结。 “东方,你还喜欢我么?”霍改突然开口。 指尖微微一颤,两指虚夹着后颈垂顺而下的缎带滑下,东方未明沉吟片刻,直起身子,开口…… “嘭!” 为啥东方未明的回答如此标新立异,引人费解?真相是—— 就在东方未明准备深情表白一番的时候,一黑影忽而从床头疾袭而来。霎时,风声大作,杀气横溢,待得东方未明反应过来时,已是太迟。于是“嘭”的一声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扑了。 万思齐眯眼看着重摔于地,后脑勺上鼓起硕大一包的东方未明,拍了拍手。很好,一点儿没砸偏。 其实万思齐也没干什么,他只是拎起枕头,逮准时机,飞砸向东方未明而已。不得不说,在这个普遍采用木枕和瓷枕的年代……拿枕头砸人绝对得属于暴行。继霍改拿床当军火库后,他大哥也无师自通了拿枕头当板砖的杀招。 于是前一刻还幸福得如升极乐的的小明,就这样,被一个枕头给砸翻在地,险升极乐了。 霍改抽搐着唇角看看那横在地上的东方未明,再看看已从床上坐起的万思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他掐着你脖子的时候。”万思齐看向东方未明的眼里全是阴霾。 霍改汗哒哒。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这俩一人挨一回砸,被砸的部位差不多不说,连被砸的理由都异曲同工。还是说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练成了顶级诱受的专属技能——引无数英雄尽悲催? 霍改惆怅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东方未明,迅速蹲下身,将手指横到东方未明鼻端,俺任务还没没完成呐,BOSS你死不起啊死不起。‘还好,有气儿。’霍改长舒了一口气。 万思齐看着霍改那与之前招待自己如出一辙的条件反射,心中有种微妙的不快之感。“过来。”冷淡的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哥,你误会了,他刚刚不是在掐我脖子,是在帮我系锦带。”霍改摸着东方未明头顶鼓起的大包,有些可怜他,被虐心不说,还要被虐心,小明你真是有够杯具的。 万思齐起身,走到霍改身边,俯视着挺尸中的东方未明。冷冷开口:“他是谁?” ‘这口气听着怎么那么像抓奸咧?’霍改忍不住浮想联翩。忽而,霍改眉头舒展,以现下的情况,正适合上演那出耽美经典虐心情节不是么?也许,这次能将咒印一起解决也说不定。 霍改奸诈一笑,捞过尾巴,用那毛茸茸的尾巴尖在东方未明笔端搔来搔去。 “你在做什么?”万思齐光是看着都有种鼻端一痒,想打喷嚏的冲动。 “我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霍小狐狸甩着尾巴理直气壮道。 万思齐之前看到霍改照顾东方未明,而产生的微妙不快,啥时间,烟消云散。其实自家弟弟对自己真挺好的,对吧? 确认东方未明是真昏过去了,霍改起身,对万思齐肃色道:“这是绣被阁阁主,东方未明。大哥,我现有一事相求,还望帮忙。” 霍改那一身毛茸茸的狐狸装,配上那一本正经的包子脸,怎么看怎么欠搓揉。万思齐手指微颤,旋即抬手,捏着霍改的狐狸耳就不放了,面上却是一派严肃:“什么事。” 霍改黑线,压制住吐槽的冲动,开口:“东方未明他心折于我,但我于他并无意,所以,我想你帮我演一场戏,让他彻底死心。不知你可愿冒着得罪东方未明的风险,帮我这一次?” 万思齐看着霍改,眼中的波澜越加幽深,沉默片刻,最终点头道:“好。” “你附耳过来。”霍改笑着勾勾手指。 万思齐弯下身,凑过头去,顺便把狐狸尾巴抓在手中,捏捏捏。 ‘喂喂,严肃点儿,这儿正布置阴谋诡计呢!’霍改愤愤地将耳朵和尾巴抢救回来,开始将计划全盘托出…… 万思齐面色数变,终究归于淡然。 “怎么样?”交代完毕,霍改退开两步,关注着万思齐的每一分表情。 万思齐沉声道:“你这样做,是否太过不留余地?” 霍改嗤笑一声:“别假装你头一天认识我。” 万思齐看着眼前少年那淡漠无情的眼瞳,垂下眼睫,低声呢喃:“是啊,你从来都这样,虚实不定难以琢磨,翻云覆雨玩弄人心。” “你不会想反悔吧,大哥~”霍改撅起嘴,闪亮亮的双眼盯紧了万思齐。卖萌不解释。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展眉叹息:“既已入了你套,我又如何能抽身而去。” 待得东方未明醒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然而一睁开眼,他却是如坠九渊,心神俱震。 霍改以换回了寻常装扮,被万思齐抱在怀中,眉眼间皆是笑意:“东方阁主,你醒了?” 东方未明半坐而起,面色冰寒:“你和他这是?” 霍改翘起唇角,万分甜蜜的模样:“我和他在一起了,这还要多亏了你。之前你将我哥打昏,其实他只昏迷的片刻,之后我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后来他见你我举止亲密,醋意大发,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决定与我长相厮守。” 东方未明深吸一口气,继而笑了起来,柔和如春:“那便再好不过,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可以么?” 万思齐将霍改往怀中又揉了些,满脸的不赞同。霍改扭头,在万思齐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思齐,出去等我一下好么?” “有事就叫我,你知道,我总是在的。”万思齐用下颚在霍改的头顶蹭了蹭,最终放手起身,走出了内室。 “你现下不怕将他拖入泥潭了?”东方未明眯眼,笑问。 霍改凑近些许,笑容狡黠,悄声道:“你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诱我转投你怀抱,而我回应你的话,无非是因为我知道他醒了。我只是在借你刺激他而已,怎能当真。我今日故意诱他过来,就是要让他看到你我过从甚密的模样,骗得他为我吃醋。不想意外连连,好在苍天怜我一片苦心,你这番所言所行竟是如此合我计划,进而成全了我一腔心意。” “所以说,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利用我了解魅惑之道,利用我惹他疑惑跟踪,最后利用我激他明了心意?”东方未明的笑越加温柔,那眼里的光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顶着东方未明那杀人般的眼光,霍改感受着心口菊花的异动,起身退开两步,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是。” 东方未明的笑容绚烂,言语轻柔:“现在,你利用完了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你我各走各路,再无瓜葛。”霍改努力无视东方未明眼中那抹哀痛,让注意力集中于心口那松动的咒印,笑着回答。 “那我这份心意又当如何是好?”东方未明唇角高高扬起,明媚得好似夏日炽阳,而日光普照之下,却是焦裂的土地,千里荒芜,零落枯骨。 霍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钱袋,丢到东方未明手边,挑唇开口:“这是你的酬劳,多谢。” 看着东方未明那眼中转瞬即逝的震惊和屈辱,霍改心口对东方未明的最后一丝咒怨终于消散无踪。 霍改刚想松口气,东方未明猝然暴起,拽住了霍改的手,将人猛地摔到了床上。 霍改感受着背部的疼痛,和身上的重量,抽了口冷气:我就知道绝对逃不过一顿暴打。打吧打吧,打完消气就好,反正爷啥都不强,就是属性小强。 “放开他!”万思齐听到异动,第一时间冲进房来。只见东方未明将自家小弟压在床上,有如择人而噬的妖魔。 东方未明一手掐住霍改的脖子,扭头冲万思齐笑得惊心荡魄:“我叫我放我就放,你以为你是谁?” 万思齐面色冰寒:“如果你敢对他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 “哦?”东方未明冲着万思齐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凑到霍改耳边,嘻嘻笑道:“我就这么杀了你好不好?” 霍改身体一僵,惊惧地看着东方未明,手悄悄摸向腿侧的匕首。 东方未明猛地咬住了霍改的唇,完全泄愤式的吻法,牙齿陷入唇肉,刺破粉色的皮,挤出嫣红的血,啃咬,厮磨,吮嚼。如此愤恨,如此焦灼,如此……不舍。 一吻结束,东方未明抬起头来,扭头正对着万思齐,挑衅道:“你之前说要对我怎么样来着?” “……”万思齐汗哒哒。 霍改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东方女王你不会真看上我家冰山忠犬了吧…… 东方未明起身,下床,苦笑:“小仑,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对你说的话,纵你有百般不是,我又怎么舍得伤你。” 霍改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您老还没对爷死心啊!喂喂,你的属性是鬼畜攻不是痴情受啊兄弟! “你……好自为之。”东方未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深锁。 “怎么?”万思齐走上前来,细细察看霍改的伤处。 “我这样很过分对吧?”霍改低声问道。 万思齐沉默不语。 “但是他没骂我,也没打我。”霍改的声音里蕴着散不开的忧愁。 万思齐的眉头微微蹙起,莫非三弟对那人…… 霍改幽幽叹息:“所以说,东方未明一定是在酝酿着更可怕的报复。” 万思齐身体一僵,然后越加沉默。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漏算了什么的感觉。”霍改思索片刻,忽而惨叫起来:“糟了!” “怎么?”万思齐也随之紧张。 霍改拽住万思齐的袖口,泪眼汪汪:“我忘了,起司还在绣被阁。你说东方未明会不会拿我的猫撒气啊?” “……”万思齐扭头无言,再接你话我就是笨蛋。 “大哥,我想回蒙城待段时间成么?”霍改可怜兮兮道。 “好。”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无论如何,总是护着你便是。 第52章 对策乃集体跑路 两人出得落英客栈,万思齐替霍改叫了辆马车,一同往家中行去。霍改探出车窗,扭头看了眼被暮色包裹的落英客栈,沉暮侵蚀了楼阁的飞檐,就像一卷浸水的丹青,最初的细描彩渲已看不清,只留下一团模糊,无法猜度。 霍改深吸一口气,转回视线,双眼微微眯起:小明这算是告一段落,从原著顺序来讲,下一个就该是陈柏舟了。当初写《贱受万仞仑》的时候,本想着万仞仑被东方未明玩腻后,就直接丢出去接客,上演自己最期待的丑男蹂躏戏码的。好在那会儿读者齐声反对把小受交给各种该打马赛克的大叔,不然…… 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儿就要面对的悲催局面——爆无数个不知名的马赛克大叔的菊花,霍改就不能不对广大读者们报以诚挚的谢意。俗话说得好啊:颜控有礼,民主王道! 霍改擦擦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冷汗,将思维拐回正轨:《贱受万仞仑》里,这两倒霉娃是八月在绣被阁撞见的,之后万仞仑就被陈柏舟买回家,作为初恋情人常谷风的替身OOXX。现下才四月底,陈柏舟还没就任坤城刺史,那个金屋藏娇的陈府也没建起来。要上哪儿去找这陈大人啊?要不先去解决雨无正,这山寨头子倒是要好找得多…… 万思齐一侧头,就瞧见霍改那副算计什么的狡黠模样,心下不免有些发虚。‘小东西不会是猜出了自己先前是装晕吧?’ 在两次亲眼目睹了霍改那辣手摧攻的手段后,万思齐毫无意外地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心理阴影。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三弟,现在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要做那般打扮与东方阁主私下会面了么?” 霍改正思索着“先虐陈柏舟还是先虐雨无正”这一严肃论题,冷不防被万思齐一句惊醒,这才想起眼下还有一尊大神需要忽悠。‘人都跟到客栈来了,那么万思齐事前必然是有一定调查的,不是说“你既不想我管,我也不会自讨没趣。”么?男人啊,你的名字就叫口是心非!’ 霍改肥着胆子反问:“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何会跟踪我么?” “你既是打定主意要瞒我,我自然只好自己查,若你有个万一,我也好接应一二。”万思齐淡定解释。 “你既一心想看个明白,那我就让你看个明白。”霍改说着就动手了,手指拈了衣带往外拉,外衫剥开,再挑了亵衣带子,继续解。 万思齐被霍改这干脆利落的宽衣解带给吓了一跳,心下一紧,抬起手来,猛地把车厢窗口上的帘幕给拉上了——弟弟衣衫不整的模样,绝对、绝对不能给别人看! 衣衫半解,昏暗的车厢中,少年单薄的身体缥缈如书生秉灯夜读时,候在窗外的妖魅,玉肌雪肤,点红颤颤,刺菊妖冶。 万思齐看着霍改诱人的身躯,岿然不动,淡定等解释。 面对霍改这种反复无常的妖孽,万思齐早已坚定了“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围观。”的行动方针。别说霍改把衣服扒了,他就是直接扑上来告白,在没判断清楚这货是投怀送抱还是投石问路之前,万思齐都不带搭理的。 “你看这菊花,和你之前所见可有不同?”霍改指指胸口的菊花,一本正经地问道。 艳红的线条从玉白的肌体中泛起,交错成张扬绚烂的花,又慢慢掩进淋漓的莹润水色中,浑然天成。然而较上次所见,张牙舞爪的花瓣已凋零小半,显得和顺不少。 万思齐微微眯起眼,一手捏了霍改的肩,凑过头来,细细打量,手指还沿着菊花轮廓,得寸进尺地缓缓勾了一圈。 霍改被摸得一个激灵,心说这家伙也太较真了,凑上来看不说,还拿手摸着确认一遍。爷的信用有这么差么? “好似消了不少。”美美地吃了顿嫩豆腐的万思齐施施然收回手。 霍改拢起衣衫道:“我私下找东方未明就是为了让他解决这个印记,毕竟他是干那一行的,对这种东西比较熟。至于那一身妖精打扮,就是请他帮忙的代价,每次会面之前,他总会提出写古古怪怪的要求。我有求于人,自是不得不从。” 小弟,你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加精湛了……在霍改构筑的各种虚实间走迷宫的万思齐表示压力很大,并对被丢了一身烂菜叶子的东方未明报以深切同情。 霍改将衣带系好,接着胡掰:“但几次相处下来,我发现他有意拖延,竟是有与我相好之意。本想着哄哄他,将印记在这回解决干净。却不想被你横插了一脚,算盘落空,只好借你充个心上人,打消他那念头,再不纠缠。” 诬陷,红果果的诬陷;栽赃,赤裸裸的栽赃。然而万思齐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咬牙道歉:“是我自作主张了,你既与他一刀两断,胸口上的菊花如今又当如何处理?” “我自有打算,下次你要再想插手麻烦先打个招呼。”对于万思齐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霍改不是一般的不满,广告插播神马的,最讨厌了。 “好。”万思齐含糊应道,很有种好心遭雷劈的郁闷感。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敷衍了事的模样,也禁不住升起一种好心遭雷劈的郁闷感。 霍改一点都不想把不相干的人拖到自己这堆烂债中,因为他太清楚自己面对任务时的行事准则了,凡能利用的,一律不放过。像这次,万思齐就成了自己打BOSS的道具,而若是东方未明诚心要报复的话,万思齐多半也要遭池鱼之殃。如果不想成为选择下的牺牲品,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反派在战场上是从来不会有良知这种东西的。 觉着自己已然忽悠成功,霍改靠着车壁直接问道:“哥你在坤城的事办好了么,到时你是和我一起走还是留下?” “一同回去。”被某妖孽折磨得身心俱疲的万思齐索性闭眼养神,不再开口。 很快,一夜过去了,霍改趴在床上美美地裹被卷中。有谁拿了羽毛在鼻端轻轻地撩拨,霍改抽抽鼻头,果断地翻了个身,继续睡。然而不消一刻,那羽毛不依不挠地找准鼻头继续搔扰。霍改嘟哝一声,皱着眉又滚回了原方向。还是被羽毛挠了…… 事不过三,被人扰了清梦的霍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闭着眼就拍出了降龙十八掌。 “喵嗷嗷嗷~” 猛地张眼,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猫眼。“起司?” “咳咳。”某位一大清早就送猫来,最终造成主宠相残惨案的兄长大人,淡定地邀功。 “哥,你把起司要回来了?”霍改惊喜地抱住起司,揉揉揉。 “嗯,昨晚去了趟绣被阁。”万思齐点点头。 霍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意,挤挤眉:“那儿的相公不错吧?” 万思齐当机立断,按住霍改,对准某人的屁股就一顿狠拍。昨儿嫌弃自己帮忙,今儿怀疑自己嫖娼,后天还不得上房揭瓦啊,对于被人带坏了的小弟,记恨了一晚上的哥哥大人坚定表示这娃不收拾下不行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的……”霍改被揍得吱哇乱叫。 万思齐冷哼一声收回手。默默在心底将软软弹弹的手感和昨天摸胸口时滑滑嫩嫩的手感比对了一番,结论是,扒了裤子打手感肯定更好。 “你去要猫东方未明就没找你麻烦?”霍改可怜兮兮地揉着被打红的屁股墩儿。 万思齐从怀中掏出消肿的药,塞到霍改手中:“我给了他银子当赔礼的,他笑得很开心。” 霍改的面目瞬间纠结了,大哥,你确定你是去赔礼而不是去结仇的么?!霍改抽搐着唇角将视线转向蜷缩在枕边的起司,这小东西不会是被东方未明改造成了生化武器吧? 一种不详的预感当头罩下,霍改觉得遍体生寒,正好比蹲GAY吧角落里拿着小本本收集完素材,一回头,才发现看店的猛男已在身后围观了半个小时有余。小明不过是个开相公馆的……再牛也逼不到哪儿去,对吧? “喵了个咪的。”霍改愤愤地嘀咕一句,最终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东方来了放莲弟。 霍改扭头,冲万思齐提议道:“哥,我们吃了早饭就走吧。” 孙子说了,三十六计,跑路不解释! 七日后的黄昏,两兄弟回到了蒙城万府,站在门前,霍改看着那宅宽院广、草繁木茂、天宏地阔,忍不住感慨万分:“亲爱的八珍莲花苞,俺想死你啦~”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淡定点评:“吃货。” 霍改被人领着回了院子,望着那清雅的布置,精致的家具,一种从郊区搬回城市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但当霍改推开门,再次见到粽子丫鬟喜缘那狗腿脸的时候,霍改那种种美好都幻灭了…… “爷,您从坤城回来啦?” 喜缘很是伶俐地走上前来,给霍改打扇擦汗。 “嗯。”霍改点头。 喜缘又凑近了些,以地下党接头般的表情低声问道:“不知爷有何斩获?” 霍改闷闷道:“能有什么斩获,我人都被远远支到坤城去了,你还能指望我干点儿什么不成?” 喜缘嗤笑一声:“奴怎么听说大爷对您可是疼到了骨子里,日日飞鸽传书不说,一听您有事儿,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冲去坤城了。” 霍改扭头对喜缘羞涩一笑:“听你这么一说,大哥对我还真挺好的,那我是不是该投桃报李啊?” 喜缘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大爷那可都是虚情假意,哄着您呢。” “你既是知道,那就别拿些有的没的来问我。”霍改皱起眉头将人训斥回去。心下却也有些犯嘀咕:这万思齐为啥要对自己这么好呢?求财的话,自己能给出的好处绝对当不起他目前的回报。求色的话,自己在车厢里脱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特殊反应啊。 第53章 大哥乃卖身起家 霍改突然开口:“喜缘。” 心知惹怒了某人的喜缘立马温柔回答道:“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霍改:“你给我讲讲大哥家的事吧,比如为啥我一直都没见过嫂子?” 喜缘一个饿虎捕食扑上去扣严了门,这才汗哒哒道:“三少爷这边来,喜缘这就为您细说。” 霍改在桌边乖乖坐下,淡定等八卦。 喜缘压低了嗓子道:“大夫人红颜薄命,和大爷成婚一年后便香消玉殒了。说起来,大爷能有现在这身家,其实还要多亏了大夫人的娘家。大夫人是蒙城首富沈员外的独女,七年前,大夫人过世后,大爷得了沈家的两间铺子,又有我们万家的扶持,这几年自然是走得顺风顺水,方才有了如今的财势。” 这万家能和沈家结亲已经是高攀了,万思齐还是个庶子,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都能结婚,绝对有猫腻! 霍改眨眨眼,冷不丁地问道:“这沈家小姐怎么会下嫁给大哥?我记得万家嫡子只有二哥一人吧。要配沈家,也该是二哥去啊。” 喜缘含糊道:“这沈小姐一见大爷,惊为天人,倾心不已。沈老爷一向偏宠着沈小姐,既是沈小姐求的,自没有不应的道理。” 霍改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大哥的美色了!哎,俗话说得好啊,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是帅哥总是要被扒光的,还真是好一桩女财郎貌的姻缘。 “既是如此,那大嫂去了后,大哥怎的才得了两间铺子?照理说,不是该由他继承沈家的产业么?” 喜缘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这大爷的身份到底是低了些,沈家那时招的是上门女婿。” 霍改默默喝茶,这对男人而言可算是折辱,以万思齐那个性格,能答应这场婚事,要么是爱那沈小姐爱得死去活来,不在乎这些。要么就是身不由己,被万老爷逼着娶了沈燕燕。要说真爱无敌吧,这万思齐一直不续弦倒也算是个明证。要说是被逼着卖身吧,以现下万思齐对万家的态度来看,倒也合理。 “这大爷也真是,现下有钱有势了,也不说帮衬着我们万家点儿。真真是个白眼狼,连手下有多少铺子都瞒着遮着。三少您现下有幸被万老爷安排在这儿,可得多留心些。”喜缘说罢便一脸期待地瞅着霍改,等着他表个决心啥的。 霍改埋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拿脚掌搓着地板,很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某后爹此时只有一个感想:万思齐的剧情绝对不在本人的剧本内,要不那沈家的肯定得是个公子而不是小姐,万思齐的命运也多半是出卖菊花而不是出卖黄瓜。 “三少爷就没什么想说的?” 霍改闷头不语,似乎地上开出了朵花儿来。这万家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自己又不是职业抽风的,貌似没有必要参与进去吧。只要万思齐是个直的就成,管他谁压倒谁呢,反正任务完成就回现代去了! 喜缘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霍改,正打算开口再说点儿什么,霍改已摆摆手道:“我饿了,你能去厨房替我看看么? 喜缘只得闭嘴,自觉地起身开门,准备找食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鬟喊道:“三少爷,老爷请您过去用饭。” 霍改二话不说,起身出门,跟上了那丫鬟。 走着走着,霍改觉得不对了,已经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了,路却是越来越偏,而且这条路似乎是通向后院小山丘的那条。万思齐是山顶洞人不成,吃饭都在野外的。 觉着事情诡异的霍改索性不走了,盯着那丫鬟问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丫鬟愣了一愣,似乎不明白霍改的意思。 霍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又问:“这是去后院的路不是么?我记得,你是来叫我吃饭的。” 丫鬟有些无措道:“可是……老爷请您去的正是后院啊。” 霍改转身就走:“我想起我还有点东西未取,恐怕得劳烦你稍等一会儿了。” “三少爷!” “你就在这儿等着啊!”霍改头也不回,快步前行。 “三少!!” 霍改心下冷笑,别说叫三少,就算叫爹我也不会回头。 “三……啊!” “吧唧”一声,霍改呈大字状趴倒在地。 丫鬟绕到霍改身前,诚恳道:“三少,奴婢只是想告诉您,贪狼冲着您扑过来了。” 霍改感受着后背上贪狼那强悍的力道,诚恳回答:“下次别叫名字,直接说什么事儿成么?” 贪狼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于是提起小狗爪不满地踩了某人的背两下“嗷呜。” 霍改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完了,这狗报仇来了。 “贪狼,下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姗姗来迟。 贪狼不满地哼哼一声,挪开爪子,仁慈地放过了某人。 “起来吧。” 霍改仰头,看着那人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怎么总喜欢玩这种把戏,一脸无辜地将他人推到井底,再摇摇手中的井绳问:“要不要我救你?”落入井中的人,除了攥紧这唯一的井绳还能有什么选择? 霍改伸出手,捉住万思齐的手腕。自己能主宰的,不过是握住这人的手掌还是手腕罢了。指尖的手腕有些瘦削,腕骨支棱着突了出来,梗在掌心,却是意外的温暖。 “走吧,等你很久了。”万思齐走在前面,贪狼在后边儿狗视眈眈。 霍改乖乖跟上,觉着这万思齐果然是个有病的,居然真的是去后院吃饭! 半个时辰后,霍改坐在草地上,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壶佳酿,好不惬意。 扭过头,看着那个坐在火堆前亲手翻转着烤肉的男人,觉得好笑,请自己吃的饭,居然是他亲手烤的肉。这算是……道歉? 霍改递过酒壶:“来一口?” “不必,我有。”万思齐撒着香料头也不抬。 醉意悄升,霍改醺醺然地躺在草地上,四肢大开,眯起眼,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男人的咽喉、下颚以及大半个侧脸,火堆孤立的光源,强化出了明暗的界限,轮廓分明的脸,有如被书画大家精心描绘出的丹青墨笔,兼画之臻美携书之风流,并画之写意与书之不羁。 莫名的就想起了万思齐被沈家小姐求娶回家这回事儿来。喜缘是怎么描述的来着?惊为天人,倾心不已。 烟尘弥漫,火点浮游,明灭的火焰将周围模糊成一片瑰丽的红影,染得那如墨夜色有如千叠红纱锦,万重珊瑚幕。艳红炙热的火光将男人层层包裹,美色惑人,霍改不禁神游天外:好在这张脸仅存在于小说世界,要是去了现实,不知得祸害多少小受…… “汪汪!”守候在旁的贪狼及时提醒主人小心某人,上次被这只人类盯了半天的下场它可还记忆犹新呢,万恶的滚山坡! 万思齐收到提醒,扭过头来,发现某人视线凝滞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不禁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脸。”尚未回神的霍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脸上有污物?”万思齐的思想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只可惜他遇上的是个不靠谱的。 霍改此时已然回过神来,想起之前自己拿不经大脑的话,不由得汗哒哒。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霍改想起这人揍自己屁股时的欢快劲儿,便忍不住顺水推舟小坏了一把:“是啊,要我替你擦擦么?” 盯着火上烤肉的万思齐点点头:“好。” 霍改狡猾地眯眼,放下酒杯,拿左手在肉上狠蹭了两下,然后一把糊上万思齐英俊的侧脸,留下油污一块,黑灰若干。 万思齐也不是个蠢人,感觉到脸上油腻后,就立马攥住了霍改企图扩大战果的小爪子,然后就着霍改的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改拼命地甩着头,想要躲过被“揩油”的命运。万思齐自然不肯罢休,但奈何霍改这家伙身体柔韧,反应敏捷,万思齐既要捏着霍改沾着油拿着肉的双手,又要控制住他动个不停的头,一时间,竟然难以得手。 然而,万思齐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贪狼看自家主人和坏人打了起来,一躬身就欢欣鼓舞地冲霍改扑过去了。 众所周知,贪狼是一只聪明的狗狗。所以它既没有从霍改的后面扑上去,让霍改压倒万思齐,也没有从霍改的正面扑上去,让万思齐压倒霍改。而是哧溜一下窜进了两人之间,为了避免压到自己的主人,还把重心偏向了霍改一边。 简单说来,就是贪狼的两只前爪重重地落在了霍改的……腿间。 “嗷!!!!!!!!!!!” 别误会,这一声不是贪狼叫的,是要害之处惨遭袭击的霍改叫的。 霍改的脸白了,万思齐的脸黑了:“贪狼。走开!” 贪狼委屈地拿亮晶晶的大眼瞅了主人一眼,不情不愿地从两人间退了出去,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的说! 霍改双手捂着某处泪眼汪汪地软倒在万思齐怀中,痛苦喘息:“我……要死了。” 万思齐手脚麻利地抱起霍改就大步流星往屋子那边走去:“我这就给你请大夫去。” “别……千万别。”霍改猛地张开眼,又怒又囧,这种伤能看大夫吗混蛋!要是看了,搞不好明早整个蒙城就开始疯传万家老三小鸡鸡壮烈牺牲的消息了。 “你不能讳疾忌医,你还小,不知道那处有多重要。要是有个好歹,你这一辈子都完了。”万思齐忧心忡忡。 爷不小,爷知道这玩意儿非常、十分、很重要!霍改攥住万思齐的领口,忍痛咬牙道:“先看看状况再说行么?我觉着应该不严重。” 主卧房已在眼前,万思齐沉吟片刻,终于答应:“那好,我先给你看看。” “我自己看就行了。”霍改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一点也不想让人围观自家小蘑菇。 “要么让我看,要么让大夫看。你选一个。”踢开门再锁上,万思齐懒得废话,一把将霍改按上床沿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关于扑倒这件事】 蛋黄:对,贪狼,一会儿你就从霍改后边儿扑上去,霍改就顺势往万思齐身上倒,记得,瞄准点儿,一定要嘴对嘴! 霍改:导演,你这情节太狗血了。连我都不稀罕写这种情节了,你怎么还拿着当宝啊?遇到你在这种导演真是白瞎我的演技…… 万思齐:霍改,别说了,没看到导演的脸都青了么。 霍改:怕它?反正以它的脑子也折腾不了什么。 蛋黄扭身,抓起贪狼,小小声:“贪狼,上次滚山坡的事你还记得吧?” “呜……”贪狼警戒地往后退了两步。 蛋黄:“告诉你,其实我只安排了霍改抱着你滚一圈来着,多出来的那几圈全是他自作主张。” “呼呼。”贪狼盯着霍改,眼中怒火熊熊。 蛋黄:“你知道男人的要害在哪里么?” “汪!”贪狼盯住了霍改的咽喉。 蛋黄摇手指:“NO,NO,NO……是那里。” “嗷呜?”贪狼歪歪头,眨巴眨巴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间,软毛炸起。夹紧了尾巴。 蛋黄邪恶奸笑:“看来你明白了,一会儿,你就扑上去,踩那个地方,你滴明白!” 贪狼兴奋点头:“嗷嗷!” 蛋黄拍掌引起演员注意:“准备开始了,我已嘱咐过贪狼,一会儿,你们俩本色演出就成!” “一二三,开!” “嗷!!!!!!!!!!!” 蛋黄悠哉修指甲:“这下就不狗血了吧~” 第54章 某处乃难言之痛 霍改泪流满面:“我觉得伤真的不重,相信我,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后半生开玩笑的。” “你通晓人事?”万思齐子低头看着他,一直深深地看进霍改眼睛里。 霍改默不作声地看回去,那纠结的目光简直要在空气中打出个蝴蝶结来。他能说什么?霍改的确是精通,但万仞仑却应当是正宗的小白一只,要是他通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和万黍离还有东方未明之间,确实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 “你既是不懂,那你怎知不会有事?”万思齐看霍改不说话了,又问。 “反正我就是知道!”霍改抓着床下的被单,快抓狂了,他总不能说按自己的设定,万仞仑最经折腾的除了菊花就是黄瓜,就算是金环箍,细绳勒,银针扎都不会有事,更何况只是被狗踩了一脚。 万思齐揉揉霍改的头,轻声道:“别任性。” 说罢,万思齐已然躬身解开了霍改的腰带。 “放开。”恼羞成怒的霍改拿出了最后的手段。万思齐已经管得太宽,若是连这点最后的自主权都无法保持的话,那么自己以后又要如何在万思齐的随意插手中走下去。 万思齐感受到颈项边的冰凉触感,微微一愣,然后视若无睹地将手搭上了霍改的亵裤。 霍改握着匕首,一时间,进不得,退不得。他本以为这样一来,万思齐必然会勃然大怒,拂袖而去。谁想到,万思齐居然啥反应都没有,该干啥还是干啥! “这是我的身体,干你什么事?万思齐,你管得太多了!”无计可施的霍改口不择言。 万思齐解开裤带,以他特有的淡漠嗓音缓缓道“贪狼是我的狗,是它伤了你,所以干我事。还有,你应该叫我大哥,如果我再听到你对我直呼其名,我就打你的屁股。” “……”面对着万思齐这等被拿匕首抵住还嚣张如故的疯子,霍改终于屈服了,他将匕首收回袖中,任由万思齐作为。 都是男人,有神马大不了的……本后爹才、才不在乎呢! 身下一凉,然后小蘑菇被万思齐修长的手指托起。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霍改此刻还是油然而生一种立马提起裤子掩面泪奔而去的冲动。 “它平时也是这个颜色?”万思齐边认真观察边严肃询问。 “嗯。”霍改面色通红。 “我还以为是被贪狼踩成粉色的……”万思齐幽然感叹。 “@#¥%&*~”霍改爪子下的被单已经快被拧成碎条了。 “它平时也是这个大小?”万思齐拿指节比划了一下大小,继续严肃询问。 “嗯。”霍改面色血红。 “还好,如果被贪狼踩肿了还这个大小,那你确实需要看看大夫。”万思齐欣慰感叹。 “@#¥%&*~”霍改的爪子又攥住了匕首!这是爷的错么?你见过哪只弱受的黄瓜长得雄壮威武如凶器猛兽的?受君的标准配备那就是粉嫩小幼芽啊幼芽!不要以你浅薄的直男视野来妄断咱无边的耽美世界啊混蛋! “还痛么?”指尖小心翼翼地从底部滑到顶端,像是在顺毛安抚一般。 “唔,别碰~”脱口而出的声音像是裹了蜜,绵绵腻腻,尾音里有微妙的颤动,勾得人只想吮入口中,品尝其中的甘美滋味。 霍改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丢人啊!当初自己怎么就把万仞仑这身体设计成了超级敏感的极品受身呢?根本就是小白受的皮,淫荡受的底子嘛!爷不要活了,谁友情赞助一桌满汉全席,让爷撑死吧! “除了痛还有别的感觉吗?”万思齐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如果忽略掉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朵的话。 霍改斩钉截铁:“没了!” 万思齐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收回手。“看起来倒是没事,我这里有些消肿的药,你自己擦可以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霍改如蒙大赦,飞快地扯了衣摆,将蘑菇盖住。 万思齐翻找一番,将霍改的双手拿胰子洗净后将一个小瓷瓶塞到他手中,然后转身,老实等着霍改自己动手。 霍改长舒一口气,沾了药膏,点上自己饱受摧残的小霍改。 药膏触及皮肤的一刹,就像是被通电了一般,火辣的感觉顺着接触点飞快上窜至神经末梢,烧得霍改措手不及。 “嗯啊~”霍改猛地咬住自己的唇,免得再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而背对着他的万思齐,此时的耳朵已经红得趋近朱砂了。 霍改也顾不得什么温柔不温柔的了,直接将药膏倒在掌心,涂开,然后,猛地整个握了上去。 “唔。”霍改被药效的灼热刺激得痛哼出声,眼前猛然发白,嘭地一下栽倒在床,两腿还在止不住地微微抽搐。 这就是传说中的欲速则不达,这就是传说中生命不可承受之悲催,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帝让你走门你非要爬窗的下场。 “怎么了?”万思齐听到响声,急忙询问。回答他的是霍改隐忍的抽气声。 此时霍改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拥到了某处,每一寸肌肤都涨得发烫,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耳朵里一片轰鸣之声。 万思齐转过身来,只见某人横在床上,面色嫣红,呼吸急促,香汗淋漓,身子蜷缩得有如虾米,一手捏着瓷瓶,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一手伸在腿间似乎正握着某处,但因为被腿夹着而看不大清。 万思齐看着霍改的造型,深深觉得,如果某人的右手和左手是一个力道,那么,自家小弟的宝贝也许将彻底从小黄瓜变成拍黄瓜…… 万思齐毫不犹豫地俯身,掰开霍改的腿,轻柔而迅速地将危在旦夕的黄瓜解救出霍改的五指山。还好,只是药涂多了而已。 万思齐本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良好品德,十指齐上,开始替某个连涂药都做不好的笨蛋善后。 掌心整个握住,然后轻轻下滑,让药膏基本均匀地抹上一层。手心的感觉湿热而滑腻,触感绝对说不上美好,却很奇妙,有什么自掌心窜入,顺着的血脉一路流淌,微妙地渗入魂魄,于是魂不守舍,飘然如醺。 指腹带着薄茧,在温软上缓缓游走,将膏药涂得更匀些,厚的揉开,薄的敷上,一寸寸抚弄过去,细致到全无遗漏,一点点揉弄开来,亲密到全无遮掩。心口“怦怦”如擂鼓,烫血咆哮着翻滚着于此处撞击迸裂,如赴深渊,禁忌般地亢奋着。 而在此基情四射的过程中,作茧自缚的某笨蛋一直将头埋在被子里,将‘我看不见,我神马都看不见’的鸵鸟精神发挥了个彻底。 “好了。”万思齐收起瓶子,声音有些低沉。 霍改以一种几乎能带出残影的恐怖速度在几息之内,完成从提裤子到栓腰带这一系列活动。 万思齐取出一方手帕,递到霍改眼前。霍某人俨然一副恨不能立马在地上挖个洞然后钻进去的表情。“你很不自在?” 霍改不理他,他需要点时间,来修复一下自己饱受惊吓的小心肝。 万思齐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你要实在觉得不自在,我可以让你看回来。” 霍改扯过手帕,将残余的眼泪辗干,哽咽了一下:“不必。” “过时不候哦。”万思齐的声音难得带出了些许情绪。 “真的不、必、了!”霍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 万思齐那种如我所料,所以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激得霍改恨不能一把夺过药瓶,然后塞他菊花里去。 “对了,你自渎过么?” 霍改正恶意地想象着万思齐菊花被药摧残的画面,冷不丁却听到了这么一句。打了个激灵,不解地怒视万思齐。 “我的意思是,等你那里不疼了,你最好试试那东西是否像以前一般好使,若有不妥,还是早些看大夫的好。”万思齐一脸正经,诚恳建议。 霍改已经囧到只剩下跪在地上抽抽的力气了,有气无力道:“我明白。大哥,您能别再说这事儿了么?” “我们来说说你考举人的事儿吧。”万思齐善解人意地把话题从赤道直接拐上了北极。 “……” 万思齐:“离秋闱仅有三月,而你在一月之内恐都不会再去坤城了对吧?离了甘棠学院,没了先生,你打算如何处理你的课业?” 霍改眨眨眼,寻思片刻道:“我考的是明算,先生一般都是放着我自学,而学院里与明算相关的书我已看了个七七八八,去学院和不去学院并无太大区别。剩下的日子我留在家中温书即可。” “你对这次秋闱有多大把握?”万思齐又问。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较真的态度,心下有些犯难。 对于霍改而言,过了院试,得了秀才功名,就算大功告成。他对举人那可真是一点儿觊觎之心都无,毕竟若是考中了举人就有可能会被分配个一官半职。霍改坚信他有一种永远不会错过的运气——那就是倒霉,不要什么、偏来什么就是命运的真实写照。一想到自己顶着个知县的名头在衙门里和众攻相爱相杀,霍改就觉着前途像下水道一样昏暗无光。 而且,就耽美套路来讲,官场如肉铺,上峰是威逼利诱的,下属是虎视眈眈的,平级是钦慕已久的,所有官员决一死战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床!举人有了,“探花”还会远么?给霍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肉铺上秀他那诱受的风采啊。 但是,霍改也没胆子明着跟万思齐说“哥们儿,举人对咱那就是颗甜到忧伤的糖啊,舔舔可以,坚决不吞。”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儿,小攻对小受好那不也有个肉偿当补助么。霍改清楚,现下万思齐对自己百般照顾,多半还是托的自己仕途前景的福,要是自己在这上面再无价值,两人的合作关系说不得就得变变了。而若是自己因为虐攻而损害了万思齐的政治投资,那么自己今后的行动恐怕也不会再那么自在。 鬼畜世界生存守则第三条:永远别让自己除了美色之外再无价值,因为虐身就是为了充分开发美色的价值而存在的。 万思齐看霍改久久不语,小脸儿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明白这娃这届秋闱多半是没指望了,面上倒也不见丝毫失望之色,只是淡淡道:“既然你对这次秋闱并无把握,那么你在余下的日子里,用功与否,应当也无区别。对否?” 霍改默默点头。 万思齐微微颔首:“五月末京师有场斗茶大会,你与我同去可好?” 霍改在《贱受万仞仑》虽然不曾写过斗茶,对斗茶倒也知道一些。斗茶,就是比赛谁家的茶比较好,又叫斗茗、茗战,是古代有钱人闲得蛋疼时的一种雅玩。而且斗茶有一个特别装十三的规定,那就是参与者一定要是文人雅士。想来万思齐去坤城,多半就是为了买茶看茶,准备进军茶叶市场。这会儿和自己一起回蒙城,只怕是整装待发,好茶已备,只差文人了。 能为饲主发挥点儿光和热,霍改自然没有消极怠工的道理,乖乖点点头道:“好,不过小弟对茶道并无太多了解,还需人指导一番。” “无妨,一路上我会找人教你。”万思齐伸出手,习惯性地在霍改的头上揉了揉。 霍改身形一僵“大哥,你那手好像还没洗过……” 万思齐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嗯,我还有些东西要出门准备,会将你独自留在府中两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霍改也跟着认真起来。 万思齐笃定道:“我知你必会找贪狼报今日之仇,我希望你到时能多少有所收敛。” 霍改微笑,一脸纯良无辜:“我这人最和善不过,怎么会做那种小气的事呢?” “你若是真有如此自觉我便不会担心了。” 万思齐伸出手,条件反射又想摸摸某人的头,结果在某人杀人的目光下半途而废。 “你与其指望我自觉于人后,指望我自绝于人前还比较靠谱点。” 霍改摊手:“放心,我最多抱着它再滚几遍山坡,不会要了它的狗命的。” 两人深情对望半晌,最终万思齐低叹一口气道:“就这样吧,天色已晚,你该回房了。” “大哥,好梦。”霍改径直推门而去。 “好梦。”万思齐站在床边,注视着霍改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喃。 天亮,万思齐前脚出门,霍改后脚就奔后院去了,贪狼却是凭空消失一般百寻不见。霍改在通问了一遍之后,终于确认了贪狼已然被他主子一齐带走。 霍改小狗挠墙咆哮:“万思齐你个老奸巨猾的混蛋,你昨儿晚上嘱咐我留手根本就是为了给我个我只能在后两天动手的错觉,安全拖过昨晚上是吧,是吧!呜呜呜,老子又被耍了……” 据说,万家三少对其兄长极为不舍,离别当日,将自己关在房内默默垂泪直至月上中天。证据就是那满桌的湿痕。 嗯,至于真相嘛,大概只有那张承载着水写高H小说的桌子,和奋笔疾书了一日,心理终于平衡的某作者知道了。 第55章 斗茶乃疑云重重 驶向京城的马车上,微微摇晃的车厢中,老者抚须而言,滔滔不绝。“斗茶又名斗茗、茗战,共含三斗,斗茶品、斗茶令和茶百戏。斗茶品考的是茶本身的品质,以及烹茶者点茶、点汤、击拂的手艺;斗茶令考的是烹茶人的诗词歌赋,以茶为题,文采高者胜;茶百戏这会则是考的沏茶技艺,艺高者可使茶汤若山水云雾,状花鸟鱼虫,瑰丽若水墨丹青……” 唯一的听众霍改,此时正扑在四方小几上,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子,记得那叫一个认真专注。至于记录内容嘛,除了老者原话,还有些个人感想啥的。 比如——“茶百戏:沏茶。注:情节一:灌温水入菊花,攻戏称为菊花茶,受娇羞掩面。情节二:灌肠,给杯子,使倒茶,茶洒外则惩罚,可考虑黄金圣水调教。” 老者看霍改走笔不停,老怀大慰,于是顿了顿,和蔼问道:“三少,可还记得过来?” 灵感如尿崩的霍改脸色通红,很是亢奋:“记得过来,记得过来。您再讲细点就更好了,比如菊花茶……” 老者忍不住打断了霍改的话:“菊花茶?这时节不对吧。况花茶多为散茶,而斗茗却素来是以团饼茶为主品,烤炙碾细,煎煮点击,方能看出烹茶者的手艺来。” 糟糕,说漏嘴了。霍改瞄了本子一眼,心虚抹汗:“那啥,我们用的是团饼茶哈?” 老者抚掌道:“是啊,要说这次斗茶大会,我们东家可是下了血本了,那茶可不是凡品,要小老儿说,纵是捧了百金,要想买到东家这种茶,也要很费些周折呐。” 霍改顿了笔,盯着放在一旁的茶罐,眼波微动:“这茶价逾百金?” “是啊。”老者一脸的与有荣焉。“不过现在拿给你练的只是一般茶团。” 霍改将视线收回,问道:“斗茶大会可有何彩头?” 老者看着霍改,眼神那叫一个鄙视:“斗茶本是风雅之事,为的是各方文士雅客聚于一处品茶、论茶、赏茶,哪里要什么彩头。” 霍改的眉头皱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万思齐为此投入的成本就未免太大了点儿吧?一百金能换得多大的利益?纵然拔得头筹,能赚得的好处顶天不过是在京城茶界的一些漂亮名声罢了。 况且还是由自己去参赛,自己并非万思齐茶庄中人,纵然成了茶艺一流的活招牌,价值也很难完全发挥。起先自己只当万思齐是去见识一下,打个酱油,攒点人脉,现下看来,事情和自己想的有所出入呢…… 霍改放下笔,乖巧地笑着试探:“易老,大哥在京城的茶楼布置得如何了?” 被唤作易老的老者诧异道:“东家打算在京城开茶楼?” “你不知道?”霍改一脸纯良,继续套话。 易老揪着胡子纠结:“不知道,坤城那茶楼还正请人布置着呢,东家怎么会想在京城开茶楼,人手都不够。京城和坤城的茶楼可不一样,不行,我得和东家说说去……”说罢便要撩开车帘。 霍改隔着小几就是一个饿虎扑食,一把拽住了正要喊人的易老,赔笑道:“哎,瞧我这破记性,您一说我才发现,之前我竟是把坤城记成了京城。” 易老坐回原位,点点头:“我就说嘛,东家要开茶楼怎么可能不知会我。” 霍改笑得讪讪,从车窗里往外望去,看了看前面万思齐的马车屁股,心下却是越加疑惑,既然坤城才是万思齐的主战场,那他拽着自己巴巴地跑京城去斗茶到底是图个啥?纵然在斗茶大会上得了名头,在坤城也未必能吃得开啊?而且在店还没开张,名声还未建起之时,就上赶着跑去告诉各家对手自己打算在茶界强插一手分杯羹那也得算是纯属找抽吧? “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在坤城开茶楼的啊?”霍改缩回头,眯眯眼,又问。 易老的脸上出现几许得瑟之意:“也就是前些日子。东家专程请了小老儿,一起在坤城盘的店,做的准备。要说,东家这半路出家的,请咱还真是请对了,小老儿这辈子没啥拿得出手,只有在茶上还算略知一二。” 霍改顺势恭维道:“您老那要叫略知一二,那这世上就没人敢说懂茶了。” 易老被霍改一个马屁拍得颇为舒坦,抚须道:“哪里哪里,不过三少你只要在这一路上认真跟老夫学,在斗茶会上露个脸还是手到擒来的。” 霍改拿起纸笔,作洗耳恭听状。 于是斗茶一对一辅导继续…… 半个月后,霍改一行人平安抵达京城。万思齐寻了间客栈,定下三间房,他和霍改一间,易老一间,两个仆从兼车夫一间。 炎热的风裹挟着远处街市的喧闹,在窗前抖落成模糊的杂音。霍改靠着窗棂,如墨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后,在素白的单衣上,浸染出一片暧昧的水色。 “当心着凉。”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如落木萧萧,簌簌地跌在心头,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遮了所有心窍。 万思齐一手揽了霍改的发,一手拿着帕子将发上的水细细碾干。“三天后便是斗茶大会,你准备得如何了。” “易老说我可以出师了。”霍改开口,语气里满是邀功之意。 “那斗茶令?”万思齐泼冷水。 霍改面色一僵,呐呐道:“我还没准备。” “可要我帮忙?”万思齐隔着帕子揉霍改的头。 霍改舒服地眯起了眼,软软回答:“好。” 万思齐自怀中掏出张纸,塞到霍改手中:“这上面有一诗一词一歌一赋,你将其背下,到时应当足以应付。” 霍改拿起纸看了看,哟呵,这不是万思齐的字么。于是随口问道:“这是你写的?” 万思齐摇头:“不,这是我私下找人写的。” 介于霍改和自己初见面时,在行酒令上那令人发指的造诣。为防止悲剧重演,万思齐很有先见之明地给霍改找了个枪手。 “哦。”霍改点点头,笑纳了。天下文章一大抄,文章堪剽直须剽。 “擦好了,晌午想吃什么?”万思齐收起帕子,拿了一旁的木梳,将直顺的长发一梳到底。 霍改盯着不远处的街市垂涎三尺:“我想去街市上逛逛,吃点京城小吃,你去不去?” 万思齐取了发带,将霍改的头发松松系住,低笑一声:“我不去,谁帮你给钱。” 霍改披上外衫,冲万思齐招招手,作一掷千金状:“走,今儿中午我请客,馒头管饱!” 半个时辰后,霍改左手一串油果子,右手一串糖葫芦,吃得满嘴糖渍油光。咽下嘴里的半颗油果子,霍改拿竹签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道:“哥,那儿有酒酿汤圆!走,我请你!” 万思齐任命地拿着霍改的兔毛钱包去排队,请客的人是大爷,哪怕这人请客的原则是“买一串糖葫芦,请你吃一颗”也一样。 霍改优哉游哉地跟在万思齐后边儿,不时在街旁的摊子上驻足,收集古风文素材。 “你这美女图挺多的啊。”霍改走到一个画摊前,看着画上的各色美人啧啧赞叹。 那小贩讨好一笑:“您这可算是说对了,整个京师,哪个不知咱王二摊子上的人物仿画可是一绝。黄公的仕女图、原阳散人的春情八图、三春居士的名花图、咱这儿可是应有尽有。” 看霍改一副看完热闹准备走人的模样,那小贩挤挤眉又道:“您要是不喜欢美娇娘,不妨再往前走两步,那是我兄弟王大的铺子。张癫的童子图,水云居士的梨园八美可都齐活着呐。” 霍改黑线,这耽美的世界啊,连市场经济都基了…… 霍改看那酒酿汤圆的队伍还得等上一会儿,跟万思齐知会了声,便奔向美男们的怀抱了。来到摊子前,一看,果然是美男云集,别有风华。等等……这画上人看着咋这么眼熟? “老板,把那幅图取给我看看。”霍改指着挂在一旁杆子上的人物图开口。 王大也是个伶俐的,边将画递给霍改,边解说上了:“客官,您这眼光,绝了。咱这儿画那么多,要说,还得属这副卖得最好。这陈大人,那可是书画双绝,可惜流出来的人物画却只有这张忆君图。” 霍改拿着画,只见画中人年纪十六上下,穿一身莲花色绸衫,手抚古琴,身姿纤柔,眼眸含媚,楚楚动人。画卷左侧的题了三个字“忆君图”,下边儿盖着“柏舟”朱方一章。 霍改算是知道为啥这画中人看着眼熟了,画中人就是那传说中长得和万仞仑这倒霉孩子有八分像的常谷风,陈柏舟他老情人。想必这画是陈柏舟故意流出来吧,毕竟当初常谷风莫名失踪,陈柏舟想拿着肖像画当寻人启事使也不是没可能。 王大看霍改抱着画就不撒手了,见机道:“客官,这‘忆君图’您要诚心想买咱就给您算便宜点儿,一两银子,如何?您别看这画中人衣服穿得多,可架不住那脸蛋儿美,身子柔啊,” 霍改怒视王大:喂喂,爷看起来有那么基情四射么?有那么欲求不满么?有那么像对着画上人物YY的猥琐男么?! 王大顶着霍改的必杀视线推销不停:“就算您自己不用,拿去送人也是极好的。这画哪月不卖个十幅八幅的,拿去送人准没错。” 十幅八幅……每月?霍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众古代宅男对着这张脸撸管子的情景,登时打了个寒颤。丢下一两银子,将画折吧折吧塞怀里就走了。 古代盗版画商太给力啊太给力,画上娇弱美人你伤不起啊伤不起。 霍改前脚走,后脚王大又挂上了一副‘忆君图’。王大搓搓下巴:“这画果然好卖,不过刚刚那人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霍改带着满头的阴云走回万思齐身边,万思齐看自家弟弟耷拉个脑袋,一副被人抢了狗骨头的模样,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顺嘴道:“哪只狗欺负你了?” “狗?”霍改被万思齐这毒舌给震撼了,这还没问清是谁呐,咋就直接把人丢畜生道去了。 万思齐淡定改口:“谁欺负你了,哥帮你报仇。” 霍改作西子捧心状,贫嘴道:“你弟弟我被那不知是人是狗的在心上砍了千八百刀,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您打算怎么个报仇法儿啊?” 万思齐想了想,凑到霍改耳边小小声说了句:“……” 霍改猛地打了个寒战,继而满面通红,扭头不语。 万思齐对霍改说的是——那要是个男人,我就打断他三条腿。那要是条公狗,我就打断它五条腿。 弟控哥哥太给力啊太给力,欺负弟弟你伤不起啊伤不起。 第56章 目的乃果然不纯 清茗居,京城最大的茶楼,却偏生开在京郊,倚山而立,引溪而入,前后二进,前厅阔大,庭院幽静敞广,花木扶疏。 这地儿的卖点就是清幽雅静,但今日却是热闹非凡。有那文衣儒衫若干,三三两两聚作一起,有的端坐于大厅之中,有的游逛于庭院之内,后面又跟着仆从小厮丫鬟之类,手托茗团茶具,只等斗茶会开始,各展手段。 万思齐挟着茶罐立于霍改身后,扫了眼庭院的方向,勾着头低声道:“上边儿的人恐怕还要等会才来,他们不来齐,斗茶会是不敢开始的。你若待得无聊,不妨去花园转转。” 霍改坐在椅子上小小地打了个呵欠道:“那些个乱逛的雅士,哪个不是花开流泪、下雨伤心、大雁飞过就想起娘亲的主儿。你弟弟我,也就是个花开看花、下雨淋雨、大雁飞过就想吃烧鸡的货,风景啥的对咱还不如这茶点有意义,可惜就是少了点儿。” 听得这新进秀才的彪悍发言,再看看霍改右手边空空如也的青花瓷盘,万思齐的眼神黑犬黑犬地漂移开,斗茶会貌似该是文人的聚会而不是吃货的扎堆对吧? “这儿的茶点很好吃?”万思齐问道。 “你要尝尝?”霍改拿起手中那最后一块茶点,在万思齐眼前晃了晃。 万思齐失笑:“我可没兴趣虎口夺食。” 霍改犹疑片刻,盯着手上那最后一块差点,目光缠绵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闭上了眼。 某吃货冲着万思齐勾勾手,万思齐俯首帖耳靠过来。冷不防,唇上被堵了一物,张开口,那物事带着淡甜从唇齿间挤入,吸了津液在舌尖粉粉化开。是茶点! 万思齐将点心不动声色地咽下,唇角不禁意间扬起分毫:“果然美味。” 霍改的心在滴血,说实话,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将茶点分给别人,但,谁让……万思齐是不同的呢? 霍改握拳,身为一个职场中人,绝对不能犯“老板听牌你自摸,老板夹菜你转桌”这种低级错误。万思齐谁啊,自己的衣食父母,目前的顶头上司!所谓老板,那就是和别扭受一个属性的生物,说不要的时候,心底肯定想着“comeon,BABy!”呢,要是真傻不拉叽地说不给就不给,回头绝对会被找茬跪搓衣板的! 盘子空了,百无聊赖的霍改只得定定地看着青花瓷盘,用目光演绎啥叫深情追忆,“伸手。” 霍改被万思齐冷不防的一声吓了跳。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四块茶点奇迹般落到了自己掌心。 “咦?”霍改惊喜抬头,望向万思齐。哥们儿,你改姓科波菲尔了么? 万思齐望天,给霍改留下了一个帅毙了的下巴以供瞻仰。 霍改美滋滋地将四块茶点一一吞吃入腹,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眯起眼,幸福地打了个小饱嗝。 万思齐的手指微动,最终仍是放于身侧,问道:“还要么?” “不了。”吃好喝足的霍改决定投桃报李,体现一下员工的高素质,时时刻刻工作,分分秒秒加班。霍改掏出袖中的纸卷,开始开始埋头苦读。 只可惜万思齐并不是霍改那以压迫员工为己任的老板,见霍改临阵磨枪,忍不住悄声问道:“可是背不住那行茶令?” “早背熟了,左右无事,我只是想将要点再温故一番罢了。”霍改员工连忙将纸背着放在桌面上,表示自己业务熟悉,技术过硬。 “嗯。”霍改的准备工作到底如何,万思齐是亲自把了关的,他只是怕这孩子临场紧张,但一想到这娃之前解决茶点时的英勇劲儿,万思齐由衷觉得,自己那纯属想多了。 “我盘里的点心呢?!”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 霍改给吓得一抖,循声扭头,视线缓缓飘向隔壁那桌……对方盘中原本垒成盘龙状的五块茶点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块,孤零零地杵在瓷盘中央,好不可怜。 霍改瞬间顿悟了之前思齐科波菲尔大变茶点背后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秒后,霍改脸色大变,惊呼道:“我盘里的点心怎么也不见了?” 杵在后边一直做淡定帝状的万思齐唇角一抽,又迅速恢复到面无表情。 那失主循声而望,只见霍改手边的瓷盘比自己还要凄凉,仅余零星糕点渣渣错落而置。 霍改摇头叹息:“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罢了,我还是出去走走吧。” 说罢,罪犯霍改沐浴着受害人同情的目光,一脸痛心疾首地走出了前厅。同谋万思齐紧随其后。偷吃二人组凭着惊人的犯罪默契,顺利逃离现场。 门口除了侍从外倒是没什么人,五月正是花木繁盛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深碧浅翠。忽而,见一华丽马车穿了野草蔓蔓的郊野,径直向清茗居行来。车轮在草地上压出两道深绿的车辙,搅了花草,碎了翠红,娇黄嫩紫点点飘筛而出,飞溅到枝蔓草尖,像是猝然绽开了一路的花儿。 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厅中人纷纷走出,做出恭迎的架势。霍改被万思齐拉着,寻了个边角站好,等着围观那传说中的评审大人。 马车在门前停下,一清俊童子下得车来,躬身撩开了车帘。随即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霎时间,人声鼎沸,皆为问好之声。被挤在后面的众人也蠢蠢欲动,似是想要凑上前去,躬身行礼。 霍改只觉得耳边有气息暖暖拂过,随即响起万思齐那清冷淡漠的声音:“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清茗居的总掌柜,人称罗老。是品茶的行家。” 那罗老下得车来,却是侯立在车旁,未几,又见一男子出得车来,沸腾的人群霎时静寂无声。木簪,青衫,修身,俊颜,朗润清华,风雅绝世。 “那位是陈柏舟,陈大人,官从三品,六月将南下就任坤州刺史。素爱品茶,据闻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君子。” 万思齐的声音再次响起,霍改却是什么都听不清了。雾霭模糊了眼眸的明镜,激荡的血液湮没了心底最后一点清明…… 当初是谁借了我膝,檀青的衣袖在琴弦上拂过,一勾一抹皆是缠绵悱恻;当初是谁接了我盏,素白的指尖在纵横中披靡,一棋一子皆是逸致幽情;当初是谁解了我衣,绢狂的行草在花笺上镌刻,一字一句皆是凄楚追忆;当初是谁结了我发,浓淡的墨色在宣纸上渲染,一笔一划皆是伊人风姿。 鱼水之欢时,那人在耳边深情喃喃:“谷风,谷风……” 哭诉衷情时,那人在高处轻蔑冷笑:“一介娈童,竟也敢自抬身价,和谷风相提并论。” 皮开肉绽时,那人在眼前微笑温雅:“谷风,莫为这等娼物气坏了身子,要怎么处理自然随你高兴。” 谷风,谷风,总是谷风,那么惜你、恋你、慕你的万仞仑,算什么? 有人抱了自己的腰,往后急拖;有人捧着自己的脸,焦急呼唤:“小仑,小仑……” 霍改从万仞仑的梦魇中醒来,隔着泪幕,正看到万思齐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难得地呈现出了几许慌乱无措之意。 “哥……”霍改的声音有些哑,哭腔藏在嗓子里,隐忍得招人疼。 “怎么回事?”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幽暗的眼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菊花你特么想玩儿死我吗?每回见Boss都害得老子瞬间从彪悍冷酷哥变成伤感文艺小青年,之前躲在犄角旮旯里变身就罢了,这回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儿影响你能爆么,能爆么?! 霍改扫了眼马车那边,还好,万思齐一开始把自己拖到人群后了,避免了被人围观的杯具发生。要是被陈柏舟看到自己之前那副痴男怨夫的死样子,又是一场麻烦。不过,能在这儿碰到陈柏舟,其实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吧,如果真是这样,之前的种种疑点也就说得通了。 “到底怎么了?”万思齐看霍改眼神乱飘,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对了,这儿还有个旁观者急需处理呢,不过,现在有件事还是先确认清楚的好。 霍改熟门熟路地从万思齐袖中掏出方巾,将眼泪草草擦干,开口道:“陈大人是这次的评审?” “是,怎么,你认识?”万思齐声音听着有点沉。 “我不认识。”霍改吸了口气,轻轻问道:“你事前就知道陈大人会来是么?为什么,事先向我介绍斗茶大会时却对此只字不提?” “我也不确认这位是否真的会到。”万思齐淡淡解释。 霍改眉眼弯弯,笑得意味深长:“不确认?不确认你会不远千里拖着我跑京城来?不确认你会下重金入购茶团?这次斗茶会你根本就是冲着这个陈大人来的!” “你在说什么?”万思齐面色不变。 霍改将染了泪的方帕塞回原主手中,万思齐的掌心一片湿冷。霍改抬了头,盯紧万思齐,一字一顿:“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忆君图,什么时候知道我这张脸对陈大人而言意义非凡的?” 万思齐的瞳孔猛然收缩,怔怔不语。 霍改看到万思齐的反应,哪里还能不知道答案。果然!那画流出的时间够早,卖得够好,传一两张到万思齐手上根本就不奇怪。 霍改笑笑,索性将话说开:“你的茶楼开得颇为仓促,算着时间,怕是在得到陈大人将就任坤州刺史,和陈大人将出席京城斗茶会,这两个消息后才开始匆匆准备的罢。 斗茶会你能得到什么,转瞬即逝名声,还是浮于表面的人脉?这些恐怕都当不起你之前的大笔投入吧,算来算去,只有这位即将到任的坤州刺史,才值得你费尽心思,筹谋良久。 这次斗茶会,是你和他结交的最好契机,因为在他到任后,以你的地位,是不可能得他召见的。 而你又凭什么敢下百金赌注,压你能得陈大人的青眼呢?我想,这就是你带上我的理由了,一个和陈大人画上人有八分相似的少年,无论画中人当年和陈大人结的是善缘还是孽缘,这个人都必然是特别的,于是我对陈大人而言,也就成为了特别的。 归根结底,斗茶会是你的借口,我是你的筹码,而陈大人,是你的目标。不过,弟弟也仅是从些表面事物做的推断,若是猜得不对,还请哥哥不吝指教。” 万思齐将霍改散乱的发别到耳后,涩声道:“我本以为,我做得算是全无痕迹。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你。” 第57章 台词乃惨遭抢劫 霍改歪歪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针对陈柏舟来进行准备效果会更好不是么?” 万思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怕你知道后会不喜,毕竟你……骨子里不是那等会为了利益而伏低做小之人。至于针对性的准备,陈柏舟并非蠢人,你接近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不会看不出。所以事到临头却不曾知会于你,接不接近,全凭你心意。” “接近那是必须的!结识了陈大人,无论是于我的仕途还是于你的商途都有莫大好处不是?”霍改答得那叫一个毫不迟疑。奉旨勾搭啥的,最美好啦~“你不怨我?”万思齐瞳色发暗。 霍改嗤笑一声:“难道你指望我捧着心冲着你凄楚控诉——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百般维护。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懂得,你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是你弟弟,而是因为我是你的筹码。只笑我太天真,竟盼着那些温存全无龌龊……哈哈。” 霍改将这耽美套路中的狗血台词演到一半终是忍不住捂着嘴,狂笑着弯下了腰。他霍改是谁啊,披着弱受皮的终极鬼畜攻,哪里会跟那些个矫情受似的,一有事儿就摆出副你不舍了全身心来爱我疼我你就欠我八百万的受害者模样,高贵冷艳到人神共唾。 许是之前茶点吃得太多,一时间竟是随着动作统统哽在了喉咙口,霍改笑了两声,再发不出半个音来。 良久,霍改终于将气给喘匀了,他直起身拍拍万思齐的肩膀道:“我这人不会把自个儿太当回事儿,所以打死我也不可能为那种可笑的理由怨你啊。但我这人也不会把自个儿太不当回事儿,所以我知道,你其实吧,也是觉得这事儿对我有好处,才如此安排的。 要真怨你,也是怨你老是自作主张,害得我每次都被你搞得措手不及。咱俩打个商量,下回你要再有啥安排,能事先知会我一声么,弟弟我也不想每次都被赶鸭子上架啊!要是我没能及时领会您的良苦用心,把事情搞砸了咋办?” “那你之前因何而泣?”对于霍改之前的失态,万思齐貌似依旧耿耿于怀。 霍改身子一僵,大哥你这么刨根问底,小生压力很大啊很大。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如何完美地将自己为何瞬间泪流满面解释过去。霍改索性直接道:“无可奉告,反正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就是了。” 话一出口,霍改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万思齐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瞳却是黑得吓人,冰得彻骨,那里的浓黑似乎能漫溢而出将人拖入深潭,生生溺毙。 “走吧,他们都到大厅去了。”万思齐深深地看了霍改一眼,转头跟着人群向大厅稳步走去。 霍改看着万思齐的背影,扯了扯唇角。你利用你的,我勾搭我的,这样多好,最怕万思齐真是一无所求,全心付出。人情债在耽美界里,那可是传说中只要欠着就迟早变情人的神奇债务,他霍改只是个来这异世打酱油的鬼,当不起别人心底误终身的魔。 这斗茶用水讲究个“活”,故而这场地便定在了清茗居庭院的溪边。斗茶者总共三十余人,比斗者最多可带侍者两人,而霍改这次,身边除了扮作随从的万思齐,还有易老。不过易老这茶痴,一来便跑庭院里去看那满院子茶树了,这会儿恐怕还蹲在某株茶树边抒发对茶至死不渝的热爱之情呢。 “大哥,你去找找易老,我先去位置上等着。”前面的人多已各就各位,眼看靠前的位置已然不多,霍改冲万思齐低声招呼了句,便快步往场地赶去。 可惜终究是迟了步,霍改只得前排的最边缘处寻了个位置,望着那远远的亭台和亭台上那好不容易甩一个正面过来,却直接将视线从自己脑袋上扫荡过去的Boss陈,油然而生出一种低到尘埃里去的憋屈感。 霍改揉揉心口,这回小菊花给出的情绪,比之小明那回,却是又有些不同了。在“俺那么稀罕你,你啷个能不稀得俺”这一中心思想下,又加入了“凭啥谷风是你心中的叮叮猫儿,俺却只能被你比做地上的屎壳郎儿”之类的不甘新元素,再度刷新了万仞仑那Blx脆弱程度的下限和无自知之明的上限。 哎,其实也怪不得小菊花如此指示。谁让当初自个儿为了响应广大人民群众要有爱的号召,非安排万仞仑被小明卖掉后迅速爱上才华横溢的陈柏舟。还一心想着当圣母抚慰他一往情深却苦恋未果的心灵来着。 当然,以万仞仑当时那原小倌、现娈童的身份,即便他甘心当人陈柏舟的厕纸,人还嫌他纸软,弄脏了手指,纸硬,擦伤了屁股… 所以,某圣母挥舞着小帕帕高喊“哎呀,失恋君你好可怜。来,忘掉那啥谷风吧,弟弟疼你~”,换来的不是陈柏舟的感激涕零+幡然醒悟=移情别恋,而是被狠狠地鄙视鄙视再鄙视——你个大蒜瓣也敢妄图冒充俺心中那圣洁的白莲花,死去吧你! 更杯具的是,那时节,自己又被万经理那混球强吞了假期,一怒之下,就把常谷风给召唤出来了。继而让常谷风将万仞仑从陈柏舟手上要来,好好招待了一番。啥拔指甲啊,啥针刺背啊,啥跪冰盆啊,啥鞭加盐啊,啥烫烙铁啊,可谓是虐身与虐心齐飞,肌体共鲜血一色。要不是读者强烈抗议,万仞仑那会儿的下场绝对不会是被丢到荒郊野外,而是被常谷风折磨成干尸。 霍改直面着血淋淋的虐史,展望着不虐回来不罢休的未来,深深地,郁卒了。以小菊花以牙还牙的无耻作风来推断,这回的任务完成条件应该是让陈柏舟弃常谷风而选自己吧。 一想到陈柏舟对常谷风那矢志不渝的森森爱意,霍改只能掩面叹息。撬墙角神马的最讨厌了。不过在常谷风出场之前,自己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谁让当初常谷风是莫名失踪,这么多年来,陈柏舟虽然旧情不忘,但对真人的回归却是真的有些不抱希望了,要不《贱受万仞仑》里也不会收了万仞仑当替代品。 霍改叹息完毕,一扭头,却发现立在自己身旁的正巧是那位被迫贡献了茶点的受害人。念于此君的无私贡献,霍改勾起唇角,给出一个春光明媚的笑脸,受害人默默扭头,无视之。霍改汗哒哒,这位不会发现真相了吧。 霍改将汗抹净,顺便将竞争者打量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得出了自己俨然鹤立鸡群了的可耻结论。不过在这个秀才平均年龄二十岁的年代,霍改那十五岁的小脸儿混在一群带须青年、带褶大叔间,确实水嫩可人得紧。况且来之前,他又被自家大哥精心包装了一番,真真是粉雕玉琢、风采如神。两厢一映衬,霍改活脱脱就是那土鸡中的仙鹤,虽然他的身高在人群中非常的鸡立鹤群来着。 “三少,久等了。”易老顶着身后万思齐那冰雪风暴的气场,一脸的悔不当初。 霍改同情地看了眼易老,笑容温和体恤:“本着照顾老弱病残的原则,就不说你什么了。” “……”易老默默扭头,你们俩果然是亲兄弟! 因为隔得颇有些距离,亭台上人说了什么,霍改这边很难听清。不过看众人纷纷动手,想来是斗茶大会正式开始了。 事先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的情节正式上演,霍改拂袖,点起炭火,接过万思齐手中的茶饼,开始烤炙。易老则手脚麻利地取了铜壶,一溜烟儿地冲去溪边取水了,留下霍改一人独立寒风。 这次斗茶,不仅仅关乎万思齐的生意,更关乎自己任务的完成,霍改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视冰山如无物,全身心地投入了斗茶之中。 易老打了水回来,放火上烧着。而霍改已经开始了研碾茶饼的工作,纤细白嫩的手执了玉碾,在茶饼上不轻不重地碾过,留下细细的碎屑,压腕,白玉的轴在掌心轮转,圆滑的轮在凹槽中悠悠荡回,碎屑一点点化为粉末。少年,香茶,素手,玉碾,优雅如斯,华丽如斯,无不可入画。 眉目如画的少年双目低垂,红唇轻启:“尼玛这是喝茶还是喝渣,散茶都出来了你还非抱着苦哈哈的茶饼不放手,有木有!有木有?!尼玛茶叶摘完了还蒸,蒸完了还烘,烘完了还烤,烤完了还把人茶叶碎尸万段,有木有!有木有?!你能把茶烘制了直接喝能死么,能不能!能不能?!这乱七八糟的步骤你敢再繁琐点儿么,烦死了!烦死了啊!人茶叶被碎尸了不算,你还非要人碎成一样大小的末末,有木有!有木有?!苦逼的茶叶君你伤不起啊伤不起……” “三少这是在作甚?”易老听着霍改那模糊不清的碎碎念,小心翼翼地咨询自家老板。 万思齐扭头,做我什么都不知道状。 其实,在前面我们已经介绍过了。霍改在紧张的时候,有一个很可爱的小毛病,那就是话唠。所以霍改同志他只是在通过小声说话这种文明和谐的方式排解压力罢了,虽然他那自言自语很像咆哮啊哈哈。 碎碎念间,折翼的茶叶君终于被霍改成功碎尸成了均匀的粉末。少年放开扶在碾上的手,冲着易老温润一笑:“这样可以了吧?” 易老将茶末细细检验一番,郑重点头。茶末入壶,开始了煎煮。 这时,旁边那人已经让小厮去请罗老过来了。 第一环节斗茶品是需要通过对冲茶的现场围观来进行判定的,自然不能少了评审。而这起始一环节,完全无需陈大人参与,此人只需要优哉游哉地坐在亭台之上,等着喝最好的茶便好。罗老作为个中行家,当仁不让地包办了这一环节的评审任务。 “我们这茶……”霍改看着旁边那位提壶离炉,忍不住冲易老低声问了句。 易老倒是不急,掐着胡子道:“不急,等那桌看完了,我们这边正好。” 很快,旁边那桌评审结束,看样子应该是过了。 “罗老。”霍改躬身颔首,那叫一个谦逊乖巧。 “开始吧。”罗老横走两步,来到霍改桌前。许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嫩的后生了,罗老倒是露出了个和蔼可亲的笑来。 斗茶品一斗汤色,二斗水痕。斗汤色,即是看茶汤的色泽来判定茶的优劣。茶汤鲜白为上佳,唯有采茶肥嫩,制作恰到好处的茶饼冲出的茶汤才会是纯白色。青白、灰白、黄白、红白则说明这茶略有瑕疵,茶汤青白,则蒸茶火候不足;茶汤灰白,则蒸茶火候嫌过;茶汤黄黄,则采茶时机稍过;茶汤红白,则烘焙火候略过。 万思齐百金换一茶,茶汤自是鲜白如乳。 而斗水痕,则要考煮茶人的技艺了,唯有研碾细腻,点茶、点汤、击拂都恰到好处时,才可达到“咬盏”这一最佳效果。所谓咬盏,是指汤花匀细,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 霍改一手扬了铜壶,茶汤自壶嘴中潺潺而下,涌入茶盏——点汤,一手执了茶筅,茶汤在茶筅旋转击打中拂动,汤花泛起——击拂。水满,手顿,咬盏! “很好。”罗老看着茶盏赞许地点点头。 不多时,三十余人,全部比过。轮到第二轮的,却不过仅仅十人。 第二轮开始,陈柏舟终于起了身,修长的身形立于高台之上,声音清朗如玉击:“斗茶令一节,还请各位以茶为题,赋七言一首。” “背得住么?”万思齐在身后轻轻地问。 “那是自然,你一个种类只给我准备了一首,要是我还背不住,岂不是太过愚蠢?”霍改别过头,仰望着那抹青色的身影,唇角带笑,不知等你低头看我,听我吟诵时,会是何等情状呢? 吟诗的顺序是以之前通过斗茶品的先后来定的,一炷香之后,有人喊了身旁人的名讳——“陆小厮。” 身旁那人起身而立,陈柏舟的视线也随之转向了这个之前从未关注边缘地带。然后,停驻在了霍改的面颊之上,再无法抽离。 霍改微微颔首,以示恭敬。陈柏舟这才如梦初醒,转头冲着陆小厮点点头,示意开始。 陆小厮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一杓芳翠暖雪沉,五月风绵尘香沸。十指转盏撩幽喧,满饮茶烟未觉醉。” 霍改的拳头猝然握紧,面色也霎时惨白如纸。这明明是自己的那首诗,为什么会被人抢先念出?霍改恍然间想起之前在大厅的情景,自己将诗卷放在了桌上,然后因为陆小厮发现茶点失窃,匆匆溜出了大厅,而那诗卷,根本就没带走!果然窃人食物是要遭报应的么?但你有必要报应得这么及时这么祸害这么要人命么混蛋! 怎么办,台词被人抢了,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这种情况,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要到哪里再寻一首去?而且还一定要是七言,七言!oo的xx,和茶相关的七言到底有什么啊,爷知道的也就只有元稹那首出名的宝塔诗而已啊! “万仞仑。” 轮到自己了,霍改硬着头皮起身,心中有如热油煎滚,悲怆莫名。这情景正好比你收拾齐整地立在路口,已然规划好了等意中人来要如何假摔入怀,进而趁机勾搭,从一垒一路狂奔到本垒。结果一憋不住,跑去上了个公厕,正捏的自家弟弟吹口哨呢,一撇头,恰看到意中人推门而入…… 命运你个欠抽的m,你特么不折腾我会死么,会死么!!! 第58章 柏舟乃我家小孩 霍改在万众瞩目中,无可奈何到汗流浃背。他只是个写狗血肉文的后爹而已,又不是饱读诗书的古风大神,哪里能达到指哪儿剽哪儿的高超境界!他的古文储备也就仅限于那些被引用到扑街的诗句,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之类,或者是那些富含深意的诗句,如“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之类。这会儿非逼着自己在两秒内,搜罗出一首和茶相关的七言,那不纯属坑爹么? “你不妨将所背五言加上两字,作七言用,应付过去。”身后响起万思齐淡定的声音。 霍改心下一松,确实可以这样,不过加两个字而已,比现做神马的要好很多了。霍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恰对上陈柏舟那满怀期许的目光,登时觉得才疏学浅这一华丽牌匾已然在前方殷切招手。 霍改的嘴又闭上了,汗流得越加汹涌。陈柏舟谁啊?那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一代文豪!要是自己在这儿留下了不学无术的第一印象,那今后还有什么资格去勾搭人家? 七言、七言……霍改绞尽脑汁,却也依旧只能想起元稹那首《一字至七字茶诗》而已。能用么?不能吧!人家忠犬攻要的是女王受,你给个人妻受算啥?就算那人妻受再怎么美丽可人,贤良淑德,不是人那盘菜,也不能硬逼着人家咽下吧? 往前一步,是文不对题,往后一步,是文墨不通。霍改低笑一声,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当个牵强附会的蠢材,还不如当个狂傲不羁的天才!要玩,咱就玩个大的,要赌,咱就赌个绝的,老子就是摔坑里,也要摔出风华绝代的气势! 打定主意,霍改跨出两步,躬身而揖,朗声道:“陈大人,小生放弃此轮斗茶令。”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陈柏舟愣了片刻后,温和道:“你年纪尚小,临场紧张也是常事。若是暂无思绪,不妨等后面的人先来,无端放弃,实是可惜。” 霍改的唇角微微勾起,果然,陈柏舟对着这张脸总是要格外宽容些的。既然你已退了一步,那便怪不得我再趁势往前一步了。 霍改仰头,双目熠熠地盯紧了陈柏舟,启唇道:“多谢大人体谅。但小生心意已决,断无更改。放弃此轮,并非因为小生全无文思,而是因为,小生只愿以此为筹码,求得大人一个恩典,与学生对诗一场。小生对大人文采仰慕已久,欲以茶为题,以双宝塔为体,向大人讨教一二,还望大人成全。” 此话有如湖心投石,瞬间激起层层波澜。笑霍改不自量力者有之,毕竟陈柏舟的盛名摆在那里,双宝塔正如仗联相对,两厢一比较,可谓高下立现。嘲霍改心机深沉者有之,毕竟是和陈大人联手赋诗,哪怕输了,那名声也能赚个够本儿。 “好,你先请。”陈柏舟欣然应诺,眼前绢狂决绝的少年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人,以文为骨、恃才傲物,那么嚣张,那么可爱。 霍改隐在袖下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握紧,局已开始,希望自己的估计并无差错,大获全胜还是一败涂地,就看那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否能让自己撞上了。 霍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茶。香叶——”霍改扬手,示意陈柏舟接上。 “嫩芽。”陈柏舟轻松对上,吟出下句:“慕诗客——” 霍改僵硬的背脊陡然一松,果然,果然如此! 陈柏舟是自己笔下的人物,知识构成不可能完全不受自己的影响。而这是个架空的世界,那么那些名家的诗句就很可能被设定为了隐藏可自用的存在。陈柏舟的设定,是一代文豪,他的诗词,自然会是最好的,而以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可能自主生成佳句美文,这世界的补全系统,便很有可能将那些名家词句补全为陈柏舟的备用诗句。 所以,只要自己起头,陈柏舟就有一半的几率会和自己吟到同一首诗头上。剽文同库存,上阵父子兵神马的,实在是太好了!终于被命运眷顾了一回的霍改,几乎要感恩得泪流满面。 “爱僧家。”瞬间毫无压力的霍改后爹顺利接上前句。儿子你太给力了,爹回头一定好好疼你:“碾雕白玉——” “罗织红纱。”陈柏舟只觉得从未有人与自己这般契合过,承接对句竟是毫无生涩,宛如出自一人之口,如此默契,如此神奇。“铫煎黄蕊色——” “碗转曲尘花。”霍改毫无间断,迅速接上,歪歪头,某后爹看着陈柏舟笑得明媚:“夜后邀陪明月——” “晨前命对朝霞。”陈柏舟忍不住前走两步,茫茫人世,居然真能有人与自己以诗为对,互为知音,字词相扣,浑然天成,这是何等缘分。“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至醉后岂堪夸。”霍改厚颜无耻地剽完了最后一句,仰头冲陈柏舟羞涩一笑。 陈柏舟拱手,赞曰:“公子高才,陈某拜服。” 嗷嗷嗷,小舟舟你是实在是太识趣太贴心鸟,为父好生欣慰!霍改迎着一帮不明真相的群众那惊艳的目光,可耻地荡漾了:幸福是神马?幸福就是爹吃魚儿吃肉,看著别人啃骨頭。剽自己的库存,让群众傻眼去吧! 霍改风骚无比地走回座位,施施然坐下。咦?万思齐的冷气咋又加大输出功率了。果然还是对自己的弃权行为不爽了吧…… 罗老人老成精,一看陈柏舟对着霍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立马讨好宣布道:“斗茶令考校的本是斗茶者的文墨诗赋,万公子虽弃了此节,却是为的以文求教,颇有古儒之风。万公子文采斐然,有目共睹,若是因其对诗文一片痴慕而去其资格,实是过于不近人情。老朽提议,此轮算万公子勉强通过,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面对着陈大人和罗老这两位顶头BOSS的殷切目光,广大人民群众自然只能纷纷表示,俺们木意见,俺们很支持。 霍改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满意得不行,遥想当初网上那篇某娃以违规的现代诗文体得了高考作文满分的新闻,觉着自己俨然也天才了一回,以卓越文采破铁质规则,这是何等的既牛且逼啊! 不过万思齐那冷气咋有增无减呢?他还有啥不满意的?!莫非是……对自己那胸无点墨的商人身份自卑了。哎,有自己这么一个文采出众的弟弟,作哥哥的压力大一点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 霍改自以为得了真相,接下来自然心安理得地把万思齐当了布景板,继续在攻略陈BOSS的道路上,努力前行。 霍改的视线锁定了亭台上的翩翩君子,一时间脑海里各种谋算、各种奸猾。 时间紧迫,必须在常谷风出场之前,先把人弄到手再说。替身文的套路嘛,本质上无非是踩旧人上位,万仞仑那小子出师不利,根本上来讲,一是地位低出生脏,当替身都嫌有辱前任。二是脑子抽情商低,除了傻乎乎地哭诉示爱啥都不会。但自己就不同了,身份够高尚,手段够淫荡,拿下这么个心思纯良且知根知底的BOSS应该不是问题。 算计间,斗茶令的比斗已然进入尾声。陈柏舟点了胜出者八人,以及魁首,陆小厮倒是好命,靠着抢台词这一强悍技能得了第一。毕竟那卷上诗词是万思齐为霍改费心收集来的,得胜那是必须的。 霍改虽然在之前大出风头,如今看到陆小厮得了便宜,却也难免有些不快。他这人虽然为人和善,但内心里向来是秉持着我占人便宜、天经地义,人占我便宜,天诛地灭的鬼畜原则。那一双眼刀冲着陆小厮就嗖、嗖、嗖地飙过去了。 易老看自家徒弟那副炸毛的模样,悄悄开口道:“三少,没必要为这等人生气,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陈大人真正看好的是谁,不过是碍于规则不好点你的名儿罢了。” 霍改微微点头,瞟了眼陈柏舟,虽然都是自家攻,性格却是南辕北辙。这要是换成东方未明,估计早就扑上来抱着自己红果果地招摇“你们连小仑仑的一根指头的都比不上哟~”了。这陈柏舟眼下貌似已到而立之年了吧,正所谓大叔有三好,成熟、隐忍、好推倒。面对陈柏舟这等闷骚君子,说不得自己还得主动逆推,年下一回。 手突然被人握住,耳边传来万思齐一贯冷淡的声音:“别在意,回头替你报仇。” “不必,我自己会处理。”霍改一把挣脱万思齐的手,眼神却是紧张地看向了陈柏舟的方向,很好,没注意到这边。虽然小受旁边有强有力的竞争者是一贯的刺激JQ手段,但以陈柏舟的君子性格,面对自己这个不熟的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成人之美。 冰山瞬间变冰川,有了新欢的霍改熟视无睹中…… 斗茶最后一场,茶百戏,又称汤戏或分茶,说到底,不过是倒茶而已。但因为茶饼冲出来的茶里,掺杂了不少茶末,倒茶的时候,汤花便变得瑰丽多变起来。这玩意儿比较考技术,霍改学了那么久,也就掌握了个初级的云卷之相,不过比到这会儿,胜负对于霍改倒真是无所谓了。万般皆浮云,唯有勾搭高。 霍改起身,拎着铜壶随赛者沿着小溪边的窄径往亭台款款走去。一步一生莲,端的是文士风采,风流雅逸。 “给你两个选择,立马抱着铜壶摔到溪里去,之前的仇一笔勾销。或者是回头我让柏舟替我报仇,咱俩慢慢算账。”陆小厮身后响起某人那温柔似水的声音。 陆小厮一个哆嗦,想起之前此人和陈大人眉来眼去的JQ样儿,还有对诗时早有默契的作弊样儿。顿时明白自己惹了怎么样一尊大佛。陆小厮咬咬牙,“噗通”一声,投向了溪流的怀抱。 霍改被这人果决的态度惊了一惊,随即默默伸出手,将被迫落汤的小鸡从溪水中拉起。斗茶会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顺利解决,霍改施施然走到亭台之上,举壶,倒茶,茶汤如墨,水卷丹青。 罗老存了讨好陈柏舟的心思,在斗茶令第一名不幸遇难,其他环节又没明说谁比较好的情况下,斗茶大会的胜利果实,最终落入霍改这厮怀中。 斗茶完毕,按照中国的习俗,自然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清茗居也早已备了酒席,只等雅士们人前斗完,人后开吃。各边互相恭维完毕,一堆人热热闹闹地走向二楼,看来今晚注定是要热闹一场了。 “一会儿你我分开行动可好?”霍改窜回万思齐身边,给出了一个非常找抽的建议。 “为何?”万思齐面上温度降无可降,呈死人脸状。 “大哥你面貌过于英俊,我怕陈大人看到你会自惭形秽。”霍改狗腿奉承道。 “随你。”万思齐冷冷道:“但你最好记得,亲则生狎、近则不逊。” “我自有打算。”霍改微笑走开。 万思齐停在原地,看着霍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垂下了眼帘。 其实霍改如此避开万思齐,也实在是被这名为万思齐广告给插播怕了。只要万思齐出场,事情总是会横生无数枝节,虽然未必都是坏事,但霍改还是喜欢按照自己的剧情来走。 就像这次,虽然提前和陈柏舟见了面,但只要陈柏舟多费些心查探,就很容易对自己形成蓄意接近的商人印象,如果一开始就给人以有求于人的信号,那么自己搞不好还得重蹈万仞仑的覆辙。 而原本的安排里,自己本想建立一个“偶”遇知己的场面的,一个诗情画意的场景,一位惊才艳绝的少年,一场如梦似幻的相逢,多么美好。可惜勾搭就像穿衣,第一颗扣子错了位,整排便只能错到底了。他霍改不算聪明,这么频频意外他真的伤不起啊伤不起。 第59章 游戏乃邪恶之物 虽说饭桌素来是中国人升温感情的不二场合,奈何在这尊卑严格的古代,霍改这第一名连和陈柏舟一个桌的待遇都没能捞着。 霍改眼疾手快地抢走盘中最后一块熊掌,为自己这顿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的霍改,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此回的目标BOSS那边飘去。 霎时,四目相对。霍改愣住,陈柏舟却是举了杯,垂目饮下,一副刚刚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而已的装逼样。 霍改不爽地低哼一声,连偷看都这么不给力,咱俩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勾搭成奸啊! “陈大人,晚生敬你一杯。今日是学生唐突,幸得大人海涵,不予计较。陈大人果然才高八斗、经明行修,小子心服口服。”霍改霍然起身,举杯相敬。山不来就我,还不兴咱来就山么?! 陈柏舟翩然起身,谈笑温然:“哪里,万公子亦是才华横溢,后生可畏啊。”举袖遮口,扬杯饮尽,与一般应酬并无区别。 薄酒入口,微微的涩意在舌尖蔓延,霍改眯了眼,藏住眼底的不耐焦虑。果然,君子神马的,最磨叽了。他一个写肉文的,最烦君子攻这种一出场就顶着着清水兼慢热招牌的物种。攻到一百多章,你才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你说你是无能呢,还是不举呢,还是X痿呢?! 正如现代人一般聚餐完毕,总是要唱个K、泡个澡、开个房啥的,古人也不兴吃完就直接散伙,总是要在坐一块儿,赏赏花,看看戏,喝喝茶才算是宾主尽欢。 于是一行人在罗老的带领下,再次往庭院走去。亭台早已布置妥当,圆凳矮桌、果品香茶,仰看清月朦朦、俯观溪光粼粼,环顾灯笼盏盏,倒真是空水澄鲜,灯火通明。 罗老义不容辞地担起了皮条客啊不,是宴会主人的职责,笑吟吟道:“如此良辰美景,大家不妨一起玩个游戏,藏钩如何?” 藏钩此游戏自汉代兴起,从深宫一路风靡到市井,号称上到八十岁高龄下到八岁幼齿都适宜的超普及游戏。众人自然应和,除了霍改,此时的他很茫然。 霍改会的游戏不少,桌游如三国杀,网游如魔兽他都是当之无愧一把好手,但谁能告诉他——藏钩是啥啊是啥?! 霍改扭头寻易老求解答,可惜此人一进庭院就自动失踪,多半又和茶树相亲相爱去了。霍改再扭头寻万思齐身影,可惜此人打自己放话赶人后就消失了个彻底,如今又要上哪里去寻。霍改看着周围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只觉得四下无依,好不凄凉。心中有个声音,总在呼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然而,广大文人雅士并未意识到,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只茫然无措的小白,三下五除二已然分好了队。霍改看看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默认自己当队长的各位群众,再看看立于另一队前的陈柏舟队长,大彻大悟—— 命运君的菊花在粉红了一下下后又特么恢复锯齿属性了! 接着罗老举起了一枚金钩,问道:“哪曹先射?” 霍改看着钩子摸摸咽了口唾沫,有点儿哆嗦。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还哪操?还先射?你到底要操啥射啥啊兄弟,还带道具的,不是这么重口吧? 陈柏舟优雅抬手,霍改这回看懂了,这是礼让之意,让自己先来。霎时间,霍改只觉非常十分之想抽陈柏舟这落井下石的娃。 霍改亦抬手,坚定道:“您先!” 陈柏舟含笑点头:“那就我曹先射了。” 霍改顶着一头冷汗,默默拱手。您操,您操,咱不跟您争先后,您想射就射,射痛快为止。 “这便开始罢。”罗老俨然自封了裁判之位,围观兼喊话。 霍改茫然地看着陈柏舟那队统统转过身去,只留下个后脑勺给自己。猜测着,莫非这便要开始一齐解腰带,撸管子了么? 霍改扭头,一脸纯良地看向自家队友,自家队友们也一脸纯良地看了回来……太特么不给力了,解说下你们能死么?能死么! 于是霍改绽放出一个“你们懂的”的深沉微笑,等着傻鱼儿乖乖上钩。 一息之后,终于有队友被霍改给忽悠成功,跨步上前,抓住桌上了金钩,捏手里,又退了回来。 霍改继续茫然…… 然而罗老已然开口宣布:“可射矣。” 瞬间,陈柏舟那队齐刷刷地转了回来。霍改被吓得一个踉跄,这……这就要射了?如何是好,爷这么纯洁一人重口无能啊无能! 看着眼前一排人的视线就在自己这群人的腰下位置扫荡来扫荡去,霍改的危机感一路攀升至顶,只得将腿夹得更紧,拳头握得更牢。 大不了,来一个,爷揍一个,来两个,爷跑一个。 陈柏舟的视线在霍改腰下停留良久,最终开口:“我射万公子。” 霍改心中泪如雨下:陈哥,爷有错,爷悔过还不成么?您上来就射,那是何等的雄壮、威武、霸气啊!君子攻都爷们儿,爷们儿中的纯爷们儿,以后谁再说您清水慢热,俺就跟他急! 此时陈柏舟身后一群人也盯着霍改那腰部以下纷纷开口了。 “在下/小生/晚辈/鄙人也射万公子。” 霍改心中泪流成河:这都几P了,你们当这是买盐呐,还带扎堆儿的。 此时只见之前那私吞了金钩的兄弟挺身而出,摊开手来,露出掌心的金钩。眉开眼笑道:“你们都射错了,金钩不在万公子手里,在我谭阿茅手里。” 谭阿矛将金钩放于桌上,挤挤眼:“这回该我曹射了。”说罢潇洒转身,留给陈柏舟队一个后脑勺。 霍改跟着转身,他终于明白这是在闹哪样了:这就是一队人中出一人捏着金钩,另一队人猜钩子是在谁手中的幼稚把戏。 霍改咬牙,这比丢手绢还不如呐,偏说得这么不纯洁,坑爹呢?! 霍改这话着实有些不地道,之前诸人的对话并无龌龊,曹即队,射即猜,罗老那话“哪曹先射”翻译过来无非是哪队先猜。可叹霍改这斯文败类,满脑子河蟹,生生败坏了这纯洁的中华文明。人心不古啊,脑补有罪啊…… “可射矣。”身后传来罗老的召唤。 霍改立马转身,视线在对面各位腰下的拳头上慢慢扫过,然后毅然指向了一个捏得最漫不经心的大叔。“我射他。” 如今还不知道猜中了有何嘉奖,霍改只得猜了个最不靠谱的。他的队友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家队长有多么不靠谱,连忙各抒己见。除了陈柏舟,几乎将对面的人都猜了一遍。 最后陈柏舟摊开手,将金钩缓缓放于桌上,笑叹一声:“真遗憾。” 轮次再转,陈柏舟队背身,霍改当机立断,一把抓起了金钩,卡在指缝间,将拳头松松握起。 “可射矣。”罗老布谷鸟准时啼鸣。 霍改轻扫了望向自己拳头的陈柏舟一眼,唇角勾笑,将手巧妙地转了个弧度,金光在陈柏舟眼前一闪而过,继而隐没在指缝之间。 陈柏舟眉头微微蹙起,沉吟片刻,最终仍旧开口道:“我射万公子。” 其余人等打量着霍改那松得不成模样的拳头,很有默契地挑眉暗笑了,陈大人这是认准了万家后生啊,咱还是识趣点,别往这两位间硬凑了。 于是,一时间,陈柏舟队的诸位纷纷绕过霍改,猜了别人。 皓腕轻转,纤指展开,金钩在指缝间熠熠生辉。媚妍婉妙的少年带着几分哀怨微微鼓起了脸颊:“恭喜陈大人,你射中了。” 罗老一旁凑趣道:“陈大人果然目光如炬,万公子你可要愿赌服输哟。” “这是自然。”霍改撅起嘴,轻哼一声。果然,既然猜人者猜错了没有惩罚,那就必然是猜对者有奖,或是被猜中的藏钩着受罚。要不是冲着这不知名的惩罚项目,咱至于故意让陈柏舟看到破绽么?要知道,惩罚可是个很有爱的词汇呢! 有人呈上一支沾了墨的狼毫,陈柏舟执笔入手,走到霍改身前,低头,朗润清华的俊颜上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来:“万公子,陈某得罪了。” 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的霍改视死如归地闭上眼:“你来吧。” 眉心微凉,柔冷的笔端在肌肤上轻轻点过,一沾即离。霍改睁开眼,正对上陈柏舟那追忆无限的墨色深瞳。 “好了。”陈柏舟退开,疏离有礼。 霍改狠狠瞪了陈柏舟一眼,十足的少年意气。 儿子你要不要这么不给力啊不给力!以墨画脸这么JQ一个桥段,你居然隔着笔点一点就算了?你要真不想勾搭咱,那你每回猜都第一个往爷这边瞅干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爷本有心被你上,可你特么不识相!”更让人着急上火,捶桌挠墙的?! 霍改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看来不卖身也有不卖身的坏处,最起码陈柏舟这道德楷模在初见的冲动之后,此时连摸摸小脸这等纯洁活儿都无法胜任了。 要不是自己那会儿被读者逼得紧了,才不会创造陈柏舟这么个符合万仞仑所有憧憬,却违背自己所有憧憬的的存在——痴情、风雅、位高、多才。想当初,那种上床都是特地调暗灯烛,慢慢脱了衣服,盖上被子开干的肉戏,差点把自己憋得亢奋不能。 抹泪,作为一只血统纯正的禽兽,正常的床上戏那就是对后爹之魂的无情摧残啊摧残,慢热的感情戏那就是对勾搭艺术的无形抹煞啊抹煞! 惩罚结束,游戏再开。霍改待得罗老开局,转头看也不看就爆出了“陈大人”的这三字,射你,就射你! 少年眼泛凶光,笑容挑衅,小白牙在暖光下闪闪发亮,杀气腾腾,十足的报仇姿态。 陈大叔淡笑着微微摇头,眼中漫起淡淡的宠溺意味,这孩子不仅很任性,很张狂,还很小心眼呐。和谷风还真像一个模子出来的,那也是个睚眦必报、不依不挠的小坏蛋。 可惜,金钩不在陈柏舟手里,霍改报仇的愿望不幸落空。 之后几轮,霍改像是认准了陈柏舟,管他拳头张开还是握紧,霍改都只有一句话“我射陈大人!”颇有种冤鬼索命的无耻气势。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轮到第八局的时候,陈柏舟终于抱着舍身哄小孩儿的伟大情操握住了金钩。 霍改得偿所愿,登时笑开了花儿,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那叫一个小人得志。众人看着这个一心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愣头青,深深觉得陈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后生可畏啊! 霍改捏住狼毫,耍了个漂亮利落的笔花,歪着头慢慢踱到陈柏舟身前,眉眼弯弯,邪魅一笑:“陈大人……得罪了~” 有些嚣张的口吻,藏着孩子气的小得意,和一点点故作凶恶的恶劣味道。幼稚到不可思议,妖孽到无可救药。 “要不陈大人您坐着吧,小生这个头实在难当下笔重任啊。” 粉色的指尖从额顶平平移出,正挨上陈柏舟的心口,轻描淡写地滑过,单纯的比高矮,却因为这曼妙的角度有了几分挑逗的味道。霍改仰着头,莹润的唇微微撅起,似乎在为这悬殊的身高差距而不满。而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情态,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起一个词——邀吻。 一瞬间,心神被扰乱,屏息看着霍改,陈柏舟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些旖旎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浮起,恍然间,模糊了过去与现在的界限,只剩下贪婪的欲求在心底无声扩散。他觉得,他有些失控了,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失控一些。 这就是霍改身为一个作者的能力——把握住笔下角色,将一切资本发挥到极致。在这个世界,他是洞彻人心的魔鬼,也是勾魂夺魄的妖魅。 陈柏舟在圆凳上坐下,霍改低头专注地看着他,双眼滚圆晶亮,满脸不怀好意。像一只捞到鱼的猫,磨着小爪子,兴致勃勃地寻思着要从哪里下口。 心底刹那软得一塌糊涂,陈柏舟忽而很感激上苍,让他能在此时此地遇见这么一个肖似谷风的少年。即使今日一别后再无缘分相见,那也足以让他在漫漫长夜中因为想到此情此景而欣然一笑。 霍改柔嫩粉白的指尖轻轻贴住陈柏舟的脸颊,光裸的皮肤彼此相接,陈柏舟觉得那样的温暖近乎滚烫,让他心慌气短到想要避开。 太近了,呼吸绞缠,味道交融,陈柏舟能够清楚地嗅到霍改身上的味道,清新的茶香,醺然的酒香,混合在一起,酿成醉人的氤氲。 陈柏舟几乎产生出一种他会在这暧昧的光景中沉溺至死的错觉,少年太美好,而自己太容易将人错代。于是心浮气躁到茫然无措。 素来蹬鼻子上脸的霍改,打量着陈柏舟目前这任人宰割的姿态,一时间邪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唰唰唰唰”四笔下去,温文尔雅的陈大人就变成了翘须花猫。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愣头青你胆儿也忒肥了吧? 倒是罗老反应敏捷,飞速窜前,呈上两张湿巾道:“天色已晚,这藏钩之戏到此为止。各位还请擦擦脸。” 于是陈柏舟的花猫脸只存在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人道毁灭了。 游戏结束,宴会也到了尾声,接下来的事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柏舟看着一旁霍改那鼓鼓的包子脸,又扫了眼周围的状况,低下头悄声道:“万公子明日可有兴趣到陈府做客一番?” 霍改愣了愣,猛地别过头,电光火石之际,霍改的唇擦过陈柏舟的脸,陈柏舟一个踉跄,倒退出半米远,一张俊雅出尘的脸唰地红了个彻底,目光闪烁不定,四肢僵硬若木。 霍改看着陈柏舟那羞涩的纯情模样,忽而兴致大起——其实君子属性搁在大叔受身上还是蛮有萌点的嘛。君子这种生物,貌似还挺适合被调戏、被蹂躏、被压倒的。 陈柏舟被霍改看得极不自在,匆匆拜别了罗老,便落荒而逃。 霍改目送着陈柏舟那古风雍然的背影隐没于暗夜之中,脑内热血更甚。不知某大叔那慎然守礼的模样因为情欲而败坏得乱七八糟的时候会是何等景色呢?霍改霎时灵感如潮,恨不能提笔就上。 说起来,那年下攻要找谁比较好呢?万仞仑?圣母娘攻对上君子叔受?一想到那崩坏的画面,霍改登时如遭雷劈,啥灵感都米有了。CP这种东西,果然是不可逆的神物。咱还是回去洗洗睡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知识小普及】 藏钩据《酉阳杂俎》引辛氏《三秦记》记载:“汉武钩弋夫人手拳,时人效之,目为藏钩也。”汉武帝的钩弋夫人的手总是握着拳,伸不开,见到汉武帝才伸开,里面握的是个钩子。于是,人们就玩起了藏钩之戏,多人参与,猜出钩子藏在谁的手里。周处的《风土记》记载:“义阳腊日饮祭之后,叟妪儿童为藏钩之戏。分为二曹(队)以较胜负。……一钩藏在数手中,曹人当射(猜)知所在。”不仅民间的老人小孩喜欢玩这种不费脑力和体力的游戏,而且这游戏在后宫女性之间也颇为流行。李白的《杂曲歌辞;宫中行乐词》写道:“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玄宗时后宫以藏钩为乐。岑参的《敦煌太守后庭歌》写道:“醉坐藏钩红烛前,不知钩在若个边。”花蕊夫人的《宫词》写道:“管弦声急满龙池,宫女藏钩夜宴时。好是圣人亲捉得,便将浓墨扫双眉。”宴会上玩藏钩,不是罚酒,而是用墨画花脸。《宫词丛钞》的创作时间无考,其中有两首涉及藏钩的作品:“欲得藏钩语少多,嫔妃宫女任相和。每朋一百人为定,遣赌三千疋彩罗。”(《宫词丛钞》第二六)每队100人,赌3000匹彩罗,真是声势浩大呀!还有,“两朋高语任争筹,夜半君王与打钩。恐欲天明催促漏,赢朋先起舞缠头。”(《宫词丛钞》第二七)不舍昼夜地玩这游戏,君王也参与其中。——此内容摘自古代传统文化网。 第60章 婚姻乃坟墓无疑 夜深,客散,霍改优哉游哉地往自家马车走去。车夫殷勤地为霍改掀开车帘,霍改探身进去,万思齐和易老已经在马车上端坐着了。易老坐在一脸寒霜的万思齐对面,瑟缩不已。霍改猛然想起了被狼逼到了墙角的兔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三少您来了啊。”易老一看霍改回归,顿时如蒙大赦,一个劲儿地示意霍改去安抚某座冰山。 “哥~”霍改软软地唤了一声。 万思齐就像没看到霍改也没听到招呼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面无表情。 这两兄弟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大半年,对彼此的性格也算是知根知底。霍改一看万思齐的反应。立刻就明白过来万思齐这是生气了。 万思齐这人比较率性,处得高兴了,他就恨不能把人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一块儿玩;处得不高兴,他就不搭理人,一个人默默散发冷气。 霍改一屁股在万思齐身边坐下,跟车夫招呼声“回客栈”,便闭上眼,开始养神。 现在有易老在,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方便,于是霍改决定等万思齐先散会儿冷气再说。 易老看看寒气更甚的东家,再看看混不在意的三少,默默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回到客栈,万思齐顶着张生人勿近的脸进了房间,和他同房的霍改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边。 关上门,早已在路上计划好要如何安抚冰山的霍改一个蹬步,冲着万思齐的背影就猛扑了上去。 万思齐被霍改冲得一个踉跄,随即反手将人托稳。 “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霍改像只考拉般挂在万思齐的背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万思齐颈边,神秘兮兮道。 “什么好消息?”万思齐背着人,慢慢往床那边走去。 “陈大人请我明日去他府上做客哟~”完全是邀功的口吻,所以听起来格外招人恨。 万思齐脚步顿了顿,然后一语不发地接着往前走。 “你不高兴?这不是你希望的么?”霍改本以为万思齐听到这个好消息会立马阴转晴,不想等来的却是阴转雪。 “嘭”的一声,霍改呈乌龟翻身状跌进了绵软的床铺。 霍改揉了揉后脑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向万思齐发射着控诉光线。 万思齐弯下身来,扣住霍改的肩,身体的阴影将纤细的少年完全覆盖,幽深的眼眸寒光闪烁,唇齿开合,言语如冰:“我希望的是,他把你放到心上,而不是放到床上。” 霍改愣了一下,继而唇角狂抽,喂喂,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犀利啊,咱还徘徊在陈家门口呢,你就断定咱的终极归宿是陈家卧房是不是早了点儿! “只是一般来往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霍改覆上万思齐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故作不快。 “你在色诱他,我看得出来。”万思齐的手捏得更紧,眉头紧锁。 霍改立喷,色……色诱?!大哥你犀利过头了啊喂!虽然咱确实是在行勾搭之事,但你完全可以说成是在充分发挥个人魅力的同时进行友好往来嘛。 “为什么?”万思齐的身子压得更低,声音里强压着澎湃的怒意,视线像箭一样直直射穿霍改的双眼,锐不可当。 霍改舔舔唇,有点小紧张。万思齐这回貌似怒得有点儿严重啊。要是自己没能立马在这儿给个交代,是不是就得立马交代在这儿了? “为什么?”万思齐又问了一遍,口气冷得直透心肺。 霍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氛围……怎么看着那么熟呢?压倒在床、愤怒逼问、然后……解释无效、OOXX?对了!这是耽美界小攻抓住爬墙小受的标准套路嘛!我勒个去,这广告插播再强也不能直接顶了正剧自个儿上吧? “哥,你先放开我。”菊花骤紧的霍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从嗓音到眼神都透着楚楚可怜求放过的气息。 “不放。”万思齐回答得异常干脆,毫无转圜余地。 对比了一下双方实力,霍改也只能无奈接受了在这种JQ四溢的场景下进行沟通的现实。 “我从来都没想过上陈大人的床,也不会上他的床。”霍改明智地先表明了立场。 万思齐的手微微松了些,眼里依然有怒火在无声地燃烧。 霍改略微别开头,半垂下眼睑。若是看着万思齐说话,霍改总有种一言不合就会发生以嘴封嘴这一狗血桥段的不良预感。 霍改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过于“腐败”的思想,开口解释:“你带我来的目的是与陈大人交好不是?而我能与他相处的时间不过寥寥几个时辰罢了。而要保证在这几个时辰内得他青眼,仅仅靠着这张与画中人有八分相似的脸并不一定足够。所以,为保万无一失,我故意给了陈大人一些暧昧的暗示。君子无非就是耐心的狼,本质上那也是冲着肉戏来的,比起一个面善的少年,一块悬吊在眼前的肉更能让人欲罢不能。而他的邀约,也证明了我手段的有效性不是么?” “万仞仑,你这是在玩火!”冰冷的声音里透着逼人的怒意,万思齐黑色瞳仁里藏着汹涌的波涛:“要是他真对你做了什么……” “他不会。”霍改直接打断了万思齐的话:“他是君子,就算他真对我有欲念,在我没有明确表示献身之前,他不会下手。反而会因为对我心怀邪念而倍感愧疚,进而还有可能因此作出补偿于我的举措。” 万思齐咬牙:“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道貌岸然之辈?” ‘因为他是我儿子口牙!这娃的设定如此,不合礼仪规矩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不论是将一个娈童放到心上,或者是将一个良民放到床上,于他而言,都一样是禁忌,违背君子之道的禁忌。’ 这些理由霍改自然是没法诉诸于口的,所以霍改只能换了个听起来比较靠谱的说法:“当今士人,无不以拥妓纳妾,声色歌舞为遣,养童豢旦,放浪嘻游为乐。而陈大人一介风流名士,后院却澄净如池,我想,在这方面,这人还是可以一信的。况且,就算他想,我也不会干啊,一旦被他得了手,我在他心中便会立马从往年之交,沦为娼伶之流,身价大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就算是为着个人利益,我也要保住清白不是?” 万思齐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万仞仑,瞳色漆黑,暗涌深沉。 “怎么?”肩膀被压捏了这么久有些生疼,霍改扯扯唇角,琢磨着自己到底还需要交代些什么才能让万思齐放自己过关。 万思齐从喉咙里溢出一身叹息,终于松了手,一身寒气瞬间烟消云散,但一些更为沉重的东西却沉淀凝滞了下来。万思齐彻底俯下身,他的手环过霍改的腰背,将人轻轻拥入怀中。然后双臂一点一点收紧,于是颈项相交,心口相贴,气息相融。彼此的温度浸过衣衫,透过肌肤,钻进血肉,烙进骨骼。 霍改茫然地望着床帐顶,眼神没有焦点地乱飘,他总觉得这状况有点不对劲,一时间却又理不出头绪,于是只好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继续茫然。 “别拿自己的身子当货物般算计,你不该这么算,也没人值得你这么算。”沉重却温柔的嗓音,他吻上他,万思齐略凉的唇贴上霍改白皙的额头,百般怅惘、千般珍重、万般怜惜。 霍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被亲了的冲击中醒来,将万思齐的意思消化完毕。然后一抹淡红就莫名浮上了眼眶,喉咙口里像是横了刀刃,将所有已出口的,未出口的堂皇之语绞杀成渣,只余下纯粹的静默,携着诸般情绪,浮浮沉沉。 霍改猛地咬住下唇,将一些即将满溢出来的东西又生生逼了回去——他霍改不是万仞仑,他不需要谁来怜惜也不需要谁来呵护。赌着身体、拼着性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BOSS全部解决掉才是正道。只要能穿回去,哪怕尸骨无存又如何,反正这又不是他霍改的身体。 霍改伸手,回抱住万思齐,下巴轻搁在万思齐宽厚的肩膀之上,笑容柔软而疏离。动摇军心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大哥?无谓的顾忌只是脚步的拖累罢了,要知道你的定位是有钱人而不是有情人呐。还是继续干你商人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喂,可以松手了吧?”一盏茶之后,霍改无奈地冲着万思齐索取人身自由。 “再抱会儿。”万思齐毫无掩饰地表达了对此活动的热爱。 “热……”霍改挣扎。 “忍着。”万思齐将某人的反抗轻松镇压。 “……”霍改无言望苍天,这独裁的暴政啊。罢了,抱就抱,先把正事解决了再说。“你那里应该收集有关于陈大人的生平之类的吧,跟我说说,我也好为明日的登门拜访做些准备。礼物、衣饰、随从什么的都得在今晚考虑好,你有什么建议也不妨直说。” 万思齐沉默不语,只是将人抱得更紧,几乎要彻底揉进怀里。 “你该不会不让我去吧?”霍改眼神一凛。 “凡你要做之事,我几时拦过?况你与他交好也确有颇多好处。”万思齐松开手,在床边坐下,神色淡淡。 霍改索性蹬掉鞋子,那被子当靠枕,蜷缩在床上,等情报。哎,只恨当初写的是纯肉文,凡是和主角感情纠葛无关的一律直接浮云,搞得现在,对黄瓜尺寸这等不为人知的隐秘一清二楚,对出身生平这等众所周知的情报却是全无概念。 万思齐沉吟片刻后开口:“他的生平我收集到的也不算多,不像你一般连他后院有无优伶都一清二楚。不过你既是问了,我自然知无不言。陈柏舟,出身乾州世卿之家,十七为秀才、十九成举人,二十五取贡生登探花。得娶太师女为妻,时任中大夫,三年后,其妻怀子而丧,不复娶。随后右迁吏部侍郎,而今又任坤城刺史,可谓新帝手下荣宠第一人。” 霍改倒抽一口气,陈柏舟这娃不是跟皇帝有JQ吧?官升这么快,而且,死老婆之后,那官职明显是一路直窜啊。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霍改那诡异的表情,万思齐开口询问。 霍改一脸严肃:“在想感情生活和官场沉浮的关系。” “你这么说倒是不无道理。”万思齐点点头。 霍改的双眼登时亮了,果然有JQ?! 万思齐缓缓道:“外界传言,陈大人对前妻用情至深,这才一直未续弦。太师位高权重,对陈柏舟这位佳婿一直照拂有加,纵然爱女不再,也不曾疏离。” 霍改顿时蔫了……裙带关系神马的,一点萌点都木有! “怎么?你很遗憾陈大人对其亡妻用情至深?” 霍改理所当然道:“我遗憾这个做啥?陈柏舟又不是因为他前妻才独身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万思齐的语调听起来颇为阴森。 “啊?那啥……”脑中忽而闪过一道灵光,霍改忙到:“因为我嫂子过世后,大哥你不是也没再娶么?大哥你独身应该不是因为对嫂子旧情难忘吧?所以我推你及人,料想陈大人也如此才是。” 耽美世界嘛,凡优质男银,要么不结婚,一结婚就必然死老婆! 万思齐面色不虞:“我那婚事,哼!哪里能和陈大人那金玉良缘相提并论?!” 霍改这才意识到万思齐当初当的是上门女婿,逮着这事儿说岂不是等于往万思齐痛脚上狂戳?霍改自知失言,乖乖道歉道:“抱歉,大哥。” 万思齐逮着霍改的小脑袋狠狠搓揉了一把,淡然道:“没事,反正死的那个不是我。” “啊?”霍改诧异,刚刚咱貌似是在说嫂子的事儿吧,何至于论及生死?有内幕,绝对有内幕! 万思齐明显不想和霍改就此话题进行深入探讨,转而道:“你明日去陈大人府上,礼物服饰随从之类我自会替你准备好。照规矩,你若是下午拜见,明日清早就应递上拜帖,上门等候。还是早些睡吧。” 霍改的八卦之魂刚刚熊熊燃烧而起,就被万思齐一脚踩熄。内心挣扎了一下,终是没有往万思齐痛脚处再挠一把的勇气,只得悻悻败退,洗洗上床睡了。 夜深人静,风寂星暗,霍改感受着万思齐身上的温度难以入眠——大哥你能别把咱当抱枕么?热死个人了…… 第61章 三少乃缺乏家教 楼宇参天,市井沸杂,京城就像被用华彩布景层层裹了的戏台,富丽热闹得近乎失真。喧嚷的人声被前行的马车拉成难以辨识的杂音,像一种微妙的隔绝,越是热闹,越是隐秘。 眉目精致的少年掀开车帘,露出半个脑袋,开口:“丁鹏?” “三少,何事?”驾车的男子微微侧过头来,恭敬道。 “还有多久才到?” “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要不三少您现在车厢里小憩一会儿?老爷说您昨儿晚上睡得迟,特地嘱咐咱在车厢里燃了安神香,备了褥被。您只管补眠,到了地儿咱自会喊您。” 霍改眨巴眨巴清亮的眼睛,默默感叹:年轻就是好啊,一晚上不过合了四五个小时的眼,大清早被拖起来却也精神抖擞。哪像穿越前那个破身子,不过熬夜写个文,第二天起床上班就能将离开被窝活活演绎出生离死别的悲怆。 “大哥想得可真周到啊。”霍改一脸纯良。 丁鹏笑道:“那是,老爷对三少您,哪个时候不是体贴入微。” “可惜大哥有事我却无法为他分忧。”霍改遥望远方,作怅惘忧伤状。 “怎么会?”丁鹏默默咽了口唾沫,总觉得眼前有个坑正等着自己一脚踏进去。 “昨晚我无意间提到嫂子,不知为何,大哥一下子便沉默了,看起来很是不快。”霍改可怜兮兮地望着这只被万思齐派来当跟班的倒霉娃,求解答,硕大的狐狸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又一甩。 “三少,莫非您不知道?”被当做突破口的丁鹏无比配合地上钩了。 “知道什么?”霍改死灰复燃的八卦之火噼里啪啦烧得欢快。 丁鹏冷哼一声:“也难怪,这事儿万家人要有脸告诉您那才怪了!那沈家小姐嫁给我家老爷时,已先后招了三个夫婿,她那些夫婿一个赛一个命短,最长命的一个,也成婚不过三年便去了。整个蒙城,谁不知沈家小姐是个克夫的丧门星。” 霍改恍然大悟,难怪昨儿晚上万思齐要把婚姻问题上升到生死的高度,这桩婚事已经不仅仅是卖身了,根本就是卖命呐! 丁鹏愤愤道:“也不知这万老太爷的心是怎么长的,居然能为了三间铺子将亲儿子推进火坑!虎毒尚不食子,有些人却是连畜生都不如!” 替自家老板报完不平,丁鹏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骂的,貌似是眼前这位的父亲,顿时汗如雨下,结结巴巴道:“三少……我,我……” 霍改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被人指着骂爹了。转而问道:“你说,大哥是不是特别恨万家?” “老爷的心思,谁能看得透呢。”丁鹏谨慎回答道。 霍改忽然又想起一茬,问道:“对了,你一说起万家,我倒是发现件事儿不对。万家那边一般不是十天半个月就会给我来封信么,怎么这回都将近一个月了还没动静?” 丁鹏看着前面的路,道:“咱不是一直都在路上么,那边就是想传信也没地儿传去啊,估计等咱回到蒙城就有一堆信等着了。” “哦。”八卦之心得到满足的霍改随意应了声,施施然爬回车厢去了。 辰时,马车抵达侍郎府。递了拜帖,下人将霍改和丁鹏引进偏厅,奉上清茶,便集体撤离了。 “三少,估计陈大人要好一会儿才能得空儿召见您,您要不要先看看书消遣会儿?”丁鹏小声开口道。 霍改为那刺耳的“召见”二字微微皱了眉,很快又恢复如常:“书给我。” 丁鹏打怀里掏出本书来,恭敬递上。 “诗集?”霍改眉梢微挑,这类书貌似不是自己的心头爱吧,不过陈柏舟倒是挺喜欢读这玩意儿的。“这书也是大哥吩咐你带上的吧?” “是。” 霍改不再开口,拎了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眼见已是到了午时,怒气糟全满的霍改“啪”的一声将已经翻了两遍的诗集扣在桌上,青筋直跳,陈柏舟你个不孝子,拿你爹当咸鱼晾是吧? “三少,您可是饿了,小的这儿准备有糕点,您要不要用点儿?”丁鹏忙上前伺候道。 霍改眉头绞起,悄声问:“丁鹏,你说陈大人是不是在故意晾着我?” 丁鹏小小声道:“应该不是,以我等门第身份,拜访陈大人,等上三四个时辰,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霍改默默望天,早知道当初就写陈柏舟是个知县了,地位差这么多,实在是非常十分很伤感情啊! “三少,您是不是先用点儿点心?”丁鹏又问。 “不,我不想吃东西。”霍改咬牙切齿:“我想写文章!” 丁鹏伸手入怀:“小的这儿有纸笔。” 霍改微诧:“我靠,难道丁鹏你别名叫小叮当么?我要什么你掏什么!” 小叮当献上纸笔,沉默不语。 霍改汗哒哒:“你还是将纸笔收回去吧,历史经验告诉我,在别人家写文章是很危险的,很找死的,很容易被主人抓包的。更何况你这还是白纸黑字地干,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写啊。” 丁鹏默默收回笔纸,写个文章而已,三少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么? 写文泄愤是不成了,霍改只得再次拿起诗集,准备看第三遍,哎,这么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多浪费任务时间啊。 指尖在书页上划过,忽而,福至心灵,霍改猛然起身,背手,望向窗外,双眼微眯,笑容飘忽:“丁鹏,少爷我忽而想起一首诗,你可有兴趣一听。” “小的自然洗耳恭听。” “阳数重时阴数残,露浓风硬欲成寒。莫言黄菊花开晚,独占樽前一日欢。”霍改朗声慢吟,眉头越加舒展。“如何?” “好诗好诗。”丁鹏虽然不大能理解为啥自家三少要在五月底念菊花诗,但这不妨碍他当一个乖乖捧场的好员工。 霍改扫了眼丁鹏那模样,但笑不语,尔等直男,自然无法体会以诗淫人的乐趣。霍改将脑海中陈柏舟被N位大汉“阳X重得菊花残,独遭樽前一日欢”的画面缓缓擦去,眼波流转道:“你可知这诗叫什么。” “小人哪里能猜得到。” 霍改笑容荡漾:“这诗叫《九日》哟~” 丁鹏面对着笑靥如花的某人,默默扭头,重阳的吟菊诗十首有九首都叫《九日》好吧,少爷您到底在乐呵个什么劲儿啊?! “果然好诗。”有声如风,清越而入。 霍改抬头,果然是陈柏舟,躬身相拜道:“晚生拜见陈大人。” “不必多礼。”陈柏舟笑问道:“不知此等佳句是何人所作?” 霍改笑容羞涩:“是去年学生重阳偶得,让您贱?笑了。” 陈柏舟由衷赞叹道:“哪里,此诗寓意甚丰,实在是难得的好诗。只是不知万公子为何会在这等时节吟重阳之诗。” 霍改心中道——当然是为了招待+召唤您啊!难道您不知道有一招传说中百试百灵的小攻召唤术叫吟诗么?难道您不知道凡小受吟诗,尤其是穿越小受吟诗,小攻必然出现在墙角下、花坛里、窗户外、房梁上等各处能充分领会小受惊世之才的犄角旮旯,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么? 霍改开口道——“因为我乐意!” 陈柏舟:“……” 有丫鬟躬身而入,脆声道:“老爷,酒菜已备好,还请老爷并万公子移驾花厅。” 陈柏舟看向霍改,做邀约状。 霍改含笑点头,举步跟上。还好你小子没光请客不管饭,不然回头爷绝对虐死你! 侍郎府修得雅致,太湖石叠成高高低低假山之间,是青白二色石子砌成的细长甬道,翠藤垂石,绿竹蔽天,碎花铺地。 “万公子,你可是喜欢菊花?”陈柏舟明显还在纠结之前的那个问题。 霍改果断摇头:“不,万花之中,我独爱梅。” 陈柏舟的脚步顿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开口道:“为何?” 霍改唇角勾起,笑容温柔轻淡:“因为它是梅花,所以不得不爱。” 因为常谷风喜欢梅花,因为你的陈府别院里种满了梅花,因为万仞仑折了梅花来玩的时候被你关进柴房里整整三天。 陈柏舟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口舌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霍改知道,他说的是谷风两个字。 霍改扭开头,看着正午阳光下,在太湖石的阴影中开得更为绚烂的花。痴情的娃啊,只要你有胆子拿爷当替代品,爷就有本事把自个儿升级成奢侈品。 两人来到花厅,相对而坐。精致的酒杯,描了竹的青花,搁在各人手边,载着琼浆,暗香幽幽浮动。 陈柏舟自开饭时招呼了两句之后,便不再开口,偶尔玉著瓷盘相碰,便有清越之音碎碎响起。好一场宴请,风雅无双。一主一客,手举筷动,都带着几分遵礼守仪,古风雍然。 霍改将嘴里嚼了将近一百下的青笋艰难咽下,看着桌首那连动筷子都宛如提笔般写意风流的陈柏舟,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自己为啥非要为了显文采在写陈柏舟的时候加上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啊啊啊?!这会儿好了,为了配合对面君子那庄严啊,嫺雅啊,光明啊,堂皇啊的气质,搞得自己面对一桌子美食,强作文雅,味同嚼蜡。 霍改浅嘬了一口薄酒,夹了块鱼肉进嘴嚼了两下,仍旧是被这氛围给闷得不行。忍不住开口想说点什么:“陈大人……” 陈柏舟将嘴里的东西咽干净,搁下筷子,抬起头来看向霍改,十指交错,温言问道“何事?” 看着陈柏舟那彬彬有礼的姿态,霍改心下一惊,只觉得一桶冰水劈头浇下,顿时透心凉,心阵亡。 别人可能不清楚,他身为某人的创造者却是再清楚不过,每当陈柏舟对对方的行为感觉厌恶之时,他不会在面容上表现出来,但是会有十指交错这么个习惯性动作。因为陈柏舟这个角色的设置本身不适合恶言相对是面露狰狞,所以他当初才会特地设置了这么个标志性动作,以表达陈柏舟对万仞仑那绵延不绝的鄙视之情。没想到,这回却是让自个儿撞上了。 不过,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触上陈柏舟的底线了?这不才叫唤一声么,连话还没说呐,他咋就厌恶上了?!难道说话本身就犯了陈柏舟忌讳不成? 霍改恍然想起,子曾经说过,食不语寝不言。两人一张桌,这得算是私宴,身为一个有礼仪讲风度的读书人,吃饭讲话那绝对得算是禁忌。这可不是盛行在饭桌上聊天的二十一世纪,况且自己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干净呢…… 霍改仿佛看到一块“没家教”的牌匾“嘭”地一下砸到自己头上,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也随之“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渣。 霍改的眉头不可遏制地皱起,陈柏舟这家伙在礼仪规矩上就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儿,讲学论文的时候,自己再怎么放纵都没事儿,毕竟恃才傲物也算是文人风骨,但吃饭讲话绝对得算是教养有问题。一旦自己这回给他留下了粗俗无礼的印象,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洗白了。 不行,必须找个办法,将错误弥补回来! 霍改大脑疯狂转动:要怎样,才能给自己吃饭开口按上个正当的理由? 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忽而计上心来! 第62章 洗澡乃可乘之机 “陈大人,您能让人送点醋来么?学生的喉咙被鱼刺卡住了。”霍改抿着口齿中的鱼肉,颤着声音,毫无压力地撒谎。 陈柏舟脸色微变,忙道:“别说话,若是鱼刺划得更深就糟了。” 丫鬟已经乖巧地取醋去了,陈柏舟起身来到霍改身边,白皙修长的手自宽袖中伸出,抬到半途,却又收了回去,看起来,几乎有了几分为难无措的味道。 霍改心中嗤笑,被道德礼仪所束缚,被旧情前事所拖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陈柏舟,你这攻当得真特么有出息。 霍改面上浮出一个安抚的笑,粉嫩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下“刺不深,无需担忧。” 陈柏舟点点头,眼中的担忧依然聚而不散。 下人很快送了醋来,霍改以袖掩唇,托碗至唇边,刺鼻的酸味让霍改忍不住皱了眉头。爷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俺可怜的舌头肉啊,苦了你鸟,嘤嘤嘤。 霍改抬眼看向陈柏舟这一目标BOSS,希望就在眼前,任务就在手边,天朝的勇士,为了回归现代这一伟大任务,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霍改悲壮地一咬牙,一闭眼,一翻腕,一灌喉,然后…… 彻底悲壮了! 只听得“咳噗”一声,坐在对面的陈柏舟当场被霍改喷了一头的醋,面覆酸汁,发淌浊液,衫染污色,身散奇味,瞬间杯具地从大儒变成了“酸儒”! 霍改看着陈柏舟那醋流满面的俊颜,霎时泪流满面。这还才第二次见面呢,就搞到颜射地步,会被陈柏舟唾弃到死吧到死吧?苍天啊,你为神马要这样欺负俺! 虽然大名苍天、学名命运、小名轮子的这种神奇存在经常欺负霍改这可怜人,但这一回,确实得算霍改自作自受。霍改作为一位每次被鱼刺卡都采用哽饭这等粗暴招数的青年,完全没有意识到,醋和饭这两者的使用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最起码,醋不能跟饭似的直接大口往下咽。 顺便补充一句,虽然勤劳朴实的天朝人民一代又一代传下了无数生活经验,但也有很多是不靠谱的——比如在被刺卡的时候喝醋或者哽饭。 “我……我不是故意的。”霍改往后缩了缩他那娇小的身板,努力发散出我很无辜我很可怜之类的信号。 “我知道。你喉咙里的刺可下去了?”陈柏舟掏出方巾,默默擦掉一脸醋,表情无比淡定。 霍改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道:“嗯,喉咙里已经没感觉了。对不起。” “不用怕,我不会怪你的。”陈柏舟安抚地笑了下,视线刚刚与霍改对上,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头:“我先去清理一下,还请万公子自便。” 说罢,陈柏舟起身,出了屋。 霍改默默低头……捡起碗筷,接着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一盏茶之后,霍改悠然起身,走出花厅。有丫鬟凑上前来,躬身问道:“万公子可有何吩咐。” 霍改哀叹一声,黯然道:“之前在下对陈大人实属冒犯,纵然坐在这里也是食不下咽。不知现下陈大人在哪里,等大人整理完毕,在下想第一时间向陈大人郑重赔罪。” 丫鬟飞速扫了一眼肉已然被挑了个精光的饭桌,深刻地理解了一把食不下咽的含义。随即柔声道:“公子无需如此,我家老爷并未介怀。在老爷回来之前,万公子不妨在这庭院里走走看看,消磨下时光。若是有什么需要,院子里总是有人的,您只管吩咐就是。” 霍改礼貌地点点头,招呼站在一旁的丁鹏跟上,便施施然走入了花茂竹修的庭院。 走出几步,远了陈家仆役,丁鹏紧张道:“三少,您那么对陈大人人,他会不会为难于你?要不咱先告辞吧!” 霍改眼波微动,低声道:“他应该没生气。一个丫鬟哪里有资格放我在庭院里逛,必然是得了陈大人的嘱咐,特地守在门外的。丁鹏,你想想那丫鬟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如我所言?” 丁鹏回想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恍然:“三少睿智,那丫鬟确实是在陈大人出去之后才过来守着的。” “我就说嘛,我都装哭给他看了,他要再不原谅我他就不是陈柏舟了。”霍改轻笑了一声,常谷风只要一哭,就算要吃人肉陈柏舟都能给他亲手献上。爷之前哭得如此梨花带雨,陈柏舟要还能硬下心肠来,那就有鬼了! 丁鹏埋头看地,三少,您能别把装哭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么?您一个爷们儿拿这等伎俩当处事手段真的没问题么没问题么! “不过,即使他原谅了我,心中必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吧?”纤长的手指在雪白的下颚上轻轻摩挲,漂亮的眼微微眯起,霍改喃喃道:“要是今后每次他一见我就想起喷醋这一档子事儿可就遭了。” 丁鹏看着自家三少那盘算的模样,有点儿背脊发凉。 “为了去除异味,以陈大人的性格,这会儿应该是在沐浴换衣吧?”霍改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后,转头看向丁鹏:“丁鹏啊,你知道若是在白纸上不小心滴了点墨要如何才能让人将这点墨忽略过去么?” “若是纸张足够好的话,兴许用水多涮两遍就能将墨色变淡。” 霍改摇摇头:“不,最好的办法,是涂上一大片墨,有了对比,谁还会注意之前那小墨点呢?” 丁鹏一时间寒毛倒竖:“三少,您想怎么样?” 霍改纯良一笑:“小叮当,你有侍郎府的地图么?” “有啊。”丁鹏一脸茫然地打怀里掏出一张纸卷来。 “你还真有啊……”霍改接过纸卷,唇角止不住地抽搐:“为什么你会带上这个?” 丁鹏老实道:“老爷说要是您惹了什么事儿,有了这个也方便逃出来些。” “……”霍改埋头看图,遮住那一脸的扭曲。在万思齐眼里,爷到底是个神马形象啊?人人喊打的耗子么?! 话说这头,刺史府浴房。 青石独砌的小屋,大理石板铺地,汉白玉的贴砖围成了一个可容三人左右的小浴池,池内有竹管与屋外相接,热水便是自那里不断送入,潺潺流入浴池中。 水雾沉沉地弥漫,冷清的香随着水雾在房里浮浮沉沉,明媚的日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映着波光粼粼,有如鎏金。男子的墨发在水里铺散开来,婉转墨色,细碎金彩,隐约身影,氤氲白雾,稠密地交织成一卷华章。 眉目清俊的男子歪在池边,随手捏着澡豆,眉头微微皱成不着痕迹的弧度,带着几分气恼的味道。 “吱呀”有谁推开了雕花的木门,香雾中只见得来人模糊的身形,恍惚而纤细,脚步渐近。 “我不是吩咐了不准人进来么?”陈柏舟抬眼看着人影的方向,眼色冰凉,有些不悦。 来人走到近前,眉目渐渐清晰。眼尾妩媚地挑起一弧,秋水长天,脸颊羞涩地透出薄红,浅溪载花,唇齿开合间,柔音流泻:“陈大人?” “怎么是你!”终于看清来人面目的陈柏舟骇得不轻,脚下一滑便往池中跌去。 “小心”来人一把拽住陈柏舟的手,结果没能止住陈柏舟的跌势不说,反而“噗通”一声被拖入了浴池之中。 “哗”两跌到池底的倒霉娃终于浮上水面。 “你进来作甚?”满面通红的陈柏舟,紧贴在池壁上,激动得连声音都带着震动。 “我说我想向您正式赔罪,结果他们就叫我进来,让我好好伺候什么的……”被指控的某人满脸的茫然加无辜,心中再次感叹:侍郎府的仆人真上道啊,咱不过言语误导了一下,就立马心神领会了。 陈柏舟明白了,于是更加想找个地缝钻了。感情那帮下人错将这个少年当做了娈童之流,不过自己无故邀约这么个出生平平的少年到府上,还特地嘱咐了一番,也确实挺容易让人想歪的…… 看着少年那越来越深的疑惑之色,陈柏舟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狠狠地谴责了。其实他真的只是想睹人思人而已,手下人这么胡搞瞎搞要他怎么收场啊啊啊! “陈大人您这是在沐浴?”霍改眉头紧锁,犹疑不定地抬眼看着陈柏舟:“你家仆从为何要叫我来伺候?若是研磨捧笔之类,我万仞仑尊您一代大儒,自然没有二话。可是这等私密之事,也叫我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陈柏舟面对着霍改那双澄澈的眼,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霍改看着手足无措的陈柏舟,面上纯真,心中阴笑:让你丫装君子,让你丫装道士,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装逼比傻比更可耻么?!大叔这种别扭生物果然不推不行! 霍改这招极狠,堪称一箭三雕。 一是有了此事当对比,陈柏舟绝对不会再想起悲催的喷醋画面。陈醋洗脸这等囧事对上鸳鸳戏水这等艳遇,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搞错回忆方向。 二是强制拉近两人距离,这件事之后,陈柏舟那因为守礼而产生的疏离就必然被摧毁大半。身子都见过了,还矜持个毛啊! 三是让陈柏舟心怀愧疚,陈柏舟欠得越多,今后自己今后所能施展的余地就越大。君子这种道德感过剩的生物,不拿来欺负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无耻的人品。 第63章 菊花乃岿然不动 “我不曾做此吩咐。”陈柏舟认真道,眼中漆黑深沉如夜。 “哦~”尾音挑起,带着讥诮的怒气。霍改眯起眼睛环视着浴池,像是在用行动提醒对方自己被人坑进这么个场合到底有多么憋屈恼怒恨。 过于漂亮的眼,视线的每一次轻转都流波婉丽,于是陈柏舟只能微微别开头,继续道:“想来是那奴才仗势妄为。是我治家不严,回头必给你个交代。” 不过是借着这个少年的面容追忆一下而已,结果被下人理解为了肉体觊觎不说,这会儿还将人直接哄进了自家浴池里!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尚算洁身自好的陈柏舟忍不住反省——“自己看这位万公子的眼光真有那么露骨?” 与此同时,霍改同志正努力不那么露骨地从头往下打量陈柏舟,纤长柔和的颈项弧度延伸出读书人特有的苍白肌理,沉浸在水中的身躯缀着细碎的水光,几乎有了几分圣洁的味道。紧实的胸膛,精瘦的腰腹…… 霍改如触烫火般飞速收回视线,没敢再打量下去,陈柏舟这人给人感觉过于清雅干净,看多了总觉着自己像个拿眼神猥亵人的咸湿大叔,太TM糟践心情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眼睛再次不小心瞄到某个重点和谐部位,霍改微微踏前一步,宽大的衣摆随着温水浮飞,轻轻柔柔地卷拂过陈柏舟下身的腿面,带起微微的痒意。 柔软的触感在腿上若有若无地摩挲,隔绝的空间、暧昧的暗示、亲密的错觉…… 陈柏舟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些,微微凸起的蝴蝶骨紧贴在微凉的白玉砖上。所有浸在水中的肌肤都像是在被热汤慢熬着一样,从里到外一片滚烫,于是热血翻滚,口干舌燥。陈柏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背胛处唯一的冰凉之上,保住逐渐溃散的清明。 ‘哟,这娃害羞了吔!’看着陈柏舟那羞涩的小模样,霍改心底的坏水儿一波一波地往外冒。欲总是比情更容易挑动,而耽美世界里,情和欲向来是捆绑销售的,先爱后上的叫甜文,先上后爱的叫虐文,管他甜文虐文,只要能迅速搅到一块儿去的都是好文。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能让陈柏舟将自己一举从初恋情人的影子上升为X幻想的对象,无疑能大大加快砍BOSS的进度。这衣冠禽兽都扒去衣冠了,要是自己还不能将其禽兽本质勾挑出来,岂不是愧对耽美大神的多年教导? “那些恶奴且放到一遍,只是,我们……现下要怎么办?”故作糯软的嗓音,夹杂着一点无措茫然。被捉弄的只有一个,但被困在局中的却是两人,霍改理所当然地表达着——自己身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应变能力真的很差啊很差,所以大人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哟——这一主题。 百变的妖孽,从傲慢才子到单纯稚儿,也不过是抬眼开口间的功夫罢了。 现下要怎么办?是啊,自己总不能让人一直湿着身,况且自己目前这模样也极为不雅。 陈柏舟不得不睁开眼,开始正视眼前这尴尬的情境—— 霍改被温热之水浸透的罗衫有如晕开的青墨,深深浅浅地在水中漂舞,一如庭前随风而舞的漫天莲叶。衣襟有些散开了,素色的绫化为剔透的水色,于是粉白的躯体失了遮掩,变得隐约可见,有如那江心画舫上丝竹的柔靡之音,混杂了馥郁的甜腻香气,隔着氤氲水雾,透出若有若无的色气。 陈柏舟催迫着喉咙想要说点什么,但脑子里烧成混沌的一团,满眼都是眼前人的影子,再容不下其他念头,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看下去,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霍改微微皱了眉头,指尖挑起领口,在滑腻的肌肤上沿着衣襟的曲线缓缓摩挲,软哑的嗓音似抱怨又似撒娇:“身上都湿透了,黏黏腻腻的,很难受。真想脱个干净!”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陈柏舟垂下眼,疯狂地在心底念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然后陈柏舟深刻的意识到,他不是和尚,所以他没能领略空的奥妙,但是衣衫皆空的曼妙他倒是能在脑海中勾勒个纤毫毕现—— 少年的肌肤往常应是极白的,但浸了热水便会渐泛起淡粉,有如春日初开的桃花,鲜嫩欲滴。少年应该有着风流袅娜的身躯,温水会淌过他瘦削的肩,漫过精致的锁骨,然后盘旋于细滑的蛮腰之侧,被纤柔的四肢带动着,缓缓流涌。胸前的红蕊会因为这温暖的流液而显得更加丰润水嫩,腿间的隐秘会被水流层层遮掩,滚圆的股间,雏菊初绽,乳白的粘稠之物会随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而自甬道中缓缓淌出,溶进水中,愫欲暗沉。 呼吸渐重,陈柏舟知道,他脑中想着的人是常谷风,他眼前站着的人是万仞仑,但他仍然有种可怕的冲动:他想剥去眼前人的衣衫,让他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那么他就可以抱紧他,亲吻他,笑着喃喃一句“谷风,你终于……回来了。” ‘陈柏舟,你魔障了么?!’陈柏舟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和疼痛换来了理智的复苏。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心底界限分明,但发情的兽总是在界限处徘徊不停,嘶吼着想肆意妄为。 他等了十年,找了十年,想了十年,却终求不得那人一点消息,于是相思刻骨,在日复一日的甘美回忆中慢慢燃心成灰。然而现在有个如此肖似谷风的少年出现在眼前,活色生香,哪怕知道这是梦幻一场,他也想奋不顾身地陷进这梦魇,哪怕只是为了那转瞬即逝的虚假欢愉。 最初,他只是想看着这个少年,让心底有所慰藉而已。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想要的,似乎不止如此…… 霍改一脸纯良无辜地看着陈柏舟被自己诱惑,然后挣扎,心底阴笑:小舟啊,虽然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打死我也不想参与,但是你的现在,我可是非插一脚不可呢。你是让我插呢,还是被我插呢,还是由着我插呢? 挣扎吧,在血和暗的深渊里! 霍改毫不迟疑地在陈柏舟濒临断裂的神经上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尾指不着痕迹地勾散本已宽松的腰带,于是外袍彻底失了束缚,如羽翼般张开,呼啦浮起。漂亮的身体之上,只剩下单薄的素色亵衣,几近透明。 这一幕就像是野火一样,冲击着陈柏舟已然迷茫的眼瞳,然后霸道地吞噬掉所有神智。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般,陈柏舟一时间动弹不得,只有贪婪的视线攀附在少年美好的身体之上,流连缠绵。 仅仅靠着宽袖维系的外衫翻搅敞开,淡红朱果在凌乱亵衣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亵衣心口的部分似乎绣着艳色花卉的暗纹。颈项处的肌肤缎子一般的细腻,肉色从湿衣里透出,不难想象那浸泡于水中衣下的肌肤是何等的滚烫光滑,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阻隔,和光裸有什么区别? 荡开的衣摆着翻卷着包裹了陈柏舟的膝盖,然后在水的浮力下摩挲着光洁的腿往上慢慢攀爬,柔软而湿热的触觉,就像有一条甜腻的小舌,顺着腿部的线条,缓缓舔舐游走。于是被这绵软的触碰所迷惑,燥热的身体开始有了种玄秘而微妙的变化。轻缓游移的布料一点点向上,最后在顶端刷地一下吮舔而过,陈柏舟闷哼一声,某处滚烫而硬直。 彻底浮起的外衫遮挡住了水下不可告人的旖旎,然而那一瞬间的轻哼却逃不过霍改的耳朵。霍改知道,火候已足,可以准备抽身而退了。 “陈大人,您能让人送身衣服来么。晚生换好衣服在外面等您可否?” 陈柏舟有些发怔地盯着霍改,耳朵里灌入了声音,却完全无法领会意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只有占有的欲念清晰得惊人。陈柏舟知道这万家公子是刻意接近自己,处在这个位置,想要与自己交好,进而谋得一个好前程的读书人实在太多,他已经习以为常。他贪恋少年面容所带来的满足之感,少年贪图他权势所带来的前程助益,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 然而,在这一瞬间,被某种念头折磨着的陈柏舟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愿意提供更大的助益,那么这个少年会不会愿意给自己更多的满足?他是商人之子不是么,利益交换其实很理所当然不是么? 灼热的呼吸徘徊在不停滚动的咽喉中,所剩无几的理智被灼热的渴望焚烧成渣,陈柏舟哑着嗓子问:“万公子,你与我交好,是为了什么?” ‘当然为了打BOSS啊~’霍改起先被问得一愣,还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被陈柏舟发现了。但阅文无数的霍改很快反应过来,陈柏舟这是在和自己玩‘你给我吃肉我给你好处’的耽美经典把戏。 我嘞个去,小舟你禽兽化得也忒迅速彻底了点儿吧?!霍改觉得万仞仑的老路已然呈现在自己眼前。有些东西,一旦说破,自己就没法儿再接着装纯了。况且,他擅长的是空手套白狼而不是等价交换。等陈柏舟真开出价码来,就真的再无转圜余地了,所以他必须说点儿什么打消陈柏舟交易的念头并且表达出自己真善美的好品质。 说其实我只是仰慕你的才学,所以想亲近亲近?——这话真的有人信么?! 说是为了今后的前程和家人的嘱咐?——这不等于开了价钱,等着人扑么? 说我其实没想和你交好,你是主动贴上来的。——能在这种情况下把话挑明,陈柏舟绝对已经笃定了自己行为的刻意性。 霍改杯具地发现,他确实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应变能力真的很差啊很差!在这等关键时刻,他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扭转这杯具的局面。 当我们没法说什么的时候,就只能选择做什么了。 “既然陈大人您这么问了,我自然不能不给你个交代。”墨色的眼眸染了水的朦胧,几乎给人以泣泪的错觉,霍改咬着唇,视线停滞在两人间的浮衣之上:“但是,有些事,还是先做了比较好,毕竟那样会比较有诚意。” 素手撩起外衫,霍改将深色的外衫彻底剥落。动作不停,霍改解开亵衣上的衣结,赤裸的紧贴皮肉的最后一层阻隔,被修长的手指煽情而快速地掀起,拉开,褪下,上身再无遮挡。雪白的身体上浮现出胭脂般的薄红,而在心口,一朵菊花刺印妖娆绽放,那层淡红色穿破水面,轻透鲜润,点燃眼底的火焰。 霍改唇角媚惑地勾起:“陈大人,您往边上站一点儿好么,方便我过去?” 陈柏舟依言移了两步,看着仅着一条亵裤,向着自己款款走来的美貌少年,心下喜不自胜却也怅然若失,他本以为万仞仑这么才华横溢的才俊不会轻易屈服在权势之下的,他本以为万仞仑这个纯真骄傲的孩子是不谙情事的,没想到…… 陈柏舟靠着池壁,等着少年的殷勤服侍,温水随着少年的走动在粉白的极力上一波一波轻微移滑,濡湿的水光让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陈柏舟有些急躁地期待着万家少年的下一个动作,他的唇渴望着厮磨,他的肌肤渴望着摩挲,他的炙热渴望着宣泄。他想,无论少年下一步做的是什么,他都会很舒畅,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如此饥渴难耐。 陈柏舟饱含期待地看着霍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眼前,然后……一步一步地沿着自己身旁的玉阶走出了浴池。 对于霍改这种摆出投怀送抱的架势,干出擦肩而过行为的诡异行事,陈柏舟的理解是——莫非他想在池边的软榻上做? 陈柏舟扭身,正想随着霍改拾级而上,却发现,这位万家少爷,居然捡起自己放在池边的干净衣衫走到屏风后去了! 悉悉索索的换衣声响起,陈柏舟一怔,突然有了点儿不良的预感。就在此时,屏风后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声音:“陈大人,我衣服换好了,我这就去帮你叫人送衣服过来。至于您之前的问题,为表诚意,我会在收拾妥当后与您在偏厅一谈。” ‘喂喂,难道你先前说的先做了会比较有诚意就是指离开浴池重正衣冠么?!难道你先前脱得只剩一条亵裤就是为了方便上岸换衣服么?!难道你先前让我挪开就真的是要我别挡你上台阶的道方便你过去么?!难道说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么?!’ 陈柏舟终于从美好的期待回归残酷的现实,可惜某人动作太快,已然挽留不及。陈柏舟望着那穿着自己衣衫堂皇推门而去的某人,单手颓然地悬空前伸,好不凄凉…… 佳人已劫衣衫去,此地空余黄瓜楼。佳人一去不复返,菊花千载空悠悠。 霍改背靠浴房,看着门外精致的花草竹石,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本尊作为一只纯种流氓,一直在调戏从未被反操靠的就是这临阵跑路的无耻技术! 霍改回望了一眼紧闭的雕花木门,摸摸心口,眉头却是忍不住皱起,明明已经将陈柏舟逼到那地步了,为何菊花却是半点反应都无?难道,自己的路走错了么? 第64章 资本乃装逼利器 “三少,您这身……”丁鹏一路小跑地冲到霍改跟前,吓得都快哭了:三少您这浴房一进一出,衣服就一脱一穿,小的要怎么和老爷交代啊,嘤嘤嘤~霍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让他闭嘴,然后迅速将丁鹏拖到一旁的角落里,压低了嗓子问:“丁鹏,跟我说实话,大哥让我来接触陈大人,具体是为了什么?” 丁鹏低声诚恳道:“应是为了三少您的秋闱,和今后的仕途。” 霍改瞟了丁鹏一眼,淡淡道:“大哥对我好,我自然知道。我现在问的是,我结交了陈大人后,于大哥在坤州的生意,具体有何助益?” 霍改顿了一下,又提醒道:“你最好别瞒着我,这直接影响着我接下来的选择,否则给大哥造成损失我可不管。” “老爷确实不曾提及要在生意上如何仰仗陈大人。”丁鹏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霍改轻笑了一声道:“陈大人问我,与他交好,是为了什么?” “啊!这可如何是好?”丁鹏满脸焦急。 “是啊,陈大人这回可是认定了咱攀附权贵有所图谋,确实不好应付呢。”白嫩的指尖在红唇上摩挲,霍改笑得邪气四溢:“不过嘛……与其讨好权贵,不如勾引权贵来讨好咱,对吧?” 丁鹏看着霍改那邪魅的面容,呼吸都不顺了:三少您刚刚说的难道真的是勾引么勾引么?三少您千万自重啊,不然老爷一定会把咱剁成贪狼的加餐的,嘤嘤嘤~“你附耳过来。”霍改眼中精光暗沉。 丁鹏依言凑近。 “……”霍改交代完毕,拍拍丁鹏的肩:“好了,立刻去把东西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带过来,三少我的成败,可就取决于你带来的法宝上了。” 丁鹏的眼里带着几分不解,但他还是郑重地点点头,毫不迟疑地冲向了自家马车的置放地点,时间紧迫,可容不得半点耽搁。 霍改望向那精致的浴房,眼中的算计之色并未消减半分:丁鹏去取东西,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时辰,以陈柏舟那黄瓜质量,撸管、洗浴、穿衣大概能耗半个时辰,还得想个办法不着痕迹地拖过这段时间才好。不然,等上正戏的时候,效果就得打折扣了…… 半个时辰后,浴房之门被缓缓推开,陈柏舟一身玄衣出得门来,面有不快。当然,不管哪知小攻在正准备提枪上阵的时候,被小受撒丫子跑掉,心情都不会很好。 “万公子呢?”沉郁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 那下人被自家黑衣黑脸的主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万……万公子在书房。” 陈柏舟一路疾行,来到书房前,却在门口,踟蹰不前了。 虽然被人摆了一道,但陈柏舟这亏实在是吃得既隐晦又淫秽,他总不能指着人鼻子骂你明明一副由着我上的模样,怎么最后成了由着我伤的结局。而且,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陈柏舟自己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算他能以势压人,但这毕竟还是为君子之道所不齿的。 陈柏舟郁闷地叹息一声,正了下衣冠,刚刚抬起手,门却是自己开了。 那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少年笑意盈盈地立在眼前,微湿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长及腰臀,婉转流泻。衣衫大了些,娇弱的身段被松松裹起,平添了几分慵懒不羁。 陈柏舟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从里到外都穿着的都是自己的衣衫,忍不住,就有点心猿意马起来。毕竟不久前才在心里就着这少年的身影发泄了一回,那火还没彻底熄干净呢。 “陈大人,之前浴池的事儿,您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霍改冷冷一句,打断了陈柏舟的旖旎心思。陈柏舟想起这位公子还是被自家仆从哄进浴房的,脸色更是难看。若不是那奴才自作主张,自己也不会搞得如此失仪,将好好的一场会客,弄成赤裸的交易。 “之前引你来浴房的那奴才你可还记得?”陈柏舟寒声道。 霍改看陈柏舟那强压怒气的模样,心知这位算是找到迁怒和泄愤的地儿了,于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点点头道:“我记得他的大概模样,但我出来后却没再瞧见他。” 陈柏舟也不啰嗦,直接叫人将所有男性下人集合到书房外的小院中。 一盏茶之后,二十来个下人在院子里排排站好,许是听到了点不靠谱的风声,一个个站直了狂哆嗦,就像那餐馆里里等着被客人挑出来活宰的野鸡。 “是谁自作主张哄着万公子进的浴房?”陈柏舟扫了眼前这帮嫌疑人一眼,又扭头看向受害人,等着霍改指认。 霍改很容易在一堆野鸡中找到了抖得最癫狂的那只,那小子五官憋屈地挤成一团,要有多苦逼就有多苦逼。 霍改看着那倒霉娃,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本来他盘算着抓着这事儿将时间拖过去,等到丁鹏胜利回归,顺便也能灭个口什么的。但事到临头却下不了手了,毕竟这人只是颗被自己诱导着误入棋盘的棋子,如今自己若是真把这人指出来,再强迫他当一回棋子,还是弃子,未免太过不是东西。 霍改收回视线,算了,哪怕拖不过时间也罢了。霍改侧首看向陈柏舟,红唇轻启,正要应付过去,却听得“啪”的一声。 霍改循声而望,却见那倒霉棋子迫不及待地自投罗网了,整个人跪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哆嗦得不成模样,磕头不停。 “老……老爷,是小的。小的也是看着万公子……” 陈柏舟一抬手,自有人上前将他的嘴捂了,再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言。 陈柏舟已然认定了这属于一起“上有所好,下必逢迎”的事件,哪里还敢让这下人多说,落实是自己心思不纯在前。 “割了这奴才的舌头,再赏他三十鞭卖出府去。我侍郎府可容不下这等胆大妄为的奴才。”陈柏舟轻描淡写地下了判决,随后对着霍改温润一笑:“对于这样的处理,万公子你可还算满意?” 霍改半垂下眼:若是常谷风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恐怕会再添上二三十鞭吧。反正不会是要求放人一码。作为一个被人哄入浴池受辱而怒的书生,若是为这等奴才求情岂不是自打耳光?而自己,只需要扮好常谷风的影子即可,不是么? 霍改抬起眼来,一字一顿:“甚得我心。” “我想在这儿看着这奴才受罚完毕,陈大人你不介意吧?”霍改斜眸,唇角噙笑。他霍改本就是个内心扭曲的变态,干的是虐身虐心的事,当的是没心没肺的人,何苦装个圣母受来恶心人。 陈柏舟点点头,自有人抬了凳子,摆了茶点,方便这两位主子悠哉看戏。有有人将那下仆按在不远处的院中空地上,还特地调了调方向,好让这边看个清楚。 霍改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柏舟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浅嘬了一口,轻轻放下。然后看着那个被绑身堵嘴,抽得皮开肉绽的下仆,眼底一片云淡风轻。 霍改恍然间想起了《贱受万仞仑》里陈柏舟将人轻描淡写交给常谷风出气的场景。万仞仑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声嘶力竭地哭求陈柏舟不要将他转手。然而陈柏舟只是招招手,让人将万仞仑拖去了常谷风的院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霍改满眼映着那飞溅的鲜血,心下冰凉。对于陈柏舟而言,人命到底算什么?凡跪在他脚下的,便理所当然由他生杀不成? 霍改终是忍不住涩声试探道:“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盖因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大人一介端方君子,不必勉强自己来陪我看这等血腥。” 陈柏舟轻笑一声道:“不过蝼蚁而已,哪里值得我忍或是不忍。” 霍改垂眼看着那桌上的茶盏,眸色深沉。陈柏舟这人既非残忍也非冷酷,对这家伙而言,下人连让他动情绪的资格都没有,何谈品性。 高高在上的君子啊,当初孔子在齐景公和鲁定公在夹谷会晤之时,以“匹夫小人以凋笑蛊惑诸侯,罪当诛!”为由,腰斩掉那些表演的小丑侏儒,是不是也这般理所当然呢? “万公子,你既是信奉君子远庖厨,又为何要留下来看呢?”陈柏舟温言问道。 “当然是为了解恨啊,我可算不得仁义君子,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罢了。”霍改笑得轻松。 要是不留下来,怎么能将时间顺理成章地拖过去?况且,自己做的孽,总是要看个清楚才好,免得回头一不小心又拿自个儿当正义主角了。反派总是要有点反派的自觉不是? 一炷香之后,那仆人像只死狗一样被拖下去了,而丁鹏也已将东西暗下递给了霍改,乖乖立在他身后充门面。 前戏结束,正剧开场,霍改南子抬起翦翦双眸,流光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陈柏舟,红唇轻抿,启唇:“陈大人,您之前问我结交于你,所图为何。现在,是我给你个交代的时候了。” 陈柏舟身形微僵,他当时若非精虫上脑是绝对不会问出这么直白的话的。毕竟一旦说开,这个少年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彻底毁了,而他,恐怕也很难再将这位少年和记忆中的谷风完美重合。毕竟将这等攀附权贵的人比作谷风,于谷风而言,实在是太过折辱。 霍改拂袖起身,秀美的下巴微微扬起,言语中尽是凛冽傲气:“我能图你什么呢?图你能在仕途上照拂于我?” 霍改自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拍到陈柏舟眼前。纸笺上墨迹尚润,这是他之前在书房时现写的。 陈柏舟拾起纸笺,娟秀的字迹,书写着惊世的词句——“海客谈瀛洲……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陈柏舟看着霍改剽来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被诗仙的才华震在当场,久久不能语。 耳边传来霍改轻蔑的笑声:“以我之才,需要你照拂么?” 霍改看着陈柏舟那微怔的神态,笑得越加不羁,媚目中尽是冷峭的华彩:“我还能图你什么呢?图你能在坤州商市上照拂于我?” 霍改自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物事,拍到陈柏舟眼前。是个银制镂空雕花小球,赫然正是东方未明送与霍改的那个熏球。霍改事后特地去问过,这物事价值千金,非等闲人家用得起的。而他要丁鹏特地赶去取来的,正是这一物。 陈柏舟混迹官场多年,何等宝物不曾见过,但当他看到这个熏球之时,仍是露出了几许赞叹之色。 霍改捏起熏球,随手抛起、接住,嘲弄道:“以我之财,需要你照拂么?” 霍改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柏舟你别太把你自个儿当回事儿,你那点能量,在小爷眼里,那就是个渣。 若是示弱只能被踩在脚下,那么就示之以强,哪怕是装出来的强。挺直脊梁,俯视众生,他霍改就是装B,也能装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陈大人,你知道么,我万仞仑走的是明算之路。”霍改凑到陈柏舟耳边,含笑而言。 陈柏舟尚未从之前的震撼中醒来,又是一惊。 “很奇怪是吧,明明文采超卓却偏要舍本逐末,走那无人问津的偏途。”霍改弹弹手指,傲然到:“因为我万仞仑的诗只为我自己而作,只为我知音而诵。” 霍改收起诗和熏球,敛去了一身的桀骜狂气,叹息一声,凝视着陈柏舟,那一双水光洌滟的眼眸里藏着无尽的孤寂和失望:“陈大人,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斗茶会上共赋的那首诗么?你都不知道,那时,我有多么欢喜。我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我的钟子期,只笑我千里寻来、抚琴而歌,换来的不过一句所图为何?” 霍改唇角勾起,笑容甜美,可是眼眶却是渐渐红了,压抑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我视你为我的钟子期,却忘了,我不是你的俞伯牙。” 眼泪终于滑落眼眶,在那精致的脸上坠出一道晶莹。霍改霍然转身,宽大的衣袍旋舞出无尽风华。 “丁鹏,我们走!” 我霍改何需讨好你,我自有本事勾引你来讨好我! 第65章 道路乃果然错误 “一、二、三……”霍改在心底默数,下一秒,手被人捉住,微凉的触感,含蓄的强制。霍改尾指微微弹动,作势欲挣,却被捉得更紧:我赌赢了呢,小舟! 陈柏舟两步绕到霍改身前,眼前这个少年和谷风再相似不过,卓尔不群却又狂傲张扬,风华优雅却又幼稚莽撞,要他如何舍得放手。有什么在心底蠢蠢欲动,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让他忍不住期待一场虚妄的繁华梦境,将半空的画卷补全,将残旧的篇章续完,将陷缺的心口填满。 陈柏舟低头哑声道:“谷……不,万公子,之前是我小人,可这混杂尘世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随心而行。我与你毕竟不同,思量总是要重些,我想,你即使不屑却也懂的,不是么? 素来儒雅淡然的男子,此时眼中却是难得出现了惶急恳求之色,面上浮现出一缕苦笑,似自嘲又似内疚。纵是霍改这等铁石心肠的货也看得心头一紧。动情的人总是动人的,而论及用情之深,整部《贱受万仞仑》里恐怕无人能出陈柏舟其右。 所以此时的霍改格外想抽这小子一顿,作为一个心腐身不腐的大老爷们,被同性这么饱含琼瑶精髓地深情凝望,委实太考验人了,不,长得帅也不行,多帅都不行! “我愿作你的钟子期,那么,伯牙你愿意再为我而奏么?”微微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在耳畔环绕,诚挚而深情。 霍改别过头,幽幽叹息:“罢了,是我太过苛求。子期尚存,我若就此摔琴息声未免遗憾。” “多谢贤弟海涵。”陈柏舟松了手,深深一揖。 霍改看着一旁丁鹏那吃惊到扭曲的面容,心下好笑:怎么?没见过被人卖了还上赶着给人数钱的是吧?对付这种打着有才门面,透现装B本质的君子,你只要比他更装更B,你就赢了。贱就一个字,真理不解释。 两人冰释前嫌,陈柏舟这冤大头对霍改那喜爱之情自然更上一层楼,这等高洁品性,与我家谷风是何等相似啊! “贤弟,外面风凉,你我不如进屋再谈?”陈柏舟含笑而问,将人引向书房。 霍改欣然跟上。 丁鹏微微凑上前道:“小的回客栈取东西的时候,顺手带了套衣衫来,三少您要不要换上。” 霍改脚步微微一顿,摇头道:“我回马车上的时候再换,你回去的时候,可撞见大哥了?” “撞见了,但老爷一听我说情势紧急,便没有多问,只让我照你说的办。”丁鹏决定选择性地忽略掉自家主子当时那结着冰渣的面容。 霍改安心点头,不再多说。 “我这书房如何?”陈柏舟立于屋中,笑意盈盈。 陈柏舟的书房布置得极为典雅,白墙青砖,古书旧画,乌案桐琴,不见得多么富贵堂皇,却有种内敛的华贵之气。 “自然是极好的,书是好书,画是好画,琴也是好琴。”霍改这一鉴赏能力为零的生物索性将所有物事都夸了一遍,一个都不放过。 “你这话虽是泛泛,却是一句未错。”陈柏舟看向古琴,笑道:“这琴还是我从家中一路带到京城来的,伯牙,可愿为子期我抚琴一曲?” 霍改笑容一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下于音律可是一窍不通。” “贤弟说笑了。”陈柏舟笑意稍淡。 刚刚装完有才公子,一转眼就让人戳破了完美假相,霍改心下别提有多憋屈,但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确实不会。” 陈柏舟温言道:“无妨。” 霍改的心在滴血,无妨你TM交叉个P的十指啊,不会弹琴罢了,你至于上升到厌恶的高度么混蛋! 陈柏舟微微笑着看了霍改一眼,依旧礼貌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地提议道:“我教你如何?” 霍改一想起那被常谷风拔指甲的下场就想立马拒绝,然而理智告诉他,自己不久前才逮着陈柏舟的颜面狂踩了一顿,在这等刚刚恢复睦邻友好的和谐时期,顺从是种必要且可贵的美德。 于是霍改皮笑肉不笑地点头了:“好啊,其实我于此道一直颇感兴趣,只可惜之前都没寻着好机会学,这会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陈柏舟交错的手指终于分开,心情颇好地挑起唇角:“你坐过来,我教你。” 然而,一盏茶之后,霍改以他强大的实力向陈柏舟证明什么叫朽木不可雕也。作为一个热衷于摇滚的热血青年,霍改压根儿没意识到,琴其实是一种很需要人轻轻抚摸而不是狠狠蹂躏的存在。 于是霍改再次对着十指交错的陈柏舟泪流满面了,喂喂,人家不都是亲密度越高,包容程度越高么,小舟你咋是反着来的啊!你以为你那手指缝是菊花洞么,越插越美丽? 为了阻止这好不容积累起来的好感度一路狂跌,霍改只得开口道:“陈大人,学生一时难以静心,这琴,我还是改日再学吧?” 陈柏舟冲霍改安抚地笑笑:“也好。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以解烦闷?” 于是可怜的霍改再次僵硬了,果然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雷还不带歇气的,爷已然外焦里嫩到生不如死了啊啊啊! 然而,不论如何不情愿,自己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现实还是摆在眼前的,所以霍改只能淡定地岔开话题道:“我倒是比较中意到院中一游,你可有兴趣?” “莫非你不会棋?”陈柏舟玩笑着问道。 只可惜霍改正望着窗外作向往状,没能看到陈柏舟的表情,于是一个哆嗦后,扭回头来,傻傻地坦白了:“不曾学过。” 于是下一刻,霍改的视线再次杯具性地对上了陈柏舟交错的十指…… 嘤嘤嘤,陈柏舟你不稀罕俺了么,难道你真的不稀罕俺了么!再厌恶下去这好感度要低到破表了有木有!凭啥人家都是阳光总在风雨后,轮到爷身上就是顶过风雨,就是飓风冰雹,砍BOSS不待你这么循序渐退的! 为了保住那一泻千里的印象分,霍改毅然决定,告辞走人。霍改一本正经指鹿为马道:“陈大人,你看这天色不早了……” 陈柏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淡笑道:“是我招待不周,明日我带你去清茗居品茶可好。” 霍改笑着应了,心下盘算着今儿晚上恐怕得赶鸭子上架地恶补不少茶知识,勾搭人也是个体力活儿啊,嘤嘤嘤~霍改带着丁鹏上了自家马车,终于出得侍郎府来,回望着那飞阁层楼,眉头却是狠狠地拧起了。心口的菊花一瓣没消,陈柏舟那标志性的厌恶反应倒是层出不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不过是不会琴棋罢了,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么。这大叔的特性之一明明是包容而不是傲娇啊! “三少,您还是赶紧把衣裳换了吧,若是老爷看到您穿着这不合身的衣衫,说不得就要生气了。”丁鹏赶着车,提醒道。 霍改听到这话,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微微一怔,继而条件反射般问道:“大哥为什么要生气?” 丁鹏道:“好好的您不穿自己的衣裳,偏穿别人的,老爷看了能舒坦么?” 瞬间,醍醐灌顶。霍改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其实陈柏舟一直厌恶的,不是自己不符礼仪、或是不通琴棋。他厌恶的是一切自己和常谷风的行为有出入的地方。自己故意在陈柏舟面前模仿常谷风,陈柏舟便一厢情愿地拿自己当了追忆常谷风的工具,自己一切不合希望的行为,都是对他情感寄托的破坏,于是条件反射地厌恶排斥。 自己让陈柏舟看到了常谷风的魂魄,常谷风的皮相,披在外的言行之衣却并不完全合身,于是陈柏舟本质上对自己重视非常,但潜意识里,却是不快的。起点太高,于是期待太多,奢求太过,所以永不满足。 就像当初自己写《贱受万仞仑》时那样,陈柏舟要万仞仑只念那几首诗,只唱那几只曲,只做那几样事,皆是因为他要拿万仞仑当替身,以偿相思。万仞仑任何自主的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 霍改抚着心口,苦笑不已,自己果然在一开始就走错路了。顶着别人的号砍BOSS,经验值如何能落到自己头上。陈柏舟的情绪起伏,本质上来讲,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的常谷风。这唯我独尊的傲娇菊要是认了才有鬼。 而且,自己不可能和常谷风全无出入,所以如果继续沿着常谷风二号这条路走下去,陈柏舟心底的失望和不快只会越来越多,对常谷风的美好只会越忆越深。扣着老子的好感度,涨着常谷风的印象分,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想泡的人泡不成,那顶多就一计划泡汤;想泡的人被人泡了,还是自己起早贪黑地一手促成,那才是泡上了福尔马林,叫沥血…… 第66章 广告乃釜底抽薪 霍改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郁闷得只想挠墙,但打BOSS的旅程终究还得继续,大不了换个路线重新开始。但这一时半会儿,霍改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方案,只得暂时将问题放一边,先好好休息一场再说。毕竟明日要陪着陈柏舟去喝茶,打BOSS前说不得要熬夜磨磨装备。现下能休息一刻是一刻。 霍改三下五除二将外衫换了个干净,便拉过薄衾躺好挺尸去了。 “三少,到了。” 霍改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爬下车来,一抬眼就对上自家大哥那冰力十足的脸。刚刚睡醒的霍改露出了一个乖巧而迷糊的笑容,伸出手来,揪住了万思齐的前襟。 “哥~”软软的呼唤微微有些沙哑,像一只慵懒的猫,无声无息地在枕边走过,只有那绒绒的尾巴仿佛不经意般在脸颊缓缓滑抚而过,煽情的邀约、无声的诱惑。 “还困就去房里接着睡,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被猫尾搔到心尖的万思齐瞬间败退,弟控属性全面开启。 霍改低下头,额头抵着万思齐的胸口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睡了,我还有事要找易老。” 万思齐顺势揽着霍改往客栈里走:“易老出门去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回来。” “嗯,我先睡下。”霍改索性眯着眼靠在万思齐身上,让万思齐带着他走。 万思齐将霍改送回房间,霍改迷迷糊糊地扒去外衫,钻进被窝,与周公顺利会师去也。 万思齐替霍改掖好被角,转身出门,正碰见守在门口的丁鹏,压低的嗓音里满是嗜血的味道:“丁鹏,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何我弟弟身上穿着别人的内衫么?” 丁鹏瑟缩着后退两步,心中泪流哀号不止:娘,恕儿不孝,兴许无法给您养老送终了。 万思齐把丁鹏拎一旁的客房里严加审问,而他的脸色就在丁鹏一五一十的招供中一路从铁青进化为了漆黑。对于家里的小狗被人抱走顺便摸头捏爪挠肚子这件事万思齐表示无比憋屈。 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乎预料,小狗会奔向谁手里的哪块骨头并不是由饲主决定的。小狗自己愿意打滚撒娇求摸摸,他能怎么样?况且这小狗骨子里就是头独狼,如有必要,六亲不认,挡着他抢骨头的下场绝对是被挠一身血。 丁鹏被万思齐吓得都快哭了,眼神左飘右飘就是不敢看自家老板,忽而瞄见窗外有一个人缓缓往客栈走来,忙道:“易老回来了。” 万思齐一想到霍改明日和陈柏舟的品茶之约,脸色更是难看。万思齐大步走到霍改房前,一把推开门,然后又“嘭”地一声迅速扣上了。 “你在干嘛?”万思齐看着坐在床上露出两条洁白大腿的霍改,眼眸深邃。 “擦药。”霍改头也不抬,往指尖倒药膏。 “你受伤了?”万思齐大步走向床榻,语带焦急:“怎么回事?” “喂喂,非礼勿视!”霍改单掌支起,示意万思齐打住,他一点都不想被人再围观一次光屁股的模样。“就几个掐痕而已,没事儿,这都我自个儿掐的,有分寸。” “给我看看。”万思齐一点儿不带停顿地继续往前,对自家弟弟语言的可信度他可一点儿都不抱信心,况且还是这么个奇怪的说法。“好好的你掐自己干嘛?” “别过来!”霍改猛然抬头。 万思齐呼吸一滞,眼里映着霍改眼眶泛红,强忍痛楚的模样,一时间,动弹不得。 “哥,你看着我,会觉得心疼么?”霍改笑着眨眨眼,眼泪就这么自眼角溢出,隐没在墨色的鬓角。 走南闯北这几年,万思齐见过很多人哭,男人女人都有,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弟弟是哭得最漂亮也最招人疼的。小家伙也不哭出声,就那么睁大了泪眼望着你,于是瞬间深觉自己惹人垂泪罪孽深重,就像心口悬了把刀,一下一下钝钝地往下刮。 万思齐点点头,不再一意靠前。 沾着药膏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抹过那可怖的青紫,霍改笑道:“你看着心疼,那是因为我先肉疼了。这副身体就这样,一疼眼泪就唰唰地往外淌。你应该已经问过丁鹏,该知道我在陈大人眼前两次装哭蒙混来着。我又不是天生的戏子,想啥时候掉眼泪就啥时候掉。不借助点外力,我如何能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所以就掐了几把,你不必担心。” 万思齐被霍改这囧囧有神的解释刺激了一把,心下依旧闷闷地疼着,现在擦药都哭得如此可怜,当初掐得该有多疼万思齐沉沉叹息一声:“你既是诚心想结交陈大人,何必总是用些鬼蜮伎俩,欺骗总归不是正道。” “乞丐和骗子谁比谁更干净?一个是求着他施舍,一个是哄着他上供,我既是有本事哄,又何必跪着去求?”霍改不以为意,嗤笑一声,拉起被子,将腿遮住。 “你究竟想从陈大人那里得到什么?”万思齐终于走到床前,俯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紧了霍改。 霍改轻笑一声,不答反问:“这话该我问你吧?我不过是忠人之事,顺便为自己的仕途铺铺路罢了。” “此话当真?”万思齐认真询问。 “这是当然。”霍改认真忽悠。 “很好。”万思齐直起身,往门外走去:“易老回来了,你是要为明日的品茶之约做准备吧?我们先去大堂吃饭,吃完了随你折腾。” 霍改欣慰一笑,看来万思齐同志还是很支持组织工作的嘛。 霍改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晚饭后,便拖着易老就补习去了。霍改本以为自己为斗茶准备了将近一月,对茶怎么说也算是略知一二。直到易老讲起,霍改这才杯具地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井底的蛙,还是连井底都没跑全的! 于是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雅士形象,霍改只得拿出当初熬夜看三维写作素材的精神,拖着易老从夕阳西下奋斗到了月亮东下。这才一步三晃悠地走回房间,蜷在万思齐怀中,沉沉睡去。 当太阳再次临幸纯洁天空的中央之时,霍改幸福地睡饱醒来了。怀抱还是那个怀抱,被衾还是那套被衾,但是那个熟悉的震动感是什么? 霍改琢磨了一下,脸色突变。霍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头颅,果然,是在马车里。霍改抖着手掀开了车帘,果然,是在野外。我靠!为毛一觉醒来就转移战场了啊混蛋! 霍改猛地扑向仍旧躺在绒毯之上的万思齐,掐着他肩膀狂摇不止:“解释解释,我要求解释。” 万思齐一巴掌将霍改拍回怀里,搂紧:“那边出了点事,所以我们只得天一亮就往回赶。但你睡得太熟,我就没叫你。” “那陈大人那边……”霍改委屈地挣扎,打BOSS打到一半,你居然给爷玩儿强制下线,不带你这么缺德的。 万思齐揉揉霍改的头,一本正经道:“我已经给陈大人留了信,不必担心。反正你结交他也是为了帮我,我觉着你们彼此认识到这地步已然足够,现下走了也无所谓。” 霍改被万思齐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屈得只想挠墙。谁让自己之前表忠心表得太过,这会儿连反驳都找不着借口。 “哥……我能抽你么,就抽一下。”霍改强压下心底的熊熊怒火,理智协商道。 “还没睡醒?那就接着睡吧。”万思齐拉起被子,将霍改裹成软软一团,揉进怀中。 被无情镇压的霍改起义军悲愤咬牙:万思齐其实你不是广告,是无限恐怖家的弹窗吧?!挖着坑等人跳,跳完就绑票,太嚣张太凶狠太无耻了! 不幸被棒打鸳鸳的霍改于半个多月后被万思齐绑回蒙城万宅,一切和出发前并无改变,似乎在暗示着,自己离去与否,做了什么,都毫无区别。霍改望着身旁的冰山,油然而生出一种这丫就是个祸害的感叹。广告植入这玩意儿,真的很坑爹啊,也不知再见陈柏舟时,能否读档继续。 “大哥,我随便逛逛,你该忙什么就忙去吧。”霍改得了万思齐应允,立马大步走向后院。小贪狼,你就等着主债宠偿吧! 夏日午后,正是烈阳高悬,暖风如沸,巨大的榕树阴影之下,一只英俊潇洒的狗狗美美地睡着,蜷成一个绒绒的大毛团。 眉目精致的少年奸笑着向狗狗一步步走去,走到近前,却忍不住轻咦一声,为什么大毛团中间还有一个雪白的小毛团。 贪狼被霍改这一声惊醒,唰地睁开眼,狗毛炸起,飞速爬起,叼起白色小毛团,开始寻找逃跑路线。 “起司?”霍改看着被贪狼叼着,还迷糊着眼昏昏欲睡的小猫,只觉得黑线不已。起司你要不要这么怂啊,就这么任由贪狼蹂躏未免太没出息了。 起司听到呼唤,勉强睁了下眼,小小地喵呜一声,又闭眼了。 霍改心下一紧,起司该不会快被贪狼给折腾死了吧? 霍改当机立断,纵身扑向贪狼,贪狼扭头就跑,但终究是迟了一步,被霍改抱住了腰按倒在地。贪狼放开起司,用鼻头顶了顶小猫软软的身子,示意它快逃。然后扭头咬向霍改。 霍改也不迟疑,抱紧贪狼就开始往坡下滚。咕噜咕噜,一人一狗再次开始了欢快的滚山坡之旅。 然而意外的是,贪狼滚到坡底之后,居然还有余力一爪踹开霍改再次往坡顶爬去,只是那路线呈扭曲的S型,颇为搞笑。霍改跟在后边儿,琢磨着这狗该不是被自己摧残成惯性了吧,以前都是被自己强拖上去的,这会儿已经学会自动找死了。 爬上坡顶,贪狼软着脚跌跌撞撞往起司那边走去,不停地冲起司“呜呜”叫唤。 不是吧,贪狼也想玩主债宠偿不成!霍改大步赶上,以免小起司惨遭毒手。 看到霍改追上来,贪狼冲得更快了,叼起起司就想往坡下窜。可惜才冲出一步,就左右失衡地跌向地面。贪狼一个勉力扭身,背脊重重砸向地面,起司跌爬在他柔软温暖的心口,毫无危机意识地蜷成一小团,蹭了蹭,接着睡。 霍改正想走上前去,将起司救出犬口,却被人从后面拦腰箍住了。 “大哥……”不用扭头霍改也知道来人是谁,为毛爷每次欺负狗的时候都会被主人抓包啊,你这么火烧火燎地往回赶不是说有急事么,这么快找来,难道你说的急事是人之三急么混蛋?! “你要是抱走起司,贪狼非跟你拼命不可。”万思齐淡淡警告道。 霍改哼了一声:“那是我的猫。” 万思齐将霍改往后拖了两步:“但贪狼已经认定了起司是它的,从贪狼碰到起司起,就一直护着它谁都不给碰。贪狼会尽心照顾起司的,你不用担心。” 霍改黑线:“贪狼这狗东西拿我家猫当什么了,起司可是只公猫!” “大概是当弟弟了吧……”万思齐无辜望天。 “起司真用不着贪狼照顾,你别在这儿助纣为虐。”霍改甩开万思齐的手,继续往贪狼那边走去。 “的确,起司并非一定要贪狼,但贪狼却只要起司。你抱走起司,贪狼要怎么办?” 身后传来的话语,嗓音太暗哑,语气太沉重,压得霍改再也迈不开步。何必说得这般悲哀,那种离了谁就不成的说法,本来就是胡说八道不是么? 贪狼看自家主人又把那祸害放出来了,顾不得尚未退却的眩晕感,叼起起司一步三晃地往坡下跑,一个不慎,半路上又跌一跤,贪狼迅速扭过头,险险将起司放到草地上,更为失衡的身子再也收势不住,咕噜噜滚下了山坡。滚势稍止,贪狼又抖着狗爪子,颤颤巍巍往起司的方向爬去,纵然一步一跌却也不曾停步。 “要是起司能主动往贪狼那边走两步,贪狼也不至于摔得这般狼狈。”万思齐走到霍改身边,看着山坡上的那一幕,轻轻叹道。 霍改翘起唇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走过去陪着贪狼那笨蛋一起往山坡下滚么?” 万思齐揉揉霍改的软发,郑重道:“贪狼怎么可能让起司陪着他滚下去,下跌之前,他总会护住起司的。” 霍改瞟了贪狼最后一眼,扭头往坡下走去:“哥,我准备明日去往坤城,帮我准备下马车吧。” “好。”万思齐点头,看着霍改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看看在坡上再次叼起了起司的贪狼,万思齐低笑一声,喃喃道:“贪狼,你那狗运气倒真是好,好得叫人羡慕啊。” 第67章 野怪乃任务目标 当霍改第二日用罢早膳登上马车之后不到5分钟,这小子就彻底地出离愤怒了。 “大哥,你怎么也上马车了?”霍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杀气腾腾。 “我正巧也要去坤城待一段时间,我俩仍旧是在一起的,高兴么,小仑?”万思齐看着炸毛的某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高兴。”霍改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俩字,死盯着万思齐的脖子,只想一口咬上去。万思齐这货乱插广告不说,这会儿居然还企图把爷的黄金剧场全部换成广告时间,就算你是爷唯一的赞助商也不带这么流氓的! “小仑,你去坤城所为何事?”万思齐漫不经心地问道。 霍改正想拿准备秋闱这个借口敷衍过去,却又在声音涌出的一刹那,猛然关上了闸门。霍改眼角的余光扫到万思齐正轻轻敲击的桌面的食指,警觉心瞬间提起,万思齐这厮不会又在挖坑等着咱跳吧? 上一回自己回答接近陈柏舟的目的之时,敷衍了一句纯属帮忙,结果就被万思齐这混蛋毫无人权地绑走了。 陈柏舟那事儿,就是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你有权保持敷衍,但你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坑爹跳板。 这会儿要再敢敷衍,没准儿万思齐能派个人盯着自己上下学,除了读书,啥都不让干。 “大哥,你问这个干嘛?”霍改防贼似的打量着万思齐。 “我关心你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么?怎么,不能说?”万思齐挑眉,俯视着霍改的小脑袋。 “我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是却没有非告诉于你不可的理由呢,大哥。”霍改坐直了身体,斜睨这万思齐俊美无俦的脸庞,笑容挑衅。 东方未明那回的私下跟踪、陈柏舟那回的强制绑架,万思齐这一步一步的不就想逼着自己主动坦白么,爷偏不伺候你怎么滴? 万思齐面色淡然:“我不过是想要多少有点底,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坏了你的计划。” 毫无疑问,这丫的潜台词就是“不给说,就捣蛋哟~”,威胁,赤果果的威胁!逼供,明晃晃的逼供! 霍改扭头装哑巴。 “小仑?”万思齐看霍改一声不吭,又道:“你告诉我,我也好帮你一把不是?” 好嘛,威逼完毕改利诱了。霍改摆出一张好奇的面孔,吐出凌厉的词句:“大哥,你是不是不将周围的一切控制在手中就不踏实啊?” 面对“关键时刻一定广告”这一局面,霍改终究还是忍不住打燃了明火。万思齐这家伙每次都摆出一副你想做什么我绝不阻拦的开明模样,结果回头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打探了个干净,还专挑关键时刻插播,要换个反应慢半拍的,早让这混蛋把台给拆成晾衣场了。 万思齐半垂下眼帘,苦笑:“我不求掌控一切,我只求你别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想等你出事的时候,却还搞不清始末,放不开手脚。” “好,我告诉你。但你得保证这事儿你既不能插手也不得过问。”霍改清楚,要是自己不松口的话,万思齐这货绝对还能给他玩儿暴力插入的把戏,作为自己隐瞒的代价。 万思齐锁定了霍改的双眼:“如果你能保证不会冒险的话,我可以考虑答应。” 霍改打怀中掏出一幅画来,边展开边压低了嗓子道:“我去坤城就是为了找这画中人。” 少年在画中悠然抚琴,与霍改有八分相似的脸庞妩媚动人——常谷风,这就是霍改现阶段的目标物。 在生活这强X犯孜孜不倦的骚扰之下,霍改已然深谙局势有变换个姿势,誓将强X变和X的道理。两小受争一攻的胜利秘诀,无非两点——对着小攻风骚,对着小受死掐。身处坤城这一未来主战场,目前勾搭不成陈柏舟,还不能抽打常谷风么? 万思齐瞟了眼画,眉头微微蹙起:“你找他作甚,知道他在那里?” “不是我要找,是陈柏舟要找。只要我能找到这人,陈柏舟必然会领我一份大大的人情。而这人具体在哪里,我并不清楚,但应该是在坤城附近。”霍改的手指在画中人的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十足的人贩子风范。 万思齐点点头,认可了霍改的忽悠:“难怪回程路上你一直拿着地图比划,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要我帮忙找么?” 霍改迅速将画收起,塞进怀中:“不过问,不插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要真为我好,就别漏半点风声。” 他找常谷风为的是在裁判到来之前,先给对手一闷棍,以达到不公平竞争这一无耻目标。哪里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将自己的司马昭之心暴露给广大路人。 万思齐看霍改态度坚决,只好憋屈地坐在一边,沉默以对。这年头,想当个免费的劳动力也不容易啊! 霍改寻了个软和的车厢角落把自己团吧团吧,掏出地图,又开始了研究。 当初常谷风的出场完全是自己一怒之下的产物,本来万仞仑替身替的是个死人,但自己那会儿让万经理那畜生给气急了,急需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来替天行道,反正之前也没明着写常谷风嗝屁了,于是大手一挥,常谷风王者归来,于一风景胜地巧遇奸夫淫夫,继而旧情复燃,将万仞仑这小鬼欺负得哭爹喊娘,大快爹心。 然而代价就是,常谷风的侧面描写不少,正面描写贫乏,过去资料全无,未来资料片面,整个一无固定刷新点,无详细技能列表,无背景介绍的野怪。想要逮着他打,还得先找到刷新点再说。 霍改这回程路上的光阴基本都耗在了对常谷风这一野怪刷新点的计算上,拿着手里那点可怜的资料,推背景、推前因、推动机、推时间、推距离……各种苦逼不解释。 霍改蹲在那里,虽说是面无表情,但那郁卒的气场却是幽幽地散发了出来,就像一朵灰色的小蘑菇。 “小仑,我可以帮你的。”万思齐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霍改亮出白森森的小牙,皱着鼻头玩笑般低吼了一声“汪嗷”! 于是万思齐只能无奈退散。 霍改可以和万思齐插诨打科、撒娇卖萌,但是他从来都没考虑过邀请万思齐和自己一起下副本砍BOSS。这事儿和自己的回家大业直接挂钩,霍改宁愿打得艰难点也不想添个知道自己要害所在的队友。 鬼畜世界生存守则第四条:永远别考验所谓的忠诚,总会有足够的利益来换得刻骨的背叛。 霍改既不想被万思齐背叛,也不想背叛万思齐,所以他只能选择不将打BOSS这一牵扯巨大的黄金主线摆在两人之间。只要没有考验,忠诚者永远忠诚,皆大欢喜不是? 霍改一到坤城的宅子就收到了积在这儿的三封万家来信,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小三你快回来,回迟了你承受不来~霍改这边忙着在陈柏舟过来之前削弱敌军,时间紧迫,哪儿有闲工夫去搭理龙套。于是敷衍了句“准备科举,秋闱前不回”,便将这事儿搁到了一边。 BOSS好找不好砍,野怪好砍不好找,可怜的霍改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找人,顶着夏日骄阳四处奔波,月出东天才回到万宅,连常谷风的半根毛都没摸到,累得整个人都快从纤细弱受变成柔韧强受了。 软塌塌的肉肉们向着紧实肌肉的方向直线狂奔,好在万仞仑这躯壳的受性十足,再怎么折腾也是身姿纤柔,肌肤雪腻,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霍改非扯根面条上吊不可。 眼看着陈柏舟的先遣部队已然抵达,不出十日这正主儿必将降临,霍小狗急得直想转圈圈咬尾巴。 “小仑,陈大人找那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单枪匹马一无所获也属正常,何必焦急。”万思齐看着回家时间越推越迟的霍改,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霍改吃晚饭时逮着人安抚了一番。 霍改念及万思齐这段时间来的配合,抵触情绪也少了很多,扯着万思齐的袖子一脸郁闷:“你说得没错,我只是有点不甘心。鼻子里嗅着肉香,却死活找不到那肥肉,这不摧残人心么?” 万思齐被霍改这比喻给逗笑了,摸摸霍小狗的头道:“那可是肉丸子,可以自己滚着走的,你急也没用,不妨好好休息两日,再寻香而去。” 万思齐不提还好,一提霍改就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一点一点压在骨血里的疲惫,就像那一根根透明而柔韧的鱼线,缠绕躯体,勒入肌理,让整个身体都在束缚中僵直,在割裂中崩塌。 “怎么?”万思齐看到霍改整个人一瞬间就这么垮了下来,有些诧异。 “没事儿。”霍改仿佛没睡醒般摇摇头,他清楚自己最近以来是有些魔障了,认准了利益所在就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结果越是得不到越是花力气,越是花力气越是不甘心。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要不是万思齐提醒自己,他能狂奔到死。 “哥,跟丁鹏说一声,我明儿不出去了。”霍改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支着肘子倚在桌上。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可以一无所获,但他必须从容淡定。 纯爷们,输命,不输人! “好,你今晚早些歇息。”万思齐看霍改那疲惫入骨的模样,低叹一声,起身往外走。 “今晚让他们都离我这屋远点儿,我要发泄下愤怒!”霍改挥舞着小拳头,榨出最后一点精气神,化悲愤为动力。 万思齐看霍改又勉强振作了起来,心下稍安,点头应诺。 霍改泄愤的方式众所周知,那就是写高H虐文。不过大约是被常谷风给气大发了,霍改这回不拿桌子沾水写了,直接上笔墨。 白纸黑字地虐,字里行间地咒,一笔一划地辱—— 人啊,兽啊,触手啊,那都是攻君; 针啊,棒啊,鞭子啊,那都是道具; 嘴啊,穴啊,马眼啊,那都是爆满; 前啊,后啊,夹击啊,那都是血腥。 待得霍改发泄痛快了,已是深更半夜。霍改添了件白袍,拎着稿子,端个火盆就爬上了屋顶的小平台,准备毁尸灭迹。 炭火燃起,霍改就着那明灭的火光,看一张烧一张,和写的时候不同,看着文字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余地加以想象,让脑子里的各种画面细腻真实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其间霍改各种扭曲狞笑、邪恶淫笑、无耻奸笑、嚣张邪笑。 手指夹着薄薄的纸笺悬于火盆之上,松手,纸笺飘摇而落,纸燃,火焰瞬间大盛,霍改那舒展的眉眼被忽而蹿起的火苗映衬得像一只张狂的妖孽,艳丽无双。 “你哪个仇人死了,烧纸钱烧得这么开心。不对,这是文稿?”醇厚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忽而响起。 霍改猛然扭头,只见剩余文稿已入他人之手,张扬笑意瞬间石化,然后在夜风中碎裂成渣…… 谁能告诉咱,这蒙面大侠是打哪儿窜出来的?爷玩的是诅咒不是召唤啊嗷嗷嗷! 第68章 大侠乃破关道具 风高月黑,万籁俱静,蒙面男银,娇媚少年…… 霍改那存满各种不和谐事物的脑袋不出两秒就得出了——按照标准套路走下去,自己不是被劫色就是被财色双劫的悲催结论。 于是霍改看着眼前这未来的强X犯寒毛炸起,当即开始琢磨逃生方案。 蒙面大侠的注意力正集中于手中那叠薄薄的稿纸,剑眉蹙起一个疑惑的弧度:“怎么全是别字?” 就在此时,火盆被霍改一脚铲飞,滚烫的火炭腾空而起,直袭蒙面大侠的下三路。 霍改一手扣上固定在腿边的匕首柄,正面着蒙面大侠往后急退。张口便欲高声呼救…… 然而,事实证明了,敢在半夜三更爬后爹墙头的男银那就是有技术!大侠一个旋身,便闪到了霍改身边,猿臂轻舒,及时捂了霍改的嘴,更是顺手将人给卷进了怀中。 与此同时,大侠单足飞抬,皂靴勾起,将炭盆稳在了腿足的支架间。是时凌空飞舞的几枚火炭尚未及地,大侠一脚托着炭盆,几个挪、移、挑、旋,便将那飞散的炭块一一收入盆中。大功告成,大侠压低脚面,将足与腿绷成一线,炭盆便顺着那腿足的线条缓缓滑回了地面,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咔哒”,有如赞叹。 霍改看着这玄幻的一幕,小心肝儿顿时心底拔凉拔凉的。本以为对方顾上挡碳便顾不上捂嘴,顾上捂嘴便顾不上炭盆,没想到这家伙跟个章鱼似的手足多用,自己不仅呼救声没能发出去,连撞击声也没能传出。 外援你就这么浮云了,留下爷这么个娇柔小受受单挑这种武力值的怪物,命运君你于心何忍啊嘤嘤嘤~“不过是看了你的文稿,至于杀人灭口么?”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调侃之意,似乎并未因被偷袭而感到丝毫不快。 霍改的小耳朵抖了抖,这个声音听起来,貌似有点耳熟啊;这个场景看起来,貌似有点眼熟啊…… 于是霍改的思维在邪恶的腐海畅游了一圈之后,终于又回归了正常人的世界,开始反应过来这段剧情也许应当名为天降故人,而不是叫天降坏人。 霍改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捏着匕首柄的手抬起,轻轻拍了拍捂着自己嘴的修长大手。 蒙面大侠轻笑一声,将手勉强放出一个小小空隙。 霍改转头,努力辨认蒙面大侠那隐没在暗夜中的眉眼:“你是那晚来添乱的侠士?” “喂,我好歹也帮你绑了人,绝了后患不是?”蒙面大侠不满地嘟哝一声,半垂着眼帘与霍改对视,一双眸子映着晦暗的火光,幽深却明亮。 身份对上,霍改这才算彻底安心下来。而另一个疑惑却又浮上心头,所谓小受主角身边出现一个X功能正常的男性那必然是有意义的,不是为了发展JQ,就是为了发展剧情。这位大侠再次被命运丢到自己面前,到底有何用?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霍改退开两步,直接问道。 蒙面大侠偏了偏头,冲着霍改无辜地眨眨眼:“那倒不是。我于远处登高望月之时,遥遥望来,只见暗夜之中火光一点,分外招人;又闻静寂之中诡笑阵阵,分外渗人。一时好奇,就被你给勾来了。” 这大夏天晚上点火盆确实挺容易遭人围观,霍改点点头,琢磨着这召唤兽的使用价值何在——小说里江湖上貌似总有个能买各种情报的神奇机构来着,也许可以试试借用大侠这条线来寻找常谷风。 “你半夜烧的这是什么?满篇别字,我细读下来才勉强辨出五成,而且这内容好像有点……奇怪。”好奇宝宝蒙面大侠再次捏着文稿,认真探索,眼神里满是对自己推断内容的不可置信。 霍改作为一个小粉红的作者,小说是绝对不怕陌生人看的。牵手拥抱未必就比撸管爆菊来得高尚,霍改一直坚信,能从邪魅狂狷的“想要,求我啊?!”写出深藏于心的“奴家真爱你~”那才叫水平。 虽然他写的东西向来很黄很暴力,但霍改从来都保持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良好心态,在三俗的道路上直线狂奔,只要不被跨省,淫荡旗帜永远飘扬! 所以看着蒙面大侠一本正经地研究着自己的高H虐文,霍改完全没有浮现出任何一点诸如“呀,写这种脏东西被人抓包了,好尴尬好羞涩。”的纯良念头,而是本着我写肉我自豪的职业素质,坦然道:“这是我写的文稿,是艳情话本。” 正纠结于‘究竟是自己思想太污秽,还是这内容太污秽?’的蒙面大侠被标准答案猛地砸中,捏着稿纸的手一抖,瞪着霍改半晌无语:重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个乖巧精致的少年居然再次用血淋淋的现实教育了自己何谓人不可貌相! 霍改趁着蒙面大侠僵直之时,顺手抢过稿纸,一齐丢入了炭盆之中,艳丽的金红色妖娆翻卷,雪白的纸,青黑的字,刹那间,焚烧成灰。 霍改纤细的身姿被暖光镂出暧昧的剪影,于是面容反而模糊不清,眼中流转的精光转瞬即逝,化作了唇边一抹算计的笑。 蒙面大侠哽了半天才颤着嗓子问道:“你为何要写这等……” 霍改扭头看着对方的眼眸,唇齿开合,轻轻吐出三个字:“为了钱。” “啊?”刚刚才被霍改那彪悍的坦白打击了一番,蒙面大侠一时间尚不能完全抗住这第二波的打击,登时反应无能。 霍改扯起唇角,苦笑:“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一个无名小卒,若是想要挣钱以谋生,有什么比写这等物事更快更方便的。” “那你……”蒙面大侠看着炭盆里的灰烬,不知该说什么好。 霍改轻轻蹬了炭盆一脚,嗤笑道:“可惜我终究还是迈不过自己那关,连这等隐晦的试写章节也不敢示于人前,更何谈规矩整齐地写了拿去换钱,真是没用透了。” 蒙面大侠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娇小的少年在炭盆旁蜷成一团,抖着手将辛苦写成的文稿丢入火中,面上带着羞耻而自嘲的神色,廉耻之心哽在喉头,理智之弦勒紧颈项,无话可说,于是只好强弯唇角,发出干涩的笑声。 随着画面的逐渐清晰,怜惜之情不可遏制地萌芽,蒙面大侠不得不承认,面对眼前这个少年,他总是容易心软。他敬少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也怜少年义无反顾奔向独路的决绝。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蒙面大侠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头闯进了对方的私密之事,还逼着对方将本可以无声堙没的阴私揭开,示于人前。 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不出现,少年何至于如此时般难堪。故作轻松地贬损着自己的尊严,强忍着灭顶的羞耻感,倔强地挺直了背脊笑给自己看。 他想,他总该做些什么,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弥补一二。 “你家底也算殷实,为何想要筹钱?”尚未意识到‘小受很危险,脑补需谨慎。’这一真理的蒙面大侠就这样乖乖奔向了霍改的陷阱。 霍改忽然闭上眼,身躯微微颤抖,原本清亮的声音像是被撕裂了,干涩得有如风化之帛:“你愿意借我一只耳朵么,今夜过后,你就当你从未听过,我也从未说过。” 一个秘密即将展现在眼前,蒙面大侠发现自己可耻地——窃喜了,被信赖的感觉如此美好,尤其是被这么个狡猾而独立的少年所信赖。 事实证明,一段时间不见,某大侠上次的伤疤已然好全,忘了痛不说,还埋下了上赶着被S的潜藏倾向。 霍改索性挑了块空地,背对蒙面大侠席地而坐,微微埋了头,隐藏了所有表情,酝酿了良久的谎言终于顺利流泻而出—— “我从小便被父亲冷落,就像后院里一棵可有可无的杂草。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当不得父亲正眼以待,可惜直到我有了功名,他依旧不肯多看我一眼。 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我并非父亲亲子。也难为他忍了我这么久,其实一直都恨不能将我直接踢出家门吧! 机缘巧合中,我得了个亲人的线索,我现下筹钱便是想离开万家,去寻我那真正的家人。我不求再拥有个的家,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亲人是何等模样,过得如何?只是这人海茫茫,纵然我有了线索也未必能找到人,说不得只能先定了谋生的路子,才好放手去寻。” “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你那线索说与我听,我虽不成气候,门路却还是有些的。”蒙面大侠试探着开口,他愿意伸手,却不知这个少年是否愿意将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 果然有戏!霍改努力压抑着声音,以免阵前穿帮,于是那单薄的嗓音更显悲催:“我知那人姓名,年岁和大致的相貌,还知道他应当是住在坤州之内。” “他家世如何?”蒙面大侠忽而问道。 霍改琢磨了一下陈柏舟的择偶标准,猜测道:“应当是大族世家吧,至不济也该是书香门第……” 蒙面大侠扬眉道:“若你所述为真,我倒确实有办法帮你寻得那人。” 召唤兽乖乖跳入坑中,破关希望就在眼前,霍改禁不住心花怒放,什么叫人品坚挺,像爷这样纵然撞晕在南墙前,也立马有生物从天而降递梯子的那就是传说中的坚挺不倒! 霍改霍然起身,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蒙面大侠。 看眼前这人满怀期待的模样,蒙面大侠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开口笑道:“你若是等不及,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那地方,那里应该有你要寻的东西。” “嗯,我换身衣服这就随你去。”霍改急匆匆地奔回房间,布置了一番,带好东西,便冲回屋顶准备出发。 “抱紧我,我要带你飞了。” 暖暖的呼吸滑过耳侧,霍改双臂曲起搭在蒙面大侠的肩上,十指绞缠着扣住对方的后颈,将身体又靠紧了些:“你也要抱紧我,要是把我给摔死了,我做鬼也来找你陪着。” “好啊。”轻笑一身,有力的手臂箍紧对方纤柔的腰身,足尖一点,便腾空而起。 霍改被一闪而过的风景晃得心悸,索性闭上眼,将头埋在蒙面大侠怀中。风声如箫、心跳如鼓,这个夜晚就像一场玄幻的梦境,他的召唤兽化身骑乘兽,载着他奔向游戏的通途。 霍改由衷感慨,纵然身为一个被生活翻来覆去碾压成渣的主角,只要能挺得住无穷蹂躏,守得住一口真气,甩得开重重压力。总有一天,会等到你的专属剧情和破关NPC。抓住机会,可劲儿狂! “到了。”蒙面大侠抱着霍改在一栋雄伟建筑前停下。 霍改慢慢在地上站定,对着眼前的高大建筑缓缓抬起头来,不知江湖上的情报机构是个什么模样? 当建筑的轮廓在眼中渐渐清晰,霍改猛然倒退两步:我嘞个去!这明明是刺史府吧刺史府吧?召唤兽你带爷来这地方是要闹哪样啊! “我先进去探探他们把户籍放到了何处,一会儿再带你进去,你先再这儿等我片刻。”蒙面大侠压低嗓子交代完毕,一个闪身便进了刺史府。 瞬间,醍醐灌顶。霍改的拳头瞬间握紧:原来如此! 只要常谷风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娃就必然会被记录在册。刺史府里放着整个坤州人民的户籍资料,常谷风的自然也在其中。只要能耐住性子翻找,就一定能找到常谷风的户籍资料,到时家庭地址之类自然手到擒来。 霍改忍不住唾弃了一把自己的智商,自己辛辛苦苦寻了半天也不得其门而入,居然还不如一只召唤兽。不过身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自己在寻人的第一时间想不到要去黑公安局的资料库也实属正常。不是爷不英明,实是爷太纯良。 眼前一花,蒙面大侠刷新出现:“走吧,找到地方了。” 霍改抱紧对方,几个腾跃后,两人顺利抵达目的地。 望着那堆了满屋子的户籍资料,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吐血…… 第69章 后爹乃沟里翻船 屋里的户册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砌成了一人高的纸墙,沿着屋子的轮廓方方盘绕,从墙角一路挤到屋中央,只留下中间一块平地,搁着一张大方桌,方便翻户籍的人找到天荒地老。 虽然时间很紧迫,任务很繁重,霍改却没有立刻动手挨着翻找。就像捅菊花之前一定要做扩张一样,找东西之前也要先寻对路径才不至于半路被卡了黄瓜。 霍改拎了桌边的条凳,摆在纸墙边上,扭头问蒙面大侠:“有照明的没?” 蒙面大侠打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锦袋,塞到霍改手中。 霍改不解地拉开袋口,冰蓝的萤光涌泄而出,染透了三尺夜色。 霍改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夜明珠。这年头劫富济贫的同志,作案工具都这么上档次?! “多谢。”霍改小小声地道了一句,一手举着夜明珠,一手开始翻看放在顶端户册,每垛霍改都只看最面上的三张,便转而翻像下一垛,很快霍改就将手所及处的都翻了个遍。 霍改皱紧的眉头微微纾解了些,这户册如自己所料,是按照地域放置的,只要不是乱放的就好办。 霍改爬下板凳,转而来到桌子边,解了腰侧的小水囊,用食指沾了水,开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蒙面大侠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水痕,那水痕所书尽是奇怪而简单的曲线,短短地排列着,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蒙面大侠正迷糊着,霍改却已经结束了书写,压低了嗓子道:“大侠,麻烦搭把手,帮我挪开几垛户册。” 说罢霍改扯了蒙面大侠的袖子,将要挪的户册纸垛一一指出,最外围的一层全部被点,紧靠着门墙的几垛也榜上有名,点算完毕竟有三十来垛。 “你要找的就在这几垛里?”蒙面大侠好奇道。 霍改摇头道:“不,这几垛里是要排除在外的,有的可能性最小。” “你如何知道的?”那些被指的有些连翻都没被翻过,就被直接扫除在外,实在是让人费解。 霍改俏皮地眨了眨眼,翘起唇角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玄妙,霍改不过是假设了一下如果陈柏舟自上任起,便开始翻找坤州的户籍资料,那么在遇到常谷风之前,可能翻看完毕的范围罢了。 陈柏舟上任之前,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条件来坤州翻找户册。上任之后,为了不被老丈人惦记,也为了常谷风名声,陈柏舟自然不可能叫上一群人来光明正大地翻找常谷风的户册。单人的速度并不难估量,再考虑一下笔下人物的性格习惯,乘乘除除之下,算出范围并不困难。 蒙面大侠虽然对霍改卖关子这种可耻的行为颇为不满,但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于是狠狠搓揉了一把这小子脑袋上的软毛之后,便乖乖当苦力去了。 户册大挪移完毕,霍改搬着条凳又冲向了薄了一圈的纸墙。草草翻过面上的几张,霍改跳下凳来,拖着条凳往旁边挪了挪,爬回高处,接着翻。当霍改再次将面上的翻完,准备下地之时,却突然顿住了。腰的两侧侧多出了一个热度,某人将霍改的腰卡在了指掌之中。 立在窄窄的条凳之上,又被人从后面扣住腰,这样姿势让霍改觉得格外被动,种种不和谐剧情再次袭上心头,登时僵硬得像条被丢进冰柜里冻了一夜的小鱼:“怎么?” “你是不是打算把最上层的户册都先翻一遍?” 身后的声音平淡如常,霍改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是啊。” “拖着凳子慢慢爬你也不嫌麻烦。”带着笑意的口气,七分戏谑,三分恶劣。 腰上的手忽然使力,整个人突然被凌空托起,霍改低呼一声,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自己被轮一圈之后丢飞,以脸着地的惨象。好在很快霍改就被放到了一个坚实的支撑之上,柔弱少年惨遭暴力抛飞的猜测不攻自破,但霍改的僵直程度却直线逼向了化石鱼——这家伙居然把自己架在了肩上! 眼下的情况是,霍改岔开大腿,修长纤细的双腿僵直着搭在蒙面大侠胸前,滚圆的股臀被蒙面大侠厚实的双肩抵顶着,胯部紧挨着对方的后脑勺,腰身依然被扣着,以防僵直成石头的某人不慎坠地,摔成八瓣。 这是一个极度纯洁的姿势,也是一个极度煽情的姿势,多数八岁以下的孩子都被慈父如此这般伺候过,而本质已然二十有五的霍改如今被个年轻男子如此亲密对待,他的感想就只剩下了四个字—— “放我下来!” 霍改直接将内心的呼唤化作实际的语言,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字儿。 蒙面大侠的眼弯眯成细细的一线,眸子里尽是得瑟之色。本来他也是一时兴起,真做了之后对这姿势其实也挺膈应的,但一想到身上那狡猾少年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他就不膈应了,顿感之前被被迫买了个关子的大仇得以报还,心里不是一般的舒坦。 蒙面大侠松了一只手,在霍改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挤兑道:“你还害羞不成?跟个娘们似的。” 霍改怒了:“你才娘们,爷如假包换的汉子,铁血真汉子!” 霍改将话狠狠砸下,忽而觉得刚刚那台词有点耳熟,脑子里转了圈,寻到了出处,顿时“扑哧”一声,喷笑出声。 “怎么?”蒙面大侠被霍改笑得有点懵,这娃别真变娘们了吧?一会儿怒一会儿喜,比女人还反复无常。 霍改眉弯眼笑地低声道:“我忽而想起了对铁血真汉子的几句形容,居然与你颇为贴合。” 蒙面大侠直觉这小子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好奇心还是扑腾着把话给踹出了口:“哪几句。” 霍改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朗诵道:“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胸肌碎大石……” 霍改顿住,拉长了音调欢喜无限地念诵:“菊花开瓶盖~” “最后一句有何深意?”纯洁的古代人民自然无法理解霍改那流氓的寓意。 霍改高深莫测地一笑:“这句是夸人内功深厚的,传力于菊花,绽缩随心。” “信你才有鬼!”睿智的古代人民迅速捅出了霍改胡扯的事实,但也没有再问,他才不上赶着让人蒙呢! 蒙面大侠在霍改的腿上狠狠拍了一把,恶声恶气道:“还不快点儿翻你的户册,谨防一会儿天亮了。” 霍改口舌上得了胜,心理平衡不少,也就不再扭捏,开始伸手翻看。 可这一翻却是坏事了,看近处的户册还好,捡起抬手就成。但当拿远处的户册之时,便不免要夹紧双腿,抬高臀股,压下腰腹,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某人的蘑菇就在这一起一落,一绷一松之间,在某人的后脑勺处搓揉厮磨。火种在身体之中悄然蛰伏,随着每一次磨蹭,无声无息地汇聚向下腹,等待着轰然燎原的时刻到来。 当霍改被腹部的灼热逼得口舌发干之时,他才反应过来某种尴尬的变化正隐忍待发,登时吓得一动不敢动。万仞仑这身体太容易发情,这年纪太容易冲动,而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来制止某种难堪的发生。 霍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蒙面大侠的头顶,通过想象自己要是骑在这位脖子上的时候硬了会有何种可怕下场,来阻止那蠢蠢欲动的欲念。可惜这小子脑子里不和谐的东西实在占据了太多空间,一想到惩罚之类,就直奔向了捆绑、爆菊、滴蜡这类粉红区域。于是火上浇油,更兴奋了。霍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勉强压下了变化的发生。 “先放我下来一下。”霍改的声音哑得撩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夹杂在其中,搅得语言零散不堪。 “嗯?”蒙面大侠被霍改那语调勾得一个闪神,没能听清,于是懵懂地抬头望向霍改。 欲望就像夏日的温度,当你未留心之时,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但,一旦意识到了,阳光的炽烈、空气的炙烫、风的燥热就会迅速占据所有感官。身体会变得难以忍耐,有如被热油煎熬一般,越在意,越难耐。 简而言之就是,蒙面大侠那一抬头,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爆了霍改体内动荡的火种,霍改闷哼一声,可耻地——硬了。 第70章 攻略乃辣手摧花 霍改回家趴床上狠狠睡了个一天一夜,养足精神,收拾好装备,便孤身直奔向了野怪常谷风的刷新点。 常谷风家住得有些偏,是在坤州边界的一座山下,那里以产茶闻名,大家也就将那一片山岭信口唤作了茶山,山下那块地方唤作了茶县。 茶山上种的尽是些普通货色,只是每年的产量颇为可观,名士雅客自是引不来的,茶商倒是常来常往。 两天后的傍晚,茶县的聚福客栈迎来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拎着好几个包袱的少年。 “掌柜,来间清静的空房。” 少年的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原本坐在柜台里的呵欠连天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脸,可惜这少年许是赶了很久的路,满脸尘土不说,还围了条宽大的挡风巾,遮了大半张脸,看不分明。 “这大夏天的怎么还围这个。”掌柜狐疑盯着那挡风巾嘟哝了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少年交了一两银子的押金,便摸出钥匙,让小二带人进房去了。 待得小二将热水吃食送上,少年将客房的门锁好,这才除下了挡风巾,露出一张秀美可人的脸,正是霍改那厮。 “看来用这玩意儿遮脸还是引人注意了些,哎,实在不行只有用那一招了。”霍改少年看着水盆中自己漂亮得招人的小脸蛋儿,脸上浮现出壮士断腕般的悲壮神色。 “成大事者不拘小鸡鸡,爷豁出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霍改房间的门便打开了。一个身着竖领碎花棉衫,垂着一双辫子的少女走出门来,只是那少女举手投足间颇为利落,少了几分女儿家特有的娇媚柔和,与那张精致如画的脸配起来,便多少有了些违和。 “咔” 在这万籁俱静的清晨,这忽然响起的异响便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身形一顿,警觉地四下扫视了一番,见毫无异常,这才蹙着眉继续大步往外走去。 这少女不用多说,当然是霍改那妖孽。今日他要打探常家的情报,自然不敢顶着真颜上场,不然以后迫害了常谷风让陈柏舟查到自己头上,就彻底杯具了。 易容压根儿不会,遮脸又太过刻意,霍改只得不甘不愿地采取了最后的方案——男扮女装。要是陈柏舟有本事从漂亮村姑联想到远在坤城万仞仑,他就扭着小腰给他唱《传奇》。 跑商的人多半都是天还不亮便要启程,客栈的门早早便开着了。霍改蹲在楼梯口,勾着头扫了眼客栈大堂,人还挺多。 作为一个生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穿女装的正经男人,霍改不得不表示,他压力有点大。他都不敢想要是被人半路识破,当街大喊一声“乡亲们快来看变态啊!”,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霍改心虚地摸了摸那布条裹出来的A罩杯,很好,很稳固。霍改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那只是拿炭笔描了描眉的脸,很好,很伪娘。霍改深吸一口气,对准大门一溜烟儿地冲了过去,打定主意只给大厅里的诸位留下一串残影以供瞻仰。 然后“嘭”的一声,这娃毫无意外地绊门槛上了,然后“咻”地一下飞扑出去了。 古代甭管大门小门都必然有一个万恶的门槛横置于地,刚刚穿来的时候,霍改一不留神就会在门前上演一把“五体投地”,这会儿,这倒霉娃过于紧张,结果又把这茬给忘了。于是经典一幕再次上演。 “我不要脸着地啊啊啊!”满脑子只剩下这个追求的霍改一把捂了脸,痛苦地等着坠地那一刻的到来。 作为一个美人,尤其是作为一个美人主角,总是会有一些福利的,比如关键时刻,幸得英雄救美。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一只神勇的大手扣住了霍改的肩,将人给稳稳地拉了起来。 “谢……谢。”霍改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惊魂未定地扭头看向这位见义勇为的好人。然后张着嘴吓呆了—— 这个长着正方形脑袋的高大生物是神马! 长着正方形脑袋的高大生物安抚地拍了拍霍改的肩,然后很快收回了手。 霍改眨眨眼,把眼里的泪花挤掉,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个带着斗笠面纱的男人。只是那人的面纱里面还加了一层实布,只在眼睛处留了条细缝,将整个脑袋遮得密不透风,所以看起来才格外诡异。 “多谢。”霍改回过神来,掐尖了嗓子,又甜甜地道了一次谢。 男人哆嗦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扭头,走掉了。 霍改眨眨眼,摸了摸自己被领子遮起来的喉结,自己刚刚那声很恶心么?一会儿说话一定要记得再换个频道。 霍改在街上吃了碗小面,便雇了辆马车奔向了偏居郊区的常家宅院。当然,常府他是进不去的,不过在门口晃一晃还是可以的。 常府看来也是富贵人家,青墙碧瓦、雕梁飞檐、玲珑壮观。霍改对这些只是粗略晃过,真正让他上心的是那常府门口挂着的白色灯笼。 霍改微微眯起了眼,常家,死了人呢,只是不知,这死人和常谷风是何关系? 霍改不再多加逗留,转而走向附近的村落,朴实而勤劳的华夏人民,从来都乐于八卦不是么? 辰时,霍村姑带着甜美的笑容,从茶农哥哥那里得知了如下消息—— 常家是茶县大户,茶山上有五分之一的茶田都是他们家的。上个月常家老爷归西了,常家还剩下两个儿子。这家从来都自命清高,普通人家的姑娘嫁进去肯定没有好下场。茶农哥哥尚未娶妻…… 巳时,霍小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从洗衣大婶那里得到了如下消息—— 常老爷当年娶了个落魄的大家小姐,有了现在这俩儿子,大儿子一直跟着他爹跑生意,为人小气刻薄。小儿子一直被养在家里吃白食,据说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才子,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功名。这两人都不是啥良人,大婶家有个儿子勤劳淳朴,英俊潇洒…… 午时,霍美人递出慰问的汗巾,从给常府送菜的大叔那里获取了如下消息—— 常家现在乌烟瘴气的,大儿子不打算再养着那个吃白食的才子弟弟了,已经分了家准备让小儿子背着银子滚呢。这家实在是个豺狼窝,普通人进去肯定让人啃地连骨头都不剩,大叔家有个儿子老实勤快,相貌俊朗…… 第71章 计划乃功败垂成 是夜,月朗星稀,云来客栈的客房里,有人酣睡正甜,有人独醒而坐,等待着好戏开场。丑时,天字一号房门前,迎来了四位不速之客。而天字二号房门后,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借着门上的孔隙,注视着门外的一切罪恶。 一个蒙面大汉蹲在门前,掏了工具正处理那紧闭的门扉。忽而一个不慎,工具落地,“叮当”作响。那蒙面大汉自己也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去捡,只是一味惊慌地东张西望。 有人压低了嗓子叱喝道:“怕什么,里面那俩货吃了咱晚上送去的饭菜,这会儿肯定睡得跟死猪似的,你就是把门给砸得震天响他们也醒……” 话未说完,那大汉已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而他那三个同伙,也在同一时间横在了地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迅速,是谁出的手,如何出的手,那人又是何时出现在现场的?从头至尾竟是没人能看清,包括门后的那位窥视者——霍改。 我擦,常谷风这小子还有高人在暗中相护不成?! 霍改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外那出乎意料的剧情,膛目结舌。 而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那位高人竟拖了四个晕厥的壮汉,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房间走来。 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不成这高人知道是自己搞的鬼,收拾完小喽啰,转眼就来收拾自己这罪魁祸首了?这后续是何等苦逼的神展开啊! “开门。”高人走到门前,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身意志。 霍改瞬间腰不酸了,腿不软了,心肝也不颤了。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总喜欢在半夜三更蒙着面到处窜的大侠。 霍改拉开门,蒙面大侠手一挥,那四个大汉便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跌进屋来。 蒙面大侠随手关了门,霍改便转身开了窗,月色正好,照得房间里一片雪亮。 “这是怎么回事?”霍改扫了眼被收拾掉的四地痞,不爽地瞪着蒙面大侠:“别告诉我你恰好路过,于是顺手英雄救美了。” 蒙面大侠低笑一声,戏谑道:“我只是恰好住了这家客栈,恰好知道你住在天字二号房,恰好半夜听到门外有异响,于是恰好救了个美罢了。” 蒙面大侠这敷衍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欠抽,霍改一想到自己好好的算盘,又被这家伙莫名其妙给砸了一回,就恨不能逮着这混蛋狠咬一口。 霍改忍不住怒目而视:“你TM除了会搞破坏,还会搞什么?!” 蒙面大侠走到霍改身前,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猛地钳住霍改细腻的下颚,拇指缓缓摩挲,整个头颅随之压了下来,凑到霍改耳边,玩味笑道“我不止会搞破坏,我还会搞女人。” 霍改脸色瞬变,自己此时穿的正是女装,而蒙面大侠以这般姿态说这番台词,似乎别有深意啊。 霍改皱了眉头,这蒙面大侠明明是直的,现下却如此调戏自己,明显是存了羞辱之意,自己到底何处得罪了这位大爷?明明自己和这人之前走的还是热血漫画路线,怎会一转眼就变成狗血耽美路线了? 霍改尝试着扭了下头,下颚却被掐得更紧,甚至有了几分痛意。霍改沉下声来,直接道:“你对在下有何不满,不妨直说。” 蒙面大侠抬起另一只手在霍改脸颊上轻佻地拍了拍,嗤笑道:“万公子玩弄人心的本事一等一的高明,我哪里敢有不满。只是想请万公子解释一下,为何您嘴上说着是来寻亲,干的却是寻仇的事儿。在下毕竟也在您这寻亲路上尽了点儿绵薄之力,要是一不小心助纣为虐了,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霍改抬眼,正对上蒙面大侠那双沉怒的眼,顿时遍体生寒。原来,这家伙是在气自己隐瞒真相,利用于他。那么,他到底是何时跟上自己的,又知道了多少? 霍改瞬间忆起了自己女装出门时听到的那声异响,还有那个拉住自己的正方形脑袋男。霍改鼓起勇气,反向质问道:“你跟踪我?” 蒙面大侠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俯视着霍改,沉默对峙。 他一点都不打算向这个诡诈阴毒的少年解释,自己不过是凑巧发现他最后撂下的那份户籍地址恰巧和自己顺路,又知他寻亲之心甚为迫切,于是好心等着他,打算一路暗中护送。却不想,马车竟是奔向了另一个方向,好奇跟随之下,才终于发现了自己被人当了傻子。 可笑自己从头至尾都被欺瞒利用,连真正的户籍之地都不曾搞清,还满心期待着少年得见亲人时的笑颜。好在事有凑巧,不然那常家小公子,说不得便要惨遭这骗子毒手了。 霍改心知这位大侠算是动了真火,而自己明显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灭火器,而是出气筒了,只得示弱道:“我确实是来寻仇的,我知你素来重道守义,怕你撒手不管,不得已才瞒了你,抱歉。” “哦?只是不知这和你素未蒙面的常公子是如何招了你恨,能让你使出‘挑手筋、卖娼馆’这等毒辣手段。”蒙面大侠那声音放得极柔,听来却是十足的讽刺意味。 霍改想到上次打流氓切小鸟的时候这大侠也是这么阻拦质问自己的,心知又是自己这阴私手段触动了大侠那敏感的仁义之心,顿觉不耐。爷一砍BOSS你就弹出来算什么事儿啊,难道当一个公益广告弹窗很有成就感么?! 霍改耐下心来应付道:“常谷风确实不曾得罪于我,但这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我也是替人报仇,这才对他下了狠手。” 霍改一句谎话没说,那小眼神儿此时看来便格外诚恳正直。蒙面大侠脑补了一通大宅院里的爱恨情仇,觉着这解释倒也说得通,不过,也不是全无破绽。 “替人报仇?替人报仇用哪种方式不好,何必非采用这等下作伎俩,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无?”蒙面大侠捏着霍改的下颚逼着他又将头仰高了些,冷冰冰地盯着他。 霍改心下一颤,他不得不承认,这回布局如此狠绝不仅仅是因为砍BOSS的需要,还因为,他害怕,怕自己落入了和当初万仞仑一样的可怕境地。怕到一下手便恨不能将对方打得骨折筋断,怕到宁可莽撞出手也不敢给对手留半分喘息余地。 “怎么,不敢说了?”蒙面大侠讥诮道。 霍改看着这人的脸,一直强压在心头的怒火却是无可抑制地爆发了。 他不过是一头被万仞仑强制关进了斗兽场的弱兽,除了厮杀,他别无选择。难道就因为他下手比别的兽早,手段比别的兽狠,受的伤比别的兽少,就活该被质问被鄙夷么?! 是,他阴险他无耻,他认了!他从来都不指望有人为他霍改的行为辩护,说他也是情非得已。但是,当他拼尽全力去博一场胜利的时候,为什么非要以道义的名义横插进来,让他功亏一篑。 输赢自有代价,他自会负责,良心总有谴责,他自会承担,而你,一个莫名其妙的龙套,到底有什么立场站在爷头上指手画脚?你TM以为你是谁?要维护大地上的爱和正义你去当圣斗士啊你,总逮着爷一人折腾算什么本事? 霍改一巴掌拍开了蒙面大侠的手,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要让常谷风永无翻身之日,他的死路就是我的活路,我做了就不怕人骂,更不怕你这种大侠来骂。” 蒙面大侠被这只忽然炸毛的小兽搞得有点懵。 霍改食指狠狠戳着蒙面大侠的心口,低吼:“你以为你是谁,正义使者还是卫道大士?你不过是仗着武力强大,逼着别人照着你的路走罢了。你以为你坚持的便是正道了不成?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我对付的是个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你还会如此反应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摆着副洞悉一切的侠义嘴脸,横加指责,自以为是,笑死人了。” 蒙面大侠被霍改那愤怒的目光刺了一下,呼吸微滞,他无法反驳,若霍改下手对付的人真是形貌猥琐,他很有可能会放任事态发展,而不是直接破坏掉他的计划。他确实是在凭着自身的好恶来衡量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他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自己的正义,他人的卑劣。 蒙面大侠闭上了眼,让心绪归于平静,静默了片刻,他张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霍改:“我承认,我确实在对内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破坏了你的布局。但是,你欺瞒于我,这是事实;你手段淫邪,这是事实。我不忿于你的利用,不想成为你的帮凶所以插了手。这也许和侠义之道无关,但这是我基于良心的选择,我问心无愧,亦不会后悔。” 霍改垂下了眼睑,视线停驻在对方修长若竹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这手捂过自己的眼,为的是不让自己看到半点血腥;这手揽过自己的腰,带着自己凭虚御风潜入刺史府;这手箍过自己的肩,唯恐自己跌倒在地……而今,也是这只手,毁了自己的布局。 人心就像小倌的菊花,今日为你绽放,明日就朝向他人了,只笑他霍改把小倌当了官配,一厢情愿地认定这菊花纵然不为他开,也不至于投向别家黄瓜的怀抱。还跟个弃妇似的傻不拉叽地咆哮抱怨了一回,实在是太难看了。 霍改苦笑:“我本以为你是我的归途,却没想到,你竟是我的末路。” 霍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双眼再无波澜:“不管怎么说,对于你以前为我所做的种种,我总是感激在心的。但这仇,我非报不可。你要一直护着常谷风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蒙面大侠语带挑衅,他不喜欢霍改此时的眼神,非常不喜欢。 霍改直视他的双眼:“你强我弱,我能对你如何。你是因为之前寻人之时帮了忙,才不愿看到常谷风被我所伤。而你,总不能一直守着他,而我,纵然是飞蛾扑火,也定会再对常谷风下手。所以,为了不在今后惹上你这么个强大的敌人,我只能先问明你的底线。若我不再行阴邪之计,你能否不再干涉我向常谷风复仇?” 蒙面大侠挑眉,嗓音中暗藏危险:“我根本无须一直守着常谷风,我只要把你这个复仇指给常谷风看,让他小心防备即可。你不惜女装示人,不就是怕常谷风注意到你么,我打赌,只要你在他面前露了真容,定然再不敢轻举妄动。” 霍改瞳孔急缩,又惊又怒。 “你好像很害怕?”蒙面大侠低笑:“不想我这么做?那你是不是该付点代价来收买下我?” 大侠,你可以不高尚,但是你不能这么缺德!霍改欲哭无泪:“我只有一百两银子。” “我不要你的钱……” 霍改迅速捂胸后退:“我不卖身。” 蒙面大侠黑线,难道他看起来就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么?虽然这小子看起来确实秀色可餐……呃,不能想,不能想! “只要你答应今后无条件为我做件事,我就不干涉你以正当手段向常谷风复仇。”蒙面大侠说出了条件,他既然被人给白白利用了一回,自然要利用回来。若之前的种种感情皆为虚妄,索性摒除一切不必要的情绪,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便好。 “好。”霍改点头。“现在你可以把这四头死猪处理掉了吧?” 蒙面大侠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把四人从窗口丢了下去。 霍改抽搐着唇角,准备出门去解决掉隔壁的睡美人。 “趁着对方被药倒时下手,可算不上什么正当门路哦。”蒙面大侠在后面闲闲开口。 强者发话了,弱者终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像流水般哗哗逝去。 霍改悲愤地瞪了眼蒙面大侠,憋屈地爬床上挺尸去了,要是不爷打不过你,爷早揍你个性生活不能自理了! 某大侠操着手立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巨大的蚕宝宝,轻轻叹息。明明看着很干净的一个人,为什么偏生了一副蛇蝎心肠呢?可惜,终究还是成了陌路…… 第72章 野怪乃终遭毒手 霍改直挺挺地瘫在床上,形势比人强,他霍改纵然智计百出,面对这惨烈的武力值对比,这会儿也是无计可施。所以霍改只能强迫自己闭紧眼睛,放轻呼吸,放松身体,为下一次砍野怪储蓄体力,“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一只灰太狼,我勒个去!” 茁壮的青筋自脑袋上蹦出,霍改唰地睁开眼,正对上墙角某大侠那无遮无拦的视线。 眼睛是心灵的桥梁,当然,霍改仅靠着月光这二道贩子转手来的光明,是绝对无法完成对目光里的情感成分进行技术性分析这一艰巨任务的。所以,沟通不良的霍改只能顶着心灵的桥梁睡眠不良。 霍改脑补了一下对方眼中那三分厌恶三分愤怒四分警惕的情感成分,扯扯唇角,翻了个身,以后脑勺示人,不打算再多费口舌。在NPC眼中,那些逮着人形怪,二话不说就往死里砍的玩家们,也许都是丧心病狂的嗜血魔王吧。 视线有时候会变得有如实质,尤其当万籁俱静,看人的那个目光锐利,而被看的那个神经紧绷之时。霍改发现自己完全不具备在他人热切关注下安然入睡的美好素质,哪怕背对着也能感受到目光灼灼。 霍改一把掀开被子,不爽地瞪着蒙面大侠:“你能别死盯着我看么?” “怎么,看不得?”蒙面大侠貌似打定主意要跟霍改对着干了。 霍改挑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勾起手指,缓缓地拉开了衣带,接着攥住衣襟,捧在胸前,羞怯垂首,腻声道:“讨厌~人家会害羞的嘛。” “你……”蒙面大侠瞬间石化。 让你看,让你看,恶心不死你!霍改再接再厉,将腿蜷于身前,弯伏上身,捞起裤脚,开始解袜带。 长裤的质地轻薄绵软,紧紧贴服在将霍改的双腿腿之上,滑润修长的腿部曲线一展无疑。玉指勾开袜带,将雪白的布袜缓缓褪下,圆润的足踝精致而纤巧,粉薄的脚掌温润绵致,白如剥葱的玉趾微微蜷起。 月如流萤,皓白的光雾漫上床沿,勾勒出柔婉的侧影。霍改忽而扭头,单薄的剪影变得生动立体,他斜睨着人,似笑非笑,语调暧昧:“奴家,好看么?” 蒙面大侠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霍改得瑟一笑,唰唰脱了另一只袜子和裙衫,将被子裹吧裹吧安然睡去了。哼哼,果然伪娘必杀,咱打不过你还恶心不了你么! 蒙面大侠面对墙壁默默脸红,这少年果然邪恶又危险…… 待得霍改一觉醒来,那蒙面大侠已然消失无踪。霍改伸了个懒腰,趿拉着布鞋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往天字一号房看去。昨晚废物四人组用于拨栓的长铁条依旧寂寞地躺在门前,霍改满意一笑,常谷风主仆二人果然还没从药性里缓过来。 对门的客房门忽而打开,大侠顶着正方形脑袋倚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霍改。 “放心,他没醒之前我不会动手的。但你也最好别杵在我旁边,你那破造型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点。”霍改将铁条捡入手中,扫了眼天字一号房紧闭的房门,转身回房。 蒙面大侠居然也毫不客气地跟着霍改进了房。 霍改不快地瞪着他:“你有必要把何谓死皮赖脸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么?” “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你随意。”蒙面大侠不痛不痒。 时间有限,霍改索性视他如无物,开始换衣梳洗。脱去亵衣,霍改解开绕在胸口的布条,往前面又垫了两层棉布,裹紧,瞬间从贫乳萝莉进化为窈窕熟女。 接着霍改着了中衣,水红的长裙裹出纤柔身段,上身嫩绿小褂掩住喉结,再披一层鹅黄薄纱,将身形模糊一二。 “你穿得倒鲜艳。”蒙面大侠看着霍改那一身诡异的配色,闲闲开口。 霍改就着冷水洗了脸,不理他。他才不跟这种肌肉男解释,艳俗的穿衣风格与高贵冷艳的常谷风自插狗眼、自动无视间的辩证关系呢! 霍改坐到妆台前,执了篦子沾满桂花油,横卷竖绕,终究是盘发失败。最后只得用发带将长发在脑后松松系住,不再折腾。对于一个纯种男性而言,麻花辫已然极限。 霍改随后开了妆奁,沾了香粉毫不留情地将脸扑成死人白,执起黛墨将一双淡色柳眉画做浓黑卧蚕,又取了胭脂将唇涂得艳红。 围观的某人终究忍不住再次开口:“好丑,你果然不会打扮……” “你会?”霍改瞥了蒙面大侠一眼。 纯爷们的蒙面大侠闭嘴了。 管他美容毁容,遮住原面目就是成功。霍改取了眉笔在颊上点了颗硕大的媒婆痣,又就着眉笔蘸了胭脂点在两耳,假作耳洞。易容成功! 蒙面大侠看着霍改随后的动作,眸色幽暗。好深的心计!雪白的脸衬着这么颗痣,有了如此醒目的容貌特征,别人回想时哪里还会念及长相,怕都只记得这颗痣了吧。而且连耳洞这种小细节都不肯放过,这心思未免太过缜密了些。 霍改将东西收拾一番,随即也取了个雪白的蒙纱斗笠顶在头上。毕竟男女大防,女子在外戴这个倒也并不引人注目。 “你既是画了妆,又何必再戴这个?”蒙面大侠不解。 霍改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画妆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有必要这么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么?”蒙面大侠不以为然,搞这么复杂,未免有些大题小做。 霍改剐了他一眼,淡漠道:“若暴露,死的那个就是我了。拿命来玩,总是要谨慎些不是?”他这个玩家可没有读档重来,原地复活的福利,所以才必须比所有小怪、BOSS都狠都毒。 蒙面大侠垂了眼,赌命么?也不知这句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就好了,至少心底那种名为后悔的感觉不会再存在,他横插一手并不是为了将他置于险地的,他只是……想要将那些期待被辜负的愤怒都发泄出来罢了。 将近午时,隔壁才传来了轩离唤常谷风起床的声音。 霍改扭头看向蒙面大侠:“他醒了,这回你不会再阻碍我了吧?” 蒙面大侠点点头。 霍改得了保证,二话不说,冲向客栈厨房。小野怪,卑鄙的勇者这就来砍你了哟~一炷香之后,霍改一手拎着托盘一手托着个海碗来到了天字一号房门前。 海碗里装的是面,那面做得十足厚道,浇头和配菜将面满满盖住,汤汁上浮着晶亮的油花,光闻着便引得人食指大动。 霍改在门前蹲下,先摆好了本质上就一薄木板的托盘,那托盘许是用得久了,看起来油光闪闪。霍改借着又将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托盘中央。 道具安置完毕,霍改敲了敲门,然后迅速闪身、回房、关门。 “你在面里下了毒?”蒙面大侠小声问道。 “没有。”霍改紧贴着门,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忽而,隔壁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霍改眉梢一挑,勾起唇角:“我只是想要在他们屋里摔个碗而已。” “废物,连个东西都端不好!”冷斥声响起。 “公……公子息怒,实是这托盘太滑小的才……”怯懦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给我把地上收拾干净,我到大厅去吃,等我回来,要是地上还有一根葱花,我就揭了你的皮!” “是。” 随后便是开门声,脚步声…… 霍改微微舒了一口气,他想要的只是在常谷风屋里摔个碗,然后将人逼到大厅去吃饭而已。 果然,高傲风雅的常谷风是无法在地上摊着一堆污物的屋子里用饭的,但是睡了那么久,肚子那么饿,食物的香气又那么诱人,饥肠辘辘的常谷风终究会忍不住去大厅用饭的。娇贵的公子哥儿恐怕在这之前还没试过肚饿的滋味吧。 霍改带上小小的行李包,将蒙面大侠再次关在房里,走到了大厅。 “我吩咐煮的那个过桥米线好了没?”霍改捉住小二,腻着嗓子问。 “马上就好。”小二程式化地回答道,视线漂移,我的娘,这姑娘的打扮太伤眼了。 霍改拨了拨面纱,塞了几个铜板给小二,柔声道“不必着急,那鸡汤一定要滚烫,那油也一定要溅开,然后浇上厚厚一层。多些钱无所谓,只要味道好就成。” 小二顿时殷勤起来:“姑娘您放心,小的亲自给您去守着,一好就给您端来。” 霍改含笑点头,一扭一扭地坐到了常谷风左手边的桌上。 常谷风扫了霍改一眼,便皱着眉立马转开了视线。 很快,小二端着过桥米线的原汤向霍改这桌走来。 距离十五步,霍改扫了眼扭着脸以防伤眼的常谷风,在面纱下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掏出一贯铜钱,开始在桌上排着玩。小二的视线立马转移,乖乖地掉进了钱眼里。 距离十步,霍改的脚探上过道,在算计好的点上悄悄地搁了几块猪油,然后勾住靠着过道的小凳,以防万一。 距离五步,小二一脚踩上猪油,向下滑到,霍改勾脚,小凳的阻碍让小二更为精准地朝向了常谷风。精心准备的汤汁随之泼洒而出,正如某人精心计算的那样,将猝不及防的常谷风从头到尾浇了个舒爽。 “啊!!!”一声尖利的女声响彻整个大厅:“好烫,我的手!大夫,哪里有大夫。” 霍改拎着行李包,捂着手边尖叫边冲出了客栈,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一个注定毁容的倒霉野怪。 一炷香之后,一个村姑立在的衙门的告示墙前,那里贴满了通缉犯的画像,以及赏金。 霍改的视线在雨无正的那张通缉前微微停顿,低声喃喃:“一千两啊,这娃还真值钱。” 霍改很快转移了视线,在其他通缉告示前逡巡,亲爱的蒙面大侠,不知你是这中间的的哪一个呢?明明你比我还怕见人不是么? 再一炷香之后,霍改登上了回坤城的马车。而茶县里,衙役们开始大肆搜捕某个带着改装过的面纱斗笠的通缉犯。 坐在车里悠哉看书的某人回望着那座热闹的城市,微笑明媚:不跟主角站在一边,是注定会被炮灰掉的哟,亲。 第73章 后续乃猛撬墙角 自家小弟翘家整整六天之后,终于野够了回到窝里。万思齐大马金刀地坐在霍改房中,手里捏着某人离家时留下的纸条,守株待兔。一想到某个小混蛋说跑就跑,还孤身上路,夜不归宿,万思齐便忍不住地牙根发痒。 房门被推开,红眼小兔子一人扛着大包行李进得房来,“吧唧”一下撞上了名为万思齐的大树桩。 霍改甩了甩有些晕乎的头,抬眼看见万思齐那张冰山脸,软软唤道:“大哥,有事?” 目光停滞,那个让自己挂心了好些日子的小混蛋现下看来很是疲惫,三千青丝草草地捆起,蓬乱松散。素来顾盼神飞的双眼却是黯淡无比,满布血丝,眼袋玉青。脸颊更是白得有如薄纸,衣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本就单薄的身子似乎更为瘦削。 这段时间,霍改到处奔波,万思齐对小家伙一身风尘的疲累模样,已是再熟悉不过,但霍改眼下的状态,还是让他止不住地心疼。 “那帮人都吃闲饭的不成,也不知帮你担着东西。”说罢,万思齐便要伸手替霍改拎包。 霍改条件反射便是一避,万思齐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霍改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万思齐,一挥手,将行李甩到椅上,尴尬解释道:“都到屋了,这行李用不着再提。” 万思齐盯着那行李默不吭声。 霍改一扭头,正看到那行李包被自己摔松了口子,露出一角水红来,面色微僵,开口道:“大哥,你找我若无急事,可否容弟弟我先歇息半刻,我有些累了。” “你既不想让我过问、插手,我自不会多问一句,多看一眼。你知你谁都不信,谁都不靠,但当身心俱疲之时,你若愿借我胸膛暂歇,我会很高兴。” 万思齐的声音很轻,也很重。轻得让霍改差点儿没敢相信,这是素来掷地有声的大哥在说话;重得让霍改那颗小人之心,被这番话语所代表的无尽宠溺与纵容压得无地自容。 万思齐的眼眸很浅,也很深。浅得让霍改抬眼一看便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眼中那分纯粹赤诚,深得让霍改仅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多加揣测其中所包涵的意味。 万思齐张开手臂,认真地看着霍改。 霍改一动不动,他这两天昼夜不停地往回赶,不断地换装转车改变路线,就像一个患了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这会儿猛地一下从风声鹤唳的场景跳转到相亲相爱的频道,他有点儿适应不良。 脑子尚在迷糊中,下一刻就让人闷头抱怀里去了,霍改挣扎了一下,身体却被抱得更紧,有力的手臂勒着背脊,身体几乎整个陷进对方的心口。 完全被禁锢的姿势,霍改僵硬的身体却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在呼吸间一点一点被万思齐的味道所淹没,那是在很多个夜里相伴自己入眠的味道,无比熟悉、无比亲切。 这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他不是孤独一人的错觉,一种其实他还有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错觉。这样的错觉,委实太过美妙,所以霍改决定给自己片刻时间,用于沉溺。 于是,霍改抬手,回抱住万思齐温暖的身体,长长地舒了口气。 “哥,我两天没洗澡了。” 万思齐用下巴蹭了蹭霍改那鸡窝头,淡定道:“没事,我不介意。” 霍改声音闷闷地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很脏。” “明白了。”万思齐松开手,扭头走了。 霍改有些意外地看着万思齐毫不迟疑地离开,然后闭上眼,很轻很轻地笑了。作为一个牛逼拉轰的反派BOSS,披着染血的盔甲遗世而独立才是最该摆的造型啊!被英俊勇敢的骑士拥抱啥的,那是纯洁善良的公主的待遇,他霍改如何消受得起。 “我已经让人把洗澡水给你烧好了,你要现在洗么?” 屋里忽然再次响起万思齐的声音,霍改猛然睁开眼,看到万思齐正托着一叠干净衣物立在自己面前,卡壳了。 “要我帮你洗吗?”万思齐促狭地挑眉。 霍改忽而笑了,笑得明媚灿烂:“那还用说,小万子,捧好衣衫,跟前伺候着!” “喳。”眼见嫩豆腐即将落入嘴中的万思齐格外好脾气地随霍改玩笑。 霍改立马蹬鼻子上脸,作大爷状:“小万子,先去给爷将水放好,需得不温不烫;再去给爷将香熏好,需得不浓不淡;还得去……” 万思齐一把掌呼上霍改的小脑袋,狠狠搓揉:“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是谁家爷啊?!” “我有错,我悔过。”霍爷面对强权,当机立断地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我先去给你放水熏香。” 万思齐放过霍改,满怀期待地为弟弟服务去了。 万思齐前脚出门,霍改后脚便动作利索地锁上了门。拖出火盆,打开行李,仅穿过一次的衣衫被霍改毫无犹疑地丢进了火里,宽大风巾,碎花小袄,鹅黄纱衣,面纱斗笠,大红胭脂……一件件罪证在火里化为了不可辨认的灰烬,霍改如释重负地看着最后一点火光归于湮灭。 “出来洗澡了。”万思齐在门外呼唤。 “就来!”霍改笑着将火盆踹回床底,走出了焦烟弥漫的房间。 五分钟后,万思齐被他专精于过河拆桥这一无耻技能的弟弟,关在了浴房门外,抱着搓澡巾默默挠墙。 “我真傻,真的,”万思齐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默默地瞪着紧闭的房门。“我单知道这小子让我帮忙洗澡,绝对会趁机挑三拣四地折腾,去取新的巾帕也属正常;我不知道这小子居然还能无耻到说话不算话,回头就趁机把门给锁了……” 霍改一个人坐在浴房里,正欢畅地冲水搓澡,面上还带着阴人成功的欠抽笑容。 “作为一个正宗的反派,坑人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不是?” 某人作为一个别扭阴险的反派BOSS,也许是因为他英俊勇敢的骑士拥抱到一半,就撒手跑去烧洗澡水才暗黑属性全面爆发,将骑士狠狠忽悠了一把也未可知,不是? 待得霍改洗白白、吃饱饱、睡香香,这厮又迎着曙光,准备出门了。 “这回你又准备在外晃荡几日?”万思齐杵在大门口,那气场岂一个千里冰封可表。 霍改笑容纯良:“大哥,我只是去甘棠书院上课而已。” 万思齐一愣,凑到霍改耳边,低问:“你找到人了?” 霍改半垂下眼:“没有,上回算是我最后一次碰运气,可惜运气还是不好。陈大人再有三日就该来坤城上任了,所以我也不必再找了。” “嗯,你不用再东奔西跑就好。”万思齐替霍改理了理衣襟,放行。 霍改冲万思齐挥挥手,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霍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鳞次栉比的店铺,想着接下来的行动。 常谷风是一定会到坤城来的,不仅因为原文里是这么安排的,更因为只有在坤城,才能寻到最好的大夫,来治他那张脸。 而在陈柏舟和常谷风喜相逢之前,自己也不能闲着,最好是和陈柏舟建立起亲密友好的关系,争取在常谷风露脸的第一时间,就摆出奸夫淫夫的美好架势,直接将他逼得狂性大发,进而被失望透顶的陈柏舟一脚踢出心灵花园,主线任务当场完成。 而就之前勾搭陈柏舟的经验来看,一味模仿是必然不成的,还需在模仿中创新,在创新中突破。不过即使仍旧不够合格也无所谓,未曾出场的初恋少年——常谷风是永远无敌的,但他霍改不需要比陈柏舟记忆中的常谷风更加优秀,他只要比陈柏舟眼前的常谷风好一点就成。而只要常谷风敢出现在陈柏舟面前,完美的形象定然不攻自破。 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再一次不着痕迹地进入陈柏舟的视野,创造出勾搭契机。 三日后,陈柏舟抵达坤城,就任坤州刺史。 两日后,陈柏舟收到了一张帖子。甘棠学院邀请他共度天贶节,一同晒书。 第74章 过节乃齐聚一堂 天贶节,意思乃苍天恩赐,在农历六月六日这天。此节日混杂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来源,最终形成了包含着藏水、晒衣、晒书、妇女回娘家、人畜洗浴、祈求晴天等各色活动的神奇节日。 甘棠书院作为坤州第一学府,自然是要将晒书这一活动,办得有声有色。而陈柏舟新官上任,正是结交广大本地名儒豪商之时,得了共度天贶节的邀请,自然没有不欣然赴约的道理。 至于那位上蹿下跳、东奔西走,致力于将陈柏舟请来与各位考生好好结交一番的世家子弟,是如何突发灵感,想到要办节请人的,却是没人关注了。而学院中那位独来独往的理科生——万仞仑,依然有如夜色中的竹影,晃眼惊艳,却是隐没无声。 是日,甘棠书院庭院中的水磨青砖擦得清亮,就像一只已然洗白白,只等着被上的小受受。不时,书院先生们簇着今日的贵客进了院子。那人处众人中,竟似珠玉在瓦石间,风华夺眼,无人堪匹。 一堆学子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边,就像群发情期的雄兽,嗅着春天的味道,攒足了劲儿地卖弄,只求得那雌兽一分青眼。 而最想得雌兽青眼的那只,却是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边的热闹,半点不急。一双桃花眼里尽是狡黠精光,唇齿开合间调侃之意尽显:“小舟,好久不见,风骚依旧啊~” 正如天朝所有活动一般,院长讲话,大家啪啦啪啦,贵客陈柏舟讲话,大家啪啦啪啦,院长从书库里捧了本破旧论语出来,陈柏舟将其摊开,晒于地面,大家啪啦啪啦。于是晒书活动正式开始。学子们开始顶着太阳晒书,领导们开始喝着香茶围观。 于是雄兽们的个人秀正式开始! 青衫的学子们,抱着书册来往于书库与庭院之间,言笑晏晏、交织如梭。书卷册本密密麻麻地摊晒在青砖之上,好比铺了层薄雪。 有人搬书时,左手十本、右手十本,脑袋上还顶着十本,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充分展示了其进化为一辆专业送货车的强大潜力。成功地夺取了陈大官人的注意力。 陈柏舟和煦微笑:这位以前是混码头的吧?这般造型,有辱斯文啊。 有人搬书时,一次一本,疾奔上场,火速退场,以据对的出镜率,疯狂刷屏。成功给陈大官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陈柏舟温润微笑:一次拿多点不就能少跑几趟了么这般愚钝,愧对圣人啊。 有人不搬书,躺下摊平,拉开外衫,作晒小肚肚状。只等有人问“此举何意?”时,傲然回答一句“晒吾满腹经纶。”成功被书院的先生以挡路且有伤风化为名,直接拖走。 陈柏舟淡定微笑:本刺史什么都没看见…… 霍改在门内看着各显神通的同学们,为自家BOSS的抢手程度,以及自家同窗的有才程度,深感汗颜。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文化的反派BOSS,霍改不打算混到搬书大军里去,成为仰仗低陈柏舟的学子中的一员;他也不能公然在院子里闲逛,毕竟正致力于树立书院好形象的先生们是无敌且可怕的;所以,霍改乖乖地站在书库里,将书从架子上取出叠好,递给进来的同学们。 霍改明媚微笑:那啥被其他同学排挤,所以只能在书库里蹲着,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木有神马的……绝对绝对只是表象! 好吧,让我们抛开那不华丽的表象,回归目前这两位主人公纵然相识不相逢的现实,将时间快进到晒书结束后。 天朝所有涉及官员的活动,总是免不了一个流程,那就是吃饭。然而在同学中毫无人缘,自身家世又毫无优势的霍改,再次面对了饭局没他份儿的残酷现实。 于是,矮小的霍改同学,站在人墙之后,目送着陈BOSS、并校领导、并二三同窗坐着轿子腐败去也。 在陈柏舟面前连半个镜头都没混上的霍改悲催挠墙:老子将陈柏舟设计到学院来,到底意义何在啊啊啊?天贶佳节,书院偶遇这种美好情节难道不是为咱主角而存在的么混蛋!这种两BOSS面都没碰上,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情节写出来难道不会被砖砸死吗,啊?! 霍改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枉自己还琢磨了好几日要如何高调出场,如何低调华丽,如何大杀四方,如今都只剩了俩字,浮云。一群抢镜头的死NPC死龙套死炮灰! 事实证明,当你视NPC如无物时,总有一天会被NPC淹没成无物的。 “万公子,好久不见啊~” 不正经的口气,销魂的腔调,诡异的尾音…… 霍改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一身锦缎华裳,精致炫目;一身妖魅皮囊,勾魂夺魄;一身风流绢狂,光彩慑人。 “东方阁主……” 霍改觉得,他非常十分很需要被众NPC给迅速淹没成无物。 东方未明深情凝望着霍改:“你瘦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霍改一个紧张就串台了。 “又耍我。”东方未明眼波流转间一派清明。 霍改默默扭头,不好意思,耍你成习惯了。 东方未明轻叹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纵然知道你说的是谎话,我心里,却还是欢喜无限。” 霍改捂着心口,忍不住……恶寒。这种痴情女对薄情郎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万仞仑是受,小明你是攻啊攻啊,人格这么反串让作为作者的俺情何以堪呐! 霍改果断另起话头:“不知阁主,找在下何事。” “当然是带你回娘家啊。”东方未明笑容璀璨。 霍改以看神经病的眼光质疑东方未明的健康状况。 东方未明摊手:“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我来邀你共同沐浴。” 霍改以看登徒子的眼光质疑自己的人身安全。 “你不愿意?”东方未明收敛了面上笑意,双眼寒光四溢。 霍改硬着头皮无奈告饶:“在下上有老,下有小,阁主您还是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生路吧。” “下有小?”东方未明眼中寒气更甚。 霍改老实交代:“起司。” “扑哧。”东方未明绷不住笑出声来。 “罢了,既然你这般不领情,我也不能强人所难。陪我去坤城酒楼喝杯水酒总可以了吧?”东方未明斜睨着霍改,眉眼弯弯,饱含威胁。 霍改看东方未明那架势,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得点头同意。 新BOSS还没开打,旧BOSS就找上门来,玩家霍改面对着这干瘪枯瘦的人参,泪流满面。 一般有幸以所处地名为名字的酒楼,往往便是最大的那一家,比如坤城酒楼。 坤城酒楼临水朝街,共有三层楼阁。整栋楼古铜漆柱、朱红格窗、琉璃瓦檐,端的是富丽堂皇。霍改随着东方未明登上二楼,二楼被宽长的屏风以及葱郁的盆栽隔断成了一个个雅间。各个屏风间距离颇远,看起来既宽敞又雅致。 两人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霍改挑了背对门口的位置,也就是离窗口最远的位置,说实话,他还真怕东方未明一个不爽就把他丢楼下去。毕竟不久前才玩弄了某位爷的感情嘛,这年头的鬼畜都是很可怕的,作为一只娇柔无力的小弱受,很有必要未雨绸缪。 东方未明挑了霍改右手边的一张凳子坐下,翘了腿,不知打哪儿取出把折扇,“唰”地一声打开,倜傥笑道“想吃什么?” 霍改羞涩低头:“让我点啊……” “那是自然,我诚心请你吃饭,你只管点就是,不必客气。”东方未明轻摇金扇。 霍改文雅一笑,扭头对一旁的小二道:“那就麻烦小哥记一下了,我要牡丹鲈鱼、蟹粉狮子头、莲香脱骨鸡、碧玉豌豆仁、百花酒焖肉、鸡茸干贝、冬瓜菊、叉烤酥方、椒雪肉片再加一个八宝酿香瓜。差不多就这样了。” 小二看着自己手上那长串菜单,再看看一脸纯良的霍改,不动声色地抹了把汗。这小书生看着文质彬彬的,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客气。 小二又扭头看向那苦逼的请客者——东方未明。客官您要是打算重点一份儿菜单咱完全可以理解。 东方未明的表现非常淡定:“再添一壶千日春,下去吧。” 小二听话的拿着单子飞速撤离。 东方未明“啪”的一声,将扇子收敛成一束,摇头笑道:“久未蒙面,不想你还是这样……” “没羞没臊?”霍改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上了后半句。 东方未明猛然张开扇面,遮了嘴,只余下一双弯弯的凤眼,笑意满满地瞧着霍改。 霍改垂首不语,尔等鬼畜,怎能理解人家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的凄凉心境? “两位爷,酒来了。”菜还在做,酒却是现成的,小二将酒摆好,一一斟满,便又下去了。 “阁主,敬你一杯。”霍改举起杯来,低声道:“之前为一己私情算计于你,对不住。” 霍改知道,纵然现在认错赔罪,东方未明也不大可能一笑泯恩仇,但他还是想将这句道歉亲口说出来。他辜负了一份真心,这是他的错,他认,虽然他坚决不改。 东方未明举杯,笑容万分柔和:“不必,因为我必定也是要做些对不起你的事儿的。” “……”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东方未明的意思是他必定会干点儿啥卑鄙无耻、肮脏下流、血腥残酷的事儿来打击报复是吧,是吧? 霍改纠结地瞪着杯中佳酿,总觉得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断头酒,心中好不凄凉。 “喝啊。”东方未明扬杯示意,挑唇轻笑。 霍改掩口仰脖,将酒一饮而尽,心中似乎也生出几分豪气来。管他怎么报复呢,这东方未明不过一介老鸨,纵然长得帅了点,有钱了点,气场牛逼了点……那也干不了啥多出格的事儿对吧? 搁下杯子,霍改默默扭头看向一旁的屏风,他决定忽视掉那位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的某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一个已经攻略完毕的BOSS,多耗半点心力他都嫌浪费,只要保证不出人身意外就成。反正你都决定要对付爷了,爷搭不搭理你又有啥区别?吃完饭爷就走,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这坏人。 霍改左手边那屏风屏黑漆地、屏心雪底彩绘,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老头子,还有六个好基友一起旅游的故事。 霍改盯着图案,开始很有职业素质地一一分辨攻受属性,将东方未明彻底晾在一边。 “这八仙过海有什么好看的?说起来,我身后这副花鸟描金屏风还要精致些。”东方未明执扇轻敲了下霍改的肩。 “人物总是要比花鸟有趣些。”霍改淡淡敷衍道,并不回头。 东方未明挑出一抹玩味笑意,忽而微微提了音量开口“这话没错,这花鸟屏风后坐着的人确实要比这花鸟图有趣得多。” 霍改回头看向东方未明,不良的预感袭上心头。 东方未明忽而起身疾走两步,将身后的屏风猛然一推,屏风嘎吱倾倒,正露出屏风后的另一桌人来…… “哥……”霍改猛然起身,看着坐在对面抱着个艳妆女子的万思齐,脱口惊呼。 万思齐手一抖,就将那女子推地上了。女子娇声痛呼,同桌的客商都纷纷看向那女子,万思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只是盯着霍改,一动不动。 东方未明冲着万思齐饱含恶意地挑衅一笑,优哉游哉地晃到霍改身边,声音轻柔无比:“你看,这就是你心系之人的嘴脸,朝三暮四、沾花惹草、好色无耻。” 霍改无语地看向东方未明,他总算知道为啥今天东方未明会突然从天而降,还好心地请客吃饭了,感情是带自己来捉奸的。搞不好,万思齐身边的女人都是他特意安排的,不然怎么时机就卡得那么准呢? 话说你爹我穿之前就老在小说里用捏造狗血误会这招,为啥穿越后小明你还在用这招,每回都误会观众都累了,群众也累了,主角很忙的。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的表情一路从惊讶木呆转向悲哀无奈,深觉满意。亲爱的小狐狸,惊吧、怒吧、闹吧、然后就投到我怀里哭吧! “如果他的怀里搁得下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你的床上不可以睡下另外一个男人呢?”东方未明贴上前来,偎着霍改圆润的小耳朵,沙着嗓子动情呢喃,有如惑人沉醉的罂粟。 温热的呼吸缠绵耳畔,霍改尚未反应过来,一双热掌已是抚上了脸颊,一抬头便对上了那人多情却专注的眼眸,略带沙哑的嗓音深情无限。 “别伤心,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只陪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X,光天化日,不带你这么公然出柜的! 霍改仓皇后退,东方未明步步紧随,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挣扎间,霍改脚下忽然打滑,脊背便狠狠撞上了那面八仙过海的屏风。 霍改腰间一紧,却是被东方未明揽住了腰身,避免了继续往下摔直至“五体投地”的命运。 霍改惊魂稍定,却听得嘎吱一声,这面屏风终于也光荣壮烈了。 “万公子!” 霍改身子一僵,缓缓扭头,正对上陈柏舟同志那惊诧万分的视线。 霍改审视着自己这光辉灿烂的出场造型——被个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的家伙半抱在怀,一只狼爪子还贴在脸颊上。 抓奸尚未完毕,已然被抓的霍改BOSS禁不住泪流满面…… 请容在下先去死一死,投胎重来可好? 第75章 柏舟乃挺身而出 问:正当打怪,不慎引来第二只BOSS,且旁有不靠谱的隐性队友一名时,身娇体弱的魔攻型玩家要如何才能在稳住第二只傲娇BOSS,防止乱入队友拖后腿的同时,成功攻略主线BOSS。 作为唯一面对此BT考题的苦逼学生霍改,严肃表示:别跟爷问东问西,有问题找度娘谷哥去!记得把答案给爷发一份。 好吧,事实就是,霍改面对眼下这种BOSS乱炖的情况,也只能绷着一张淡定的脸,很不淡定地在心中哀号:要肿么办,爷也没辙啊,嘤嘤嘤~怀中人瞬间石化,东方未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陈柏舟,继而将霍改往身上狠狠一带,抚在霍改脸上的手暧昧地滑至下颚,挑起面颊,倾下头颅,笑吟吟地凝望着小狐狸瞪得滚圆的桃花眼:“小仑,这位是谁啊,你怎的不曾跟我提起过?” 怒气直冲上面门,霍改那苍白的小脸瞬间艳若红桃:咱俩不熟啊不熟,小明你这副奸夫的口吻是想坑死爹么?!要让陈柏舟知道爷跟你个相公馆老板关系匪浅,爷还扮个P的高贵冷艳、打个鬼的BOSS啊!直接就出局了啊有木有! 霍改皱起眉头,一把推开东方未明,拱手冷声道:“多谢东方公子刚刚在鄙人身形不稳时伸出援手。既然东方公子已照兄长所托,将在下带到酒楼,鄙人就不劳东方公子再费心了。” 东方未明半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改胡扯,眼底兴味更浓。 霍改眼角扫到万思齐居然还坐在原位上,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分外无奈,龙套君难道你除了搅局就发挥不了半点儿价值了吗?!神一样的对手和猪一样的队友这局都齐活了,哥打的不是BOSS,是寂寞。 霍改往陈柏舟那桌走近两步,躬身道:“陈大人,好久不见。不想今日陪家兄赴宴,却是在此意外相逢,也算是有缘了。” 搅局龙套万思齐这回终于有点儿上道了,他缓缓起身,于原位拱手施礼道:“在下万思齐见过陈大人,之前舍弟劳您照顾了。” 陈柏舟正欲起身回应。东方未明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再次开口了。 凉薄的嘴角微微一扯,东方未明眉头微蹙,望向霍改的眼神十足恶劣:“昨夜尚在床榻上声声呢喃在下名讳,这会儿一到人前怎的就翻脸不认人了?将本阁主视为陌路不说,甚至还拖了你那贪花好色的兄长来陪你圆谎,万仞仑,你好狠的心啊~” “你胡说!”五雷轰顶,霍改不可置信地瞪着东方未明,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吐而出。 卑鄙啊,阴险啊,无耻啊,令人发指啊!东方未明你人品敢有点儿下限么?!谁TM昨儿晚上跟你床上叫唤了,爷还是个雏啊,雏啊啊啊! 万思齐身形不动,对着东方未明怒目而视,冰寒的嗓音里是抑不住的怒火:“东方阁主,不知舍弟何处招惹你了,你要这般血口喷人,诬人清白。” 东方未明回首轻蔑地扫过万思齐如霜的眼眸,抽出折扇,轻击掌心,笑容挑衅而妖冶:“你问他如何招惹于我?这点我还真不好答。他以色惑我眼,以声诱我耳,以香引我鼻,以甘魅我舌,以欲迷我身,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招惹我呢。” 万思齐冷冷瞧着东方未明那可恶的嘴脸,隔着桌子试图以眼杀人。 霍改的视线却是飘向了陈柏舟那边,那人面上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淡然,交错的手指却已彰显出此人对眼下这一幕的不耐和厌恶。 霍改心底一层一层地凉下来:是啊,怎能不厌恶,和心上人有八分相似的少年居然和个小倌头子不清不楚,多么出乎他的预料、多么践踏他的期冀。只怕是想起曾将自己作为常谷风的替代品,都觉得玷污了那人吧。 不管东方未明这话是真是假,自己总归逃不过一个招蜂引蝶的罪名,这一局,自己输定了,区别只在于输个倾家荡产还是囊空如洗。 认识到事态到底糟糕到了何种天怒人怨的境界,霍改反倒冷静了下来。反正都死定了,至少死好看点儿不是。 霍改深深地看了陈柏舟一眼,收回视线,望向东方未明,满面愠色尽消,眯起眼挑唇轻笑:“东方公子,我有一问,不知你可否回答。” “这是自然。” 东方未明也笑,他逗弄他、戏耍他、激怒他,满怀期待只为等着他心爱的小狐狸一爪子挠回来,再以智为甲,一一抵挡,这是他的游戏,他乐此不彼。他相信无论霍改就之前的胡言如何质问,他都有的是话,堵得小狐狸嗷嗷叫。 霍改清清浅浅地笑着,言语朗润如翠珠:“众人皆知,这镜子仅可颠倒左右而无法颠倒上下,而今你得一镜,以镜自照,却是上下颠倒,这是为何?” 一问既出,四下皆静,东方未明惊疑不定地看着霍改,不知他忽而提出这样一个毫无干系的问题究竟何意。 霍改淡定回望,妖娆而挑衅。 两方对峙,无论跟牌还是梭哈,他霍改都是输家。所以他做庄家,因为只有庄家,才永远不败——我自然不会站在你开垦的战场上与你对垒,因为我要一开口,就变身主导,掌控节奏。 东方未明皱眉,陷入苦思之中。而周围的人,也被这怪异的问题勾起了好奇,纷纷陷入了思考,均是面带迷惘。不,这其中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陈柏舟。霍改的问题刚提出之时,他亦是面带疑惑,不过在短短的弹指间,便眉目舒展,会意而笑,想是已明白了答案。 “还请赐教?”东方未明极度怀疑霍改这问题是对人不对事,答案多半是‘因为你东方未明颠倒黑白,混淆清浊,所以镜子所呈才与旁人不同’之类。但他自己却是不能这么回答的,所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事实上,霍改还真不稀罕东方未明那点哑巴亏。他颔首挑眼,姿态谦逊而骄傲,朗声答道:“因为那镜子,正被你踩在脚下。”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东方未明凝目看着霍改,面上并不见笑意,眼中却极是明亮,他的小狐狸,永远那么和他心意,狡黠得可爱。 然而,霍改的话却还未完:“吾辈素来以镜自识,东方公子您之前做那等颠倒之语,想来是已习惯了将镜子踩于脚下。盲目前行,却从未自照,以至于失了自知之明不说,还以为周遭人都与您一般有眼而无识。我是何等身份?你是何等人物?便是说作一堆都嫌牵强。还妄图以这等胡言乱我毁我清白,岂不可笑!” 一句话将所有企图相信东方未明的人都判入傻缺的范畴,霍改昂首,嘴角微微上扬成清高的姿态,流光溢彩的双眸缓缓扫过在座众人,反而将那本在看笑话的人,逼得视线飘忽,不敢再与之对视。 被霍改当头臭骂,东方未明却并未变色,依旧笑意盈盈,只是语气更柔了几分:“骂这么狠,看来你对我是怨念深重啊。好了,脾气也耍过了,骂也骂过了,总该消气了吧。不就是早上醒来时趁你未醒,又捉着你操弄了一回么?我都追着你赔了一上午的罪了,怎的还不依不饶啊?” 围观群众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八卦之火迎风重燃。 霍改那个怒啊,瞪向东方未明的眼里,一只写着深恶痛绝,一只写着锉骨扬灰。让东方未明这么露骨地一说,自己之前种种倒成了情人间的别扭。再解释,却又应了他那句不依不饶。纵然真拿出反驳的证据,又有谁稀罕?世人哪个不喜欢八卦桃色新闻,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并流传那个肉肉丰富的版本,而非证据充分的版本。 霍改苦笑,这就是东方未明的报复吧,以舆论迫得自己和他凑成一对,当真无愧于他鬼畜的名号。常谷风被自己毁了脸,自己被东方未明毁了誉,这陈柏舟到底会选谁,还真不好说…… “东方阁主玩笑了,万贤弟今上午都和本官在一起于甘棠书院晒书,我却不曾见过有谁追着他赔罪来着。” 霍改讶然回头,正对上陈柏舟那双温和淳厚的眼眸,眸光澄明,似有安抚之意。 “哦~和你在一起?那你俩刚刚会面之时,小仑那句好久不见,又作何解?”东方未明眼神犀利。 陈柏舟走上前来,身形恰恰挡在霍改与东方未明之间,眉舒眼展,风清月朗:“说起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与贤弟于京城暂别之时,因我一时错念,闹了点小误会。本想着借这次与甘棠学子共度天贶节的机会,与贤弟重修旧好。却不想贤弟一直躲在书库里,不肯见我。我也只得隔着那窗格,遥遥相望。想来,贤弟也没想到在他隔着门缝悄悄看我之时,我也在偷偷看他吧。” 东方未明正待再言,陈柏舟却是回头望向他那一桌的几个学子,含笑问道:“这小子在书库里躲着,你们看到了怎么也不把他给赶出来?” 几个学子忙起身,惶恐道:“万兄一字未提,我们哪里敢强赶,只能由着他在书库里帮忙递书。” 这,便坐实了霍改上午确实是在甘棠书院里,东方未明那番胡诌自然不攻而破。 东方未明一双凤眼眯起,交睫间恍有眸彩,冰寒如刃上流光:“陈大人与我家小仑关系倒好。” “万贤弟身具八斗之才,其词腾蛟起凤,便是本官也不得不叹服,这才与之平辈相交。想来这回秋闱,贤弟必然榜上有名。我易国能有此锦心绣口后起之秀,也是一大幸事。”满满的溢美之词,陈柏舟却说得诚挚万分。 陈柏舟拍拍霍改的头,笑得谦和雅然:“我贤弟虽做得锦绣文章,却终究少经了几年事儿,难免轻狂。东方阁主这番玩笑折腾下来,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东方阁主素来惜才,想必也不会再与小辈斤斤计较不是?” 霍改看着东方未明那倨傲的姿态,被这后续剧情的伸展开搞得差点找不着北。他完全没料到陈柏舟居然会出手维护自己,更没料到一陈柏舟的身份对上东方未明却也不得不礼让两分。一想到自己之前冲着东方未明放的狠话,他就油然而生一种倒带重来的冲动。 这破世界到底给爷补全了些神马玩意儿啊,就算爷把东方未明写得富贵了点儿、奢靡了点儿、不羁了点儿,也不至于这么大一惊吓吧! 东方未明神色戏谑,一伸手便拿扇尖抵住了霍改的咽喉,然后顺着颈部曲线缓缓上滑,迫得霍改抬起头来,额角的脉络隐隐跳动:“小仑,你怎么说?” 霍改半垂下眼睫,神色淡淡:“你弄疼我了。” 纵然知道了东方未明并不简单,他也不能退,因为东方未明不缺下人,唯缺玩伴,尤其是分毫不让的玩伴。 东方未明收回扇子,甩手展开,遮了半张脸,辨不清神色。 陈柏舟温言道:“相逢不如偶遇,东方阁主可要坐下来,与我等共庆佳节?” 霍改瞬间汗流浃背,等之前点的那些菜上来,那么之前自己所扯的谎岂不是就要当场戳破? 东方未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茬,凤眼眯起,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霍改正想找个法子堵住这家伙的嘴。 东方未明却已然开口:“不了,你们慢慢玩,我这就回绣被阁。” 陈柏舟拱手:“阁主慢走。” 东方未明笑笑,往外走去。 在与霍改擦肩而过之时,东方未明忽而以扇子挡音,凑到霍改耳边,低声笑道:“笨蛋,我怎么可能真的毁你前程。” 第76章 疑惑乃爱是不爱 ‘对啊,你怎么可能毁我前程?在小明你眼里,爷的最佳前程不就是当你家床上用品么?’霍改不以为意地从东方未明身上收回视线,再对上陈柏舟之时,便又俨然一副翩翩雅士的模样。 陈柏舟含笑相询:“你虽是应兄长邀约而来的坤城酒楼,但相请不如偶遇,若是方便,与我等一道喝酒品文可好?” 霍改自然欣然点头:“固所愿不敢请耳,我兄长想必也是乐意的。” 说罢,霍改的眼眸扫向万思齐:敢不配合俺回去就蹂躏你家狗狗哟~万思齐依旧立于原位,深深看了眼霍改,继而乖乖配合道:“能得陈大人相邀,是舍弟的荣幸。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陈大人仗义执言。” 陈柏舟矜持地微微颔首,并不答话,携霍改向甘棠学院那桌走去。 霍改挑了末座的位置,落座前,无意瞟过万思齐那桌,目光忽而凝滞。万思齐那修长结实的腿上,正贴着一只染着艳红丹蔻的柔荑。那妖媚女人竟然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反而就着半坐于地的姿势,轻抱着万思齐的腰腿,极是煽情。 霍改登时了然:我就说万思齐这回怎的如此谨守龙套本分,不抢镜、不多话,连半步都不肯挪,俨然一人形布景板。感情是之前错手伤了佳人,这会儿正舍身安抚呢! 这样也好,这娃虽然在砍BOSS的过程中,抗怪不给力,补血无能力,但至少终于学会紧跟本人脚步,没再添乱。实在是进步巨大,可喜可贺! 霍改冲万思齐暧昧地挤挤眼——兄弟,好艳福哟~万思齐面色并不好看,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屏风却在此时被那小二扶了起来,隔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也打断了万思齐未出口的语言。 “小弟之前虽与万兄同窗读书,却一直无缘相聚畅饮,今日得了陈大人的面子,说不得便要灌万兄个饱。”有学子知趣地替霍改斟了酒,捧到霍改眼前。 霍改回过头来,接过酒盏,并不理会那人,反而霍改就着这杯酒,扬至陈柏舟跟前,落落大方道:“多谢。” 不等陈柏舟回答,霍改一仰脖,已是干了个彻底。 这般倨傲装逼的姿态,自然并非霍改的风格,但谁让陈BOSS就好常谷风这一口,常谷风却又恰好这副十足欠抽的嚣张德性。害得他霍改一介谦逊礼貌好青年,也不得不随之踏上二货这条路。 霍改不动声色地瞅了眼陈柏舟的神色,果然不见动怒,心下暗道:没准儿这家伙心底正美着呢!果然M性坚强! “这儿的百花鸭舌配酒倒是极好的,不妨尝尝。”陈柏舟笑意温和,并不举杯回饮,只是将菜推到霍改眼前。 霍改旋即落座,举著而食,捧场道:“果然好滋味。” 陈柏舟点点头,不再多言,扭头和那帮老夫子笑谈去了。 面对着满桌的佳肴,霍改居然难得斯文了一回,一抢夺肉类、二没扫荡菜盘,一双眼锁定了聊得正欢的陈某人,很有几分以色佐餐的味道。当然这小子脑子里是不可能转着什么旖旎念头的,他正琢磨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陈柏舟整个上午都杵在院子里,神在在地不肯与自己相见到底是为毛? ‘之前陈柏舟所说的那啥闹矛盾不好意思出场分明是托词,爷走的时候正你侬我侬着呢,哪儿能延伸出别扭受不肯原谅君子攻的烂桥段!而且陈柏舟帮腔的时候,也没见他避讳让众人知道自己和他那深厚的缘分,所以故意撇清关系,不肯公然相认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仞仑啊,对于老夫刚刚说到的问题,你有何见解?”一老夫子转头,将火力对准了霍改。 霍改表面上看着,虽和周围的学子们一般,为聆听教诲状。不过那神态十足的漫不经心,和旁边那几个家伙脸上的“陈大人、先生们都好有才好厉害,奴家好钦佩好崇拜”的谄媚模样形成鲜明对比,颇有些众人皆贱我独贵的架势,自然格外欠抽。 霍改正苦思冥想呢,冷不丁被人抽问,恍惚回道:“这前后完全搭不上边啊,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老夫子的面容瞬间扭曲,立马磨牙霍霍向霍改:“哦,那你有何高见?” “啊?”霍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乌龙事儿,忙低头赔罪:“先生,抱歉、抱歉。刚刚那是学生的无心之言,并非回应先生的问询。都怪学生心思散乱,并未听清先生所问,反而纠结于心中疑惑,这才所答非问。” 霍改当然不是没办法糊弄过去,但是现下这种情况他却只能老老实实赔罪认错。天地君亲师,他可以对着陈柏舟甩脸子、那叫不畏权贵,但他不能对着自家先生摆架子、一不小心就成欺师灭祖了。 那老先生嘟哝了两句,便放过去了。他终究不好和个小辈计较,尤其不好和霍改这个小辈计较。没办法,人家背后有人啊! 霍改思考未果,只得放下疑问,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行动。话说在狗血满地撒的耽美套路中,激发JQ有两宝,一为美酒、一为春药。这会儿同桌饮酒,岂不正是自己的机会?! 霍改奸计一定,立马开始实行。霍改捏了酒壶,将酒杯斟满,将壶中余下的酒量确认清楚。待得老夫子谈话告一段落,这货便翩然起身,素白的手捧起酒盏,微笑道:“夫子妙言,当浮一大白!” 同桌的学子自然没有让霍改专美于前的道理,纷纷将酒斟满,亦随之起身:“敬夫子。” 那老夫子得了霍改亡羊补牢的奉承,老怀大慰,将杯中物喝了个一干二净。 霍改垂眼,正见陈柏舟那十指又无意识地交叠而起,心下微微一紧,却也很快释然。自己总不可能一言一行都跟常谷风那狂得找不着北的家伙一样,打破陈柏舟的完美期望是必然的,没啥好在意的,现下执行计划要紧。 这般集体敬酒完毕,壶中酒恰好倒空。霍改自然而然地端了酒壶,淡淡道:“我去让小二将酒续上。” 众人当然毫无异议,将叫酒重任交予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霍改拎着酒壶走出隔间,逮了个小二,低声吩咐道:“这淡酒无味得很,换最烈的来,还有,上盘鱼脍来。” 霍改吩咐完毕,扭身便欲往回走,却是一个踉跄,看着不知何时杵在自己身后的这尊大神瞪大了眼——陈……陈BOSS! “吓到你了?”陈柏舟用微微低沉而醇厚的声音问道。 霍改平息了一下自己直逼兔子舞的心跳,淡定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陈柏舟掩去了嘴角的笑,认真道:“你现下正被东方阁主盯着,还是莫要碰烈酒为好,若是有人趁你醉酒做些什么就不好了。” “没事,不是还有你么?”霍改微垂羽睫,眼角略略飞起,答得云淡风轻,全然一副信任的姿态。 陈柏舟的唇角浮现出一缕僵涩的笑,摇摇头,并不说话。 “他到底是何来历?”霍改被陈柏舟这架势唬得心底拔凉,要是东方未明的能量大到让一州刺史都没辙,自己还是果断点抱小明大腿哭求去吧! “他的身份明面上算不得高,只是和某个贵人关系非同一般,是以官府之人多半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这人虽然放荡不羁,但太出格的事他应该也是不敢做的。你只要小心些便无事。”陈柏舟安抚地挑起嘴角,午后柔和的阳光描摹出他俊美儒雅的容颜,让人心安。 霍改脑补了一番傲娇阁主与某王爷攻不得不说的故事,由衷感叹,果然万人之上的代价往往是一人之下,小明你日夜操练你那黄瓜其实是为了弥补你那菊花被捅的心灵创伤吧……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陈柏舟再次给霍改宽心。 “嗯。”霍改点头,往回走去。 陈柏舟跟在霍改身后幽幽叹息,贤弟刚刚的笑容那般奇怪,分明是在强颜欢笑,其实还是被吓坏了吧。 烈酒很快就被小二端了上来,随之呈上的还有鱼脍,鱼脍其实就是生鱼片,这道菜中华打周朝起便有了,算不得稀奇。 由于某人事先别有用心地在身前挪出了个空位,所以鱼脍被小二顺理成章地放在了霍改眼下。如此处心积虑,霍改为的当然不是那点鱼肉,而是鱼肉下铺着的那层碎冰。 接下来,自然是继续吃吃喝喝。霍改低调地以水兑酒,跟着大家的节奏慢慢喝,那酒烈性十足,很快那些个不胜酒力的便面红耳赤,晕晕乎乎了。 霍改那酒掺得虽极尽假冒伪劣之能事,但这副皮囊到底量浅,这会儿已是有七分醉意了。霍改不敢再撑,手下一动,乌木的筷子跌落在地。 霍改躬身,酒气猛然上涌,刹那间便在脸上晕开了一团胭脂。纤长的手指攀住桌沿,将身体缓缓撑起,霍改一双眼迷雾氤氲,眼角染红,眼波流转间,竟似要将人都拖进他那迷离恍惚的世界中,同醉花间。 人生苦短,该性感时就性感! “好晕……”软软的声音,带着三分沙哑,似撒娇又似诱惑,比酒更催情。 “贤弟可是醉了?” 霍改定定地看向陈柏舟,那人眸色深沉,不复澄澈。 “陈……嗯~”笑容绽开,霍改妖魅的容颜纯真得邪气横生——亲爱的,带我走吧,我很乖,会暖床的哟亲~绯闻生涯,从照顾醉猫开始! “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便散了吧?”陈柏舟笑道。 桌上自然没人敢提反对意见,只是看向霍改的眼神含义颇深。 小舟,你果然是爹的乖宝宝! 霍改笑得越加妩媚,眉目间敛了彤云的风华,乖顺绵软、艳光遮目。 “不知万家兄长还在不在?”陈柏舟提出了个极富建设性的建议——谁家的醉猫啊?让饲主速来认领! 霍改的笑微微一僵,宽袖轻抬,果断捂脸,彤云让无耻的暗夜给吃干抹净了,只余下一片灰蒙蒙的昏暗。小舟,你个不孝子,嘤嘤嘤~不时听到有人回道:“小二说那桌已经空了好一会儿了。” 藏在袖下的唇角翘起,霍改舒了口气:大哥,干得好! “可有人知道万府在哪里?”陈柏舟再次开口。 黑夜彻底降临,霍改咬牙。陈柏舟你个没胆子的,把爷带你家去能怀孕不成!肉都放你嘴边了,还不啃,都是自来水,你装个P的纯净啊?! “我们送万兄回去吧。”有两名学子自动请缨。 于是,辛苦布局一番的霍改,就这样被同学们扶着上了回家的马车。不是我军无能,实是敌军太X痿,爬个床都没机会。 霍改悲愤地侧卧在车厢后,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车底板。两学子聊天的声音忽而窜进耳朵…… “这小子也不见有啥本事啊,怎的却得了陈大人青眼?” “谁让人长得好看啊。” “你是说……” “可不是,陈大人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再怎么有才,也未免过了些,那口气明显是在哄小情人嘛。再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那东方阁主不也对这小子格外垂青?” “没错,以这小子的皮相……嘿嘿” 霍改撇撇嘴,陈柏舟那话可是句句属实啊,这帮嫉贤妒能的二货。哎,不遭人嫉是庸才啊! 霍改慢慢回想着陈柏舟的话,忽而目光微滞。 他想,他大概猜出陈柏舟今上午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了—— 在陈柏舟眼里,自己是绝对有举人之才的,若是暴露了与他相交的关系,有百害而无一益,只会让这些嫉妒者的污言秽语脏了的名声。 而要不是东方未明摆明了对自己很有性趣,恐怕陈柏舟是不会当众暴露与自己的交情的。他想要阻止东方未明对自己下手,所以才不得不宣称——这朵花儿是我罩着的,摧花者还请绕道。 霍改失笑,说起来,还要多谢东方未明这番胡闹呢,不然自己要逼着陈柏舟公开示好却是难事了。陈柏舟……你何苦这般君子,和我一起堕入魔道才是正途啊! 第77章 旁观乃确有隐情 那两学子的讨论内容越加不堪,已从“万同学品行不端,两边勾搭。”进化为了“万同学技术了得,双龙入洞。” 霍改作为一代淫民代表、YY龙头,自是不会将这俩书生的微末段数瞧在眼里。脑子微微一转,这祸害便不痛不痒地翻了个身,仰躺着摆出一张魅惑世人的脸来。 略显宽大的素色儒衫在毡毯上散乱地铺开,宽袖顺着弯曲的手臂滑直肘部,露出纤细莹白的一节,横在襟前,衬着那青色暗花,宛如檐上新雪。粉桃色的指尖隐没在斜斜收起的襟口,挑出一道暧昧的缝隙,诱得人恨不能替他拨开那碍事的衣襟,露出隐藏在那薄薄冰绡下的玉肌润肤。 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启,醉美人溢出一声浓情呢喃:“柏舟……热……” 俩观众原本粗重的呼吸忽而像是被人掐断了般,停滞在了那里。继而化为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惊呼。 “嗯……”霍改从鼻中腻出这一声娇喘,面染春色,仿若绮梦正酣。 吞咽之声传入耳中,继而那两人讨论更甚,只是声音无端压低了许多。 霍改心中的小人阴暗腐笑:既然想八卦,那爷就给你们提供免费素材,还望千万别辜负了爷这一番苦心,在常谷风出场之前,定要将爷捧上陈刺史绯闻男友的宝座才好。 万家宅邸终于到了,万思齐得了通知,一脸冰霜地出来接自家小弟,然后在得知某人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之后,彻底化身黑面神,将那俩八卦男吓得连大气都没敢喘,忙把人给请上车,交出霍改羔羊,任由大神宰杀。 万思齐气势汹汹地走入车厢,恶狠狠地瞪着霍改,然后以和表情严重不搭调的轻柔动作将醉猫给抱回房了。 俩八卦男表示——万家大哥你肿么能摆着阎王的脸,干着菩萨的事儿呢?太欺骗围观群众感情了! 刚刚进屋,万思齐便感到怀中人挣扎了一下,低下头,正对上霍改迷离的双眼,染了薄雾,分外招人。 “可以放我下来了。” 传入耳中的语言却是不带半点醉意,清淡得不带任何情绪。万思齐微微一愣,并未松手,反而将人又抱紧了几分,往床榻那边走去。 霍改对于回归地面本也没有多大的执念,有人代步自然更好。 瞅着万思齐这明显换了一身的打扮,霍改促狭开口:“我还以为你那么早就携美离去是准备大干一场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万思齐的眉头微微皱成不着痕迹的弧度,语气却是寒得可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只是去应酬……” 霍改不以为意地打断:“谈生意嘛,从来都是有佳酿、有娇娘,才有得商量。我懂,我懂。这单生意应该甜头不小吧?” “我拒了。”万思齐言语冰凉。 霍改挑挑眉,以东方未明一贯的风格,为了营造万思齐“爬墙”的美好桥段,下的饵应该不会太寒酸才是。怎么万思齐要了美人却没要钱财?不过这样也好,没准儿东方未明在这单生意上顺手也给万思齐挖了个坑也说不定。 万思齐将霍改在床榻上轻轻放下,凝视着霍改的眼:“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万思齐那声音听来依旧是四平八稳,但那双暗沉的眼却泄露了他此时心中并非一片平静。 霍改心下一沉,之前实在不该主动问及万思齐生意上的事儿的,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万家粽子的招牌呢,果然醉糊涂了。 霍改连忙表忠心:“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识趣,与我无关的事儿我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与你无关?”沉静的嗓音下,是万思齐渐渐握紧的拳,指节一点点变成苍青的玉色,原本平滑的手背隐约浮现出一条条筋脉。 酒意上涌,霍改只觉得倦意将自己层层淹没,无心再和万思齐应付,霍改蹬掉鞋子,蜷起腿嘟囔道:“我知道这里边儿有东方未明的搀和,没想到连累到你,我很抱歉。” 霍改反手一划,半面床帘倏忽垂下,将万思齐隔绝在了帐幕之外。 某人点燃了万思齐满腔的怒火后,竟然堂而皇之地按下了暂停键,准备睡个好觉。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思齐刨开床帐,半跪在床沿,狠狠地瞪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哥,你干嘛?”霍改瞪着踏上床来的万思齐,满是疑惑。 万思齐忽而没了动作,也没了声音。他本想解释一下在坤城酒楼时,自己为何没能上前相护。但他没想到,霍改根本连问都没问。现在纵然他张开口,也没了言语的力气。 万思齐定定地看着霍改,觉得压抑不住的心冷,寒毒刺骨,几乎逼得自己发抖。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说连累,为什么不问?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你根本不曾指望过我会出手护你,所以你不问! 你从来没将你我视作一体,所以你说连累! 你认定了我只想要你带给我的利益,所以你道歉! 所以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已是与你无关,对么? “哥?”霍改看万思齐木雕泥塑般杵在床边,面色难看不说还散发着浓厚的怨念之气,吓得酒都醒了一半。 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万思齐的那边凑了过去,扬起脸,亮晶晶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轻握成团的小爪子弹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对方的肩头:“出什么事了?” 那汹涌的怒意忽而就这么平静了下来,万思齐有些悲愤,喜怒都被人攥在手心了,却顶着个不可信任的牌子,他实在有些冤。 于是万思齐化悲痛为行动,一巴掌把霍改给按翻在床,另一只手扯开腰带,撩起霍改衣衫的下摆就探了进去。 霍改当场惊呆……大哥,你的袖子终于也被俺给YY断了吗?但就算你断袖了,也不代表你就能把爷给压床上,陪着你扯袖子啊! 微凉的手滑至霍改的腿侧,“噌”的一声,万思齐拔出了霍改绑在腿侧的匕首。 霍改倒抽一口寒气……大哥,咱还是玩儿扯袖子吧!匕首神马的太重口了。 万思齐扫了眼霍改吓得苍白的小脸,邪恶地挑了挑唇角,匕首挨上霍改的裤带,轻轻一挑,裤带便断了个彻底。 霍改瞳孔猛然收缩……不是吧,大哥你玩儿真的? 霍改不再发呆,反手摸上自家武器库——床缝,两指夹起一个小药筒,不动声色地卷进了手心。 万思齐一扬手,又将匕首插回了霍改的腿边,卸去力量,整个人压在了霍改那小身板上,颈项交错,湿热的吐息涌入霍改小小的耳穴:“那女人指尖藏了刀片,这就是为何我看你被那混蛋欺负,却一直站在原位半步不挪的原因。” 霍改眨眨眼,万思齐的意思是……他在坤城酒楼被那女的割了裤带? 霍改脑补了一把若是万思齐跳出来英雄救美,然后“唰”地一下裤子垮掉,露出两条光裸的腿…… “扑哧!难怪那么早就撤了……啊哈哈,乐死我了。”霍改笑得浑身都在颤抖,那叫一个欢快。小明,你这招……无耻得登峰造极了啊喂! “你这叫幸灾乐祸。”万思齐逮着霍改的小脑袋往死里搓揉,眼底却是带着几分柔和笑意,不管你在乎或是不在乎,有些事再怎么难以启齿也不得不说,总不能,让你更难以信我。 “抱歉,抱歉,拖累你了。”霍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确实不厚道,试图摆出一张严肃正经的脸,以表达诚意。 纤长的手指攀住霍改的亵裤,裤腰已经失去了束缚的能力,往下一拉,便泄出了半面春光,指尖在某人圆润的小屁屁上恶意地划着圈圈,万思齐笑得云淡风轻:“没事,我们有难同当。” 霍改欲哭无泪:一个裤带被割的我,如何能嘲笑一个裤带被割的你。 “大哥,再扯就光屁股了嗷嗷嗷!”霍改一把按住万思齐意图不轨的手,做哀哀讨饶状。 “不是乏了吗,睡吧。”万思齐大发慈悲,放开霍改,下了床。 “大哥慢走。”霍改狗腿欢送。 万思齐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小醉猫立马拱进被子,作逃避现实状。 万思齐摇摇头,走出了霍改的卧房。指尖相扣,摩挲了两下,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消散在风中——“软绵绵、肉墩墩、滑嫩嫩的呐……” 第78章 会面乃正式交锋 接下来的几日,霍改选择了低调地缠绵、闷骚地勾搭,时不时地派人给陈柏舟送上一两封信,谈风花论雪月,从诗词歌赋糟践到人生哲学。 虽然霍勇者与陈BOSS在此期间一直未曾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活动,但基于攻受两国悠久的交往传统和源远流长的奸-情史,两方凭借其优秀的文字表述能力,依旧就地区及全球范围内的多项事物达成了基本共识,为攻受两国的友谊和感情的不断深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共同翻开了攻受两国人民奸-情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崭新篇章。 而《贱受万仞仑》中常谷风出场的日子便在这和谐友爱的纸上谈情中,一天天,逼近了。 那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太阳当空照,花儿在阴笑,小鸟说,灭哈哈,谷风同志你终于奔向炸药包~~陈柏舟怀着对夏日碧湖的美好向往坐上了郊游的马车。 出门一炷香之后,陈BOSS“恰巧”在街上遇到了正在街上晃荡的可爱笔友——霍改。于是对某人那张脸相思日甚的陈柏舟发出了相携出游的邀请,守株待兔的霍改自然矜持地点点头,优雅地爬上了陈BOSS家的马车。 “你脸色看来不大好,虽是考期将近,却也该注意身体才是。”陈柏舟替霍改斟了杯香茶,递到他身前。 霍改面色白如苍雪,眼下带着淡淡的一抹青玉之色,瞧着确实有几分疲态。 白嫩的手指盖在嘴上,霍改软软地打了个呵欠:“还不都是你害的,弄得我翻来覆去了一晚上,连求个囫囵觉都不成。” 懒懒地倚靠着车厢壁,霍改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是你害的,弄得我东奔西走了一晚上,连坑个人都昼夜开工。’ 微微垂了眼,陈柏舟的声音略带了几分沙哑:“你睡不着,如何却成了我的不是了?” 霍改瞟了一眼陈柏舟那八风不动的模样,心底坏笑着琢磨,纵是你想不歪,也要坚决把你的思维带歪!有想法才能有行动不是? 眼波流转,霍改横了陈柏舟一眼,理直气壮地埋怨道:“除了你,还有谁能一宿一宿地折腾我!” 陈柏舟面上不动,托在掌心的茶盏,却是荡起了阵阵涟漪,喉结微动:“我觉得,我有点冤枉。” 霍改端起茶来,小小地嘬了一口,将早已思量好的谎言送出口:“昨儿你信中提及人之相处,初时喜乐,而最后却往往归于悲戚,我深有所感。灵感突至,得诗半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我苦思了整整一晚,却总是无法寻到合意的句子将这诗续完整。” 陈柏舟忽而神色怔怔,低喃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好极,好极,正该是这两句,快快于我写下来。”霍改抚掌而笑,取了搁于一边的纸笔便铺陈开来。 陈柏舟尚未反应过来,手中已被塞入了一支狼毫。陈柏舟看霍改那喜上眉梢的模样,自然不好拂了他的意,端了笔,将四句诗落在纸上:“这诗其名为何?” “名为‘思无常’。”霍改眯起眼,满意地看着这诗词,乌浓的眼睫合上,遮住了眼底暗涌的思绪。 “好。” 陈柏舟刚将名儿补上,霍改便急不可耐地抽了宣纸,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哎,这天下八斗才恐怕都聚到你那儿去了,上回我那红豆诗也是亏得你才能补全。” 陈柏舟含蓄地笑笑:“不过是你我间的游戏而已,哪里当得起你这般赞誉。” “对了,那红豆诗我让人就着你我的手书做了扇面,改日给你看。”霍改貌似无意地提起。 “好啊。”陈柏舟想起那缠绵的诗句,心中不由也泛起几丝甘美。 霍改拎着宣纸两角,轻轻地吹着墨迹,忽而,气息稍滞。 ‘陈柏舟要干什么!’ 霍改隔着宣纸清清楚楚地看到陈柏舟探出两只爪子,一只爪子正偷偷将自己的茶盏往他那边拖,一只爪子正悄悄将他的茶盏往自己这边推。 这明显是想将自己的茶和他的互换啊,霍改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下药——迷奸——弃尸荒野”的后续剧情,登时遍体生寒,果然禁欲系的君子就等于憋久了的BT么? 霍改默默将宣纸调整了一下角度,好将陈柏舟的行动看个清楚明白。 只见陈柏舟在调换完毕之后,端起了自己的茶盏,专注地打量着茶盏边沿,思索片刻,然后轻轻地旋转了一下茶盏,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唇含了上去,宛如白玉的脸上随之腾起一抹红晕。 霍改如遭雷击——感情你鼓捣了半天就是为了间接接吻吗?! 你好歹是个高H虐文里BOSS啊兄弟,你搞间接接吻这么纯情的把戏是要闹哪样啊?!你TM还脸红,脸红个毛!有点冷酷攻的自觉好不好,爷一写肉文的看你这清汤寡水的架势,蛋很疼的有木有?! 他需要压惊,非常十分迫切地需要压惊。霍改收回视线,看那纸上墨迹已然干透,将诗文叠巴叠巴揣入怀中。试探地将手搭上了自己眼前的茶盏,眼神却瞄向了还宝贝地捧着茶盏的陈柏舟。陈柏舟似有感应般回望过来,并不见有何异色,只是那眼眸却是亮得惊人。 ‘他这是在期待吧,期待吧?!’ 霍改抽搐着唇角,托起了茶盏。霍改浅饮了一口,迅速抬眼,只见纯情的倒霉孩子神色不变,脸色却是又红了一层。一张雅逸容颜丹红蔽日,艳胜云霞。 陈柏舟发现霍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瞧,忙低下头,做专心喝茶状,只余一对赤红的耳朵,暴露着此时雀跃的心情。 ‘他这是在害羞吧,害羞吧?!’ 霍改将茶盏搁下,嫌弃地横了陈柏舟一眼。 ‘你个死闷骚,你又不喜欢爷,你脸红个P、害羞个P、雀跃个P,有本事你让菊花开开啊!一个人偷乐神马的,最讨厌了!嗷嗷嗷~’ 霍改从久攻不下的悲愤中挣扎着奋起,半跪起身掀开车帘,扒着窗棂望向车窗外边问道:“怕是快到了吧?” “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该到了。”陈柏舟心情很好地笑着答道。 时间正好! 霍改清清浅浅地勾起唇角,搭在窗外的袖口不着痕迹地一抖,一块埋伏已久鹅卵石顺着袖口滑下,正落到马车后轮跟前。 “嘭嗵。” 车轮被鹅卵石颠得一个摇晃。 “啊。” 霍改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杰出地完成了从惊呼扭身、到不稳跌滑、再到扑向陈BOSS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唔。” 天上掉下个万弟弟,陈柏舟惨遭压倒,后脑勺狠狠地磕在蒲垫上,心口砸上了另一个人的重量不说,脖子似乎也非常不巧地送到了某人嘴下,被某人的小白牙给无比迅猛地啃了一口。 “大人,您没事吧?”车夫听到车厢里的巨大动静,放缓了车速,忐忑询问。 “嘶……”深谙恶人先告状这一无耻技能的霍改立马作出一副我好痛的可怜模样。 “怎么?可是伤到了哪里?”好孩子陈柏舟乖乖上当,紧张问道。 “我的腿撞上了小几。”霍改咬了唇,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点鳄鱼泪来:“有些疼……” 陈柏舟勾起头颅,打量眼下的情况。却见霍改的大腿正抵着桌角上,想是之前跌倒时撞上了。 “恐怕是撞着了,不过应当不严重。”陈柏舟舒了一口气,搂住霍改,护着他轻巧地翻了个身,在软垫上躺稳妥。然后从车厢里的小格中取了个小瓷瓶,递到霍改手上:“这药活血化瘀是极好的。” “无妨,现下已经好了很多。”霍改微颤着羽睫,唇角勾起甜美的弧度,面庞上还无耻地带出了一点可爱的羞怯不安:“脱衣服擦药什么的,就算了吧。” 可怜陈柏舟活了三十载,还是头回遇到霍改这号摆着不可侵犯的架势,散发求人侵犯的气场的诡异生物,登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柏舟缓了口气,涩着嗓子道:“那伤你还是看看的好,我到前面去坐会儿。”说罢掀开车帘,就钻出了车厢,差点儿把那车夫吓得滚下车去。 霍改笑笑,利落坐起,解开衣带,露出一双雪腻酥香的大腿,半点伤痕也无。待得霍改优哉游哉地将药膏抹好,已是到了目的地。 这是个风暖如被的山谷,芳草萋萋,翠木郁郁。 马车刚刚停妥,便听得远处传来隐约几声琴鸣,霍改漫不经心地瞟了眼陈柏舟,却见他微微眯起了眼,显是对这琴音极为欣赏。 “我们去瞧瞧这琴是何人所奏乐可好?”霍改笑道。 “我也正有此意。”陈柏舟颔首赞同。 霍改向陈柏舟递出手来,语笑嫣然:“还要劳烦你扶我这个伤患一把了。” 陈柏舟嗅着霍改身上淡淡的药香,了然地点点头,一手揽了霍改的腰,一手扶着霍改的肘,缓步下了马车,往前走去。耳朵渐渐地又漫上了一层朱色。 霍改扬起头颅,勾起唇角,露出一张仿若狐狸的狡黠笑脸:现在奸-夫-淫-夫已然准备齐全,小风风你可千万要不给力一点哦~在那苍翠的掩映中,隐隐露出一角雪色。陈柏舟携霍改绕树而过,终于窥得奏琴者真颜,只见那人一袭雪衣,端坐于芳草之上桐琴之前,身后立着个青衣侍者。 抚琴者面笼轻纱,长发散漫地铺泄下来,如墨的发缕自鬓边垂下,遮住了大半脸孔。只现出一双眼,妖魅惑人。 “谷风……”陈柏舟身形一震,便要大步向前。 “哎呀。”霍改被拖得一个踉跄,低呼出声。 陈柏舟这才想起身边还伴着一个伤患,不由得脚步一顿。 “柏舟?!” 而常谷风的视线此时已被霍改一声低呼召唤了过来,抬眼就看到自家对象正抱着个娇媚少年作魂不守舍状,常谷风当场就拨断了两根琴弦。 陈柏舟终于意识到了眼下自己这造型有多么引人遐想,正想一行动来撇清干系以证清白。 霍改却已先行一步,挪开身体,避了嫌。 霍改牌奸诈受——只会被推倒、从未被推开。 陈柏舟望着常谷风,传达出诸如“十年无踪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之类的深情讯号。 常谷风望着陈柏舟,回报以诸如“满园春色藏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之类的谴责讯号。 霍改静静地看着常谷风藏在纱幕下的脸庞,扯了扯唇角—— 狗血误会神马的,只是开胃菜而已罢了,正菜应该快上桌了吧! 忽而,常谷风极不自在地扭了扭。 陈柏舟眨眨眼,面带疑惑。 接着常谷风更为夸张地扭了扭,还不停地转摇着头。 “谷风……你?”陈柏舟表示他理解无能。 常谷风忽而干脆利落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柏舟彻底理解无能。 最后,常谷风搅拧着眉头在脸上抠摸了一下,将手摊开于眼前。 常谷风嗓子里窜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一蹦三尺高,扯下了面纱,开始疯狂自抽,左一耳光,右一耳光,胸上再来两巴掌。 言情剧忽变惊悚剧,陈柏舟被常谷风那如魔似幻的姿态和惨不忍睹的脸震在当场,充分表现出一个倒霉孩子撞见鬼片现场的应有状态。 霍改死死地捂住嘴,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狂笑堵在嗓子里。心口被报仇雪恨的痛快情绪所充斥,那些疼、那些惧、那些恨、似乎都在对上常谷风那张皮肉纠结的脸时一一消解。过了好一会儿,霍改才终于将那“昔日杯具受翻身做主人”的得瑟情绪稳定下来,心口依旧残留着对常谷风的怨念,不过较之前而言已然消散了大半。 被命运之轮在原地卡了很久霍改突逢这等惊人进展,几乎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当初仓促之下的毁容之举如此给力,果然小受和女人对付情敌的终极杀招就是泼硫酸、刀划脸吗? 霍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好在那会儿泼了鸡汤后,没敢回头验收成果。不然自己若是被这怒放的菊花搞得呆立当场,指着常谷风仰天狂笑,作欢喜无限状,那就乐大发了。 一直杵在常谷风身后作低眉顺眼状的轩离忽而抬眼瞟了眼霍改,霍改看着状若疯魔的常谷风一脸的无辜茫然加惊惧:看什么看!那个私下给你送字条,作出诸般安排,还许以银钱回报的人才不是爷呢?! 轩离看第一嫌疑人那正直单纯的模样,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当初作为常谷风身边第一得意人,连带着陈刺史都亲善相待的轩离或许不可收买。但现在这个被丑鄙的常谷风反复折磨,心下清楚自家主子凭着现在这张鬼脸绝无出头之日的轩离却是谁都能收买的,更何况,他所要做的,不过都是些隐秘的小事罢了。 “谷风,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柏舟终于从石化中醒来,上前捏住常谷风的肩,阻止他发疯自残。 霍改半垂了眼:能出什么事呢?不过是突然发现有几只可爱的小蚂蚁在身上脸上爬来爬去罢了。 要知道,装逼可是个危险活儿,尤其是席地而坐、奏响大自然的旋律、天人合一啥的更是要不得啊。装备着在糖水里浸过一遭的亵衣和面纱还敢一屁股坐草地上,小风风,你说你是想被蚂蚁军团当成糖果还是蛋糕呢?况且你家轩离还以防万一地乖乖按照吩咐在陈柏舟出场的一瞬间往你背后投放了一堆蚂蚁,你看,这下果然杯具了吧?莫装逼,装逼招雷劈啊~将原著剧情攥在手心的霍改根本无须站出来和常谷风针锋相对,他大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摆出彬彬有礼的姿态,看着某个不可一世的大叔一步一步按自己铺好的路往坑里扑。 逮着定点刷新野怪,往死里坑神马的,再容易不过了。 第79章 战况乃开张大吉 常谷风看着陈柏舟近在咫尺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啥事儿,整个面目瞬间扭曲成抽象派。好在他反应不算太慢,一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脸遮了回去,继而趁着陈柏舟的手劲稍松的间隙,扭头便走。旋动的身形,带得白衣翩飞,青丝撩卷,倒是恢复了几分清高的谪仙礀态。 霍改自然不会由着常谷风把崩坏的形象再粘回去,疾走两步,已是扯住了常谷风的衣摆:“之前是我们贸然打搅了,还望这位公子不要怪罪。” 霍改扭头看向陈柏舟,略带嗔怪地开口道:“柏舟,这位公子你应是认识的罢,还不把人劝住。要是再……就不好了” 霍改这缺德孩子当着人红果果地秀恩爱,让自毁容后、脾气更是水高船长的常谷风如何不炸。 常谷风一甩手,扯回自己的袖子,回身端立,桃花眼凌厉地吊起,缓缓扫过霍改之后,停驻于陈柏舟的眼瞳,刻意拖长的语调阴沉而危险:“怪罪?我如何敢怪罪于陈大人。我常谷风不过是早些年和陈大人见过几面罢了,这点交情可当不了什么。倒是我那嘈杂之音扰了两位游玩的兴致,抱歉得很。” 陈柏舟眉头紧蹙,正欲开口,霍改却是先声夺人。 “这位……”霍改翻掌倾向常谷风,扭头盈盈望着陈柏舟,嘴角扯起一丝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漠:“你故人?” 陈柏舟草草点头,视线依旧锁紧在常谷风身上。 陈柏舟再次张口欲言,霍改忽而将手搭上了他的肩,倾身偎了上来:“既是你故人,自是由你自己来处理。我先回车上了。” 说罢,霍改不待陈柏舟回应,拂袖便走。袍袖飞扬,一派洒脱利落,渀若之前所遇所见,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让他连在此多耗费一刻都不屑。 霍改如此高调跑路,其实纯属无奈。正好比当小流氓打不过主角的时候,必会叫嚣两句幸亏爷今儿心情好,不跟你小子计较,不然你小子就死定了如何如何,然后趁着主角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化身流氓兔子,飞快窜逃。霍改和小流氓的区别不过在于,他看起来更具蒙人资本罢了。 陈柏舟和他家小亲亲久别重逢,纵然常谷风猛然间从天朝妖精化为了东瀛怪兽,陈柏舟心底那朵红玫瑰也没那么快枯萎成蚊子血。霍改才不会跟二愣子似的冲上去和常谷风比比谁更受陈柏舟关注呢,他宁可避退,让常谷风怀疑他不受待见,也不能冒进,让常谷风确认他不受待见。 反正,霍改打死都不会在前途未明时,将最终的选择权放到陈柏舟那个不靠谱的手里。对于自己的赌运,霍改有着绝对的自信——问天下谁最悲催,舍我其谁?! 待得夕阳西斜,陈柏舟才缓缓往车这边走来。晚风猎猎而行,灌满了他青墨的袍袖,足下的草地渀若水波荡漾的碧湖,陈柏舟踏浪而前,有多飘逸出尘,就有多孤寂寥落。 “你回来了。”霍改执一卷书,倚在车前,沐了一身的霞彩,眉目温柔,樱唇含笑。 陈柏舟愣愣地看着霍改,忽而低笑出声来:“劳你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马车驶上了回程的道路,红泥小火炉上正烹着茶,丝丝缕缕的水雾自饕餮铜罏中袅袅升起,在车厢中氤氲出一片浸着涩香的云海。 霍改慢条斯理地取了青花茶盏,斟了半杯的琥珀清光,放到陈柏舟的手边,悠然开口:“撞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不妨说出来,让我愉快下?” 陈柏舟那随着霍改行云流水的烹茶动作缓缓沉静下来的面容,瞬间回归纠结:“贤弟,你……” 霍改淡淡地扫了陈柏舟一眼,也给自己也斟了杯茶,捧着茶盏在桌边盘腿坐下,小口小口地嘬着,跟头啃松果的小松鼠似的。 陈柏舟失笑:“你想听?” “不是我想听,是你想说。”霍改一副友情奉献耳朵的卖乖模样。 陈柏舟浅抿了一口,随即叹息一声道:“我与他十年前于乾城偶遇,后相引为至交。那是我一生中最畅快的时光,煮酒烹茶、谈文论道、登楼游船、歌世咏尘……何等快活。如此亲密相伴了数月,他却忽然不告而别。我遍寻不得,本以为这生都再无机会重逢,没想到,苦盼多年后,再见时,却是这般情状。想他那样一个风华倾世的清贵公子,偏偏遭此横祸,天道何其残忍。” 霍改一脸纯良地安慰道:“总归是重得故知,他纵然面容有损,满腹华章还在不是?” 陈柏舟不置可否,轻垂了头,看着杯中的香茶,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印出两道灰色的浅影。 霍改面上淡然,心中暗爽——果然才学好比衣衫,衣衫再怎么精致华美,也是虚的,只有衣衫下的肉才是永恒啊!而且就常谷风那囚牢似的生长环境,这娃当初再有才也得是个伤仲永的下场。为赋新词强说愁是少年的权利,你一中年大叔还这么矫情,那就没萌点了。看把这陈boss给打击得,都快奔墙角种乌云去了。 “你现在有何打算?”霍改不动声色地接着套情报。 陈柏舟闭目:“我准备接他到我府中小住段日子,他那脸还伤着,多些人照看着总要好些。” “哦。” 陈柏舟忽而睁眼,盯住霍改的双眼:“你素来深恨罕人能与你共论诗文,怎的这回听我提起谷风,却不见半点动心?” 霍改一愣:难道你想看你的新欢和旧爱搅基么,陈boss? 霍改虽如此吐槽,心下却暗暗叫糟。自己因为怕露了痕迹,所以无意识地在谈话间竭力避开了常谷风。恐怕在陈柏舟眼中,自己束手束脚地正显得刻意,这才有此一问。现在,自己必须马上找个借口把事情给圆过去,不然就麻烦了。 “你真想听我说理由?”霍改抬眼看向陈柏舟,面色如常,脑子里却在拼命地寻找着应付之词。 “但说无妨。”陈柏舟笑道。 “那你可别因言判罪。”霍改垂死挣扎,拖延时间。 “你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陈柏舟斜侧着头,挑起一双眼来看曹操,下巴扬起,就像霍改忽而变了个模样,新鲜得紧。 霍改知道再不说就真的可疑了,于是心下一横,开口道:“我之所以不关注他,是因为我并不觉得你口中的谷风能与我共论诗文。” 陈柏舟看着他,一双眼黑白分明,却又深不见底。 本来直接驳斥陈柏舟的疑问,是霍改仓惶之下的一记昏招,但话一出口,接下来的棋路却逐渐清晰。 “文如其人,观那位的为人行事,我……呵,你懂的。”霍改说得磊落萧然,毕竟有证据有胆气,哪怕那是伪证。 “之前他确实有失礼之处,但那是有原因的,他……”陈柏舟言语一滞,他总不能说常公子怀疑你和我有一腿,所以态度蛮横,言辞无理。 “我就知道你会不满。”霍改低笑,带着几分了然的自嘲味道。 “我不是……” 霍改的一抬手,终止了陈柏舟的解释。微湿的手心紧贴着陈柏舟的唇,霍改跪坐起身,隔着小几向着陈柏舟倾下身体,雪腻酥香的肌体逼向陈柏舟微微僵硬的身躯。 霍改覆在陈柏舟唇上的手指柔嫩得不可思议,交融着微暖的温度,眉黛微微蹙起,一双澄澈妩媚的眼望进陈柏舟的眼底,霍改启唇:“你若不喜,我便不说,今后关乎那位的哪怕一个贬义之词我都绝不再提及。” 桀骜少年的屈从、绢狂书生的隐忍、清高公子的卑微,这可是所有鬼畜深藏于心底的渴盼呐。这样的万仞仑,陈boss你……喜欢么? “钟子期是俞伯牙的……”越贴越近的面庞,极近的距离,呢喃渐轻,渀若被对方的气息冲入,继而交织成密不可分的一团,再无法分辨。 “……知音,对吧?”霍改柔软的手指缓缓自陈柏舟脸上撤离,眼眸暗潮涌动,眼神却毫无着落地飘在空中,似乎不敢直视,却又妄想捕捉对方眼中的所有涟漪。 陈柏舟心浮气躁:这等乖巧暧昧的礀态,这般欲盖弥彰的口吻,这样慌乱羞怯的眼神…… 陈柏舟心慌气短:他真正想问我的,究竟是……还是…… 陈柏舟心猿意马:我该如何对答,我想如何作答? 此时此刻,霍改真想捧起陈柏舟的脸狠狠地亲一口。 当然,霍改有此冲动并非忽然福至心灵,决定吊死在陈柏舟这颗青松上。而是因为,长期以来,一直在自个儿心口挺尸的小菊花,终于在沉寂良久之后,诈尸了一把,而且这诈尸还不诈则已一诈惊人—— 这菊花凋谢的欢快节奏,多么像《嘻唰唰》啊~~~这种好比被上司摧残了整个白天,还强制加班,突然将人打昏,提枪压倒的雪耻感是什么? 这种好比被茎环禁箍了整个晚上,还不停刺激,忽而解开束缚,一泄千里的舒爽感是什么? 这种好比被鬼畜压倒了整个人生,还道具齐上,最终下药成功,翻身反攻的痛快感是什么? 霍改感动得泪流满面,太tm不易了,太tm心酸了,太tm励志了,一直在砍boss,却总是被系统提示miss的勇者你们伤不起! 面对着喜极而泣的霍改,陈柏舟茫然了,紧张了,无措了。 万……万公子,我这儿还一个字都没说呐,你怎么就哭了?还泪流满面。 似乎是嫌这气氛太过僵滞,一滴晶莹的泪珠自霍改眼角漫出,在胭脂色的脸庞上淌下一道晶亮的湿痕,继而“滴答”一声,恰恰坠落进陈柏舟刚刚张启的唇间。 陈柏舟喉结滚动,发出一道短促却清晰的吞咽之声。 唰的一下,陈柏舟被无边的绯色淹没,从颈脖到耳根,都没能幸免。 霍改看着打陈柏舟头顶冒出的滚滚炙热烟雾,默然——鬼畜兄,你又受了!作为一只以被你压倒为目标的小受,爷压力很大啊。要不咱年下算了? 估摸着要被自己再围观下去,陈boss就该脑充血而亡了,心口菊花终于开爽了的霍改大发慈悲地决定放他一马。 霍改抽离了身体,将满脸的泪擦去,这才抬起头来,双目看定他的眸子,扯唇笑道:“是我失态了,抱歉。” “无事……”陈柏舟口气虽仍旧清淡,却是轻忽无比。陈柏舟缓缓抬手握了茶盏,置于唇间,掩袖轻嘬,搁下时,手指一个轻弹,杯中的茶便泼出几点,湿了几案。陈柏舟却只是低着头,望着那盏茶,不再言语。 霍改眯起眼睛看着桌上的水点,慢慢地拧起了眉,此时陈柏舟的心恐怕已是乱成一团了吧。自己不过是想乘机而入,在陈柏舟对初恋失望时给出一个有墙可爬的暗示罢了。没想到咒怨却因此忽而解了大半,纵然早有预料,这陈boss喜新厌旧、移情别恋得未免也太迅速果断了些。可疑啊,可疑…… 果然,菊花=无底洞,深不可测呐~ 一路无言,霍改捧着瘦了不少的血菊花,就这样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玩得开心么?”忽而墙角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霍改一个哆嗦,循声望去:“哥……” 刚唤一声,手腕已被捉住,霍改不以为意,攀着万思齐的肩,严肃认真道:“我正好找你有事。” 万思齐低下头,看着怀中人染着疲惫的眉眼:“喔?” 霍改眨眨眼道:“你在外做生意,对各地的好东西肯定听说得不少。我想跟你讨一件对烫伤者有用的东西,你手上有货么?” “我这里倒是有些冰纨细绸,作伤者的贴身衣衫倒是极好的。你要这个做什么?”万思齐面上平淡,声音淡然,手上却是将人顺势搂进怀中,逮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狠狠搓揉。 霍改扑腾着想要挣脱,可惜武力值太不够瞧,只好由任人调戏任蹂躏:“那陈大人的心上人寻着了,可惜受了烫伤。我想借此机会卖个人情给陈大人,于你生意也多少有点好处。你若方便,我十日后便将这人情送到陈府上。” 万思齐加大力气,将再一次企图挣扎抗议的小家伙武力镇压。“有情人久别相逢,今日想必热闹得紧,你不高兴?” “当然高兴。”霍改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剧情终于有了重大发展,爷要是再不满,命运那死轮子又该傲娇掀桌了。 万思齐满意了。“那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高兴的。”霍改忽而闭上了眼睛,低叹了一声。 万思齐那手臂忽而收紧了几分:“为何?” 霍改声音里透着惫怠,脸上却凝如止水:“知道么,艺界有一个很著名的大师,他的每一次演出都能引得无数人捧腹狂笑。而他自己,在不必演戏时却几乎从来不笑。我若只是个看戏的,自然可以笑得轻松欢快,可惜我却是那戏台子上的一个。若是能只收获成果却不必亲自动手就好了。” 万思齐静静地抱着霍改,纵然心中疑虑重重,却什么都没问。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纵然自己问了,霍改也不会说,反而会立刻收起流泻的真实情绪,防备地应付自己。 霍改往万思齐的怀里钻了钻,闷着声给自己打气:“快了,快了,就快结束了。等砍完最后那个超级好推的boss,就能回去了。” 万思齐听不清霍改在嘟囔什么,抬手轻轻拍着霍改的背,抚摸顺毛。 霍改深吸一口气,挺身站稳:“走吧,我们吃饭去。” 万思齐点点头,牵着霍改的小爪子往饭厅走去:“对了,你说的那位滑稽戏大师叫什么?” “哦,他叫周星星,人称星爷。”霍改诚实交代。 万思齐心下一本正经谋划着——星爷?没听说过啊!嗯,吃完饭就去派人去打听,看看能不能把这位大师请来。听小弟那倍加推崇的口气,若是能成,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80章 千虑乃必有一失 待得十日过去,霍改要求的冰纨细绸也已齐齐整整地放上了奔向陈府的马车。 用罢午膳,霍改一身淡墨云衫,头束黛青方巾,礀仪端美地向马车走去。 “小仑。”身后忽而传来万思齐的声音。 霍改停步,扭头:“何事?” 万思齐散着冗长的墨发,宽大的单袍松松地披挂在身上,偏他迈步又极是豪气,每一走动,便潇洒如御风而行,英气逼人。 霍改纵然见惯了这人的美色,依旧小小地惊艳了一把——此乃昆仑顶上仙君否? 万思齐走到霍改眼前,低下头,望着霍改的眼:“小仑,这秋闱将近,现下你心里有几分把握?” 霍改微微一愣,应付道:“大概五分把握吧。” 万思齐皱了皱眉,面色也冷了几分:“你与那陈大人也算有些交情了,这样也无法保你前程么?” 霍改敛下眼睑,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哪里有仙君,看着再淡泊,终究还是个凡人而已。 “他总不可能跟我直说他是否会在科考上助我一二吧?这等事儿素来是心照不宣的,我哪里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唯有在考前多巴结巴结罢了。”霍改答道。 万思齐认真道:“那你多费些心罢,若是需要送礼打点什么的,只管跟我提。务必要趁着这次秋闱的机会,得个举人功名。” “自当尽力。”霍改笑着点点头,转身攀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陈府,大厅。 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霍改道:“万公子,这会儿我家大人正在刺史府里办公呐,少说也得有一个时辰才能回来。说不得便要万公子您先等候着了,实在对不住……” “哪里,本是我未递拜帖在先,失礼得很。”霍改清清浅浅地笑着,他可是特地瞅准了这个时间点儿来的,有些坏事,总是要趁着主人家不在,才好干嘛。 “那您是在这儿等,还是?”面对着这个首次拜访就弄残了府里一名一等仆从的少年,纵是管家,也不敢稍加轻慢。 “上次陈大人借我的诗集我已看完,这次便是来还书的。在下想在书房里等着,可以么?”霍改打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线状小册,扬了扬手。 管家倒抽一口气,我的娘诶,这不是自家大人打小便搁床头上,每夜必读的那本么?没想到大人竟然还有把这书借人的一天…… “自然可以,万公子想在哪里等都成。”管家心说,您要改口想进大人卧房,咱这就给您烧洗澡水去。 霍改看着管家甜美无比的笑容,打了个寒战,稳了稳心神道:“我听说陈大人有个朋友受了伤,正在府上养伤,所以带了点适合伤患用的布料来。还要劳烦您将东西送过去一下。” 管家点头笑答:“您放心,咱一会儿就亲自将东西送过去。” “那就有劳了。”霍改笑容乖巧。 淡淡的书香顺着自窗口涌入的风,在整个房间里荡开。霍改独自坐在紫檀的椅子上,歪倚着扶手,面朝门口,时不时地瞟上一眼。他在等,等小狗循着肉香迈着四只小短腿冲进书房来。 说小狗、小狗到,被情敌礼物这块肉骨头当头砸中的常谷风,如霍改所料,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带着轩离满面寒霜地立在了书房前。 霍改翩然起身,冲着常谷风微微拱手:“晚生万仞仑见过前辈。” 被霍改这厮打着礼貌的旗号,提醒了一把自己的“高龄”,常谷风那个气啊。但常谷风怎么说也是个守礼的雅士,总不能拎上块板砖就扑上去抽他丫的。 所以常谷风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很有气势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霍改眼前,仗着身高优势俯视他丫的。 霍改依旧有礼地笑着,手腕一旋,“唰”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雪白的扇面上墨色分明——“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前两句的字迹婉转秀丽,恰如一极礀尽妍的俏佳人。 后两句的字迹风骨逸然,恰是常谷风再熟悉不过的。 这绝对是秀恩爱,红果果地秀恩爱! 常谷风猛然夺过折扇,眯眼细瞧。 “前辈怎的如此心急,想要看只管开口便是,怎的这般强夺?”霍改趁常谷风被自己所言分神之际,将折扇夺回,捧在心口:“若是一不小心扯坏了我这心爱之物,小生可是会心疼的。” 常谷风不再看那扇子,冷冷一笑,眉宇间满是一贯的傲慢:“不过一无知小儿,居然如此张狂。你可是瞧不起本公子。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霍改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我根本连瞧都没有瞧你嘛,我可是很忙的,哪儿有这等闲工夫。” 常谷风的上下牙猛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相残杀的冲动。 “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常谷风眯起眼,幽深的眸子,清冷如刀,怒意透过面纱直袭而来。 霍改摆出一张为难的脸,慢条斯理地往火上倒着滚油:“您也知道的,就您这长相,搁眼里那确实相当自虐,晚辈素来经不起折磨,前辈您就行行好别难为小生了。” 一爪子正中逆鳞,常谷风气得直哆嗦,再次夺了霍改手中的折扇,扇尖直指霍改:“我纵然伤了脸,也轮不到你这等下贱货爬到头上肆意践踏。” 霍改毫无压力地耸耸肩,无辜眨眼:“你自己长了张鞋拔子脸,就别怪人老往上踩不是?” 逆鳞脸蛋再遭中伤,常谷风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握紧,折扇被捏得咯咯直响,惨白色漫上骨节:“你这起子小人,不过是仗着柏舟给了你几分好颜色罢了。你可知道,柏舟为何对你青眼有加?” “因为我的脸和当初的你有八分相似?”霍改挑眉。 “信不信,只要我一开口,柏舟再不会管你这个蘀代品的死活?”常谷风的嗓音里充满恶意的快感,苍白的手指拎着扇面两端,刺啦一声,将折扇扯成了两半。然后一甩手,丢到了霍改脚下。 信,怎么不信,原文里陈柏舟不就这么对万仞仑的吗?所以我才提前做了不少铺垫啊。 霍改弯腰捡起破裂的折扇,直起身,视线在常谷风的面纱上缓缓滑过,蔑笑:“你觉得柏舟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整座树林?啊对了,你连一棵树都算不上,撑死就算丛灌木罢了。你以为柏舟是侏儒么?被一丛灌木给吊死?” 常谷风一语不发,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恨意。 “柏舟不过是可怜你这丑八怪,才好心收留罢了。啊,对了,以柏舟的习惯,总是要熄了灯,放了床帐才好享那鱼水之欢的。没准儿你打着的就是这个主意吧,待得周围黑成一片,你也就不怕柏舟被你那鬼样子倒尽胃口了。”霍改做恍然大悟状,轻拍着手。 床帏之事被人这般信手拈来,常谷风心下冰寒,却依旧挺直了背脊,狠狠瞪着霍改,不见半点怯色。 霍改傲慢地扬起嘴角嘲笑道:“可是啊,牛粪终归是牛粪,上锅蒸了也变不成香饽饽的!就你那老皮子老脸?啧啧!长这么大,我还头一回遇到舀自己当香饽饽的牛粪呐,可算是开眼了,哈哈哈……” 霍改发出备注为小人得志的标准反派之笑,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反派角色生存要诀,干完坏事,说完台词之后,一定要赶紧走人,可有效防止被人堵在角落里揍成猪头。 霍改边走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破折扇,桃花眼眯成一弯弦月:道具一已然成功阵亡。那道具二现在应该也已被轩离“引见”给了常谷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相爱之人若永远如初见时那般美好,又怎会有为相离相弃而怨恨的一天。如今轻易地变了心,却说这人心本就是易变的呐。 这可是活生生地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啊——你既已不如初见时美好,又怎怪得我变心? 常谷风,不知你看到陈柏舟的亲笔诗时是何等感受? 更何况,这诗还题了那么一个容易误会的名字——思无常。思无常,是在想世事无常,还是在希望没有常谷风这个人呢? 常谷风,“亲手”在陈柏舟最爱的诗集里翻出变心证据的你,如今还剩下几分胆子去求陈柏舟为难我?! 霍改扭头遥遥望着书房的方向,释然地叹息一声,这回自己的安全多少该有点保障了吧。 自己打“三方会谈”起的种种暗示——陈柏舟颈上的红痕,出场时和陈柏舟的亲密礀态,刚刚那有恃无恐的嚣张态度,对陈柏舟床上习惯的熟知,折扇上的合写的情诗,还有那印证自己所言的《思无常》。 为的无非就是一个目标,让常谷风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陈柏舟的新宠,进而放弃通过向陈柏舟哭求以收拾自己这条原著之路。 更何况,常谷风自己也深深地恐惧着一个现实,他面容已毁。纵然陈柏舟与他相处时,有再多的爱意流露,也绝对挡不住那颗敏感猜忌的心将所有的怀疑不安放大。 攻和受的区别就在于,攻要是被扇了一巴掌,一定是当场扇回去。而受要是被扇了一巴掌,多半是当场泪奔,然后让攻帮自己把那巴掌扇回去。 常谷风不仅是只受,还是一只有求于攻的受。若非想要依靠陈柏舟,常谷风便不会故意打听了陈柏舟的行程,打扮妥当等在山谷里以琴相会。而只要是有求于人的,便注定了受制于人。 陈柏舟若是对他无爱,常谷风便没了张狂的资本;陈柏舟若是对自己有情,常谷风便不敢再肆意妄为。 霍改停住步伐,倚坐在回廊的阑干边,半垂着眼,养精蓄锐。 两受相争,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于常谷风而言,自己夺走的,不止是陈柏舟的爱,还是今后的依靠。所以,心高气傲的常谷风只剩下了一个选项,暗中对自己下狠手。 而这,正是自己所求! 哪个君子会喜欢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呢?有伤害,才有权衡,有权衡,才有选择。当常谷风的行动触及陈柏舟底线之时,就是自己成功满足解咒条件——让陈柏舟舍谷风而选自己——之时! 霍改暗暗思索着常谷风出了书房,看到坐在回廊中的自己时会做些什么呢?是会直接回房,还是走过来酸酸地再喷自己两句? 然而霍改终究想错了,因为当常谷风带着轩离气势汹汹地堵在霍改跟前的时候,常谷风只说了一句话:“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然后轩离拎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棒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霍改狼狈地跌闪开来,看着常谷风那狠辣决绝的礀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tm要不要这么嚣张啊,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陈府下人的面,你居然直接让人扁我?!你就不怕真的惹怒陈柏舟,进而抛弃你么? 霍改之前的种种论断确实有理有据,非常靠谱。然而饶他智者千虑,终究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常谷风的情商。 常谷风,一个被父母当惊世天才一样供在家里,连科考都能想不去就不去的小祖宗;一个从小就锦衣玉食对钱财全无概念,连他哥谋夺家产都毫不在乎的二货。他能以常理度之么?! 霍改败就败在竟然以正常人为标准,对常谷风进行设计。 常家父母用自己一生,换他十年天真无邪,所以,常谷风作为一个始终坚信老子天下第一人见人爱的二愣子,对付人的手段从来都非常光明正大——遇到情敌,直接弄死,算我的! 纵然万仞仑已经不是那个身份卑贱的万仞仑了,纵然常谷风已经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常谷风了,常谷风的凶残程度也不会与原著有半点出入。 霍改作为一个阴谋诡计不缺、舌绽莲花专精、理论经验兼具的全面发展型反派boss,面对常谷风这种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暴力流,也只得选择抱头鼠窜。在枪杆子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好在陈府的下人还没养成见死不救的习惯,一看事情不对,忙冲上前将霍改从常谷风的围堵和轩离的棍棒下抢救了出来。 “你们居然敢护着这贱-人,就不怕柏舟回来揭了你们的皮?”常谷风冷眼瞧着面前的小猫两三只,霸气四溢。 周围的仆役齐齐打了寒战,看来常谷风住在陈府的这些日子里,没少折腾下人。 常谷风纤手一指,正对着霍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识相的,就给我宰了这贱-货,回头,我自有赏赐。” 霍改欲哭无泪:这年头,连受都这么鬼畜了! “怎么回事?”一声厉喝由远及近。 众人扭头,正见陈柏舟大步向这边走来。 霍改扫了一下眼下的状况,自己这边三个人,对峙常谷风主仆两人。霍改又扭头看向陈boss,陈boss那眼神虽然是在自己和常谷风两人间不断徘徊,但看那走向,似乎是想走到常谷风身后,充当那传说中的——坚强后盾。 霍改心中大恸:屋漏偏逢连夜雨,常野怪已经很凶残了,陈boss你还来落井下石,是要坑死爹么?!嘤嘤嘤…… 第81章 功名乃骗心筹码 霍改这货,怎容得下自家角色如此拆台,当机立断,主动出击,脚掌一旋,已是向着陈柏舟走去,眉梢眼角抹去了瑟瑟的畏惧之意,呈在面上的皆是愤然。 陈柏舟见霍改气势汹汹地冲着自己来了,脚步不由得一顿。霍改却是满面怒容地、大步流星地、脚步不停地……与陈柏舟擦肩而过。 陈柏舟在初时的惊诧之后,转身便向着霍改追了过去。 霍改听得身后人急促的脚步,微微眯眼,却并不见得色。 霍改自个儿心里清楚,陈柏舟能弃了常谷风转而追自己,并不代表着陈BOSS就此弃暗投明、琵琶别抱,而是要归功于自己在与陈柏舟擦肩而过时,低声说的一句话,一句纵然陈柏舟更重视常谷风,也不得不抛下常谷风追上自己的话—— “逼人太甚,欺我万仞仑无人可护不成!我这就让你看看我万家……” 霍改言下之意,无非是:欺负俺,俺……俺回去喊齐了兄弟,再来打过! 纵然陈柏舟心里只装着常谷风,那也是必然要转过头来,制止意图将自家初恋揍回来的霍改的。 “贤弟留步。”陈柏舟急急赶上霍改,出言相留。 霍改置若罔闻,脚步迈得更快。 陈柏舟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伸手便攥住了霍改的小臂,将人拖住。 霍改只得停了步子,扭转身来,头却是偏向一边,不肯看陈柏舟,十足一副别扭受的小模样。 “发生了什么?”陈柏舟原本淡泊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忧急。 “我答应过你一个字都不提的,你且去问别人吧。”霍改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冷冷回道。 杂乱的脚步声渐近,一群人转移战场而来。这主人回来了,仆役们自然没有杵在原地围观的道理,而常谷风,自是容不得自家情郎和小妖精拉拉扯扯的。 常谷风依旧拽得二五八百:“发生了什么?哼!你这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 霍改尚未回答,陈柏舟已经开了口,却不是对着常谷风,而是对着轩离。 陈柏舟眉目沉下,言辞生寒:“还不赶紧把常公子带回院子里去,你难道不知你主子那伤需要静养么?” 轩离一个哆嗦,凑到常谷风耳边低语了两句,便扯着自家主子下去了。 那常谷风走前看向霍改的眼神,分明写着:看我男人怎么收拾你! 霍改淡定望天:中二是种病,得治! “贤弟,还请先去花厅小坐。待我问明始末,再来向你请罪。”陈柏舟松开手,垂首柔声道。 陈柏舟这般低姿态,霍改这“有礼雅士”自然不会再蹬鼻子上脸,微微颔首,随着仆从去了。 薰笼里的烟云袅袅上升,延着朱漆雕花的厅柱缓缓向上游去,一丝风也无,它们就像被什么所束缚了,哪里都去不得,只好在屋角上堆积成厚重的雾霭。 霍改坐在凳上,挑眼瞧着那走进花厅来的陈BOSS,自怀中掏出那被常谷风扯成两半的道具一,“啪”的一声,扣在桌上,将受害人扮演到底。 陈柏舟先是一愣,继而眸色黯然,叹息着坐到霍改身边,问道:“你可曾伤到没有?” 霍改苦笑一声,手指在扇骨上缓缓摩挲:“你说呢?” 陈柏舟眉头蹙起,双目泛起沉沉的内疚之色。 霍改心下窃笑:哟,心疼了么?果然攻略鬼畜这种生物,是少不得受伤这等黄金剧情的。说起来,现在倒是一个试探的好时机啊。 霍改素手一抬,便抚上了陈柏舟的眉头,原本清冷的声音多了几分娇柔宛转之意:“你何苦作如此情态,又不是你的错。还是说……当真如那位常公子所言,你与他有抱背之欢,他的一切自该由你来一力承当?” “咳咳……”陈柏舟差点被霍改刺激得呛死在当场,尚未将气喘匀,已是忙着解释道:“我现下与他并无,并无……” 霍改秋波慵转:哇哦~撇清得真是毫不犹豫啊!爷就说嘛,在这鬼畜横行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殉情的受,而不见痴情的攻。 陈柏舟又道:“我虽与他仅有故交之谊,但你毕竟是在我府上受的伤,总归是我照顾不周。谷风他突遭祸事,性情大变,若有冒犯,还请贤弟你多加包涵。” 霍改垂目,面色不虞,手指缓缓摩挲着破裂的扇面,却是咬咬唇温顺道:“你既是要我包涵,我自会忍下。” 陈柏舟眼中情绪翻涌,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贤弟,再过不久便是秋闱,科举乃人生大事,你还是多在家中看看书,准备准备的好。” 霍改眉梢一跳:老子以退为进不是为了让你得寸进尺的啊,混蛋!小菊花都说你移情别恋了,你还死撑着把爷往外推是要干啥?!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你……什么意思?”霍改猛然抬头,定定地看着陈柏舟:“你嫌我打搅你和常公子了?” 陈柏舟:“我和谷风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改咬牙,霍然起身,俯身逼到陈柏舟脸前,立眉竖目,言词里压不住的酸意:“那是怎样?你要我退让,你要我避开,难道不是因为常公子是你心尖儿上的那个人,所以你才要百般维护?” 陈柏舟的背脊贴紧了椅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伸手扶住霍改的肩,将人推开些许,才叹息道:“十年前,我与谷风确实有过余桃之爱。但我如今护着他,并非因为旧情未了,而是另有隐情,你若当真想知道,我便都说与你听。” 目的达到,霍改立马撤退,坐回原位,等着听八卦。 陈柏舟沉吟片刻,缓声道:“那时我与他皆是轻狂少年,皆觉这官场浑浊、世人流俗,自认以我等清高,若是如那庸碌之辈般追名逐利,还不若死了痛快。便是入了考场,也绝不若那虚伪逢迎的小人,拿满篇的溢美之辞来玷污笔墨。便是入了仕途,也绝不若那趋炎附势的小吏,拿满口的巴结之语来自毁羽毛。定要坚守本我,以心作文,凭心做官,不因权屈,不为利诱。” 霍改唇角微抽,果然每一个少年都有那么段中二的美好时光。 陈柏舟垂首低笑,带了几分自嘲:“如今,我也算是飞黄腾达,但却也成了当年笑斥的那等庸碌之辈。自以为能超然物外,终究不过是尘世之中的凡人一个。而谷风却真的守住了当年的那些豪言壮语,整整十年,他竟然丝毫未变,纵然毫无功名、身无资财,却仍旧率性而为。不因权屈,不为利诱,只为自己提笔,只凭本心行事。他就像我少年时的一个梦,纵然幼稚可笑,纵然狂狷无礼,可那是我心底最干净的那一块土地。我又怎忍心他也被俗世所拘,身不由己……” 说罢,陈柏舟望向霍改,似乎想要确认霍改是否能真的理解自己这种无关爱情的感情。 “我明白。”霍改乌浓的眼睫合起来,了然而笑。 常谷风是你的中二岁月冥想盆嘛,我懂的;常谷风整整十年了还没混个功名出来,你觉得他很了不起嘛,我懂的;常谷风都到而立之年了还不会为人处世,你觉得他很神奇嘛,我懂的。 霍改斟了杯茶,推到陈柏舟手边:“干净不干净,看的不是你怎么做,而是看你为什么要如此做。我以为,能不惜自毁羽毛,也要站到高处,充分发挥自身才学造福社稷的,方乃真君子。” 陈柏舟凝视着霍改那远黛含颦的眼,继而极轻极轻地笑了,登时那清光皎皎的冬日寒月,化了那春日橙月,纵然依旧独立于漫漫夜空,却已不再那般遥不可及,离尘远世。 陈柏舟并未接过霍改的茶,而是一转手,捉住了霍改纤细的手腕,顺着雪白细腻的手臂,慢慢往上滑。 霍改一惊,条件反射便要收手。 陈柏舟却是一把扣住,含笑问道:“没想到,你对我与谷风的关系,竟如此耿耿于怀。你莫不是对我……” 别扭攻请自重啊喂!霍改对陈柏舟这一反常态的奔放风格有点适应无能,只得粉颈频低,娇羞不语。然后默默感受着心口暖流的激荡,暗爽在心。还差最后一点了,胜利就在眼前啊! 然而,咒怨解开的暖流淌完了,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霍改看向陈柏舟,细细感受咒印上的情绪,那份不甘的执念还在。 看来,这贪得无厌的小菊花是不看到陈柏舟彻底厌弃常谷风不罢休了! 第82章 结局乃依旧被拒 霍改运步如风,一马当先走在东方未明身前,颇有几分他当年冲食堂的英勇风范。 “小猫儿,你作甚走这般急?”东方未明抬手攥住了霍改的手腕。 霍改脚步未缓,反倒一个翻掌,拉着东方未明一道疾走:“你莫非不知那泉水斋的生意素来好得紧,若是去得迟些,搞不好便没位置了。” 东方未明的视线在彼此相握的手上微微停滞,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开来:虽然以自己的身份,从未遇到酒楼把自己挡在门外的破事儿,不过偶尔为这饭食奔波一次,貌似也很不错~泉水斋以做鱼闻名,是一个颇为雅致的地方,草木幽深的园子,零零散散地坐落着或大或小的亭阁,每一座亭阁从来只招待一桌客人。美味的菜肴、清雅的环境、隔离的布置,故而泉水斋颇受权贵富豪青睐。 进了泉水斋,东方未明熟门熟路地带着霍改寻了个靠着假山流水的小阁,自有那机灵的小二捧了茶上前来伺候着。 “你想吃什么?”东方未明侧脸瞧着坐在身旁的霍改,眉开眼笑地等着被宰。 霍改无心听那小二介绍,敷衍道:“我第一回来,也不知吃什么好,看样子你倒是常来的,便全全由你做主罢。” 东方未明也不推辞,三下五除二便将菜点齐了。 “等菜齐了再一起端上来,我有点事儿要和这位公子说,别让你们的人在附近乱晃。”霍改对小二嘱咐道。 “小人明白。”这家店本就以安全隔绝的单间为卖点,小二自然应得干脆。 小二抱着菜单,躬身合门出去不久。小阁的门很快又被人给颇为粗暴地推开了。 霍改挑眼瞧去,正是常谷风这二货和他的倒霉跟班轩离。霍改心下微定:小风,本风车等你很久了哟~常谷风一出回春堂,便看到霍改和个陌生男子眉来眼去,相谈甚欢。见这对狗男男扭身便走,唯恐人走丢,顾不得去马车那边喊上陈府的仆役,便带着轩离急急追了上来,这会儿连气还没喘匀呢。 东方未明不快地打量着这对不请自来的主仆,眼神凌厉如刀:“光天化日,公子你蒙面闯室,莫非是想打劫?” 谁知常谷风鸟都不鸟东方未明,毫无迟疑地把火力全集中在了霍改身上,蔑声道:“万仞仑,你这回可算撞到我手上了,看你还如何勾三搭四!还不赶紧跪下来求求本少,兴许本少还能在柏舟面前替你好心美言几句。” 东方未明神色一冷,正欲开口,霍改却是一挥手,止住了他:爷好不容易才把鱼儿钓上勾来,你要是把鱼儿一菜刀给剁了,爷还玩个球的阴谋诡计啊! 霍改不紧不慢地替自己斟了杯茶,垂眼开口:“我跟谁一起几时轮到陈大人来过问了?你当我是常前辈你么,吃人的、用人的、住人的,跟头家畜似的,连出门和谁吃个饭都轮不到自己做主。” 常谷风的牙发出响亮的咔咔声,强自冷笑道:“这会儿说得倒是底气十足,倒不知那逮准机会便勾搭柏舟的贱货是哪个,还打着给我送礼的名头来,当真要脸得很。” “何必说勾搭这么难听呢?”霍改两指拎着茶盖在杯口轻轻抹滑,淡淡地吹了口气:“秋闱将至,我万仞仑一介考生,焉有不打点一番的道理。更何况,陈大人很是欣赏在下才学,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结交一二罢了。” 常谷风被霍改这无耻的坦白激得语言不能。 霍改浅抿一口香茶,搁下茶盏,这才再次抬眼看向常谷风,诚恳道:“说实话,我虽在乎功名,却也没到为功名献身于个老男人的地步。你又何必坐实你宠物狗的本质,见谁进门都上赶着吠两声,生怕你主子忘了喂你骨头。我们俩真不是一个档次的,你为了那一两根我连捡起来都不屑的骨头揪着我不放,何必呢?” 自己心心念念的物事,被人以这样不屑一顾的口吻说出来,常谷风只觉得怒气在血液里窜腾,几乎撑破肌肤,喷涌出来:“你敢发誓么,就说若是你对柏舟有半点觊觎之心,便遭万蚁噬心而死!” 霍改不以为意地笑笑:“是不是我发了誓,你就能保证至此滚出我的视线,再不顶着那张鬼脸出来伤我的眼?” 常谷风不肯相信,自己一心想要独占的人在别人眼里,全部价值不过是个往上爬的踏脚石。所以常谷风强压住怒火,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那好。”霍改竖起两指,指天发誓:“我发誓,若本人对陈柏舟有半点动情,万仞仑便万蚁噬心,不得好死!” 顶着别人名头的薄凉后爹信誓旦旦,万年悲催受万仞仑同学,再次躺着中枪。 常谷风不可置信地瞪着霍改:“枉柏舟对你多般维护,你竟,你竟……” 霍改嗤笑:“爷又不是花瓶,只要有人愿意插便觉得荣耀万分,喜不自胜。” 霍改脸上那嚣张的表情实是让人很有种打破的冲动,常谷风恶声提醒道:“你就不怕我将你今日这番言论转告给柏舟?” 霍改目的已达,自然不打算再多费半点精神和这二货闹下去,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开口道:“你爱咋咋地吧!常前辈,我已经发过誓了,你怎的还不肯走?难道破花瓶有说话不算话的特权?” 常谷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倒不知,你的嘴能毒到这般地步。”东方未明看着霍改,唇角挑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玩味笑意。 “怎么?对我失望了?”霍改满怀期待地看向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眨眨眼:“怎么会,小猫总是要有爪子才可爱嘛。不过你故意引了那傻子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气他一场?” 东方未明本就是个聪明的,能看透其中关节并不奇怪,霍改抬出了早已想妥的说辞:“那傻子缠得我烦不胜烦,我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罢了。” “哦?你接近陈柏舟当真只是为了利用他挣得功名?”东方未明懒懒地将霍改的茶盏挪到眼前,自饮了。 霍改不置可否,笑道:“我是这种人么?” 东方未明抬手,在霍改脸侧轻轻地摩挲,万般温柔:“怎么不是,想当初你利用我亲近你兄长时是何等的干脆利落。” 霍改眼眸略微一恍,随即垂了眼睫:“是呵,我万仞仑便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铁石心肠。” 霍改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看得东方未明心口一阵憋闷,明明玩弄人心的是你,如今又何必用这样自嘲的口吻来惹人心疼! 修长的手滑至霍改纤细的颈项,陷进肌肤的指尖,触感几近柔嫩。喉结卡在虎口,似乎再加半分力,便会碎裂。血脉在掌心潺潺跳动,证明着生命的鲜活。 霍改乖顺地任他掐着,不言不语,无惊无怒,仿若忏悔,面上浮起一抹异常的红,来自于死亡的妖冶。 东方未明终究是卸了力道,他本就只是想吓吓这个冷血的小东西罢了。 “听说被掐死的人会很难看,你好歹给我留个好看点的遗容。”霍改低笑着,像一个心甘情愿奔赴死亡的殉道者。 喉结被语言带动着在掌心滑动,像一只讨好地蹭着掌心的小宠物。 东方未明眼神幽暗:每次、每次都是这样,小东西总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给自己以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错觉,然而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却是毫不犹疑的叛离。 手掌上移,卡住下颚,雪白的颈项被催迫着向后弯折,精致的脸庞煽情地扬起,戏谑的嗓音带着某种疯狂的意味:“你觉得咬死这种死法怎么样?” 东方未明像头渴血的凶兽,一口叼住了霍改掩藏在粉雪肌肤下的颈动脉。 想要啃噬你唇,让你柔嫩的唇瓣染上血的嫣然! 想要搓弄你肤,让你光洁的肌体烙下爱的痕迹! 想要进入你身,让你糯软的嗓音哭喊我的名讳! 下一刻,东方未明却松了手,退开来。东方未明低头看着那抵在自己昂扬处的匕首,苦笑:你看,总是这样,不是么? “再动手动脚就弄死你哟!”霍改拿着匕首,轻轻比划。 东方未明不动声色地避开,微笑着坐回原位:“陈柏舟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比他给得更多。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交好?” 霍改收了匕首,随之坐下:“哦?你到底是何身份,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东方未明并不回答,转而说道:“有陈柏舟庇佑,你中举想必轻而易举。我便保你以举人之身,得授官位如何?” 霍改一愣:爷不敢考举人,怕的就是朝廷一时脑抽给俺安个官位,妨碍爷勾搭土匪。小明你咋每次跟咱捣蛋添乱的时候,都这么正中红心呢?! 霍改却是点点头,温文有礼地笑道:“好啊,若你当真能保我前程,我万仞仑也不介意多你这么个朋友。” 就在此时,那小二端了酒菜往这边缓缓走来,两人从大敞的门口,看着那小二渐行渐近,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待得酒菜摆置齐整,霍改积极主动地为东方未明斟了杯酒,举杯道:“既有你相助,我这次秋闱说不得便要全力而为了,秋闱之前,我恐怕都不会得闲,还望你能谅解。” 东方未明将酒饮下:“你也不必太辛苦,左右有我替你打点。” “若是那名次漂亮些,你也好活动些不是。”霍改笑得善解人意。 …… 在这一个上赶着被利用,一个欣然笑纳的背景之下,这次以走后门为中心的聚餐完美谢幕,宾主尽欢。 常谷风是个二货,这毋庸置疑。所以他可以不管不顾地做些疯狂的事,比如将“万仞仑勾搭陈刺史,以美色换成绩。”这等事捅出去,为的不过是将对方的企图摔个粉碎——他万仞仑不就图个前程么?他常谷风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贱人如愿以偿?! 秋闱前三日,常谷风将那完美地结合了三角恋爱、香艳狗血、权色交易、官场黑箱的举报信一式N份,一一送抵监考人员的面前,还不忘给霍改送去一封,耀武扬威。 霍改拿着信,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常谷风果然很乖,不枉自己特地给轩离传了信,替常谷风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前程、名声、学问这三条底线常谷风一脚全踩,胜负已分,剩下的不过是验收成果罢了。 霍改将信放好,他准备明日再去陈府拜访,阴影处的渣滓,总是发酵一下才越发让人难以忍受不是? 第二日,霍改带着信坐上了奔向陈府的马车。 陈府花厅,少年独立花厅,披挂在身上的青衫有些宽大,更显得身材纤瘦,空荡荡的袍袖,随风晃荡,飘忽得仿若那一吹即散薄雾。原本明亮的双眼紧紧地闭起,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淡墨的阴影。原本嫣红的下唇被死死咬住,一线惨白在贝齿下蔓延。紧握的拳头捏得发白,手心的信纸随之皱成一团,咔咔作响。 “贤弟……”陈柏舟手里拿着一叠信,匆匆走进花厅,声音带着浓浓的忧虑。 霍改睁开眼看着陈柏舟,忽而笑了,笑得脆弱而又坚强:“别担心,我没事。” 陈柏舟温暖的手掌包裹住霍改攥紧的拳头:“那几位大人昨日接到信后,便都一一给我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妥当的,断不会影响你的科考。” “我不会参加这回秋闱的。”霍改淡淡道。 陈柏舟忙道:“你且信我,那信上不过是些胡编乱造,好打发得很。我定会处置好的,你不必顾虑。” 霍改长叹一声,深深地望进陈柏舟眼里:“那信上所说虽是胡言,但总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你我之间的私情。你纵然澄清了这一切那又如何,这一点便是你我都无法否认,更何况他人?” 陈柏舟又道:“旁人又如何能知道这内情,我只需……” 霍改抬手,捂住了陈柏舟的唇:“你只需如何?你只需告诉所有人,我与你清清白白,绝无半点情爱?我要的是和你相守一世,而不是光耀一时。这次瞒过了,今后又如何,难道要你顶着他人质疑的眼光,一次次地蒙骗下去?我说过的,我心中只有一物万分珍视,不可损毁。我便是前程尽毁,也绝不容许自己成为你的污点!” “我如何值得……”陈柏舟眼眶尽红,话卡在咽喉,竟是怔怔不能语。 霍改倚入陈柏舟怀中,吐出缠绵至极的蜜语:“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陈柏舟抱紧霍改,几乎要将人融入血肉,护在心口,再不分离。 霍改垂眼,掩住毫无情绪的眼眸,火候已是足了,这便上正菜吧:“柏舟,我想见见常谷风,他害我便罢了,竟将你也拖入泥潭,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何必跟那疯子一般见识?”陈柏舟言语间压不住的厌恶。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霍改一把推开陈柏舟。 陈柏舟矢口否认:“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他脏了你的手。” 霍改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台词,心下稍安:“那你把他赶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你我眼前。” “抱歉。”陈柏舟艰难开口。 霍改心中闪过一丝不良的预感,冷声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听到的,便是‘抱歉’这两个字,这说明我要么被伤害,要么被欺骗,要么被辜负。我真没想到,你竟也有对我说这两字的一天。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白养着他。” 陈柏舟缓缓地点了点头。 霍改不可置信地瞪着陈柏舟:‘我擦!爷布置到这地步你TM居然还不肯放弃常谷风,他到底是你小情人还是你小弟弟啊?有这么难以割舍么?!’ “柏舟,我只说一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吧。”霍改走到这步,已是弹尽粮绝,只得将选择直接交给陈柏舟。 陈柏舟闭上眼,不敢再看霍改的眼,唇齿开合,吐出两字:“抱歉。”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选,你要他不要我?”霍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信,他费心心思,殚精竭虑,换来的居然还是和原著一样的凄惨结局。 陈柏舟沉默良久,终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作出了最后的判决:“是……” 霍改扭头便冲出了花厅,他要去找常谷风,他就不信,等到自己被常谷风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陈柏舟还能这么坚持! 跑着跑着,霍改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心口竟然被温暖所包裹,那对陈柏舟的怨愤不甘,竟就这样消了个干净。 ‘咒怨,居然就这么解除了?!被人蹬了居然也能过关,莫非这小菊花今儿抽了?’ 霍改当机立断,继续往前跑,小菊花抽得这么给力,不趁机把对常谷风的怨恨解除,他就不是霍改! 一座坐落于翠竹林间的精美阁楼渐渐出现在视野中,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依着陈BOSS对常谷风的偏护,这儿多半就是常谷风的住所了! 霍改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咦?门锁了。莫非常谷风不在? 霍改沉思片刻,撑着窗棂便翻了进去…… 阳光从大敞的窗户铺泄进屋来,驱散了一屋的暗色,将屋中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霍改立在窗边,刚刚抬眼便愣住了:这么漂亮的阁楼里,竟然挂满了画,而且全是人物画,画中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画卷沿着墙面,一幅幅地陈列开来,有如一帧帧的回忆—— 茶会上的神采飞扬,藏勾时的桀骜调皮,浴池中的妖冶惑人,摊牌时的愤怒清高,晒书时的孤单郁闷,酒楼上的淡定傲然,而这些画卷上人物的面庞却并不清晰,像自己也像曾经的常谷风。 直到那副马车上的斟茶图,自己的面目才第一次清晰起来。霍改想起那次咒怨的开解,菊花第一次开,却是开得那般热烈疯狂。当时自己还诧异,为何陈柏舟移情别恋得这般干脆利落,原来竟是这样…… 当一样物事被打上了标签,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扫过标签,却对标签下物事的真实模样视若无睹。陈柏舟的心认定了他爱的是常谷风,即使心口已然埋下某人的影子,却依旧固执地认定他爱的是霍改身上常谷风的影子。直到这一刻,完美的梦中情人湮灭成灰,少年在耳边轻声呢喃“你是我的。”于是纷杂的情绪被瞬间的狂喜焚烧殆尽,深藏的真实浮上水面。 并非喜新厌旧、无关相貌美丑、只是那颗被执念所蒙蔽的心,终于说了真话:我心有芳草一株,姓万名仞仑。 之后的画卷,与之前画卷相较,竟是大不相同。并非是指脸,还有整个画面的意境。之前的画卷,就像一个深爱着自然的旅人将沿途的风景一一绘下,他眷恋,他不舍,他沉浸,但他依旧大步向前。而之后的画卷,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画手在梦里见到了他所能期待的所有美好,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却又清醒地意识到,梦是那么易碎,于是他用笔疯狂地描绘着记忆中的一切,幸福又绝望。 霍改的眼停滞在一组画上,画的是他上次在花厅里的画面,愤怒的、微笑的、羞涩的、妩媚的…… 最后一张,画上的他倚门回首,启唇轻笑,说不尽的旖旎,道不尽的缠绵。 画的右下角,题着六个凌乱的字—— 爱之,害之……离之 霍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屋顶,哑着声,轻轻吐出两个字:“傻子。” 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柏舟拒绝了自己,菊花却解开咒印了。 第83章 龙套乃突然狂化 霍改翻窗而出,轻轻地合上了窗扇,转身向陈府的大门走去。既然菊花没抽,那么以这玩意儿一贯的霸王条款,自己今日纵然见着了常谷风也未必能被判定胜出,所以,还是先离开的好。至少……要给陈柏舟留出收拾野怪的时间不是? 鬼畜可是那种——对男主有多么深情,对男配就有多么无情——的生物呐! 霍改回到家,却见万思齐正蹲守在自己房间,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哥。”霍改转身合上门,走到万思齐对面坐下。 “后日就是秋闱,你今日怎地还往陈府跑?”万思齐目不斜视,定定地看着霍改。 霍改垂下眼睫:“近日,你可在坤城听到了什么关于我与陈大人有趣的流言?” 万思齐的唇抿成一线,眉头狠狠地皱起。 霍改从袖中拿出那封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举报信,推到万思齐眼前:“这信,每位监考官手上都有一封。” 万思齐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展开信纸,一字一句仿若火星,在眼底燎燃成一片无边的沉怒之火。五指猝然收紧,信纸被紧紧地捏在掌心,不成形状。 “对不起,这次秋闱小弟我无法参加了。”霍改垂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饱含歉意。 “你和陈柏舟当真如信上所言……”万思齐的声音里满是刺骨寒意。 霍改额上蹦出一根青筋:“怎么可能!” 万思齐口气微缓:“既是诬蔑之言,你又何须顾忌。” 霍改沉吟片刻,开口:“我拒考有三个理由—— 第一,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陈大人为了自己的名声,科考之事,很可能不会再为我插手。与其冒着落榜的风险,不如直接拒考,既保全了彼此的名声,也让陈大人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第二,此流言已然存在,我纵然考上的举人,也必然备受质疑,而陈大人今后也定不好再照拂于我,于我今后的仕途有害无益。 第三,我年纪委实小了些,考的又是明算,纵然当上了解元,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丢个无关紧要的闲职,蹉跎光阴。反不如等三年再考,机遇更佳。” 万思齐凝视着霍改,眼底幽暗如渊,看不分明神色:“你话已至此,我又有什么余地可辩驳,更何况你从来无需我替你考量。拒考既是你的选择,我自然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儿。” 霍改心头一紧,虽然很清楚万思齐对自己的举人的之位投入良多、势在必得,但自己仍旧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欺瞒和牺牲,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对不住万思齐。怪只怪,对一个了解市价的人而言,鱼与熊掌,从来都没有可比性。 “对不起……” 万思齐有些粗暴地打断了霍改的话:“不必跟我道歉,作为兄长,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 霍改挑唇,不咸不淡道:“不必跟我说失职二字,作为合作伙伴,没能如约考上举人,是我失信。” 万思齐的身体猛然僵住,瞪着霍改那双淡漠的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他怎么能将彼此关系用这四个字一笔带过!若当真如此,那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又算什么,那自己的这份感情又算什么?! “别对我投入太多,小心血本无归。”霍改凑到万思齐耳边,温柔低喃。 霍改知道自己这话句句伤人,但是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说得直白一点再直白一点,把自己的铁石心肠剖开来给人看个清楚明白,残忍又快意、疼痛又舒爽。 “嘭!”方桌凌空飞起,重重跌落,茶壶茶杯顺着垂直的桌面,滑坠在地,摔了个粉碎。 霍改震惊地看向一向沉稳的万思齐:“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掀桌?” 一对上万思齐那张怒意勃发的脸,先前还很渣很冷酷的霍小改,立马很怂很没用地瑟缩了一下,开始搜寻逃生路线:报告耽美大神,龙套君忽然狂化,小弱受扛不住啊,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万思齐上前一步揪住了霍改的衣襟,霍改就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提拎着拖到了床边,然后一巴掌拍到了床铺中,抠都抠不出来。 霍改正欲挣扎,万思齐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抽掉了霍改的腰带,捉住霍改的两腕便死死地捆在了一块儿。 ‘你要干嘛?!’霍改又惊又怒,开始扭动着身体反抗,可是所有挣扎都在万思齐强势的禁锢下化为徒劳。 “我要干什么,你还看不明白么?”万思齐咬着牙,每个字都带着澎湃的怒意。 万思齐一手将霍改深深地按入被褥之中,一手钻入霍改的腰际,滑到轻薄的亵裤内缘,手指勾住裤腰,猛然下扯,将霍改的裤子毫不犹豫地剐了下来,露出滚圆的雪臀。 臀部毫无遮掩地直接暴露在外,霍改被冰凉的空气激得几乎发抖,霍改竭力将头从被褥中抬起,大声道:“哥,你冷静点!” 万思齐略带薄茧的手在细嫩的皮肉上陡然一捏,继而俯身,将脸逼到霍改眼前,气息像寒冬的狂风般冰冷凌厉:“现在知道叫哥了,不是合作伙伴么,嗯?” 隐秘之处的皮肉被人赤裸裸地搓揉着,霍改被万思齐那双冰寒的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完了……吾今日菊花休矣! 万思齐坐上床沿猿臂一伸,将霍改拦腰捞起,一把将霍改轻盈的身子抗在自己肩上,一手锢住他的双腿,肩胛抵住他的小腹,照着屁股便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霍改呆愣当场——原来只是打屁股么?对不起爷又不纯洁了…… “啪”万思齐在他臀上又抽了一巴掌,臀尖上火辣辣、麻酥酥的感受蔓延开来,霍改顿时羞恼起来:“万思齐你个混蛋,又打爷屁股!” “你叫我什么?”万思齐冷哼一声,抬起手来,在霍改软绵绵,筋拽拽的小屁股上又是一连串的掌掴。 士可杀不可辱!打屁股虽然说不上痛,但那种屈辱感却是分外明显,更何况之前纵然被打也没到扒裤子这地步,霍改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万思齐,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打得过你!”万思齐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 “……”霍改没词儿了。他本以为万思齐会和以前那样仗着兄长的身份耍流氓的,没想到万思齐这回直接耍流氓了,连借口都不找。 惩戒还在继续,丰满的屁股的在击打中,发出响亮的掌击声。霍改被弯折着挂在万思齐的肩上,脸庞红得近乎滴血,不知是因为头朝下的姿势,还是因为这羞人的惩罚。霍改被捆死的双手倒垂着捉住床被,不住绞拧。身体扭动个不停,纵然是无望地挣扎,依旧像个看不清的困境的小鬼那样不断试图逃离。 臀上已经变得一片火热,又麻又胀,霍改已经记不得究竟被打了多少下,能感觉到的只有不断的掌击,无休无止,就像一首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单曲,他无可控制地随着这可憎的节奏,弹动、痉挛。随之不断加深的,是被当成顽劣孩童教训的羞耻感。 不断积累的羞耻与无助,让霍改的脑袋渐渐混乱成一片,如此惩罚,对霍改而言,这辈子都不曾有体验过。一种莫名的委曲,慢慢弥上心头:爷一介良民,不过是写本小说,居然就被丢到这么个鬼世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要费尽心思地去勾搭那些危险人物。一帮欺软怕硬的混蛋,就知道欺负爷…… 泪水无声无息地模糊了霍改的双眼,饱含着委屈的呜咽仿佛从灵魂深处升起,借由口唇泄露到空气中。霍改埋下头,狠狠地咬向了万思齐的腰背,然而最终叼在嘴里的,不过是带着万思齐气息的衣料。 万思齐似乎感受到了背部的湿意,不再继续,淡淡道:“永远别再对我说那样的话,下次再激怒我,我可不保证只是打你屁股这么简单了。” “万思齐,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爷这就离开,咱俩永不相见!”霍改明显被气大发了,连一贯该装老子时装老子、该装孙子时装孙子的无耻作风都抛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霍改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在这一刻痛哭流涕地磕头认错,而不是死鸭子嘴硬地激怒万思齐。 其实,在霍改不知死活地放了这等狠话之后,万思齐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他只是按紧了某个不乖的小孩儿,接着打屁股罢了。 但是,这世上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理,那就是——量变引起质变。 霍改白皙的臀部此时被一层润丽嫣然的红所覆盖,那层因暴力而绚烂的血色从皮肤之下渗透而出,有如樱树下的湖面,照映出艳色的同时,也被不断飘散的花瓣所覆盖。于是随着身体的扭动,湖面荡漾不休,而那润泽的红色也有了跃动般的质感,如生命般灼热而炽烈。 疼痛的刺辣感随之变成了一种滚烫而酥麻的融化感,对于痛楚,已经毫无知觉。霍改拱着臀部,弯曲着肢体,像一张绷紧的弓,万思齐的每一次击打都会引起一阵颤抖,而霍改双腿之间的某物,也如弓弦般不断战栗。 紧绷灼热的部位随着扭动在衣料的皱褶上不断滑动,硬质敏感的下体随着战栗在紧实的肌体上不断磨蹭,疼痛被掩盖,于是一种奇异的感受从尾椎处升起,侵蚀着毫无所觉的身体,催生着可耻的变化。那处的每一下移动都像是按下了一个音符,绵延而舒缓的前奏,铺垫着高潮的到来。在尚未被激荡的高潮所震撼之前,身体已经沉溺在了音符之中,原本委屈的呜咽声渐渐带上了浓厚的鼻音,变得黏腻而潮湿。 当再一次掌击落在饱受摧残的小屁股上时,霍改惊惧地发现自己被迫扣压在万思齐胸前的某个器官震颤着——硬了。 “放开我!”霍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带着湿意的甜腻嗓音更像是在引诱着对方进一步的惩罚。 万思齐出于惯性,又打了一巴掌。 饱蕴着生命的热力的某处更为兴奋,霍改激烈地挣扎起来,像一只在沙滩上扑腾不休的鱼:“万思齐,你到底要把我羞辱到什么地步?!”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万思齐匆忙稳住霍改因为羞耻而剧烈颤抖着的身体,将人缓缓放到床上,眼底一派兵荒马乱:“抱歉,我没想到你会……” “滚出去!”霍改扭过头,低哑的嗓音透出声嘶力竭的味道。 万思齐清晰地意识到,要是自己真如霍改所言就这么出去了,恐怕将彻底失去对方,再无转圜余地。在理智苏醒之前,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抱住了霍改,压在心底的忧虑脱口而出:“我并无半点折辱你之心,你要羞辱回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别离开!” 尴尬催生了恼怒,害羞激化了愤恨,霍改这一刻已然失去所有的冷静和理智,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羞辱回来! 无数火辣片段在脑海中浮现,霍改扯开一个妖惑而恶劣的笑容,吐出了一句狗血无比的台词:“是你点了火,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负责灭火?” 万思齐愣住了,指着霍改某个性致勃勃的部位,难以置信。 “只能用嘴哟~”霍改咧开唇角,更为恶劣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万思齐下一刻嫌恶而后悔的模样,说什么羞辱回来,还不是跟经典国骂“操你妈”一样,说得出,做不到。 万思齐却很是淡定地确认道:“如果我这么做了,你是不是就能保证不离开?” “如果你做到了,我就保证不因为此事而离开。”霍改不信邪地放下了筹码:爷就不信你做得下去,哼哼!爷要离家出走,坚决地!爷再也不要被打屁股了! 万思齐深深地看了霍改一眼,霍改挑衅地瞪回去,有种你舔啊,你舔啊! “唔……” 万思齐掰开霍改的双腿,干脆地俯身含了上去,上下颚扣住了茎身,喉咙口吸吮着顶端,舌头也舒缓地缠绕而上。 因为血液的汇聚而变得坚硬的某处在被这温暖湿润的所在所包裹的一瞬,迅速果断地——痿了。 小黄瓜其实是一个很敏感脆弱的孩子,所以,如果惊吓太大的话,也是很有可能瞬间痿掉的。具体反面教材请参看向来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的霍改小弱受。 “我X!”霍改被这惨烈的现实臊得很有种报复社会的冲动。 万思齐吐出缩水的小黄瓜,迟疑道:“你这……上次当真被贪狼踩坏了?” 霍改咆哮:“那是被你吓的!吓的!谁TM能料到你会把我的戏言当真啊!” “戏言?”万思齐挑眉,卡紧霍改的腿,便要再次埋头。 “打住,打住……你打我屁股的事儿我不计较还不成么?!”霍改慌忙大喊。 万思齐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不离开了?” “不离开了……”霍改面对着万思齐这无所顾忌的货,只能泪流满面地仓皇败退。 得了保证,万思齐恢复了那温和兄长的模样,看着自家小弟那小蘑菇关切问道:“对了,你这真的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么?” “麻烦出门直接左拐,不送。”霍改咬牙切齿。 万思齐眨眨眼:“出门左拐好像是墙……” 霍改微笑:“尽管直接撞上去,别客气。” “哦。”万思齐起身,往外走。 霍改猛然想起一事,忙道:“喂,等等,先把我手上的腰带解开再说!” 万思齐微笑:“尽管自力更生,别客气。” “……” 由考试成绩引发的家庭暴力事件终于圆满收尾,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万思齐微笑:“尽管自力更生,别客气。” “……” 由考试成绩引发的家庭暴力事件终于圆满收尾,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把俺今天的成果吞了个干净,打死弄不出来…… 所以,读者们,你们幸福了,先买吧,我明儿把章节重新码好填上。 吐血甩卖啊有木有! 大家要承蛋黄这点儿情,明儿看了新章就别再霸王俺了…… 做了一天的无用功,不想码字了,睡觉去!嘤嘤嘤!!! JJ说167个字以下不让发,不然一个点数都凑不够,所以只好再凑点儿。给大家看看蛋黄新糟蹋的词吧—— 鬼畜大好 作词:泥蛋黄 原曲《河山大好》 作人要防变态 攻多了腿发软 谎言说久了嘴巴它也会酸 骗得真心貌似把找死节奏加快 也让人变得行动迟缓 忙忙忙 忙出个什么所以然 鬼畜遇了我他只能团团乱转 叹叹叹 弹指一挥人生苦短 人心难明沿途鬼畜要怎么办 我可以隐隐期待 鬼畜掉进坑来 保持淡定心态 没死就不算坏 鬼畜大好儿男 遇我如同遇难 好白菜一生都拱不完 闷骚男酷男妖男美男 抓紧机会攥在手心来玩一玩 公子未明大侠无正还有君子柏舟 都放倒在地拿脚踩 鬼畜大好 拖来揍揍 挂竹竿上吹吹风 鬼畜大好 拖来揍揍 春梦转眼变噩梦 公子大好 大侠大好 君子大好 可惜我是个观众 鬼畜大好 拖来揍揍 挂竹竿上吹吹风 鬼畜大好 拖来揍揍 只不过是怕你太好 第84章 繁华乃终于落幕 万思齐惊天一怒施行家暴,观其战果,居然仅仅是让霍改趴床上哼哼唧唧了一个时辰就香香地睡着了。 也不知是弟控大哥那巴掌不给力,还是霍改这贱受皮囊太给力? 第二日便是美好的秋闱之日,考生霍改事不关己地睡到日上三竿。 “嗯哈~”霍改微微蜷起的身体反向弯折,绷出一个柔韧的弧度。 睫毛有如雏鸟的羽毛般轻轻颤动,缓缓掀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珠浮上面来。午时明艳的光线猛然涌入视野,受惊的雏鸟将头迅速地扎回了翅膀下,抖个不停。 “呵。”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霍改揉揉眼,睁开。只见万思齐正摆着面瘫的标准表情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与自己深情对望。 “找我有事?”霍改轮番蹬动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覆在霍改身上的被衾随着他懒洋洋的动作,在床尾凌乱地团作一堆。 万思齐淡淡道:“听丫鬟说你这会儿还没醒来,所以我顺便过来看看。” “什么时辰……哈啊!”霍改一句问话尚未说罢,又打了个呵欠。 万思齐:“还没睡醒?若还是困得慌,自睡你的便是。” 霍改心下微讶,往常这家伙不是一直都严令咱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么?今儿咋这么好说话。 莫不是……想趁着咱睡着干点儿啥偷鸡摸狗的事儿? 霍改有心试探,索性将被子又拉了起来,躺回枕头上道:“那我便再睡一会儿了,估计还得要一两个时辰才醒来,你不必守着。” “好。”万思齐点点头,替霍改掖了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待得门合上,霍改一个翻滚,悄无声息地下了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 霍改将头发草草扎起,披上外袍,便出得房门踮手踮脚地跟上了不远处的万思齐。 万思齐一路往饭厅走去,浑然不觉后面还缀着一根小尾巴。 霍改躲在饭厅的柱子旁,才往屋里瞅了一下,便瞬间直了眼——芝麻鱼、腰果芹心、油焖鲜蘑、红烧麒麟肉、鼓板龙蟹、乌龙吐珠、三鲜龙凤球、八珍莲花苞、莲子膳粥、甜辣乾…… 霍改默默擦去嘴角的晶莹:这不都是自己的挚爱么? 霍改眼珠一转,悟了:原来万思齐想用错过饭点这招,给自己上一堂名为“赖床的惨痛代价”的体验课。狠就一个字,坑人无形不解释! 正当霍改对万思齐这狠辣的教育手段心有余悸之时,耳边传来屋内人的对话。 “老爷,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菜便要凉了。” “凉了便撤下去罢。一半个时辰后吩咐厨房再重做一桌。” “老爷,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滴米未沾,您这会儿是不是先把午膳用了?” “无妨,我等小仑起来再一起用膳。” “……是。” 霍改蹲在走廊台阶下,眉头微蹙:‘原来这家伙不是要饿我肚子,而是要陪着我饿肚子么?!’ 霍改一抬眼,正见那得了吩咐的丫鬟往外走去,脚步一迈,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丫鬟拐进了下人们住的偏房,笑吟吟地拍了拍手道:“今儿大家伙儿好运气,三少还没醒,那一桌子菜都便宜咱啦!” 一个小丫鬟应和道:“今儿的菜可是格外丰盛,我打那菜上桌就惦记上啦!” 那丫鬟撇撇嘴:“亏得老爷宠三少,凡他的膳食竟都只要那现做的。这回老爷特意让人制备了这么一桌,竟然也由着三少耽搁饭点儿。” 小丫鬟疑惑道:“说起来老爷干什么要置办这么一桌啊?今儿秋闱虽是个大日子,可三少不是没去么……” 那丫鬟急忙道:“小声点儿!老爷可是发了话的,这几天,谁要敢提半个跟科考沾边的字儿,一律罚半个月工钱。” 小丫鬟慌张地往外看了看,才喃喃道:“我,我不就是想不明白么……”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老爷不就是看三少准备了大半年、临头却没能考成,怕三少心底下难受,这才又是置办饭菜,又是禁口的。要我说,以三少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要是能为这难受才是难得!”丫鬟叹息一声,大有一朵鲜花被牛粪套牢之意。 霍改杵在外头,愣了半晌,继而扯了半边唇角,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秋闱罢考,爷本来半点儿难受没有的,被这丫鬟一说,反倒难受起来了。 于是小心眼的霍改决定礼尚往来,给这丫鬟心头也添点儿堵。 霍改转身,大步往饭厅走去,正将万思齐给堵在半道上。 “你醒了?”万思齐打量着头发蓬缠、衣衫凌乱的霍改。 霍改挠挠头:“嗯,饿得慌,睡不着。有吃的没?” 万思齐拍拍霍改的头,淡定地将那一头乱发从鸡窝揉成狗窝:“饭菜都是现成的,你收拾好就来饭厅吧。” 一盏茶之后,收拾整齐的霍改坐在了饭厅里。 刚刚才通知完姐妹有大餐可吃的丫鬟,瞅着爬上饭桌的某人,一脸阴郁地在墙角里制造阴影。 霍改笑得阳光灿烂,冲着丫鬟邪恶地挑挑眉:真不幸啊……到嘴的天鹅肉的飞了呐~“小仑,你盯着这丫鬟作甚?”万思齐的冰山脸重出江湖。 霍改回神,笑道 :“我想让她出去,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边吃边说。” 丫鬟很是识趣地乖乖退场,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霍改拿了万思齐眼前的碗,将雪白的汤盛满小碗,递出,这才慢条斯理道:“我准备教给你一样东西,对你应该很有用。” 万思齐修长的手指沿着碗沿缓缓滑动,抬眼看着霍改:“什么东西?” “阿拉伯数字。”霍改埋着头给自己也盛了碗汤。 万思齐疑惑:“阿拉伯数字……这是何物?” 趁着凉汤的空隙,霍改将阿拉伯数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教授给了万思齐。 “懂了?”霍改笑问,端着碗浅尝了一口。 万思齐举着碗和霍改手中的汤碗轻轻一碰,如饮烈酒般将碗中汤一饮而尽,笑答:“懂了。” 万思齐给霍改夹了一筷子鱼肚上的肉:“你如何肯定这东西对我有用?” 霍改唇角得瑟地上扬:“这世上也许有不偷腥的猫,但绝对没有不做假账的商人。与其抱着个真账本随时准备露馅儿,还不如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方式记下后将证据永远销毁。” 霍改暗道:这一桌子菜,你敢说换就换,捞钱的渠道绝对不止明面上那点铺子,要是对黑账没有需求才有鬼!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夸赞:“我弟弟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哪里、哪里。”霍改难得谦虚了一回——你弟弟是个天下第一蠢货,我这个作者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呐。 万思齐诚恳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霍改垂了眼:我不过是将欠你的人情还上罢了,何须道谢。 霍改酒足饭饱,便又回到房间,宅了起来。归路已是走了四之有三,该谋划着啥时候离家和雨无正相爱相杀去了。 万思齐却是在晚饭前出了门,之后几日都一直不曾回来。 霍改并不觉得奇怪,他估摸着万思齐新得了阿拉伯数字这一宝贝,正迫不及待要将其用到实处。 霍改比较奇怪的是,这几天东方未明居然一直没来找自己麻烦。毕竟自己当初为了稳住这移动收费站,给出了考上举人后勾搭成奸这一诱饵。结果自己连考场的大门都没进,把东方未明又结结实实地涮了一回。东方未明再次惨遭忽悠,居然连个泡都没冒,实在反常! 秋闱结束,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现下坤城里最火热的话题是刺史陈柏舟要举办个赏月会,邀请众多文人共度佳节,规模之大、阵容之豪华,食物之精美,无不叫人向往。 是夜,陈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凡,客人们在后院曲折的回廊上依序坐了,身前便是长条矮几,摆着各色果品,月饼佳酿。 怪石堆起崇山峻岭,护以花木,衬以亭台,台子上便有那戏子依呀、娇柔宛转;乐鼓哀丝、溜脆清圆;美人舞袖、风月无限。 有吃有喝有乐子,宾客自然无不意满志移。 整个甘棠学院都得了邀请,霍改身为学院中混吃等死的一员,也在其中占了个小角落。霍改作为头号绯闻人物,这会儿自然备受围观、也备受冷落。 陈柏舟则和几个贵客另坐在一边的亭阁中,谈笑风雅。 一曲舞毕,陈柏舟忽而起身,冲着台上的舞姬扬了扬手。那娇面花容的舞姬们便莲步轻移下得台来,袅袅娜娜地向着陈柏舟走去。好风送起,舞姬们腰肢款摆,正似那垂柳纤纤,引得诸位宾客目光尾随。 舞姬上得台阁,在贵客们身边一一坐定,唯有那陈柏舟身边一个都无,空荡得醒目。 “陈大人怎么……”有那左拥右抱的宾客忍不住开口询问。 其余宾客也目光炯炯地盯住了陈柏舟,毕竟在这众乐乐的场合之下玩“独乐乐”可是颇为失礼的。 陈柏舟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浅笑,对着众人朗声道:“在下一月前有幸将一佳人收入院中,其琴技极是了得,不敢独享,今日还请诸位共同品赏一番。” 宾客们会心一笑:搞半天这位不是要独乐乐,而是要等着那可心人儿来了再众乐乐啊! 霍改霍改拿着月饼的手微微一顿,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敢确认。 在万众瞩目中,一位半面蒙纱的男子自浓墨的夜色中浮出身形,白衣胜雪,乌发迤逦,好似华月初升,清冷魅人。 随着男子一步步走上那灯火通明的高台,模糊的面容也逐渐清晰地映进了诸位看客的眼眸——柳叶眉暗藏风情,桃花眼媚色流转,半面纱引人遐思。好一个晓露犹含的蒙纱佳人。 霍改将啃了一半的月饼草草吞咽干净,死死盯住那人,一眨不眨。 常野怪出场了,他这劳心劳力的勇者自然要拭目以待! 常谷风在那戏台上站定,早有人置好了蒲垫古琴,只待他来娱乐大众。 常谷风盘膝而坐,盈盈望了陈柏舟一眼,便毫无扭捏地奏起琴来,缠绵悱恻的琴曲在众人耳边旋舞轻游,听之如子夜清歌,望之如湘君游戏,一声声香浓玉暖,勾得人魂荡肠回。 一曲罢,宾客自然纷纷喝彩。 “恭喜陈大人得此璧人,好艳福啊!” “陈大人有此美人相伴,当真让人艳羡得紧。” “也只有陈大人府上才养得出这等才色兼备的佳人。” …… 霍改抬眼去看常谷风,那二货还以为得了众人的夸赞祝福呢,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明媚。浑然不觉,他在众人眼中,不过是陈府娈童,玩物一个。 霍改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线,遮住了眸中的万千情绪。原文里万仞仑好歹还是陈柏舟重金买入,金屋藏娇的相公;这会儿常谷风却是沦为了免费倒贴,取悦宾客的弄儿…… 风水轮流转,果然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收获了一筐“祝福”的陈柏舟冲着众人拱拱手,朗声道:“近些日子,我常与这位常公子相携玩乐。却不想,因得我家谷风与某位学子长相有几分相似,竟是引起了一桩误会。更有那些个宵小之辈,借此编排,毁人名誉,激得那位才子怒而拒考。这次特此澄清,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望各位别被那小人蒙蔽了才好!” 这话说到后来,已是带了警告之意,一双凌厉的眼,更是看向了甘棠学院这边,吓得众学子噤若寒蝉。 霍改低笑一声,陈柏舟这手颠倒黑白倒是玩得漂亮,难怪他死活都要养着常谷风,原来是打着让常谷风顶替咱当绯闻男友的主意。推他入泥沼,还我以清白,这一回,陈柏舟终究是弃了常谷风,护了万仞仑。 心下一派清明,霍改却是半分眼神也没分给陈柏舟,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常谷风,消恨时刻,怎能移眼? 而常谷风此时也正耀武扬威地瞪着霍改,这二百五估计还以为陈柏舟在当众向他示爱,顺便禁止大家胡乱配对呢。整个人都散发着“我才是官配哦,小三你赶紧找地儿哭去吧”的嚣张气场。 霍改感受着心底缓缓的消散最后一点怨念,深深觉得,有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实在是让人赢得毫无成就感而言。 “那眉眼果然一模一样啊。”有人的视线在常谷风和霍改间徘徊。 “万家三郎也够倒霉的,被人借机泼了一身污水。”有人感叹。 “谁让陈大人那回在坤城酒楼当着众学子的面夸赞他呢?整个学院独他一人得了青眼,能不遭嫉恨么?”有人挖出了祸根。 “听说他是考明算的,陈大人纵然徇私又能徇到哪儿去?就是考个头名也不痛不痒,他又何必拒考?”有人接着八卦。 “以拒考证清白,倒是个清高的。”假相出来了…… 舆论就在陈柏舟推出常谷风这一活伪证出场后,导向了万仞仑品性高洁,纯属被害这一方向。 霍改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翩然退场,陈柏舟揽着常谷风坐在亭阁里,连眼都没抬。 霍改轻笑低喃:“果然啊!爱之、害之、离之……” 经此一事,陈柏舟定然更为明了和我搅基必会毁我名誉和前程这一现实。那么以他那“爱他就守护他”的逻辑,今后多半都不会再没事儿蹦跶到眼前来了吧。这只鬼畜倒是个难得的乖孩子。 霍改走出陈府花园,扭头看着院中那三千繁华,眉眼弯弯:“再见了,别人的仇家。” 第85章 礼物乃一兔儿爷 作者有话要说:【蛋黄哭得满脸是血的小剧场】霍改:蛋黄,你不去码字,蹲这儿干啥? 蛋黄:我想不通一个问题。 霍改:啥问题? 蛋黄:我长得很坑爹么? 霍改:何出此问。 蛋黄:为啥那么多读者都很抵触对提前购买章节? 霍改:晋江不是规定买VIP章节只需按当时的字数付点数,之后无论章节字数增长多少都不必再付费。而作者每次更新VIP章节字数都必须比之前的多么?提前买明显更便宜!他们为啥抵触? 蛋黄:我也很疑惑。所以我只能怀疑是否本人长得太坑爹,所以每次给大家优惠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要吃亏?话说我虽然经常在剧情上坑人,但在点数上从来都很厚道的啊有木有!打折甩卖还被人嫌弃的作者很苦逼啊有木有! 霍改:果然是因为你长得很坑爹吧…… 蛋黄:别理我,让我一个人蹲墙角里哭吧! 霍改:慢慢哭,我找小攻们玩儿去了。 蛋黄:每次心情不好就很想报复主角呢……咦?霍改你回来干啥? 霍改:我陪你蹲会儿…… 中秋佳节,素有燃灯的风俗,纵是穷苦人家也拿竹竿挑了两纸糊灯笼,高高悬起。黑夜中,无数明灯高悬于半空,在夜幕中晕染出各色光华,绚烂无比。 霍改看着头顶上的盏盏明灯,不禁想起了城市里那街边排排路灯,形如花枝、灯如硕果、耀如明月。当初走夜路时,他可从未在意过这习以为常的事物,却不想,也会有如此怀念的时刻。 命运是个狡猾的混蛋,总是利用人们习惯于熟视无睹的心,来制造数不胜数的伤感情节。 “小叮当,停车,我想去夜市那边走走。”霍改冲车帘外喊道。 正在驾车的丁鹏回道:“那小的这就寻个地儿将车停好,陪您一起。” “好。”霍改一点儿都不介意身边跟个保镖。作为一只受,夜晚出行,惨遭劫财劫色可是常规剧情。 待得丁鹏将车停好,收拾东西下车,霍改差点吓一跳:“你扛着这么个包袱干啥?” 丁鹏笑答:“老爷吩咐过的,不能让三少在外边儿随便买东西吃。小的看那夜市上摆的多是各色月饼,怕您嘴馋,就把马车上的月饼和各色点心都给您带上了。” 霍改在陈柏舟的宴会上仅是吃了个半饱,经丁鹏一提醒,倒真是饿了。干干脆脆地讨了四个月饼捏在手上,优哉游哉地往夜市晃去。 霍改小受夜行,没撞见劫财劫色,却撞见个劫食的。刚踏入夜市,便被一迎面冲来的小鬼夺了手上的月饼。 丁鹏反应极快,一伸手就逮住了那已经抱着月饼逃窜出五米远的小劫匪,将其拖到了霍改眼前。 霍改毫不客气地小鬼手中的月饼又夺了回来,笑嘻嘻道:“一把就抢了三个,你那小巴掌抓得稳么?贪得无厌的小鬼!” 半大的小孩儿努努嘴辩解道:“我……我是拿去和兄弟一起吃的,你这点还不够分的!” 霍改做恍然状:“原来如此,你倒是个重义气的。” 小孩脸上浮现出几分骄傲。 “这样吧,你带我去见见你的兄弟们,若你说的为真,我这包吃的就都归你们。”霍改示意丁鹏打开包袱诱惑道。 小孩瞅了霍改好一会儿,点头答应:“好。” 小孩带着霍改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最终进入一个废弃的小院,院子中央杵着一根竹竿,竿顶挂着一个破烂的灯笼,大抵因为灯面上有个破洞,点上灯也会被吹熄,所以并未燃灯。七八个小鬼在灯下蹲作一圈,有些讶异地看着霍改这个不速之客。 “喏,该把吃的给我们了吧?”带路的小鬼垂涎地盯着丁鹏手中的包袱。 霍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你就不怕我是故意引你带路,然后把你们一网打尽?” 小鬼摇摇头:“你不会。” “啊?”霍改被小鬼这肯定句搞得有些意外。 小鬼冲着霍改咧嘴一笑:“我记得你,你给我们发过豆包。” 霍改冷不丁被人打上大好人的标签,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扭头清了清嗓子道:“大家过来吧,一人两个月饼。” 霍改发完月饼,包里还剩下最后两个,霍改沐浴着众小孩那企盼的目光,塞了个月饼给丁鹏,然后自己拿了一个,一口啃出个月牙来。 众小孩第一次看到给乞儿发完东西,就自己吃上了的少爷,一时间那表情颇为扭曲。 “你以为只有你们饿啊!”霍改理直气壮道。 “哈哈……”那只引路的小崽子很不客气地带领一窝小鬼集体狂笑。 霍改笑着戳了戳小崽子的额头,揭他的短:“小鬼,以后有眼色点,别直接去抢富人手上的食物,很容易被逮到的。” “我那不是想和兄弟们过个节么,我又不是你这种大少爷,有什么办法!”小鬼强辩道。 霍改哼了一声:“你没办法是因为你傻。喂,小鬼,若是食物上沾了脏污,你还吃么?” 小鬼自豪道:“我们哪儿有那些臭讲究!” 霍改勾勾手道:“来,我教你们个办法。你们在那卖食物的不远处布置上一两个水坑,待得有少爷拿着食物走过,你们便出个人一路狂奔过去,将坑中水踩溅到那食物上。之后,你们只需将那少爷丢弃的食物捡走便大功告成。” 一席话,说得一群小鬼对霍改肃然起敬。 毁人不倦的霍改三下五除二将手中月饼解决干净,拍掉手心的月饼渣,挥挥手道:“我得走了,小鬼们再见,节日快乐!” 小崽子们乱七八糟地回道:“节日快乐……” 霍改挑唇一笑,转身离去。 霍改带着丁鹏穿行在幽黑的巷子中,忽而,听得身后传出一声闷响,霍改猛然回头,正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好久不见啊,万三郎。”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霍改扫了眼被打晕在地的丁鹏,淡淡道:“大侠有何见教?” “每回撞见你,你总能做些事打破我先前对你的论断。呐,你为什么要给那些小鬼发月饼?”语气有些硬邦邦的,好似裹了冰凌的松枝。 霍改嗤笑一声:“我不过是不想一个人过节罢了。” “听说今夜刺史大摆赏月宴,你这备受陈大人夸赞的才子怎的没去?”不怀好意的口吻,明显是打着戳人痛处的主意。 霍改沉默不语,看来这神经病错过了正戏,只看到了剧末广告。 “我今儿一进城倒是听了不少笑话,比方有个学子勾搭刺史以求功名,只可惜勾搭得太过露骨,搞得世人皆知,结果连考场都没敢进。你当初毁了那人面容,盘算的便是顶替他坐上陈刺史心上人的宝座吧!如今陈柏舟养着他、舍了你,你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蒙面大侠敛了眉,眯起眼,凑到霍改脸前,似乎是想好好瞧瞧这落败者的神色。 霍改垂下眼帘,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如果让这家伙嘲笑一番便能平安过关,他完全不介意扮个作茧自缚的可怜虫。走自己的路,让无知观众得瑟去吧! 霍改摆出这副任打任骂的可怜样,再如何嘲弄也是无趣,蒙面大侠叹息一声道:“你本就冰雪聪明、通权达变,何需走那鬼蜮之路,正道更适合你。” 霍改被大侠这教务主任的架势搞得很是不耐烦,索性摆出一张悔不当初的脸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多谢大侠一语惊醒梦中人,万某受教了!” 认错态度如此良好,改过觉悟如此彻底,他人再说什么便有啰嗦之嫌了。 蒙面大侠怔了怔,完全没料到霍改这小子也有如此听话乖巧的一面,被堵得无话可说,良久才憋出一句:“这次失利,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咳咳,天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霍改尚未反应过来,手中便被塞入了一物,再抬眼时,那大侠已然飞遁。霍改将手中物事摊到眼前,却是一精致可爱的菱形月饼。霍改低低地嗤笑一声:我胜利也罢,失利也罢,哪儿轮得到你个跑龙套的来指责安慰,唧唧歪歪的,你以为你是我家攻吗?自以为是! “三少危险!”丁鹏一醒来便急急喊道。 霍改将月饼笼入袖中,好笑地看着他,这示警未免姗姗来迟了些吧! “三少,你没事吧?”丁鹏紧张地看着霍改。 霍改摇摇头,倒打一耙:“没事,你莫名其妙就倒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醒过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丁鹏茫然:“小的不知。” 听到如此回答,霍改对那位的武功又忌惮了几分,招呼道:“我们回去吧。这事儿你就别跟大哥说了,我可不想你被换掉。” “是。” 霍改回到宅中,只见大哥手下的一号小厮正蹲守在门边。 “大哥回来了?”霍改笑得颇为惊喜。 一号小厮躬身道:“回三少的话,老爷有事要忙,无法赶回来。小人这是替老爷给您送礼物过来的。” 霍改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什么礼物。” 一号小厮讨好地笑道:“是个兔儿爷,可漂亮了。” “噗……”霍改当场被雷成了豌豆射手。纳尼?兔儿爷?小倌!大哥你这礼物略显猎奇了吧? 一号小厮继续卖乖:“小的自作主张,已经让人将兔儿爷请到您房里去了。” “大哥……大哥为啥要送兔儿爷给我?”霍改捂住脆弱的小心肝,心下惴惴:难道这万仞仑的弯男气场已经强大到直男也忍不住想成全其基情的地步了么? 一号小厮回答道:“老爷说,您长这么大,多半还没玩过兔儿爷,所以趁此佳节,将您这遗憾补上。” 霍改被雷得彻底无语:大哥!难道你还怕我少壮不搅基,老大徒伤悲么?!您体贴入微到如此地步,让小弟我今后还……还如何装纯呐。 霍改心道:莫非……爷创造的这个世界,惯例中给青少年开荤的不是小丫鬟而是小相公? 霍改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问道:“大哥送我这个,是因为历来长辈都会送晚辈给兔儿爷以示关爱么?” 一号小厮点头:“那是当然。” 得了确认,霍改打袖中掏出那蒙面大侠给的月饼,笑容满面地塞到一号小厮手中:“赏你的,玩儿去吧!” 说罢,霍改便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自己的房间——兔儿爷诶!那是声妖、体娆、技术好的兔儿爷诶!小爷我终于有机会采访活生生的小说素材了! 霍改兴冲冲地的奔到门前,房里的灯光隔着纸窗柔柔透出,勾得霍改心痒痒。霍改抬手,正要推门,忽而又踟蹰了。要不自己还是先洗个澡,打理打理再进屋吧,如此莽撞,唐突了佳人可就不美了。 于是霍改怀着对活素材的憧憬之心,将自己洗白白,打扮妥帖后,这才摆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架势,彬彬有礼地推开了房门。 一秒后,房中传来霍某人的咆哮:“你妹的佳人!你妹的兔儿爷!!你妹的万思齐!!!” 兔儿爷:中秋应节应令的儿童玩具。是人们将嫦娥身边的玉兔艺术化、人格化的产物。以泥塑身,上色描金,最终做成一只兔首人身的兔儿大仙以供孩子玩乐。 霍改瞪着桌上那的三尺高的兔儿爷,深觉得那死兔子带笑的三瓣嘴格外刺眼。 兔儿爷难道不是小倌的别称吗?啊! 爷精通男风不懂古风,是爷的错吗?啊! 你搞这么只兔头妖怪当礼物,不是欺骗爷感情吗?啊! 霍改愤然吹熄灯火,奔窜上床,蒙头就睡。 风俗神马的,最麻烦了! 一词多意神马的,最坑爹了! 万思齐哥哥神马的,最讨厌了! 五天后的傍晚…… “三少,老爷回来啦!”丫鬟将门叩得嘭嘭响。 霍改慢悠悠踱出屋来,正琢磨着要摆出怎样的表情来迎接大驾,那翘家良久的万思齐已是撞进眼来。 那人沐了满头满身的风尘,就跟在沙尘暴里奔了个来回似的。脸色却是苍白,眼里爬着些红丝,眼下一抹青玉,显然很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了。 霍改登时忘了之前准备好的开场白,脑子里来来回回只飘荡着一个问题——这家伙到底瘦了多少斤? 而万思齐只是瞟了迎上来的小弟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匆匆回了屋。 霍改杵在原地,有些意外:回房间跟奔茅厕似的,万思齐果然是累疯了吧? “三少,老爷交代小的转告您一声,收拾好您的所有东西,今儿晚上启程,送您回万府。”万思齐身边的二号小厮开口道。 霍改微讶:“哪个万府?” 二号小厮:“自然是万老太爷府上。” 霍改眯起眼盯住小厮,眉头紧紧蹙起,良久,终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霍改回到房里,花了一个时辰,将所有的个人资产打包完毕,便翻出了厚厚一沓信,浏览起来。 打自己到坤城起,万黍离就取代万老爹成为了寄信主力,依旧贯彻着催要万思齐商业情报这一中心思想,对自己每次敷衍的回信表达强烈的欲求不满之意。 等自己去京城逛了一圈儿再回来,信的中心思想就转为了--小三你快回来,回迟了你承受不来~不过所有的催归信都被自己以参加秋闱为由,搪塞过去了。 这会儿秋闱结束,万思齐又赶着送自己回万府,莫非万家真的发生了大事不成? 霍改不爽地将信丢回桌上:万家没事儿老CALL我干啥?想加戏不成?!就算洗白了躺床上,爷也没那闲工夫去潜规则那过气的男配啊! 此时的霍改尚未明白,他从来都不是潜人的那个,而是被潜的那个!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86章 剧情乃回归原著 夕阳西下,霍改孤身一人坐上了驶向万府的马车。 撩开的车窗泄进残阳的余晖,将昏暗的车厢搅成一团沉郁的暗金色。霍改懒懒地蜷在车厢一角,双眼微微闭,长长的睫毛覆下,有如夜幕低垂,唯余一派沉静幽暗。而被夜幕所遮掩的一双明月,却是轮转不休,泄露出淡定伪装下的不安。 万思齐啥都没交代就让人把自己送走——可疑! 走之前自己想去见他一面,却被他吩咐的人挡在外边——可疑! 回万府却只让丁鹏一个驾车送自己,连给万老爷的礼节上的孝敬都没带——可疑! 霍改有些狂躁地将一头青丝揉成一团蓬松的乌云:“万思齐,你TM以为爷是南极勘探队的啊!只需瞅瞅冰山皮就能就掰出一篇《论冰山的变化及原因》的论文来。爷只是个善于YY的废材而已,你这么闷不吭声地是想玩‘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想玩‘隔山隔水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在马车上狂躁地琢磨了几日,霍改终究没能理出头绪,而万府已是到了。没有欢迎仪式、没有接引人员,有的只是一扇打开的小角门和一个收拾好便去拜见万老爷的通知。 霍改将一身精致舒适的衣袍换下,穿上那半新的落魄庶子职业装,便晃荡到了万老爷的门前。 “爹……”霍改杵在门前恭敬地唤了一声。 门内传来万小二那极富反派喽喽特色的嗓音,“哟,你还知道回来啊!还不赶紧滚进来?” 霍改推门进去,满屋子的药味扑面而来。霍改抬眼看去,就着那油灯,只见万老爷半倚在床上,面色槁黄。万黍离坐在床边,一副孝子的造型。 霍改垂下头,猜测:莫非万老爷快嗝屁了,所以才急召自己回来交代遗言? 万黍离上下打量了霍改一番,低嗤一声:“难得啊,小三你居然舍得回来!我想着为人子嗣,父母有疾,断没有不侍奉床前的道理。所以,打爹五月因病卧床起,就一直写信催你回来。你倒好,打着秋闱的名号在坤城好吃好喝地待着,秋闱结束了也盘桓不去。这会儿,你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霍改一愣,万黍离这么说,明显是对自己突然跑回来毫不知情。那么自己这回的归家,岂不是全是万思齐那死面瘫单方面搞出来的?万思齐到底想干啥? 万老爷看霍改将自己的行径默认下来,登时怒了。“哼!不孝子……咳咳。” 霍改顶着万老爷那红果果的控诉眼神,有那么一丁点的委屈。万黍离给的信上除了叫人回家,啥都没提。谁知道您老爷子走之前还活蹦乱跳得跟老虎似的,几个月不见的就变病猫了。 霍改倒是并不奇怪万黍离对自己隐瞒万老爷的病情。打自己到了坤城备考,万黍离这败家玩意儿就不停地催自己离开坤城,去万思齐身边搞情报。明摆着是怕自己考了功名,顶了他万府宠儿的位置。 万老爷突然病倒,这货索性瞒下病情,光召唤不解释。要是自己回来,秋闱自然泡汤。要是自己不回来,又未做任何表示,正好给自己按上个不孝的名头。左右他都稳赚不赔。 “咳咳…咳咳咳……” 霍改看那老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气死了,忙解释道:“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儿子接到二哥的信,因上面未明说召小弟归家是何原因,又秋闱在即,才耽搁了几日。父亲身体一向康健,小儿万没想到召儿回家是为了侍奉病前,若是早知,儿子便是日夜兼程也要立马赶回。” 万黍离冷笑:“你这言下之意是怪哥哥故意瞒下父亲病情,害你没能及时尽孝了?” 霍改摆出一副瑟缩模样:“不……” “啪” 霍改那话尚未说完,便见迎面飞来一个药碗,在自己脚前砸个粉碎。 万老爷摔完碗,开始咆哮:“蠢货,你爹我病倒的消息能大张旗鼓地送到你大哥眼皮子低下吗?啊!你是怕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你还妄想攀扯离儿!不孝不悌的下作东西!给爷滚祖宗牌位前跪着去!” 霍改看这万偏心已然狂化,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还是走为上策的好,便躬身往外退去。 却不想万黍离阴笑着走上前来:“小弟,你久未归家,恐怕已是忘了祖宗牌位放在哪里了吧?二哥我送你过去。” 霍改估摸着这顿跪是逃不掉了,只得可怜兮兮地跟在万黍离后头。 到达堂屋前,万黍离将霍改一把扯过,狠狠推了进去。 霍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万黍离掐着霍改的下颚,嘲弄的气息吹到他脸上:“小爷既然敢瞒你,自然就不怕你在爹面前胡咧咧。出去一阵,胆儿肥了不少是吧?都敢往小爷身上泼污水了。” 霍改被迫看着万黍离那反派的嘴脸,心里一阵别扭。 在耽美世界,掐下巴这一经典动作的后续十有八九就是接吻,霍改宁愿让贪狼舔一口,也不愿意让万黍离亲一下。危机感爆棚的霍改登时掐了自己一把,瞬间泪流满面。将嘴张大到极限哭号起来“我……我哪儿敢啊!二哥我冤枉啊啊啊!!!” 万黍离被霍改这近在咫尺的呐喊造型狠狠摧残了一把眼睛,又被霍改这惊天动地的哭诉狠狠蹂躏了一把耳朵,忙不迭将人推开。狠狠道:“哭什么哭!就在这儿给小爷好好跪着吧!” 说罢,万黍离拂袖便去,霍改刚松一口气,却见那万黍离随口唤过那往日打扫堂屋的铜缘,吩咐道:“爹罚这小子跪排位,你在这儿看好他。” 霍改愤愤地看着万黍离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走了还不忘给爷添堵,万黍离你娃不愧是傻B中的战斗机,贱人中的VIP! 铜缘得了吩咐,自然那啥仗人势,瞪着站在原地的霍改呵斥道:“三少,怎的还不跪好?一会儿让二爷来看到可就不美了。” 霍改慢条斯理地将脸上的鳄鱼泪擦去,不紧不慢地将堂屋的大门管好,接着寻了张凳子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你?”铜缘看一向怯懦无能的三少摆出这架势,反倒愣住了。 霍改从袖口里掏出一吊钱来,用一根手指勾住串绳,漫不经心地挑着铜钱晃来晃去:“铜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每个月只得一吊钱,也就是一千钱,对吧?” 铜缘一双眼珠子跟着那铜钱左右摇摆:“是。” “今儿我给你个挣钱的机会如何?”霍改笑问。 铜缘忙不迭地点头:“多谢三少,多谢三少。” 霍改数出十个钱排在桌上:“你每在这儿伺候我半个时辰,我便赏你十枚铜钱可好?” 铜缘狗腿地笑笑,上前将十个钱收入怀中:“三少放心,小的明白,明白。” 霍改打点完毕,两分钟后,便优哉游哉坐在堂屋里喝起了热茶:万思齐将自己送回万府是想干啥?难不成万老爷这两天便要归西了,让我来占份家产不成? 一夜过去,太阳又磨蹭着爬上了地平线。霍改就这样在堂屋里和灵牌们共度了一个静谧到死的夜晚。幸而早已将铜缘策反,霍改倒也没吃什么大苦头,漫漫长夜,不过是就着那堂屋的香案写了篇狗血黄暴,血肉横飞的父子文罢了。 早餐时间,霍改一口稀粥一口馒头啃得正欢,望风的铜缘忽而急匆匆地闪身进来,低喊道:“老爷他们来了!” 霍改飞快地窜到香案前,端端正正地跪好。铜缘健步如飞,抱起食物香茶翻窗而逃。 “吱呀……”堂屋的门被推开。 霍改垂着头,恍若未觉,作已然跪得元神出窍状。 脚步声,关门声,落座声…… 霍改不由得绷紧了背,这又关门又坐下的怎么有点像刑讯审问啊? “逆子!” 惊雷炸响,霍改哆嗦了一下,肢体僵硬着慢慢往声源望去。却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万思齐。 万思齐既是也要来万家,干嘛偏要和自己错开?! 霍改压下满腔惊疑,踉跄着想要起身,却又故意跌坐回地上,蹙起眉来,痛嘶了一声。 椅上三人,万老爷面上的怒容微收,万黍离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万思齐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看来万思齐这是要撇清干系啊…… 霍改将这次戏的走向试探了个大概,便摇晃着“勉强”站直身体,呐呐道:“爹,二哥,大哥。” “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万黍离甩出一叠白花花的东西。 霍改被那玩意儿劈头盖脸地砸了一通,信手捞过一张,却是万黍离写给自己的信。霍改愣在原地,这信自己向来是看了就转交给万思齐的,怎么这会儿却又回到了万老爷手上? 万黍离一脸正直地冲着霍改怒吼:“我几时给你写过这种东西,你倒是说说,啊?” 霍改不解地眨眨眼:这不都是小二你写么?这是要演哪一出啊,劳烦导演给个前情提要可以不? “不敢说了吧?啊!”万黍离转头,对万思齐义愤填膺道:“大哥,小弟我怎么可能做下谋夺你家产这等恶事。想必是这小人故意伪造了信件让您发现,想要挑拨我们兄弟关系!” 霍改心道:看来万思齐是把万家指使自己套取他情报的事儿捅出来了,万老爷和万黍离自然不会承认,索性就把所有罪过推到了自己身上,以继续维护那表面上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看来不管自己如何辩解,这颗弃子自己是当定了。 “这桩事果然是小三一个人搞出来的?”万思齐的声音冷若寒潭。 万老爷哼了一声,睁着眼说瞎话:“离儿和你都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咳咳。看他那反应,定是这废物……咳咳……嫉恨你兄弟两个,才想出这等龌龊招数,想要离间你和离儿。咳咳咳……” “哦,那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万思齐淡淡地扫了霍改一眼。 万老爷沉吟片刻道:“挑拨兄弟关系,便是打死了……咳咳,也是应当。不过念在他好歹有点儿功名在身,咳咳……便罚这孽畜五十板子好了。” “五十板子啊……”万思齐低笑一声,扭过头看着窗外,显然对这个判决很不满意。 霍改不解地看向万思齐:大哥,你被万黍离那货给穿了吗?你把这暗传情报的事儿捅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借万家的棒子把我往死里打吗?就算我在你那儿混吃混喝还没考上举人,也没必要这么收拾我吧? “大哥,你意下如何?”万黍离见机凑上前问道。 万思齐淡漠道:“我记得宗谱上的族规对‘纸上栽赃设阱而贻害同族’这等大错,是有规定的不是?” “革出祠门?!”万老爷和万黍离异口同声道。 万黍离惊讶过后,看了看万老爷那死气沉积的脸,又看了看霍改,露出了一个心神领会的笑。老爷子天命不久,这万仞仑虽然不讨喜,却是个有功名的,到时候家产的分配岂不是平添了许多变数。还不如将这小子从家谱上除名,彻底断绝他瓜分家财的可能,万思齐不愧是老大,高瞻远瞩啊! “这是否……”霍改到底是个秀才,万老爷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万黍离“充分领会”了万思齐这一要求的深意,自然没有不鼎力支持的道理,忙凑到万老爷耳边嘀嘀咕咕。 最终,万老爷皱着眉点了头。 万黍离忙替自家爹宣布判决:“万仞仑不孝不悌,构陷兄弟,挑拨是非,不配为我万家人。今日我万家长房便告于祖庙,吊齐各谱,削去名字,驱其出族。” 万黍离宣布完毕,扭头询问万思齐:“大哥,这般处置你可满意?” 万思齐声音无喜无怒:“甚合我意。” 万黍离又看向霍改:“万仞仑,你还有何话想说?” 霍改看着他们自说自话,定下了自己的罪行和惩罚,宛如一场无需主角的闹剧,觉得命运这贱受委实好玩得很,七拐八拐地居然又死皮赖脸地躺回了鬼畜攻身下。宗族除名,赶出家门,这可不就是万仞仑原文里的命吗?没想到,自己也有幸享受一把逐出家族的待遇。 这可是好事,自己终于可以脱离家族,毫无羁绊地砍BOSS去了。万思齐果然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大哥啊! 霍改的双眸一点一点清亮,如红梅盛放于暴雪之中,妖冶狂放。 霍改的背脊一点一点挺直,如苍松生长于绝崖之上,骄傲不羁。 霍改的红唇一点一点勾起,如游云缱绻于天幕之间,清高散漫。 “我无话可说,你们懂的。” 第87章 大哥乃终于告白 霍改牛逼烘烘地摆好造型,甩完台词,万家几位亲人的脸都不可遏止地抽搐了——都混到这地步了,你还耍个P的帅啊! 霍改面对着三人囧囧有神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披着的皮子叫弱受小可怜,而不是叫强攻纯爷们,摆出这种“终于摆脱你们这群负心汉了,小爷我身心俱爽啊!”的架势,反差委实强烈了点儿。 霍改讪讪地清了清嗓子道:“不是要宗族除名么?还不动手?” 万黍离和万老爷四目相对:小三这娃被刺激大发了,绝对的! “爹,你且在这儿等会儿,我这就吩咐下去。” 万老爷点点头,万黍离便迫不及待地为剔除竞争对手奔波去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万老爷便是个占便宜第一,论贡献不在编制的铁公鸡。所以,宗族一早就将他恭恭敬敬地分出了族内,万家一族,在蒙城这个地方,也就万老爷一家罢了。所以将霍改划出族谱这事儿,也不过就是万老爷请来衙门中人做个见证,然后掏出族谱,当众将万仞仑的名儿划去罢了。 故而,半个时辰之后,万仞仑成功晋级为了孤家寡人。 “你走吧,从此……咳咳…你就不再是……咳…我万家子孙……咳咳咳。”万老爷艰难地做了剧末总结陈词。 “永别了,各位!”霍改笑着挥挥手,毫不犹豫,转身就出了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行李什么的都还没打开,正好直接拎走。 走了几分钟,霍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霍改停住脚步,待得身后那人走到身边,瞅准机会,一脚跺上了对方的鞋面:让你阴我! 霍改虽然相信万思齐将自己从万家除名未必是有什么恶意,但万思齐为防自己不从,而直接将自己设计到反对无效的地步,确实有失厚道。 “呵。”万思齐不痛不痒地任由霍改踩着,发出一声闷骚的低笑。 霍改看万思齐这良好的认罪态度,撇撇嘴,舒了口气,便又一脸“我和你不熟”的表情走在了前边儿。 一路跟着走到门口,万思齐才开口:“你不怪我自作主张,也不打算问我为何如此行事么?” 霍改凉凉地说道:“埋怨和质问可是只有亲密之人才有的特权,我万仞仑和你非亲非故的,有什么资格来问?” 万思齐随之进屋,回手扣上门:“你怎会没资格,现在的你只会更有资格来问不是么?” 霍改抬头看向万思齐,微微挑眉:“嗯?” “你我两情相悦,再亲密不过,你怎会没资格?” 尚未看清万思齐此时的表情,眼睛便被那双纤长温暖的大手盖了个严实,霍改正陷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茫然,唇上却触到了一抹温热柔软。 霍改一惊,便要往后躲,纤细的颈脖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扣住,不容闪避。 眼睛被遮住,头颅被扣紧,嘴唇被侵占…… 最开始,只是唇面的相触,但却并无半点轻柔的意思,厮磨、碾压,只是轻缓的游移磨蹭,却缓慢而坚定。双唇被紧紧地压住,几乎能隔着那层丰厚的皮肉感受到对方牙齿的硬度。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那么紧那么重,似乎一旦将唇缝打开,便会被压个粉碎,不留半点余地。 然后,对方张开唇,吸吮取代了碾压,嘴唇好像变成了果冻,被对方轻易地吮吸入口,搓揉成凌乱的形状,再大发慈悲地放开,免于被吞嚼入腹的命运。于是嘴唇变得越加柔软嫣红,血液被强大的吸吮之力催迫着一拥而上,却被唇面所阻隔,带起无可纾解的微疼,似乎只要再加半分力,血液便会从唇上渗出,被对方一口吮喝入喉。 似乎不满于这样毫无收获的侵略,尖硬的白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急不可待地啃噬,烧灼饥渴。这样的的啃舔带着烈酒的味道,辛辣入喉,凛冽如刀。齿间的舌头如同某种君主般在自己的唇面上逡巡,一遍一遍地描摹唇形,反反复复地碾磨过嘴唇上每一丝细微的纹理,彰显着无可辩驳的主权。唇面被涂染得湿漉漉的,覆在唇上的不是唾液,是酒液,所以口唇被酒精刺激得滚烫,在痛苦中泛起奇异的快感。 这样的亲吻,太过激烈,近乎危险,简直像是要将人嚼碎了吃掉。霍改在这强力的禁锢下呜咽着挣扎,却是徒劳无功。最初的时候,因为太过错愕而忘记了反抗,所以一步一步陷入对方的掌控,氧气被榨干,头脑眩晕,虚弱无力。 巡视领土的君主不再局限于那小小的疆土,固执地用力,滑进唇隙,撬开齿关,进入到更深。呼吸,在彼此的口中流转,炽热而潮湿,满满的都是对方的味道,明明淡薄到接近无味,却浓烈得侵占了满腔满口,微醺亦迷醉。 舌头在湿热滑润的口腔中翻搅,舌叶缠卷住温润绵软的舌尖,贪婪吸吮。霍改下意识地缩卷起舌头,想要逃开,舌叶却绞拧得更紧,柔嫩的舌尖被狠狠地扣押住,明明是如此滑腻的存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滑脱出去,逃脱掌控。就像一场奔逃和捕猎的游戏,每每滑开些许,却又被擒了回来继续舔尝,挣扎带来镇压、反抗带来束缚,征服成为了欲望的代言,唇舌像是被榨取似的肆意品啜着,无路可逃的祭品。 “大哥……唔嗯……”霍改宛若失神般地呢喃,胶合的唇瓣,让每一个从唇间泄露的音节都变得含糊不清,带着黏腻甜蜜的鼻音,有如暧昧的撒娇,魅惑无比。 于是这个吻变得更加激烈,唇与唇相摩挲,舌头勾缠在一处,抵死缠绵。 “嗯……放开……”霍改模模糊糊地呓语,吐出的词语连自己也不太能分辨清晰,迷失在这奇异的酷刑中,无力地抗拒、茫然地沉溺。 “小仑……”千般宠溺,万般浓情,都压抑在这短短的一句呼唤之中。温柔甜腻,饱含着滚烫的欲求与深深的眷恋。 浓腻的吻将感官绵延开,身体似乎和口舌融为了一体,整个身子像是颗被人含吮在唇下的糖果,变得越来越湿、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热,最后融化成了甜腻的液体,顺理成章地被吞咽被吸收,变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从头到尾都很霸气很爷们儿的吻持续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霍改终于在窒息身亡之前被万思齐给放生了。 霍改脚有点发软,被万思齐整个儿埋扣在怀中才没滑下去。霍改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大脑在昏沉的同时奇异地清醒着。脑子里来来回回飘着的念头居然是:原来那小说里写的一吻结束,小受四肢发软,娇喘连连居然是靠谱的。 “现在,你我再无兄弟关系,终于可以互诉衷肠,相知相守了。”万思齐的声音很轻,就像一阵风轻轻拂过耳边。 霍改这回儿还没缓过气来,爬在万思齐心口,脑子还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那日你对东方未明的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心仪于我,却又碍于伦常关系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于你,亦是早已生情,不过未免你左右为难,才未曾挑明。现下我们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厮守了吧?小仑。”万思齐抚摸着霍改的头发,手指在青丝间穿行,道不尽的温柔缠绵。 霍改娇躯一震:万思齐你TM怎么也弯了,弯了也不要紧,爷还还帮你出点儿谋划点儿策抱得美男归,重点是你咋也栽万仞仑这坑里了,这不逼着也连着你一块儿埋了么?!爷向来只欺生不杀熟啊!妄自爷还一直庆幸在这弯男遍地的世界里总算还存活了你这么一个笔直的奇葩…… 霍改挣扎了一下,想要退开来解释清楚,没想到万思齐抱得死紧,那力道跟要同归于尽似的。 霍改正想开口让他放手,却听得万思齐再次开口:“我知你定会怨我一直看着你默默苦恋却闷不吭声,而且你素来思虑甚重,纵然我现在坦言示爱,你也未必会遂我心意。所以我不会逼你现在便给我个答复,你且放宽心,好好想想,再答复于我。” 霍改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这种到处放电,一不小心把自己人给电死了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更不美妙的是,现在还得往人头上砸点儿冰雹,把那电晕躺平的倒霉娃给折腾醒。 “万思齐,当初跟东方未明说那话,纯粹是忽悠他的,没想到顺手把你也给忽悠了,抱歉。我霍改喜欢的是女人,等你哪天变成女人了,咱再来谈厮守的事儿吧。”霍改半点儿余地没留地把人给拒了。 “你果然生气了。”万思齐低叹一声:“我给你赔罪还不成么?” 霍改正要接着砸两个冰雹,却见万思齐掏出一两边坠着个小物事的银色链子,在自己的后颈绕了一圈后,在颈前将两端的物事凑到一起,“咔哒”一声,合为一体。 “你给我戴的什么玩意儿?”霍改皱眉,看着坠在身前的东西,是一个正中刻着万字的小饰物,狗爪子大小,花枝绕边,祥云作缀,精致非常。 万思齐缓缓摩挲着链子,道:“是给你的礼物,证明你已名花有主,喜欢么?” 证明个P,霍改看着那个万字,顿时愤怒了:“你TM这是在栓狗链子呢吧!”这玩意儿和那些鬼畜往小受身上穿的乳环之类有啥区别。你喜欢个人了不起啊,喜欢可以当印章使的不成,喜欢谁就给谁盖个戳,证明归属权。 霍改扯着链子,想要脱下来。万思齐捏住霍改的手,阻止他自残:“别嫌弃啊,这可是我花了重金精心准备的赔罪礼物,多少给点面子。再说你也姓万,何必如此介怀。” 霍改怒极反笑:“送个狗牌似的玩意儿,你到底是来赔罪还是来得罪的?” 万思齐看着霍改,口吻中藏不住的失落:“你就这么讨厌么……” 霍改愣了一下,别过头不耐道:“我最烦你每次都是坑完了人,才跑来道歉。项圈锁死了,才问我是否讨厌,我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就是万思齐,不动声色地就给你下了套,等到发觉,已是咽喉被锁、反抗无能,除了配合与顺从别无选择。所以,不能再拖了,必须离开,不然就真成万思齐这鬼畜的所有物了。 霍改咬咬牙,抬起头,伸手抚摸着万思齐的脸侧,摆出一副诚挚的面容:“我恋慕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凭对我为所欲为。我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果你不想就此造成终身遗憾的话,麻烦你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我会回坤城,一个月后,我们再见。” “抱歉。”万思齐深深地看了霍改一眼,继而转身离开。 看万思齐并未反对,慷慨放行。霍改抱起行李,便匆匆登上了来时的马车:“丁鹏,走,我们回坤城。” “是。”丁鹏二话不说便驾着马车离开了万家。 霍改拨弄了一下吊坠,脸色黑得堪比锅底。虽然自己为了打雨无正这BOSS,终是要和万思齐分别的。但现在搞成这样,想要好聚好散是不成了,等到了坤城,只能直接脚底抹油了。 基情不愧是糟蹋兄弟之情的第一杀器,相爱不成,唯余相杀,只好相离。 几日之后的清晨…… 丁鹏:“三少,醒醒,已经到了。” 霍改缓缓从被窝里爬出来,打了个呵欠:“到了?” 霍改撩开车帘,探出半个头来,然后愣住了。霍改不信邪地揉揉眼,又看了看车外的景象,和第一眼看到的毫无区别,霍改惊了:“丁鹏,你送我来绣被阁干啥?” “因为你那好大哥,已经将你送与我了啊。”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妖孽口吻,霍改扭头,果然见东方未明那祸害杵在车旁。 霍改嘴角狂抽:前脚告白后脚就出卖,做梦也不带你这么神展开的啊! 第88章 霍改乃狡诈依旧 丁鹏噗通一下跪在了马车旁的地上,冲着霍改开口:“三少,对不住。小的也只是奉老爷的命行事而已。” 霍改愣了一下,盯着丁鹏,脸色难看得紧:“是万思齐叫你这么做的?” 丁鹏点头:“是,老爷到万家的时候,便私下吩咐小的,无论您怎么吩咐,都要将您送到绣被阁。” 霍改跃下马车,走到丁鹏身前,静默片刻,冷冷问道:“为什么?” 丁鹏呐呐道:“老爷为何会对小的下这等命令,小的也不知……” “喔,为了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你就把我给送相公馆来了。丁鹏你挺对得起我的嘛。”霍改转身,朝向马车,似是不想再看这叛徒一眼。 丁鹏自然是认错态度良好地跪在原地,垂下头,一副任由打骂的模样。 霍改忽而转过身来,对准丁鹏狠狠一挥手。 “嘭。”正垂头忏悔的丁鹏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砸了个正着,歪倒在尘土中,头破血流。 霍改手里拎着个下马车用的踮脚板凳,显然是在转身的时候,趁机从马车上拿的。 “三少……你……”丁鹏惊惧地瞪着霍改。看来霍改这弱受的火力值不够,就算操了凶器对准人的要害砸,也没法将人一举放翻。 霍改明显也意识到了战果的不如意,拎着板凳又扑了上去,对准丁鹏就是一通狠砸,而且明显是瞄着嘴去的。 丁鹏明显没料到万家小三这娇花一般的人儿也有如此如魔似幻的时刻,被刺激得一时忘了反抗,被砸得吱哇乱叫,连滚带爬。 霍改直到累得娇喘吁吁才停了手。最终,这出血性暴力的剧情以丁鹏被砸得浑身带伤,脸如猪头,满嘴喷血落幕。 淡定围观的东方未明闲闲地开口道:“万公子这火气朝着这等下仆发有什么用,真正害你的人正悠哉地坐在家中数银子呢。” 霍改扭头看向东方未明,这小子已经闪了有十米远,看来想要顺手砸他两板凳是没希望了。霍改别过头,垂了眼,作黯然神伤状,心道:忽悠,接着忽悠! 他霍改的良心虽然连狗都不吃,但好歹还是有良心的,一个连他在街上乱吃东西都会紧张的人,怎么会说出卖就出卖,这点信任霍改还是给得起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丁鹏被东方未明收买,背叛了自己和万思齐。 于是,霍改选择了拎着板凳揍人,果不其然,丁鹏在被暴揍的下一刻,就将求救的视线的投向了东方未明。你说你一听卖家主子吩咐送货上门的工作人员,跟买家无亲无故的,又不知买卖缘由细节,怎么求救得就那么果断迅速呢?说你俩没点儿啥不可告人的关系,广大群众也不信呐。 证明了猜测,霍改自然是接着揍它丫的。不把这叛徒给打残了,要是他折过身去接着再忽悠一遍万思齐咋办?他就不信把这人打得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吐字都满嘴漏风了,东方未明还能在短期内借着他掀起什么浪来。 东方未明笑了起来,艳若春桃:“你就不好奇万思齐拿你换了多少好处?” 霍改走回马车边,将小板凳放回,郁闷地看了一眼埋头作事不关己状的马儿。刚刚下车的时候他就打量过周围的环境了,作为一个没有古代驾照的现代生物,想要驾着马儿从重重护院中杀出一条血路,那纯属做梦。说不得就得和东方未明好好玩儿一场,至少得让东方未明认定自己已经对万思齐心灰意冷,免得再祸及无辜。 “多少?”霍改冷冷地看着东方未明演示什么叫用眼神杀死你。 东方未明微微一笑:“两间坤城的绸缎铺,换他将你送到我嘴边。” “原来,我万仞仑就值两间铺子。情爱和权钱的较量,从来都是前者的粉身碎骨,我知他于我并非一往情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情薄到如此地步!哈哈……”霍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摇摇欲坠。 东方未明收敛了笑容道:“你恨他么?” 霍改倏地皱了眉,眼眸略微一晃,道:“不恨,这等负心薄幸之人哪里值得我再为他耗费半分情绪。从此,我只当从未认识过此人便是。” “那你……恨我么?”东方未明又问。 霍改慢慢走到东方未明身前站定,眼里已是噙了寒光:“恨,当然恨。你毁了我一场好梦啊,东方阁主!” 东方未明眉头不经意地蹙起:“我怎么觉得你并不如何伤心。” 霍改演技不足,被人窥破心思,却也淡定:“我已是众叛亲离,何必再将心绪暴露于人前,作那看客茶余饭后的谈资。” 东方未明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道:“外面风大,万公子你还是到我未名居中先歇息一番再说吧。” 东方未明本以为霍改会反抗的,没想到霍改却是上马车乖乖取了行李,然后便乖巧地跟在了自己身后。 东方未明推开未名居的门,笑道:“欢迎回来,我的小猫。” 霍改目不斜视地走进房间,坐在桌边,道:“还劳东方阁主借我笔墨一用。” “你倒是不客气。”东方未明替霍改将笔墨摆好。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这儿做客,自是一回生二回熟。”霍改提笔蘸墨。 霍改沉思片刻,提笔写道—— 万君台鉴: 不睹芝仪,瞬又半月。愚弟糊涂,时至今日才知君真心。虽能理解君之所想所为,却终不能谅解,君这般行事,置你我此前关系于何地?事至此,你我缘分已是无可挽回,遂写书一封,就此诀别,再不相见。 顺祝时绥 万仞仑亲笔 霍改这信写得当真无耻,深谙临摹两可之道。 看在东方未明眼里自然是表示:我真傻,到现在才知道你这人如此薄情。突遭出卖,我虽然能明白这钱情不两立的道理,但绝对没法谅解。你干出这等薄幸之事,对得起情侣这个身份么,这份爱是挽回不了了,所以分手吧!永别了。 而待得送到万思齐面前,却又有了另一番解释:我反应迟钝啊,到现在才知道你喜欢我。虽然能理解你喜欢我这份心意和因此衍生的行动,但是没法谅解。你这番示爱,太糟蹋咱的兄弟之情了。你已经告了白,我俩是再也当不成兄弟了。所以我走人了,就此永别吧。 一封信,既安了东方未明的离间之心,又知会了万思齐自己是主动离家,别来搅合。霍改倒也不负他作者这一玩文字游戏的身份。 待得信干,霍改将其递到东方未明眼前:“劳烦阁主帮忙送个信,送到坤城万宅即可。” 东方未明自然是乐意之极,忙招来心腹,幸灾乐祸地吩咐人送信去了。待得东方未明回转来,霍改已经泡好香茶,优哉游哉地喝上了。 东方未明走到近前,一伸手便捉住了霍改的手腕,凑上头来,就着霍改手中的茶杯,轻嘬了一口,十足暧昧。 霍改将身子后挪些许,一本正经道:“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儿了吧,东方阁主。” 东方未明放开霍改,在一旁坐了。 “万思齐虽然将我送到你院中,我虽走脱无门,但,到底这易国还是要讲王法的。阁主你总不至于霸王硬上弓或者逼良为娼,那么,请问阁主你不惜重金将我拐进绣被阁来,是想做什么?”霍改面色却平淡,一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都没有。 东方未明轻笑:“仞仑,我对你是何心意,你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你,你那良人并不可靠,再自荐枕席一番罢了。” 霍改细细看了他几眼,摇摇头道:“哦?他不可靠,你就可靠?我对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可没兴趣。” 东方未明依旧悠悠然地笑着:“可不可靠,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 霍改嘴角扯起一丝不耐的笑容:“东方未明,你对我念念不忘,无非是记恨我当初利用于你。你求的是将我拆吃入腹,然后再弃若敝履,以一雪前耻对吧?” “没错,我确实想将你拆吃入腹。”东方未明点头继而又摇头到:“但我打算拿你当米饭,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直到身死魂灭。” 霍改起身,娇媚一笑:“既是想要和我共享鱼水之欢,那你还不赶紧脱了衣服上床?” 这就成了?东方未明突遭此惊喜,乐得有点儿找不着北,妖孽女王登时化身木讷忠犬,猛然起身,立正站好,结结巴巴道:“仞仑,你……” 霍改又道:“上了床,闭上眼,白日梦保证立马实现。” 东方未明颓然坐回原位,郁闷道:“你又欺负人……” 霍改拍拍东方笨蛋的头,道:“在自己爱的人那里受到的委屈与心伤,再同样施加于爱自己的人身上。人前有多低眉顺眼俯首帖耳,转身就有多飞扬跋扈舞爪张牙。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更何况,爷落到这等地步,还要拜你所赐。” 东方未明愣了愣,却是笑了。对方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报仇”,显然是并未真正记恨自己。不愧是他东方未明看上的人,从来这么内外明澈,爱恨分明。 东方未明凝视着霍改的双眼,认真郑重道:“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好么?我可以对天发誓,永不相负。” 霍改不以为意,撇撇嘴道:“所有誓言都不过是一时的失言,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你是打定主意不肯接受我了?”东方未明的眼眸幽暗下来,看起来很有向危险生物进化的趋势。 霍改沉吟良久,道:“我并非不接受你,只是需要你先满足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东方未明不动声色。 霍改抛出了思虑良久的诱饵:“第一,证明你是真的打算和我厮守一生,而不是一时兴起。第二,证明你值得我爱。” “哦,如何证明?”东方未明眸光一闪,唇边泛起玩味笑意。 “唯有时间能证明感情的真伪,你且放我离开,一年之后,若你爱我依旧,我们再在一起。”最迟一年便能砍完BOSS的霍改开出了空头支票。 “又哄着我在原地苦等?”东方未明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霍改在这方面可是前科累累。 霍改叹息一声,苦苦相劝:“我现在心里依旧存着那人的影子,这样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拿你当了替身,于你而言,实乃侮辱。” “求侮辱。”东方未明意志坚决。 霍改再接再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劝慰道:“狠的欲念,只要将耻辱一次报复回去,便可满足。而爱的欲念,却要穷尽一生的相守,方可得偿。东方,你对我若当真一片真心,我倒是宁愿你恨我,至少我不会辜负了你。” 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我爱你么?东方未明眼神稍柔:“可惜我已泥足深陷,只好拖着你共赴黄泉了。” 霍改心头一紧:同归于尽?这娃是在威胁么?如果他不能埋在我心底,那我就葬在他手里,果然好鬼畜!不过这句台词听起来很有气势诶,下回写文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用! 东方未明对第一个条件不置可否,又问“说说第二个条件吧,如何证明我值得你爱?” “只要证明你比我强即可。”霍改看东方未明勾起唇角,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无关权势财富,这些身外之物我从不放在眼里,你懂的。” “你想和我比试一番?”东方未明闻弦而之雅意。 霍改隐晦地露出狐狸尾巴:“三局两胜,若我胜了。我便再许你一年之约,到时再看看你是否堪为我良配。若是我败了,便常住你绣被阁中,白吃白喝。” 这是挑衅,红果果的挑衅,偏东方未明最爱的便是这等把戏,针锋相对,一决雌雄。好在东方未明之前在霍改手上吃了不少亏,这回总算没再傻乎乎地直接上钩,开口道:“现在你人都在我手里了,这般约定可不大公平。” “你待如何?”霍改有点小紧张。 “我们两局定胜负,若我赢,你留下。若平局,还是你留下。如何?”东方未明笑得明媚灿烂。 “好。”纵然难度陡增,霍改面对此般境遇,也只得点头。 关乎人生自由的比赛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霍改道:“我们一人出一题,为表公平,所出题目须得两人都知道,都能尝试一二的,可好?” 东方未明想了想,并无不妥,点点头。 “那由你先出题?”霍改期待地看着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笑得谦和:“你先来。” 要是第一局输了,自己还有机会加大难度,扳回局势不是? 霍改有些遗憾的开口道:“那我出题了,不过这题目对你而言可能有点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但说无妨。”东方未明颔首,心底将霍改可能会出的题目挨着过了一遍,琴棋书画自己样样精通,于算术一道虽无大才,但也不是全无一搏之力。 盘算完毕,东方未明面上也带上了几分自信,不论霍改出什么题目,自己绝对都能与之一较高下。他今日定要让这调皮小猫看看个清楚,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 “那我们比比谁的后穴能容下更多的玉珠吧?”霍改厚颜无耻地报出了比赛项目。 “噗……”东方未明一口心头血当场喷出。 东方未明不可置信地指着霍改,声音都在发抖:“你再说一遍?!” 霍改脸都不带红一下地复述了一遍:“我说我们来比比谁的后穴能容下更多的玉珠。” 披着万仞仑这苦逼贱受的皮囊,霍改对自己菊花的容量那是相当的有信心。况且,东方未明一鬼畜攻,就算屁股后边儿长的是个黑洞,他也没脸跟自己心仪的小受比菊花啊!鬼畜VS弱受,这可是耽美界最不可逆CP的存在。霍改作为资深耽美狼,不仅精通科学理论,更是敢于将理论应用于实践,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敢再无耻一点么?”东方未明怒瞪着霍改,深觉自己遇人不淑。这小子好像是个秀才吧,秀才吧?这年头的秀才就这素质吗?! 霍改纯良一笑:“要是你敢跟我玩三局两胜,那我就敢再无耻一点。” “……”东方未明今日方领会到了人至贱则无敌的精髓所在。 霍改彬彬有礼地一抬手:“还请你先来。” “你赢了。”东方未明当机立断,含恨认输。身为一只纯种鬼畜攻,他就是丢了命,也不能丢了菊花! “现在该我出题了吧?”未战先输的东方未明的脸上就差写不怀好意四个大字了。风水轮流转,你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 “请。”霍改强装淡定。 东方未明露出一个荡漾至极的笑容:“那我们来比比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挑起对方情欲,并让他高潮吧? 你敢跟爷比菊花,爷就敢跟你比黄瓜,比持久力,爷天下无敌! 第89章 无耻乃登峰造极 比谁将对方挑逗至高潮的时间更短?! 霍改听到如此淫荡的比赛要求,登时愣住,深觉东方未明这亲儿子在无耻方面实在是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个鬼畜攻和一只小弱手比敏感度、比持久力!一个相公馆老板和秀才少年比床上技巧、挑逗手法!他怎么不直接比一比谁家黄瓜长得粗壮?耽美界要是能出一个粉红小蘑菇比炙热大铁棒还强悍的受,这作者可以直接自刎以谢天下去了!这比逆CP可罪孽深重到哪儿去了!而且这种拿对方当道具的项目,只要开比,他东方未明就占定了便宜,不管是自己伺候他,还是他伺候自己,这小子绝对都乐意之极。 霍改虽然不是个蠢人,但冷不丁撞上这么个题目,既不想被东方未明占便宜,又想保证胜利,自是没法立刻拿出个方案来。况且自由的前提是自己两局都必须胜利,更是轻忽不得,一步走错,就准备好跟这过气的BOSS长相厮守吧!说不得便要先拖延片刻再说了。 霍改定下心神,扯出一抹暧昧的笑容,盯着东方未明下身,意味深长道:“看来东方你对自家宝贝很有自信啊?” 东方未明自傲一笑:“那是当然。” 霍改叹息一声,一副怜悯的姿态:“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般年纪便遭此不幸。造化弄人啊……” “啊?”东方未明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霍改摆出一张认输的脸:“说吧,你下体不中用有多久了?竟然对我绝对没法将你挑起性儿这么有自信。” “你的才不中用!爷夜御十郎都没问题!!!”东方未明横眉立目,炸毛咆哮。 霍改长叹着摇摇头,了悟道:“如花美眷,也敌不过似水流年。 如瓜强棍,也操不过若水三千。 还夜御十郎?你身子就是这么给掏空的吧?” “@#¥%&*@#¥%#*&……”东方未明真想一巴掌把这披着书生皮的流氓直接拍地上,扒干净了,证明一下自己操不操得过弱水三千。 趁着将东方未明嘴上蹂躏一番的功夫,霍改心下已经有了主意,可以在最少的牺牲下取得胜利。只不过,还需先放好几个套,让东方未明钻进来。第一是:比试必须让自己先来。第二是:在自己动作的时候,东方未明得乖乖待在原地,任由自己施为。第三是:东方未明那一局的开始时间由自己决定。 霍改眸光轻转,怀疑地看向东方未明:“你那个真没问题?” “那是自然!”东方未明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霍改捞起袖子,一副‘你就等着真相败露吧!’的嚣张嘴脸:“那我就来试试,你说的是否属实!” “你来啊!”正蒙受着天大冤屈的东方未明求之不得,他今儿一定要让这小混蛋看看自己那宝贝有多神勇! 霍改笑而不语:趁怒激将,第一个套放置完毕——由自己先来。 “那就开始计时吧。”霍改跟打发小弟似的挥挥手。 东方未明气冲冲地走到香鼎边,便要点点香计时。 霍改突然开口道:“不对,咱这规则还得说分明些。” 东方未明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霍改,不耐道:“你还想说什么?” 霍改皱着眉问:“要是我动作的时候,你仗着身强体壮不让我碰你咋办?” “你以为我是你么?”东方未明挑着眉鄙视霍改:“那便加上个被伺候者需得配合,不可妄动的规则吧。” 霍改质疑:“你能说到做到?” 东方未明眯起眼盯住霍改,眉尖紧紧蹙起,怒意渐渐隐去,忽而笑了:“好个狡猾的小东西,差点又着了你的道,难怪你会这么踊跃想要先来。咱再加一条,挑逗者不可以任何方式触及对方后穴。” 霍改面色一僵,他听到东方未明给出不可妄动这么个规定时,确实动了下仗着自己先开局,拿东方未明的小菊花故技重施威胁一番的心思。没想到东方未明这羊还没亡呢,就把牢给补回来了。看来自己给东方未明留下的心理阴影很重啊,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可惜啊可惜……不过,这种威胁本就可一不可再,要是东方未明真答应了,他还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霍改悻悻,不甘道:“这规定就这样了?不再补充点什么了?” 东方未明终于扳回一点,得瑟道:“就这样,除了不可触碰对方后穴,无论挑逗者如何施为,被挑逗者都必须乖乖配合。” 东方未明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限定太多,这不仅涉及到霍改的动作,更涉及到自己一会儿的福利,同样的规则下,他东方未明能玩的花样可比个小书生丰富多了。要不是之前怒极攻心,让霍改占了先机,东方未明连后穴这个禁地都不会规定,直接把小家伙做到没力气,看他怎么赢! 霍改低头默然:以退为进,第二个套放置完毕——在自己动作的时候,东方未明得乖乖待在原地。 “这便开始了?”东方未明看霍改失落地杵在那里,捻起支香,心情颇好地询问。 霍改抬头道:“你等等,我先做点准备工作。” “可以,不过只能在这房里。”东方未明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改,看他还有什么把戏要玩。 霍改面上闪过一丝羞涩,低声道:“那好,你别看我。” “你要做什么?”东方未明琢磨着莫不是这小东西要先换身清凉点的衣裳? 霍改笑容纯良:“我打算先自渎个五六遍。” 东方未明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家脑门上的青筋根根蹦起:“感情你打算先把自己弄痿了好稳赢是吧?万仞仑,你那无耻能不能有点儿下限!你可以不高尚,但不能那么缺德!” 霍改摊手,摆头概叹:“哎,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这人真不好伺候。” “@#¥%&*@#¥%#*&……”东方未明为自己一颗真心栽到这么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手上感到由衷的悲哀。 东方未明冷笑一声,凉薄的嘴角微微一扯,把所有的怒火强压在心底,道:“少废话,我一点香,你这边就立刻开始计时。” 霍改点点头,作善解人意状:“你点吧,我不介意多耗点时间,开始之后你不可妄动哟。” 这小子竟然敢明摆着表示要在燃香后继续他那卑鄙无耻的自渎计划,东方未明无语问苍天:“万仞仑,你一定经常被人堵墙角里揍吧?拿你当人的时候,劳烦你尽量走人道好吗? ” 霍改一脸畜生般的纯洁笑容:“点香吧,我们这就开始。” 东方未明直接明了:“不准自渎。” “为什么。”霍改不服。 东方未明牛气哄哄:“因为你现在在我手上。” “你真无耻……” 霍改颓然:最讨厌你们这帮鬼畜了,以力破巧,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彼此彼此。”东方未明终于无师自通了——战胜无耻之徒的唯一道路,就是比他更无耻。 “这还有什么好比的。”霍改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垂着小脑袋:“一会儿你若是再失利,直接以势压人不就完了。” 东方未明看霍改那孤苦无依的可怜样儿,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些许。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要是不能让这小子彻底服气,今后还有得闹。“好了,只要你保证不自渎,我就保证不再以势压人。” “那你能保证规则对你我都同样生效么?”霍改眨巴着眼睛,接着装可怜。 “我保证。”东方未明纵然知道这小子定是故意摆出这模样,依旧忍不住点了头。 霍改幽幽地看向东方未明,声音飘忽得就像催眠:“那么规则就是这样:你点香,我这边就必须立刻开始。然后我点香,你也开始计时。在比试期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听话配合。同样轮到你的时候,我也必须乖乖任由你摆弄。最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条件的人胜,对吧?” 东方未明思考了一会儿,自觉并无纰漏,于是点点头:“正是如此。” 霍改垂眼轻笑:暗渡陈仓,第三个套放置完毕——东方未明那一局的开始时间由自己决定。 “这一支香,是一个时辰,到时只需比较剩余香柱的长短即可。” 白玉一般的纤长手指捏着比一般规格粗长得多的香稳稳地插入了香鼎之中,另一只手将火折子凑上,于是带着冷冽香味的烟缓缓弥散开来。 “明白。”霍改看着东方未明修长的背影,有如跌坐在路边等着傻书生一见钟情的妖精,带着跃跃欲试的狡黠味道,再无半点郁闷姿态。之前因自渎计划落空而呈现的颓败之色不过做戏而已,自渎仅能保证自己稳赢不败罢了,而他要的,比这更多。比如——杜绝掉东方未明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可能。 东方未明以为自己历经坎坷,终于窥破了对方的一切鬼蜮伎俩。却绝想不到,他的种种反应,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下,并以此铺下了通向真正陷阱的大道。谁让……他是某人的亲儿子呢,并非情人却偏偏站在敌对的角度上惨遭心有灵犀,这真是人生最大的杯具。 霍改并未忙着动手,而是先将所有窗口和大门统统关紧,不留半点缝隙。原本明亮的卧房顿时昏暗了下来,霍改将桌上那单足青莲灯点燃,跳跃的烛火,染出一抹单薄的明亮,照映着灯边人因为羞涩而艳丽的面容。霍改将身上的东西一一掏出,放上桌面,银两,匕首,还有……薰球。 东方未明看着那熏球,神色微暖:他竟是一直带在身边么? 有着将值钱物品随身携带好习惯的霍改并未注意此情此景,他将一张椅子拖到空地的边缘,向东方未明示意道:“你就坐这里吧,别动,我要开始了。” 东方未明在凳上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微微昂着头,像一个有欲而无情君主,但呼吸却是不自觉地粗重起来。他爱的人,正准备用尽手段取悦自己,多么让人热血沸腾。 霍改没有像东方未明期待的那样上前,而是疏离地立在了椅子前方的空地上,唇角勾起一个狡猾而妖异的弧度:“东方,你看过脱衣舞么?” 呼吸瞬间停滞,东方未明很清楚他心爱的人既不乐意触碰自己,也不乐意自己触碰他。自己提出这样一个比赛项目,为的就是逼着他与自己肌肤相亲。没想到,事到临头这小子依旧没有凑上来的打算。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甘之如饴,饱含期待。 ‘东方未明,瞧你这点出息!’东方未明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然而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更没出息一点。 舞蹈,自起源起便是为了求欢而存在的一项艺术,用流转的眼眸诱惑你的呼吸,用弹翘的手指勾引你的心跳,用款摆的腰肢吸引你的视线,用柔韧的身体挑起你的兽性。相公馆不是没有精于艳舞的少年,但从来没有哪一个,会大胆奔放到眼下这个地步。来自于千年后的舞蹈,摒弃了含蓄的优雅,只为赤裸的欲望而存在。 无心无情的妖孽背立灯火,盈盈站在身前。雪净的素手反转着顺脸庞柔和的轮廓一路向下,那是只属于情人的抚摸方式,温柔而缠绵。指尖滑过粉嫩的颈项,喉结轻轻滚动,逸出黏腻的嗓音:“诱惑之法,还是你教我的呢,先生。” 仿若无意般勾起香艳的回忆,混杂着师生禁断的暧昧,一句话,便是一个陷阱。 东方未明眸色深沉,明明没有音乐,却仿佛听见了节奏,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的心口,操纵着呼吸,魂予神授。 手指勾起衣襟,带着焦灼的渴求之意狠狠扯开,露出纤长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霍改哪怕再用半分力,那松垮的衣衫都将从圆润的香肩滑落,而那手,却偏偏偃旗息鼓,乖顺地滑回了两侧颈窝。戛然而止,于是渴求的欲望被迫沉积下来,潜伏心底。 腰肢旋摆,带动着整个身体一起划出华丽的横向8字,那一双手便柔若春水一般,顺着身体蜿蜒的河道,扭动着滑至腰间,握住了束缚身体的腰带。 “先生,好热啊,我把衣裳脱了可好?”媚眼一扫,偏偏面上带着稚子般的懵懂笑意,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吐露出的是何等风骚的词句。 喉头一紧,东方未明才发现自己被掠夺被囚禁的不仅是视线,还有语言。 霍改当然不会在乎东方未明是否回答,他的手已经扯住了腰带的系扣,手腕一翻,一扯,腰带翩然而落。摇摆的腰肢不停,一手拎绕着脱开的腰带一端,缓慢而优雅地扬起,在身侧划出道弧形的曲线。下垂的腰带有如杨柳扶风,徐徐摆动,更似鱼线钓湖,引鱼垂涎。 “呵呵……”一声轻笑从唇间泄出,腰带被霍改轻轻抛出,擦过东方未明的脸侧,正落到椅侧。 东方未明的视线稍移却又很快被吸引了回去,那衣襟大敞的妖精已经向着自己款款走来。衣领被缓缓剥开,絮花轻绽,娇柔的身体在轻薄的亵衣下若隐若现。手腕一翻,衣衫被甩起,画了个扇形,便轻飘飘地落到了东方未明的头顶,散乱地在椅后搭开。 霍改已是舞到了东方未明身前,腰肢扭转着矮下身姿,五指张开,在自己滚圆的大腿上煽情摩挲。星眸下顾,道不尽的妖冶,红唇低喘,说不清的迷乱:“还是好热,我将裤子一并脱去如何?” 东方未明觉得眼前这家伙着实可恶,明明做着这样放荡的动作,却偏要寻个借口,一本正经地问你可不可以。 “好。”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低哑至此。 脚步交错,霍改旋舞至东方未明身后,身子下倾,双手随之搭上东方未明的两肩,缓缓抚摸而下,手指轻轻骚动,手心徐徐辗转。 “那我就为先生脱掉咯,小仑可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呐。”忽然凑到耳边的红唇吐出乖巧的话语,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渴求更多,让人忍不住想将其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东方未明刚刚扭头,却被霍改止住了动作,贝齿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不许动哟。” 东方未明再回神时,霍改已经舞回了身前,两指勾绕住系作蝴蝶的裤带,轻轻一扯,再放开,那外裤便随着腿直直滑落,在脚下堆叠作一团。霍改一手搭在东方未明的胸口,一手抚上仅着亵裤的大腿,侧扭着压下腰身,香肩画圆,抚在腿上的手臂如灵蛇般扭动,在髋部至脚踝这一段肌体上,留下数个S形的轨迹。 脚尖垫起,轻抬。手指拎挑起坠落于地的外裤,丢弃在了椅脚之下。 “只有我一个人脱,好不公平呢~”娇嗔的口吻,近在咫尺的的面庞,含娇调笑,逼得人形神散溃。 霍改再抬手时,已是搭上了东方未明的腰带,指掌环转,有如香风绕砌。眼神轻慢,横波入鬓,嫣然一笑,已是解了腰带,将其横搭在东方未明的腰腹之上,两端绕过腰侧,在椅后垂下。 “未明,我想要你。”霍改吐出了禁忌的台词。 脑子轰然一响,东方未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某个地方,有如崩溃的河堤。 “你,硬了呢?”手指滑下,在某处点了点,霍改笑得格外得意。 东方未明欣然笑纳,与君解罗裳,本就是这世上最为惹人动情的事儿,更何况你对我说出了那样煽情的话,若是还毫无反应,那便不配称之为男人了。 霍改扯着东方未明的裤腰,将外裤剥下,依旧在椅脚丢作一堆。东方未明的某处高高支起,已是将纯白的亵裤染成了半透明。 霍改笑着将脸庞凑向东方未明,东方未明一愣:这是要亲吻么? 然而霍改的唇却是一路向上,直至含咬住了那搭在东方未明头顶的衣衫,将其拖了下来,遮住了东方未明的整张脸。 “闭上眼,好好感受我。”任性而霸道的句子在此时听来如此理所当然,连呼吸都带着令人沉溺的毒。 霍改跨坐在东方未明的大腿上,双臂环过他的肩颈,紧密相贴著身体,不住耸动,磨蹭。 “哈啊,哈啊,哈啊……”刻意压低,染着艳色的华丽嗓音,轻声喘息著,令人酥软。 视线被遮蔽,于是触觉和听觉变得格外敏锐,摩擦着的部分带来摧枯拉朽一般的快感,拖着人坠入忘川,鹅毛不起。 东方未明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仅仅是腿髋的厮磨,便让自己失了魂魄。 东方未明已经分不清霍改的具体动作了,有时他张开双腿,在自己身上肆意扭动。有时又一腿卡入自己腿间,上下蹭动。有时直接用手,握住自己已经肿胀到疼痛的某处,不住搓弄。 最终,在一阵颤栗之后,东方未明到了极致。瞬间失神,眼前一片绚烂的幻彩。东方未明喘着粗气回过神来,却忽而觉得有些不对。 盖在头上的衣衫被猛然扯落,东方未明睁眼,低头,却是愣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被绑起来了?! 东方未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现下的造型:两条原本堆在脚下的亵裤,将自己的两脚分别绑在了椅腿之上。横在腹部的腰带在椅后绕了一圈,捆紧。两只手也不知何时被搁到身前捆作了一堆。 东方未明抬眼,瞪向霍改这个重大嫌疑人。 霍改面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欠抽笑容。男人嘛,在精虫上脑的时候,总是会迟钝一些的,更何况自己一早便将作案道具摆了个妥妥帖帖,这小子要是不被坑,都对不起自己这半个多小时的辛勤劳作。 “你想做什么?”东方未明的面色难看得和死人只有一步之遥。 霍改并不答话,施施然地走到香鼎边,将自己的那支香吹熄,然后新点了一根,插在旁边。 霍改扭头,冲东方未明憨厚一笑:“好了,计时开始,你可以动作了。” “……”东方未明气得连血都吐不出来了。你把爷给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还好意思喊开始,你TM已经无耻得登峰造极了有木有! 霍改走回来,手里拿着个苹果在东方未明嘴前晃荡,善意提醒:“别激动,也别试图呼救,你答应过的,不以势压人。作为一个有气质的流氓和有品位的色狼,说话算数是必不可缺的基本素质。” “万!仞!仑!算你狠!”终于发现自己掉坑良久的东方未明一字一顿,声声血泪。 霍改拍拍东方未明的肩,安抚之:“做男人嘛,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做我男人嘛,我自然就要对你狠一点。” 东方未明扭头不语,你以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就成了?就算“我男人”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挺顺耳的也不成。 霍改继续给东方未明洗脑:“打小我就深信,会有一个男人是为受我的折磨而来到这世上的。你看你,受了这点摧残就吹胡子瞪眼的,要我如何相信你是我的良人。” 东方未明扭回头来,温柔询问:“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需要我笑给你看么?” “不用了……”霍改看着东方未明那阴森森的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改就这样卑鄙地看着东方未明的比赛时间超过了自己,然后厚颜无耻地宣布道:“我赢了,按约定,我可以离开了吧?” “你赢了。”东方未明杀气四溢地宣布了结果。 霍改也不含糊,将东方粽子当场释放。 “你走吧,记得我们的一年之约。”东方未明望着霍改,笑容苦涩。 霍改穿好衣衫,收起东西转头就走。 “万仞仑,你的心到底什么做的,无情至斯。” 身后传来东方未明的声音,霍改停住脚步,回眸一笑:“所以说啊,一个发情的你和一个绝情的我,在这个滥情的世间是没有前途的,你还是早点换个人喜欢的好。” 说罢,霍改大步离去,再不回头。 第90章 弱者乃负隅顽抗 灰暗斑驳的石墙围砌成一个凹字,余下的那一面,插满了粗木的栅栏。毫无疑问,这是一间牢房,不见天日的囚笼。 稻草铺就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人,靠着墙,眼睛闭起,有些脏污的衣衫,却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细密的针脚,良好的质地,便是被污渍沾染了,也无法掩盖这衣服原本极为精致的事实。奇怪的是,这样精致的衣衫却偏偏没有半点绣纹,像是一块懒于被雕琢的璞玉。 狱卒手里抱着个小酒坛,穿过狭窄的过道,在这囚牢前停了下来,蹲身,将酒坛从栅栏的缝隙间塞了进去:“万老爷,这是你要的水。” 囚室中的人睁开了眼,就像是丹青描就的画卷中人忽然醒了过来,那一双眼深邃若寒潭,倒影着九天玄月,流光溢彩。纵是在初见之时惊为天人了一回,狱卒依旧被眼前的猛然生动起来的画面给摄去了心神,万家子弟各个好相貌他倒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能俊到这般地步。 “有劳了。”万思齐微微颔首,嗓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有钱总是好办事的,一坛子酒的价钱换一壶干净的清水,这买卖算不得亏。 “不麻烦,万老爷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狱卒局促地笑笑,眼前人这般气度,便是要耍威风,也总觉得失了几分底气。 万思齐自袖中取出一两碎银:“送饭的时候,劳烦加几个肉包。” 狱卒喜不自胜地收了银子,忽而压低了声音道:“今儿早上,上边突然吩咐我们将监牢收拾干净,许是有大人物要来。你若是有冤,不妨……” “多谢。”万思齐点点头,饮了坛中水,坐回原位。 大人物,他倒是能猜出是哪位——东方未明。这位可是特地赶来验收成果的,若是能替自己伸冤,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况且他也没什么冤可伸。 他早知这人必会招来灾祸,如今不过是应了当初的预感,他既无惊,也无惧! 【红尘喧杂本无心,寒面未必真无情。】 万思齐第一次知道东方未明是在霍改夜不归宿,然后受伤而回之后。 那日,他接到霍改“处理私事,暂不回家,勿念。”的纸条。当即翻身上马,连夜往坤城奔驰而来,一夜一日,马不停蹄。到了跟前,却是连伤都看不得。 一句“你不是大夫,不需要对伤下药;你不是药童,无需亲手敷药。那么,你有什么理由非要我给你看?”哽得万思齐无话可说。他纵有千般理由可以逼得霍改妥协,却逼不得霍改信他半分,霍改的心上砌着墙,他万思齐于墙外苦苦徘徊却终是没有进去的资格。 万思齐向来不屑以乞怜的姿态去倾吐自己的心是如何忧虑,自己的付出是何等赤诚,以求对方给予进入心门的资格。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然后自己去打探清楚。无论霍改信他不信,他总是要护霍改周全的,谁让,他是他唯一在乎的弟弟呢。 取了霍改回来时穿的那身新衣,四下打探,顺藤摸瓜。终于知道了绣被阁这个地方,知道了东方未明这个人。万思齐站在绣被阁的门前,看着那靡靡之景,怒不可遏。心口猝然被巨石闷钝地压住——就是这个地方,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让万仞仑舍不得回来! 厌恨的情绪在心底膨胀,疯狂奔突着想要把心上的巨石掀翻,把周围的一切都毁灭殆尽、化为尘土。一时间万思齐甚至无法分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愤怒,是在为弟弟的堕落,还是…… 为了弄清始末,万思齐尾随霍改去了他与那人相约会面的落英客栈,推开门,看到的却是霍改戴着狐耳狐尾,妖娆万分的模样。 这一幕就像是燎原的火焰,瞬间便吞噬了万思齐的身心灵魄,于是整个人都化了飞灰,欲念张牙舞爪地现出了原形——他想亲吻他,他想抚摸他,他想占有他! 万思齐果断无视掉那模糊的渴望,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在绳套勒住颈项,无法呼吸之前,安逸生活的人们总是难以发现自己早已经绳索加身。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场荒唐的闹剧。被砸,装晕,然后听到了自己做梦都不曾想过的情节——万仞仑为了求得自己爱怜,竟向相公馆老板讨教技巧。 多么无稽的笑话! 但灵魂却被的汹涌澎湃喜悦之情所淹没。欣喜若狂,极致的欢喜本就是逼人发疯的,神智骤然崩溃,连真假都顾不得去分辨,便疯得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爱我,他竟是爱我的! 自欺欺人的幕布终于被困兽撕扯成了碎羽,再无遮掩。万思齐一夕之间幡然醒悟: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把身心一并捧到他眼前,无论要他想不想要,在不在乎。这不是补偿,也不是犯贱,他只是想给!爱一个人,本就是恨不能将这世上的所有珍宝都堆到其脚下的。他在乎他,竟不是因兄长的身份,而是以情人的立场…… 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着霍改的话语。“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他一份回应,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甘之如饴的。” 有如催眠一般,万思齐在心底应和。“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他一份回应,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的谎言,他的真心,在这一刻,重叠! 既然如此,那就拼尽全力去谋划个天长地久罢。万思齐向来活得自在不羁、随心所欲,血缘于他,并无阻碍。 打晕东方未明,正欲问个清楚,然而下一刻,万思齐却被霍改要求陪着演一场戏,一场无刀光剑影却也伤的人鲜血淋漓的戏。这招未免欺人太甚,万思齐心知不妥,却敌不过心底那叫嚣着要将这个对自己心上人动手动脚的混蛋狠狠踹到尘埃里的声音,还是点了头。 戏幕拉开,霍改顺势在万思齐的脸上轻轻一吻,充斥满心的喜悦却悄然退去,不寒而栗。万思齐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并非凡人,而是个惯于玩弄人心的妖精,他不吝于以任何手段作为筹码,自己若是一步走错,必是满盘皆输。 东方未明恨得几欲杀人,却终究没有真正下手。到最后,霍改念及的也不过是猫的安危。回家路上,霍改以心口菊花刺印为借口将事情一笔带过,万思齐便故意凑上前来,以手挑弄试探,霍改一切如常。万思齐看着一片迷蒙的前路,到底只能裹足不前。 待得霍改回了房,万思齐却又到了绣被阁门前,霍改惦记他那只小猫,他自是要替他取回的。 绣被阁,莺声燕语拂春水,轻纱重珠蔽云霞。 万思齐第一次进了绣被阁的大门,他坐在檀木椅上,等着此间阁主的到来。有小倌在一边焚香,浮动羽扇,暗香浮起,他的心却慢慢沉下。 龙木檀香、血玉香鼎、孔雀羽扇……这哪里是一般的商户气派,东方未明的身份,绝不止巨商这般简单。小仑这次得罪了个惹不起的人呐。 房门推开,有美貌少年站在门口,躬身而请。东方未明自长廊尽处朝这边缓缓走来,而侍立在香鼎旁的小倌早已盈盈跪倒。 “你来替仞仑赔罪的?”东方未明笑著问万思齐,瞟了眼万思齐放在手旁的雕木小盒。像是有默契般,小倌们轻轻散去,合上了门。 万思齐垂首不答。 千金一匹的夕云罗作衫,万金难求的月织绸作褂,十年方得一匹的藏雪绫作袍,东方未明这般打扮,无疑是在示威。万思齐看得越分明,心下越冰寒。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若是东方未明真对万仞仑下手,他护不住他。 东方未明静静地笑著,讥诮而冷漠,他等着他答。 万思齐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东方未明,淡淡道:“我是来取猫的。” 东方未明像是恍然大悟般释然地勾起唇角,他说:“对哦,小仑的猫还在我这里。我这便命人将起司抱来。”东方未明顿了顿,笑得愈加斯文有礼:“不过,这猫难养得紧,若是你养不起,我可就要接手了。” 万思齐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声音平淡如常:“不劳你费心。” “呵。”东方未明凤眼眯起,满是不屑。 万思齐没有再说,他长身而起,将装着银子的盒子放到桌上,转身出了门。 一刻钟后,得了吩咐的丫鬟将起司递到了立在绣被阁前的万思齐手中。万思齐抱着小小软软的一团,静水流深的黑眸中暗沉无光。 不够强大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屈服。万思齐自然不会屈服,但无论屈服与否,都改变不了他面对东方未明的出手无能为力的事实。虽然东方未明没有立刻动作,但是万思齐很清楚,待得东方未明准备好,等待自己和万仞仑的,便是避无可避的大祸。 万思齐一直都笃定着他能呵护万仞仑一生一世的,不过就是一眨眼间,一切就已成镜花水月,经不起旁人轻轻一碰。多么可悲,多么可笑,多么可耻…… 万思齐不是会沉溺在自怨自艾中的废物,所以他连夜打听起了东方未明这个人。他之前本就草草打听过此人,再问起来,也不过是探究得更深了几分,门路却还是有的。 东方未明,据传背景深厚,并非商人,却以绣被阁阁主身份示人,居于阁中,日夜荒唐。为人贪花风流,寡情冷酷。荤素不忌,逗弄风月场中小倌,也招惹清白人家男子,唯一从来不曾沾染,避之不及的,是官场中人。 一朝中举,便登仕途。万思齐在那绝崖断壁之中寻到了唯一的生路——让万仞仑在数月后的秋闱上,晋升举人。 如此一来,便不必担心东方未明会对万仞仑出手了。至于东方未明是否会报复自己,万思齐并不在乎。既然左右不了,索性放任不管,倾巢之下,只要万仞仑是那颗完卵便好。 万思齐向霍改瞒下了一切隐忧,因为纵然告诉他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变数。万思齐也不再妄图将关系再进一步,有朝一日,若自己遭了不幸,能让他少难过一分也是好的。 依旧是私下派人四处问询,于是“五月末京师斗茶大会,坤城刺史陈柏舟定将出席”的情报到了万思齐手中。万思齐忽然想起曾经偶然看到过的那副陈柏舟唯一流出来的画作——忆君图,画中人的脸与万仞仑竟有八分相似。 也许……这是个机会。东方未明再厉害,总越不过刺史去。仅仅靠着一个举人名头,总是不那么稳妥的。 一掷千金,买了最好的茶,寻了此道高手,求了佳诗锦词,为的不过是让万仞仑在斗茶大会上崭露头角,离举人之位更近一些。万思齐本以为自己做得足够不动声色,却不想茶会尚未开始,便意外突生。 万思齐看着霍改猝然哭泣,看着霍改冷然反问,看着霍改直接点破,几乎以为自己的一切动作都已落入他眼,怔怔不能言。 直到霍改将话通通说开——“斗茶会是你的借口,我是你的筹码,而陈大人,是你的目标。” 万思齐凝视霍改强笑的面容,发现心口的钝痛无可抑制。他悲哀,他也庆幸。他悲哀于在万仞仑眼里,自己竟是个拿他当筹码的无情之人。他也庆幸,正因如此,才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掩藏彻底。 “我本以为,我做得算是全无痕迹。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你。” 万思齐觉得自己的嗓子已被凛冽的寒风撕裂,每个字都被扯碎,干涩难当。每次呼吸都被扼紧,艰难无比。 背叛和利用,这不是他的罪名,但是万思齐依旧要认下这卑劣的罪名,刑罚是将万仞仑对自己的信任狠狠打破。 谁让,他护不住他。 谁让,他想护住他。 “你不怨我?”看着霍改理所当然的表情,万思齐终是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也许,万思齐只是想证明,万仞仑也会为被自己辜负伤心。也许,万思齐只是在期待,万仞仑之前的泪是为看破了自己利用他这个假象而流。 纵然信任已被自己亲手打破,万思齐仍旧固执地想求个明白,他是否曾被万仞仑真正信任过,期待过。他不是真的一无所求,他只是希望,当行到末路,回望时,看到的不是一片荒芜。 这一问换来的,是霍改一声嗤笑,半截控诉,半截狂笑。万思齐终究没能看清,自己于霍改而言,意义为何。 他的伪装,他的面具,他们彼此欺瞒,一个是怕对方受伤,一个是怕自己受伤。谁都没有错,在可预知的残酷未来面前,隐忍和错失是弱者的宿命。 万思齐曾经以为世间最苦之事莫过於痴恋入骨,却不敢有半点泄露;后来他觉得世间最苦之事莫过于尚未相爱,已无缘相守;现在他发现世间最苦之事莫过于,不仅要将心爱之人推向他人,还不得不费心成全。 万思齐看着霍改对陈柏舟百般卖乖,心中的凶兽撕咬着血肉,扯啃出一个日渐扩大的空洞,空寂无边无际,麻木地疼。 当得知霍改和陈柏舟同房沐浴之时,万思齐终究没能忍住,将霍改强行带回了蒙城。他只是要借陈柏舟庇护一二,而不是要将万仞仑拱手让出。只要他活着,就绝不会将万仞仑让与任何人。 这是万思齐唯一的坚持。他纵求不得相伴一世,也要握紧这一时,百年太长,他只争朝夕。 第91章 大哥乃古井藏波 【只求一别人千里,日后寒暖望自珍。】 若是信,什么都不做也是好。若是不信,做什么都是错。 万思齐背叛罪名在前,强行带人在后。霍改心上青墙又生生加厚了三尺,神鬼难入,索性挑明了话,不准万思齐再在秋闱之事上插半分手。 万思齐从来心如琉璃,内外明澈,看霍改对功名已是志在必得,便遂了他的愿,再不过问。 霍改自是去忙他那所谓的“科考”,而万思齐则开始费尽手段,打点关系,以求霍改在中举后能得一官半职,彻底脱出东方未明的狩猎范围。 万思齐千算万算,终没能算到霍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还骗得那般煞有介事。霍改三言两语拒了考。可笑他万思齐苦心筹谋,一夕尽毁。 他奔走、他欺瞒、他纵容、他隐忍,满心所求不过是霍改能中举避祸,到最后,却是连这点都求不得。 转眼间,四下便又是那断崖深渊,万思齐正心急如焚,霍改偏还要出言相激。 急怒攻心,万思齐反手便将霍改按在了床上,捆了手脚,扯去裤子。心中困兽再禁锢不住,挣脱牢笼嘶声咆哮――若是护不得周全,索性都毁了罢! 那一刻,万思齐是真想要了霍改。下一刻,万思齐对上了霍改无情无欲的双眼,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这世上不是只要付出了便能理直气壮去求个回报的,他万思齐的一颗真心了成谁的掌中物与他霍改有什么相干?他万思齐一腔碧血染了谁的足下土与他霍改有什么相干?他爱上,他无能,他活该! 困兽哀哀叫着沉入心底,万思齐终于还是藏下了深情厚欲,臭揍霍改一顿了事。纵然霍改因此起了反应,要他伺候,也不得将心中欢喜泄露半点。他顶着他兄长的身份,也只能顶着他兄长的身份,多踏半步都是害人害己。能在末日之前多留这妖孽几日,已是足够。 秋闱当日,万思齐与霍改共享午膳之时,霍改拿了阿拉伯数字做临别谢礼,却绝想不到这对万思齐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万思齐面对东方未明,如此笃定自己难逃一劫,并不仅仅因为东方未明财势远在自己之上,更因为万思齐知道自己有一偌大的要害暴露在外,那便是他真正在做的生意――贩卖私盐。 这生意便是那火中取栗,按照易国律例,贩上一石(约一百斤)便可换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手上生意只需稍有暴露,便将身死于法场,万思齐如何不忧? 当初万思齐染上这桩生意的时候,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于此事有可能祸及家人亦是毫无愧疚。因为便是这家人将他推入火坑之中。沈家大小姐的夫婿,当真是个好身份! 沈家凭什么稳坐于蒙城首富之位?凭的就是那私下的私盐生意。 沈家小姐为什么不出嫁反招婿?为的就是将人绑上战船,替他沈家顶罪卖命。 沈家接连三个赘婿因何个个命短?克夫的从来不是那富家千金的沈燕燕,而是那日进斗金的私盐生意! 万思齐自刀山火海中挣得命来,更取代沈家成了蒙城一带最大的盐商,他活得肆意,活得自在,只因他只当这每一天都是白赚的,便是立时死了也要不留遗憾才好。 他只是没想到,万家还有个万仞仑,会成为他百无禁忌中的唯一顾忌。他已将刀横置于颈,又怎能再拖着霍改陪葬,只好裹足不前,一个人立在原地。 霍改将阿拉伯之数送到万思齐眼前,只要运用得当,私盐生意纵藏不住,也能将账册记录之类的把柄消个七八。东方未明再如何狠辣行事,若是少了这明晃晃的借口,也轻易奈何不得了,万思齐如何不喜。 可惜,还不等万思齐想出个周密的方案,收到霍改罢考消息的东方未明已找上门来。朝闻道,尚未动作,便迎来了“夕可死”的结局。亡羊补牢,已是太迟。 秋闱之日下午,霍改正关了房门琢磨砍BOSS大计。前厅里,万思齐却已迎上了东方未明,只要活着一日,他便挡在万仞仑身前一日,万夫莫开。 东方未明坐在椅上,慢慢的将视线从万思齐的脚下移到脸上,用一种轻柔的口气,仿佛是逗弄无知小儿的口气问他:“你以为你不让我见他,我便见不到他么?” “尽人事,听天命。”万思齐淡淡笑著对东方未明说,带着一贯的不羁味道。 东方未明扯起唇角,托起茶盏,宛如玉石雕成的手捻起茶盖,垂目轻扫:“龙岩红袍?好茶啊好茶!贩卖私盐果然是桩赚钱的生意。”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当这一刻来临之时,万思齐依旧失了言语。凛冽的寒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慢慢地穿过了皮肤,浸透骨骼。寒因惧而生,他怕的不是堕入黄泉,而是天人永隔。 东方未明似笑非笑地看著万思齐沉默,他很乐意慢慢品尝对方的绝望恐惧,明知没有资格,却偏要占着玉璧不肯松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待如何?”万思齐问。 东方未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仿若悲悯世人的神佛:“将小仑亲手送到我床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放你一条生路。” 万思齐的回答是操起手边的茶盏对准东方未明砸了过去。 青瓷碎裂,茶水飞溅,却没有半点溅到东方未明身上。因为随侍在东方未明身边的护卫已经动了手,将杂物一一挡下,轻描淡写。 若是能杀人灭口,万思齐绝不会吝于给东方未明一刀。可惜他没有机会,所以万思齐硬生生压抑自己一腔怒火,幽幽了叹了口气,道:“给我十天考虑。” 东方未明面无表情的看著他,突然,笑了,冷冷的:“好。” 东方未明当然不信十日之后万思齐会屈服,因为万思齐是万仞仑心系之人,万思齐可以卑微,但绝不会不堪。东方未明会暂时收手,不过是因为,他料定了万思齐为了不牵扯到万仞仑,定将主动将关系撇清。正巧,这也是他想要的结局,借刀斩情,何乐而不为? 东方未明一走,万思齐便翻身上马,开始四处奔波。日夜奔劳为的不过一件事――变卖家产。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自然要为某人日后衣食无忧的生活做好安排。 之后一番设计,霍改被逐出门,尚在茫然。霍改如何能想到,这一面便是诀别。   万思齐不仅要霍改和自己和万家再无关系,更要将人赶得有多远,就多远,最好逃到天边去,永远别回头。 苦恋至今,方才吐露真心,却是不为厮守,只求分离! 万思齐狠狠吻下,心中翻涌着的却是将眼前之人扯碎吃掉,咀嚼入腹的可怕欲望。纵是粗暴、纵是反常也顾不得了,至少让我在最后这一刻,再无遮掩,抵死缠绵。 万思齐将霍改紧压入怀,吐出早已准备好的言辞,他闭上眼,任那一句句半真半假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他不敢看霍改此时的面容 ,他怕多看一眼,便临阵溃逃,前功尽弃。 他不敢让霍改看自己此时的面容,他怕只需一眼,便被霍改窥破天机,功亏一篑。 他告白,他拒绝。他赔罪,他愤怒。他谈情,他思逃……这出戏发展得毫无意外。 万思齐抱着霍改,仿若怀抱长刀,拥抱有多紧,刀锋入肉便有多深,鲜血淋漓。 那柄刀饮血而立,却依旧浑然不觉。 万思齐看着霍改驱车而去,仰天长笑,再无悲意。 他种的因,他求的果,求仁得仁,再完满不过。纵然果实苦涩,只管大口嚼咽而下以求果腹,总比让人饿死在地来得好看。 水尝无华,相荡乃成涟漪;石本无火,相击而成灵光。天地茫茫,得遇一人,何物不可舍!宁为花下鬼,不做无情奴,这条命,你不要,便给你垫脚也好。 沉重而厚实的监牢大门被推开,门吱呀吱呀地响起,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 万思齐仿若未闻,他自怀中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并不打开,只是不住摩挲。纸上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闭上眼,那娟秀的字迹便能浮现眼前。 “就此诀别,再不相见……”   万思齐低笑一声:“一定要说到做到啊,大哥这样狼狈的模样,可不敢让你看。” “大人,就是他。”狱卒提著明明灭灭的残破灯笼地立在了狱门前。 万思齐靠在墙上,连眼都懒得睁。 “你下去罢,我和他说会儿话。” 醇厚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和东方未明慵懒妖异的嗓音截然不同。万思齐微讶,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个朗润如玉的儒雅男子。 万思齐却是不知,东方未明想着的不是趁火打劫,将霍改收入阁中。而是等他死后,和霍改成就好事,相伴一生。虽窥准了要害将他送入大牢,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在人前出手。现在避嫌且来不及,又怎会跑到他眼前来耀武扬威。 “陈大人?”万思齐起身。 陈柏舟眉头微皱:“有人告你贩卖私盐,可是确有其事?” 万思齐缄默不答。   陈柏舟眉头锁得更紧:“你想害死你弟弟不成?” 万思齐淡淡道:“万仞仑已被万家宗族除名,我一个已然被招赘的万家庶子,应该连累不到他。我唯一怕的就是有人偏要攀扯到他。” “你知道谁是那幕后之人?”陈柏舟的眉头未见舒解。 “东方未明。”万思齐毫无迟疑。 陈柏舟叹息一声:“他并非常人,我只能保万仞仑无事。至于你,我最多压着案子,让人查得慢些,或有转机……” 万思齐笑道:“无妨,我既进来了,就没想活着出去。只要小仑平安即可。” 陈柏舟肃然道:“我自不会让人伤到他分毫。你可知小仑现在在何处?” “我不知,不过应当已不在坤城或蒙城。舍弟还望大人多多维护一二了。”万思齐摇头。 “我会嘱咐狱卒照看一二的,你好自为之。”陈柏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座阴冷的囚牢。 而此时,告别了万家,离开了绣被阁的霍改正蹲守在坤城和屯城交界处的一间客栈中,等着最后一位BOSS定时定点刷新,吃得饱,睡的香,对于砍完BOSS立马穿回的前景,满怀希望。 万思齐便是那一口古井,无论风起风息,从来都波澜不兴。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只等霍改一口渴,便能捧上清水。可惜霍改从来不曾低下头,喝上一口。所以,他不会知道那口井已经为他挖了那么深,深不见底。那井里的水是那么甘美,天下难寻。 第92章 惨剧乃终于爆发 天色暗沉,连绵的细雨靡靡地染出一方水色天地,霍改背负行囊,撑着一柄纸伞不疾不徐地走在郊外。雨势渐大,天幕也彻底被晦暗暮色所吞噬,一间破庙方才出现在眼里。 大部分古代小说里,都有一个神奇的地方——破庙,此圣地可遇情郎,可躲仇敌,可窥秘辛,可玩野战,堪称万能。霍改这狗血作者,自然是哪个套路俗便往哪儿钻,万仞仑和雨无正的首次胜利会师,便是在这破庙中。 小靴在泥泞的道路上印下一个个浅浅的印记,泥水缓缓渗入靴面,带起湿腻的凉意。霍改不爽地眯了眯眼,吐出了几天前早已说过一遍的台词:“死BOSS,你这回要是再不刷新,爷就不伺候了!” 虽然BOSS的刷新地点早有记载,但时间却很是模糊,一篇三俗耽美肉文总不可能写成——几月几日,被常谷风玩得半残的万仞仑被丢到荒郊野外;几月几日,流浪的万仞仑为躲雨奔入某破庙——这种囧囧有神的格式。 所以霍改杯具了,自蹦跶到这地界后,每逢下雨,就得扛上所有家当往破庙跑上一趟。偏这秋日时节,隔三差五便是场雨,霍改当真是风里来雨里去,不怕难不怕苦,搞得那客栈小二看这位专找雨天来回折腾的客人就像看个神经病。 霍改终于到破庙跟前,纸伞微微向后倾斜,一双桃花眼随之扬起,破庙中的情景一一映入眼帘。只见那破庙墙边正趴伏着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玄青衣衫上透出些许暗红。 ‘可TM刷出来了!’霍改喜笑颜开! 万仞仑接下来这段剧情,可是好走得很。善良的小白花偶遇受伤大侠雨无正,万仞仑不顾自身艰难,日夜悉心照顾。雨无正被其温柔善良所感动,于是迅速淹死在爱河中,将其带回山寨。 要不是现实中万仞仑这鬼畜在发年终奖时又虐了霍改一回,这王子和公主差点就幸福美好地生活在了一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霍改一时激愤就让陈柏舟派出精兵剿匪来了。 万仞仑这倒霉娃和陈柏舟过去那点儿关系让人点破,偏万仞仑之前又耻于身份,故意隐瞒。于是,杯具了。雨无正秉持着爱得有多深,二得就有多严重的原则,对奸细嫌疑人万仞仑严刑拷打不说,还让兄弟们轮了他。最后把人一脚蹬下了山崖,全文终。 霍改走进破庙,信心满满地盘算着:自己只要把人照顾好,雨无正爱上自己这事儿还不是水到渠成么?至于那奸细的身份,只要提前做好预防,要洗掉也不难。就着剧情发展,自己只需在山寨被攻击时再顺手动点手脚,坑死那群山寨轮XABC君,那小菊花对这群人的怨恨也就消除了。最后剩雨无正这么个光杆司令,无论小菊花要求自己将雨无正是叛是杀,到时候都还不是手到擒来。灭哈哈! 看着眼前倒地昏迷的BOSS,霍改仿佛已经看到回归现代的美好曙光。霍改乐滋滋地将眼前人翻了过来,一张俊逸非凡的脸映入眼中。菊花认证系统启动,情绪的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了霍改满身。 指尖浸了药香,杀器藏了锋芒,朝夕相对终换得浓情蜜意。谁的心在笑:我爱你,你可知? 手脚缚了枷锁,悲愤遮了双眸,苦苦哀求换不得半分信任。谁的心在问:我爱你,你可知? 身躯沾了血污,心底枯了爱意,欢爱一场终换得身死幽崖。谁的心在哭:我爱你,你可知? 你若信我恋你、慕你、爱你,你便也信我、疼我、爱我可好? 一回生二回熟,霍改很快便收拾了那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但却依旧呆呆地蹲在原地,并无动作,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惊愕:没想到,万仞仑竟从来不曾恨过雨无正。纵然被那般残酷的对待,甚至被逼死,满心想的也不过是重归旧好,半点怨恨都无。敢情…… 敢情,这傻货的满腔怨恨,全TM迁怒到爷这作者身上了是吧?这谁家缺德孩子啊,咋这么不懂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呢?! 霍改眼波微转,旋即释然一笑:说起来,这般只求恋爱不求报仇,自己倒是容易了很多,起码不用再顾忌自己背叛了雨无正后,一个不慎反被追杀。 庙里还有些前人备下的枯枝,霍改支起身子,将其捡作一堆,拿火折子点了。接着才扒掉雨无正的衣衫,掏出帕子,就着雨水,将雨无正身上血痕一一擦去。 霍改一边擦,一边在心底默默感叹:啧啧,这肱二头肌,这胸肌,这腹肌,这小鸡鸡……真带感啊!这家伙要是去拍GV,就算把脸打上马赛克,那也稳红啊!不过这身形咋看着那么眼熟呢? 霍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电脑上看过的各色裸男,搜索无果,便不再去想。继续对雨无正这一线男优的身材致以诚挚的妒意。 原文里万仞仑为救雨无正,扯了自己的内衣给人裹伤口,还舍去外袍给人当被盖,最后自己穿着破内衣冻着傻坐了一夜。霍改为了证明自己的温柔善良自然少不得要重演一番。 擦尽了血污,霍改将一早准备好的伤药给雨无正一一抹上,再扯出自己亵衣的下摆,撕作条状,给雨无正裹好。大功告成! 什么,你说外袍还没盖? 这种东西,不是只要在这家伙醒来前的那一刻给他盖上就好的么! 霍改白日里已经补足了睡眠,这会儿倒也不困,掏出当初东方未明送的避火图(你们懂的~)百无聊赖地翻着,想起了就给雨无正擦擦汗,润润唇,倒也算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雨无正一整夜。 看得那曙光破了重云,霍改动作麻利地将避火图收好,扒去外袍,给凉快了一晚上的雨无正盖上,又绞了湿帕将雨无正从尾到头擦了一遍。质地细软的绢帕沾着水在汗湿的脸上缓缓抹过,无言地彰显着照顾者的温柔细致。 一炷香之后,睡美男的眼珠终于微微滑动了一下。 霍改手上不停,将雨无正的唇一点点沾湿,面上的微笑堪比圣母玛利亚,青丝软垂,亵衣微松,只待雨无正一张眼便被闪瞎狗眼,一见钟情。 “唔……”雨无正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霍改看着雨无正尚未清明的眼,作惊喜状。 “你想怎么样?!”雨无正看着衣衫不整的霍改,作惊吓状。 霍改看到瞬间炸毛戒备起来的雨无正,满脑子不解:喂喂,哥们儿你这反映略显犀利了吧?杵在你眼前的是只小绵羊不是大灰狼啊兄弟!不过……这雨无正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霍改努力绽放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容:“我昨日躲雨,偶入破庙,见你负伤倒地,方才自作主张照顾一二,若有唐突之处,还望谅解。” “你……”雨无正看着霍改欲言又止。 “什么?”霍改眨眨眼,鼓励雨无正接着说。 雨无正诚实道:“你能别这么说话么,你一装好人我就慎得慌。” “我擦!” 霍改终于把这货给对号入座了:感情那位见证了自己卑鄙龌龊的血腥虐攻之路的超级大龙套就是眼前这位!尼玛自己还乐颠颠儿地给人炫耀如何挖个坑冻小鸟呢!尼玛自己还雄赳赳地当着人坑害无辜中年常谷风呢!尼玛自己还傻乎乎地跟人承认勾搭陈柏舟未成呢! 尼玛个死菊花,怎么这么不给力啊!就算爷每回都只能在乌漆麽黑的晚上隔着雨无正的半遮面装瞻仰一下他的眉眼,你TM好歹也诈个尸意思意思啊!都滚过那么多次床单了,你特么肿么还是只认脸不认身子,男人重要的不是上边儿的脸而是下边儿的鸟啊,你个破菊花怎么就看不透啊看不透! “你现在的表情很神奇……”雨无正面对着霍改一秒N变的脸色终于忍不住了。 霍改深吸一口气:二十一世纪的四有新人,你要坚强!哪怕这位王子喜欢的是纯洁善良的白雪公主,而你是阴险狡诈的魔镜皇后,那也是有希望一起私奔,从此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山前拆车卖轱辘! 霍改稳定了心绪,淡定道:“大侠你冷不冷啊,肚子饿不饿啊,伤势要不要紧啊。你现在能动吗,身上有药吗,要我帮你找大夫吗?” “你很紧张?”雨无正笑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霍改挑眉。 “你一紧张就话唠。”雨无正一语道破。 霍改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熟人神马的,最讨厌了! “乖乖回答之前的问题!”霍改炸毛龇牙。 雨无正沉吟片刻道:“我不冷,所以你可以把你的外袍穿回去了。有点饿,但你给的东西我不敢吃。伤势情况我自己很清楚,不劳操心。我现在不能动,你要想干点什么现在倒是个好机会。我身上没药,你要是把我放在这里自生自灭,没准儿也能捞个杀人不见血的好处。不需要你帮我找大夫,我还不想早死。” 霍改面对着直言不讳雨无正泪流满面。‘正义王子和邪恶皇后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弄死你我有什么好处?”霍改企图以理服人。 “杀人灭口。之前要不是你打不过我,你早这么干了吧?”雨无正一副了然的架势。 “……”霍改败退,太TM有说服力了。 霍改眨巴眨巴他那双诚挚的大眼睛:“我一点都不想你死,真的。” 雨无正再次了然:“你打算把我卖给朝廷领赏?也对,上次在茶县你就这么干过了。” “……”霍改再次败退,太TM有理有据了。 霍改叹息一声,看来自己那无耻阴险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与其指望把人给哄回来,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板砖,要么失忆、要么脑残。 霍改默默将绑在腿上的短刀抽出。雨无正直面凶器淡定得像是早有预料。 “这刀你握着,好歹增加点安全感。”霍改手指轮转,将刀柄递向了雨无正。 “不必,我手中已经握了一把了。”雨无正微笑婉拒。 霍改定眼一瞧,只见雨无正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了把乌黑的短匕,寒芒凛冽。 霍改咬牙:你对我的提防之意,敢再呈现得明目张胆点儿吗? 霍改将刀和着鞘丢到雨无正执匕的手边,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搁到地上,冷冷道:“这是伤药,昨夜我已给你上过,一日一涂,这药你爱用不用。” 雨无正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捏了瓷瓶,放到鼻端嗅了嗅:“倒是好药。” “你不怕我这药里有毒?”霍改白了雨无正一眼。 “我这不是有安全感了么?”雨无正拍了拍霍改的短刀,笑得无赖。 傲娇霍改悲愤扭头:摇裤儿甩甩,大步的走开,你就是个小小悲哀。头发甩甩,小步的走来,老子当你是个疯子对待。 第93章 青蛙乃温水慢煮 “你怎会离开坤城,跑这地方来?”雨无正问。 霍改誓将苦情小白花扮演到底:“无家可归,自然只有浪迹天涯。” “怎么回事?”雨无正眉头蹙起。 霍改挑眉轻笑:“你关心这个?” 雨无正瞧那霍改眉眼间的喜意,却是别了眼,接着叹息:“自然关心,你家人怎么把你给放出来了,这不危害芸芸众生么!” 霍改怒:你以为爷是柯南那个社会不稳定因素吗?走到哪儿死到哪儿! 霍改瞪着雨无正,沉默了片刻,淡淡一哂:“是,我万仞仑就是个祸害!活该无处容身。” 雨无正面上阴晴不定,目光如炬,欲言又止,终究归于沉默。 霍改扭身出了破庙。 雨还在下,地上的积水几乎连绵成一片浅浅的池塘。漫天的乌云,如三月飞絮,若午夜剪影,黑压压地叠作厚重的城墙。涟漪阵阵的水面框住了一角墨色的天穹。水中霍改的倒影模糊不清,水中人面上的笑容也变得不可捉摸。 在不知道蒙面人是谁的时候,他霍改也许会无从下手。但当蒙面人成为了雨无正,他霍改断没有无计可施的道理。蒙面大侠或许不可捉摸,雨无正却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一个喜怒哀乐都由自己操控的小角色。 自己弃刀示好,他就妥协相询,自己稍作欢喜,他就故作淡漠,自己示以哀怒,他就眼露悔意。一番试探下来,这货整个儿一典型别扭受嘛! 霍改抬起手,秋风在指间优雅地穿梭着,清凉湿润,仿若追逐着指尖起舞游弋的懵懂鱼儿。 之前交恶又如何。由恨转爱这种桥段,在耽美世界里早就俗得烂大街了,不就是将主题标签从天赐良缘变成欢喜冤家么?他霍改还扛得住!谁让设计剧情,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本就是耽美作者的本职呢? 不过……相爱容易,相信却极难,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纵然雨无正对自己一往情深,也断不会将自己带上山,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秋风萧瑟,点雨飘坠,沾湿了霍改的单衣。霍改忽而狡黠一笑,解下腰侧的水囊,定定地立于无边无际的雨幕边缘,以手执囊,悬空接着雨点。雨无正和《贱受万仞仑》里出现过的所有鬼畜攻都不一样,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而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所在! 良久,空了大半的水囊才终于满了,而霍改那单薄的亵衣也早已湿了半面。霍改全不在乎,转身离开屋檐下,进了破庙。 雨无正见霍改进来,一愣之后,猛地别过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星星点点的雨水涧泉般蜿蜒而下,淌湿了少年的下颌脖颈,晕入了素襦单衣,一团团绽开,沾了水的亵衣紧紧地贴在柔嫩的肌肤上,一色的白。如满阶晨时露,最是留不住的转瞬媚色,冉冉水光。 那千娇百媚的妖精半褪了衣衫,软倚着床头,翘着一抹艳色丰润的红唇,春情迷离地望着你。撩帐的书生你怎敢不动心,你怎忍得……不动心? 霍改看雨无正那欲盖弥彰的傻样,心里暗爽不已,却没吭声,蹲下身将包袱里的干粮取出,和着水囊搁到雨无正手边。 雨无正垂了眼,拧声道:“不愧是公子哥儿,喝水都只喝无根水,哪里像我们这等莽夫,有点儿瓦上水就心满意足了。” 霍改磨牙:你个别扭受!老实嘱咐句下次就别辛辛苦苦去弄雨水了能怀孕吗? 霍改转身朝向火堆,往已经熄了大半的火堆里又添了两根柴,将因为无人照料而奄奄一息的火苗挽救了回来。 “万公子,你这外袍再不穿回去,我这血可就要浸上去咯。”身后传来雨BOSS那饱含幸灾乐祸之情的提醒。 霍改不甩他,支起身子,又开始收集起了散落在四处的干草。 待得将破庙的各个犄角旮旯都扫荡了一遍,干草湛湛积作一堆,霍改这才停了手,扭头去看雨无正。却见那水囊未曾打开,干粮也一个都没少,只是位置稍稍变了下。 霍改心下了然:干粮动过,却没吃。看来雨无正和原文里一样,要躺地上挺上一天的尸才能稍稍动作。不然他不会眼看着食物就在眼前,却送不进嘴里。之前握刀,拿药瓶,多半是让自己这危险份子给刺激的,为防自己妄动,方才勉力为之。 霍改看着干粮,故作愤愤地哼了一声,擦干净了手,走到雨无正身前阴森森道:“戒心还挺强的嘛,这毒干粮今儿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说罢霍改拈起块糕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雨无正嘴里去了。 雨无正此时,全身上下最灵活的,恐怕就数他那张嘴了。草草地嚼吧两下,雨无正便把糕饼给囫囵吞了个干净,居然也没哽住。 霍改也不犹豫,掰了块肉干和着半块糕点,又塞雨无正嘴里了,雨无正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霍改好奇心大起,雨无正这练功还带修炼嘴巴的不成? 想到便做,霍改掰了块更大的肉干伴着整块糕点,往雨无正嘴边塞去。 “你打算换个方法弄死我么?”雨无正郁闷地瞪着霍改手上的食物,这小子以为自己的嘴是什么?大瓦罐吗? 霍改听得雨无正的声音有点哑,心知他之前多半已经被哽个半死了,不过强装淡定罢了,也不点破,只冷冷道“张嘴。” 雨无正心有余悸地闭紧了嘴。 霍改放下干粮,拔去水囊上的塞子,将水囊抵到雨无正唇边。 雨无正警惕地只给嘴开了条小缝。 霍改狰狞一笑,提水便灌,喂水的动作倒是与面部表情截然相反的温柔耐心。雨无正垂了眼睑,默默喝水,俩别扭受就这么一个半蹲喂食,一个躺平接受地解决掉了这顿病号饭。 “你怎么不吃?”雨无正看霍改将剩下的干粮一口没动便直接收进包里,警惕得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霍改理所当然道:“我不告诉你有毒了么?明知有毒还吃,你当我傻啊!” 雨无正刚刚恢复点儿血色的脸瞬间又白回去了。他倒不怀疑这干粮有毒,但他怀疑这干粮掺了别的非致命物,比如……巴豆粉。 霍改收好食物,将之前收集好的干草在雨无正身边细细铺了,恰恰够一人躺。 雨无正此时的脸色格外精彩:这小家伙难不成想躺自己旁边?他到底想玩儿什么,要不要这么考验人心啊! 霍改淡定无视掉雨无正那求知欲满满的双眼,起身,绕到雨无正的另一边,一脚就踢了过去。 雨无正脸色一变,却是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改一脚踹过来。 那脚眼看便要挨上雨无正的腰,却是猛地停了下来,脚尖若灵蛇一般钻到了雨无正的身下,斜斜地将雨无正的身子垫了起来。 霍改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翻个身而已,大侠何需如此紧张,小蛮腰都快绷成石头了。” ‘你才小蛮腰!你全家都小蛮腰!’惨遭调戏的雨壮士悲愤咬牙,终究是忍辱负重地配合着霍改那脚,滚了一圈,躺在了干草上。 霍改小人得志地“嘿嘿”笑了两声,雨无正说他为恶,他便做个为恶的表象给他看,先抑后扬这个修辞手法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可是很有用的呢!霍改将自己的外袍给仅裹着绷带遮身的雨无正盖上,抱起之前垫在雨无正身下充当床单的染血衣袍,又跑外面去了。 雨无正怔忪片刻,看着霍改亵衣未干,却又奔向雨幕的背影,眉心的蹙角起了又平,平了又起,终究是长叹一声,闭上眼,遮住了满眼的波澜汹涌。 霍改蹲在屋檐下,嫩生生的两条胳膊被雨水淋成了暗隐苍青的羊脂玉枝,纤长的手指捉着衣袍不断搓揉,淡红的血色浸润在滴滴答答的水声里,缓缓流淌、蔓延、渗入泥土。 霍改裹在身上的亵衣早已湿透,身体微薄的温度,被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抽离了身体,秋风裹挟着彻骨的凉意,拖着知觉沉入冰天雪地的幻境。霍改的身体不可遏止地发着抖,却偏将身上的种种不适轻描淡写得忽略不计,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搓着血衣,有如信步花间的雅客,慢一点,再慢一点,良辰美景,正当沉溺。 待得那外袍亵衣外裤亵裤统统洗净,已是半个时辰后了。霍改踉跄着起身,缓缓走回破庙大堂。 雨无正听到那拖曳着水声的脚步响,睁开眼,想要别开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定在那里,挪不开,遮不去。 亵衣在少年苍白的肌肤上黏腻地贴附着,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水迹,也覆满了因为受冻而泛起淡淡青紫。褪却血色的小小身子颤抖着,每一步,都会有冰凉的水滴从衣角坠下,留下一路斑驳的痕迹。 那弱不胜衣的妖精红肿了脚踝,跌坐于尘土,睁着一双水光洌滟的墨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你。路过的书生你怎敢不动心,你怎忍心……不动心? 雨无正的视线凝滞在霍改手中的衣衫上,张了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霍改将洗干净的衣衫拿在外面新掰的细枝穿了,横在火堆边烤。 雨无正看霍改那若无其事的悠哉模样,忽然恼怒起来,他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肆无忌惮得仿佛糟践的不是自己的身子一般:“你不挺聪明的吗?作甚偏要挑雨天去洗衣裳,拿你那伞倒转了接上水,等雨停了再洗不行吗?” 霍改坐在火堆边,被火烤得浑身直冒白雾。他扭头扫了雨无正一眼,有如妖物,要有多邪魅就有多邪魅:“当然不行,我若不如此行事,怎能让你承我的情,顺便勾得你良心不安,备受煎药。” “这些难道不是只应该藏在心底默默算计吗?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雨无正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干巴巴地问道。 霍改笑嘻嘻地嘲道:“我不说,难道你就不这么猜了?” 雨无正怔住,默然。他不敢保证,心底从未浮现过苦肉计这三字。 破庙就这样陷入一片沉寂,火堆中不时发出“噼啪”一声爆响,二人的面容皆在这火焰的映照下明灭不定。雨无正到底是伤得重了,不一会儿便昏沉睡去。 亵衣半干之时,霍改忽觉鼻端一阵痒意,忙捏住鼻头,将喷嚏剿灭于无声之中。 霍改将尚带着五分湿意的亵衣裹紧,往远离火堆的方向移了移,勾起唇角:很好,身体已经开始抗议了,只需再加把火就好。一个为照顾你而病倒的少年,雨无正,你狠得下心抛弃吗? 雨无正正睡得迷糊,忽而感受到身上一阵疼一阵痒一阵凉,猛地睁开眼却见霍改正解了自己身上的绷带上药。手指灵活轻柔地翻转缠绕,旧的染血绷带撤下,抹好药,新的干净绷带裹上。 雨无正眨眨眼:这绷带料子好生眼熟。 雨无正抬了眼,却见晾在火边的自家亵衣下摆也被迫牺牲了。 雨无正抿了抿唇,眸色深沉:万仞仑赶着将衣服洗净,莫非是为了这个? 雨无正看到霍改埋着头,青丝乱乱地绾着,在香腮边层层叠叠地坠作流云,露出一截雪白脆弱的颈项,延伸进衣领的锁骨隐约透出一种暧昧的色气。白嫩的手指沿着麦色的肌理轻柔的滑动,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绷带与皮肤剥离开来,在疼痛中带起一阵阵痒意,疼痛很明显,痒意很细微,但一点点蔓延至整个身体的却偏是那微不足道的痒意,无可阻挡。 上半身的伤料理完毕,换下半身,贴在腿上的修长手指柔软温暖,却偏偏像是带着点肤成石的仙术,每每触碰到一处,那指下的肌肉便僵作一块。无遮无掩的双腿直面着冰凉的空气,被触碰被注视的地方却犹如被火烧灼一般,颤栗感在雨无正心底莫名地升起。他焦灼地想要抵抗霍改那理所当然的动作,天知道,他全身的寒毛都笔直竖起了。 “这药不换也没事。”实在是尴尬,雨无正直愣愣地开了口。 “因为这药换了才会有事?”霍改讥诮地反问。 雨无正想弄死这阴阳怪气的混小子,迫切地!搂在怀里,用双臂抱了往死里勒,不勒断气不松手! 似乎过了瞬息,又似乎过了很久,霍改终于将雨无正身上的绷带一一换去。霍改起身将挂在火边已然干透的衣衫取下,转回雨无正身边。霍改并未为他穿衣,只是将衣衫大大地展开,一部分垫在身下干草上当床单,一部分盖在身上当被单。雨无正躺在伪床单与伪被单间,继续裸睡。 霍改穿回自己的外衫,拎着换下来的脏污绷带又准备往外走。 雨无正急忙开口道:“还洗,这内衫还不够你撕的啊?” 霍改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笑了:“以你这软趴趴的模样,绝对不够。”说罢,也不等雨无正反应,便走出去了。 雨无正亮着森森的小白牙,从喉咙里溢出一身低低的咆哮。 待得霍改回来时,那外衫却奇迹般的一点也没湿。但雨无正的眉头依旧狠狠地蹙了起来。他的眼力很好,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霍改衣袖款摆间,有那潺潺细流自腕部淌下,而那干燥的外袍,也正有水迹缓缓浸润而出。很明显,这小子这回是脱了外袍去洗绷带,洗完了再穿戴整齐回来的。 雨无正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这小坏蛋不是说要让自己承他的情,备受煎熬么?干嘛又要故意遮了湿衣,作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自己又看不见里面的衣衫湿成什么样,他那苦肉计演给鬼看啊!晾着外衫去淋雨,亏他想得出来,冻得跟个僵木似的好玩是吧?! 那超凡脱俗的妖精特执了缎带,翩舞于月下,旋着一身赛霜欺雪的白裙,羞羞怯怯地望着你。窗前的书生你怎敢不动心,你怎舍得……不动心? “那火快熄了,还不赶紧添柴。”雨无正粗着嗓子道。 霍改看那燃得好好的火堆,但笑不语,自去晾了绷带在火堆边做好。默默祈祷:赶紧病倒吧病倒吧! 这雨直下到了第二天清早,悬于九天之上的倾倒水罐被缓缓扶正,滂沱的雨势缓了下来,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下来,像是集市散去时,疯逛了一天的少女萎顿拖曳的裙裾。 霍改为了加快自己病倒的步伐,一直不曾睡过不说,还总找着机会坐门口吹风,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可悲的气象变化。 一炷香之后,霍改喂醒来的雨无正吃过早饭后,第一次将干粮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怎么吃了?”雨无正看着已然绝食两夜一日的霍改,好奇道。 霍改匆匆哽下一块糕饼,道:“因为我饿了。” “……”这理由真是理直气壮地天地不容。 霍改饿死鬼投胎般解决了这餐,整了整衣袍发冠便往外走。 “你出去干嘛?”雨无正问。 霍改脚步未停,只留了三个字给他:“雨停了。” 一个时辰后,霍改扛着两个硕大的包袱回来了,一包衣衫,一包食物。 雨无正看着那包食物,呆愣片刻,垂了眼睑。他想,他大概猜到小家伙为什么直到今早上才开始进食了——他不确定会被雨困多久,所以才尽可能地留下食物……给自己。 单纯的雨无正壮士尚未察觉,狡猾的霍改少年正将他一点点驯化。不断,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诱他戒备怀疑,尾随其后的却是精心照料。表象和实质的差别在脑中不断镌刻、加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下了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的暗示。他的思维每时每刻都在被诱哄着,一点、一点向着霍改期望的方向攀爬——万仞仑是个魔手佛心的善良少年,总是被误解,从未做辩解。 当他是蒙面大侠NPC,霍改那话尚算是三步一坑。但当他不幸进阶成了雨无正大BOSS,霍改那话便连标点符号都带着陷阱了。 拿欲扬先抑的修辞手法打BOSS的勇者,小雨你惹不起! 第94章 大侠乃并非蠢货 “有劳了。”雨无正终是低低道了句。 霍改忽而感受到了心口菊花的细微动静,动作一顿,便又整理起新买的事物来。 小雨,你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呐,但能不能劳烦你那情动得稍微给力点,这么一丝一缕的,是想让爹耗个一百年么? 霍改整理好东西,忽而站起,却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两日未睡且身患小恙,霍改那脑子早就折腾成一锅烂乎乎热腾腾的粥了,哪里经得起他那孟浪的动作。 霍改勉强稳住身形,在雨无正身边蹲下,递上水囊道:“该喝水了。” 雨无正定定地看着霍改有些浑浊的双眸:“你一直没睡?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莫非你也一直不曾睡?”霍改反问,极度怀疑这小子因为防备而一直装睡。 雨无正拧紧剑眉:“我身子虽然不方便,眼力却还在的,你状况如何,我自然看得出来。” 霍改轻车熟路地忽悠道:“你这伤明显是让人追着砍出来的,我可不想在睡梦中,让人剁成肉馅儿。” “那些人若真追来了,你纵然醒着又能如何?”雨无正盯着霍改,目光幽深。 “当然是抛下你跑掉啊!”霍改痞痞地笑。 雨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改,眼里沉着两汪墨:“你不会。” 霍改惊了,不是吧,雨同志这么快就领会咱一颗红心向小攻的深情厚谊了?但我这心口的小菊花咋不跟着蹦两蹦呢,莫非因为才蹦过,所以要歇会儿? 雨无正抬起手执了水囊,将水慢慢咽下,目光缓缓弋过霍改的眉眼:“不会有人追来的,你但睡无妨。” 霍改应了一声,不好再硬撑,翻出新买的衣衫,换好,将换下的旧衣铺开,便蜷着身子躺了上去。倦意蜂拥而至,霍改喟叹一声,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 片刻后雨无正忽而开口:“你既是进城买了东西,为何不顺便雇辆马车,送我进城养伤?” 霍改脑子正迷糊着,言简意赅地应道:“你那伤能颠簸?你那身份能进城?” “我如何不能进城?”雨无正又问。 你要能进城你还蒙个P的脸啊。一心只想和周公私奔的霍改不堪其扰,不爽道:“雨无正你给老子闭嘴,要套话等爷睡醒了再说。” 雨无正看着那背对自己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小流氓,失笑:这祸害心底果然门儿清。 身患感冒还不盖被子睡觉会有什么下场? 反正当霍改沐浴着夕阳余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鼻子算是彻底堵上了,头疼得跟化身孙猴子被唐僧用紧箍咒SM似的,一眼望过去,整个世界都带着点邪乎的迷蒙美感。霍改始知,自己那苦肉计划是多么的苦肉。可惜,作为一个处于感冒初期的恢复力超强受,努力尚未成功,同志仍需革命。 霍改慢悠悠地擦了把脸,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给雨无正投食。 雨无正半撑着身子,接过霍改给的面饼,咬了一口,嚼着饼含糊道:“你睡着的时候叫我名字了。” 霍改自己也啃着一块,腻着嗓子问:“我是叫你大牛了,还是叫你二妞了?” “吧唧”带着个牙印的面饼干脆利落地飞拍上了霍改的脸,雨无正把饼捡回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接着啃:“你喊的是雨无正。” 霍改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小雨你叫雨无正啊!” “装,接着装!”雨无正鄙夷地看着霍改:“还有,不准叫老子小雨!” 霍改抛了个媚眼:“莫非您要逼着小生叫你雨哥哥?讨厌,死相~” 雨无正捧着心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干呕声。 “装,接着装!”霍改鄙夷地看着雨无正:当初那被万仞仑叫了一声“雨哥哥”就红着脸傻乐半天的白痴是谁来着? “再有两日我大概就能走动了。”雨无正装完了吐,恢复到一本正经的大侠脸。 霍改点点头,恢复乖巧可爱的骗子脸:再有两日我大概就能彻底倒下了。 两日后,睡觉依然不盖被子的霍改终于悲壮地一睡不醒了,简而言之,他烧晕过去了。 雨无正摇了几回都不见人醒,这才发现不对,一摸霍改的额头,哎呀,烤红薯似的。 雨无正倒不是反应迟钝,看霍改病怏怏地在眼前晃荡了好几天都不生疑,只是之前他身边的尽是亮着膀子漫山蹦跶的老爷们儿,哪里深入接触过万仞仑这类娇弱公子,他只当霍改这货吃不惯干粮、睡不惯地板,所以精神不济,没想到这人不声不响地就倒下了。 事不宜迟,雨无正背起霍改就飞跃城墙请大夫去了。 等霍改晕乎乎地醒过来是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雨无正正拿汤勺柄撬开他的牙往里灌第二道药呢。 “咳咳咳……”霍改咬着个汤匙柄,嘴角那药汁儿哗哗地往下淌。 “呸呸。”霍改将汤匙吐出,恶狠狠地瞪着雨无正:“你干嘛呢?” 雨无正茫然地端着药碗,不知自己何处又招惹了这位大爷:“喂药啊,你嘴闭得死紧,不拿勺子撬开没法喂。” “你居然用勺子撬!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嘴对嘴地把药渡过来啊!”脑袋里熟得不能再熟的桥段自动浮现,霍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雨无正震惊地看着霍改,这倒霉孩子怎么养大的啊?嘴对嘴,两个爷们儿嘴对嘴…… 两抹红云无声无息地袭击了雨无正的耳根,雨无正别过头,粗声道:“你想得美!” 霍改震惊地看着雨无正:“……”爷这算是被嫌弃了么?雨BOSS你自恋也别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吗? “大夫说你这是受了寒,养段时间就好了。”雨无正将药碗塞到霍改手中。 霍改嗅了嗅药碗,皱起红通通的小鼻头:“你送我来的?” “嗯。”雨无正默默递上块酥糖。 霍改将药碗搁旁边,酥糖搁嘴里:“你身上的伤……” 雨无正看着被霍改束之高阁的药汁抽抽唇角:“你给我那药可是上品,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路送你过来也没迸裂什么的。” 霍改伸出手,刨开雨无正的衣襟,却见内衫雪白,半点浸血都无,默然无语。 原文里雨无正在破庙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带着万仞仑动身往回赶,自己也就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这便是他的身体恢复速度,雨无正说两日后方能起身走动时,并未生疑,却是忽略了药物这个变数。自己以此为基础盘算出病倒的时间,要的就是雨无正在伤势刚有起色之时便再度扯裂伤口,加长相处时间。没想到,雨无正这家伙竟有所保留。爷居然……居然被人扮猪吃老虎了! 明明能动却偏要躺在那里装死,由着爷鞍前马后地伺候,雨无正你对得起你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身份嘛你! “吃药,不吃药病好不了。”雨无正指指药碗,哄小孩儿吃药。 霍改算计落空,心下不爽,傲娇病直接发作:“不吃。” 雨无正唾弃:“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苦,羞不羞啊你?” 霍改不动如山:“激将法太老套了,换一个吧。” 雨无正一双浓眉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喝不喝?喝了给糖,不喝强灌。” 霍改点点头,给予表扬:“这招威逼利诱有点火候,可惜爷就是咬定青山不松口了怎么着。” 雨无正目光炯炯地瞪着霍改,霍改傲娇十足地瞪回去。双眸对视,眼神交锋,噼里啪啦…… 良久,雨无正一咬牙,视死如归道:“你不就想逼着我用美人计吗?成!” 霍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雨无正端了碗正要往喝,忙一巴掌挡在了药碗上,斩钉截铁道:“我喝!” 说罢,霍改夺了碗,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霍改放下碗,整张脸都皱成包子了:以后再也不先吃糖后吃药了,嘤嘤嘤…… 雨无正略胜一筹,落井下石,得瑟道:“哼哼,我就知道你说得到做不到!” 霍改竖起中指,表达无言的敬意。你妹的美人计,你妹的嘴对嘴,你妹的别扭受! 风水轮流转,这回雨无正尚好,霍改病倒,两位身份倒转,雨无正鞍前马后,将霍改伺候得周周道道。 霍改为了今后的大计,也当着雨无正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乖巧好养,背着雨无正蹬被子倒药水无所不用其极,只等着时候一到,雨无正带自己回山继续养伤。 三日后,当雨无正将药递到霍改手中,吭哧吭哧了半天也不说话时,霍改就知道时候到了。 霍改不动声色地将药喝下,嚼着果脯,只等雨无正开口。 雨无正终究还是开口了:“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家里还有一堆兄弟等着我,我要回去了。客栈的钱和药堂的钱我已经付好了,大夫会定时来给你复诊,小二也会伺候你用药。” 霍改心下一惊,舌头被牙齿给当果脯嚼了,痛得“嘶”了一声,大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控诉着眼前的负心汉薄情郎:“你要抛下我,咳咳咳……” 雨无正拍拍霍改的背,给他顺气,轻言细语地问:“你待如何?” 霍改顺杆子往上爬:“你就不能带我走么?”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雨无正收回手,起身冷冷地看着霍改。 霍改面色一僵:“什么?” 雨无正直直地看进霍改眼里,话语里无喜无怒,只有意料之中的笃定:“你的目的是要我带你上山寨。” 霍改目瞪口呆地看着雨无正:“你怎么会这么想。” 雨无正叹息一声,苦笑:“万公子,我很感激你在我受伤的时候不离不弃,日夜照料。但我不会拿我兄弟的安危当报恩的筹码,抱歉。” 霍改倒抽一口凉气,逼出一丝怒容:“你觉得我是要害你兄弟?你兄弟有什么值得我害的?” 雨无正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霍改瞪着雨无正,气得要吐血。 雨无正摸摸霍改的头,眼睛很幽深也很明亮,含了星光,藏着无垠的宇宙:“我看不透你心中的盘算,我便不去猜。我分不出你话中的真假,我便都不信。你太聪明,我知道我玩不过你,所以我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不和你玩。” 霍改为自己碰到一个大智若愚的蠢货而由衷地悲哀。 霍改垂死挣扎:“你若真走了,我孤身一人,还带着病,要是被人害了怎么办?” 雨无正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哪里是孤身一人,一直有人藏在暗处护着你。在破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身子伤了,耳朵却没聋。” 霍改这回是真的惊吓了:“你开什么玩笑,一直就我一个人啊!” “还装,你非要逼着我撕破最后这点脸面么?”雨无正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眼神很危险,表情却很柔和。 “撕吧,不用给我面子。”霍改心力交瘁。 雨无正眨眼间便消失在霍改眼前,只听得门外穿来几声兵器相撞的脆响,下一刻,一个大汉被丢到了霍改脚下。 “你谁啊?”霍改一看还真抓出来一个,惊得背心都凉透了。 “万公子。”大汉欲言又止地瞅着霍改,像一只啃坏了主人皮鞋的沙皮狗。 “你一直跟着我?”霍改真想在这狗脸上印个脚印。 沙皮狗憨憨地点头:“小人一直暗中保护着万公子。” “你谁啊你,你这是保护还是监视呐你?”霍改怒发冲冠,这年头钓个凯子有这么艰难吗? 沙皮狗斩钉截铁地回答:“保护。” 霍改泪流满面,保护你妹啊保护,你个天然黑。 第95章 大侠乃终于松口 “好了,你既有人相护,我也能安心离去了。”雨无正转身欲走。 霍改一个飞扑,抱大腿:“不要走啊,这人我压根儿不认识啊!把我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少年丢给这么个贼眉鼠眼的禽兽,你于心何忍呐!” “我有事先走了,你好自为之。”雨无正不为所动,跟拎小猫似的拎起霍改,丢回床铺,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霍改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口,咬牙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这坏了自己勾搭大计的大汉。 万思齐、陈柏舟、东方未明――这混蛋到底是谁家的狗腿子?   霍改强压下怒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对策。 相较之下,这家伙是被那人派来了可能性最大。三者之中,也只有这大汉是被那人派出来的选项,对自己的翻盘才最为有利。直接逼问出幕后人?不,不能这个冒险。不过既是暗中跟随,他的主人想必是不想让自己这等小动作的,而他暴露了行迹亦是要挨罚的,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将选择题变为必选。 霍改定下主意,冲着沙皮狗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柔媚万分地开口:“这位壮士,如果我去向东方阁主陈情,说我与你情意相投,打算跟你双宿双飞,你猜猜会怎么样?” 沙皮狗一愣之后,当场磕头不止:“万公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霍改心下暗喜,这小子真上道。 霍改横眉竖目,举起药碗便狠狠掼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霍改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尖利:“我就说东方未明这回怎么那么仁慈,居然愿赌服输放我一条生路,感情是在这儿等着爷!你家主子好手段呐,我都答应了一年之后就乖乖回去给他当禁脔,他竟连这一年的自由都不肯给,还派你来监视,怕我插翅膀跑了不成!”   “主子只是怕万公子您孤身一人,出了意外。”沙皮狗埋着头,恭恭敬敬道。 霍改冷笑,声音越加响亮:“你敢说东方未明没吩咐过,若有男子接近于我,便暗中作梗?你敢说东方未明不曾向你下令,若我有半点逃脱迹象,便强带我回去?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雨无正意识到你的存在的?!” 沙皮狗俯首:“万公子既已答应成为主子的人,想必以上情况都不会发生。况且雨无正此人一介匪类,万公子与之相交并无好处。” 霍改凄然长笑,声音里已是带了哑意:“你主子的人?呵,我万仞仑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雌伏人下,作他相公馆中的玩物娄猪!实话告诉你,我照顾雨无正,就是为了借他的力,躲开你主子。现在你待如何,强押我去绣被阁,让东方未明拿项圈将我永远锁在屋中么?”   沙皮狗面色肃然“万公子言重,主子视您如珠如宝,断不会如此行事。” 霍改嗤笑,带着十二分的讥嘲:“你敢说若我被抓回去,东方未明不会将我永远锢在他身边?” “……”沙皮狗默然无语。 霍改将手按上腿侧,深吸一口气,绝然慷慨道:“你既是断了我最后一线生机……那你便带着我的尸体去交差吧!”   语毕,霍改抽手便拔出绑在腿上的短刀,向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沙皮狗早在听到霍改说“断了生机”之时便惊疑起身,待得霍改抽出短刀,已是跃身扑了上去。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只听得“噗”的一声,一颗碎银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短刀柄上,霍改握刀的手急震,竟是吃不住力道,松了开来,短刀随之坠地。 刀刚落地,那大汉便欺到了身前,一把掐住了霍改的两手。   霍改闷哼一声,显是被捏痛了。 一道青影飞闪入屋,“啪、啪”两声,霍改的双手得了自由,又见黑影一闪,那飞扑而上的大汉竟又原路飞了回去,重重地摔落在地,胸口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 “小东西性子够烈的啊。” 熟悉的醇厚嗓音在耳畔响起,霍改的呼吸一松:雨无正,你果然回来了。我就知道没弄清楚始末前,你不会将个孤身弱受丢给来路不明的壮汉,刚才那壁角你听得可爽? 霍改扭身,狠狠抓住雨无正的衣襟,扬起头,热切而绝望地看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雨无正,带我走!”   雨无正注视着霍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一时间忘了言语。 霍改忽然闭上眼,眼泪就这样直直地淌过了苍白的脸庞:“求你……” 雨无正身体猛地僵住:他竟是在哀求,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刚刚才宁为玉碎不为瓦拔刀自戮的少年,如今却摆出这样卑微的姿态,只为自己一个点头…… 雨无正猛然伸手,将霍改按进自己的胸膛,紧紧的。一个武者本该永远平缓绵长的呼吸,此时已是乱七八糟:“我带你走。” 霍改贴着雨无正的心口,悄然地勾起了唇角,我赢了! 就在此时,耳畔疾风涌动,一道寒光直袭颈项。 雨无正抬手,稳稳捏住了大汉的手腕,而一把匕首正在大汉手里散发着幽幽的冷芒。 雨无正将霍改轻轻推开,旋身、曲肘、重击。大汉闷哼一声,又飞出去了。而匕首,却到了雨无正手上。   那大汉尚未落地,雨无正已经欺身而上,几声令人牙酸的“卡啦”声响起,大汉落地时,已是四肢绵软,一一都错了位,再也动弹不得。 雨无正一脚踩上大汉的咽喉,扭头对尚未反应过来的霍改道:“你先出去,我和这兄弟交流交流。” 霍改面色微僵,无比眷恋地看了一眼审案现场,心怀忐忑地乖乖出去了。雨大侠你学坏了,都学会对口供了! 一炷香之后,霍改被雨无正叫了回来。那大汉跟个死狗似的瘫在地上,脸色惨白,不住闷哼,四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弯折着,显是被人从四节折成了八节。 霍改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深深为现任追求对象是个暴力的犯罪分子而忧虑。 雨无正眯着眼贴到身前:“你就是为了避过东方未明才想跟我走的?”   “抱歉,连累你了。”霍改垂着头,免得被雨无正看出端倪。 雨无正:“是啊,为了你我可是惹上了个大麻烦。我虽不知那东方未明的具体身份,但能逼得你远走他乡以求避祸的人,想来也不会是寻常角色。” 霍改的双肩一点点绷紧,纵然雨无正之前已经答应,霍改此时依旧无法完全放心:之前雨无正会答应带上自己,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抓住了雨无正被“无辜少年惨遭怪蜀黍觊觎,走投无路凄婉赴死。”这个故事所冲击的瞬间断然逼求。 故事很狗血很悲惨,所以那时的他会热血上头。自己很绝望很可怜,所以那时的他会一时心软。但只要雨无正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印象依然会回到最初――“利用自己来达成目的卑鄙小鬼”,不管他感情上如何,理智上都不会觉得带自己这么个祸害上山会是个好主意。 看这少年直直地杵在自己眼前,连头都不敢抬,似是极为不安。雨无正忍不住出言安抚:“既是答应了你,我自会带你走。” 霍改依旧没有抬头,不过紧绷的身体已然松了下来。 雨无正又道:“不过……” 霍改猛然抬头,盯住雨无正。他讨厌转折句型,由衷的! 雨无正轻柔地拂去霍改颊边的乱发:“我们山寨有规矩,凡上山的都必须递交投名状。” “投名状?”霍改歪歪头,不解。他这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这等设定。 雨无正笑着将霍改的短刀物归原主:“也不是很难,只要你手上沾点血就成。” “歃血为盟?”霍改拿着短刀在自己白嫩嫩的指端比划。 “不是。”雨无正摇摇头,捏着刀尖,防止霍改一不小心把手给划了。 雨无正扫了眼地上的大汉道:“不是要放你的血,是要你放别人的血。这人也是现成的,你只要给他心口一刀就成。” 霍改不可置信的视线在雨无正和大汉间徘徊,嘶声道:“你不会是要我杀了他吧?” 雨无正点头:“正是此意。我已问过,那东方畜生只派了这么个人跟着你,只要处理掉他,你一旦上山就再无后患了。你动完手,咱们就动身上山。” 霍改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还是不可遏止地尖了起来:“难道山上的人个个手上都背着人命不成?”   雨无正耐心解释道:“能上山的,要么是兄弟,要么是兄弟的亲眷。你既不是我亲眷,自是只能作我兄弟。我兄弟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干的都是杀头的事儿,手上一点儿血都不沾可不成。你既是要入我山寨,以此为庇佑,自然须得先交上投名状。放心,等你上了山我不会再指派你干这活儿的。” “我能作你亲眷么?”霍改的声音抖得像是秋风中的枯叶。 雨无正笑了:“你说呢?” 霍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雨无正这么干是在太TM合理了。 只要自己动了手,他就有了自己的把柄,怀揣着彼此的罪恶和要害,这是何等的安心呐!万仞仑是他的附庸,他的爱宠,乖巧、柔弱、无害,自然有幸被他直接带上山。而自己呢?一个随时可能为山寨招来强大对手的阴谋家,他雨无正凭什么不防备。 “不杀可以么?”霍改有些绝望地问。 雨无正笑笑:“可以啊。” 霍改愣住,惊讶地看着轻易松口的雨无正。 “那就当我从未答应过带你走罢。”雨无正不急不缓地补上了后半句,转身便往外走。 霍改忙不迭地拽住雨无正的衣袖,心底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粗暴地掐了个干净,只余一地灰烬。 雨无正等的就是这个吧,不是他违约,而是自己拒绝。要是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血腥,又如何能接受整个山寨那血腥的谋生手段?与其到时反悔,不如让自己在现在做出决断。一个人干净地待着,还是加入他们那染血的团体。 况且这人已经被废了手脚,短时间内自己算是安全自由的,何处躲不得?雨无正替自己解决掉这尾巴,也算是还了情。 霍改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茫然无措。杀,还是不杀?回家,还是被阻在这里? 雨无正有些不耐道:“有必要这么为难吗?当初你断别人小鸟的那股狠辣劲儿哪去了?况且这种助纣为虐的狗腿子本就人人当诛,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啊,自己又不是第一回谋害人命,之前那万家的福缘不就是被自己一手设计死的吗?就差一步就能回归现实了,这时候才心软,未免太可笑!’霍改攥紧了手中的刀。 霍改缓步上前,俯视着这个任人宰割的大汉:‘这不过是虚幻的书中世界而已,这人也不过是个虚构角色而已,杀个怪有必要这么瞻前顾后吗?’ ‘况且这家伙还是东方未明的人,只要他活着一日,必会衍生出无数意外。自己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么,回家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霍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 大汉原本惨白的脸色更是再无血色,惊惧地看着举起刀的霍改,拼命地扭动挣扎,许是喉咙受了创,惊恐地张大了嘴,却也只能不断发出大量气流涌过喉管的“嗬嗬”声。 雨无正一脚踩上大汉的肚子,稳住了这只不断扭动的小虫:“动手吧,以后你就是我山寨一员了。” 霍改将一口冰凉的空气深深地咽入喉中,眼中闪过一抹决断,缓缓地将刀插回腿侧,直起身子,冲雨无正笑得比哭还难看:“咱还是换个要求吧!杀人这活儿我实在干不了。” “你不杀就算了。”雨无正笑了,就像之前他说“可以啊。”那时的样子。 霍改抓住雨无正的袖口,拽得骨节发白,手心生疼。 “你保重。”雨无正抬手,轻描淡写地划断了自己的衣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霍改手里攥着雨无正那半截衣袖,死死地望着雨无正。 雨无正每走一步,霍改的脸色就更白了一分,霍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闭上了。二选一,自己亲手放弃了去山寨的机会,自然再无反悔。 雨无正,你赢了。 瞪着再次空空如也的大门口,霍改并不后悔。人总得有点底线,若是他霍改真的亲手杀了人,纵然回了现代,也回不去了。因身处虚幻逆境而产生的人格扭曲,是万仞仑所能给自己的最狠报复,他怎能上当。 “还好,你一点没变。” 霍改愕然抬头,却见雨无正倚立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温柔得格外欠抽。 雨无正向着霍改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向上展开:“小家伙,我带你走。” 霍改手中的半截断袖瞬间扭曲成团,狠狠地砸向雨无正。“雨无正,你个死鬼畜!” 第96章 勾搭乃喜忧参半 小弱受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虽然拥有皮鞭加身,蜡烛烫肤,针插黄瓜,爆菊迸血都死不了的小强素质,但依旧保持着一阵风就能吹倒,掉个湖就能昏迷,受个激就能吐血的豆腐渣体质。所以尚在病中的霍改理所当然地倒下了。据霍改说是让雨无正给刺激的,事实上嘛……你们懂的。 雨无正这好心人自然是揣好了药单,将霍改搁在马车里躺好,一路往回拖。至于那小明牌监视器,让雨无正背着霍改给干掉了,某人是个表面奸诈内在善良的小孩子嘛……你们懂的。 某黄昏,某客栈,某房间…… “咳咳,你别想趁我生病抛下我。”病弱的霍改扯着雨无正的衣摆,满脸执拗。 雨无正站在床边端着喝空的药碗无奈叹息:“我只是去洗个碗,顺便把饭菜端上来而已。每次喝完药都来这么一通,你腻不腻啊!” “药好苦……”雪白雪白的小脸苦兮兮地皱成一团。 “嗯?”雨无正递上第五块酥糖。 霍改将酥糖夹在两指之间,猫咪般探出粉嫩舌尖舔了舔,眯起眼理所当然道:“所以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舒坦。” “你敢再缺德点儿么?”雨无正弯下腰,戳他的头。 霍改手腕飞转,便将酥糖塞雨无正嘴里去了,笑嘻嘻道:“乖,别闹脾气了。” “擦!”惨遭调戏的雨无正扭头走人,将嘴里的酥糖嚼得嘎吱作响。 对了,这糖刚刚好像被那谁舔过来着?后知后觉的雨无正红着一双耳朵,僵着身子,同手同脚地去了厨房。 霍改抚着微微震颤的小菊花,笑得像只偷到葡萄的小狐狸。男人嘛,调戏着调戏着,就调教成功了。 两荤两素一汤,在雨无正的照顾下,这病号饭还是很华丽的。虽然……霍改能吃的只有那两素一汤。 霍改瞪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口糖汁鲜肘,一口炸香鱼的某大侠食不知味:“跟你商量个事儿,咱俩的饭能分开吃么?” 雨无正瞅一眼霍改那看得见吃不着的馋猫样,吃得更香了。 “咱们离山寨还有几日的路程啊?”霍改伸出手,捏住汤勺柄。 雨无正吐出根鱼刺:“两日后就到了,不过这马车上不了山,所以你那病最好早点儿给我好全。” “这病虽在我身上,但是否痊愈我可控制不了。”霍改无辜地眯起了眼,舀了一勺汤:不过,是否加重还是尽在掌控的。 雨无正恨铁不成钢地哼哼:“你要是晚上不蹬被子,这病早好了。” “讨厌,又偷看人家睡觉。”霍改娇嗔一声,托着汤勺,漂洋过海地往自己跟前渡来,挡在半途中的糖汁鲜肘,炸香鱼荣幸地被当头淋上了清汤若干。 雨无正忙不迭地捏住霍改那作乱的小手,怒斥:“舀个汤都不安生,你这破孩子干点事儿怎么就这么猫嫌狗憎的啊。” 霍改任由雨无正夺了碗帮忙舀汤,凉凉开口:“对不起啊,惹你嫌憎了,猫狗君。” “……”雨无正悲愤摔碗,爷……爷不伺候了! 霍改忽而高深莫测地一笑:“你知道我最近老惹你是何原因么?” 雨无正求知若渴:“什么原因。” 霍改继续高深莫测地笑:“据说小孩子调皮捣蛋多是因为希望能借此吸引大人的关注,简而言之,就是缺爱。” “所以你这是在求爱?”雨无正的脸瞬间扭曲了,这话听着挺有道理的,怎么搁你身上就这么寒碜人呢? 霍改看雨无正那抽象的脸,没好意思点头,明智地换了个话题:“我每晚蹬被子你都有从隔壁跑过来替我把被子盖上对吧?” 雨无正点点头。 “你干嘛不直接跟我睡一起,半夜三更跑来跑去的你也不嫌麻烦。”霍改眨巴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你不介意?”雨无正条件反射地问道。 “我干嘛要介意?”霍改条件反射地反问。爷巴不得你爬我床,怎么会往外推?! 雨无正讪讪地挠挠头,含糊道:“知道了。” “雨无正,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心细的。”霍改柔柔地弯起眉梢。 “啊?”雨无正不明所以地看着霍改。 霍改的神色越发的温柔可亲“你在顾忌东方未明给我留下的坏影响对吧?你怕我对男男之事有心结是么?” 雨无正埋头刨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霍改笑道:“我忌讳的不是男风,而是被人当做玩物,肆意践踏。你大可不必如此避讳,若是不信你,我便不会费尽心思也要跟在你身边了。” 雨无正低着头嚼着饭闷闷地想:这种明明被算计了还觉得很荣幸很欣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这人算不得什么无辜好人,但肮脏如我却能有幸得你庇佑,我真的很高兴。” 刻意放软的声音带着糯糯的质感,像是在不断熬煮的锅慢慢融化的糖,随着木勺的搅动缓缓流淌,晶莹剔透,甘美甜蜜。雨无正舔了舔嘴唇,有些失神。霍改起身,绕过桌沿,向着雨无正款款走去,雪白的袍袖缓缓擦过雨无正搁在桌面的手,雨无正手指弹动,心底像是有片羽毛轻轻地搔了搔,不敢呼吸,唯恐吓跑了那小小的羽毛。 雨无正被谢得有点儿找不着北:“不……你也不必这么说你自己,我……” 被这小子摧残折磨了这么些天,就在雨无正对某人知恩图报这块良心彻底绝望之时,却冷不丁听到这么一番话,就像是被时不时落下的雨点弄得周身黏腻之时,整个猛然身体坠入温泉,舒服得简直让人怀疑此刻是否置身幻梦。准确来说,就是雨无正受宠若惊了。 霍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兼语无伦次的某人眉弯眼笑,捡起只盛了一半的汤碗,缓缓喝尽:对着自己把坏话说尽,留到别人唇边的,自然只剩下好话。 “我去床上歇着了,一会儿记得一起睡哟。”霍改搁下碗,弯腰凑身,将字一个一个吹入雨无正的耳朵。 恍然间,雨无正觉得自己的耳垂似乎是被亲到了,顿时就像是被针捅了一下似的捂着耳朵飞弹出去,满面通红,目光闪烁地瞪着霍改。 霍改的手指在胸口蠢蠢欲动的小菊花上划拉着,笑得狡猾:亲爱的,你慢慢动,坑死这朵带刺的玫瑰。 ‘靠!又被调戏了,还是被个小屁孩儿调戏了!’自认为成熟大人的雨无正为自己刚刚的青涩反应羞愧不已,欲盖弥彰地冷哼一声道:“在床上好好躺着,等着大爷来临幸你吧!” 霍改眯起眼,笑意从眼底闪烁出来:“你这算是回应我的求爱了么?大爷~” 雨无正再次面色涨红,输人不输阵地叫嚣:“你既是死皮赖脸地求了,爷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呵呵……”霍改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走掉了。 雨无正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免郁闷:难怪被那东方阁主追得满地儿逃,这妖孽纯属自找! 到了晚上,雨无正真站在床前,看着床上那美少男的时候,还真有点儿忐忑。 雨无正恶狠狠地瞪着床上那个睡得四仰八叉的祸害,都怪这小子,两大老爷们一起睡本来多纯洁一事儿啊,让他这么一闹,反倒显得有些什么了。 雨无正瞪完人,还是轻手轻脚地将被霍改压在身下的薄被抽了出来,把霍改那张牙舞爪的造型摆作乖乖挺尸状,将被子柔柔的盖了回去。 宽厚的大手拎着被面顿在了某人的颈侧,月光下的霍改显得格外乖巧,细眉平顺,双眼闭合,睫羽安静地趴伏着,宁静安然。过于精致的脸庞,如雪砌玉琢,甚至有了些脆弱的味道,惹人怜爱。 雨无正有些莫名地想:这个人只要一张开眼,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既不乖巧、也不柔弱,骨子里蕴了魔性,一颦一笑都带着妖气,让人明知不妙却也乖乖由着他操纵。 雨无正脱去外衫,分了半面被衾,在这安宁而微妙的气氛中闭上眼。鼻端嗅到身侧之人身上淡淡的水汽味道,混合着皂豆的清新香味。 雨无正的思维漫无边际地翻卷:原来富家公子身上的味道是这样,兄弟们身上总是带着一点汗味一点酒味,有时候还夹杂着血腥味,那些女人身上总是带着甜腻的脂粉香味,小家伙身上的味道倒是清淡得很,没女人们香,不过也挺好闻,挺……招人的。 雨无正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跑偏了,忙不迭地收拢了神游的思绪,不无迁怒地想,要是自己改玩儿相公了,绝对是这小子给带坏的。不过相公玩儿起来应该也不错吧……如果都有这小子的模样的话,思维就像是指间细沙,你越是想要攥紧,它越是不服管教,满地坠撒。等雨无正一路YY到那小相公身上的味道与枕边人的异同之时,已是亢奋得彻底没法儿睡了。 霍改邀了雨无正同床共寝当然并非是对眼下情况早有预料,他不过是想演绎一幕“表面坚强内在脆弱的少年,你夜夜噩梦为哪般?”的戏码,招得那正义感爆棚的大侠怜爱之心爆棚。为此,霍改还特意在睡前YY了一出,在邪恶的小黑屋里,东方未明对着自己这样那样再那样的SM戏码,只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果不其然,入睡之后,霍改陷入了那很黄很暴力的绮梦之中。可惜,霍改忽略了一个问题,万仞仑作为一个被受欺辱的弱受,若是梦到此般情景,自然是悲苦不已,百般痛苦。但是,霍改作为一个以写虐文为爱好的作者,若是梦到此情此景……喜欢看肉文的你们都懂的~所以,当霍改终于发出了梦中呓语之时,不是如他自己所期待的,宛如哭泣的呻吟——“啊!不要……求求你……好痛,救救我……” 而是吞咽着口水的亢奋喝彩——“脱,赶紧脱……嘻嘻,双龙入洞……嘿嘿……再来啊……别客气啊!上,操死他……灭哈哈,爽!” 至于旁观者雨无正同学此时的表情嘛……一言难尽,你们懂的。 第97章 小爷乃山寨夫人 雨无正愣了半晌,这才将被雷得漫天飞舞的神智收拢了来。雨无正搓搓下巴,不由得好奇,这小子到底做什么美梦来着,梦话竟然这般那啥…… 眼前猛然浮现出某小孩儿当初收拾那三地痞时的画面,那碎碎念,那手段,那神态……啧啧啧,堪称普天下流氓领袖,盖世界恶徒班头。 倏忽间,小东西那日文稿上的种种香艳词句又袭上心来。 雨无正忽而笑了起来,嘴角往上勾,笑容越来越大——有什么可吃惊的呢,这小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鸟啊!就算披着张雪白的兔子皮,那内里也实打实地是只花皮狐狸。 雨无正闭上眼不再去看霍改那微启的红唇,悄声低喃“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摆着副洞悉一切的侠义嘴脸,横加指责,自以为是,笑死人了……万仞仑,你当初这话还真是一语中的啊。对着你,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还敢再自以为是,惹你笑话。” 霍改一晚好梦,当他满怀期待地张开眼时,对上的却是雨无正那一双隐带血丝的星眸。 “你昨晚没睡好?”霍改按捺住欣喜,试探着问。 雨无正侧躺着,单手支起头颅,郁闷地点了点头。一晚上光听某只小猫叫春了,还叫得那么邪性,是个男人也睡不着啊! 霍改一看雨无正那忧郁的眼神,心中更定,咬咬唇道:“我说梦话了?” “是。”雨无正挑了挑眉,说梦话这是病,得治! 霍改故作歉意地垂了眼,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雨无正心有余悸:“之前给你盖被子时也没听你说梦话啊,怎么昨儿晚上这么……” 霍改演绎了一番欲言又止,方期期艾艾道:“大概是因为你睡我旁边吧,知道身边有你在不知怎的就安心了许多。之前虽然也总做这种梦,却不曾如此情绪外露。” 雨无正的脸瞬间一言难尽了,感情有人旁观你才叫得这么欢,你这是有病啊,有病啊,还是有病啊? 雨无正纠结半晌,问道:“你方便告诉我你昨儿晚上梦到的人是谁么?”雨无正极度怀疑自己昨儿晚上不幸入了对方的梦,不然为啥自己一睡他旁边,他就如此荡漾。 霍改看着雨无正那大有深意的神情,暗道自己这计划可谓一帆风顺,这不,雨无正都上赶着关心来了。 霍改露出几分愁苦悲愤,低声叹道:“是东方未明。” 雨无正大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他不介意和万仞仑这等美人颠鸾倒凤一番,但他不想将蜡烛、皮鞭、轮X都尝试一遍。这小子的报复心果然很可怕! 霍改一看,雨无正这表情不对啊,怎么看着那么像逃脱一劫呢?霍改不由得忐忑问道:“我昨儿晚上说什么了?” 雨无正的身体顿时僵住,强笑道:“哎呀,都这时辰了,我去让小二端早点过来。” 霍改一把按住,焦急道:“我到底说什么了?” “你真想听?”雨无正为难地打量着霍改,琢磨着自己说了实话后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霍改坚定不移地点头。 雨无正眼神漂移,最终道:“其实我也没怎么听清楚,但昨儿晚上你笑得挺开心的。” “笑得挺开心?”霍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盯着雨无正。难道不该是哭得挺伤心么?这是我叫错了,还是你听错了? “嗯嗯。”雨无正深有体会地点头,那何止是开心啊,根本就是邪魅加嚣张啊,整个一小人得志,邪道示威。 霍改小脑袋一寻思,立马明白了其中关节,哀叫一声,猛然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裹住,包成一个软绵绵的球。 雨无正看霍改这反映,厚道地劝慰道:“你这年纪,做这种梦也实属常情。虽然你那反应……咳嗯,你要是实在有需要的话,上山前我们可以找间花楼住一晚。” 霍改抱着脑袋逃避现实,羞愤欲死,人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子这回是偷米不成,连鸡都赔上了。 雨无正看霍改蜷成个团子,瑟瑟发抖,也挺有意思的。忍不住一个手指,把团子戳翻在床。 霍改继续逃避现实中,横滚在床,闷头不理。 雨无正换好衣衫,看霍改那小脚丫跟乌龟爪子似的缩在被子龟壳下,恶劣地一把逮住,捏了捏那肥嫩的小爪爪,然后心满意足地下楼叫饭去了——其实这小子害羞起来还是很可爱的嘛。 听到关门身,霍小乌龟探出头来,捶床、挠墙、咬被角……嘤嘤嘤,求购月光宝盒,还老子那清纯可怜的形象来啊! 等雨无正端着粥回屋的时候,霍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坐在桌边,笑盈盈地像个斯文败类。 雨无正有些意外,本来他还想再促狭两句的,最终化作一句:“你不别扭了?” “再矫情下去还不让你嘲笑死?”霍改接过粥,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 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装不了雨无正最爱的那一型,那就让雨无正喜欢自己这一型便是。反正无论自己是纯洁少男还是淫荡熟男,左不过都是个直立行走的哺乳动物罢了,最起码搁床上操那感觉都是一样一样滴。 雨无正抚掌而笑:“我就说嘛,你小子从来都流氓得无遮无掩,下流得坦坦荡荡,哪里会为这点小事伤神。” 霍改黑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损你了。”雨无正一本正经道。 霍改横了他一眼,哼哼道:“再招惹小爷,小爷天天抱着你睡。” 雨无正闻言皱眉,一脸的惨痛:“别介啊 ,以后我媳妇儿睡哪儿啊?” “要不我勉为其难当你媳妇儿吧?”霍改不怀好意地建议道。 雨无正傲慢地扬起下巴:“想得美!” 两人相视一笑,内心深处倒是不知不觉松快了不少。 话虽如此,霍改到底没有再缠着雨无正再一起睡,前车之鉴太惨烈了。雨无正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往霍改的床上爬,非礼勿闻啊非礼勿闻。 所以,当此二人两日后抵达挨着山寨的最后一个城镇之时,坚持不懈吹凉风喝冷水蹬被子的霍改又倒下了。 雨无正请完大夫,搂着这小子简直想打人了:“你TM不蹬被子能死啊!” “咳咳……”霍改柔弱捧胸:“要不你今儿晚上还是睡我旁边吧,我早些好,你也早超生。” 雨无正瞅着霍改那惨白惨白的小脸儿,叹息一声:“行,反正上山之后你住的地方也得慢慢安排,你就先在我那儿住着吧。” “今后我就住山上了?”霍改问,看不出悲喜。 “是啊,不过你住山上可别乱跑,免得哪个兄弟看你眼生,顺手把你给剁了。”雨无正一脸语重心长地吓唬他。 霍改打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两金子和一张纸条,塞到雨无正手中道:“劳烦你在上山前帮我把东西买齐。” 雨无正拿着纸条,看得嘴角直抽抽:“你这公子哥派头可够大的,你怎么不把房子给直接搬上山啊。” “我总不能占了地头不说还蹭吃蹭喝蹭穿蹭用吧,就算你没意见,我也不好意思啊。”霍改温文有礼地笑笑。 雨无正又问:“你这衣衫怎么还特意注明要红色和紫色的?” 霍改轻描淡写道:“穿喜庆点儿,去去病邪。衣料麻烦稍微买好一点,谢谢。” “娇气!”雨无正笑斥一声,还是点点头,去采购了。 于是,当天傍晚,全山寨的汉子都见证了自家老大,是如何背着一个硕大包袱,抱着一个满面绯红的美少年上山的。 大厅中,三位当家已是得了消息,备上酒食迎接老大回归了。 “兄弟们,久等了。”雨无正扬臂扭身,将背上那大包袱轻轻巧巧地卸在了地上。 “老大,这是……”三当家看着雨无正怀中那一团问。 雨无正将被山风吹得奄奄一息的霍改轻轻地在椅上安置好,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这是新来的兄弟吧?但这小子明显得防着点儿,不能当兄弟。说这是救了我的朋友吧?但让小子住这儿避祸就算是还清人情了,没必要让兄弟们承他情。 所以雨无正最后只能含糊道:“这是万仞仑万公子,以后他就住山上了。” 几位兄弟看着霍改那一身红衣妖娆妩媚的模样,一起露出了心神领会的微笑。 霍改起身,弱柳扶风地行了个礼:“见过各位当家,今后还劳各位多多照顾了。” “哪里,哪里……”几位大汉挠挠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回礼。 霍改扭头,对着雨无正虚弱道:“冷~” 雨无正这几日早已被这小子使唤成了条件反射,当即手脚麻利地打行李里翻出件袍子,给霍改披上。霍改抬手,拢了拢袍子,手指在雨无正的手背上轻轻擦过。 “手怎么这么冰,不早说!”雨无正不满地皱眉。一点儿病人的自觉性都没有,你这病再折腾下去,爷啥时候才刑满释放啊! 众兄弟扭头,闪瞎狗眼啊,老大你秀恩爱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吗?啊?! “老大,这大包袱里的东西……”看着那包袱可怕的体积,四当家忍不住开口了。 霍改羞怯而幸福地微笑着,柔声道:“让各位见笑了,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雨无正帮我买的,主要是怕住不惯,所以就买得多了些……” 雨无正附和地点点头,一想到这包袱的重量,不由得瞪了霍改一眼:“麻烦!” “再麻烦不是都有你帮我扛嘛。”霍改媚眼轻扫,得意洋洋,十足的撒娇卖乖。 雨无正冷哼扭头,这小子就是吃定了爷这么个免费劳力是吧? 众兄弟再次被闪瞎狗眼,老大你怕人住不惯,东西都买了一屋子了,这会儿来装冷漠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点儿,傲娇请自重啊! “你们兄弟重聚,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下去了,你的屋子在哪儿?”霍改扭头又问。 雨无正暗道这小子识趣,点头道:“好,我这就找个人带你……算了,我送你过去吧。” 要是领路人被这小子给忽悠得啥都交代了,岂不麻烦?雨无正很警惕地想着。 众兄弟无语地看着拎着行李领着新欢,抛下众人,扬长而去的自家老大。均觉重色轻友这词儿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行到门口,霍改低声道:“你今儿晚上睡的时候记得先把澡洗了,别一身酒味的上床。” 这声音是低,可惜对于会功夫的人而言,那可就听得一清二楚了。顿时几位汉子挤眉弄眼,别具深意。 因为之前早已约好,所以雨无正并未觉得此话不妥,于是点头道:“知道了,我今儿晚上可能睡得迟些,你别又蹬被子。” 霍改娇嗔:“烦不烦啊你,这话你都嘱咐过一百八十遍了。” “我说了你听了么?再蹬被子就把你给绑床上!” “讨厌,你口味真重。” “擦!” 两人那基情满满的对话渐去渐远,三位当家面面相觑,终是有一位说出了众人的心头话:“咱这山寨从此就算是有山寨夫人了吧……” “这小子妖妖娆娆的,看着就像个兔儿爷,也不知老大这是买的还是抢的,宠成这样。”四当家嗤笑道。 “人都带上山了,想必老大这会儿也是稀罕得紧,你也别往枪口上撞。”三当家提醒。 三当家皱眉道:“我就是看不上他那不男不女的样子,又不能生娃,还好意思要老大干这干那。” “谁让人长得中看呢?你要长得漂亮,老大肯定也替你干这个那。”五当家调笑道。 四当家炸毛:“滚!要是二当家在,绝对呼你这满嘴浑话的一巴掌。” 不多时,雨无正回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自家兄弟那万家公子的危险性:“那万公子先在我那儿住着,让各位兄弟都别去招惹他,你们也是。” 几位当家面对着“一心护食”的雨无正心神领会地点点头:俺们懂,俺们都懂。 第98章 道路乃强强之恋 夜风在山顶轰轰烈烈地呼啸而过,远天染着泼墨淋漓一般的夜色,肆意生长的野草铺满了去往主宅的路。雨无正站在道路的尽处,看彼端的灯影模糊了夜色的暗沉,恍惚的光影勾勒出楼中人的剪影,以手支颚,垂首阅卷——侧脸柔媚,肢体纤长,身姿曼妙。 雨无正的唇边忽然有了浅淡的笑意,低斥道:“都这时辰了还不睡,真是……浪费灯油。” 霍改抬起手,拨了拨灯芯,黯淡下来的灯火又明亮起来。霍改打了个哈欠:好困……这混蛋被酒缸淹死了么,还不回来!不过多吹会儿夜风也好,病得久一点,相处时间也久一点不是? 大概半个月之后,便是朝廷对山寨动手之时,自己必须在这之前挣得雨BOSS的基本信任,不然到时候雨BOSS一旦狂化变身鬼畜,自己这初经人事的小菊花可经不起组织的轮番考验,一定会血流满屁的。 “可惜万仞仑那条道自己没法走,不然只需要利用已知剧情避开情节触发点就成了。为毛爷披着弱受的皮非要去抗强受的剧情啊!”霍改悲愤挠桌。 强攻弱受的标准套路是什么?两者相遇为起始,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然后感情升温,你保护我来我照顾你。高潮部分来个狗血误会,小攻人后吐血人前嗜血,小受人后流泪人前流血。最后上个结局,HE就是误会最后澄清,人还没折腾死。BE就是人都折腾死了,误会还没澄清。 强攻强受的标准套路是什么?两者相遇为起始,你坑害我或者我算计你。然后战斗升级,你压不倒我来我压不倒你。高潮部分就是互殴完毕惺惺相惜,两祸害一起去殴打别人。最后上个结局,HE就是群殴完毕,夫夫双双把家还。BE就是群殴完毕,拖着亡夫把家还。 一番整理后,霍改悲剧地发现自己和雨无正已然走过强攻强受标准套路的前两阶段,要想玩出圆满结局,接下来自然只能充分展示自己身为强受的魅力,惹雨无正来惺惺相惜。 “要命的是雨无正这混蛋是个弱受控嗷嗷嗷!”霍改一思及此再次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霍改长叹一声,希望自己的定下的计策能奏效吧。小鸟依人的强受……爷简直就是整个耽美界的工兵领袖啊,挖一个坑,填一个雷,这会儿熟练度高得连九天神雷都敢往坑里埋了。 雨无正推开房门,剪纸般虚幻精致的人影顿时清晰明朗起来,漂亮得像一个噬人的陷阱。 “怎么不睡?”原本低沉的嗓音,许是因为沾染了酒意,带了几分懒散随意,像月光下自在摇晃的树影。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扰,霍改困倦的面上有了一瞬间的迷糊,很快便恢复清明,表情变得调皮而柔软,像只在主人身上爬来爬去探险的小猫:“等你回来熬药。” 雨无正明显不是一个喜欢纵容小猫的主人,他郁闷道:“药和炉子都是现成的,你不会自己熬么?” 霍改理直气壮道:“我不会。”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雨无正质疑。 “以前生病只要躺床上等它自己好就成,哪里用得着熬药。”霍改轻描淡写地答道。 雨无正忽而想起当初某人向自己介绍的家庭背景,好人属性无声爆发,默默地取了药包,熬药去也。 霍改看着雨无正任劳任怨地往厨房去了,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原文里那守在药炉前日夜伺候的是万仞仑,到自己这儿,起早贪黑熬药照顾的却成了雨无正,果然是好人过劳死,坏人懒千年么? 厨房里,雨无正蹲在药炉前,捏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炉火。 霍改加了件外袍,拎着个小板凳随后走厨房。 “你来做什么,给我送板凳?”雨无正盯着霍改手上拎着的小板凳,目露垂涎之意。 霍改将板凳放在雨无正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唇齿相碰,带着一贯的讨打腔调:“不,我是来监工的。” “哦。”雨无正有点儿困,这会儿不大想搭理这货。 霍改看着雨无正那帅得天怒人怨的侧脸暗暗给自己打气:无所不能的穿越者,人见人爱的汤姆苏,展示你智慧的时候到了,能否一举晋升为强受,进而跟这二货英雄惜英雄关键就在此刻! 和雨无正聊天是一个技术活—— 和山寨或者雨无正牵扯太深的不能讲,容易被当做头号隐患无情剪除。 和山寨或者雨无正没关系的没必要讲,总不能指望一个打铁高手将卖鱼专家当做贤内助。 有助于山寨或者雨无正壮大的不能讲,不然到时候没法趁机消灭掉那几个爆菊之人就悲剧了。 沉吟半晌,霍改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支着下巴,终于特纯洁无辜地问了一句:“你带着这么一群舞刀弄枪的爷们儿不止是为了占山为王收过路费吧?” 雨无正瞬间惊醒了:“你说什么?” 霍改依旧那么乖乖巧巧地坐着,眼神平静,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让人平静。 “屯城之外就是黑土荒原,坤城一半的皮草,三分之一的药材都是从这条道上进。山寨独占着这片山路,比隔壁那官道短不说,过路费也比官道少一成,来往行商少有不选这边的。山寨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但山寨在这里盘踞八年,积累的财富已然不少,无论是大厅还是你这个山寨老大住的地方都毫无翻新痕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此处是你们的暂居之处,而非最终目的。” 雨无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霍改的双眼,像只盯住猎物的黑豹:“你之前对山寨之事一直都不闻不问的,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个?” 霍改毫无避讳地与之对视,就像另一只潜伏于夜的兽,软乎乎的皮毛下是锋锐的骨架,每个步伐都踏着生死玄机,天生的捕猎者——为什么?因为俺转路线了啊,亲!从苦情憋屈的小弱受路线转成了相爱相杀的强受路线哟~捧在手心呵护这一款已然售空再无存货,立于身侧共战这一款包邮热卖哦亲,要给好评哟亲~霍改含笑不语装了整整一分钟的高深莫测,终于开口:“我若是之前问你,你还带我上山么?” 雨无正果断摇头,寒声道:“不过我也不介意现在把你从山上丢下去。” 作为有幸预知命运轨迹的一员,霍改心有余悸地看看那黑乎乎的窗外夜色,深感作为一只强受压力很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答案,只要你不是打算揭竿起义,创造个没有压迫没有贫苦的世界就成。” 雨无正捅了捅药炉,淡淡道:“这皇帝昏庸无能,官吏横征暴敛,便该任由这世间如此沦陷了不成?” “这药好像可以了吧?”霍改饶有兴致地盯着药罐。 “还早。”雨无正揭起罐盖看了一眼。 沉默了片刻,雨无正低声提醒道:“之前的话你还没答我。” 霍改看着雨无正那偷偷竖起的耳朵,轻轻地勾起唇角,很好,和预计一样。 身为作者,他当然知道雨无正真正图谋的是什么,不就是积累势力,多占几个山头,成为地方一霸,抵抗朝廷的管制,尽量让所在地区的人们活得自在些么。 但是雨无正身为一个热血的大龄中二青年,又怎么可能不在私底下YY一把,以刀剑为业火,焚尽世间不平,以龙皇为献祭,亲建千秋霸业?但这想法平时又不能随便跟兄弟们说,不然一不小心就真造反了。所以,这腔热血只能死死封在心底,永不灭的少年义气,纾不了的慷慨豪情,多么憋屈。 取皇权而代之这话题好啊!足以引得心神动荡,谈起来感觉也很牛逼,但实际上对现实一点儿影响都木有,绝对适合忽悠。 霍改微笑道:“你说这皇帝昏庸无能,官吏横征暴敛。若你登此位又将如何,创立何等社稷?” “唯愿人人吃饱穿暖,自在为人,不受苦役,所劳皆得,不遭欺压。”雨无正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盯着药炉的眼瞳里包裹着琥珀色的炽金。 霍改嗤笑,这理想可够远大的,老子那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月月交税,摆摊受逐,求寸土为家而不得呢。“那么官员制度为何,如何保证他们不贪赃枉法压迫百姓?” 雨无正神色更明,在火光中闪闪发亮,融成一片金芒:“以法约束,以刑震慑,鱼肉百姓者,斩!” 小雨,让爹爹来告诉你成人的世界有多么现实残酷吧! 霍改叹息一声,反问道:“约束之法是谁来执?是官。皇帝所得之情报是谁来呈?是官。皇帝意志是谁来贯彻?还是官。皇帝不过是一个和官员共同瓜分这世间利益的人罢了,他怎知谁贪谁廉?他怎知你治下百姓活得是好是坏?他所知的,不过是官员希望他知道的罢了。” 霍改话音刚落,雨无正已是呆立当场,瞠目结舌,不能言语。 这个世间,无不道那皇帝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大臣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生死皆由君主,哪里会有人霍改这般妖言惑众,将皇帝生生论做了那高台之上的傀儡。 “那……那该如何是好?”雨无正有些茫然地看着霍改,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我懂的不多,我只知这世间种种总归逃不过一个利字。官员集团有了权,自然会以此为基础进行最大程度的谋利,而你没有相对的利来交换,百姓只好作了那权下的鱼肉。若想解决,只能从最根本上的利来着手,将其平衡,方才能创造出你所说的那个桃园。” 霍改轻笑一声,贪官问题说到底不过是垄断造成的卖方市场,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不过买卖之物不同罢了。政治他不懂,市场经济他却是专业的。用这似是而非的理论来唬人倒是不错。 “我不信这世间便尽是那逐利之徒,没有一心为百姓谋福利之人了!”雨无正愤愤地盯着霍改,眼里有着不肯熄灭的火光。 霍改支着下巴眼神狡黠:“连孔圣人亦是那那逐利之徒,你又怎能指望他的门徒好到哪里去。” “孔圣人?”雨无正倒抽一口凉气,这万家小子可够大胆的,糟践完皇帝又把毒手伸向圣人了,他真的是秀才么?!这朝廷是真的快完了吧…… 霍改看着雨无正眨眨眼,朗朗念道:“圣人曾云,三十而立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对否?” “那又如何?”雨无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霍改翘起唇角,道:“这不明摆着么,圣人因‘财’施教 。三十而立,交三十两银子只能站边儿上听课;四十不惑,交四十两银子就能得到老师解惑,直到到没疑问为止;五十知天命,交五十两银子就能知道最后的考试命题;六十耳顺,交六十两银子,从此以后老师就只会说顺你耳的好话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交七十两银子就是你想怎么学都可以,旷课不交作业什么的也没人管。” 雨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霍改。是这么解释的么?孔圣人冤枉得满地打滚你看到了么?这货还是个孔子门生啊孔子门生,孔圣人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有木有!完了,这王朝已经彻底没救了。 “胡说八道。”雨无正终于召回了被雷得满天飞的神智,笑骂道。 霍改一本正经:“一切皆有可能。” 雨无正深以为然:“确实,连你这样的妖孽都当上了秀才,还有什么不可能。” 霍改尴尬笑笑:“呃……说个笑话而已。” 雨无正很给面子地闷笑出声,之前哀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其实纵然这世间的所有人都逐利而去,至少还会有一个人守着本心为百姓而争。”霍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旋绕在指尖的温暖药雾。 雨无正收拢了笑,静静地看着霍改,专注而郑重。 霍改忽而笑了,温柔而诚恳:“因为有你在啊。” 小炉里的柴火,一团团,一朵朵,深深浅浅地红出来,渲得药罐如坐红莲,药汁咕嘟咕嘟地在罐内翻滚,药香从盖子的缝隙间偷溜出来,染香了整个房间。 霍改心头的咒印无声松动了些许,送来些许暖意。奏效了,中二的孩子果然是要靠哄的么? 雨无正的眼倒影着霍改的容颜,和熠熠的火光暖成一团灿烂的神采。你不信这天地仁义,不信这世道公正,可你却信了我,信了那全无凭依的坚持,和那不堪推敲的信念。我真的,很欢喜。 “利的平衡之道你有兴趣听听么?”霍改问。 “洗耳恭听。”雨无正答。 。 。 。 于是,两人畅谈一夜。第二天…… “大哥你那卧房的灯昨儿晚上怎么一直亮着啊?”五当家化身好奇宝宝。 三当家一把捂了五当家的嘴,狗腿笑道:“大哥英武,大哥英武。” 雨无正茫然地看着这两位。 “大哥你带回来的那小家伙不是病了么?连咱的酒都没喝就歇息去了。怎么还有精力缠您一晚上。”四当家笑问道。 雨无正面上浮出几许懊恼之色:“对啊,他身子尚未痊愈,如何经得起折腾。我居然忘了这事儿,和他耗了整整一晚,他的病不会再加重吧……不行,我得找个人替我照看一下。” “……”三位当家的表情此时“各有千秋”。 在雨无正筛除了一山寨可能糟蹋掉霍改,和被霍改糟蹋掉的人选之后,年仅八岁的麦子小朋友因为偶然路过,且自告奋勇,脱颖而出。 麦子同学是这么说的:“大当家听说你金屋藏娇了,我能去看看么?” 雨无正抚额:“麦子你又乱用成语了,你想看就去看吧,如果他有不舒服什么的你就来告诉我。嗯……要是他又蹬被子了,你就顺手帮他盖一下。” 于是成语应用其实终于对了一回,却被雨无正淡定武士掉的麦子,跑去照顾霍改了。 昏暗的屋子里,霍改散着衣襟,露出半个香肩,压在被子上睡得香甜。 “原来山寨夫人是你这个骗子啊?”麦子蹲床边观瞻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要帮某人盖被子这个任务。 于是身娇体软的麦子“嘿咻、嘿咻”地拔起了被子。 睡美人张开了迷蒙的双眼:“嗯?你趴我床边干嘛。我记得我从来不YY十四岁以下的正太啊……你还得大几岁才能OX呢。” “大当家让我给你盖被子。”麦子鼓着包子脸一本正经。 霍改愣了一下,双眼很快恢复了清明,他支起身子,将被子从身下抽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折腾了一晚上,困死我了。谢谢你来照顾我,你叫什么名字?” “俺的尊姓大名是……是麦权舆。”麦子挺起胸膛,自我介绍。 “咦?好熟悉的搞笑方式,我是不是见过你?”霍改歪歪头,眨巴着眼睛。 麦子默默地怒了,小爷都记得你,你居然不记得小爷了,穿白衣的果然都不是好人! 于是麦子傲娇地一扭头,走了。 “麦那谁,劳烦你告诉雨无正一声,我晚上想吃炖鸡。”霍改在身后很没眼力地嘱咐。 麦子悲愤而去,当然,好孩子麦子还是顺便告诉大当家某人对食物的期待。至于那些趁着老大走远围上来打听山寨夫人的八卦汉子们,麦子也一一很有耐心地回答了。 之后几日,秉烛夜谈的优良传统依旧。而一些流言也悄悄地在山寨里越传越广。 比如山寨夫人漂亮非常,勾得大当家整夜整夜地嘿咻,舍不得休息。 比如山寨夫人嚣张跋扈,哄着大当家给他卖了一大堆东西不说,还替他跑前跑后。 比如山寨夫人傲慢娇气,天天躺床上什么都不干,人家去见他,他也爱理不理的。 霍改蹲在院墙角听着那些越传越邪乎的流言,露出剧透之神一般的笑容。看来那个想要把内应的罪名栽赃到自己头上的人已经行动了。不枉自己特意造出这么多把柄。 雨无正,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兄弟把我踩进泥里,清楚我有多么清白的你这时候要怎么办呢?你带上山的人,却因为你的布置和刻意防备而备受诽谤,内疚么?流言是私下的,你又该如何解释?所以你也只能袖手旁观,保持沉默。羞愧么? 苍白的手指捏起一颗酥糖丢入嘴中,霍改垂下眼。我只是要……你欠我的而已。一分歉疚换你到时的一点心软,我也不过是在挣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孔子那段解释非我原创,出处我也不知道。 下面看到的是你幻觉了~ 【霍改的H】 万思齐:别忍着,叫出来。 霍改娇羞状:啊啊,不要—— 一秒后霍改豪放状:快,用力,再用力—— 一秒后霍改幼齿纯洁状:哥哥、哥哥,嘤嘤嘤—— 一秒后霍改垂泪推拒高呼:雅蠛蝶,一库—— 一秒后霍改奔放高呼:OH,Yeah……fuckme…… 万思齐停住,默默无语,囧囧有神。 霍改淡定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受,就都来了一遍,连外国的都没放过,说吧,你喜欢哪个版本? 万思齐:你静音的那个版本。 第99章 大侠乃单刀直入 霍改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充满了人妻味,整天蜗居在一个房子里,吃饭,睡觉,调教小孩儿。 天光破晓,霍改倚在床头看雨无正穿衣系带,目光迷离;擦,这种一夜激情后,目送嫖客出门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你不再睡会儿?”雨无正系好腰带,扭头看向霍改,嗓音里带着眠后特有的慵懒味道,性感得一塌糊涂。 霍改掏掏耳朵:擦,感觉更像了! “吃了早饭玩会儿再睡。”霍改沙着嗓子软软答道。 虽然心知肚明这小子特地早起陪自己用饭,多半是为了不做饭不洗碗,但雨无正还是可耻地欢喜了。 雨无正身心愉悦地跑厨房弄早饭去了,一边暗自唾弃——“雨无正,你堕落了!”一边盯着火候想——“昨儿那小子说比较喜欢吃溏心蛋,今儿一定要早点起锅才是。” 人类这种生物基本都有一种劣根性,往好了说叫愈爱越爱,往难听了说那就叫犯贱。付出越多,越是在乎,越是不肯放手,无论实际上那值不值得,根本上他想不想要。欠钱的是大爷,欠爱的是大神,你供奉,你便跪拜,无情的是天,有情的都是刍狗尘埃。 等雨无正端了早饭回房,霍改已是衣衫整齐地坐在桌边等投喂。一身白衣,镶着玄色的变,像是染了乌色的云,有些肃然的沉郁感,冲淡了娇弱少年原本的妩媚味道。 这几天被霍改那一身“姹紫嫣红”闪瞎眼的雨无正一时有些不适应,脱口问道:“你不冲喜了么,今儿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话音刚落,便是一片沉寂。因为霍改的病在前天便彻底痊愈,但这两家伙都很默契地淡定无视掉了这一点。毕竟两人睡一个房间便是建立在照顾病人的基础之上,现在基础没了,自然是理应分开。霍改不想分开的原因,睿智的人民群众都知道。而雨无正不想分开的原因嘛,看看霍改那心口上又松快了不少的菊花就明白了。 当然,每晚的卧谈会功不可没。霍改如露,凝于新叶,倒映其间的,是世界的另一个侧面。雨无正始逢玉露,恰是兴味正浓之时,如何舍得放手。 “怎么?”霍改挑了挑眉,顿时警惕,这小子不会是想赶人了吧? “没怎么。”雨无正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岔开了话题道“嗯……主要是你若是穿白衣,容易招麦子不快。” “为何?”霍改的八卦之火“腾”地一下窜烧而起,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麦正太和白衣怪蜀黍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雨无正沉吟片刻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麦子他哥说是因为小时候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便是个穿白衣的纨绔,所以麦子从此就认定了穿白衣的都不是好人。” 霍改放下心底正演绎到一半的‘白衣纨绔强抢民男,孤儿寡母凄惨度日’的剧情,疑惑问道:“麦子他哥?也是我们山上的?” 雨无正答道:“麦子他哥就是我们寨二当家。” 霍改回忆半晌,问:“二当家?那日我见到的几位我怎么没觉得哪个和麦子长得像啊?” “那日你见的是三、四、五当家,二当家现在正在山下办事。”不知不觉中,雨无正对霍改的警惕心已然从小幽穴进化成了大松货。 霍改本想接着问二当家离开你们四个好基友,所为何事?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这BOSS好不容易掉进网来,要是动作太猛,把人又给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你尝尝今儿的蛋,看看生熟合适与否。”雨无正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将战火燃向了无辜的蛋蛋。 “就一个,你不吃?”霍改瞅着孤零零杵在盘中央充当不倒翁的蛋蛋,疑惑。 雨无正将蛋放到霍改手边:“厨房里就剩了一个,晚上我再去搜刮点来。” 霍改眼眸流转,勾起唇角,将蛋壳碎尸之后残忍抛弃,捏着白嫩嫩软乎乎的裸蛋抵到雨无正唇边,嫣然一笑:“咱俩一人一半。” 与人分享食物于雨无正而言,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这回却被霍改逗得一个激灵,大脑瞬间空白,神智尚未回归,已经乖乖地张了嘴,张开嘴,咬了下去。 这蛋煮得刚好,蛋白凝成软嫩的一团,蛋黄却是腻如蜂蜜,雨无正这一口将鸡蛋将将啃去一半,金红的蛋黄便顺着蛋白的边缘溢了出来,流了霍改一手,将那一只雪白玉笋淋作了描金白瓷。 突遭“意外”,霍改低呼一声,缩回手,将剩下的半个蛋草草解决掉,接着便张开蛋黄淋漓的手,探出粉嫩的舌尖,舔食起来。 雨无正呆呆地坐在桌边,看着霍改那游弋在指间的邪恶唇舌,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这是一个没什么深度的局,一个符合霍改一贯狗血作风的恶劣游戏,不动声色地魅惑,纯洁无辜地勾引。男人说到底都是追逐肉肉的禽兽,区别在于有人喜欢先嚼东坡肘子,有人喜欢先啃椒盐排骨。所以雨无正毫无意外地入局了,陷落了。 ‘你母上的!这小子又点火了。’雨无正悲愤地掐着大腿,避免身体背叛理智,产生啥伤风败俗的变化。男人啊,你名字叫冲动。 雨无正恶狠狠地瞪着舔得慢条斯理的霍改:“不过是蛋黄而已,你至于么你,饿死鬼投胎啊?” “嘲笑蛋黄的人,总有一天会为蛋黄而泪流满面的。”霍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将整个食指含入口中,吮吸着缓缓抽动。 “万仞仑,你是不是心仪于我?”雨无正忽而收敛了表情,认真问道。 “噗……”霍改吓得差点把指头直接捅喉咙里去。 雨无正,一个大龄中二青年,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家伙感性得令人发指,直白得令人发狂,尤其是面对熟人的时候。你若做的事惹他不快,他能立马揍你一顿,但你若做的事惹他动情,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遮掩。所以,这一局,霍改玩大发了。 霍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指,不可置信地看着雨无正:“你说什么?” 雨无正毫无压力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是不是心仪于我?” “何出此言?”霍改的表情已经彻底裂了。 天然系生物是强大的,直接的,实诚的,所以雨无正毫无迟疑地问道:“不然你老勾引我作甚?” 霍改一口血当即从心口喷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屈得生不如死:勾引你妹!你TM一定要用这么个猥琐的词儿来形容咱伟大的推动感情发展技术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勾引你了?”霍改死鸭子嘴硬。 “两只眼睛,我假装看不到,不代表我真的看不懂。”雨无正憨厚地笑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雨无正,你熊!你丫真不愧是通关BOSS,感情你围观了半天,就等着在谢幕的时候给演员一棒子啊!’霍改那个气啊,只恨不能将眼前这只天然黑一巴掌PIA成天然呆。 雨无正不耐道:“干脆点吧,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抿着嘴装什么羞涩!” 霍改拍案而起:“你TM这是要逼供怎么滴?” 雨无正一巴掌把霍改又给按回了板凳上:“也不是,我就是想问清楚了,如果你也对我有意,我俩干脆就一起算了。” 霍改的表情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扭曲状:“你这算是示爱?” 雨无正无辜地眨眨眼:“难道不算?” 霍改拿眼白鄙视这货:就算咱好感度存够了,你也不能这么一大清早地就来摧残人心啊!就你这天怒人怨的告白技术,小受泡一个,跑一个!绝对的! “可是,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两个男的在一起,是不是……”霍改羞涩半晌,终于从经典耽美问答一百句中挑了个比较靠谱的。 雨无正拿眼角鄙视这货:“你那随身携带的春宫卷上还全是男的呢,别装出一副很稀奇的样子来成么?” 霍改失意体前屈:我就说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顾及东方未明这个前车之鉴,搞半天这混蛋早通过那春宫画认定老子是个弯的了。 霍改坚强地再次从地狱中爬回人间,稳住心神道:“我对你确实有意,所以我会忍不住逗你。但我现下却无意与你携手。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何种想法,是贪图姿色,还是真心欣赏。” 雨无正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霍改的头:“没事儿,我知道你这人谨慎得跟只小王八似的。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我只知道,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挂心你,看到你的时候我想照顾你,想站你前头护你一辈子,想守你旁边睡你一辈子……万仞仑,你掏纸笔做什么?” 霍改运笔如飞:这等又流氓又欠抽的告白……实乃不可多得的小说素材啊! 霍改嘴上应付:“记下来,看看你能不能一一做到,挂心我、照顾我、守护我……最后那个请淡定无视掉吧。” 雨无正伸手捏住霍改的手,不让他再写,低声道:“我说的是想这么做,实际上,我不一定真的都能做到。” 霍改嘴角狂抽:很好,雨无正,你再次成功刷新了你告白的差劲下线。你不知道所有的爱情都起始于不靠谱的期待么? 雨无正顶着霍改那绝望的目光,淡定道:“反正我现在已经认定你了,你要想通了,就告诉我,我们在一起。你要想不通,也告诉我,我帮你想通。” 霍改泪流满面:“您真不愧是干强盗的。” “不敢当。”雨无正谦虚微笑。 霍改食不知味地解决掉早饭,雨无正主动去洗碗。 走到门口,雨无正道:“你还是换一身吧,我看你那身青色的儒衫就挺好的。” “哦。”身后传来霍改有气无力的声音。遇到这种不按理出牌的攻,霍改作为一个按理出牌的好孩子,压力真的好大。 半个时辰后,霍改正坐在桌边沾着茶水分析敌情,雨无正忽而走了进来。 霍改一把将桌子上的水痕毁尸灭迹,紧张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跟我走。”雨无正笑得很有深意。 霍改点点头,没多问,乖乖跟在了雨无正后头。 “到了。”雨无正忽然道。 霍改抬头,我嘞个去! 只见屋外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几位当家就站在前头,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千匹草泥马在霍改心头甩着蹄子拉轰跑过,霍改在草泥马那奔腾的节奏中瑟瑟发抖,这是要当众审判怎么地? 霍改正魂不守舍呢,雨无正已经一甩臂,将霍改拉近了怀中,朗声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万仞仑,是你们老大我看上的人。比武,我一个指头摁死他,比文,他一杆毛笔涮死我。虽然这美人我现在还没到手,但指日可待。等到手了,我请大伙儿喝酒,所以你们不准给你们老大我拆台,比如背后编排,当面勾搭什么的,我逮着一个,弄死一个。” 底下众人轰然叫好,还有好事者当面叫起了嫂子,让雨无正一记弹指神通打得嗷嗷叫。 雨无正故意板着脸道:“不准乱喊,这位就算长得再漂亮那也是个爷们儿,还是个肚里有墨水的爷们儿,他要是恼了我,你们给我赔个才色兼备媳妇儿啊?!还有,咱们寨的孩子们不是整天满地儿乱窜,没事儿干么?从今日开始,他们就有夫子了,这位可是正经的秀才,要不是我……嗯哼,他这会儿多半都成进士了。你们可别把咱好不容易拐上来的秀才给折腾没了。” 随着雨无正的话,底下的人看向霍改的眼里,已经消却了轻蔑和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期待。 霍改的心却是越坠越沉,雨无正好手段啊,他这一番表白下来,前几日的流言不攻自破。而且将自己安排去教孩子,一给了自己在山寨的容身之地,二也绝了自己接近山寨核心的可能。还有那番坏我功名的暗示,既托高了我的身份,也给山寨众人一个提醒,我有可能并非自愿上山,敬重以外,还需防备。 霍改温柔地抬起手,在雨无正的手臂上,猛地掐了一爪子。爱情已满,信任告罄,等风雨漫山时,雨BOSS,你且再来看我手段吧! 第100章 考验乃终于来临 “抚百姓,劝宽仁,我家富,莫欺贫,借物件,就奉承,应他急,感我情……”小小的堂屋里传来童子们稚嫩的诵读声,暮时安静的余晖柔软地照在青瓦上,雨无正斜倚在门前,看着屋中那捧着书卷懒卧在藤椅上的小先生,唇角舒展如云卷。 霍改抬起眼,正对上雨无正那一双温柔的眉眼,一个哆嗦。小雨你又装纯良了! 霍改直起身,拍拍手打断了好好学习的孩子们,朗声道:“放课了,小受们各回各家,各找各攻去吧!” 孩子们被霍改叫了好几天小受,已然淡定到天塌不惊。一听吩咐,都乖乖地撤退了,将空间留给自家首次来接人的老大,和今儿难得没早放的先生。 “你教的是什么?好似不是三字经吧!我竟是从未听过。不过也挺适合启蒙的,道理明要,简单易懂。”雨无正笑着走到霍改身边,看着霍改手中的书卷眼露赞赏。 “确实很适合对吧?”霍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扬起手中的书卷,书面上的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映入雨无正的眼中。 ‘擦,一定是我打开眼睛的方式不对!’雨无正擦了擦眼,又擦了擦眼,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之后,这位山寨第一猛汉迅速退化为了山寨第一猛汗……恨不能自插双眼啊! “这几天你教的就是这个?”雨无正不可置信地瞪着霍改手中的书,像是盯着一头洪荒猛兽,美人儿你这是毁人不倦还是毁人不倦啊! “是啊。你不也说了么,道理明要,简单易懂,教这个正好。”霍改点头,笑得乖巧。 雨无正恨不能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生吞回去,悲愤质问:“你难道就不能教点《三字经》《诗经》之类的么?” 霍改毫无压力的摇摇头,理所当然道:“不能。第一、我手上没书,第二、我背不下来。” “你会被孩子的爹娘砍死的。”雨无正看着霍改,郑重无比,像是在葬礼上致辞。 霍改笑嘻嘻地将书塞回怀中:“你不会坐视我被砍死的对不对?” 雨无正为难望天,最终幽幽长叹一声……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 “好啦,我们回去吃饭吧。”霍改扯扯雨无正的衣袖。 雨无正纠结地打量着霍改藏书的心口,难以释怀:“话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女儿经》这种书啊?” “收集素材。”霍改淡定回答。娘受和人妻受都是很有爱的有木有?! 雨无正对这个满地都是素材的世界已经绝望了。 回到屋里,霍改忽而貌似无意地提了句:“对了,今儿这小麦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了?”雨无正扭头看向霍改,难道他勇敢地抗议背诵《女儿经》了么? 霍改抿了抿唇,然后开口:“他今儿突然问我是不是真的老指使你干这干那,自己什么都不做。” “哦,那你怎么说的?”基本包办了一切家务的雨无正幸灾乐祸地问。 霍改眼波流转,笑容无耻:“我当然是好好跟他讲了一番我是如何精心照顾你这位山寨之主的,那是端茶送水、洗衣叠被,怎一个温柔贤惠了得。” 雨无正笑眯眯道:“万大公子,你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要知道我这么指使他们老大,我一定会被你们兄弟分尸的。” 霍改摆出一副小弟我好怕怕的模样,惹得雨无正好一顿笑。 “好了,我去给你做饭了。”雨无正揉揉霍改的头,无限宠溺道:“今儿我亲自下水给你逮了条大鱼,一会儿你好好尝尝。” “去吧去吧,记得把骨头全部挑掉。”霍改蹬鼻子上脸。明日之后,你大概就再不会如今日这般待我这般了,雨无正。 苦力命的雨无正无奈叹息:“你这没心没肺的,哪怕给我沏壶茶也好呀……” “用夜壶沏么?”霍改温柔贤惠地笑了。 雨无正默默扭头,去厨房做饭。 霍改看着雨无正渐渐消失在厨房门后的身影,慢慢眯起了一双凌厉冰寒的眼睛:我如何敢给你沏茶呢,要知道,原文中你正是被万仞仑手中的香茶给放倒在地的啊。 霍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早已回忆过千百遍的剧情—— 雨无正被茶药倒,醒来后,已是牛筋加身,落入敌人阵营。雨无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脱牛筋,往外出逃之时,却正撞上了一幕好戏。 万仞仑对着那剿杀山寨的大将趾高气昂地说:“若不是我为了陈大人的计划,忍辱负重、委身屈就那山寨头子,你们这次攻山捉人哪里会如此顺利。” 那大将眯眼看了万仞仑半晌,忽而放下了高傲姿态,狗腿道:“竟是万公子,在下还在奇怪,为何最近一直没能在刺史府上看到您,原来是执行这等重要任务来了,万公子真不愧是刺史大人的人,果然手段了得。” 雨无正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捉了万仞仑就往外杀,官兵们投鼠忌器,自然由得雨无正冲回了山上。可惜此时,迎接雨无正已是满地尸首。 本是扯虎皮做大旗想救情郎的万仞仑于是顺利沦为“叛徒”,让暴怒中的雨无正丢给存活的兄弟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忍辱负重、委身屈就。” “麦子,真正下药的人,会是你么?”霍改往回走,墨黑的眼瞳渐渐变得沉郁:“撒谎的小孩可是会被狼给一口口啃死的哟~” 命运紧贴着人们的后背,即使拼命回头,也窥不清全貌。只好站到烈日之下,摸索阴影中那晦涩的线索。 第二日,似乎一切照常,毫无意外。 霍改依旧拿《女儿经》调教着一帮纯洁正太,而雨无正依然在夕阳西下之时,来到了教室门前。 “今儿采购的兄弟额外带了些糕饼糖食上来,你要不要去挑点儿。”雨无正在温暖的暮色中,笑得柔和,像是放置在枕边的剑,陷在柔软的枕被之中,锋锐不再,只余安心。 “好。”霍改点点头,欣然接受。 待得霍改挑了些酥糖干果回房,瞧见那桌上茶壶之时,却是无声地笑了。果然,被人动了手脚。走的时候他可是特意注意了茶壶盖的朝向的,这会儿那茶壶盖却是偏移了些许。 “我去做饭了,你可别吃太多零嘴,免得一会儿吃不下。”雨无正转身便要去厨房。 霍改拉住雨无正,笑道:“同去、同去,昨儿那鱼做得咸了,今儿我可得看着你点儿。”他可不敢背上半点儿嫌疑,他只要袖手旁观着山寨被毁就好。 “我真该饿死你!”辛辛苦苦做饭还被人嫌弃的雨大侠你伤不起。 “传说中对情友的不好的男人下辈子会变成痔疮药哟!”霍改摇摇手指,露出了剧透之神一般的神秘笑容。 雨无正默默扭头,去厨房做饭。 夜幕降临,雨无正毫无所觉地冲茶,喝茶,然后在一炷香之后踏着原著的脚步顺利倒下。 霍改二话不说,抽开衣柜底部厚木板,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拖着死狗一样的雨无正慢慢挪了下去。 你问霍改如何知道房里有一个暗道? 拿游戏地图做文章地理设定的作者是邪物,你们懂的。雨无正知道的暗道他知道,雨无正不知道的暗道他也知道,玩家勇者神马的,就是堂而皇之冲进居民屋里反反复复踩地皮,直到搜刮到一根鸡毛都不剩的无耻生物啊。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万哥哥,你在么?”院外忽而响起小孩清脆的声音。 霍改笑笑,并不开门,将人让进院内,而是停在门前问道:“麦子,有事?” 麦子小小声道:“大当家睡了么?” “还没,你找他有事?我去叫他出来?”霍改低声询问。 “唔……”麦子沉吟 霍改好心建议:“要不你直接进来吧,我今晚给他炖了一大锅甜汤,他才喝了一半,剩下的便宜你了。” “我这可算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很快,门外传来麦子的笑语。 “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霍改无奈地叹息一声,拉开了道门缝,一把将麦子拉进门来。 麦子冲着霍改讨巧地眨眨眼,鼓起脸颊:“又用错了么?” 霍改把门迅速别上,摸摸麦子的头道:“走吧,进屋说。” 麦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儿,霍改跟在他后边儿,笑得像小红帽她家狼外婆。 麦子推开客厅的门,脆生生地唤道:“大当家,呃……” “他在卧房,我们进去吧。”霍改揉揉麦子的头。 麦子不疑有他,穿过客厅,往卧房走去。 就在麦子开门的那一刹那,霍改一个手刀下去,正正打上麦子的后颈,麦子一声没吭就倒下去了。 霍改放下左手的一方砚台,暗自庆幸不用再给这小屁孩儿补一下。不管怎么说,摧残祖国的花骨朵儿总是不好的。 霍改动作麻利地将麦子堵上嘴,捆了个结实,也拎到了暗道之中。 暗道之中,霍改早已布置好一干饮食照明之物。 雨无正躺在一床棉被之上,昏得安然。 霍改邪魅一笑,将小麦按到在地,就开始抄起剪刀避开绳索剪人衣物。 许是霍改下手太轻,或是小麦皮子太厚,霍改才减完两只长袖,麦子就很“幸运”醒来了。 “你……你要做什么?”麦子吓得脸都白了。 “猥亵儿童。”霍改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的小白牙。 第101章 麦子乃指鹿为马 “你……你滚开。”麦子糯糯的嗓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人类无论年龄大小,面对流氓,总是一样羞涩的,区别在于有人表现为傲娇女王,有人表现为弱气娘受。 “别动,要是不小心把你这一身白嫩皮子割破了我可是会很心疼的。”霍改此时的表情只有两个字堪表——变态。 冰冷的剪刀贴在颈下,沿着肌体缓缓绞衣而前,麦子哪里还敢动,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控诉着霍改,大声哭喊:“救命啊!哥哥……呜呜,哥哥!救命啊……” 霍改不为所动,垂下眼睑,温柔细致地掀起刚刚剪开条裂口的衣襟,绷直了,用剪刀的刃口一点一点割开。 剪刀刀尖就在自己眼前上上下下地磨割着布料,霍改的沉默更是加剧了这种恐怖的氛围,麦子不敢动,瑟瑟地发着抖,哭得嗓子都沙了,一声一声地拼命叫着“哥哥”。 “刺啦”前襟的衣料彻底割扯开来,霍改冷冷地看了麦子一眼,笑问:“大当家就在你旁边躺着,为什么不叫他,反而叫你远在天边的哥哥呢?” 一醒来便被恐惧所淹没的麦子猛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瞪着霍改。 霍改扯出一个讥嘲的笑:“一个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是最真实的,我想你之所以舍了大当家向二当家求救,不外乎以下三个原因吧。第一,你心中已经将大当家视为了敌对方。第二,你知道大当家现在醒不过来,救不了你。第三,你哥哥快回山了,或者已经回来了。” “你……你胡说!”麦子眼里的慌乱此刻一览无余。 霍改怜悯而慈爱(?)地俯视着麦子:“孩子,教你个乖,千万别在对方质问之后,忙着一口否认。这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霍改从绳索的缝隙间扯起尚存的布料,饶有兴致地继续剪…… 麦子抽抽鼻头,恨恨地瞪着霍改,哑着嗓子道:“你问话就问话,做什么还要剪我衣裳。” 霍改拖长了音调,十足一个反派妖孽:“因为我要找解药来救雨无正啊,但我又怕你不老实,只好先把你给绑稳了,然后再一点一点剪开衣裳搜。” “什么药?你怎么能乱说!我才到你的一半高,你居然小心防备成这样,羞不羞?”麦子鼓着圆圆的包子脸,瞪大了眼,咬着粉嫩嫩的唇,又气又怒的模样。 霍改看着麦子那模样,手上一顿,眼神瞬间变得诡异。 霍改将剪刀远远搁在一边,抬手就掐上了麦子水润润的脸蛋,揉揉揉:“擦!让你丫的卖萌!要是爷一不小心从热爱软妹子的腐男变成了正太控的怪蜀黍,你给负责下半生/身啊?!” “呜呜呜……”完全听不懂霍改在说什么的麦子被霍改搓得跟个兔斯基似的。 待得小正太的小脸红得跟个番茄似的,怪蜀黍霍改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拎起之前剪下的两只袖子,在麦子眼前一晃一晃,:笑容慈爱:“麦子,你知道什么是贼么?” 麦子闭紧了嘴,以防再给眼前这个坏人以蹂躏自己的借口。 “贼就是那种袖里贴刀片,无袋不割;臂边藏铁丝,无锁不捅;腰间绕爪勾,无墙不翻;脚下生疾风,无人可堵的存在。你说,我如何敢对你这个小贼掉以轻心呢?”霍改另一只手,捏住袖口,轻轻一搓,一方薄薄的刀片便从袖口镶边的缝隙中露出了锋利的刃。 “我还以为你早不记得我,原来你一直没忘过……”麦子喃喃,面色呆滞。骗子,大骗子! “贼就是那种一双快手入油锅捡币而无伤,一双灵脚踏雪地逐风而无痕的存在,你说,我如何不怀疑你这小贼便是那个下药的人呢?”霍改手指一勾,便从缝在袖口内侧的小袋中掏出一包药粉来。 麦子盯着那包药,面如白纸。 “这是解药么?”霍改将药包搁在手心,笑盈盈地问。 “哼!”麦子扭头,闭上眼,不配合。 “呵呵。”霍改失笑摇头:“麦子啊麦子,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沉到黄河底才心死。都到这会儿了,你居然还想误导我认为这是解药。” 麦子稚嫩的小身子微微一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让雨无正昏迷的药吧?”霍改慢慢收拢五指,将药包攥在手心:“为了保证计划顺利,你手上绝对不会只有一份药。你晚上来拜访大当家,不就是为了探听药是否已经生效了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屋来一起喝甜汤?就是为了再给你个正大光明下药的机会,好捉贼捉赃啊。” “你现在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怎么早没发现呢?”麦子梗着脖子,嘲道。 霍改笑而不语。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相爱相杀神马的,你这种小屁孩儿是不可能懂的。 “再说,解药这种东西没有则罢,若是有也该放在怀中之类的位置而不是在袖口。不然下药的时候一不小心下错了,岂不丢脸?”霍改放下袖子,拎起剪刀,继续猥亵儿童。 麦子哼哼:“你死心吧,我身上根本就没有解药。” 霍改手上不停继续剪,口气却是又冷了许多:“如果没有解药你就祈祷吧,弄不醒大当家,我就弄死你。” 麦子哭丧着脸:“别……别啊,这又不是毒药,等药效过去,大当家自然就醒了。” “那他要多久才醒?”霍改皱眉。 麦子怯怯道:“我不知道,他们只说了服药后半个时辰,大当家就会昏过去,到时他们就会将人带走。算上下山的时间的话,大概就一晚上吧。” 一晚上?明明是三天啊。预言帝的霍改转而追问:“他们是谁?” 麦子眼眶泛红,一口哭腔:“我……我不知道,他们都蒙了脸,拿了哥哥的随身玉佩来威胁我,我……我也是没办法。” 霍改笑了:“麦子,你知道什么是贼么?” “啊?”麦子不懂这坏蛋为何旧话重提。 “贼就是那种比起辛苦劳作,更喜欢通过卑劣手段不劳而获的存在啊。你说你无辜,想想你之前的种种杰出表现,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这个小小年纪就立志做贼的人?”霍改头也不抬,缓缓在麦子肚前的衣料上开了条长长的裂口。 “大当家还是山贼呢……”麦子忍不住嘟囔。 霍改轻笑,说不出的讽刺:“所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固执地标榜自己为正义,以逃避良心的谴责。他认定的,即为真理,有罪的永远是他人。他只需高高在上,以强者的身份制裁善恶,将错误推给弱者即可。” 明明说的是大当家,为什么却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呢?麦子呼吸一滞,不敢再开口,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窥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霍改话毕,发觉自己似乎失言了,于是埋头苦干,再不多话。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麦子上身彻底清洁溜溜,霍改也没能找出第二个药包。 霍改偷偷舒了一口气,他要的就是雨无正昏个彻底,要是一不小心把解药找出来了,那才叫悲剧。 霍改欲盖弥彰地重重叹了口气:“有没有别的方法让人醒过来,比如掐人中,针刺指之类的?” 麦子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能放到大当家的药应该没那么好对付。” “那你能保证今晚之后,他就能醒来?”霍改作愁眉不展状。 “大概……吧。”麦子明显没什么底气。 “那你的同伙什么时候会冲进来?”霍改皱眉,一脸的忧心忡忡。 麦子无辜哭诉:“我……我真不知道啊。” 霍改又问:“你们将雨无正弄昏带走到底是为了什么?篡权?” 麦子茫然摇头,哭得凄惨:“呜呜呜……” 霍改不再多问,掏出药包,理所当然道:“那你把药吃下去吧,我先拿你做下试验。” 麦子泪流满面,穿白衣的果然一个比一个坏。 “对了,这药多半要冲水吧。”霍改拿起药包起身,悉悉索索一阵,随后拿了杯水回来。 霍改托起麦子的头颅,漠然道:“你说了这是迷药的,喝了应该不打紧不是?放心,我会我给你盖被子的。” 说罢,霍改捏开麦子的嘴,就将水给他灌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麦子昏了过去。霍改在摇了两回,掐了两把,扎了两下之后,看着睡得跟死猪崽似的麦子彻底放心了。 霍改迅速解开麦子身上的绳索,看着麦子身上的淡红捆痕微微叹息。霍改将麦子抱入怀中,将红痕一道道轻轻地揉开。按摩完毕,霍改掏出帕子,沾了干净的水,将麦子那被泪水冲得乱七八糟的脸细细擦净。 然后,霍改将麦子放到一床薄被之上,卷卷卷,将他裹成一条蛋卷,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霍改用绳子在蛋卷外绕了两圈,牢牢捆好,杜绝了这小子醒来逃跑的可能。最后,霍改往麦子脑袋后垫了个小软枕,大功告成。 两日之后,霍改看着陪雨无正一起昏睡的麦子,心道那药可真够厉害的,自己不过只用指甲挑了些喂给麦子,没想到居然昏了这么久。霍改却是忘了,人家那药是下到茶壶里融开的,他这可是倒多少药就喂多少,更何况麦子还这么小。虐待儿童的霍改各种冷酷不解释。 霍改大方地融掉四分之三的药粉,给雨无正和麦子一大一小又灌了一次迷药,顺便在半个时辰后,往雨无正身上添加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掐痕和针洞。诸事准备齐全,只等官兵这把快刀替自己将那帮轮X犯解决掉即可。经验告诉我们,没有爱的肌肉男,只要死啦死啦滴就足够应付那颜控的小菊花了。 又过三日,霍改估摸着人也差不多该醒了,果断给麦子换了个捆绑方式。 果然,一个时辰后,麦子自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粗布条牢牢捆了,身后是一张软铺,身上是一床被子。 “饿……”麦子苦兮兮地皱着小脸。 你都昏了五天了,就吃了些面水糊糊,能不饿么?霍改板着一张脸,半抱着麦子给他喂食:“为什么你都醒了,大当家还没醒?” 麦子“嗷呜”一口叼走霍改手上的整块小饼,迫不及待地将其包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了半天,总算吃下。这才小心谨慎道:“我……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吧。” 霍改汗颜,感情这小子是怕自己拿食物逼供,才吃得这么急啊。自己有这么狠吗? 霍改垂了眼,叹息一声:“看你这可怜的样子,一会儿等雨无正醒来,没准儿会拿我当坏人呢。” 麦子没有接话,埋着头无比乖巧。 待得霍改又将一块饼细细掰碎投喂完毕,将麦子放回软垫。雨无正闷哼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霍改惊喜欢呼,好像雨无正不是从昏迷中醒来,而是死而复生。 雨无正试着握了握手,虚弱道:“还好,就是全身乏力。” 霍改心下了然:这是饿的。 霍改对雨无正可比对麦子狠多了,整整五天,雨无正那可怜的胃,除了少量的水,什么都没接收到。 忽而,一阵哭音响起:“大当家,救我,救救我哥哥……” 雨无正一扭头,正看到被捆倒在地的麦子,猛地起身,一个旋身,隔在了霍改和麦子之间,警惕地盯着霍改,肃色道:“怎么回事?” 霍改心下冷笑,看来这位饿得还不够狠。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补个小剧场…… 【无责任小剧场之——霍改的NP】 “嗯嗯……哈,啊~”霍改的房里传来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嘭的一声,万思齐踹门而入:“小仑你……” 霍改淡定回头:“我在搜集素材,你有事?” 眼前的电脑上正上映着一幕NP大戏…… 万思齐郁闷:“难道从我身上搜集还不够。” 霍改斩钉截铁:“不够。” 万思齐怒:“哦?” 霍改挑眉:“这会儿正写NP呢,你真想让我从现实取材?” 万思齐默默望天:“请你自由地……” 第102章 大侠乃居然信任 “你昏了整整五日,拿上吃的我们立刻出去,我恐山上有变。”霍改像是对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将饼和水囊塞到雨无正手中,扭头往暗道口走去。 雨无正一手拿饼,一手拿水囊,有点找不着北。麦子也傻了,泪水都停在了眼睫的路口,要掉不掉,他找不着南。 霍改推了推出口的木板,开出一条缝来,一线光从黑暗的缝隙中破出,在霍改白净的脸上浮出一道亮色,如刀光袭面的瞬间。 霍改谨慎地收了手,回转身来,走到雨无正面前,压低了嗓子道:“密道出口处透了光,看来外面的柜门已经被人打开,这处也自然是被搜过了。” 雨无正尚未跟上霍改的节奏,脑子里全是问号:“你怎么知道柜子下有个密室的?” 霍改跟看着智障儿童似的上下打量着雨无正:“我都在这屋里住了好些日子了,要是连房子有些什么都还摸不清,我就不是万仞仑了。对了,你要是想给麦子松绑也行,不过最好把嘴给堵上,免得引来敌人。” “大当家……”麦子泪眼汪汪地瞅着雨无正,无比可怜地往他身边蹭了蹭。 雨无正脑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们俩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麦子自然容不得霍改先开口,急忙抽抽噎噎道:“大……大当家,快救救我哥哥,我哥哥在他手里。” “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在他手里?”雨无正疑惑地皱紧了眉。 麦子愤怒地看向霍改,随即又受惊一般迅速收回了视线:“他拿了哥哥的玉佩威胁我。” “他威胁你做什么?”雨无正挪了挪脚,再次挡在霍改和麦子之间。 麦子怯怯道:“他要我承认……承认……” “承认什么?”雨无正淡淡道,像是抽离了所有情绪,冰凉彻骨。 麦子咬着唇,诺诺不能语。 雨无正扭头扫了霍改一眼,霍改此时正闲闲地立在原地,仰起精致的下巴,挑着眼梢瞧着这边,像一个看客,还是鄙视卖艺人把戏太过俗态拙劣的那种。 雨无正觉得心口堵得慌,几近恼怒。他蹲下身,三两下扯去麦子身上的粗布绳,大声道:“别怕,直说就是。” 麦子的眼眶泛着水色的红,像是被吓坏了:“他要我承认……承认那迷药是我下的。” “真的?”雨无正扫了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霍改,声音有些哑,眼中的情绪难以琢磨。 麦子拼命点头:“真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雨无正看向霍改。 霍改耸耸肩,痞痞地开口:“说什么?你若信我,不说也可,你若不信,说也无益。” “可我想听你亲口说。”雨无正一字一顿,不容拒绝。 霍改无奈地开口:“那晚你莫名其妙被迷倒,我折腾了你一炷香的时间,你都跟个死猪似的没反应。我意识到不对,便立刻把你拖进了这间暗室里藏好。我估摸着敌人既是采用了下药这等手段,就必然会来查探结果。所以我留在外面,想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动作。半夜的时候麦子来找你,我谎称你没事,然后将他让进屋来,顺手打昏,拖着他躲进密室。之后,我审问了他,结果这小子满嘴谎言,我只从他身上搜出了药包。喏,就是桌上那个。麦子说这玩意儿只是迷药,为防意外,我问完话就给他也喂了些。没想到,你一昏居然就昏了整整五天。好在我为防你被毒死后对手拿我开刀,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然不必等你醒来,你这会儿就活活渴死了。” 麦子听着霍改那干巴巴的解释,眼都直了。明明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听起来就那么可疑呢?按这坏人的狡猾程度来讲,完全不该啊! 霍改当然有的是办法将自己摘出来,但他要的就是雨无正的怀疑。 鬼畜世界生存守则第五条:永远别指望信任这种奢侈品随爱而生,只有在彻底的质疑和伤害后,信任这种妨碍虐心的玩意儿才会得到出场的机会。 雨无正沉吟片刻,问:“为什么我只有我被药倒,你却无事?” “大概因为我人品好吧。”霍改摊手。 雨无正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最好能给我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霍改眯起眼睛打量着雨无正不善的面容,看着长大的自家小孩,和卑鄙无耻的可疑外人,要信谁,要疑谁,根本就无需考虑不是?雨无正这会儿居然还一个劲儿地追着自己要解释,自己该感动于他的“公正”么?!这样可不好,若非如原著一般是对方一怒之下产生误会,而是一步一步问出对错,到时候翻起案来,难度可就大多了。而且于建立信任也没什么效果了。 霍改思索片刻,忽而勾起唇角,笑得轻佻又艳丽:“雨无正,你是不是肖想我的身体很久了?” “啊?”雨无正一呆。喂喂,为什么话题一下子拐到了这么诡异的地方? “你这么心心念念地想要证明我的罪过,难道不是因为若是能将罪名顺理成章地扣到我头上,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以惩罚之名把我锁起来,想滚几次床单就滚几次床单,想玩什么姿势就玩什么姿势,想上什么道具就上什么道具?”霍改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雨无正一口气被堵在喉头,差点被生生呛死。擦,这想法也太猎奇了吧!这孩子到底是看什么书长大的啊?春宫图么?! “不是!”雨无正无力地抗议。 “不是?”霍改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怀疑。 “我相信你不会做麦子说的那些事。”雨无正逼视着霍改那双满是玩味的眼眸,那目光像是一柄剑,直指霍改的心,直接而锐利,至诚,至真。 “你相信?”霍改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雨无正点头,无半点迟疑。 “若你真信我,那你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儿地问我要解释?”霍改笑了笑,有些讥讽的味道。若你真信我,那为什么我心口的菊花没有半点反应。 雨无正叹息,带着淡淡的无奈与担忧:“因为只有我信你是不够的,你必须给出足够理由,让我的兄弟们也信你,而不是信麦子。” 霍改哑然。原来竟是这样么……所以他才不急着出去,所以他才一问再问。 麦子此时已是瞠目结舌,他不信邪地咬紧了唇,冲着雨无正憋出一句:“大当家你怎么能不信我!” 雨无正拍拍麦子的头,开口:“如果真是他下的药,这会儿我要么已经是一具尸体,要么就是全无反抗能力地被锁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站着。他这人做事从来是能不留就绝对不留后患的。” 霍改的脸瞬间扭曲了……我说这小菊花肿么木有反应!感情你TM信的不是我的人品上限,而是人品下限! 麦子明显也被这个彪悍的理由给震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万一他是想继续潜伏在您身边套取情报呢?” “照你之前所说,他就算要套情报,也不会采用这种方式。”雨无正低笑着摇头。 麦子眨巴眨巴眼,不解。 雨无正看着霍改,像是在看一只追捕了很久却一直不曾成功的猛兽,忌惮又怅惘:“万仞仑,告诉这傻孩子,你会采取何种手段?” 霍改抽抽唇角,老实开口:“将你们全绑了,然后直接逼问你,不回答就当着你的面对麦子或者麦子他哥上刑。” “你明白了吧!”雨无正怜悯地看着小脸惨白的麦子。 麦子彻底无语——你们这对狗男男! “而且,他上山带的所有东西我都查过,并无迷药。在这山上能接触到他的,除了孩子,就是几位当家。你觉得他又勾结外人取得迷药的机会么?”你以为我给兄弟们下的那个禁止接近的命令是开玩笑的不成。”雨无正的目光在麦子惊愕的面庞上缓缓扫过,压抑这冰冷的怒气。 “他不是你的,你的……你们不是一对么?”麦子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边搅作一团,抓不住头绪,所以格外惶恐。诸天神佛在上,大人的世界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了么?! 雨无正轻轻地开口,那微微蹙起得飞扬剑眉看上去有些萧索:“那又如何?” 霍改被雨无正那无比幽怨的小眼神儿雷得一个激灵,搓了搓鸡皮疙瘩,果断决定趁此机会,跟这位鬼神莫测的BOSS求求砍BOSS攻略,遇上这种明明是物攻型脑子却比魔攻还魔攻的BOSS,勇者你伤不起啊! 霍改抱起手臂,愤愤然地嘀咕了句:“就是,说什么倾慕,还不是防得跟个敌手似的。” “你会不会背叛,我无力左右。我唯一能掌控的只有——你能不能背叛。我现在将你看的牢些,总好过将来拔刀相向,反目成仇。”雨无正说得很有理有据。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有机会就背叛你?”霍改满面愁容地掰着手指数自己的信任等级已经负到了几位数。 “你知道的,我看不懂你,只有往死里防备,杜绝一切你我背离的可能。”雨无正苦笑,他这么一干脆爽利的人,到头来却患得患失成这摸样,责任和心意他都不愿辜负,只好作出这等小气吧啦的姿态,实在是丢脸到家。不过若是能一路丢脸到成家,也算是值了。 可惜这是的雨无正还不明白,痴情总被无情负,这是真理,一切费尽心思的守护与追逐,在剧透之神面前,都弱爆了。 ‘雨无正你这么不要脸地打着守护爱情的名号对老子严防死守真的不要紧么?’霍改木着一张脸,在心底默默对命运的菊花竖起了饱含深意的中指——谁TM再跟爷说这是最好打的一个BOSS,爷就爆得他满床菊花开! ‘大当家你这么不害臊地打着审问我的名义对万家那小谁表白心迹真的不要紧么?’麦子早已经被眼前这对神经眷侣雷得反应无能了,他绝望地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墙角的蜘蛛网,试图立地成佛,脱离这惨不忍睹人间。 “麦子,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雨无正表白完毕,开始恐吓小孩儿。 麦子对雨无正这种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的无耻行径,坚定地表示非暴力不合作。 于是雨无正拍拍霍改的肩,说:“我们俩出去吧,就留着小子在这里自生自灭。” 霍改捂脸,雨无正你口气嚣张声势未免太欲盖弥彰了吧?要是麦子是那种你吓唬一下,就会老老实实把棒棒糖上缴的傻崽子,这世界早没年下攻这种邪物了。 雨无正拖着霍改,一路钻出了柜门,刚探出头,便愣住了,房间明显被人翻过,算不伤乱,蛋正因为这种有秩序的乱,而显得危险,是业内人士动的手。雨无正的手瞬间按上了腰间的匕首,面沉如墨。 雨无正一巴掌把霍改探出的半个脑瓜又给摁了回去,压着嗓子道:“你先别出来。” 雨无正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待得确定了屋中安全,这才将霍改接了出去。 “怎么了?”霍改有些紧张地看着雨无正黑沉沉的眼,心道雨BOSS不会是出门就遇尸体了吧。 雨无正沉吟了一下,开口:“我之前本以为是山上的兄弟看你部顺眼,才唆使着麦子动手动脚,想弄走你。现在看来……” 霍改垂了眼,我说呢,这么大意事儿都闹到他眼前了,这货居然还有心情待下边儿慢慢聊天,顺便吓唬小孩儿,感情是只拿这当了人民内部的恶作剧。雨无正,不知一会儿看到兄弟的尸体,你是否还能如此淡定,不迁怒,不怀疑。 原文里,雨无正被关了三天,杀伤山的时候山寨里只剩下了十来个人。这会儿都过去五天了,密室之外要是还能有一只活得山寨牲口,那都算奇迹。 地上没有尸体,只有发黑的血迹,和厮杀的痕迹。然而一炷香之后,霍改跟在雨无正身后,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杀意凛冽,这是霍改当初写雨无正面对万仞仑背叛时形容的词,当然随后的形容自然是万仞仑如何的面如白纸,瑟瑟发抖,很怂很没用的摸样。当初这般写,一视为了加重万仞仑的嫌疑,二自然是为了让顶着自家上司名字的傀儡丢脸一番,好满足他那猥琐的小白领心理。 然而,到了这一刻,霍改才终于明白杀气凛冽这个词有多么可怕。霍改一想到自己在这场杀戮中起到的作用,就不寒而粟。他恨不得能立马转身奔逃,离眼前这个目呲尽裂的煞神越远越好,他只是个凡人,他也怕死,尤其怕凌迟致死。 越走越往上,霍改知道上面有什么,一座吊桥,连着山崖的两边,那是山寨最安全的所在,也是最后的依仗。 不出所料,吊桥已经被斩断。等闲人根本过不去,然而,雨无正的脸色并未好上半分,因为吊桥的另一边,插满了箭支,原本光秃秃的山崖,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一片荆棘丛林。 雨无正自袖口中掏出一卷似金非金的绳,在绳头上绑了块石头,抬手一抛,绳子便如疾射而出的蛇般袭向了对边的桥桩,绕了几圈,勒紧,固定。雨无正将这一头的绳子也绑好,抬脚便要上去。一直努力将自己透明化的霍改却在此时出了受。 霍改拉住雨无正的衣袖,坚定道:“我陪你一起。” 雨无正深深地看着霍改,铺天盖地的压力几乎让霍改窒息。霍改咬着牙,攥紧了雨无正的袍袖,意志坚决,他要打的小怪尸体就在对面陈列着,他不能不去。 良久,雨无正终于点头:“好。” 雨无正一把抱紧霍改,足尖一点,便上了绳索,霍改闭紧了眼,他不会忘记,原文里万仞仑就是命丧于身下这个悬崖的,要是命运那混蛋一不小心玩儿一般殊途同归,那自己出了冤得满脸是泪和摔得满脸是血这两个必选项,基本也就没别的出路了。 很快,两人抵达了对岸。霍改手脚发软地从雨无正身上爬下来,一低头,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脚彻底软了。当然,不管是谁,在蹦迪后爬上台子,一扭头却正对上一张被戳得比蜂窝煤海抽象的脸,都得是这反映。 “这是我兄弟……”雨无正淡淡的声音在霍改身后响起,压抑了太多了悲伤和愤怒,所以格外沉重。 霍改的心口此时却是销魂地震荡了起来,仇怨得报,如此欢欣,如此快意。霍改嗷呜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要是一不小心笑了出来,那下场绝对只能以下九个字来形容——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 而这种面对着生命危险,想笑又不敢笑得囧然心理,将霍改迅速从见到死人的恐惧中抽离出来,回归到了打游戏的无耻心态之中。看到小怪死翘翘,然后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升级在望,这部是打游戏是什么。 于是,惨绝人寰的山崖上,上演了以下一幕——雨无正一步一顿地走在尸体之间,深深地看着兄弟们的蜂窝煤脸,面容肃穆,心中悲痛。霍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深深地看着尸体们的蜂窝煤脸,面容扭曲,心中……偷笑。苍天在上,他真不是故意的,这小菊花欢快附身,眼泪不是你想掉,想掉就能掉。 最终,雨无正挖了个大大的坑,处理掉了这萧山呀上所有尸体。缓过劲儿来的霍改看了看已然在狂化边缘的雨BOSS,又看了看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理环境,由衷觉得山下万仞仑在向着自己热情招手。 “万仞仑,你敢以自己及万家所有人的性命法师你与此事毫无干系么?” 霍改看着埋完尸体啥到自己眼前的狂化BOSS欲哭无泪,我就知道,你TM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货。 作为一个背负这最佳嫌疑人名号的外人,一切申诉都是无力的,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一切辩白都是可疑的……所以,他必须夺回主动权,左右这场生死攸关的谈话,不能引起暴怒的雨无正半点疑心,不然,下场堪忧。 霍改没有发誓,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雨无正,轻轻地问:“雨无正,其实你心底很希望山上这一切是我一手造就的吧?” 第103章 信任乃终于松动 雨无正一怔之后,正欲开口。霍改却已霸道地一挥手,接着道:“不必急着辩解,先摸着你的心口认真自问一句再说。” 被剥夺了话语权的雨无正默默审视内心,眼露迷茫。 霍改神棍气场全开,接着忽悠:“你当然会希望这一切是我做的,被一个卑鄙无耻的陌路人背叛,总比被生死与共的兄弟出卖来得轻松。趋安适避伤痛本就是人的本性,你会这么想,再正常不过。” 雨无正看着霍改,好似被算命先生料准了家中情况的无知百姓。 白嫩的小手握住麦色的大手,霍改郑重鼓舞:“雨无正,是男人就别逃避,直面现实,为他们报仇雪恨,才能让惨遭不幸的兄弟们真正瞑目!” 一个问、三句话,仅仅三句话,万仞仑是凶手=逃避现实=兄弟死不瞑目的公式顺利建成! 雨无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了霍改:“你说得对。”很不幸的,雨无正又让霍改这妖精给绕进去了。 霍改偷偷舒了口气,可算洗刷嫌疑逃过一劫了。 “现在最有嫌疑的是麦子最亲近最重视的人,你心中有人选么?”霍改循循善诱,打消对方的攻击意图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将打击目标放到这上膛的杀器面前将火力泻掉,才算是彻底安全。 “二当家?不,怎么会……”雨无正的低喃几不可闻,眉头绞紧。 霍改说得没错,被信任的人出卖远比被防备的人背叛要痛苦百倍,他已被霍改坑成习惯,再来一次,虽会怒,会恨,会悔。却不会像现在这般……光是想想便觉心口钝痛,鲜血淋漓,那可是他过命的兄弟啊!!! 霍改见雨无正的唇无声张合几次,摸不准雨无正的思维是否已经上道,于是再次开口:“我想,应该是麦子他哥吧。你能告诉我,你派他下山去干什么了吗?” 雨无正干脆彻底闭上了嘴,直愣愣地瞪着霍改。 霍改与之对视片刻,忽然笑了,那一字一句里都带着刻骨的悲意,哀婉凄然:“我本以为我站在你身边,便有了同你共抗这狂风骤雨的资格。没想到……你终是拿我当仇人防着的。可笑啊可笑!没想到我万仞仑高捧着一颗热乎乎的真心到人眼前,不求富贵荣华,不求高名厚利,只求替人将那苦痛艰难分担一二,居然也会被人一把拍开,弃如敝履。雨无正,你要把我这一身骨头辱折成什么模样,才心满意足!” 霍改吼完这听起来很虐心很深情,实际上很狗血很扯淡的台词,扭头就走,泪奔而去。 很快霍改就后悔了——擦!就这么块巴掌大的地儿,没奔两步就没路了,坑爹呢! 好在雨无正没有因为这前乃绝崖后乃绝壁的地势插翅难逃而任由霍改一个人瞎转悠去,回过神来便疾踏一步,捉住了霍改。 “我不是……”雨无正有些无措地辩白着,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我那是……” 事实上雨无正确实挺冤枉的,他还真没刻意防备什么,刚刚那反应纯属条件反射。就像那总是被街边怪蜀黍抢走棒棒糖的小学弟,今后只要一见那怪蜀黍,甭管手里有糖没糖,第一反应绝对是把手藏到背后。可耻的条件反射,可悲的生物本能! 解释不了,雨无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他不再解释。雨无正掏出随身的匕首,塞到霍改手中,一把抱住了他。霍改的手就那样悬在他的背后,捏着锋锐无匹的匕首。 我不说信或不信,我只将命递到你手中,任你要或不要。 心口被猛然涌出的热流烫得几乎融化,还差一点,他能感觉到,还差一点咒怨就能彻底揭开了。霍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怕自己一个亢奋,手一抖就给人放了血。 被雨无正那紧箍的双臂和有力的怀抱搞得几乎有些生疼,霍改撇撇嘴,要早知道雨无正是M属性的,骂一骂就能爆出信任这一任务物品,他何苦那般折腾。 当然,信任这等物事绝对不会像霍改想的那样,是被S的附赠。便是早一个时辰,雨无正也是绝对不会将信任交付于霍改的。 雨无正可以无条件信任霍改,但大当家不行。 雨无正可以将自己的命交给霍改,但他不能将全山寨人的命轻托于人。 雨无正现在信了霍改,无非是因为他已隐隐明白,山寨被屠杀殆尽,而他这个大当家也已经名存实亡。他不怕霍改害了自己,因为他爱他,但他怕霍改害了山寨中人,即使他爱他。如今只牵扯到自己的性命,纯粹作为爱慕者的雨无正自然没有理由不将信任交予心仪之人。这份信任,他终于给得起了。 一刻钟后,霍改郁闷开口:“抱够了就放手吧。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么,距离你上一次洗澡至少五天了……” 雨无正忙不迭地松手,囧得满面赤红,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霍改的脸色,小小声道:“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你既也是信任我的,我还有何可气。”霍改宽宏大量,虽然这货从来没真将人放到心上。 “我怎么觉得你得知我的心意……并不如何欣喜。”雨无正犹疑开口。 不得不说雨无正身为天然系野兽,直觉那是相当准。雨无正的信任霍改当然想要,还迫不及待。但他却并不稀罕,那是万仞仑的仇人和爱人,万仞仑的遗憾和欢喜,和他霍改有半毛钱关系么?不对,还是有关系的,这是他的通关BOSS,往死里砍的对象。 霍改挥挥手,心虚逞强:“去去,别说得你好像看准过我似的。” 于是屡战屡败的雨无正乖乖地转移了话题:“我派二当家下山,是为了让他挑处合适的地盘,再建个山寨。” 霍改的心神也回归正途,问道:“你把这些年攒的财富都交给他了?” 雨无正点点头,长叹一声。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霍改功成身退。 雨无正没有说话,他依然有些难以相信最大的嫌疑者会是这个最相信的兄弟。 “我们先下山看看再说吧,也不一定真的是他。”霍改劝解,顶着粉的名号黑才是真的黑,这一手霍改玩得驾轻就熟。 雨无正抿着唇,黑着脸,抱起霍改再次飞渡悬崖。 刚刚落地,便见远处一枚亮红的信号弹攒射而起,高高升空,璨然炸开。 “糟糕,麦子!”霍改很快反应过来。 雨无正的脸色更为难看,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不过是一桩针对霍改的事件,所以并未真正将麦子当做心腹大患。没想到,竟是给了他逃出密室的机会。从离开密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以麦子的腿脚功夫,跑到山腰并非难事。 “你说一会儿上来的会是官兵,还是……”霍改明知故问。 可惜雨无正还真不清楚,这到底是内部叛徒勾结官兵作乱,还是自家兄弟见财起意聚众反叛。但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不能再带着霍改去冒险。 “我带你去个地方,先藏起来。”雨无正郑重对霍改道。 霍改对这山上的地图比雨无正还熟,自然知道下山的正常路径只有一条,要是现在还想着逃跑下山,那绝对是和官兵面对面亲密接触的命,为今之计只有先藏起来再图后事。 霍改挑眉:“你能保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藏身之处,而且谁都搜不出来么?” “不能……”雨无正一想到自己唯一的私有密室就这么被麦子给暴露出去了,很是牙痒痒。迟疑片刻,雨无正才看着霍改的脸色将自己的打算坦白:“不过他们的目标在我,我会把他们引走,想来他们不会特地搜山来找你。” 原来这家伙打的是牺牲我一个保全你一个的主意,不愧是舍己为人的大侠啊。霍改想到原文里的官兵规模撇撇嘴,心说这剧情可真够烂俗的,为心爱的人战死沙场神马的,最骗眼泪了。 霍改回忆了一下这山寨的地图,心中已经对逃生路线有了把握。 霍改将匕首塞回雨无正手中,干脆利落道:“我明白了,我跟在你身边也是累赘,反不如躲起来,免得被人当了人质。雨无正,你应该有山寨的地图吧,我们商量一下线路,争取在你将人引走的同时,为我往山下挪让出些机会。” 本来还估计着霍改怎么着也该为难一把,不舍一把,再诀别一把的雨无正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比那故事里孤身赴死的烈士壮烈了许多,至少人家那媳妇儿还知道挥着小手帕依依惜别一把。这位呢?一句情话都不说,直接就要拿地图算怎么利用自己制造的机会逃跑……其实俺这是单相思对吧,对吧? 雨无正怨念归怨念,还是将山寨的地图给了霍改,毕竟,无论如何,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他希望是霍改。保护自己的爱人,天经地义,这是每个男人即使流干了血也要捍卫的荣誉。 被雨无正自动从男性生物中排除的霍改浑然不觉地看着地图,画出了线路:“雨无正,你主动往山道那边去,一是先探查对手情况,二是趁着他们在山道上施展不开的时候多杀几个。如果在山道上没杀完,那你就把他们往这条线上引。我就躲在反方向的这条线上。明白了么?” “好。”雨无正爽快点头,虽然他那条线路的尽头是绝崖。 “那么最后一句嘱咐……雨无正,不准死了。”霍改的声音很轻,但是清晰,一字一字地回荡在雨无正耳边,胜过世间一切乐章。 “我还没上过你呢,怎么舍得死!”雨无正贴着霍改的耳朵,无比色情无比流氓地说,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在醇酒里泡了百日,有着扑鼻的辛辣,和入骨的酥醉。 不等霍改抽他,雨无正已经转身,大步走向山下:“我去替我兄弟报仇了,等我回来!” 霍改看着雨无正在烈风中激荡的衣摆化为天角最后一笔丹青,他闭上眼,转身,背道而行——都说患难见真情,那么你就去患难一下,然后我来展示真情好了。也许今日之后,你我就可顺利永别,再不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尚早,顺手来个小剧场好了。 无责任小剧场之——雨无正你还不懂 “这部剧快要结束了是吧?”雨无正演完今天的戏份,奔到导演蛋黄身边询问。 蛋黄点头。 “结局是我和万仞仑过上了神仙眷侣的日子对吧?”雨无正很有信心地问。 蛋黄沉默。 万思齐戴着枷锁走过来,看着雨无正,笑而不语,围观。 东方未明抱着起司走过来,看着雨无正,笑而不语,围观。 陈柏舟拿着画卷走过来,看着雨无正,厚道开口:“你只看了你自己目前的剧本部分对吧?” 雨无正点头,冲蛋黄诧异道:“难道不是?剧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还能有变数?你想啊,万仞仑都对我表白过心迹了。” 陈柏舟望天,表白神马的都是浮云~ “万仞仑还故意色诱于我过。”雨无正得瑟强调。 东方未明望天,色诱神马的都是浮云~ “最后,今天万仞仑还和我亲密联手,为我出谋划策。”雨无正甜蜜微笑。 万思齐望天,联手神马的都是浮云~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最终归宿是我么?”雨无正握拳,义正言辞。 蛋黄默默望天。 万思齐、东方未明、陈柏舟怜悯地看着他,叹息一声,走了。 万思齐遥望远方:“他也快了吧……” 陈柏舟欣慰叹息:“是啊,看这架势,被蹬估计就是下一章的事儿。” 东方未明捧心:“作为过来人,看着他那沉溺于幸福中的小模样,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就,就特别的……幸灾乐祸。” 齐声:“无知真是种幸福啊……不是一个人倒霉的感觉真好~” —————————————————————————————————— 最后,蛋黄被万思齐、陈柏舟、东方未明堵在墙角:“霍改人呢?” 第104章 咒印乃终于解开 当被出卖者遇到出卖者时会发生什么呢?无非是互瞪,互吼,然后开始互砍。互砍的结果取决于双方的武力值,武力值又包括质量和数量两个方面,比质量,他们不行,比数量,雨无正不行。更重要的是雨无正五天没吃饭了,就算刚刚吃饱也没那么快恢复。结果就是,当这一对N的战斗发展到霍改给的线路终点时,雨无正已经浑身浴血,伤痕累累。而官兵+叛徒大军也只剩下了官兵部队的几十人。 “雨贼,还不束手就擒!”官兵头头一看雨无正前方那绝崖,登时就乐了。 雨无正停住脚步,回身正对着这帮敌人,勾勾手指,仰着头笑得桀骜不羁:“一起来吧,从来只有战死的雨无正,没有投降的雨无正。” 忽然,悬崖边的灌木丛抖了抖。两帮人马的视线焦点立马转移…… 一个头插枝叶,脸涂绿浆的生物缓缓探出头来,咧着一口小白牙笑得跟许木木似的:“各位中午好啊,吃了没?” “你来做什么?”雨无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愤怒的视线几乎能将人戳出两个洞来。 霍改冷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来给你送终啊。” “你这是来送终么,你这是来送死!”雨无正咬牙,恨不能把这小子的脑瓜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怎么长的。 “那算我口误,我来给我们俩送终。”霍改走出灌木丛,笑得轻松惬意。 “你……”雨无正一时噎住,愣愣地看着霍改,有些不敢置信。 “感动不?”霍改恬着脸卖乖。 雨无正深吸一口气,这才别开视线,愤愤地骂了一声:“有病。” 霍改埋头微笑,手指在心口好似无意般划过:不够,还是不够,就差一点了。 被迫目睹了一出俩傻子一起找死戏码的官兵们终于忍不住了,拎着大刀片子冲了上来。 雨无正护在霍改身前,一把匕首舞得密不透风,终究已是强弩之末,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到了绝崖边。 霍改静静地看着雨无正纵然被划上一刀,也绝不后退一步的身影,等待着时机——一个美人救英雄的时机。 终于在雨无正又一次将围攻者挡开时,失血过多的雨无正踉跄两步,身形不稳。一把刀自人群后递出,直抵雨无正心口,而此时的雨无正身后就是霍改,霍改的身后就是绝崖,退无可退。 “躲开!”霍改扯住雨无正,往后急退。 两步之距,雨无正躲开了刀,而霍改则直直跌出了绝崖。 雨无正想也不想,当即跃出绝崖,一把拉住了霍改,扭转身体便要将他往崖上甩。 霍改反手抱紧雨无正,死不放手,笑得释然:“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男人,备受感动的雨无正这会儿没空抱着霍改甜言蜜语。雨无正手中的匕首一挥,深深插入崖壁,可惜两个人终究太重了,匕首在崖壁上划出深深的一道沟壑,却终究止不住下落的趋势。 若是只有雨无正一个人的重量而不是两个人,若是雨无正另一只手能用来攀住悬崖而不是抱紧霍改,雨无正早就稳住了。 匕首卡到一块硬石上,反震,崩开,坠在半空再无依附的雨无正悲哀地想:这小子果然是来给我们俩送终的…… 可见……殉情这事儿,不仅是陪你死,还是帮你死。 一路向下,最终,两人被一颗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冠截在了半空。 雨无正抱着霍改,被枝叶划得鲜血淋漓,前后受力,终于再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霍改慌忙从雨无正的怀抱中滚出,谈他鼻息,好在,没死。 霍改长叹一声,将怀中早备下的药,给雨无正内服外敷,一一收拾妥当。 打理好雨无正,歇了一会儿,霍改终于缓过气来,扒开衣衫,心口的菊花咒印还剩下小小的一圈菊花瓣。估计等雨无正醒来,再互诉衷肠一番就行了。 躺在这密集得不像话的树冠之上,霍改望着白雾弥漫的天空,遥想当年——鄙人一身白衣,脚踩仙剑,从树下飞到树顶,从树顶飞到崖顶,好不牛X。没想到还有这么逆向飞行的一天,好在下树的时候,不需要再一层层地打小怪。 夜幕降临,雨无正终于醒来。 一直密切关注着雨无正情况的霍改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别动,你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雨无正扭头,看着霍改,一双眼亮晶晶的。 “没事儿,毫发未损。”霍改递上水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没事就好。”雨无正安心了。 “今后你打算如何?”霍改将雨无正嘴边的水迹细细抹去。 雨无正抬起手,捉住了霍改的小手,在他手心轻轻一吻,他的唇很热,霍改的手很冰,于是他握得更紧,更稳。 “我愿为剑,永护君侧,守你一世安乐。” 中二的少年总有一天会明白,他救不了这个世界,他甚至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救;他护不住所有人,他能护住在乎的人已是万幸;他创造不出桃花源,因为陪他一起前行的人,要的只是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心死了,也就长大了。 霍改指尖微颤,笑意从眼底浮起,溢满了整个面庞,止也止不住。终于,终于……解开了!!!! 心口泛起剧烈的震动,霍改在极致的畅快之中,陷入了黑暗。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渐行渐近。 “万仞仑,好久不见。”霍改在这虚无的空间中笑着招手,虽然是和一个讨厌鬼见面,但这无损他的好心情。 “好久不见。”万仞仑依旧是那副全世界都欠了我的可怜模样。 “我可以回去现代了对吧?”霍改笑得杀气四溢,十足的威胁。 “对。”万仞仑点头。 霍改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万仞仑开口。 霍改死死地瞪着他那张嘴,看上去只要一言不合他就会撕了它。 万仞仑吓得一个哆嗦,忙道:“你得在醒来后将手中的菊簪插入心口才能回归本体。” “菊簪?”霍改疑惑。 “你醒来就会看到了。”万仞仑回答。 “哦,好的。”霍改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好,你这就去吧。”万仞仑挥挥手。 霍改摇头:“不急,我在回去之前,还得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万仞仑紧张地瞪着霍改。 “我要先把雨无正给安葬了再说。”霍改叹息。 “什么?!”万仞仑震惊:“他怎么,怎么会……” 霍改欣赏着万仞仑悲痛欲绝的表情,心道:看来这家伙对自己之前的行动一无所知啊,那么咒印应该只是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要求来运行的,并不存在随机自主的可能。 霍改欣赏够了,这才笑眯眯道:“开玩笑的,要是他死了,又哪里能对我表白,助我解开咒印呢。” 万仞仑差点被霍改再吓死一次,不胜娇弱地捧着心口,对着满口谎言的某人怒目而视。 “没想到雨无正那样的莽汉也有侠骨柔情的时候,居然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羞死个人了。”霍改满脸甜蜜。 窥得万仞仑眼中的喜意,霍改继而又叹息一声:“可惜我这一穿,徒留给他一具冰冷尸体,也不知他会何等伤心。”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万仞仑淡淡道。 “我当然不操心,因为我不但不喜欢他,我还讨厌他,所以走之前,我会把他送给官府。”霍改盯紧了万仞仑,一字一顿。 “不行!”万仞仑惶急道。 霍改眯起了眼:“为什么不行?因为你对他余情未了,还是因为你想借着我空出来的皮囊与他再续前缘?” “你……你胡说什么呢!”万仞仑眼神闪烁。 霍改冷笑:“当初也不知是谁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换我穿越一场,这会儿你怎么又魂魄齐全地出来了?而且你当初明明说的是‘你将成为我,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悲苦,除非我的恨意消弭,咒怨消散。’理应是要我替你报仇解怨,为什么到了东方未明,陈柏舟和雨无正的身上,就多了求爱?更夸张的是,轮到雨无正,连报仇都不必,只要被信任,被宠爱即可。” 万仞仑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一层。 霍改做出了最后的结论:“所以说,你根本就是在为你再次占用这具身体做打算。你爱雨无正,你想活过来再和他相守一次,仇你要报,爱人你也要,对不对?” 万仞仑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看向霍改的眼神像是看向一个可怕的怪物。他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 “我想,我拿簪子捅进心口,换来的恐怕不会是我的回归,而是你的回归吧?”霍改嘲讽地笑着。 “不,不……”万仞仑慌乱地摇着头,拼命解释:“你能回去的,你真的能回去的。虽然我确实会回归身体,但对于你回归你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阻碍。” “你能发誓么?”霍改斜着眼打量万仞仑。 “我能,我能。”万仞仑点头。 霍改:“那你就发誓,要是我照你说的做,没能顺利穿回现代,你的雨无正就被人当着你面凌迟致死,而你自己将永生永世被厌恶的人轮番爆菊致死。” “你…好狠……”万仞仑一脸的悲愤。 “别假装你头一天认识我,快点发誓!”霍改催促。 虽然这誓言恶毒得毫无底线,但万仞仑还是乖乖发了誓。面对霍改这等在逆境中恶劣程度直线上涨的无耻之徒,天真无邪的小弱受永远只有向恶势力屈服的份儿。 “这下你满意了吧?”万仞仑咬牙瞪着霍改。 霍改点头微笑:“嗯,我这就回去把雨无正送进监狱。” “啊?我都发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万仞仑又惊又怒。 “因为我讨厌你啊,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让给你?”霍改理直气壮。 “你,你……”万仞仑气得眼都红了,就像一只被先被抢了白菜,后被抢了胡萝卜的可怜兔子“不爽你来咬我啊~”霍改笑得嚣张又欠扁。 万仞仑泪流满面,蹲原地画圈圈。 霍改扯起唇角:“看来现在你虽然醒了,在我自插心口之前,却是没有能力左右我的行动的。” “是,你又猜对了。”万仞仑有气无力地瞪着眼前的妖孽。 “万仞仑,知道为什么现在你步步都受制于我么?”霍改难得认真道。 万仞仑苦笑:“你想炫耀你的聪慧还是强大” 霍改轻笑:“不,根本的原因在于你自己。” 万仞仑沉默,面带不服之色。 霍改嗤笑:“你从来都是这样,不知主动争取,只一味地干等着,祈求着他人给你。你求,所以你卑微,你仰人鼻息。所以,虽然我安排了那倒霉催的命运,但我从来都不觉得抱歉,因为你不过是一个只会事后迁怒的废物罢了。连爱人都要靠着我施舍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横?!” 万仞仑怔怔地看着霍改。 霍改试探也试探了,打击也打击了,自然心满意足,挥挥手道:“好了,言尽于此。我该醒了。” 眼前一黑,霍改醒来。 第105章 霍改乃好孩子哟! 好痛! 眼睛尚未完全睁开,霍改已是一拳头狠狠挥了过去,将掐在自己人中的那只大手迅速砸开。 “嘶……你打人还带凶器的啊?”雨无正看着手上刚刚被划出的血口,很是无语。这小子什么时候把簪子藏手心里的? 霍改这才意识到手心里还握着一根新鲜出炉的菊簪,冷汗唰唰直下,要是自己一个迷糊将菊簪给直接丢出去了,才真的是人间惨剧。 霍改心有余悸地将菊簪小心放好,这才开始关心伤患:“你没事吧?” “没事,你可算醒了。”雨无正擦去血迹,不以为意。 霍改瞅他一眼,问:“我昏了多久?” “一炷香左右。”雨无正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好的,你怎会突然昏过去。” 霍改一本正经地忽悠:“一个时辰里大惊、大悲、大喜轮着来,正常人都得昏。” “你是正常人?”雨无正挑眉扬声,故作惊讶。 霍改一拐子砸他脸上,恶狠狠道:“有意见?” “小的哪里敢……”雨无正配合地眨巴着眼睛卖乖示弱,没装两下,脸色一变,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霍改吓了一跳:“真砸到了?” “没,不关你的事儿。”雨无正摸摸他的头,安抚之。 霍改递上帕子,让雨无正擦血,觉得情形貌似比自己估计得还要惨烈不少:“你怎么伤这么重?” “看到故人,一个激动,就直接冲人群里去了。”雨无正的嘴角扯起一丝淡漠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 哦,原来是捅到你的剧情触发点了啊!霍改斜斜看他一眼,肯定地问:“你先杀的故人?” 雨无正沉默,扭开头去。 “宁愿要死了的兄弟也不要活着的叛徒,你还真是……偏执。你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吧?”霍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为那帮直面狂化BOSS的叛徒们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我边杀,他们就边解释给我听了。”雨无正轻哼一声,说不出的讽刺。 “他们?不止二当家和麦子?”霍改眉梢一动,这世界的到底把自己当初的一时兴起补全成什么模样了? “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还有山上大半的兄弟。”雨无正的脸孔沐浴在温暖的余晖之中,却透着午夜的森冷。 霍改忽然很好奇,原文里雨无正把万仞仑弄死之后,迎来了什么样的结局,和昔日的兄弟大战三百场后悲壮倒地?被伪装成心腹的兄弟一剑插胸?还是被因爱生恨的兄弟废去武功,锁小黑屋里日日缠绵? “叛乱到这种地步,还真是……”霍改不禁感叹,随即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出卖你?” 雨无正半垂了眼,口气平板:“二当家说,他是为了复仇,那白衣人虽然早被他杀了,但那人的家族还在,但我却一再阻止他动手,所以他不得不叛。 四当家说,我总是拿着兄弟们用命挣来的钱,到处挥霍,给那些不相干的穷人,不配当他们老大。 五当家说,我那只劫财不杀人的规矩实在过分,而且过路费还收得那么低。他一时忍不住,就背着我偷偷干起了杀人劫货的事儿,没想到被四当家抓住把柄,只好上了贼船。” “这解释还真是相当的……有道理啊!”霍改喟叹。 “喂,你……”雨无正对霍改怒目而视:“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安慰我两句你能死啊?” 霍改摊手,笑道:“你一搞慈善的,非逼着一帮犯罪分子陪着你乐于助人,你觉得谁比较不讲道理?” 雨无正暴躁地将拳头狠狠砸上身下的树枝,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的咆哮:“是,我知道我那想要天下大公,百姓安泰的想法幼稚且可笑。我活该被出卖,被嘲笑,被曾经的兄弟拿着刀砍!” 霍改对雨无正的怒火视若无睹,勾起唇角问:“所以你经此一事,大彻大悟,决定和我长相厮守,放弃你一直以来的妄想?” 雨无正很久都没有出声,就在霍改以为他准备沉默到底的时候,他终于仿若脱力般长叹一声:“是啊,我终于梦醒了。与其抱着那样可笑的想法换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不如和你寻个安静的地方相守一世。” “你选择我,不会是因为你身边只剩下我了吧?所以一落地,你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绑定我的下半生?”霍改怀疑地打量着雨无正。 “也许吧,不过若不是因为你还在这山上,生死难定,我很可能不会拼命到最后。我很庆幸,那时还有你在,我很庆幸,你没因我而死。”一层层的疲惫从雨无正的眉眼间泛起,像这缓缓堕入暗夜的暮色。 霍改伸出罪恶之爪,将雨无正那张死人脸扯成微笑的小丑状,没好气道:“别一脸‘你们怎么可以辜负我,奴家不活了’的丧气样儿!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被人渣虐心虐身的时候?风在,尘土不灭;利在,祸根不灭;石在,火种不灭,心在,正道不灭。重要的不是你现下所处的位置,而是你所朝的方向。这一战,他们失去的是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和自己的性命,你失去的不过是一帮心怀鬼胎的叛徒和注定倾覆的空想,你没输,你只是赢得不够漂亮。所以,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雨无正忽而浅浅地勾起唇角,眯起眼睛看向霍改,眼眸明澈:“喂,下次替我排解心结,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别总逼着我把一切都摊开来,我也是会羞涩的诶。” “放心,永远不会有下次了。”霍改说得太过云淡风轻,笑得太过不可捉摸,所以雨无正不会懂得,这样的一句话不是信口的承诺,而是残酷的谶言。曾几何时,花前月下。明年今日,海角天涯。 “我们今晚就在这树上过夜?”雨无正将身下的树叶拍得哗哗响。 霍改探了探头:“估计也只能这样,这树太高,爬下去起码得半天时间。半夜爬树没准儿一不小心就直线坠落当肥料了。我们寻根粗点的枝干,先休养一晚再说。” 雨无正点点头,伸展两笔在枝叶密集的树冠上勉强扒拉出个口子,示意霍改:“你先下。” 霍改顺着口子爬下,站稳,抬手扶住一边的枝叶,接应雨无正。 雨无正无比帅气的一个翻身,纵越而下。随即扶着主干又吐出一口血来。 霍改看雨无正都混得跟韩剧女主角一个德性了,不好意思再取笑,默默掏出伤药递了上去,伤口又裂了。 “你不帮我擦么?”雨无正理所当然地惊讶着。 “你神智清新,手脚灵活,我为什么要帮你擦?”霍改也理所当然地惊讶着。 “帮我擦擦呗。”雨无正死皮赖脸地把药塞回霍改手上,讨好地冲着霍改眨巴眼。 可恶!居然卖萌!!被闪瞎眼的霍改别开视线,默默给抖着狗耳朵晃着毛茸茸尾巴的某人上药。擦!都饿了五天了。你小子身材怎么还这么好?! 雨无正看霍改只顾埋头擦药,不搭理自己,估计这小子是在害羞(?),再逗下去没准儿就该恼羞成怒了。于是刻意讨好道:“那边有一窝鸟蛋,一会儿我替你取来可好?” “不要。”霍改斩钉截铁。 雨无正疑惑:“为什么?” 霍改将漏血的几处处理完毕,拍拍雨无正的肩,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相信我,愤怒的小鸟对你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啊?”雨无正莫名。 霍改慈爱地摸摸雨无正的头,将他的裤腰带和树干绑上:“别折腾了,睡吧,雨小猪。” 于是迷迷糊糊的雨小猪就这样乖乖睡觉去了。 第二日,经过了半日的攀爬半日的奔波,两人终于回归了人类社会,不远处便是一个小村庄。 秋日的田野里涌起大片大片的金色,泥土和稻草垒就的小屋子被金色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每当风起,翻卷的麦浪漫延至天边,农舍们困在其间,仿若海底城镇。 “这倒是个好居处。”雨无正笑道。 霍改淡淡道:“我们不在这儿住,我的打算是买上干粮、衣物、还有车立刻往城里去。” 雨无正奇怪道:“去城里作甚?” 霍改斜他一眼:“把你交给官府啊。” 雨无正汗哒哒:“……你好像是我同党吧?” “所以我这不将功折罪呢么?”霍改纯良一笑。 雨无正抹汗:“这会儿蒙城肯定戒严,估计咱俩还没进城就给直接逮住了。” “山人自有妙计,你在这儿等着便是。”霍改说罢撇下雨无正,一个人动身往村庄走去。 一炷香之后,霍改磕磕绊绊地赶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回来了:“上车吧,我送你进城。” 雨无正乖乖钻进车里,等着被霍改卖掉。 一个时辰悠悠过去,蒙城门口迎来了一辆驴车。赶车的是个头发花白,皮肤黑黄,皱纹颇深的中年汉子,一身粗布衣裳,除了高大些,和一般的庄稼汉子并无两样。 “车里坐的谁?”卫兵拦住驴车,厉声问道。 “是俺闺女,各位官爷别吓着他。”汉子回答。 这时,车帘动了动,一只手探了出来,捏着破旧的车帘,现出一只纤巧细腻的手背来,那手背雪白柔嫩得就像那初春的玉兰花儿一般,便是轻轻抿上一口,都能烙下痕迹。 那只小手将车帘拂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花衣姑娘下得车来,埋着头怯怯站到汉子身边。 “你怎么下来了,你那手伤了就别老动来动去的。”汉子埋怨。 “没事儿,我刚刚擦了伤药的。”姑娘摊开手,本应白嫩的手心上遍布擦痕,虽然敷着一层薄薄的药膏,依旧红红肿肿的好不可怜。 卫兵抽了抽鼻头,随口道:“你这可是好药啊。” 姑娘咬着唇,头埋得更低了,羞羞答答地“嗯”了一声。 卫兵心下了然,这肯定又是个好白菜让金猪拱了的故事。为什么钱是别人家的,漂亮妹子也是别人家的呢?唉! 深感社会不公的卫兵愤愤地钻进车厢,细细查看去了,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药香在车厢中暗暗浮动。 “你们走吧。”卫兵挥挥手,放行。 进了城中,那汉子扭头嘿嘿笑道:“闺女,咱现在去哪儿?衙门么?” “先找间院子租下,然后去给你请大夫,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咽血。”霍改回道。 “怎么,不送我去衙门了?”雨无正逗他。 “养好的病再送,免得你半路上挂了。”霍改恶狠狠道。 雨无正一脸“我懂,我都懂”地笑了,笑得霍改直想抽他。 虽然霍改口口声声要将雨无正送进牢里,但说到底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毕竟他跳崖的时候,雨无正主动玩儿了把“YOUJUMP!IJUMP!”这会儿咒怨都解开了,霍改要还继续追着一心爱护自己的BOSS砍,那就不是丧心病狂四字能形容的了。 至于借雨无正报复万仞仑嘛……霍改说到底还是那个被欺负了只会选择写虐文泄愤的好公民。雨无正,护了自己,得帮他治病。万仞仑,害了自己,吓唬吓唬得了,仅此而已。霍改可不信万仞仑那个只会在破庙里陪着雨无正淋雨的傻蛋,能有办法将雨无正妥善安置,所以他多留两天,替雨无正打点好疗伤事宜再走。 雨无正打着替自家老板先行打点的名号租了间雅致的小院子安置下来。前院水井边,雨无正抹去炭笔画的皱纹,擦掉菜汁涂的肤色,再洗净染白的的黑发,正要畅快地长叹一声,一抬头就看到霍改真杵在客厅里扒裹胸布,那一堆不可见人的行李就这么从传说中的胸部中“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那口畅快之气又给生生憋回去了。男扮女装什么的,果然很强大! 雨无正看着桌上那一堆,发觉那金子银子之类竟是所剩无几,不由得道:“你身上还有钱么?” “你要给我钱?”霍改扭头看向雨无正。 “你知道的,我出来得急,所以……”雨无正羞赧地挠挠头。 霍改愤愤地扭回头:雨无正,你个让弱受养的小白脸! “不过我在四海钱庄里存了不少钱,只要拿信物去取即可。”雨无正从匕首柄中取出一块金印,抬手一抛,又一抛。 霍改不理他,优哉游哉地换好了衣裳,这才走入院中,摊手道:“交出来吧,不然你就没医药费了。” 雨无正一弹指,金印正正落入霍改手中:“掌柜的要问你所取为何,你记得回答他不义之财这四个字。” 霍改点头,将金印小心地放入怀中。感情这年头取钱不兴密码兴暗号啊。 霍改揣着金印,很快到了四海钱庄,这钱庄霍改可不陌生,这钱庄在易国可是堪称全国连锁的存在。 “你们这儿可以凭信物取钱否?”霍改来到柜台钱。 掌柜点点头:“可以,不过只限于在本钱庄存的金银上了一定数量的客人。不知您是来存来是来取?” 霍改:“我来取钱。” “还请客人出示信物。”掌柜道。 霍改扒开衣襟,往里探去。无奈那金印实在迷你了些,不知这一番走动落到了衣中的哪个犄角旮旯里,霍改只得扒拉住衣襟两边,大大扯开。 霍改正欲再次探手去摸,却听那掌柜倒吸一口气,然后客客气气道:“公子不必再辛苦,小老儿已是看清了。” “啊?”霍改顿住。 掌柜笑道:“您那花枝富贵锁是我四海钱庄独家定制的,非一般印信可比。还请公子上前些许,让小老儿看看上面的字纹。” 霍改这才反应过来,掌柜说的是自己脖子上的那条万思齐给的链子。原来,这东西不止是块狗牌么? 霍改上前两步。掌柜看清那上面的字纹后,忙取出一精致小册细细翻找。不多时,掌柜停在了某页上,他举着小册,恭敬问道:“这里有一题,还请公子作答。” “问吧。”霍改很好奇万思齐会拿什么当暗号。 掌柜递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着横竖两种线条,线条有秩序地排列在一起,像是某种隐晦的花纹。掌柜的表情很明显地昭示着他也不知其中深意。 不过霍改一看就笑了,整个易国能看懂这符号的不超过三人,但他恰好就是那三人之一。 只见上书——1+11-1-1= 小学算术绝对过关的霍改迅速果断的地取笔在等号后面添了个10。 掌柜接过答案,欣然抚掌:“答案正是此字符,不知公子要取多少?” 霍改笑道:“这里一共存了多少?” 掌柜谄笑道:“回公子,总共三百七十八万九千五百六十四两……黄金。” 霍改呆立当场……这不会是万思齐的全部家当吧?这家伙到底要闹哪样啊?! “这钱除了我,还有谁能取?”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掌柜笑眯眯道:“这钱财对应的信物只此一件,除了持有信物的您,谁都不能取用。” “存入钱财的那个人也不行?”霍改听到自己的心蹦蹦蹦地跳得飞快。 “不行。”掌柜摇摇头。 霍改一把攥紧了颈上的吊坠……无法取下的链子,仅供一人使用的信物,将近全部家当的数额——万思齐,出事了! 第106章 霍改乃勇者归来 眉梢吊起,霍改冷哼一声,眼波流转间尽是凛冽寒芒,他有礼颔首,轻轻开口道:“劳烦掌柜给我取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十两黄金和二十两的碎银。” 那掌柜却是被这温润而笑的霍改吓得一身冷汗,抖着手指飞快地将事情办妥,勾着头恭送这煞星离去。 霍改马不停蹄,转身便去医馆请了大夫并药童回到暂居的小院中。 “你回来……出事了?”霍改那脸色并未如何隐藏,雨无正一照面便知有状况。 霍改将金印并十五两银子拍到雨无正手中,肃色道:“我大哥出事了,我必须去替他周转一二。你且在此好好休养,药童和大夫都请好了,他们正等在前厅中。药童是我特意雇来的,他会替你打理好熬药,敷药事宜。” 雨无正已然养成了霍改话语一出,就立马找疑点的生物本能,随口反问道:“你大哥?你不是家中不睦么?” 霍改眼睛平平垂下,把那些个纷乱思绪全遮在浓黑的睫毛下面:“万仞仑的爹是个混蛋,万仞仑的二哥是个畜生,但万仞仑的大哥却是万家唯一的好人。一直以来,他助我良多,我也欠他良多。” “你这种说法……为什么听着那么奇怪。”雨无正歪了歪头,皱眉。 霍改扯起一丝莫测的笑容:“你只需知道他是我最大的恩人即可。” 雨无正迅速领会了霍改的言下之意,保证道:“放心,你哥就是我大舅子,我焉有不一道护在身后的道理。” “这样再好不过。”霍改满意地翘起唇角。 霍改看那万仞仑明明无法感知外部情况却急着让自己交接身体,便知只要一旦魂魄各归各位,万仞仑十有八九会继承这具皮囊的记忆。所以霍改故意顺势将万思齐暴露在雨无正眼前,诱他许此一诺。万仞仑那货惯来喜欢迁怒,谁知道这厮到时候会不会借着雨无正之手干掉万思齐以报复社会。霍改索性直接抢了先机,就不信他万仞仑事后还敢再来一出“恩将仇报”。 “你大哥那边出了何事,可有需我帮忙之处?”雨无正确定了这位大舅哥的重要性,立刻狗腿地表示一定和老婆统一战线。 “我只知他出事了,具体情况尚不清楚。我先行一步,去将事情弄清,你待养好了伤,再来坤城寻我。”霍改并不介意在非常时候借雨无正的手用些非常手段。反正他都要走了,人情债什么的,就让万仞仑慢慢还去吧! “坤城……好像那东方阁主就在此处吧?”雨无正敏锐地发现了某不安定因素的寻在。 霍改斜斜看他一眼:“然后?” “没事,你小心。”雨无正一看霍改那拽得二五八百的神情,再想到霍改的种种手段,明智地闭嘴了。 霍改不再耽搁,打点好行李,雇上马车,立刻奔赴坤城而去。 雨无正立在门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马车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默默咽下一口血:万仞仑啊万仞仑,为什么你敢将咽喉暴露于我,却不肯将背后交付于我呢? 霍改没想到的是,他刚进坤城大门就让人给逮住了,谁让城门卫兵什么都不看,偏看那脖子上是否挂着花枝富贵锁。万思齐纵然什么都没说,可那么一大笔钱的流向要想完全瞒过一州刺史的眼,难度也委实太大。这年头的钱庄可没瑞士银行那么有职业道德。所以,霍改当场就被卫兵客客气气地押送着去了陈府。 尚未进门,得到消息的陈柏舟已是迎了出来。依旧是一派大儒风华,身形却是清减了许多,那眉眼在一身淡青的儒衫的映衬下,似乎也沾染上了青色,显出几分疲惫来。陈柏舟定定地看着霍改,一时间几乎痴了。 “陈大人,好久不见。”霍改面色平淡。 “可算找到你了,我唯恐你被那……罢了,我们进书房详谈。”陈柏舟挥去仆从,执起霍改的手,往书房行去。他一路贪恋地凝视着霍改的面容,视线片刻不曾稍移。 霍改被陈柏舟那相思刻骨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胡乱寻了个话头道:“我在路上还在担心,这般架势,莫不是是要抓我进牢里?没想到,却是你要请我进府。你一会儿谈完了,不会再让人送我进监牢吧?” 陈柏舟的脚步立时顿住,他旋身,正对霍改,深深望进对方的眼中,一字一句说得郑重而诚挚:“小仑你听着,只要我陈柏舟在一日,就永远不会让你进那种地方。” “我……我知道你不会。”霍改嘴角狂抽,这种突然间就严肃起来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开个玩笑而已,小舟你至于这么深情款款地赌咒发誓么? “我明白,你那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陈柏舟了然地叹息一声:“你在怨我没能将你大哥从牢中放出来,是么?” 霍改震惊:万思齐竟然被整进监狱里去了!他怎么进去的?他是偷税漏税让官府抓住了,还是商业诈骗让顾客举报了,或者……长得太帅让同行坑害了? “你很惊讶?”陈柏舟疑惑。 “难道我不该惊讶?”霍改反问。莫非在陈柏舟眼中,万思齐长得就是个犯罪份子相? 陈柏舟有些后悔将事情就这么暴露给了霍改,要是霍改听了消息,一时冲动做些什么,可就危险了。“你知道万思齐所犯何事么?” “我知道他犯了足以被抄家的大事儿。”霍改语气笃定,不容陈柏舟敷衍半分。 陈柏舟叹息,他抬手,轻轻抹去霍改眉宇间的凌厉,随即转身疾走两步,推开书房大门,将霍改引入:“先坐下,我这便将事一一说与你听。” 霍改挑了张楠木椅直接坐下,半面对门半面对人,隔着门透入的光线在他姣好的侧脸上绘下浅浅的阴影,平添了几分阴郁。 “贩卖私盐,这就是万思齐所犯的罪名。”陈柏舟开门见山。 “够诛九族的。”霍改轻描淡写地评价。霍改对于万思齐私下做违法生意真的一点都不吃惊,他崛起得太快,钱挣得太多,要说是从正规途径一点点累积的,万仞仑这种智商的都不会信。偷卖私盐总比拐卖人口,开鸦片馆,手打盗文之类的行径好听多了。(咦?刚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你不必担心万家其余人,我已尽力周旋,目前只牵扯到万思齐一人。你父亲和你二哥都无事。”陈柏舟安慰道。 霍改满脸黑线:擦!谁在乎那两个炮灰的死活啊,陈BOSS你拿着这种敌对角色来爷跟前邀功,是想让我一板砖糊死你么? “暂且不说其他人,我大哥他这案子可有转机?”霍改单刀直入。 陈柏舟眼里凝着化不开的郁结:“这案子因为我一直压着,所以还没开审。但罪证已是被送了上来,人证物证齐全。”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将人证物证销毁掉就成了?”霍改迅速抓到了重点。 喂喂,物证销毁就算了,那个人证销毁是什么意思?!陈柏舟沉默地看了霍改半晌,最终涩声开口:“不是这么简单,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而他的势力,并非你我所能轻易抗衡。” “是谁?”霍改眯起眼,笑得妖气横生,邪气四溢。 陈柏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迅速将罪魁祸首供了出来:“东方未明。” 霍改一愣:“这年头开相公馆的都这么有前途了?” 陈柏舟解释道:“咳,绣被阁不过是他给自己建的一个玩乐之地,他的身份并非仅限于此。” 霍改忽然想起那个薰球,那个自己一直贴身揣着的薰球,那样完美的材质,那样精致的工艺,那样华贵的设计,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正如自己当初顺手塞给东方未明的无数奢侈调教道具——羊脂玉势、金丝软鞭,宝石乳环,东珠链串…… 这在耽美文里明明都是大路货啊,有木有!谁能想到一堆大路货居然也能埋下如此祸根。是啊,正常的相公馆老板要真有一栋楼的这种道具还开个P的店啊,直接吃利息算了。小说现实化神马的太TM坑爹了,随大流给鬼畜安排道具结果却被世界系统补全的作者都是折翼的雷震子啊!有木有!爷身娇体软伤不起啊,嘤嘤嘤…… 默默挠墙、捶桌、撞地、咆哮完毕的霍改勉强撑起崩溃的神智问:“东方未明,他到底何方神圣?” 陈柏舟沉吟片刻,这才压低了嗓子道:“小仑,你可知道骄阳公主?” “嗯?”霍改茫然地眨巴着眼。 陈柏舟缓缓道:“骄阳公主,先皇最宠爱的九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是我易国最为尊贵的公主。” “然后?”霍改琢磨着东方未明不会是这位太阳姬的入幕之宾吧?不过照着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东方未明要掉也该掉入王爷的魔爪啊,怎么会是个女人。 “骄阳公主早年丧夫,之后一直未曾再嫁,独居于公主府中。但是……”陈柏舟犹豫片刻,终究开口:“但这位公主却常常招戏班子进府为其唱戏。二十六年前,在京城名噪一时的梨棠班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骄阳公主也随之整整一年不再招班听戏。三年后,骄阳公主忽然宣布收一个两岁多大的孩子为义子,这个义子就是东方未明。据京城的老人说,东方未明与梨棠班当年的台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说东方未明是那骄阳公主的私……” 霍改那话尚未说完已被陈柏舟捂了嘴,陈柏舟摇摇头,悄声道:“不可说。” 霍改点点头表示了解。明明是个都市富二代,结果混得跟个乡干部之子似的,难怪东方未明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陈柏舟松开霍改,低声道:“他虽然明面上没什么身份,为了避嫌也从不沾染官场中事,但他私底下的的能量……你明白的。” 圆润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勾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就像在描绘一个个陷阱坑,指尖忽而顿住,霍改开口:“若是东方未明主动罢手,你能保证让万思齐安全无恙地出来么?” “你要去求东方未明?”陈柏舟一把撰住霍改的手,焦急道。他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到时羊入虎口才是真的糟糕。 霍改将紧扣住自己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慢悠悠道:“当然不是,我要真跑东方未明面前去苦苦哀求他放了大哥,没准儿明天万思齐就意外身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回答我你能或不能。” “能。”陈柏舟看着言语笃定的霍改,眼中忧虑不减。 “今日我与你相见的事会传入东方未明耳中么?”霍改又问。 陈柏舟保证道:“不会。” 霍改垂了眼,勾起唇角:“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我会让东方未明欢欢喜喜地上赶着将大哥放出来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陈柏舟盯紧了霍改,眉头紧锁。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么,柏舟?”霍改满怀期待地看向陈柏舟,柔声问着。 陈柏舟不良的预感更甚,焦急道:“东方未明一般而言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你可千万别干傻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嗯?所以东方未明就让不曾犯过自己的万思齐当犯人去了?”霍改冷笑,东方未明这熊孩子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 陈柏舟语重心长道:“答应我,别害了你自己,不然纵然你大哥被放出来了,他也不会安心的。” “柏舟,你只需知道我之后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谁拦着我,谁就是我敌人。你既许不了我一生,就别想着干涉我一生。”霍改面若冰霜,再不留半点情面。君子大叔攻什么的,就是个战斗力为零点五的渣。这本就是自己给万思齐惹的祸,自然该由自己来将其终结。他不需要万思齐安心,他只需要让万思齐死心。 “陈大人,告辞。”说罢,霍改干脆利落的起身,往外走去。 “小仑,你想去看看他么?”身后传来陈柏舟的询问。 霍改脚步一顿,继而大步迈出门槛,再不停滞。“不必了。” 霍改正顺着回廊往大门走去,忽而听得身后一阵追赶的脚步声。莫非陈柏舟追来了? 霍改一点都不想再顶着陈柏舟那“我好想你,我好担心你,我好心疼你”的目光与之亲切交流,于是急忙加快了脚步。 顿时,一阵不耐的叫骂声在后方猛然炸响:“你个丑鬼怎么跑前院来了,还不给我站住!刺史大人哪有闲心搭理你这种货色,还不赶紧给我乖乖滚回院子里去。非要让刺史大人再命人将你叉回去,你才舒服怎么的?丑人多作怪,再敢折腾老娘连你明儿的饭食也一齐断了!” 霍改疑惑地停住步伐,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粗壮妇人打后边儿匆匆奔来,满面的紧张和不耐。 妇人看到霍改的正面,猛然一个刹车,忙换了张笑脸连连躬身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将万公子您认错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一二。” 陈府最不能得罪的贵客中,万仞仑高排榜首,每个在陈府混的仆役,可以认不出刺史大人,但绝对不能认不出万公子。至今陈府还流传着曾经有一个小厮因为没能伺候好万公子,被陈大人拔舌、鞭笞、最后卖出府去的隐秘传说。 霍改看了看自己这身为进城方便而换的满是风尘的粗布衣衫,奇怪道:“这刺史府里也有打扮得和我差不多的?” 那妇人尴尬道:“衣裳沾了灰尘不都这样么……不过公子您钟灵毓秀,自不是那等丑鬼可比。” “丑鬼?”霍改沉吟片刻,问:“你说的可是常谷风?” “是,是……”妇人唯唯诺诺道。 “哦。”霍改点点头走了。留下那妇人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琢磨这万公子那个“哦”字到底有何深意。 霍改出了陈府,去成衣店买下一身新的行头后,便寻了间客栈,睡觉去了。明日,他便要去绣被阁和东方未明好好玩儿上一场,在这之前,睡饱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霍改没能去监狱和大哥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你们是不是很想打我? 要是都让你们猜着了,那就不是蛋黄的风格了对不对?要是霍改真的跑去监狱抱着万思齐哭着说“你是深爱我,我早该知道。”我估计你们在爽完之后就得质疑这霍改是不是被万仞仑给穿了。 咱玩儿的是计谋,秀的是阴险,走的是诡道,坑的是大众……但我知道,广大宽容的群众再次遭遇坑爹后还是会很乐意地给蛋黄点儿花花的对不对? 下集预告: 我预告了你信么?你真信啊?!好吧,那我就偷偷告诉你吧。 小明屁颠儿屁颠儿地去释放万思齐了。至于霍改怎么办到的……你们懂的,不剧透哟亲。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我断得不是时候了……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让鲜花来得更猛烈些吧!!! 霍改乃好孩子哟。 第107章 小明乃如愿以偿 晨风清透,朝阳和煦,而行走其间的少年却是一身夜色。玄衣向来是属于攻的颜色,深沉,冷漠,肃杀。但是霍改披着弱受的皮囊,却偏要穿它。因为,他不是去求和的,他是去问罪的。 “开门。”霍改立于后门,冷冷冲着那守门大汉吩咐道。 “公子你……”折腾得自家主子寝食难安的美人公子在绣被阁自然无人不识,但重点是,这位爷这么大清早地摆着张冰山脸拜访,就这么放进去真的不要紧么? 霍改戏谑道:“怎么?东方阁主正沉溺在温柔乡里不方便见客?那好,我改日再来。” 说罢霍改转身便往外走。 “别、别、别……千万别走。”守门大汉让霍改吓得一身冷汗,哧溜一声窜到霍改身前,连连作揖:“请进、请进,阁主此时应是在未名居歇息。别人进不得,您万公子还进不得么?您只管去便是。” 霍改矜持地点点头,正大光明地往未名居去了。 作为一只纯种的夜行生物,东方未明和起司的作息时间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当霍改大摇大摆地闯进卧房时,这两只此时正蜷在床上睡得香甜。 “起司?”霍改看着在枕边亮着小肚肚睡觉的某只猫不确定地唤了一声,起司怎么又落到东方未明手上了,当猫质么? 雪白的猫耳朵抖了抖,起司翻个身,毛茸茸的小猫爪子在空中划拉了两下,砸吧着嘴又睡了。 问题在于,起司的旁边就是东方未明,所以那两猫爪毫无意外地刨上了东方未明的脸,好在起司没亮爪尖,不然东方未明非变得跟鸣人似的不可。 不过,被猫咪的脚掌蹬了个正着的东方未明在这软乎乎的攻势下,还是睁开了眼。 刚刚睁开眼的东方未明眼里全是雾蒙蒙的水光,毫无焦点。他半坐起身,脸上的表情也一片茫然得堪称迷糊。东方未明傻傻地瞧着杵在床前的霍改,睡眼朦胧地眨巴眨巴眼,继续茫然。 “东方未明?”霍改试探着呼唤。 “嗯!”东方未明歪了歪头,翘起唇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无辜又纯良。 “东方不败?”霍改接着试探。 “嗯!”东方未明依旧应得欢,带着稚子般的纯真笑容傻傻地瞅着霍改。 “你玩儿我呢是吧?”霍改捂着心口,掐死了刚刚莫名冒出的那么一丁点儿负罪感。 “嗯!”东方未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得无比乖巧。 经鉴定,早起的东方未明是只天然呆。霍改扭头:擦,我家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可爱! 一盏茶之后,天真退散,妖孽复生。东方未明明显不大记得自己刚刚的表现了,笑盈盈地倚靠在床头,瞧着抱着起司的霍改,YD气场全开:“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日子你我分隔两地,实是想煞我也。” “是么?”霍改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起司的背脊,淡漠的眼、讥诮的唇、冰凉的言语倾泻而出:“我以为那下人传给你的情报,足以让你一解相思呢,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贪得无厌啊。” 东方未明的笑一点点褪去,身子微僵:“你在气我偷偷派人跟着你?可你孤身一人上路,要我如何放心得下?” 霍改貌似认真地玩儿着猫尾巴,对东方未明的辩解置若罔闻。黑发自脸侧垂下,遮却了所有表情,与那一身玄色融在一起,仿若一方凝固的墨块。 东方未明坐不住了,他长身而起,赤足踏在铺着软毯之上,一步步走到霍改身边,低了头,柔声道:“是我不对,但要我放你一个人四处闯荡却是不行。我宁愿你怨我,也不能弃你的安危于不顾。” “你不问问那跟踪我的人下场如何了?”霍改轻问。 东方未明言语温柔似水:“那人既是惹你不快,便是他的罪过,自然如何处置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真是凉薄啊……”霍改长叹一声,抬眼直直看入东方未明眼中:“不知改日你若有了新欢,是否也会对着他也这般哄劝——那万仞仑既是惹你不快,便是他的罪过,自然如何处置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东方未明蹙了眉,几乎有些恼怒:“你说什么昏话呢!” “东方未明,我万仞仑并非心如铁石,也不是对你的情意毫不动容。”霍改长叹一声,作怅惘蛋疼状。 东方未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却又很快化为了疑惑:“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一再拒绝……” 霍改又垂了眼,认真去逗起司那趴伏的小耳朵,凉凉道:“若我答应了你,那你用什么来保证不会在未来的某日将我弃如敝履?以你的权势,到时只怕我被扫地出门了还得磕头叩谢你的仁厚宽容。抱背之欢,不比男女之情,三书六礼在前,拜堂成亲在后,天地为鉴,婚约为缚,世人为证。我若当真与你一起,不过是沦作你的新欢禁脔,自此低人一头,换做是你,你乐意么?” “原来你的顾虑在此。”东方未明了然而笑,执了霍改的一缕青丝,在唇边浅浅一吻:“既然你不信我那铮铮誓言,也不信我这这拳拳真心,只信那一纸婚书,我便给你一纸婚书又何妨?” “你的意思是……”霍改惊喜地望向东方未明。 “喵!”被霍改一时激动掐痛小蛮腰的起司控诉一声,狠狠揣开霍改,蹦回地面,寻了个远离两人的地儿,愤愤地团成一个大毛球。 东方未明淡定无视掉了这个插曲,退开两步,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朗朗道:“小生东方未明,虽非风采倾国却也堪得入眼,虽非六艺皆通却也知情懂趣,虽非富可敌国却也衣食无忧。慕君姿容才智已久,春情难按。今斗胆相请,许我相伴左右为君夫婿,倾心护佑,寝食相顾,白头相守。” “三书六礼何在?”霍改笑问。 “请问公子府上何在?小人这就去办。”东方未明笑意盈盈。 霍改摇摇头,失笑:“差点忘了,此时我已是无家可归之人。” 作为让某人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东方未明立马表态道:“我在坤城中尚有好几座宅院,你若不嫌弃,挑上一两座作歇脚之处可好?” “好。”霍改欣然笑纳,心下各种羡慕嫉妒恨:爷还背着二十年的房贷没还呢,你这一送就是两栋豪宅……万恶的富二代! “放心,三日之后,聘礼亲送上门,定好婚期。我会让整个坤城之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东方未明一点儿都不介意正大光明地给霍改盖上自己的戳。 “这么急?”霍改有些诧异。 “你这般人见人爱,我自然是怕夜长梦多。”东方未明答得理直气壮。 “你怕有人捣乱,你是说万思齐?”霍改不动声色的甩了甩狐狸尾巴。 “不……不是。”东方未明忽而想起了还在吃牢饭的某人,笑脸一僵。 “说起来,我倒是很想请他参加你我的婚礼呢。”霍改讥诮的唇角微微一扯:“我要让他看看,当初被他出卖的情人,如今活得何等幸福滋润。” “不用特意这般……”东方未明话未说完,正对上霍改那不满且疑惑的眼神,立马把后半句咽回去了。“好主意!我支持!” “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几日后他亲手收到我的请柬时是何等神情了。”霍改笑得残忍又快意。 东方未明配合地笑笑,笑意却难到眼底,他头一次诚心祈祷——万思齐你在牢里可一定要吃好喝好,千万别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最好再胖个几斤,你好我好大家好。 未免打草惊蛇,霍改不再提万思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起司怎么会在你手上?” 东方未明无辜望天,他能说他闲来无事去逛万府时,一时兴起就让人从某只狗那里抢了起司来么? 霍改看东方未明那僵硬的脸色,极度怀疑东方未明是不是一个顺手把贪狼给打死了。 “我怕那姓万的不好好照顾起司,便特地为你将他买了回来。”东方未明淡定胡扯。 “哦。”干完正事,霍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现在直接告辞出门可以么? “我本以为你真要等一年之后再回来,没想到你不足两月便回来了,你提早回来当真只是为了来兴师问罪的么?”东方未明凑上脸来,似乎成心要讨些甜言蜜语听。 “相思,相思,既有个相字,便不是一个人的事。”霍改信手拈来,顺手打发。 似是被这情话打动,东方未明一脸情动,抬手扣住了霍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缓缓摩挲。 “别蹭了,嘴角都挂上猫毛了。”霍改不为所动,冷着脸吐槽。 东方未明低笑一声,跟以前种种相比,这种程度的打击算个鸟!东方未明反手便将霍改扔到了被褥上,自己也随之压上。 霍改的脸隐没在东方未明投下的影子中,视线平平看过去,正巧透过东方未明那松散的里衣襟口看到那白皙的胸膛,和乖巧的朱果。霍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正对上东方未明那双幽深的眼,情欲的火焰烧灼着瞳孔,伴随着深沉的怒意……怒意? 东方未明一语不发,低头便咬上了霍改的颈项。花瓣一般柔嫩的颈项,一咬便是一个青红的烙印。 霍改竭力偏转着头,躲避这等残暴的侵略:“东方未明,你属狗的啊!还不放开!” “都答应嫁给我了,怎么还这般羞涩?”东方未明冰凉的唇依旧贴着霍改脆弱的咽喉,含糊着笑问。 “我可不想无媒苟合。”霍改笑不出来,事情好像往某种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东方未明嗤笑,他撑起起身子,冷冷俯视着霍改:“你和万思齐就不算无媒苟合了?还是至今你心里只有他没有我?” “你什么意思?”霍改瞳孔瞬缩。 “万仞仑,我好歹在这欢场中游戏了好几年,真心假意我还是分得出来的。我沉默却不代表我不知道啊……”东方未明的手痴恋地描绘着身下人的眉眼,声音里有暗哑的凄楚。 霍改沉默:小明,你进化了…… “万仞仑,你到底还是太心急了。我教你个乖,心存爱意之人,在谈及婚事之时,第一反应绝不会是要将请柬送与何人。男男成亲,如此悖逆伦常之事,办起来定然阻碍甚巨。你如此机敏通达的一个人,却是问也不问一句,你觉得我会信你是真心期待这场婚礼么?” 东方未明一字一句敲打在霍改心上,砸得他差点找不着北。霍改长叹一声,没错,自己为了赶工确实偷工减料了点儿,只是没想到这豆腐渣工程这么快就让户主给瞧出了质量问题,还给当场举报了。 霍改收敛了伪装,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并当众许我一生的承诺,我为何不答应?”缱绻的情思,在东方未明那淡淡的微笑间百转千结。 “明白了,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是吧。”霍改瞅瞅眼下彼此的造型,郁闷了。 “你既然愿意为了他嫁与我,自也不会介意让我提前两日一亲芳泽不是?”东方未明笑着,温柔得一塌糊涂。 “事实上……我介意。”一把短刀猛然横上了东方未明的颈项。“何必逼我动刀子呢,虽然杀了你一样可以达到目的,但我真的很不喜欢用这种方式。” 东方未明的腿在霍改腿侧重重蹭了蹭,郁闷无比,他一直防着这招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换了藏刀的位置。 霍改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东方未明的颈项,笑得恶劣又冷酷:“今儿你要真敢上我,明儿就换我上你……坟。” 第108章 霍改乃终达目的 东方未明咧嘴一笑,露出闪亮亮的小白牙:“那你明儿便来上我坟好了。” 作为一只被欺负惨了的鬼畜攻,东方未明此时终于爆发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肉肉故,两者皆可抛…… 良民霍改面对着笑对生死的东方未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泪流满面:小明,你几时变得这么凶残了?作为一只娇柔善良的小弱受,爷扛不住啊嗷嗷嗷! 东方未明俨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由霍改那刀架在脖子上,抬了手便去剥霍改衣衫。纤细的颈项下是左右互叠的衣襟,东方未明微锐的指甲轻轻点上那两翼锁骨的交合之处,顺着身体的中线缓缓下划。衣料发出细微的悉索声,垮到了两边,衣襟大敞,霍改那滑嫩的上半身,就这样失去了遮蔽,暴露在了东方未明眼前。 擦!脱这么快?!霍改茫然无措地看着东方未明的动作,对方的眼神像火舌一般,温柔地蜿蜒舔舐,决绝地吞噬焚毁。 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棂在这具稚嫩的胴体上描绘出精致的阴影,白得晃眼的胸膛因为霍改那惶急的呼吸而急促地起伏着,于是那两点雪里红梅更为鲜活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像是要从枝头坠入采花人的掌心。 于是东方未明欣然应邀,覆上霍改的心口,两指夹捏住那粉嫩的小珠子,肆意逗弄起来。仿若搓捏灯芯一般,两指左右摩挲着轻轻旋转,于是那珠儿愈加挺立,滚烫,似乎要烧起来一般。温度传入指尖,东方未明邪魅勾唇,两指夹紧,往上狠狠一扯,“啵”的一声,落入掌心的梅花飞起又跌回,带起一阵彻骨的酥麻。 下一刻,那指尖又点上了那备受折磨的小珠儿,指甲竖起,仿若抚琴一般,扣着那嫣红的琴弦不住拨弄。随即,又将拇指覆了上去,拿指腹贴着那顶端不住摩挲。本就敏感至极的小地方被这般反反复复地折腾,强大的快感随着那一阵又一阵的麻麻刺刺的痒席卷了整个身体,霍改闷哼一声,脸色一红,咬着半片红唇,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又咽了回去。 东方未明低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捏住霍改的下颚,瞅准霍改那唇缝便将手指探了进去,冰凉白皙是手指如灵蛇般在霍改的腔内挑拨逗弄着,与那丁香小舌交缠而舞。黏腻的水声随着手指的进出连绵不绝,更多的津液被诱了出来,顺着霍改的唇角漫溢而出,煽情万分。 霍改羞愤间发了狠,两排贝齿狠狠合咬而下。东方未明更狠,任由霍改咬着,指尖一上一下地拨着舌叶,仿若那个被咬得入肉三分的人根本不是他。霍改又加了几分力,东方未明恍若毫无所觉,按住香舌,指尖便在舌面上缠缠绵绵地勾画不休。霍改被逗得喉咙发痒,一个吸气,却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松了牙关,呛咳得满面通红。 东方未明并未趁此机会将霍改的短刀夺取,而是就着那只满蘸香液的手指往霍改的腹部摸去。反正他也看出来了,那万家公子也就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架着刀又如何,他东方未明就是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将他收入怀中,看这妖精还服不服! 手掌撑开,一把捏住那柔韧的腰侧,不住搓揉。光滑柔嫩的腹部,在指掌的揉弄间不断变幻着形状,泛起一层层瑰丽的薄红。霍改被捏得发痒,忍不住抖了抖。东方未明停住,转而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压住柔软的小腹,飞快地上下摩擦着,简直像是要擦出火星一般,下腹更为火烫起来,简直像是被灼烧着。快感从尾椎飞快地往上蹿,在脑子里轰然炸开,霍改此时已是满面羞红,娇喘阵阵,舒服得恨不能立马缴械投降了。而下面那处,也已颤抖着露出了求欢之态。 感觉到了对方的应和,东方未明松去手上的力道,提起手掌,拖曳着五指在霍改的腰腹缓缓游荡。这样的触摸,太轻、太柔。蚀骨的酥痒从五指拖曳出的痕迹里渗入皮肤、肌肉、骨骼,最后化为唇齿间煽情的喘息,和胯股间焦灼的渴望。 “喜欢么?”东方未明眉眼弯弯,精致的面容带上了刻意的魅惑的之色,风华惊艳,吐息间便要侵蚀人心。 “技术不错。”霍改咬咬牙,强撑着抵抗这具皮囊强大的贱受属性,喘息着蔑笑道:“没少在你的小情人身上练手吧?” “练兵千日,用在一时不是么?”东方未明不羞不臊,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小明你有点儿鬼畜攻的自觉好不?这TM比老子还妖孽呢?霍改悲愤地发现身体貌似又软热了几分,扭了扭身子,除了两手和头颅却是哪里都动弹不得,想要来个撩阴腿都没机会,只得比划着刀子嘴硬道:“再动手动脚爷就不客气了啊!” “别客气,想让我怎么伺候尽管开口。”东方未明不痛不痒,挑衅地扭动着腰胯,磨蹭着霍改的小黄瓜,逼出一声销魂的呻吟。 “难怪……哈啊……俗语说,软的怕硬的……嗯啊……硬的怕横的……嗯哈……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东方未明你……啊嗯……这会儿无敌了是吧?”霍改负隅顽抗着别开视线,不断在心底默唱《义勇军进行曲》,试图以天朝的浩然正气压倒心底的本能之魔。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挺着腰再往东方未明身上蹭蹭。 “怎么会……”东方未明言语带笑,说不出的戏谑性感:“软的怕硬的嘛,我现在理当是该怕你的不是?” 妈了个B的,又调戏爷。霍改下体此时与东方未明紧紧相贴,哪里能不懂东方未明指的什么,只觉得万分丢脸且恼怒,要不是万仞仑这壳子受得犯贱,自己至于怂成这模样么?等再见到万仞仑那货,爷非抽得他血溅三尺不可!等等……爷一个弱受这会儿跟这鬼畜攻比个P的自制力啊!狠不下心杀他我还狠不下心收拾万仞仑么? “是,你是该怕我。”霍改心中有了计较,再不迟疑。捏着东方未明的手和比着刀的手同时收回,一手横在东方未明眼前平平摊开,一手捏着刀狠狠划下—— 皮开!肉绽!!血溅!!! 东方未明猝不及防之下被溅了一脸血,看着霍改掌心那狰狞的割痕,呆住了。 霍改冷笑一声,就着那淌血的手一把摁上了东方未明的脸,刺鼻的血腥味直直灌入鼻端,黏腥的鲜血自紧贴着面颊的手心蜂拥而出,染红了惊愕的眼。潺潺血液顺着唇缝隙涌入喉咙,血腥的味道的蔓延至肺腑,呛得东方未明几乎窒息。 霍改一手撑床,按着东方未明的脸重重一推,东方未明尚未回过神来,已是跌下了床。 面对这面不改色自残了不说还糊人一脸血的小弱受,所有只会给别人放血示威的鬼畜攻都弱爆了。有哪个鬼畜攻敢在床上你侬我侬的时候,顺手给自己来一刀,从三级片立马跳台恐怖片? 霍改走下床来,俯视着满脸是血的东方未明,笑得温柔:“怕了么?” 东方未明呆滞地看着霍改,任谁被人忽然之间灌了一嘴一鼻的血腥味,这会儿都没法回神。 “不怕是吧?”霍改抬了手,这回亮的是手腕。浅浅一笑,握着刀的手比上了腕侧。 东方未明瞳孔一缩,飞快地扑了上去,死命捏住了霍改的两手,防止他接着自残。 “怕了么?”霍改轻问,柔如春水。 “怕了,怕了!”东方未明忙不迭地回答道。想要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的人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引刀自伤,东方未明感受着脸上那渐渐凝住的鲜血,心有余悸,他怎么敢这么绝!他怎么能狠到这种地步! 东方未明小心翼翼地看着霍改,眉眼间抹不去的惊惧:“我们先把药擦上好么?” “放开,别动手动脚的。”霍改眼都不抬,十足装逼。 东方未明看着霍改手上的刀,犹豫半晌,终究不敢再惹怒这疯子,犹疑着松了手。 霍改冷哼一声,将刀收回袖间。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着咱一晋江主角搞得跟起点主角似的,糊你一脸血好玩儿么? 霍改看东方未明终于老实下来了,沉默片刻,继续苦逼地为解放大哥事业奋斗:“东方未明,我且问你五个问题,不必回答,答案你自己收着便是。” 东方未明点点头,看着霍改毫不在意地垂着那只滴答淌血的手,心口一抽一抽地替他疼。东方未明望进霍改的眼底,一片幽暗,看不分明颜色,只有冷冽的声音在房间里一声声响起。 “你觉得我这人狡诈无情且自私么?”霍改眯起眼,笑容淡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群死孩子是怎么想本创世神的么? 东方未明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你觉得狡诈无情自私如我,会干出为了救出老情人,而嫁给个不喜欢的人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傻事儿么?”霍改好不心虚,当然了,赔上的是万仞仑的一辈子嘛。 东方未明犹疑地打量着霍改:好像……不大可能。不过难道你不是打算等爷放了万思齐然后立马悔婚,和他私奔去么? “你觉得我除了嫁给你就没别的办法把万思齐从牢里弄出来了么?”霍改语带嘲弄。要不是为了让万思齐对万仞仑彻底死心,免得他以后傻乎乎地被换了芯子的弟弟坑害,爷至于跟你玩儿这么一出么? 东方未明默默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悲惨追求史,内心动摇:好像……更不可能。以这小子卑鄙无耻的程度,不该出这么个容易被自己看出破绽的主意啊。 “你觉得我不管被谁挑逗都会这么快情动么?”霍改努力用一种我很洁身自好的口吻来掩盖那一点点的心虚,摆出如山铁证。 东方未明本着情人眼里就算出不了西施,起码也出不了潘金莲的原则立马否决:当然不会!这么说来,难道他竟是…… “是不是只要我一对你示好,你就会觉得我一定有阴谋?”霍改拿出了在雨无正那里获得的宝贵经验给出了致命一击。 东方未明瞬间被说到心坎上了:诶?貌似真的是这样。原来症结竟在此么,是自己先存了怀疑之心,才…… 霍改说完,不待东方未明反应,扭身就走。 东方未明隐隐被某个馅儿饼砸中,顶着一脸血,连忙追上去拦住了霍改,急不可耐道:“莫非……莫非你对我?” “闭嘴!老子瞎了眼才看上你!”霍改扭头,作别扭傲娇状。 俨然已经被这鬼畜受调教出M属性的东方未明于是更为放心了,不过到底还是心存疑虑:“那……那你为何宁可自伤,也不愿和我……” 霍改抄起一旁桌上的茶杯就冲着东方未明羞涩无限地砸了过去:“枉你还是这绣被阁的老板,难道……难道你看不出,爷那菊花还没开过苞么?” 东方未明愣住,被霍改那茶杯砸个正着,旋即却是笑了,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看未曾亲眼看过那菊花,无从判断而感到冤枉。万仞仑既是有心嫁给自己,他敢这么说,自然是不会有假。 “不过,开没开过也不关你的事儿了。”一桶冷水冲着东方未明当头浇下,霍改冷笑着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东方未明:“你既然怀疑我另有目的,我自然不会再上赶着自取其辱。你最好让人将万思齐看牢点,看看我这个卖身求和的人有没有手段将他毫发无伤地弄出来!” 东方未明当场就急了,立马开始忏悔自己之前那恶劣的行径,和伤人的言语。东方未明一把掰住房门,不让霍改开门离去:“小仑,别走,别走。且听我一句可好?就一句。” “你说。”霍改面上不耐,心底早已满意得不行,鬼畜这种东西,果然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 “你且想想,你我相识以来,哪次不是你绝情离去,留我一人苦苦相候?你要我如何敢奢望你待我之心,亦如我待你一般?而且,你敢说你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借此婚事让我放万思齐一马的打算么?” “你……”霍改凝视着东方未明的眼。 东方未明深情款款地看回去,鼓舞他接着说。 霍改终于开口:“这都三句了。” 东方未明抓狂:擦!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霍改敛着眉,笑容疲惫:“我确实知道万思齐因你入牢,想来你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才对这负心人如此狠绝,但我报仇,向来讲究公平,他伤我身,我毁他身,他伤我心,我毁他心。所以,我才有了送请柬那一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看我的,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呵,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东方未明立马甩着尾巴装忠犬求可怜:“小仑,你真的不要我了么?像我这样被你如此反复折腾了这么久都不曾动摇半点的好伴侣,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霍改的脸瞬间扭曲了……这种顶着一脸血还卖萌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霍改扭头回屋。 东方未明惊喜:“小仑,我就知道你没这么无情……” 霍改用未伤的那只手抱起睡得正香的起司,转身接着往门口走:“让让,别挡道。” 东方未明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了。“你至少先把药擦了吧。” “你不是说要送我两栋房子么,还不让人带路?”霍改握起已经止了血的手,冷冷问道。 东方未明瞬间复活,狗腿地替霍改拉开门道:“我这就带你去挑。” “不需要,你派人伺候着就行了。”霍改傲娇扭头。 “好。”东方未明好不容易得了大赦,不敢再造次,答应得干脆。 很快,马车备好,仆役丫鬟待命,霍改无视掉在身后转来转去的东方未明,抱着起司登上了马车。 “小仑。”东方未明忽然在身后开口:“万思齐的事我会办好的,但我还是不敢让他和你见面。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彻底清醒的。” “随你。”霍改眼也不抬。 东方未明满意地笑了。 第109章 大侠乃千里捉奸 忽悠之行圆满成功,霍改解决了万思齐的事儿还顺手赚了两栋房子,正待松口气,结果刚出门不到十米,就遇袭了。只见一道黑影扑哧一声破帘而入,窜入马车车厢,直直逼到霍改眼前,一双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眼迅速锁定了霍改……怀中的起司。 “公子!”东方未明派给霍改的人并非庸才,当即反应过来,迅速执了刀闪身入车。 霍改见那仆役举刀便要劈下,连忙阻止:“别砍!这是我熟人……不,熟狗。” 仆役动作一顿,那黑影敏捷地一个扭身扑袭,竟是将那仆役生生拍飞出去。 霍改条件反射抱紧了手中的猫质,试探着唤了一声:“贪狼?” 贪狼扭转身来,直面霍改,低呜一声,那呲起的牙明晃晃地表露着一个意思:“交起司,不咬。” 霍改看着眼前这只精悍的大狗,有些怔忪,贪狼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黯淡了不少,身形也消瘦了不少。想来自起司被抢走后,就一直徘徊这附近伺机将起司夺回吧!真是……何苦。 霍改无意识地摸上颈上的富贵花枝锁,冰凉的银在伤口上擦过,带起微微的痒意,像是有人将只手捧到唇边,怜惜无比地细细亲吻。 所以,霍改他完全忽略了另一只手里还捏着只拼命扑腾的小猫咪。于是,贪狼看向霍改的眼神更凶恶了……但是它不敢动,因为起司还在对方手中,贪狼从来都不吝于用一切形容人类的贬义词来修饰眼前这只人类。起司那么小小软软一团,要是被一不小心捏坏了怎么办? “嗷呜!”贪狼愤愤地吼了一声,饱含各种憋屈愤怒恨。 霍改的神智猛然间回笼,看看眼前炸毛的大狗和怀中挣扎的小猫,霍改会心一笑,将起司托至眼前,轻轻问道:“他那日说要是你能主动往贪狼那边走两步,贪狼也不至于摔得这般狼狈。现在,你是要走到贪狼那边去么?” 起司大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猫眼,抖着小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看死不松手的霍改又看看焦躁万分的贪狼,小尾巴也无比委屈地耷拉了下来。 霍改扯起唇角,冲着贪狼故意露出个恶劣的笑容,嗤笑:“这年头,性别不是障碍,种族不是问题,猫狗都能勾搭成奸……”嚣张的笑最终化为唇边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为什么两个人却……罢了,这之间一开始隔着的就是天堑呐。” 霍改将起司一把按入怀中,呲着两颗小白牙,冲贪狼恶狠狠道:“叫你俩秀恩爱,爷偏不把起司还你,急死你!” 贪狼暴躁了,跺脚、刨地、挠墙,嗷嗷嗷!我的起司嗷呜!!! 在霍改吩咐下,仆从很快将霍改送抵了东方未明手下最为精致华贵的一座庄园,并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一大盆温水。 “去,把自己洗干净!”霍改抱着起司,将木盆指给贪狼看:“洗完澡就给你抱起司。” 贪狼果断地跳入木盆,任由丫鬟给他洗洗刷刷。 霍改抱着起司淡定围观,顺便教育小孩:“起司啊,虽然流浪狗的满身风尘也是种萌点,但是想要亲亲摸摸抱抱爱爱神马的,还是要洗完了澡再来比较好。已经是野战了,再不讲卫生就太没底线了。” 给贪狼洗澡的丫鬟看了看霍改怀中两个巴掌大的小猫,再瞅了瞅自己手下这只半人高的大狗,最终决定淡定无视掉背后传来的噪音。 贪狼洗浴完毕,甩掉一身的水珠,那一双狗眼就炯炯有神地盯住了霍改。 霍改招呼一声,下人立刻端来一大盆水煮排骨并一小碗鲜鱼,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地上。 霍改轻轻地将起司放到地上,揉揉猫咪的小脑袋,笑着柔声道:“恭喜重逢,好好庆祝吧。” 贪狼当即窜上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起司叼走,同时警惕万分地瞅着霍改。 霍改失笑,自觉地退开两步。 贪狼这才叼着起司走到鲜鱼边,将它小心翼翼地放下。起司乖巧地喵了一声,探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贪狼的鼻头。贪狼回礼,伸出那宽大的舌叶,一甩头,便将起司从头到尾顺舔了一遍。起司舒服地眯起眼,立刻躺倒,四爪朝天。贪狼心神领会,垂着舌头,自起司的尾巴根起,顺着起司毛茸茸粉嫩嫩的小肚子,一路舔到起司刻意露出的下巴。被挠到下巴的小猫,惬意地呼噜个不停,小尾巴欢快地一甩一甩。于是在洗够了小下巴之后,起司又滚来滚去地让贪狼将两个侧面舔了个彻底,连四只小爪子都让贪狼裹卷起舌叶,一一舔吮了个彻底。 霍改捂脸:例行的餐前洗澡么?这种看触手系现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真重口!看得人家好害羞的说~餐前洗澡完毕,起司起身,往鱼碗迈了两步,却并未低头开吃。贪狼凑上前来,埋着头将鱼细细嗅了两遍,这才拱拱碗沿。于是起司欢快地扑向食物,大快朵颐。 霍改扭头:小起,你竟然被一条狗给驯化了…… 贪狼这才慢悠悠地走回属于自己的那一盆排骨前,嗅了嗅,叼起一块肉肉最多的排骨欢快地蹦跶回起司身边,将排骨稳稳地放在了起司的小碗中。起司很给面子地舔了舔排骨,然后扭头挨在贪狼毛茸茸的颈侧蹭了蹭,于是贪狼那眼睛噌地就亮成了俩一千五百瓦的电灯泡。 霍改望天:贪狼,当着主人的面借花献佛,你敢再无耻一点儿么? 接下来的几日霍改也没再多做什么,不过是私下派了个人去通知陈柏舟随时准备放人,然后就等着东方未明上门提亲。三日后,东方未明与万仞仑于七日后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个坤城,那绵延了整整两条街的聘礼闪瞎了所有路人的眼。 当日,坤城刺史陈柏舟听闻消息,立马一路杀向了那刚易主在霍改名下的万府。迎接他的是满屋子喜气洋洋的下人,满仓库珠光宝翠的聘礼,还有正蹲在金箱前,捏着宝石一个个细细数过的霍改。 “你真要嫁给那东方未明?”陈柏舟双目看定霍改的眸子,满面的不可置信。 “是啊。”霍改答得轻描淡写。 “可是他用你大哥的性命威逼于你?”言语间满是愤恨,陈柏舟脸上却凝如止,于是更显沉怒。 “这种以人命换人身的把戏早八百年都不新鲜了,我还不至于为这等把戏赔上自己。”侧脸垂下,霍改看着指尖捏住的那颗极品祖母绿,唇角勾住,似笑非笑:“此人对我用情颇深,嫁给他有什么不好?“陈柏舟深吸一口气,立马开始痛陈嫁给东方未明这祸害的一千零一个弊端。 “他愿意昭告天下许我一生守护,只这一条,便已胜过世上所有男子。换了你,你能做到?”霍改一句话便把陈柏舟那千言万语通通给堵了回去。 陈柏舟张了张口,却是呐呐不能言。是啊,他不行,他若是也学着东方未明来一遭,下场绝对是害得小仑被太师一脉暗地干掉。而不是像东方未明这般将心上人顺顺利利纳入怀中,那帮高高在上的皇族虽面上不喜,斥他胡闹,心下哪个不是在为这混合着戏子的肮脏皇脉就此终结而欢呼雀跃? “他还没被放出来对吧?”霍改忽而问道。 “是。”陈柏舟掩在袖中的手已是紧捏成拳,这桩婚事,真的和那牢中罪人毫无干系么? “我就知道。”霍改轻笑一声,带着了然的倦:“为免意外,迎亲之前他一定会将人弄出来的,这几日还请你帮我多照顾一二了。 “好。”陈柏舟重重点头。 “他知道我要成亲了么?”霍改那淡然的神色渐渐凝滞,两道贴服的眉也一不小心在眉心蹙出了个小小的皱痕。 “应是不知道的。”陈柏舟摇头,有些不确定。 霍改眼眸一闪,已是朗声道:“那就劳烦您替我给他带句话‘之前我家东方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他能多多包含,事后我自会与东方备上一份厚利,以表歉意。” 我家东方……陈柏舟直勾勾地盯住霍改,只觉一颗心落入冰窟,连血都凝滞成冻,只余一阵又一阵的寒气席卷着整个神智灵魂,彻骨冰寒。 “不方便么?”霍改歪歪头,疑惑道。 “自是如你所愿,你……好自为之。”陈柏舟终是不忍抛出一颗心来,继续任由霍改放血撒盐,丢下这几个字,便拂袖而去。 霍改倚在仓库门前,目送陈柏舟泪奔而去,收回视线时,却正瞧见那贪狼正从厨房窗口跃出,嘴里叼着那松鼠桂鱼屁颠屁颠儿地跑起司面前献媚去了。擦!这狗腿子,又糟蹋公共财物玩儿浪漫,一天不秀恩爱能死么你! 许是霍改那源自去死去死团的黑暗气势太过强盛,贪狼忌惮地瞅了霍改一眼,将起司甩到厚实的背上,叼起鱼二话不说撒丫子跑掉了。 霍改狠狠按下额角跳起的青筋:“这死狗……难道爷长得很像天津著名特色包子么?一见爷就绕道走是什么意思!” “需要小的将贪狼捉回来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不必。”霍改半点不惊讶。如今这府里全是东方未明的人,就算是自己刚刚和陈柏舟的谈话也十有八九被这隔墙的耳朵给听了个干净。不过他也并不为难,毕竟,他今儿真正要等的客人,可不是这些庄稼把式能对付的。不过,以那家伙的性格,多半会在半夜三更直奔卧室来场帐中会谈吧。 果不其然,是夜,某大侠出现在了霍改的床前。一身紧身夜行衣,衬得腰是腰,腿是腿,咳咳……是英挺逼人。 “还没睡呐,可是得了如意夫婿乐得睡不着?”雨无正一开口便是满屋子酸气。 “伤好了?”霍改并未计较雨无正的讽刺之言,关切问道。 雨无正面色稍霁:“已是养得七七八八了。” 霍改柳眉轻锁,忧虑道:“原来还未痊愈,脑子上的伤还严重着吧?” “……”雨无正第一百零一次完败于霍改犀利的语言攻势,哼哼一声,爬起再战:“我要是再躺床上养伤,恐怕那伤养好之时,你已是琵琶别抱了吧?” 霍改捂心,作悲痛委屈状:“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待你之心你还不明白么?”(请原谅这个古文不好的孩子对文学经典的糟蹋。) 雨无正斜他一眼,冷冷吐槽:“你那是铁么,你那整个儿就一磁铁吧?见一个吸一个,屁股后头钓着一堆男儿心呐。” “请不要这么犀利,谢谢。”霍改拍拍雨无正的肩,一脸沉痛。 “说吧,你这婚事是怎么回事儿。”雨无正一脸严肃。 “这就是一个骗东方未明将我大哥放出来的策略,只要我答应了,他就会在婚礼前将万思齐放出来,到时候还不是随我跑路。”霍改淡定解释。 “你就不怕他趁机将生米煮成熟饭?”雨无正一脸不爽。 “别告诉我你对抢亲这门业务不熟。”霍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 “抢亲我确实不熟,不过抢你,我熟。”雨无正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 霍改正色道:“你这几日替我盯着监狱点儿,万思齐一放出来,你就跟上,我怕东方未明留有后手。将他安置妥当后,你便来将我接走。” “好。”雨无正点头。 “你的匕首应该很厉吧?”霍改又问。 “怎么?”雨无正取出贴身的那把匕首。 “来,替我将这链子弄断。”霍改侧了头,手指挑起颈上那富贵花枝锁的链子,示意雨无正。月光透进屋来,朦胧了霍改的眼中的种种情绪。 雨无正夹了匕首,轻轻一划,便将链子断了开来。 霍改深吸一口气,将富贵花枝锁塞入雨无正手中:“到时将这个交给万思齐。” “嗯。” 第110章 婚礼乃意外连连 “走,我带你去看看库房,走之前怎么着也该把东方未明的聘礼给打包了不是?”霍改起身,扯过床边的外袍,将身子草草裹起。 “枉我千里追妻,这热茶还没喝一口呢,你就打发我干活儿了,是不是残忍了点儿?”雨无正赖在床上,可怜地捧着心口耍宝,那银色的吊坠就垂在他的身前一晃一晃又一晃。 “少在这儿卖乖,要是那边今晚上放人兼杀人灭口怎么办?”霍改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有那么一点……暴躁。 雨无正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盯住霍改:“你这样的口气会让我忍不住觉得在你心里你大哥比我重要很多啊。” “我这不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留给你折腾么……”霍改取了钥匙,径直往门口走去,带着淡淡笑意的口吻,轻飘飘地消散在风中。 “这话我爱听。”雨无正被顺着毛安抚了一把,立马乖乖跟上了。 库房离霍改的卧房不远,霍改白日里就吩咐过他不点完那一堆珠宝坚决不睡,谁也不准跟着。下人们虽不齿于霍改的暴发户兼守财奴嘴脸,却也乖乖听话,不去惹人嫌。便是那暗中护卫的人,也只是远远地守着,他们还不想因为比自家主子先看到了当家主母穿着亵衣到处逛这种破理由而被处理掉。 开锁。掀箱,那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万分晃眼的几大箱珠宝就这么展示在了两人眼前。 “哇哦,这东方未明恐怕是爱惨你了。”雨无正吹了个口哨,一想到自己之前养伤住的房子还是霍改垫的钱,雨无正心里就一阵膈应。 “他爱我又如何,重点是我爱不爱他。”霍改哂然一笑,无情又彪悍:“是跟我想上的人夜夜欢好,还是被想上我的人反复操弄,这很好选择不是么?” 纵然雨无正是个豪放汉子,听闻霍改这直白的自我剖析,也不由得红了耳根:亲爱的,你告白就不能稍微含蓄点儿么?这年头读书人都这么流氓了,叫我们这真流氓要如何自处? “赶紧动手啊,这儿还一屋子东西呢。”完全没有意识到雨无正已经上赶着自我代入了,霍改看着雨无正那呆愣的模样,不耐催促。 “哦……好。” 雨无正终于回魂,无比娴熟地先抽了一匹锦缎铺在地上,然后抬起一口金箱,斜抵着缎面,轻轻一抖。“哗啦”库房里响起小小的杂音,那一箱子的元宝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在缎面上堆成了小山。信手一扯,锦缎破开,捞起两头,几番缠结,一个硕大的包裹就出炉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霍改由衷赞叹。 眨眼间,职业打劫人士雨无正已经又打包好了一箱金砖,一箱银瓦。 抬手将三个硕大的包裹通通捆背上,雨无正扭头冲霍改笑笑:“一炷香之后回来。”说罢,火速消失在夜色中。 等雨无正回来,霍改已经拿布垫着堆了一座珍珠山、一座猫眼石山,一座软玉山。 “学得真快,不愧是我的贤内助。”雨无正调笑,心情很好。心上人帮着自己坑情敌神马的,最有爱了~“打包吧。”霍改眼都不抬。 “这添妆的东西都带走了,置备出嫁行头时,不会被发现么?”雨无正蹲到霍改身旁,低声提醒。 霍改掀开放在角落里的三个箱子,雨无正闭嘴了。结婚的行头都在那里面妥妥帖帖地搁着呢,纵然在黑暗中也看得出那堆东西有多么华美奢靡。 雨无正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有些不自在,跟东方未明比起来,自己能给万仞仑什么呢——风餐露宿?仕途无望?还是四处漂泊?虽然自己并非真的一文不名,但那点钱财,恐怕连那套嫁衣的一个袖子都买不起吧…… “愣着干嘛,想消极怠工么?”霍改走回雨无正身边,将布的一端塞入雨无正手中。 雨无正捏着布忽而觉得手中物无比烫手,一瞬间,他很想丢下这堆价值连城宝贝,抱着着霍改纵身离去,离得越远越好。“小仑,你觉得我这么不劳而获真的好吗?” “怎么会是不劳而获?拿了这批钱财可是要背上被东方未明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代价……”霍改话音未落,倏地皱了眉,开口:“是我不对,妄自替你做了选择。这些东西,你若真不想拿,就不拿吧。” 雨无正实在扛不住霍改那暗藏内疚的口气,故作爽朗,开口笑道:“我雨无正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会怕他追杀?况且,难不成我一分不动带了你走,他就不追杀了?这小子敢拿你大哥逼婚,就该当出这么回血。” “没错,这是他该付的代价。”霍改垂了眼,笑容莫测。 “既是算作他的赔罪钱,这些东西我们分给你大哥五成如何?”雨无正笑吟吟地建议道。 霍改迅速回道:“不必,你将那吊坠还给万思齐即可。告诉他,从此以后我与他再无关系,永不相见。” “你们……”雨无正皱了眉。 “划清界限,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都是好事。”霍改眼眸略微一晃,咽下一声轻叹。 雨无正想到眼下的情况,揣摩了一下霍改那左右为难的苦逼心态,不再多话,利索地收拾好包袱闪人了。 五趟之后,俨然已将仓库里能搬的东西搬了个干净。 “好了,带上这些布料,你可以走了。”霍改指了指那鞠躬尽瘁的一箱布料,挥挥手,直接赶人。 雨无正将布匹捆好,忽而凑上前,轻轻托起霍改的脸,在颊边留下轻轻一吻,温热的吐息在霍改的面庞上流连:“别担心,有我在,你大哥不会有事的。乖乖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带你走。” “好。”霍改笑容甜美,回了雨无正一个紧紧的拥抱,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也一路小心,我等你。” 被猛然抱住的雨无正愣了愣,他本寻思着这久别重逢,月下离别,怎么都该来个深情吻别才合适。不想万仞仑竟是直愣愣地抱住了自己,就现在这造型,撑死也就能亲下耳朵。深情吻别看来是没戏了,总不能把人掰开了再亲一回吧? 雨无正释然一笑,收拢双臂,抱紧了霍改。罢了……这样也不错,反正也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么? 月色黯淡,星光倒是正好,霍改看着那熟悉的黑影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中,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最后一枚棋子安放完毕,自己可以抱着被子等收网了。 霍改手指轮转,一根菊簪在指缝间闪烁生辉:“万仞仑你拿爷当小攻们的拔河绳用是吧?一个一个地套上手然后牵扯来牵扯去很的有意思是不是?难道你不知道爷是属草绳的么,草绳可是很不禁扯的呐。” “只要‘嘭’的一声……”霍改捏着菊簪的两端,笑容冰冷,言语温柔:“草绳断掉,拔河的小攻们就全滚一边去了。只希望,到时候你和雨无正不要被小明追杀得太惨哟~” 七日后,大婚。 天未大亮,霍改已是被人给喊了起来,他今日要做的事很多,比如洗澡,比如梳妆,比如换衣,比如等着嫁人。 整个房间静得吓人,全是让霍改给吓的。霍改摆着张你欠我钱的死人脸不停地往外放着冷气。都到这时候了,东方未明放人的消息竟还没传来!不见兔子不撒鹰到这地步也太无耻了点儿吧!他难不成非要看到兔子穿着比基尼在他眼前跳草裙舞才放心吗?! 号称坤城福气最全最旺的喜婆恭恭敬敬地跪坐在霍改身后,小心翼翼地捧了霍改的一缕青丝,接过丫鬟递来的玉梳,战战兢兢地将那乌发一梳到底,鼓起勇气开口唱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闭嘴!男男生子是爷的雷,你这是想吓得我悔婚怎么地?”霍改磨牙。 喜婆立马闭嘴,这位爷要真悔婚了,她估计就只能给自己唱哀乐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拦住他们,别让这帮狗腿子冲撞了公子!” “刺史府的人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 劈里啪啦,稀里哗啦…… 霍改慌忙起身,往门口看去:擦!这陈柏舟不会来抢亲了吧? 正探头探脑呢,陈柏舟已是在衙役的护送下破门而入:“小仑!” “干啥?”霍改淡定回应。 陈柏舟情深深脸闷闷地望向霍改,朗声道:“万思齐落到东方未明手上的证据已经全部处理掉了,万思齐他人刚刚也已经出狱,东方未明现在已再无把柄可要挟于你。只要你开口,我这就带你走。” 过河拆桥也请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好么?陈柏舟你的君子形象已经碎成渣了啊有木有?霍改的心弦终于松了松,立时绽放出一个温柔明媚的笑容,颔首道:“哦,谢谢你特地来通知一声,现在你可以走了。” “啊?!”陈柏舟反应无能。 “不,你先别忙走。”霍改又道。 陈柏舟瞬间振奋,房中下人瞬间一级战备。 “劳烦你将起司还有贪狼带走,你帮我转手交给万思齐一下。东方那家伙不喜欢养小动物,只能物归原主了。”霍改无奈地笑笑。 “你真要嫁给他?”陈柏舟不可置信地高声道。 “不嫁给他难道嫁给你?”轻笑一声,霍改扭身坐回妆台前,冲那喜婆冷冷吩咐道:“接着唱!” 喜婆顶着刺史大人那杀人的目光恨不能立马颜面泪奔而去,古往今来所有的红颜祸水跟眼前这位比起来都弱爆了有木有! 看那喜婆一脸想死的模样愣在原地,霍改不耐催促道:“唱!” 奴家今儿唱完这歌还能有幸活着看到明儿的太阳么?什么时候喜婆变成高危行业了,嘤嘤嘤……喜婆咬着唇,深吸一口气,捧起霍改那三千青丝,怀着慷慨赴死的心情,悲壮而歌:“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微不可闻的歌声哆嗦着在喜庆的房间里飘荡,而陈柏舟的脸色也一路从黑到白,从白到青,从青到紫,从紫到蓝…… “我懂了,你还是怨我。小仑,是我对不起你,祝你们……琴瑟在御,祥开百世。”陈柏舟扯出一抹苦涩笑意,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只有那最后的铿锵之语不断回响在房中——“若那东方未明敢对不起你,只要你开口,我依旧带你走。” 霍改捂了唇,闷笑声从指缝间不断泄出,笑得他弓起身子,不住咳嗽。 屋中人都紧张地盯着霍改,唯恐这位爷一时激动扭头就跟刺史私奔去了。 霍改失笑摇头,长叹出声:“问世间情是何物……” 屋中众人纷纷警觉地挡在霍改出门的路上,这位爷果然是要跑了吗? “神曰……废物!”霍改嗤笑一声,再抬头时,已是面若冰霜,无悲无喜。 屋中诸人长长舒了口气,安全了! 陈柏舟的人呼啦啦地走了,东方未明又带着人呼啦啦地来了,锣鼓喧天,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我还以为要和那些痴心妄想之辈打上一架才能带走你呢。”这是新婚之日,新郎对新娘说的第一句话。 “就你这种战斗力零点五的渣,爷一板砖就撂倒了,真要走用得着别人带么?”这是新婚之日,新娘对新郎说的第一句话。 围观的绣被阁走狗众由衷感叹:主子,您牙口真好! 东方未明躬身相请:“上轿吧,我的娘子。” “要叫夫君。”霍改当即赏了东方未明一个爆栗。 “上轿吧,我的夫君。”东方未明从善如流。 “乖~”霍改摸摸东方未明的头,上轿坐好。 围观的绣被阁走狗众由衷感叹:这年头的大人物们都什么破品味啊! “夫君,你路上若无聊,且看着这个解解闷。”东方未明打帘外递入一样物事。 霍改打开一看,避火图,顿时兴致大起,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素材啊素材:“咦?这本没有你上次给我的那卷内容丰富啊。” 东方未明笑而不语:上回那卷上面3P,4P什么的齐全着呢,我能给你看么? 就这么看着小黄书混了一路,直到听到外边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唱喏“迎新人进门。”霍改这才惊觉已然抵达目的地。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探入轿来,霍改握住,随之下了轿。堵在门口的宾客齐刷刷地看向霍改,议论之声轰然响起。 霍改一身红衣,金冠束顶,却是没有披盖头的,一张脸就这么直白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霍改眯了眯眼,旋即便明白了东方未明的用意,这家伙这么干并不是因为体贴自己是男儿身,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万仞仑是他东方未明的,谁都别想动。 一想到之后这些麻烦都是万仞仑的,霍改笑得越加如沐春风,干干脆脆地和东方未明拜了堂,进洞房去了。 闹过洞房,东方未明回到大厅接受众人祝福,霍改则轰走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在新房内坐好,等着雨无正来向自己汇报成果。 果然,待得人身稍远,一道身影翻窗而来。 “哟,这新房有够富丽堂皇的。”雨无正一进屋来便左顾右盼。 “事情办得如何了?”霍改现在只关心这个。 “也就那样呗。”雨无正啃着颗花生,含糊着答应道。 霍改沉默片刻,终是问道:“东西交给他了么?他可有说什么?” 雨无正身形一顿,才缓缓道:“他……他什么都没说。” “哦。”霍改想了想 那家伙的冰山脾气,失笑,这回他大概是真的气惨了吧。 “我这就带你走?”雨无正询问道。 霍改摸了摸袖中的菊簪,笑道:“东方未明这才刚出去没多久呢,且等他被人灌了两杯后我们再走,这样更稳妥。你先去外头候着,我不喊你你别进来。” “好。”雨无正干脆答应道,翻身出了窗。 霍改痛痛快快地长舒一口气,将窗子扣死,坐回床上,掏出菊簪,扒开衣襟,对准了心口。 “一切终于……结束了!”霍改喜极而泣,不孝子孙们,相爱相杀去吧,爷不奉陪了! 手一挥,菊簪冲着心口稳稳扎下。 “嘭!”一声杂音猛然炸响,霍改一个手抖,菊簪在衣服上划下长长一刀口子,皮肉倒是半点儿没事。 霍改看着刚刚打对面那大立柜里跌出来的某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型生物,眼都直了——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第111章 结局乃自攻自受 万思齐此时的造型不是一般的悲惨,身子被捆成一个粽子不说,嘴上还勒了个帕子。霍改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耽美调教游戏里的各色CG:秀色可餐啊,可惜穿了衣服……咳咳,救人要紧。 霍改赶忙冲上前去,捞开下摆,摸上大腿,掏出短刀,将万思齐从绳子中解放了出来。万思齐的手在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地捏住霍改那小爪子,一手夺短刀,一手夺菊簪,将霍改彻底缴了械。 “喂……”霍改倒是不介意万思齐抢刀,但他很介意万思齐抢簪,非常,非常介意。 万思齐利索地将簪子和短刀收入单手,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去了嘴上的布巾,劈头便问:“为什么自尽?” “啊?等等,刚刚你都看到了?”霍改愕然。 “从头到尾,一清二楚。”一字一句,坚冷如冰。 霍改被万思齐盯得一个哆嗦,他算是明白万思齐为什么要抢自己东西了。想他费尽心思支开陈柏舟、东方未明、雨无正,就是为了避免现在这种苦逼状况。谁想到!就在他穿越现场的对面柜子里竟然藏着个生物,还TM是万思齐!这里难道不是《贱受万仞仑》而是《纳尼亚传奇》的拍摄现场么? “我不是自杀,我只是打算用簪子给自己弄个刺青。”霍改这谎话说得自己都不信,看着万思齐那“你再编一个试试”的威胁眼神,霍改明智地岔开了话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思齐嘴角微微上扬成嘲讽的姿态,淡然道:“东方未明请我来看一场活春宫,好搞清楚某人的所属权。” “这个变态!”霍改咬牙,感情这鬼畜所谓的解决就是这等龌龊打算:“不对,我不是让雨无正去接你了么,为什么你还是会落到东方未明手上?” “你是说刚刚那个骗子?”问询的话语在万思齐春别泛成冰凉的笑意。 想想雨无正之前那含糊其词,连眼都不敢抬的模样,霍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帮小子如今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息!霍改豁然起身,走到窗前,厉声低喝:“雨无正,你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这饱含怒气的召唤,雨无正莫名地翻身入房。 “这是谁?”雨无正警惕地看着这多出来的一位。 “我大哥。”霍改温柔笑道。 雨无正出于天然野兽的强大危机意识开始往窗口偷偷挪。 “雨无正,你根本没接到人,你竟然骗我。”霍改眯起眼睛,每一个音都像是被牙细细磨碎了再吐出口来。 雨无正被霍改那凌厉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呐呐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我得了那东方未明已经出门来接你的消息,那监牢却还是没有放人的痕迹,就以为东方未明今日是不打算放人了。我也是怕来迟了,你这边有什么意外,所以才打算先来带了你走,再去替你救万思齐。” 霍改深吸一口气,不断默念:这家伙还有用,这家伙还有用…… 十秒后,霍改成功将给雨无正一巴掌的冲动忍下,开口道:“没事,都怪那东方未明太狡猾,偏要挑他出门迎亲的时候放人。时间紧促,来,你现在将我大哥带出去,然后再来接我。” “你们……是不是忘了问我的意见?” 霍改一扭头,正对上万思齐那似笑非笑的脸,温和可亲得掉渣。“噗”地一下,顿时熄火了。 雨无正倒是笑着开了口:“万思齐是吧,我是雨无正。你入狱这回事,虽是受了小仑拖累,但小仑这回为了救你也可谓是费尽心思,连嫁给东方未明这种条件都答应了。还望你能不计前嫌,至少先离开这等险地再说。” “小仑,你过来。”万思齐连个正眼都没给雨无正,只是淡淡地看着霍改。 霍改软着脚一步一步挪到万思齐跟前,糯糯道:“大哥……”霍改劝服的话尚未出口,已是让万思齐一把捂了嘴。 “记得我说过的么?别拿自己的身子当货物般算计,你不该这么算,也没人值得你这么算。”万思齐低头深深地看进霍改眼底,沉重却温柔的嗓音,一如当年……百般怅惘、千般珍重、万般怜惜。“更何况你还存了那样决绝的心思,我万思齐何德何能……” 霍改拎着自个儿那酥软了个彻底的灵魂,从万思齐那溺死人的眼神中挣扎着爬上岸,他极度怀疑—— 万思齐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以身子诱惑东方未明和雨无正,布了这救他脱困的局,最后还打算以一死来维护清白吧?擦,这种狗血的剧情,只有万仞仑那二货才演得出来好吧!不过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老子要怎么让万思齐这自恋狂和小爷彻底绝交啊! “大哥,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么?”霍改自暴自弃地决定先把人救走再说,大不了……大不了再耽搁一阵子就是。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万思齐冲着霍改晃晃手中的匕首和菊簪,一脸“我懂的”的洞彻之笑。 霍改泪流满面,大哥,我给你跪下了成不?你就行行好走了吧! “需要我把他打晕了,直接带走么?”雨无正看着眼前两人这诡异的氛围,就有种揍人的冲动。 好主意!霍改正欲冲雨无正点头示意,就被万思齐给一掌摁进了怀中。‘瘦了好多……’霍改紧紧地趴在万思齐怀中,突然觉得刚刚鼻子貌似被撞得狠了,有点酸。 “雨无正,你真不愧是通缉榜上赏金最高的罪犯。”万思齐扯起唇角,凉凉地夸赞道。 雨无正看着抱住霍改的万思齐,手有点痒:“少在这儿唧唧歪歪,走不走一句话。” “说得好,无论走还是不走,都只能是一句话,说得做不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却将屋中三人激得身形一僵。 “东方未明。”霍改打万思齐的怀中退出,看着那被几名大汉簇拥着缓缓走进屋来的某人,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小仑,你又骗了我一次,我很伤心,也很生气。”东方未明眉眼弯弯,一副笑模样,但眼底却冰寒一片。 我说之前都看这么紧,怎么一进了洞房,那下人就都乖乖听话说走就走了呢?!霍改勾起唇角,字字如刀:“骗你应该,不骗你悲哀。” “再乱说就连你一起杀掉哟~”戏谑的口吻,东方未明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万仞仑,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到我,不过是因为即使我被骗了无数次,依旧愿意相信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毁了我对你的真心呢? 在东方未明说出杀字之时,雨无正已是脚步一闪,挡在了霍改的身前,压低了嗓音道:“别再刺激他了,来的都是高手,我最多带一人走。” “先带万思齐走。”霍改当即表态。 “不必。”不待雨无正抗议,万思齐已经先否决了。 “要不是你拖累我们,小仑至于落入眼下这种境地么?”虽然万思齐选择正确,雨无正仍旧不忿了。 “我不会是小仑的拖累,永远不会。”笃定的口吻,决绝的语气,话音刚落,万思齐攥紧菊簪,狠狠地扎入了心口。 万思齐笑着闭上了眼睛,东方未明状告在前,胁迫在后,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小仑会恨他,恨之入骨。雨无正欺瞒在前,抱怨在后,催化了自己的死亡。小仑会怨他,永不原谅。自己死了,雨无正就会立刻带小仑走,尚未选择便只剩下了一个结局,这才是最让人难以释怀的。这一死,毁掉了所有人得到小仑的可能,让小仑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很划算不是么?我果然……是个商人啊。 “不!!!!!”霍改目眦尽裂,歇斯底里。 东方未明、雨无正他们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小仑此时的叫声,那么声嘶力竭的惊惧,那么深不见底的绝望,那么漫无边际的哀恸……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死会让小仑如此癫狂。好在,会让小仑如此癫狂的男人已是死了。 霍改扑倒在万思齐身上,哀痛万分…… 我的菊簪嘤嘤嘤! 大哥那是我的通关道具嗷嗷嗷!! 你怎么可以抢了我的穿越福利啊啊啊!!! 霍改狠狠一咬牙,一把拔起万思齐心口的菊簪,毫不犹豫,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口……九幽阴灵、诸天神魔、耽美大神保佑这道具能多次利用! “不!!!!!”东方未明和雨无正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小仑他……他居然殉情了! 东方未明和雨无正齐齐扑向霍改,却无法将人抢入怀中,因为那个夺去了自己全部心神的少年竟然就这样一点点化为光尘,湮灭在了指间的风中。 怎么会…… 东方未明和雨无正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只剩万思齐这具尸体的地板:莫非,自己爱上的真的是只妖精么? “唔……”万思齐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东方未明和雨无正的视线刷地一声盯紧了这具诈尸。 “怎么会……”万思齐缓缓从地上爬起,捏起兰花指缓缓揉着额角,一副万分迷惑的模样。 “万思齐,你怎么没死?”雨无正惊疑地看着心口半点血迹都无的万思齐,眼中压抑着澎湃的恨意,就是这个人,诱得小仑自绝。 “万思齐,你怎么敢没死!”东方未明拦在万思齐身前,血腥之意昭然若揭,杀气肆虐。就是这个人,占了小仑的满腔爱意,逼得自己和小仑生生决裂,最后还害死了小仑! “我……”穿了万思齐壳子的正版万仞仑泪流满面:“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好了,让替万思齐背了所有罪过的万仞仑慢慢去死吧,我们来看看另一边。 熟悉的穿越感,熟悉的小房间,熟悉的……本尊?!霍改震惊地看着坐在电脑桌前冲着自己一脸惊喜的“霍改”,觉得这剧情未免略显清奇。 “小仑……”本尊开口了。 看看那从小兔佐伯克哉瞬间变眼睛佐伯克哉的神奇气场,看看那就算坐着也给人以俯视之感的冰山之眼,看看那就算穿着廉价的背心和大裤衩也遮挡不了的帅哥气质,霍改扫了眼身上的艳红喜服,瞬间悟了:“大哥……” 披着霍改皮的万思齐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而诡异的地方,最终,视线定格在了身前的电脑屏幕上……虽然简体字和繁体字有所区别,但也不是真的完全认不出来。 【“为什么?”万仞仑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相爱的人逼到这种田地。 雨无正的回答是狠狠一踏,万仞仑终于没能坚持下去,纤弱的身影带着他不甘的表情须臾间就消失在了天地间……再也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全文完。 PS:亲们千万不要说本作者烂尾哟,不然玻璃心的作者要是一被打击到就很容易写不出番外哟。这绝对绝对不是威胁……你们懂的~】“这是怎么回事?”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中。 霍改面对着自己那张活了整整二十余载,终于霸气横溢了一回的脸,泪流满面:“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多大的人了,还哭。”万思齐起身,将霍改轻轻拥入怀中,温暖的吐息轻轻钻入霍改的小耳朵:“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聚,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我们能在这里相聚,实在是太好了。”霍改翘起嘴角,第一次,彻底地放松了心神,满心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嗷嗷嗷! 谢谢陪我到最后的你们,郑重的九十度鞠躬。谢谢你们,买了正版的每一位读者,是你们为蛋黄提供了电费网费还有最重要的——爱的责任感,让蛋黄坚持到了最后。谢谢。 番外会有了,没有被小攻吃掉的小受是不完整的,你们懂的。 小明确实很苦逼,小雨确实很倒霉,小舟确实很无辜,但我最后还是毅然把霍改给了大哥。只是因为,他最值得,最适合。所以,无论电脑或手机前的你喜欢谁,希望你都能保持淡定。不要对作者使用暴力。 这文会开定制的,欢迎订购。 第112章 番外——谁是谁的谁? “好了,你开始解释吧。”万思齐轻抚着霍改的背脊,含情脉脉道。 瞬间,霍改石化成渣,感情您这是温情归温情,拷问依旧继续是吧?! 霍改一想到要向笔下的龙套解释何谓神笔马良型的苦逼作者,就一阵蛋疼菊紧。鸵鸟精神爆发,霍改含糊道:“其实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你清楚。”万思齐手上温柔依旧,嘴上却毫不客气,当场将霍改的敷衍批得体无完肤:“首先,此处摆设布置如此诡异,你却从未表现出半分惊奇,可见你对此处必是极为了解的。其次,现下这皮囊与我的模样差异甚大,衣着也甚为不雅,可你在尚未认出是我前却毫无防备之意,可见你对这皮囊也必是极为熟悉的。物与人你都心中有数,要说你对整件事并不清楚,未免太过牵强。” 随着罪证被万思齐一件件摆上明面,霍改那蛋蛋的忧伤已然逆流成洪:先生您可是住在英国伦敦贝克街221B号,家里还有个好基友叫华生? 抵赖明显是没有前途的,霍改明智地选择实话实说。他磨磨蹭蹭地从万思齐怀中移出,然后非常严肃地看着万思齐那张此刻显得格外玄幻的脸,郑重道:“也许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听起来会很匪夷所思,但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听我说完。” “好。”万思齐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家的小东西焦虑地扯着衣袖,无措得可爱到爆。暗暗决定无论这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都与他共同背负这一切。 “事实上……我不是你亲弟弟。”霍改紧张地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瞅着万思齐的反应,像一只偷吃被主人抓到的小猫。 “哦。”万思齐没什么反应,反正他要的是小东西作他的伴侣而非亲戚,血缘关系这种外物,有没有他都不介意。 霍改鼓足勇气,一脸正色,坦白直言:“我的真名叫霍改,我其实是你爹。” “……”如果你非要给自己按上爹的名头,麻烦你先编个姓万的名字成么?万思齐由衷地为自己之前的天真而忏悔,其实他还是有点介意父子这种重口味配对的。 万思齐暂且压下逮住这小子收拾一顿的冲动,他准备等某人说完了再一起算账,八风不动地问道:“然后?” 霍改惊讶地发现万思齐这心理素质已然锻炼到出神入化,本打算借着对方不冷静听解释的理由拖时间的主意自动破产。他只得哭丧着脸,打不远处拖来个小板凳,乖乖坐好,开始了节奏感极其强烈的详细解释—— “禀大哥,小人本住在廉价小套间,白日辛劳挣饭钱,生活苦无边。上司那万仞仑,他蛮横不留情面,欺压下属目无天,找我麻烦扣我钱。我哪敢跟他来翻脸,便私下写文来抱怨,创了个主角万仞仑,安排他遭遇各种劫,被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啊~最后他掉下悬崖,遗恨人间…… 他竟将我记恨,跳出了书面,索命到身边。我遭此鬼咒怨,只得附身主角历事艰。谁知那鬼主角,他实在太阴险,定下此规则,报仇消咒怨,逼我重归情节历艰险!小人实可怜,残命悬一线,竭虑日日恐,魂归天!为求早归家,唯有周旋于人,自作践。一面腆笑脸,一面甩暗箭,发誓把咒印灭,手刃仇人意志坚!从此爱恨情仇驻心间,我与那角色不共戴天!” 霍改唱完一段,小心翼翼去看效果,只见那万思齐神色冷冽,一张脸黑得能滴下墨汁来:“你和我周旋是因为我是他的仇人?那么……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呢,无辜的创世者。” 霍改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明明这招星爷用着那叫一个所向披靡,为啥搁自己这儿就起反作用了? 霍改当下也不敢再玩什么玄虚,忙一五一十地把内情都给交代了:“别误会,你在那文里连一百个字都不到,报仇的对象是贪狼不是你。哎,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话说当我醒来……就这样,历经诸般苦难折磨,我总算自那厉鬼万仞仑手中逃出生天,回归现代,虽然,现在的我已不再是我。不过舍了原本的身份皮囊,能换得你安然无恙,于我而言,也是值得。” 霍改用一个微笑,一句“值得”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虽然有故意说好话求减刑之嫌,但语言这门艺术虽然高于生活,但毕竟还是源于生活的不是么?如果遇到一个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那你就乖乖献上身体吧。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意思混进去了。 万思齐听完了,瞪着霍改,半晌没说话。霍改被万思齐那复杂到诡异的眼神看得寒毛乍起,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忍不住嘴贱道:“你不会是真想叫我爹吧?” 瞬间,管他什么感动,什么庆幸,什么纠结,都统统化为浮云了,只剩下一股揍人的冲动坚定地矗立在心灵之原上。万思齐毫不犹豫响应着心灵的号召,两爪子就捏上了霍改的小脸蛋儿,狠狠一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呜呜呜,偶错了……”霍改绷着两个被从三维扯成二维的腮帮子,泪眼汪汪地讨饶。 “你真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万思齐掐着霍改那软乎乎的脸颊,满脑子都是他当初在柜子里窥到的,霍改拿簪子自杀的画面。他可以不在乎霍改的身份如何神奇,也可以不在乎霍改的心思如何诡异,但他却无法不在乎霍改的安危,这样一个他舍了命也要护在手心的人,却儿戏一般拿着自己的命去搏那一线穿越的可能,叫他如何不怒。 “你,你怎么敢拿着那玩意儿往心口戳,要是,要是有什么差池……”这小子最后居然还是捅了心口一簪子,万思齐一想到这其中的凶险,几乎肝胆俱裂。 霍改被捏得嗷嗷叫,只得扒拉住万思齐的手连连告饶,认罪忏悔。 在听到霍改连连保证了十次再也不拿自己的小命当赌博筹码后,万思齐终于面色稍霁:“现下,我俩都属身魂不合之人,兴许还有什么隐患也未可知。而且那插入你心口的簪子现在虽然消失无踪,却也未必是真的消散,你要是感到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告诉我。” 霍改往自己光洁溜溜的心口瞅了瞅,开口:“你也没必要这般担忧,我琢磨着,那夺舍簪子应是有两种作用,一是助那魂魄夺舍,将原身里的魂魄抽出;二是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送人穿越时空。 你那时以簪自戮,先引动了簪子的换魂之能,我随之将簪子拔出,将其引入体内。换魂已完成,接下来要发动的自然是穿越功能。穿越通道打开,簪子又在我体内,所以我带着这具身体一起穿也属正常。而送被抽出身体的魂回归现代却是簪子原先设定好的规则,且你那时离我也是极近的,所以你被一并送回了这里,成了如今这种双穿的状况。 那簪子撑死也就算个临场超常发挥,功成簪毁身退。要说这玩意儿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可能性不大。对了,你那时为什么会想到用簪子自杀啊,不管怎么看,还是用刀自刎会比较爷们儿比较拉风吧?” 万思齐扭头看墙,他才不会告诉霍改他用簪子自杀只是因为“想用和某人一样的手法赴死”这种矫情的理由呢! “这就是你那篇文?”万思齐指着电脑屏幕,目光炯炯地盯着霍改。自己于文里究竟是仇家是龙套,还是要亲眼确认下才好。 霍改眼神漂移……万思齐该不会想要看吧? “这物事要如何阅览?”万思齐那实现死死地锁定着霍改,半点逃避的余地都不给。 霍改那城墙厚的脸登时就红了:人家那是肉文诶;人家那是调教系肉文诶;人家那是1P、2P、3P……NP层出不穷的调教系肉文诶。怎么办,好羞涩~“不行?”万思齐看霍改那心神不安的模样,对于自己在文中的真实身份不由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若自己于霍改与那东方未明之徒并无区别……罢了,大不了重新来过,至少这回没有性命之患。 “行,当然行。”霍改不敢不给,一切忽悠在无所不知的度娘面前都弱爆了,与其等着万思齐学会用电脑亲手检索出《贱受万仞仑》,还不如就在这里交代个清楚,起码还能够上个自首态度良好。 霍改老老实实地将小说拉到了开头,狗腿谄笑:“写得不好,还请多多海涵。” “这文里的字我认不全,要不你念给我听吧。”万思齐瞅了两眼那密密麻麻的字,理所当然地对霍改道。 霍改的表情当场就裂了,哥,你看小黄书不说,还非让主角给您配上现场广播,这口味是不是略重了点儿? “不行么?”万思齐满脸讶色,一种欺负古代人不识字的内疚感瞬间击中了霍改的玻璃心。 “那……你遇到不会的我再念给你听罢,毕竟这二十来万字呢。”霍改讪讪地答应道。 于是之后……房间里不时响起霍改一本正经的念诵声—— “万仞仑触碰了一下那狰狞的肉根,又急忙将手缩了回来,仿若那炙热的欲望灼伤了他娇嫩的肌肤。但那几个色欲熏心的公子哥儿哪里容得他退缩,掐住身下人那精致的下颚,就将那滚烫的孽物狠狠捅入了那粉嫩的唇舌中……”霍改羞涩地对着手指,小脸红红。 “万仞仑放荡地摆动着腰身,被药诱出的本能毁灭了所有的理智,只有身下那被人粗暴蹂躏的快感才是此时真正需要的。想要被抚摸,每一寸肌肤都不要放过,他会乖乖地扭动着身子让人搓揉个尽兴;想要被舔弄,让滑腻的津液覆盖全身,他那两个小红果正焦躁地等着被啃噬;想要被插入,再重一点再多一点再狠一点,他的小穴现在好空好痒好难受……”霍改尴尬地掐着手心,小脸发黑。 “‘哥哥,好哥哥,别再塞了,小仑受不住。’万仞仑哭着跪在地上,攀住对方的腿,讨好地用脸颊蹭着对方那鼓胀的火热,原本无比厌恶的背伦交合现在却是求之不得:‘求你,求你进来吧……’”霍改…… “我嘞个去!”霍改他爆发了。 霍改一把撂了挑子,拍桌咆哮:“万思齐,你不认识的地方敢不敢不要这么内容统一?你TM玩儿我呢是吧?” 每一个写高H虐文,还被人逼着念工口的情节的作者你们都伤不起! “这可是你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不是么?怎么连读读都不乐意?”万思齐无辜又纯良地反问,怒气像是湖底的巨石,沉沉地压在眼眸的深潭中。 每一个看着主角顶着自家心上人的身份名字和别人滚床单到想吐,结果自己连个碰面的戏份都木有的闷骚攻你们都伤不起! “让你读,你乐意啊!”霍改暴躁得几乎掀桌。 万思齐藐视地瞟了满脸飙血的霍改一眼,淡定地朗声念诵道:“他的手指在万仞仑的甬道中不住刮挠,拇指搓揉着粉嫩的菊褶,似乎想把那菊花一瓣瓣揉开揉碎,揉搓成指尖的一抹艳色,淌出芬芳的汁儿来。‘你的小穴正一张一合地咬着我呐,想要哥哥么?想要就撅起你那淫荡的小屁股摇给哥哥看,哥哥一直很想看看那菊花迎风招展是何等风情呢……’” 霍改面皮滚烫,两只耳朵红彤彤地支愣着,无遮无掩地被迫接收着那露骨的台词,几乎显得有几分可怜。霍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和别人听到的版本是不同的,之前被万思齐那冰山的气场压着,只觉得大哥换了皮囊,这音色虽变了几分,却依旧冷冽浑厚。没想到这会儿听起来却是禁欲得近乎色情。听得人都快硬了…… “你赢了,你赢了还不成么……”霍改扑上去捂了万思齐的嘴,再听下去没准儿就泄了。 万思齐濡湿的舌尖偷偷自唇间探出,触上那软嫩的手心。霍改那脸“轰”的一下彻底燃了,忙不迭地缩回手,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火星直冒:“你……你干嘛?!” 万思齐直接将“嘛”曲解为“吗”,干脆利落道:“干。” 朝思暮想的情人此刻终于毫无阻碍的留在了自己身边,怎会不想? 活色鲜香的情节混淆着真实和虚幻的边界一幕一幕在眼前展开,怎能不想? 被那又黄又暴力的台词念硬了的,可不止霍改一人。 气氛太过合适,欲望水到渠成,霍改一瞬间被这暧昧的光景给迷惑了,竟是忘了反抗。 万思齐咬吮着霍改的耳垂,唇间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滑滑润润的一小团,软得像是吸得再重一些便会淌到喉咙里去。贪婪的唇齿循着耳朵的轮廓细密地啃舔着,唇下的身体因为难耐,而在微微悸颤,逗引着唇舌更为卖力的吞噬。薄薄的耳朵被纳入了齿间,轻轻地咬合撕扯,牙齿扣着那软嫩的耳朵,磨动间带出危险的意味,诱人沉迷。 霍改被那不断窜入耳洞的吐息勾得整个身子都痒了起来,耳垂被舌尖舔卷成了一颗滑软异常的软糖,于是唇间的呓语也随之变为了粘腻甘甜的糖浆。 耽美定律,当小受动了情,那必然是两眼迷蒙,娇喘吁吁,全身酥软,躺平了只等小攻扑上来。当小攻动了情,那必然是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浑身滚烫,将小受按到了只想扑上去。事实上,现实往往比这还要凶残,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当兴致上来了,最普遍的结果是——对扑。 事实证明,霍改那禽兽之心是强大的,即使披着史上最贱弱受的皮子也阻挡不了他扑倒对方的步伐。万思齐才啃了霍改一口,霍改就迅猛无比地顺着四角裤的裤脚,把魔爪伸进了万思齐的裤裆,捏住了和自己朝夕相伴了整整二十多年的黄瓜。 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呢?霍改摸着那黄瓜熟得就跟左手摸右手似的,条件反射就撸上了。左三圈,右三圈,上边扭扭,下边揉揉。 万思齐对场战役的发展估计明显不足,突如其来的的快感像汹涌的洪流一般瞬间吞没了所有感官。熟悉,太熟悉,每一次揉捏都分毫不差,每一下刮搔都恰到好处,每一回刺激都趋于极限,被他人挑弄本就比自己动手来得敏感,更何况眼下动手的人正是自己心中所属的那位。 整个身体像是被某种妖术所控制,理智尚未回笼,欲望已经没顶。霍改的手熟门熟路地逗弄着最舒爽的所在,当那圆润的指甲再一次微妙地刮挠过顶端的小孔,万思齐闷哼一声,声音已是再压抑不住。火星爆裂,烈焰轰然窜起,瞬间自尾椎焚上背脊,血液都一齐蒸发成了体表细密的汗珠。 霍改半阖的眼睛弯成两道狡猾的弦月,他已从初始的冲动中醒来,但他却没有停手,因为他已陷入另外一种强大的冲动中——搜集素材的冲动。自己摸自己,感官的刺激会被削弱到极致,那耽美文中写的种种招数就算试了也没什么感觉,所以虽然身为男性,但写肉肉的时候那具体感官十有八九都是瞎编的。可是眼下这具身体,熟识得摸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木有,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反正都有爽到,想来万思齐也不会在意的。 霍改心中有的盘算,当即将另一只手顺着小背心那宽松得不像话的领口,摸上了万思齐的胸膛,不怀好意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乳珠。指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小小的凸起在一点点变硬,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观察着眼前人的反应,顺便没羞没臊地开始了采访:“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万思齐迷离着眼盯着霍改那满载求知欲的小脸,郁闷得几乎吐血,理智告诉他应该立马将这小子按到,上下其手,占据主动。但是沉溺在极致快感中的身体却一点儿配合的意思都没有。万思齐拼凑起残存的所有理智,努力挣扎了一下,身体那出工不出力的微弱扭动糗得他都不好意思管这叫反抗。 “别不说话啊,好歹看在俺精心伺候的份儿上汇报下感想嘛。”霍改感受到了掌中炙热那决堤的冲动,迅速地停了下边儿手上了动作,他还没试验完毕呢,怎么能让万思齐就这么释放。 就差临门一脚,却被生生停在了门口,万思齐恶狠狠地瞪着霍改,恨不能咬他一口:这算是威胁?不汇报感想就不给伺候?小东西,你给我等着! 霍改太明白男人欲求不满会有多么愤怒了,所以他不痛不痒地顶着万思齐那杀人的眼神,埋下头,隔着那薄薄的背心,叼住了万思齐的另一边乳珠。身体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于是霍改继确认了摸起来毫无心理负担之后,舔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衣料被汗水的津液浸了个透,霍改将那小小的一颗含进嘴里,嘴唇包裹着牙齿不轻不重地咬扯。 万思齐闭着眼默念心经,等一下,再等一下,他就能彻底从这减弱了很多的刺激中挣扎出来了。到时候…… 霍改浑然不知末日即将到来,舌头煽情地绕着那珠儿舔吮,细致地,耐心地反复舔吸着口中微硬的小点。细腻而漫长的折磨,固执地想要唤醒来自于男性本源的反应。 另一只手舍弃了刺激最强的那一处,粘着零星滑腻汁液的手心捏上了万思齐的大腿内侧,将手心的热度毫无保留地烙进了对方的肌体之中。指掌重重地摩挲着那鲜少被触及的细嫩肌肤,滚圆的曲线在掌控下起伏,颤抖。霍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刻意被意志强逼着僵硬起来的腿肌正一点点地趋近极限,正如那正被强压在喉间的呻吟。 霍改忽而停了手,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询问道:“你觉得胸口和腿侧哪边的感觉更爽?” 万思齐闭紧了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很快,很快就能压下之前那恐怖的余韵了。 “难道没感觉?”霍改蹙了眉,喃喃自语:“明明身体抖得很厉害啊,应该很爽才是。” 万思齐豁然睁开眼,一张脸脸红得发黑,他决定先自杀,再杀了这小子! 每一个被自家小受当成素材收集器的小攻你都伤不起…… 万思齐一把掐住了霍改那两只细嫩的手腕,牙齿磨得咔咔响:“我还当那文中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现在看来,你这实际经验也很是丰富啊。” “你是说刚刚我那些动作你都有感觉?”霍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小子大难临头还傻乐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万思齐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拖着霍改就甩上了不远处的沙发。 霍改跌入沙发,仰头眼看着万思齐一步一步跟个复仇煞神似的像自己逼近,强大的危机感瞬间降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找死,忙不迭道:“等等……大哥。” 万思齐置若罔闻,俯下身,屈指精准地扣住了霍改不住扭动的小蛮腰,滚烫的手掌隔着喜服清晰地陷入肌肤。 霍改那受身终于尽忠职守了一回,自动地自发地摩挲着万思齐的手掌,求抚摸~万思齐眸色瞬深,没有理会在掌中颤动的躯体,笑问道:“说吧,你想我先替你试验那个地方,上边儿,还是下边儿?” 霍改泪流满面,吾命休矣:“咱能先去床上再说么?” “好。”万思齐横臂,将霍改一把抱起,笑意吟吟。“你的卧房是哪间?” 霍改小脑袋乖觉无比地在万思齐颈侧蹭了蹭,指了一扇门。 万思齐抱着霍改蹬开了那扇本就半开的门,一张乱得跟狗窝一样的床就出现在了眼前。万思齐忍不住将霍改往怀中靠了靠,怜惜地叹道:“没想到你的生活这般困苦,房屋逼仄不说,竟连个丫鬟也买不起。” 霍改被万思齐那怜惜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我们这里禁止买卖人口,谢谢。而且我这年纪能有自己的一套房,已是很不错的了。” 于是,万思齐看霍改的眼神更怜惜了:“没事,以后我养你。” 霍改看着眼前那张陪伴了自己二十余载的帅脸,再想到自己现在这黑户的无业游民之身,悲戚承认:“现在,我的房,我的身,我的工作都是你的了,是得靠你养我。” 万思齐难得听到霍改如此直白地表达“求包养”之意,满心欢喜之下,动作不由得也柔了几分。弯下腰,将霍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霍改毫不耽搁,翻身而起,站在了床边。他才不要乖乖躺好被扑倒。 “怎么?”万思齐很有忧患意识地挡在了霍改通向大门的道路间。 “没有润滑剂你想让我蹭你一棒子的血么?”霍改横了他一眼。 一棒子的血……万思齐被霍改这凶残的形容给震撼一下:“你卧房里没有?” 霍改走上前,给了万思齐一肘子:“我没事儿往卧房里搁润滑剂干啥?” 万思齐满意了,看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乱来。 “我去厨房取点食用油,你先把床铺理一下。”霍改勾住万思齐的颈项,将话语轻轻吹入对方耳朵。 万思齐心头一阵激荡。 霍改不等万思齐反应,已是迅速跑出了卧房,还……顺手反锁了门。 万思齐再迟钝也知道又被这小子给涮了,奔到门边,便是一阵猛捶:“万、仞、仑,有胆子你一辈子别开门。” “万仞仑是谁啊?这名字好耳熟诶~”霍改靠着门框贱贱地笑着道。 “霍!改!不想让你的下场和你的名字一样悲惨最好立刻开门。”万思齐冷着脸下了通牒。 “那你得保证不对我乱来,不准对我亲亲摸摸什么的。”霍改听出万思齐动了真火,也不敢太造次。 万思齐哭笑不得:“你若是不喜,那你之前对我亲亲摸摸又算什么?” 霍改明智地把搜集素材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他这门板可经不起摧残。 “霍改,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呢?”当所有情绪的语调被抽离了口齿,余下的纯粹平静会直指本心。 霍改的身子突兀地僵在了门板的另一边——我究竟当万思齐是什么呢? 若当初被关入牢狱的不是万思齐,自己会布下那么惨烈的局么? 若那时倒下的不是万思齐,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将簪子插入心口么? 若现下穿入自己身体的不是万思齐,自己会理所当然地上下其手搜集素材么?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眉宇舒展,春暖花开:“万思齐,我当你是我的受啊……” 第113章 番外——何以谋生? “我当你的是我的X啊……” 万思齐苦苦思索shou那个音到底是代表着“兽”还是“手”,虽然召唤兽和左右手这两个属性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霍改半天没等到万思齐的反应,有点犯傻地杵在门口,他摸不准万思齐是在积累怒气值准备发大招,还是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之中语言无能,而这直接决定了自己开门后的下场。 就在这两人杵在门的两边陷入苦思之时,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呼啊、呼啊、铛~铛~呼啊、呼啊、铛~铛……”(《轻飘飘的圆舞曲》——宅男的选择) “怎么回事?”万思齐听着门外那恶意卖萌的女声,不悦地眯起了眼。 “糟了!”霍改一把按掉闹铃,看着手机备忘录上红果果的“开会资料”二字,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比被万思齐暴扁还要可怕万分的问题,那就是上班。 没有理会万思齐的询问声,霍改急忙翻找起了自己的记事本,事隔两年,你不能指望一个智商仅算正常的生物还记得某个会议所要用到的所有文件都叫什么破名儿。 好在霍改身为经理助理的职业素质还是不错的,他很快照着记事本上那详尽细致的描述找齐了所要用的文件,并且悲剧地意识到了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和请假的不现实性。 霍改抬眼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时间凌晨六点半,这意味着,两个小时以内,他必须让披着自己皮的万思齐将今天开会所要用的重要文件成功送到万仞仑手中,并且不让任何人看出这个霍改的内在是个古代生物。 霍改迅速果断地将万思齐从卧室里放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开始将人往浴室拖:“哥,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别的事我们先放下,你现在最好照着我吩咐地做,不然我们俩也许连这个狗窝都没得住了。” “地主要来收租子了?”万思齐皱眉,他开始思索自家爱人在这个时代到底混得有多惨。 “不,虽然地主每个月收租子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是否能拿到这个月工钱的问题。没有工钱就交不起租金,交不起租金房子就会被地主强制收回。”霍改尽量简洁地交代了一下这其中的因果问题,存款全拿去首付,每个月都要还房贷的天朝孩子你们伤不起。 万思齐怜惜地看着卷起喜服袖子,正就着房外那昏暗的灯光拿小脸盆接水的霍改。 “自己把脸洗干净。”霍改按开浴室的灯,将洗脸帕丢到水盆中,转身翻找起了剃须刀。 “这是琉璃镜?”万思齐的注意力被洗脸台上的镜子吸引了过去:“你有钱买这种宝贝,怎么会没钱交租子?你这么穷该不会是因为挥霍无度吧?” 霍改捏着翻出来的电动剃须刀,一回头就瞅见万思齐那摸着镜子无比稀罕的模样,顿时唇角狂抽:“相信我,在我们这个年代,买镜子绝对不算挥霍无度。” 万思齐看着霍改那古怪的眼色,悻悻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不大成功的微笑,终究是叹息一声,不再开口。埋了头,草草拧干帕子,将脸擦了一通。 霍改看万思齐将脸擦干净了,将人一把按坐在浴缸边上,举着刮胡刀就凑上去了:“别动,我帮你清理下胡渣。” 微微震动着的奇怪物事紧挨着脸“唔唔”嗡鸣,带来酥麻的细微痒意。万思齐仰头看着霍改那因为逆着光而变得有些模糊面容,有些怔忪,人是物非,层出不穷的法宝……这小家伙越来越像个妖怪了! “负责发我工钱的那个家伙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而他要用的资料现在正在我手里。所以天一亮我就会带着你到我上工的地方去,趁着老板没来先将资料放到他桌上,然后赶紧撤离。而你,只需要保持着温和微笑的表情,拿着资料,在我的带领下,在那地方迅速地走一趟就成了。明白么?”霍改边为万思齐清理着胡茬,边细细嘱咐。 “……好。”万思齐半垂了眼,轻轻回答。 “好了,刮干净了,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英俊啊~”霍改捏着万思齐的下巴左右打量,不要脸地赞美道。 “虽然长得比我差远了,不过……你喜欢就好。”万思齐扫了一眼镜面上那陌生而清俊的脸,淡定地接受表扬。 江山代有自恋狂,各领闷骚数百年。霍改明智地忽略掉了万思齐刚刚的真相披露,拖着人往卧室里去:“我带你去换衣服。” “今日是混过去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让我顶着你的身份继续工作?”万思齐看着霍改手上那奇形怪状的衣服,淡淡问道。如果我的到来取代了你的存在,那么,你要如何自处? 万思齐被万经理那死鬼畜折腾的画面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霍改的脸瞬间扭曲了,当机立断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我就是露宿街头也不能让你被那混蛋蹂躏!” 经鉴定,抱着我家哥哥只有我可以欺负这种想法的生物是很强大的。 “你被那混蛋蹂躏过了?”万思齐迅速意识到了弦外之音。 霍改一想起自己的悲惨打工史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写那么一篇文……我告诉过你没有,我老板叫万仞仑。” “没有。”万思齐黑线。一想到顶着自己心上人名字的,除了书里那个和无数个男人睡的弱者,还有个传说中对雇工百般苛责的老板,他就深深觉得曾经不断念着某个名字入睡的自己是何等的悲催。 “等应付掉了手头的事,我就辞职。不过,我得先将现代的一些东西教给你,毕竟就算辞职,工作也需要交接。我可不想你被人抓到医院去研究脑子。”霍改算了算手头可供周转的钱,顿时觉得压力好大。 “可是在为金钱发愁?”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小狗苦恼地追着尾巴团团转的样子也好可爱呐。 霍改烦躁地点点头。 “不如把你身上这些玩意儿都拿去当了?”万思齐看霍改那一身喜服不爽很久了,就算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都和琉璃镜一样不值钱,他也一定要劝霍改把它们通通卖掉! “对哦!”霍改看看自己这一身的珠光华彩,顿时喜笑颜开。看看这发冠,宝石嵌的;看看这衣服,金线绣的;看看这腰带,红玉串的;看看这挂坠,珠玉编的;看看这靴子,珍珠镶的…… “小明,我爱死你啦~”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变成亿万富翁的霍改乐疯了,直白奔放地歌颂着那异世界的大肥羊。 万思齐的眼神瞬间凶残了。 然而被这飞来横财砸了个正着的霍改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万思齐,甩开膀子,又乐滋滋地开始扒衣服了,看看这内衬,银线绣纹;看看这袜子,珍珠镶边;还有这最最可爱私藏——薰球!光这一个球就得值多少钱啊! 霍改捧着薰球就深情地“吧唧”了一口,小明你真是个好人! 万思齐的眼神已然实质化为了五个大字——霍改,等虐吧! 万思齐猛地扑上去,毫不留情地堵住了霍改那张欠收拾的嘴——不是用嘴,而是用手。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深深地探入口中,压住那灵活的小舌头。霍改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瞪大了眼,有些呆呆地看着面色不虞的万思齐,僵在原地:肿么了? “你刚刚说你爱谁来着?”淡漠的口吻,危险而性感。拇指指腹在唇角缓缓地摩挲着,像是为了不断抹去那因为无法合拢而溢出口舌的津液一样。但那插入口腔的三个指头,却是在不断诱导着津液的泛滥,搅弄出暧昧的水声。 “啊……唔唔……”霍改终于明白自己死在那里了,条件反射便要解释,但介于此时悲催的情境,只能发出含糊的呻吟。 看着霍改那因为解释无能而有些无措的小模样,万思齐好心的将手指抽出些许,退至唇瓣。 霍改刚松一口气准备解释,万思齐的手指又浅浅地探回了口中,于是句不成句,调不成调:“不……是呃……我……啊哦……” 手指抵着舌面,慢慢地往深处碾去,像是一场压倒性的侵略,霍改不由自主地将嘴张得更开,含住了万思齐的手指,舌头在指腹下柔软地雌伏着,将微微带着点咸味的液体吮入喉中,然而更多的液体,则不检点地顺着唇角,淌湿了整个下巴。手指仿佛是在口中探索,骨节分明的手指反复进出,双唇被揉弄的舒适,舌头被翻搅的麻酥,腔壁被挤按的刺激,瞬间征服了霍改那欲求不满的的皮囊。 霍改的呼吸越加急促,神色迷离,思维发散:原来用手指挑逗嘴巴是这种效果啊!那么如果换成黄瓜,伺候者在口交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快感呢?据说深喉很难受的样子…… 认真敬业的好作者霍改本着实验的精神,主动配合地吮住了万思齐的手,含着那手指不断往深处吞去。钝钝的牙齿咬住那乱动的手指,粘滑的舌头在指腹下游走着前进,一阵一阵的吸力自紧裹着手指的腔壁上传来,深一点,再深一点…… 心上人媚眼如丝地舔弄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万思齐纵然之前只是抱着小小逗弄一把的心思,这会儿也被霍改撩拨成了滔天的欲望。眼眸渐深,万思齐的另一只手顺着微微敞开的衣襟滑上了霍改圆润的肩头,衣襟随着这轻描淡写的动作被扯得更开,亵衣像是盛放的花朵一样翻卷开来,露出了赤裸的肩膀和胸口。 意识到万思齐做了什么的霍改露出一个迷蒙的微笑:万思齐,干得好!要是口水滴到衣服上去就麻烦了…… 小小的喉咙口已经咬住了万思齐的指尖,似乎还犹有不够,拼命地吸吮着,像是要将整只手都吞咽入腹。万思齐的眼睛不禁愉悦地眯了起来,眼眸轮转间,光华耀眼。我贪慕着你,你也渴望着我,多么完美…… 霍改折腾了这么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深喉完全无压力!于是这过河拆桥的货干脆利落地将之前还精心伺候着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吐了出去。 “呛住了?”万思齐明显低估了眼前这厮的无耻程度,忙将干净的那只手从霍改的肩上收回,抚着他的背,关切问道。 “没。”霍改扯过一旁的枕巾,将已经流到颈项处了津液草草擦去,缓缓平复着因为刚刚那一番缠绵而激荡的心跳。这贱受皮囊真不给力,不过是玩儿下口舌,就春情荡漾! 万思齐看霍改迅速从成人频道转化为新闻联播的状态,心下不解:“怎么了?”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不知世间险恶的模样,恶魔的小犄角又冒头了……万仞仑这是极品受身,做深喉自然是跟玩儿似的。但一般人的感觉未必就是这样了,若是万思齐也来这么一遍,不知会不会有所不同? “哥~”霍改歪歪头,冲着万思齐露出一个羞涩而乖巧的笑容:“张嘴。” 万思齐不疑有他,张开了嘴。 霍改抬起手就毫不客气地把手指捅了进去,还得寸进尺地在嗓子眼儿处挠了一下。这货哪儿是在挑逗啊,那根本就是在催吐! 万思齐那可怜的喉咙被霍改这粗暴的袭击给刺激大发了,吐出那作乱的手指就拼命地咳嗽起来。 “很难受么?”霍改一脸关怀地拍着万思齐的背。 万思齐捂着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呼呼……还好。” “你咳得那么厉害,是因为痒还是痛?”霍改继续关怀。 万思齐想起霍改那好像要把喉咙捅个对穿的架势还心有余悸,郁闷道:“又痒又痛。” “具体形容一下?”霍改眼眸晶亮,饱含期待。 万思齐面色一滞,眼前这画面貌似和历史上的某个时刻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啊…… “又拿我做试验呐?”黑色的怨念冲天而起,万思齐那眼神跟飞刀似的,唰唰唰,扎得霍改千疮百孔。 霍改目光漂移:“怎么会……哎呀,不好,上班时间快到了,咱们赶紧换衣服出发。” 万思齐不为所动,继续淡定审问:“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事?” 万思齐一副你不老实交代我就不走的模样,霍改也只能小小声地坦白道:“我就想着弄清楚这些问题,下次写文的时候,能更贴近现实,而不是纸上谈兵。” “你还要写这种东西!”万思齐怒,这小子就不怕再召出个恶鬼然后被诅咒到书里去?万思齐盯紧霍改那闪烁的眼,问:“这种百害而无一益的东西,你写来作甚?” “至少能卖钱啊。”霍改小小声地嘟囔,为自己网络写手这一副职申辩。 “你靠着写这种淫词艳文谋生?”万思齐不可置信地看着霍改:这孩子到底清贫到何种地步了?住在个一旦交不出月租就会被赶出的小屋子里,在一个残酷蹂躏他的老板手下强忍怨愤辛苦劳作,剩余的时间还要靠着写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来维持生计…… 霍改眉头微蹙,这种说法听起来怎么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算以此谋生啦,也就是补贴下家用而已。” “以后,有我养你。”万思齐将霍改轻轻拥入怀中,唇齿开合,许下承诺。此时再念及霍改之前那抱着喜服惊喜万分的模样,万思齐半点怒气都无,毕竟霍改已经穷到这等地步…… 霍改趴在万思齐怀中,迷惑地眨着眼,谁能跟俺解释一下,这剧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经鉴定,抱着我家弟弟就该由我来包养这种想法的生物也是很强大的。 “我们是不是先把这十万火急的文件给送了,再来干少儿不宜的事儿?”霍改淡定提醒抱上瘾的万思齐撒手。 发现霍改半点感动都欠奉的万思齐愤愤地咬了一口某人那粉嘟嘟的小耳朵,含糊道:”这文件对你那老板很重要?” 霍改抖抖湿漉漉的耳朵,严肃道:“非常重要。” “你为什么要为你老板奔走?”万思齐发现口感不错,意犹未尽地又啃了一口。 霍改被万思齐逗得心猿意马,有些不耐地敷衍道:“因为他是我老板啊。” “你不是要辞工么,他很快就不再是你老板了。”万思齐舔着霍改的耳垂,循循善诱。 瞬间,醍醐灌顶。霍改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对哦,爷现在是有钱人了,该老子抄他鱿鱼了,还怕他个毛线! “你若是不理,该他求着你才是,不是么?”万思齐唇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欺负霍改者,一律坑杀! 霍改YY了一把万仞仑那混球蹲在自家门口刨门求文件的可怜模样,顿时喜笑颜开。钱乃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功效。 “而且,依你所言,那人必然是个刻薄寡恩的,平时便屡屡苛责于你。你纵然怠工这一回,又有几人真会觉得错在你身?便是做了,想必于你的名誉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万思齐推波助澜,去掉了霍改心底的最后一点顾忌。 ‘没错!他又不指望万仞仑为自己写推荐信,最后这一票,便是玩得大些又怎么样?’霍改从那小白领的局限中跳出来,顿时天高云阔:‘况且今后顶着自己壳子的是万思齐,他总不可能还混自己那一行,业界的评价也无关痛痒。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万思齐,你真是太TM聪明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霍改眉飞色舞地抱着万思齐反啃一口,发出一声响亮的“吧唧”。 万思齐但笑不语,纵然他现在半点钱财势力都无,纵然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要想欺负他家的小妖怪,也得先踏过他的尸体再说! “闲事无碍,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干点少儿不宜的事了?”万思齐轻轻拂开霍改颈侧的长发,埋下头,烙下一个滚烫的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欲。 霍改菊花一紧,虽然他的身体很欢迎这等旖旎之事,但他的心理还没这么快习惯啊!而且自己被自己吃掉,是不是略微重口了点? “不想要?”万思齐隔着衣衫摩挲着霍改那已经起了意的小蘑菇,逗他:“都浸湿了呐。” “湿了?”霍改一个激灵,赶忙低头,正看到那小帐篷的顶端的圆润湿痕。 “呵……”万思齐的手指在顶端坏心眼地画着圈,逼出霍改一声销魂的闷哼,那湿痕又扩大了几分。 “别再碰了!”霍改脸色瞬变,将万思齐一把推开。 万思齐面色一僵,惊疑不定地看着面色不虞的霍改,进退不得。难道…… 霍改忙不迭地从床上爬下,迫不及待地……跨下裤子。 万思齐迷惑了,你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啊? 霍改小心翼翼地将脱下的裤子挂在一边,冲万思齐一本正经道:“这可是要卖的,你怎么能把它弄脏?” 万思齐悟了,嘴角狂抽。 霍改将亵衣一道脱下,折叠放好,这才长吁一口气,往床那边走去。 万思齐看着一丝不挂向自己款款走来的心上人,深深觉得小妖精这种形容真的好凶残…… 霍改躬身,伸手,将之前脱下的衣冠挂饰一一抱开,收拾妥当。 被再次无视掉的万思齐默默拎起薄被,披在霍改身上,裸奔劳作,谨防感冒。 第114章 番外——自作自受 霍馥将这一堆贵重物品安置好,回头看到万思齐背着自己蹲在床头,满腔阴郁地种着蘑菇,忍不住笑着逗他:“嘿,兄弟,不来一发么?” 万思齐不理他,再被这么折腾一回,他一定会痿掉的,委掉的。 霍改那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万思齐一不搭理他,他反倒亢奋起来了。源于后爹身份的恶劣因子蠹蠹欲动,想起万思齐之前被自己试验时的纯良模样,不禁又手痒起来。 也许是之前那屡屡得手的战斗经验肥了霍改的胆子,霍改热血一冲,将被子草草裹在腰上,就又爬床上去了。 “哥~”霍改跪坐在床上,从后边儿环抱住万思齐,探着头看着万思齐那尚未消退的欲望,偷偷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万思齐冷哼一声,依日不理他。 “别生气啊!我从未和人做过这等亲密的事儿,难免害羞嘛~”霍改坏心眼地贴紧了万思齐的背,赤裸的肌体隔着背心那少得可怜的布料撒娇一般磨蹭着,诚心撩拨他。 万思齐身形不动,只淡淡讽刺道:“你这害羞的表现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你一动手,我就有些怕怕的。不若……换我来伺候你?”霍改眨巴着大眼睛,“好心”建议道。 万思齐当然明自这小子又打上了拿自己做实验的主意,闷不吭声地扭了扭肩,试图甩开霍改那勾搭意味十足的怀抱。 看着万思齐难得的别扭模样,霍改乐了,恶劣园子随之更加猖撅。他不乐意被人搓揉成一滩春水,但是他很乐意把人摧残得春情蒋漾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围观。 霍改凑上唇去,一下一下轻啄着万思齐的后颈,笑得轻佻又暧昧:“好不好嘛~” 霍改的手也没闲着,顺着小背心的下摆摸上去,在万思齐的腰腹上色色地搓揉着往上游走。 指尖的融感柔韧温暖,衣服随着手的动作被一点点卷起,堆在万思齐的心口,层层叠层层,就像那被一波波压下的快感。 “放开。”万思齐咬着牙哼出这么一句,呼吸间全是煎熬到极致的滚烫。 霍改被万思齐这禁欲又煽情的一声逗得一个哆嗦,兴致更浓,索性抬手将那背心彻底翻卷起来,脱出胳膊,反罩上了万思齐的脸。 被强行剥夺了头部感官,万思齐扯着衣料便要将小背心彻底脱掉,霍改却是开口了,只一句,便阻止了万思齐的反抗。他说:“看着自己的脸我怎么做得下去?” 叹息声隔了布料传出,像是一声闷闷的呢哝。霍改看万思齐果如自己预料般无奈妥协,笑得越加邪魅嚣张。 霍改跪趴在万思齐身前,背心笼罩了万思齐的整个头颅,带着弹力的布料勾勒出眉眼鼻唇的轮廓,模糊又清晰。霍馥忽然很好奇当初隔着一张帕子糟蹋了小龙女的尹志平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仗着对方看不见,而变本加厉地张扬着邪恶的欲念。 “别动……”霍改凑上去,反反复复地吮吸着万思齐唇上的那一小片布料,唾液浸透了布料,然后染湿了对方的唇。布料有些粗糙,唇上的触感灼热又潮湿,霍改探出舌尖,勾勒着万思齐唇间的缝隙,柔软的舌头尚未探入对方的口中,便被布料阻挡弹回。无法深吻,于是霍改厮磨着啃咬着舔吮着掠夺两张唇间少得可怜的水分,渴切又温柔,亲密又疏离。 万思齐那粗重的呼吸便是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霍馥看到他的喉结焦躁地滚来滚去,眉眼弯弯,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为什么就算我这么折磨你,你还是乖乖任我摆弄呢?你就这么想要我么?即使是被试验被折腾也甘之如饴。少年,贪恋美色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馥轻轻叼住唇上的布料,往上撕扯,然后猛然放开。“啪”濡湿的布料弹回万思齐的唇上,带起细微的战栗。万思齐闷哼一声,压抑得全身发发颤。 玩具意外的很听话,所以坏小孩更加肆无忌惮,霍改索性整个人都坐到了万思齐的怀中。身体挤压到紧贴的地步,肌肤相贴,汗液相融,温度相传,毫无章法地厮磨,火辣又焦躁。万思齐忍不住扬起头,剧烈地喘息,浑身滚烫…… 霍馥将胶合的躯体微微分离,眯眼瞅了瞅万思齐那因为仰起而显得格外纤长的颈项,猛然埋下头,叼住万思齐颈侧的大动脉,粗暴地啃咬撕扯。 万思齐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闷哼,并不反抗。 “疼么?”霍改靠在万思齐颈边绵绵地舔着刚刚啃过的皮肤。 万思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随着自己安抚性的吻,再次仰起的头颅满意地点点头,下回写吸血鬼或者僵尸攻的时候就有例可循了——猎物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笨蛋。 霍改正琢磨着吸血鬼的床第二三事呢,脸颊忽然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痒意。一抬眼,咦!万思齐什么时候把背心彻底脱了? “抓到你了。”万思齐的嗓音沙哑得一塌糊涂却又带着志在必得的强势意味。 霍改惊讶地看着万思齐那瞬间亮得跟狼似的的眼眸,感受着那紧扣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这才意识到……貌似,自己一不小心自投罗网了。雅蠛蝶~对于霍改这种最爱折腾人的狡猾野兽,聪明的猎人该干的事儿就是挖好坑,然后一脸无辜地着看他主动蹦跶进坑来,扒皮吃掉。 于是作茧自缚的霍改,被魔高一丈的万思齐,逮住了。 万思齐在霍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笑容温柔。霍改却是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可怜兮兮得像只被陌生人逼到墙角的小狗狗。 万思齐忍耐着不去加深这个吻,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霍改的背,以免将某只胆小鬼吓跑。明明霍改你也渴望着亲吻、抚摸、交融,为什么偏要打着试验折磨的名号才敢亲近呢?真是别扭又青涩啊……就跟个喜欢谁就故意欺负谁的小鬼似的。 “别……别,看着这张脸我别扭。”霍改别开脸,明明爽得都快叫出来了,嘴上依日死犟。 这借口你都用了三回了……感情你对着这张脸下手你就无压力,这张脸对着你下手你就扛不住是吧?万思齐颇为无语,但还是听从了霍改的申述,一把将霍馥……翻了一转。 万思齐将霍改背面朝上,压倒在床,俯身慢条斯理地舔吮着霍改背脊中心的那一条凹线。灼热的呼吸,湿热的唇舌,不停地扑打到霍改光裸的背脊上,在身体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他必须慢慢来,让霍改学会主动接受。 霍馥趴在床上,捏着被单,被亲得晕头转向,酥软难耐,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传统后进式…… 万思齐的手像水流一样,顺着霍改身体的曲线熨帖无比地抚摸游走。霍改却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要室息。 霍改的身体再次绷成石头,他觉得万思齐的手就像一柄在火上烤得滚烫的短刀,正要沿着臀缝将自己的下身切开,然后将他的整个身体镶嵌进去。 “没润滑剂,我会受伤……”霍改委屈又可怜地讨饶。 “用这个应可以吧?”万思齐变魔术般将一瓶身体乳亮到霍改面前。 霍改瞪大了眼,这玩意儿不是一直都被自己放在裕室里么,万思齐什么对候拿的?不,应该是万思齐是怎么在那洗脸刮胡的几分钟内认准这玩意儿,并偷偷带出裕室的?“你知道这是什么?” “身体乳。”万思齐顶开盖子,挤出一些滑腻的液体,试了试润滑度,深感满意。“你们这里的字我虽然尚未认全,但这三个字我还是不会认错的。” 霍改咬牙切齿地忏悔着自己文章里那一堆“下身”“裸体”“乳自色的××”…… “这东西刺激性很大,不能用。”霍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可信。 万思齐淡定地将手上的乳液抹上自己的唇角,唇角的粘膜敬业地反馈着此身体乳毫无刺激性的真相。“你又骗人。”万思齐将刚刚企图翻身的霍小乌龟按紧,无奈又宠溺地叹气。 霍改徒劳地划拉着四肢,欲哭无泪。耽美大神救命啊,有人要爆俺菊花啊~(耽美大神:你赶紧地去吧~) “别怕,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强迫你。”万思齐埋首在霍改颈窝里磨蹭着,温热的鼻息在霍改的皮肤上轻柔拂过。 身体贴合,霍改身为那个身体曾经的主人,他更清楚万思齐此到已经隐忍难过到了何等地步。一些柔软的情绪从心口涌出,霍改在那一瞬间几乎想要开口妥协,但他最后只是低声道:“我可以用手帮你。” “不必,我等你。”干脆果决的口气,彰显着不容质疑的决心。 霍改长舒一口气,没心没肺地琢磨着:万思齐该不是之前被自己撸管子撸出心理阴影了吧? 但很快霍改就明白那句“我等你”是何等的阴险狡诈了。万思齐确实没继续进攻那危险地带了,这家伙所谓的如果自己不想他就不进来,根本就是等着自己被撩拨得受不住求他进来!这个死腹黑!!! “想要我么?”万思齐诱惑着已经徘徊在堕落边缘的妖精。 万思齐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水声,让霍改本已经动摇的神智越加昏聩,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啊……啊……呜……” 仿佛是在为之前的种种试验算总账,万思齐坏心眼地没有理会霍改那再直白不过的身体语言,不逼出霍改的恳求不罢休。“霍改……想要我么?” 细微的刺激沿着霍改的神经浸到血液里,汇聚出奔腾的浪潮,不断冲击着焦渴的灵魂。让在欲海中沉浮的霍改越加难以忍受,几乎想要揍人。然而他却连动弹一下都不能,整个身体都被万思齐禁锢,所以他只能焦躁地怒吼:“给老子进来! ” 对于霍改这难得的服软,万思齐表示……中心意思没错,为啥听起来还那么嚣张欠抽。 但霍改既然诚心诚意地恳求了,万思齐自然要大发慈悲地满足。霍改无比自觉地抓上枕头垫在了腰下,等着万思齐大驾光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霍改自然没羞没臊一往无前,怎么舒爽怎么来。 “……”万思齐带着种莫名地挫败感,拿起身体乳,开始干活。 霍改失神地看着前方的墙壁,一连串与润滑有关的文字图片影像充斥了整个脑海。桃红色的暗示深入心灵,让肌体更加难耐,唇角无意识地勾起,天真又魅惑。泛红的身体绷翘着,单薄又柔韧,好像轻轻一触就会崩裂开,变成指尖那一汪温泉。 这画面太过煽情,万思齐被霍改那绷紧的身体曲线所盅惑,狡猾地磨蹭着,想要挑弄出霍改更多的反应。 痛苦与欢愉绞缠在一起难分难解,霍改在快慰的临界点上煎熬,扭头苦大仇深地瞪着万思齐。泛红的眼角,颤抖的眼睫,湿漉漉的眼眸,万思齐被霍改那湿润的小眼神儿勾得魂飞九天。 一种隐秘的得意感暗暗滋生:看,这么一只神奇的妖精,我家的! “赶紧地,到底会不会啊你!”被逗得炸毛的妖精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咆哮。 到底是我上你还是你上我啊!万思齐嘴角抽搐:看,这么一只神奇的妖怪,我家的…… 耻辱啊!万思齐油然而生出一种老佛爷尚未爽到,小李子你还需努力的挫败感。万思齐感受着身下蓄势待发久矣的炙热,咬牙切齿地为难着自己到底是直接捅进去呢,还是直接捅进去呢? 所以他进去了。 “我操 ”在最初的刺激稍微平息后,霍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菊花,被人爆了。不得不说,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讲,霍改这句咆哮都相当地具有概括性。 恢复了一点男子汉自觉的霍改咬着唇急促地呼吸着,还有些茫然无措,被爆菊了自己应该给个什么反应来着?他听到万思齐在他的耳边低低呢喃:“叫我的名字……” 霍改张嘴,失了控制的嗓音好像啜泣一般,可怜又绵软:“哥……” 万思齐舔舐着霍改颈侧淋漓的汗液,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是叫名字……” “死龙套……”被搞得神不守舍的霍改一不小心,将深埋在心底的爱称……暴露了。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实话实说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万思齐没能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愤愤地啃了霍改的肩膀一口,询问声像来自地狱恶魔的诱哄:“叫我什么?” “破……广告……”倒霉孩子霍改一不小心又吐露心声了。 “算了……”万思齐挫败地叹息一声,托住霍改的髋部稳稳抬起,更深地撞了进去。 男人和男人的性爱,一人的臣服成全一人的癫狂,舍弃了原本的锐利的之矛用最脆弱的地方迎接对方的穿刺,然后瘫软成一汪春水,任自对方激起无尽的涟漪。炽热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近在咫尺的味道陌生又熟悉,霍改放任着魂内在沾滞的节奏中的失陷,心尚未明白,身早已明了,面对那人,他早已全无防备。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互相折磨太过漫长,所以在一阵激烈的交战后,两人很干脆地迎来了登峰造极的那一到。霍改趴在床上只剩下了原地抽抽的力气,万思齐搂着霍改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可及之处的每一寸皮肤,温柔的缠绵间满是浓情,连一缕发丝都不肯放过。 霍改眨眨眼,挤干眼中的泪水,看向万思齐的眼神晦涩难明。万思齐五指大张,顺着霍改蜿蜒的长发细细梳理,笑容温柔:“怎么?还没缓过劲?” “万思齐……”霍改别开头,回避开万思齐那满载欢喜与幸福的视线,嗓音经过了之前那一番折腾带上了微微的沙哑,听起来有种莫名的世俗淡漠:“我不相信永恒。” 万思齐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将手指一梳到底,青丝在手中流泻如掬不住的水。万思齐垂了眼,低声道:“我也是。” 霍改将一声低叹咽回喉头,重重抿了下唇,又开口:“我不相信忠贞。” 万思齐卷臂,将霍改揽入怀中,扣在心口,下颚在霍改毛茸茸的头顶轻轻磨蹭,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我也是。” 霍改埋首在万思齐的颈窝里,温暖的鼻息在小小的缝隙中流转,让霍改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我不相信爱情。” 万思齐抱住霍改的手猛然收紧,让两具身体间再无空隙,肌肤紧贴,热度交融。他的声音却淡漠得一如霍改:“我也是。” 霍改回抱住万思齐,笑着在万思齐唇上轻轻一啄:“但我相信你。” “我也是……”万思齐勾起唇角,捧着霍改那微微泛红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纵然你什么都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你只要信我就够了…… “啊拉擦擦,拉力地啊地地,拉把力更力蹦力浪拨……”一阵欢快至极的歌声响起。是霍改的手机铃声。(甩葱歌,卖萌者的选择) 霍改懒懒地将手机捞到眼前,眯着眼瞅了一下来电显示,警戒小天线瞬间立起:“是万仞仑。” 万思齐尚不在状态,盯着不断歌唱着的小方块疑惑道:“万仞仑?” “这个玩意儿相当于千里传音,接通还是不接通?”万仞仑余威尚在,霍改难得地慌乱了一把。 “接吧。”万思齐绝对不会承认他只是在好奇所谓的千里传音是怎么回事。 霍改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按下了接听和外放。万仞仑那嚣张又欠揍的声音瞬间响起:“霍改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没到!就算你被车撞了,那也得先把材料给我进过来再去死!给你两分钟,还不到的话,你这个月加班的那点奖金就别想要了! ” 霍改尚未开口,万思齐已经先发了话:“我辞职。今天我不想出门,想要材料的话自己到家门口候着。”那嗓音褪去了往日的谦和讨好,唯余一片凌厉果决的淡漠,有如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睥睨着那苍茫大地上趴伏的蝼蚁。 万仞仑明显被震住了,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霍改当机立断把电话给挂了,顺便连机子也一起关了。反正最后倒霉的不是他,他才不开着机找骂呢。 “我带你去洗漱吧。”万思齐小心翼翼地扶起霍改。 “走吧,一起。”霍改拍开万思齐的手,一扭身,利索无比地站了起来,开始从衣柜里往外划拉内衣外衣。那“侍儿扶起娇无力”之类的小受情态俨然已成为了纯属虚构。 “……”万思齐默默从霍改那不断往下淌着乳白液体的腿根移开视线。霍改你……真是条汉子。 霍改收拾好衣裳,裸着身子,趿拉着拖鞋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万思齐全身赤裸冏冏有神地跟在健步如飞的某人身后。很明显,以霍改那极品M受的皮囊,要想让他倒下,万思齐那温柔的折磨还远远未够。 进了浴室,霍改边打开淋浴开关边给万思齐介绍:“这个是开热水,这个是开冷水,往这边水流就放大,反之关小。懂了么?” “懂了。”万思齐颔首。 “懂了你就出去吧。”霍改横臂,指着浴室门口。 万思齐歪歪头,眨巴眨巴眼,不解中…… 讨厌,你居然卖荫!原来老子这张脸茫然的样子居然直逼天然呆么?霍改移开视线,淡定解释—— “你难道不知道浴室是很容易擦枪走火的地方吗? 你看到我这一丝不挂的模样,难道不会觉得呼吸一滞么? 你看到这温水淌过我布满吻痕的雪白胸膛,勾画出柔软的腰部曲线,再慢慢顺着滚圆修长的腿滑下,难道不会觉得喉头一紧么? 再说,一会儿你看到我用手指撑开小穴,抽插着将水獾入溢出,冲走你之前留在我身体里的爱液,难道不会觉得腹部一热么? 还有,当你挤了淋浴液替我清洁,指掌抚上我的身体,细致无比地从我的颈脖一路游走到脚踝时,难道不会觉得下身一硬么?” 擦,知道容易擦枪走火你还说这么详细!俨然已经被霍改说得呼吸一滞、喉头一紧、腹部一热、下身一硬的万思齐强压下激荡的心绪,默默内伤:其实你这恶毒妖精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所以说……出去!”霍改指着敞开的浴室大门,义正言辞地吩咐。 万思齐深吸一口气,出门,摔门。晚上再跟这小子算账! 霍改挑唇,搓搓下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温柔忠犬神马的,欺负起来果然很有意思。 万思齐等着霍改洗毕,气鼓鼓地进了浴室,很快将身子打理完毕,换上了干净衣物,走回客厅。却见霍馥正坐在那方方的机器前,十指翻飞,噼噼啪啪地敲打着。 “你在做什么呢?”万思齐捡起一边的毛巾,裹起霍改的长发,轻轻擦拭。 “写感想。”霍改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行荡漾的文字,淡定道。 “什么感想?”万思齐明显还没体会到霍改这厮到底邪恶到了何等地步。 “和你上床的感想。”霍改恬不知耻地回答。 “……”万思齐握着霍改那三千青丝真想一根根把这妖精毛都给拔了:“写这个作甚?” “留着当小说素材。”霍改淡定无视掉了万思齐那澎湃的冰山气场。 万思齐都快让霍改给气笑了,分外无力道:“我不指望你明白什么叫含蓄内敛,但你能别没羞没臊得这么无遮无拦么?” “我文章里写的那些小花招,你想和我试试么?”霍改忽而扭头,冲着万思齐露出一个要气四溢的媚笑。 “ ……”万思齐被勾得身心一荡,然后可耻地发现自己还真挺期待的。 “反正横竖我都是要继续写那等小说的,今后不过是写得更贴近现实些罢了,要是有什么新花样,还不得找你先尝试一番。你,何乐而不为呢?”霍馥伸出手指,在万思齐心口不疾不徐地画着圈圈。 色令智昏,于是万思齐就这么被霍改给绕进去了,怀着某种隐秘的期待,埋着头给霍馥继续擦头发,假装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霍改得瑟一笑,扭回头,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对爱爱饱含期待的小攻是很容易屈服在小受的忽悠下滴~” 这倒霉催的小攻,这欠收拾的小受,这没下限的世界…… 第115章 番外——风水轮流转 … “砰砰”毫不客气的砸门声打破了这漫溢着桃红泡泡的氛围。 “看来是苦主找上门来了。”霍改神色间说不尽的幸灾乐祸:“你说我要是去开门然后告诉他他跑错楼了会怎么样?” 这谁家熊孩子啊,怎么坏得这么招人呢?万思齐按捺下被霍改那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勾得蠢蠢欲动的心绪,面上一派淡然:“你喜欢就好。” 说罢,万思齐配合地转身去了卧室,顺带掩上了门。 霍改搓搓手,贼笑着向大门走去,边走边大声道:“敲啥敲,敲啥敲,大清早地跑人门口来当公鸡司晨是怎么滴?” 门外的人明显是被惊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霍改一把拉开门,果然是自家那狗嫌人憎的上司——万仞仑。 “你……”万仞仑盯着霍改目瞪口呆。 没想到吧,灭哈哈!霍改兴味更浓,作出一副不耐烦的痞子样,撇嘴挑眉:“你TM谁啊?” “咕咚。”万仞仑居然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眼睛还没闭上呢,整个儿一死不瞑目。 “不内个是吧!”霍改被吓得不清,没听说过万仞仑有心脏病啊,不过是走错门而已,有必要吓晕过去么“怎么了?”万思齐听到霍改那日和风的惊叹,忙走出房来救场。 霍改指指倒在地上的万仞仑,一脸茫然加无辜。 “你用什么行的凶?”万思齐未雨绸缪地开始思考弃尸一百零一个方案。 霍改汗哒哒:“他一见我就倒下去了……咱先把这家伙拖进屋行不行?” 万思齐走上前,蹲下身,翻看了一番,然后以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医药方面常常自给自足的行商身份,肯定道:“应该只是昏过去了,看样子像是刺激过大,也许是因为急怒攻心。” 简而言之,万仞仑多半是让霍改给活活气厥过去的。 万思齐扣住万仞仑的两腋,将人迅速拖到沙发上,摆好,冲忐忑的霍改淡定开口:“过不了一炷香,他自己就会醒过来,不必担心。” “他真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会醒来?”霍改殷切地盯着万思齐求确认。 万思齐点点头。 霍改猛然一击掌:“事不宜迟……那还等什么!” “嗯?”万思齐歪头不解。 霍改操起一旁的油性笔就冲着万仞仑扑了过去…… 万思齐看着万仞仑脸上那新鲜出炉的两道卷卷胡和额头上的王八图案默然无语……霍改,你敢不敢不要坏得这么可爱?(万仞仑:你们这对狗男男敢不敢不要把恩爱秀得这么没公德?) “霍改你个贱人!”万仞仑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发出了心灵的呐喊。 “……”霍改看着万仞仑脸上那随着表情高高翘起的小胡须忍俊不禁。 万仞仑的视线在披着霍改皮的万思齐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锁定了披着妖受皮的霍改本尊:“你是谁?” 霍改粉无辜粉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我是霍改他表弟霍元甲。” 万仞仑抽抽唇角,转头看向万思齐:“你是谁?” 万思齐一本正经:“我是霍元甲他表哥霍改。” 万仞仑拍案而起:“你们俩玩儿我呢是吧?霍改,万思齐!” 这下换霍改和万思齐惊吓了:“你怎么……” 万仞仑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冲着两人道:“霍改,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一进公司起就看你不顺眼么?” “难道不是因为你胸襟太狭小,而我的人格又太伟大?”霍改厚颜无耻地反问。 万仞仑青筋直跳,现在他可以确认到底谁是霍改了。万仞仑反客为主地把桌上把隔夜的白开水一口灌了个干净,冲霍改严肃道:“因为我确实在看你第一眼时,就觉得很不顺眼。” 霍改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只因为看不顺眼你就可以这么往死里折腾我?” “那不是普通的不顺眼。”万仞仑皱眉郑重道:“那是极其非常之不顺眼,光看着你就想拿个板砖把你给砸翻在地的那种。而且每次折腾完你后,我都会由内而外地感觉到一种报仇雪恨的畅快感。” 霍改无力吐槽:“你摧残小生理由还真是正当得很啊……”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我明白了,霍改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万仞仑再次拍案而起,指着霍改,正气凛然。 一直沉默的万思齐冷哼一声,万仞仑手一抖,缓缓收了回去。一对二,他打不赢。 万仞仑悲愤握拳:“你TM眼看就要穿回来了居然还阴了老子一把,居然让老子顶着万思齐的壳子给你们这对狗男男背黑锅!” 霍改飞快地反应了过来:“你继承了万仞仑的记忆?那你现在这身份算重生还是穿越?” 万仞仑挑眉哼哼:“刚刚昏过去的时候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事情,算不得重生也算不得穿越,顶多算是恢复了前世记忆。哪里像你霍改这么好本事,动动笔就创造出了一个世界。” 霍改伸冤:“你要不折腾我我能写那篇该死的小说么?” “你要不写那小说,我能到了这世界还记恨你么?”万仞仑咬牙。 “一饮一啄、皆为前定,因缘果报是也。”万思齐事不关己地拽了句文。 霍改摊手:“这世界你摧残我,异世界我折腾你,咱俩也算是扯平了。” “扯平个P!”万仞仑炸毛:“你有我惨吗?且不说最初那一辈子就是个充气娃娃的命,还是轮着使的那种。后一次重来,顶着那情敌的壳子,你以为东方未明和雨无正还有陈柏舟都是宅心仁厚的君子不成?” 霍改幸灾乐祸地拍拍万仞仑的肩:“谁让咱们生在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注定了只能当个遵纪守法好青年。你难不能还想冒着进监狱的风险来爆了小生的菊?” 万仞仑怒目而视,却发现万思齐在一旁虎视眈眈,貌似还有亮爪子的倾向。于是万仞仑忍气吞声,低声抱怨:“对着你这身子下不下得了手还俩说呢……” 万思齐的爪子收回去了,只是那冰山的气场更为的威武。 “我穿了后,那几人到底如何为难你的?”霍改伪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虽然遭遇悲惨万分,但到底只是在记忆里走了一趟,不比亲身经历,在最初的愤怒过去后,万仞仑也能勉强淡定下来历数那件件杯具了。 “当时我被东方未明和雨无正堵在屋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将真相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也算是勉强保了一命。至于那两疯子是如何拿我泄愤的我就不细说了,明白内情后,这两人就将我关在东方未明府中,开始满天下寻找奇人异士企图追到现代来。而陈柏舟发现你打嫁给东方未明后就一直不曾露面,以为他囚禁了你,逼上门来讨人,一番解释之后陈柏舟也跟着找起了奇人异士……我说你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搞得一个二个为了你要死要活的。”说到后来,到底是意难平。 “我觉得在了解了真相后,他们还不辞辛苦地想要追到现代来,那应该是为了报仇……”霍改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万仞仑鄙视地撇撇嘴,继续道:“最后他们三人寻到了一个相对比较靠谱的大师,那大师说要以我的魂魄为路引,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于是我就被当做祭品弄死了。” “那他们三个,不会真穿来了现代吧……”霍改默默咽了口唾沫,有点小紧张。 万仞仑冷笑:“我死都死了,哪里知道他们得逞与否。我能在这个世界重活一次,没准儿还得感谢那场拿我当祭品的法事。不过就算他们来了现代也与我无干,横竖最后倒霉的都是你。” “那啥……你不是喜欢雨无正么?”霍改企图策反敌军。 “脑子有病的才喜欢男人,本经理有房有车有前途,干嘛要当个基佬被人操!”万仞仑不屑地唾了声:“我这辈子再不会将人生建立在别人身上,想要什么我会自己亲手挣,哪怕饿死也不会去摇尾乞怜!” 看着眼前男人那凌厉的眉眼,硬朗的轮廓,挺拔的身形,被归类为脑子有病的霍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万仞仑,从可怜人变成可恨者,你这辈子到底是混得人模狗样了……也好,至少这一回我终于不欠你了。 “好了,那些杂事就不提了,把材料交出来!”万仞仑冲霍改伸出手,讨债。 “哦……”霍改猛然间从古代频道跳到现代还有点不习惯,晕乎乎地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会议材料交给了万仞仑。 拿到了东西,万仞仑胆子也肥了不少,扫了眼身前的两人,嘲道:“啧啧,现在你们俩套错了壳子,一个成了可疑黑户,一个成了生活白痴,工作是别想保住了,兴许连这廉价的小破屋也住不了两天了,可怜啊可怜。” 霍改自然不会提醒万仞仑自己是带着亿万家财穿的,故作郁闷道:“我辞职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连个交接的人都没有,还不够你乱的。” 万仞仑嗤笑一声,起身,往门口走去:“很遗憾,你这不叫辞职,叫开除。理由就是你玩忽职守。至于这个月的工资,你也别想要了。要是有什么不满,随时欢迎你来公司和我当面争论……哦,不对,应该叫万思齐来与我当面争论,希望他不会被电梯吓坏。” “砰”万仞仑反手拍上门扬长而去,说不尽的趾高气昂,小人得志。 霍改想着万仞仑顶着那张被自己“美化”过的脸在街上晃荡,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辞职和交接工作的事儿看来都不必我们费心了,这位会上赶着帮忙处理好的。”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在心底继续默默祝福那三个竞争对手要么别穿,就算穿了也全穿到畜生身上去。霍改这只妖孽,他已是收了,觊觎者……哼哼! 番外—护食 “来,乖乖把衣服穿上。”万思齐堵在床前,语气淡然,眼中决意却是顽固若亘古不化的冰川。 “不要!”霍改抱被遮胸,瑟瑟后退。 “你答应过的,今日一定会听我安排,竭力尽心。”万思齐叹息一声,俯视着负隅顽抗的小妖怪。 霍改梗着脖子,愤愤反驳:“我答应的是今儿给你打下手,帮你把开业仪式办好,谁……谁知道你会出这种馊主意啊!” “我开的什么店?”万思齐扬起眉毛笑了笑,像一个拎着鱼干勾搭小猫的坏主人。 “宠物店……那又怎么样!”霍改默默往床脚又缩了两步。 万思齐眯起眼睛慢慢勾起唇角:“那你敢以你小说的积分只跌不涨赌咒,说我要求是无理取闹,这想法是个馊主意么?” 这誓言略显阴毒了吧,啊喂!霍改张张口,终究不敢拿宝贝积分冒险,气鼓鼓地强辩道:“小生卖艺不卖身!” “不过是换套衣服陪我开业而已,你要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啊。”万思齐无奈摇头。 “擦!神马叫不过是换套衣服而已啊!”霍改狠狠指着床头那毛茸茸的套装,像是要用弹指神通在上边儿戳出两个洞来:“耳朵、尾巴、爪套一应俱全,你MA还附带项圈。万思齐,你特么这是卖宠物还是卖我啊!” 万思齐诚恳道:“放心,我只是想把你摆在门口,当我家店的吉祥物而已,绝对不会把你卖掉的。给围观给羡慕不包邮不出售哟亲~” 霍改挠墙锤床撞头:我到底是有多手贱才教万思齐用淘宝啊!这货偷偷背着老子买了猫咪装不说,连淘宝体都无师自通了! “再说,你都能扮成狐狸勾搭东方未明,怎么就不能扮成小猫帮我个小忙呢?这可是我在这世界安身立命的第一步啊。”万思齐语气淡淡,内含无边深意。 霍改默默咆哮:在屋子里勾勾搭搭和在大街上丢人现眼能一样么!不带你这么秋后算账的,你个渣攻!嘤嘤嘤…… 看来,只能出必杀了!霍改眨巴眨巴闪亮亮水润润的眼睛,怨念地瞅着万思齐:“可是……真的很丢脸啊,哥哥~” “也……不是不能商量。”万思齐面对着恶意卖萌的霍改,第一千零一次妥协。 霍改暗暗握拳:欧耶!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在店里穿一天,或者在家里穿一周。”万思齐好心地给出了备选项。 “要不要这么凶残,不穿行不行啊,尼桑~”霍改扯着万思齐的狼爪子撒娇。 “不行,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的。”万思齐摸摸霍改毛茸茸的小脑袋,打这小子剪了短发后,手感真是越来越好了。 万思齐心满意足地收回爪子,下通牒:“在店里穿还是在家穿,选一个吧。我一点都不介意‘亲手’帮你换衣服,然后‘抱你’去店里哦。” 卖萌失败,霍改果断收回手,板着一张苦逼脸,干巴巴道:“在家穿。” “拿小说积分保证。”万思齐正大光明地质疑着霍改的诚信。 霍改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拿我的积分保证。” “好吧,时间不多了,赶紧换好衣服出来。”万思齐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欠扁模样,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递给霍改。 霍改瞪着也是上衬衫下牛仔的万思齐,下定决心:回头就写一篇万思齐被自己套上狗狗装OOXX再XXOO的文!尾巴还一定要是震!动!的! 贝壳彩羽做的风铃悬挂在书写着“长相守”的牌匾下,随着和煦的风摇摇晃晃。夏日阳光透过晶亮的玻璃门星星点点地的映入店内,和着那此起彼伏的猫叫狗吠酿成一汪甜美诱人的香蜜。整洁精致的店面,优惠实在的价格,活泼可爱的小动物,殷勤耐心的店员,风采绝然的店主,还有被店主指使得炸毛的吉祥物,你还能要求更多么? 鱼儿在澄澈的水中划出散漫的波纹;乌龟顺着弧形的玻璃缸努力爬起,一不小心又跌了个底朝天;小狗仰着脖子,脑袋随着店中络绎不绝的客人转来转去;喵咪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尾巴,卷成一团闭目养神。 直到燥热的正午来临,店中才渐渐清闲了下来。 霍改抹了把汗,无视正埋首于电脑前网购补货的万思齐,向另外两个忙着照顾动物的店员问道:“你们中午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带回来 。” “您顺手带两个面包回来就行。”店员甲客气地笑答,开玩笑,要是累着了您老,老板还不把我叉出去拖死。 “我也是,麻烦霍哥了。”店员乙也是个俊杰,很识时务。 霍改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忽而被人拽住了,回头,果不其然,正是被华丽无视掉的万思齐。 “怎么?”霍改得瑟挑眉,想要午饭吗,想要么?想要你就求我啊,灭哈哈! 万思齐皱着眉,扫了眼门外那灿烂得有些过分的天色,神色间满是一贯的淡漠,口气不容置疑:“外面日光正炽,你经不得晒,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霍改怔忪了一瞬,旋即笑答:“好啊,我要吃砂锅米线,记得连着砂锅一起带回来哟。” 万思齐微微地眯起眼,嘴角一牵:“好,是要三鲜的对吧,多放葱,不要胡椒是么?” “嗯?啊……”霍改没想到万思齐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时间反应无能。 “乖乖在店里玩,我去给你带米线。”万思齐揉揉这淘气爱人的头,把那满头的呆毛搅成鸡窝,提步出了门。 霍改看着万思齐迅速融入车流中的身影,边给自己顺毛边嘀咕:“你还真带啊……” “霍哥,老板对你可真好。”店员乙忍不住感叹。 霍改洋洋得意地勾起嘴角:“那是,他吃我的用我的连住的地方都是我给的,能不对我好么?” 店员黑犬黑犬地别开头:不管怎么看您老都比较像被包养的那位吧! 霍改看着店员那拒不接受现实的别扭模样,无语转身,坐万思齐的电脑前,准备抓紧时间投身伟大的肉文事业。 “叮咚叮咚” 霍改瞥眼一瞧,万思齐居然开着旺旺,顿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鼠标一挪,迅速点开。一堆聊天记录顿时暴露无疑。 死守嘴中兽:你好,在么? 猫娘至高:那必须在啊! 死守嘴中兽:狗狗装还没到货么? 猫娘至高:快了,一到货我立马通知你。 死守嘴中兽:好,那我下了。 猫娘至高:诶……别忙啊,亲~ 死守嘴中兽:怎么? 猫娘至高:那猫猫套装你家宝贝试过了么,我跟你说,那至高效果绝对对得起它那至高价钱,你觉得怎么样? 死守嘴中兽:他没穿。 猫娘至高:这都到货一周了,你咋还没得手啊。需要兄弟我教你两招么? 死守嘴中兽:不用,他已经答应在家穿一周给我看了。 猫娘至高:扭动~求爆照,求围观,各种求。 死守嘴中兽:我家小兽扮小猫的萌样怎么可能给别人看。 猫娘至高:你也太护食了吧亲!好歹让我看看我家镇店之宝的上身效果啊。 死守嘴中兽:请读一遍我的网名,谢谢。 猫娘至高:别这么小气啊,看一眼就看一眼~鼠标在霍改爪中发出不堪蹂躏的嘎吱声,眉眼弯起一个狰狞的弧度,精致的瓜子脸也瞬间变成了鼓鼓的包子脸:一日换一周,好一招以退为进啊万思齐!枉小爷还得瑟无比地以为卖萌必胜呢,敢情你TM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十指飞舞,一行文字很快呈现于屏幕。 死守嘴中兽:真那么想看照片? 旺旺对面的一方很快回了话。 猫娘至高:是啊是啊,跪求围观啊亲。 死守嘴中兽:那你先传一份你的照片给我吧。 猫娘至高:啊?大人您对小的难不成…… 死守嘴中兽:是啊。 猫娘至高:亲你终于学会开玩笑了么?忒不容易了,想当初我不过是顺口喊了一句哥哥就被你禁言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啊,嘤嘤嘤……话说你要我的照片干嘛,你不是向来秉持着除了你家宝贝,天下人都是渣滓的态度么? 死守嘴中兽:我准备拿你的照片P成黑白挂墙上! 猫娘至高:…… 死守嘴中兽:还有,那套狗狗装我不要了。 猫娘至高:不是吧,这可是你特意要我定的百分百柔软舒适的进口货啊! …… 猫娘至高:咦……人呢? 猫娘至高:喂喂,不要无视我啊大哥…… 猫娘至高:我不求照片了还不行么,嗷嗷嗷……你别抛弃我啊。 千呼万唤不出来的死守嘴中兽真君此时正站在柜台的外侧,淡定无比地摆着那张冰山脸。而死守嘴中兽替身君则站在柜台里侧,横眉怒目地瞪着那一点心虚的表现都欠奉的某人。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霍改脸上写满了兴师问罪。 “如你所见。”万思齐乃真.淡定帝,不解释。 霍改拍桌:“面对你这种操蛋的行为,难道你就只能给出这种扯淡的交代么?混蛋!” “你现在的反应,就是你常说的蛋疼?”万思齐无辜反问。 霍改泪流满面,我是有多嘴贱,才会给这货普及网络用语啊…… “先把砂锅吃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万思齐拍拍霍改的头,把翘起的呆毛顺平,柔声道。 喂喂,你那哄孩子的口气是肿么回事啊混蛋!霍改愤然扭头,这才注意到一直用香味彰显着存在感的砂锅君。店角落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份三鲜砂锅,雪白的汤在乌漆的砂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白瓷的碗筷整整齐齐地搁在一边,等着主人临幸。 嚯,这家伙居然真把砂锅一起带回来了,砂锅那么烫,他怎么办到的?疑惑间,疑问已是不知不觉出了口。 万思齐好心地给予解答:“我买了个实木盒子,然后把砂锅装在里面,一路打的回来的。” “你也不嫌麻烦。”霍改嘟囔,看着万思齐那被汗湿的鬓角,声音渐悄。 “我怎么会嫌弃你。”万思齐纯良微笑。 霍改黑线,言下之意是爷等于麻烦是么?不过看看那还冒着热气的砂锅,貌似自己也没什么申辩的立场…… 处于饥饿状态体力减半的霍改也不再做口舌之争——重点是无数历史经验表明,他想争也争不赢——默默爬桌边吃砂锅去了。 万思齐悠然坐回原位,打字。 死守嘴中兽:刚刚是我家小妖怪在说话,狗狗套装到了记得通知我。 猫娘至高:……你们这对奸夫淫夫就轮着班消遣我吧。 死守嘴中兽:慎言,我一点都不介意换只卖家。 猫娘至高:你果然还是开不得玩笑……嘤嘤嘤~下午的生意清闲了很多,毕竟还是很少有普通民众具备顶日作案的勇气的。霍改蹲在店的一角,拿着手机指挥小鸟打小猪,宣泄杀气。万思齐好整以暇地蹲在霍改对面,欣赏着某人怨念的小模样,默默意淫霍改穿上猫猫装会是何等可爱诱人。 霍改被万思齐那YY光线盯得头顶呆毛都笔直竖起了,忍无可忍咆哮道:“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万思齐张开怀抱:“空虚寂寞冷啊,任君采撷哟亲。” “你发的那不是寂寞,是春,你叫的那不是寂寞,是床。”霍改拿眼角鄙视他:“思齐同学,话说你是如何从一个冷面冰山攻退化成如今这般流氓模样的啊?” 万思齐落寞垂头,一本正经道:“哎,我居然被你带坏了,你要对我负责。” 霍改无语问苍天……莫非这就是我破坏天朝和谐的报应么,毛爷爷?(毛爷爷:嗯咳,秀恩爱者请自重,小同志。) 看霍改这会儿都有心调戏自己了,万思齐估摸着他的邪火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所以试探着上了正菜:“还在为衣服的事情生气?” 万思齐不说还好,一说霍改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光洁的额头蹦起一根根青筋:“不就是想让我扮成畜生给你看么,你这么算计我有意思么?啊!” 确实很有意思,万思齐戳戳霍改那笔直竖起的呆毛,有点心痒痒:好想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揉成一团啊~万思齐明智地咽下肺腑之言,安抚道:“就像你做着做着就喜欢问我感想如何一样,你也总得允许我有点儿小偏好不是?你不也说过,两个人过日子就是个互相摧残互相忍受的过程么?” 霍改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穿小动物装,他不忿的是,他霍改自诩坑人的祖宗,今儿居然被万思齐给耍了个团团转,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怎能不恼羞成怒。 “反正也只是在家里穿穿,你还能顺便收集一下这方面的素材,何乐而不为呢?又没真让你穿着杵店里当吉祥物。”万思齐继续给小野兽顺毛。 “哼哼,我倒是敢在店里这么穿给别人看,你敢么?”霍改慢慢勾起嘴角,笑容里满是挑衅。 “我不敢。”万思齐抿唇,老实承认。继而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真想这么干吧?”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随时准备着阻拦的紧张模样,不怀好意地眯起了眼:“放心,我不会穿出来的,爷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嘛……哼哼!霍改决定今晚就去做一件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做的事儿,护食是吧?那也要看这食物给不给你护!爷这就出卖色相去,爷要报复射会! 打定了主意,霍改满面愠色尽消,俨然淡定了下来:“我这气还没消呢!你自个儿看店吧,我回去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万思齐不疑有他,放霍改回家,自己则坐回了柜台。反正就算霍改要打击报复也是跟自己闹腾,左右都是情趣,不妨配合一二。 太阳被宇宙一点点拖着往大地做的床倒去,一转眼已是到了傍晚。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万思齐随即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霍改慌忙关上了正看着的网页。 万思齐晃晃手上的口袋,答非所问:“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肯德基回来。” “打一棒子给个枣,你当驯兽呢。”霍改嘴上念叨着,却是迅疾无比地将口袋抱入怀中。 万思齐笑道:“慢点,我又不会跟你抢,老规矩对吧,蛋挞的中心是你的,边角是我的;鸡翅的肉翼是你的,尖端是我的;鸡腿的肉是你的,酥皮是我的;汉堡的肉和面包是你的,生菜是我的。可乐是你的,冰块是我的。我记差了没?” 霍改被万思齐这么直言不讳地点明了盘剥压榨对方的真相,难得的羞愧了一下下,冲万思齐招招手道:“来,一起吃吧。” 万思齐优雅地解决着霍改淘汰下来的边角余料,心潮澎湃地憧憬着一会儿霍改换了猫咪装的造型。 吃饱喝足,万思齐手脚麻利地将一切收拾妥当,正准备开口。“啊拉擦擦,拉力地啊地地,拉把力更力蹦力浪拨……”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万思齐的邪恶行动。 霍改淡定地将手机关了闹铃,凑到耳边,似模似样地开口道:“你好……对,是我定的书。你什么快递来着……哦,没怎么听过啊。你们那店在哪儿啊……哦,好,立刻就到。” “你要出去?”万思齐的脸有点泛黑。 “是啊,我出去散散心,不准跟来,扮禽兽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说。”霍改不等万思齐回答,已是大踏步地奔出门去,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三环路,西城公园对面,一栋三层弧形建筑融化在安静的色彩里。霍改下了车,站在这庞大的建筑物之前,有点小紧张,仰起头,招牌上“K me”这三个字母被拼接的灯管渲染得暧昧又迷乱。霓虹载着夜色旋舞,灯光肆意地铺展开来,像是永不凋谢的烟火。夜凉如水,人声沸腾。 根据霍改这一下午上网收集的资料来看,“K me”是本市最大的GAY吧,有人说“K me”的意思是“KISS ME”,有人说“K me”的意思是“KILL ME”。霍改只知道,K人代表揍人。所以,“K me”被霍改杯具地理解为了“抽我”,并延伸到此吧很可能为某种S属性的生物提供服务的深度。 霍改正踌躇着,遥遥看见一个穿着无比清凉性感的男人跨入吧门,霍改忍不住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上衬衫下牛仔的保守打扮,又瞅了瞅那杵在门口的门卫,深觉自己俨然就是个不慎走失到GAY吧门前的中学生,门卫除非瞎了才会放自己进门。 霍改深吸一口气,解开衬衫的下摆,高高系起,露出柔韧滑腻的小蛮腰。又将皮带松开,裤腰往下褪到极限,露出黑色内裤的边缘一线。最后掏出小刀,在牛仔裤的大腿膝盖等处划了几刀,贴身的牛仔裤崩裂出梭形的口子,炫耀着被包裹起的那抹雪白,乖学生瞬间变身叛逆小青年。 霍改底气微足,扭着小腰、迈着猫步进了吧门,顺利打入敌军内部。 一进大厅,霍改差点被震回门口,音乐震耳欲聋啊有木有!灯光四处乱闪啊有木有!内部乌漆蟆黑啊有木有!不过人倒是不多,很对不起这本市第一吧的名号。 霍改垂涎三尺地盯着舞池中的小猫两三只,这可都是素材啊素材!霍改默默咽了口唾沫,沿着舞池,走到不远处的吧台坐下,瞅着正欢快地擦着杯子的调酒师,寻摸着要怎么套话。 “喝点什么?”调酒师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微笑。 “红粉佳人”霍改摸着钱包的厚度很有底气。 调酒愣了一下,红粉佳人属于女士酒,金酒作基,混合柠檬汁、石榴糖浆、蛋白,味道偏甜,度数不高,罕有男人点。但顾客就是上帝,调酒师还是点点头,去调酒了。每一个小受都有一颗粉嫩嫩的女人心不是么? 很快,点缀着大樱桃的红粉佳人放到了霍改面前,霍改轻轻地抿了一口,说:“还不错,你应该很少调这个吧。” “确实。”这调酒师点头承认,这儿来的全是男人,谁没事儿点女士酒啊。“我比较拿手血腥玛丽,你想来一杯么?” 霍改拼命摇头,血腥玛丽可是标准的爷们儿酒,伏特加作底,不是一般的烈。要自己没穿之前,灌十杯都没问题,但现在披着万仞仑这破皮囊……哎,你以为我是为啥要点女士酒? “有开心果么?”霍改又道:“有鱿鱼干的话也来一盘。” 见霍改花钱这般干脆,调酒师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递上零食,主动搭话道:“一个人?” “是啊……你这儿人挺少的啊。”霍改开始套话大业。 调酒师嘴角抽搐:“这才八点……要热闹怎么也得等九点以后了。” “一会儿有什么好玩的节目么?”霍改垂头嘬酒,掩饰自己的业余。 “节目不少,有反串,有唱歌,有跳舞。都是帅哥猛男哦。”调酒师忽而压低了嗓子开口:“看上了的话,我可以帮你递条子约人。” 霍改食指微弹,估摸着约一个帅哥出来进行纯精神交流的操作性有多大?直面正宗出台GAY诶,多新鲜火辣的素材啊。 看出霍改有动心的迹象,调酒师再接再厉拉皮条:“你这么帅气,估计他们倒贴都愿意。出来玩嘛,还是要找有经验玩得开的才有意思,是不是?” 霍改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决然开口:“能先约个出来聊聊么?看看感觉怎么样再说。” “可以啊,你喜欢熊还是狼?”调酒师眉眼弯弯。 “你居然直接把‘猴’和‘妖’这两个选项给删除了。”霍改炫耀着新学会的专业术语,惆怅掩面:“难道咱就是个标准受样么?” 调酒师的表情瞬间扭曲了,攻能有脸点红粉佳人这种酒么?!调酒师粗喘了两口气才把呼吸捋顺,默念十遍顾客是上帝,艰难道:“不是你的问题……主要是来我们酒吧的受比较多,一般找的都是攻。你想找受的话,我们这里也有少爷。” “我是上下皆可,不过我比较喜欢狼。年纪越大越好~”霍改勾起唇角,笑得伤风败俗。找个肌肉大熊他伤不起啊,万一发现自己是个纯聊天的,一时激愤把小爷给强办了怎么办?至少得找个打得赢不是? 很快,一个板寸背心帅哥被召唤到了霍改身边,带着胡茬的下巴有点小沧桑。霍改看着两眼放光的攻君,笑容忐忑:“嗨~” “叫我Roy就好,怎么称呼?”Roy贴着霍改坐下,笑容灿烂到泛滥。 “叫我小仑就行。”每次干坏事,霍改脑子里总是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杯具名字。 “小仑你第一次来这儿玩?” Roy摸上了霍改拿杯子的手。 “你也想喝红粉佳人?”霍改无辜回望。 “……”Roy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承认自己品味如此丢人。 气氛有点僵,霍改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喜欢喝什么,我请你。” 霍改主动被宰,气氛自然迅速活络起来,Roy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招呼调酒师:“来一瓶芝华士。” 霍改笑而不语,喝吧喝吧,然后就乖乖酒后吐真言吧~东方未明要是知道霍改拿着他给的资本泡汉子,非射霍改一脸血不可。 Roy带着薄茧的手握住水晶酒杯,在霍改眼前微微一扬:“多谢。” 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霍改年轻得有些稚嫩的脸庞,有如一只眨眼间便会被人吞吃入腹的纯洁羔羊。Roy手指轻晃,雪白的泡沫在晶莹的液体上一圈一圈的游荡,仿佛在举行一个神圣的古老仪式。霍改的影子像是被吸进了杯中,旋转着缓缓沉沦。 被Roy的动作牵引,霍改双眼迷离,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脑中语言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要加味精吗?” “……”啤酒+味精=春药,这个说法Roy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优雅收回因霍改惊人之语而僵住的手,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举杯,扬头,一倾,美妙的液体滑过涌入咽喉,带动着喉结上下滚动,漫溢出暧昧的色气。 Roy放下杯子,挑眉微笑:“有你在,我怎么会需要加味精。” 你是想表示爷就是个人形春那个药是么?霍改看着Roy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狼之眼,悔不当初,无语凝咽:让你嘴贱! 美人在侧,又得了暗示,Roy自然不再客气,一双大手转眼间已是摸上了霍改的大腿,并有越摸越往上的趋势。 霍改倒抽一口气,很可耻地爽了,这不能怪霍改太没节操,只能怪万仞仑这皮囊太过饥渴。霍改极度怀疑自家小兄弟已然转投敌方,忍不住低下头查看军情,还好,自家尚未升旗,不过……为啥对面这色狼裤链大开,而且,他里面穿着的那是丁字裤吧,那绝逼是丁字裤吧!毛毛都露出来了啊有木有,我的钛合金狗眼要被闪瞎了…… 霍改忍不住伸出手,一步到位,探到了Roy腿间。Roy身形一滞,随即贱贱地笑了,张开腿,任由霍改施为。霍改也不客气,拽起拉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他把裤链给关上了。 “……”Roy此时的表情……一言难尽。 霍改就着Roy的裤子擦了擦爪子,淡定收手。 Roy的表情越加扭曲。 霍改扭头喝酒,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Roy的抖着手又按住了自己的裤链,像是要往下拉。 霍改不敢再装,忙按住Roy的手,开口:“我知道你家鸟膘肥体壮,是鸟中的大天使,你别遛了行么?” 半晌,面容扭曲的Roy终于从齿缝中憋出一句:“夹……夹住毛了……” 霍改忙不迭地缩回手,汗哒哒:“请你自由的……” Roy历经艰险呲牙咧嘴地把毛毛从拉链的缝隙间解放出来,长叹一口气,都快哭了。 霍改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开口道:“你说巧不巧,前两天我才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捂好自己的裤裆,尊重别人的裤裆。” Roy终于哭了。 霍改看着眼前这位虎目含泪的憋屈模样,终于良心发现,指着Roy对调酒师招呼道:“给他来一根黄瓜,没黄瓜来一根火腿肠也行。” Roy泪流满面:“仑哥我给你跪下了,咱换个话题成么?” “好。”霍改心虚点头。 “那黄瓜和火腿肠还要么?”调酒师敬业地询问。 Roy怒目而视,霍改摆摆手:“不要了,谢谢,给他来包卫生纸吧。” Roy接过卫生纸悲愤擦泪。 霍改将张百元大钞塞到Roy手中,安抚道:“需要补什么自己买吧。” Roy心酸地醒了下鼻子,这年头挣点钱容易么?! 经此一事,Roy再不敢不尊重霍改的裤裆,小动作至此销声匿迹,两人倒是越聊越投契起来,从兴趣爱好侃到日常隐私,从明星八卦吹到情趣道具,两个别有用心的家伙的话题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没底线,大有良辰一到就去开房的架势。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半,其间万思齐打了十来个电话,被霍改一条“十二点回来。”的短信毫不留情地打发了。 台上已经演过了两轮节目,霍改信息也套得八九不离十了,抬手为这倒霉的采访对象斟上一杯,状若无意般问道:“你的演出什么时候开始?” 晶亮的液体在灰暗中泛着迷离的光彩,可口的少年在自己身前绽放出纯良的微笑,Roy觉得喉咙干渴非常,举杯将酒一口喝干,冰凉的液体在唇间盘旋回绕,醇醇的清香在唇齿间悄悄迷散。 Roy满足地吁了口气,凑近霍改,带着酒气的呼吸将话语一字一字吹到霍改耳中:“还有十分钟就该我上场了,一首Lovage-Sex ,献给你,只给你。” 霍改但笑不语,明白了,十点就是我撤退的时机。 看着舞池中那群魔乱舞的光景,霍改无意识地摸了摸手机,万思齐自自己回短信起就再没打过电话,这完全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啊。霍改强压下心底那不良的预感,振作起精神,牵了牵嘴角,柔声问道:“不知你一般喜欢什么体位啊,我才进这个圈子不久,懂的不多。” Roy再次被霍改勾得魂予神授,毛毛被夹的心理阴影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Roy将霍改的小身板揽入怀中,嗓音性感得一塌糊涂:“我们可以都试试……不管是六九还是背后,不管是正入还是骑乘我都擅长得很。” “你都试过?感觉有什么不同?”霍改强笑着推开Roy越凑越近的身子,还有半个小时就大功告成了,我忍! Roy身为一个攻,在受如此没羞没臊的情况下,自然只能更加鲜廉寡耻,当下便巴拉巴拉地介绍起了自己的临床经验,切身体会。手上虽然不敢大动却也没老实到哪里去,边介绍着各种体位,边就着霍改的身子指指点点,摸摸揉揉起来。 霍改本着一个肉文作者为和谐事业献身的伟大职业操守,一一忍下,不过说实话,确实被摸得满舒爽的,职业的就是不一样。 台上反串的那位壮士已然演到了尾声,Roy半环住霍改的身子,下颚贴着他的颈项,刻意压低了嗓子让语言染上暗哑的味道:“到我了,Lovage-Sex,保证唱到你硬起来,还请笑纳。” “我等着。”霍改笑答,顺势推开Roy,一蹬柜台,身形旋转,似是要准备朝向舞台,实际上那双眼却是在不安分地寻找着撤退路线。 突然,霍改的身子僵硬如石木,Roy疑惑的蹙起眉:“怎么?” 但霍改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马上就要上台了,Roy也不敢再耽搁,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台走去。 霍改如果能开口的话,他一定会如丧考妣地回答Roy:“我被抓奸在场了,嘤嘤嘤……”然而霍改面对着不远处端坐着的那道身影,却是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万思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坐在那里看了多久,他为什么一直不主动现身…… 被万思齐那双冰寒的眼眸凌迟着,霍改只觉得压抑不住地战栗,霍改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恐惧些什么,但他此时除了瑟瑟发抖,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万思齐坐在吧台对面的沙发上,隔着茶几,看着被自己吓呆的小东西。他忽而眯起寒光四溢的眼,唇角勾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冲着霍改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 霍改哆嗦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万思齐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将系得严严实实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只余下中间一颗,维系着岌岌可危的遮掩之效。扯起衣领,将领口向两边狠狠扒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拨弄下摆,精壮的腰身在衬衫的缝隙间若隐若现。 霍改看傻了,万思齐这是要干嘛,准备把我色诱回家么?霍改猜不透万思齐此时的想法,也推不出他接下来的作为,所以霍改只能坐在原地,呆呆地任由视线被万思齐牵着走。霍改握紧手心,隐约的不快之感如跗骨之蛆,让他的指节一点点变成玉色。 万思齐自沙发上起身,似笑非笑地睨了霍改一眼,并不往霍改那边走去,却是转了个身,朝向满载魑魅魍魉的舞池。 万思齐提步,又忽而顿住,扭肩,俯身,过于宽松的领口大大敞开,胸膛上那两点暗红几乎禁锢霍改的心跳。万思齐却是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给霍改,抓起茶几上那被点了却一直不曾品尝的红酒,高高举起,背脊挺直,笑容挑衅,犹如高举的战旗的勇士,举手投足间尽是凌厉煊赫的战意。 万思齐唇角的弧度,撩起了霍改的眉梢,于是眉心蹙起,霍改眼里是遮不住的迷惘和慌乱,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霍改一贯擅长出产阴谋诡计的脑子此时混沌如浆糊。心底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呼啸着拍岸而来。 手腕翻转,玫红的酒液自万思齐头顶倾泻而下,头发被淋湿,在驳杂的彩光下,连发梢都浸染上了琉璃色的瑰丽。湿漉漉的黑发贴附着额头、脸颊,水珠折射着光芒缓缓淌过眉眼,沾湿面庞,润湿红唇,一路向下,舔噬过颈项,滑擦过锁骨,浸透衣衫,隐没在裤腰那一线。 台上Roy慵懒而沙哑的歌声夹杂着暧昧的低喘抵达耳边“I'm a man ……I'm a drug ……I'm a man……I'm your slave……” 某处一阵阵地发紧, Roy上台前说,要把他唱到硬起来,霍改有些窘迫地发现自己的欲望正渐渐变得滚烫而坚硬,但霍改却分不清,那究竟是因为Roy过于煽情的声音,还是因为眼前那过于香艳的画面。呼吸急促到发颤,舌尖无意识的滚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呢喃涌出咽喉“I'm your slave……”我是你的奴隶。 犹嫌不足,直到整整一瓶红酒被倾倒了个干净,万思齐才罢了手。在迷离的光晕下,万思齐的身影是如此不真实,光裸的胸膛上满是洌滟的水光,湿淋淋的衬衣紧紧贴裹在身体上,雪白的布料被瑰红的酒液染作了水红色的薄纱,衣下的风景被他的主人慷慨地展现无遗,坚实有形的胸膛,精壮窄削的腰身,修长有力的肩臂,滚圆翘挺的臀部,笔直健硕的大腿,连背脊中央那一道微微下凹的弧线都性感得一塌糊涂。每一处恰到好处得仿若一尊古希腊神祗的雕塑。 万思齐穿成自己后是如何渐渐变成此刻的完美模样,霍改已是无暇去思索。一股无名业火从灵魂深处升腾起来,直烧得霍改喉咙发干,牙关发痒,呼吸紊乱。努力强压住一波又一波从心口窜上来的气,霍改的脸涨得通红:万思齐……万思齐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的身体!他怎么可以给别人看!那都是我的!是我的!!! 手指一紧,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那沸腾的欲望竟然在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无边的恼怒咆哮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还管他什么分析推断算计,霍改踉跄着从凳上跃下,眉头紧拧,牙关死咬,莽莽撞撞地向万思齐走去。 可万思齐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霍改一般,一扭身便挤入了熙熙攘攘的舞池,融入了那糜烂荒唐的光景。霍改什么都顾不得想,只知跌跌撞撞地跟在万思齐身后,只想追上他,拽住他,让他的眼中别再全无自己的存在。 正如之前那调酒师所言,来“K me”的多是小受。所以很快万思齐便被无数美受众星捧月般簇拥了起来。人太多,舞池太挤,而此时的万思齐又太过惑人。霍改就站在仅仅五步远的地方,却是靠近不得。 万思齐此时的眼里依然没有他,而霍改此时的眼里却只有万思齐,一幕幕让人血脉膨胀的画面不断撩拨着霍改紧绷的神经。 娘娘腔你TM手往哪儿摸呢你!那背是你能摸的吗?你那叫性骚扰有木有! 还有你个死玻璃,你杵我哥面前脱个P的衣裳啊,吓着了人你负得起责么你! 喂喂,那位小C你自重啊,你扭着个肥屁股往我家那位身边靠是要闹哪样啊你! 臭基佬,离我家万思齐远点,谁准你蹭他胳膊了! 嗷嗷嗷,不准你碰啊!他的腿只有我能摸!臭兔子给爷滚开! 喉中有鲠,肉里含刺,眼底藏沙,霍改就像一只被人侵占了地盘的小狗,蹦跶着咆哮着嘶吼着,恨不能把所有入侵者都撕扯成渣,可他此时此刻却偏偏无计可施。霍改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委屈,万思齐你个渣攻,居然敢当着小爷的面红杏出墙,小心爷回头就折腾死你……家猫猫狗狗。 作为一个战斗力只有负五的渣,吃醋的小受表示迁怒是种好品质。 忽然肩膀被人揽住。你谁呀,爷正忙着抓奸呢!霍改怒气冲冲地扭头:“Roy?” Roy已经演出完毕,万事俱备,只欠开房,自然不会放着霍改这个小美人一个人在舞池里晃荡。Roy扣住霍改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笑嘻嘻地问:“刚刚的歌……你听硬了么?” 霍改被迫揩油,神色里不自觉露出些许紧张,眼睛一斜,正对上万思齐那双淡漠的的眼,他眯着眼睛,交睫间恍如拂去了眼中所有人事物景,眼底空无一物,尤其没有他霍改。 霍改更怒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小攻,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拍开这炮灰男,然后怒气冲冲地拖着爷进小黑屋【哔——哔——】到消气为止么!万思齐你现在这种诡异的反应对得起你的身份么你!难道以前插进小爷菊花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根按摩棒吗! “那个和别人跳舞的是你男朋友?”Roy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很聪明,他在台上时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很明显,小宝贝和他老公吵架,而他老公正企图通过勾搭别的受受来报复小宝贝。Roy笑得不怀好意,恋人吵架,他最喜欢了,正是他的机会不是么? 嘴角一牵,嗜杀的弧度扬起,霍改嗓音低沉:“是啊。” “他怎么能这样!” Roy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是啊!”言语间是压抑不住的怒火,霍改咬牙。 Roy低下头,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霍改的耳朵,若恶魔般发出诱哄:“如果你现在吻我,你说他会怎么样?”来吧、来吧,让愤怒升级,然后彻底投入我的怀抱吧! 霍改身形一顿,扭头直直看向Roy。 沉默即是邀请,Roy欣喜地凑上唇,然后……被霍改一把拍开。 “我不过是跟你聊个天,他就跑去勾搭别人了,我要是再跟你亲个嘴,他还不跟别人滚床单去啊!”霍改用一种挑肥拣瘦的眼神上下打量着Roy,坦白道:“就算我能勉强忍受被你啃一口,也绝对忍受不了他和别人开房。你还是别妄想插足了,自己玩儿去吧啊。” Roy被霍改这翻脸不认的态度给震在当场,连声音都哆嗦了:“忍受?还勉强!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点优点没有?” 霍改本着推人入井不下石的人道主义精神开始思索:此人,文不及陈柏舟,武不及雨无正,脸不及万思齐,手段不及东方未明……还有啥优点呢?有了! 霍改左手握拳砸入右掌,诚恳道:“你眼光不错。” “……”Roy死不瞑目,我但凡有点眼光,都不会看上你个渣受! 说话间,万思齐已经带着一只小受回到沙发那边去了,大有要另结新欢的架势。 霍改再顾不上和Roy扯淡,他果断地掏出一百块,塞到Roy手中:“你可以走了。” Roy觉得他的自尊被践踏了,被眼前这个小子狠狠地践踏了,于是他攥紧手中的钱……狠狠塞进了裤包——他需要用金钱来修补受伤的心灵。 “你老公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走之前,Roy很想知道比自己更贴近深渊的小仑他老公会是什么下场。 霍改看着沙发上紧挨着的两只生物,眉眼弯弯,笑得妖气横生:“当然是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拍开那炮灰受,然后怒气冲冲地拖着这个不守夫道的男人进小黑屋【哔——哔——】到消气为止。” Roy默默退散,此受太过凶残,仁兄你一路好走。 霍改挤出舞池,两三步走到万思齐跟前。万思齐依旧当霍改是个透明,斜斜地靠着沙发,冷漠又慵懒的装逼样。 那只炮灰受紧挨着万思齐,一手酒瓶一手盐筒,满眼里只有万思齐,面上尽是狡黠的笑意,嗓音柔媚:“我点是这种酒呢,是要加盐一起喝的,而且不是加在杯子里喔,是加在……这里!”炮灰受冲着万思齐反歪过头,白皙的颈脖弯折出纤长的弧线,像一只邀请凶兽一口咬上来的猎物。 “把盐撒在颈窝或者是脖子上,然后呢……”炮灰受将头扭回原位,红润的舌尖在唇上缓缓舔过,笑得暧昧又色情:“舔一口盐,喝一口酒,懂了么?” 万思齐垂着眼,不言不语。 炮灰受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万思齐这种态度,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先给你做个示范。”说罢,一抬手,已是将盐抖在了万思齐的锁骨上,俯身便要舔上去。 被两人从头到尾忽视了个彻底的霍改终于忍不住了,他对于万思齐是否会拒绝这人的舔吻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他曾亲眼目睹过万思齐躺在地上,任由贪狼在他的脸上乱舔。(喂,拿条狗来作参照对象真的没问题么?) 霍改一把将手插入两人之间,郑重其辞道:“对不起,私人物品,禁止品尝。” 好事被人打断,炮灰受不快地直起身,瞪着霍改:“你是他谁啊?干你什么事儿?” 霍改指着万思齐,含蓄暗示:“我知道他的长短,他了解我的深浅,你说我是他的谁?” 炮灰受心神领会:“曾经的419对象?” 一夜情你妹!你个思想不纯洁的淫!霍改直接道:“我是他男人。” “哦?”炮灰受用饱含怀疑的态度予以回应。 “你不信?”霍改看向现场的唯一人证万思齐,寻求证据支持。万思齐依旧不理他,一副作壁上观的死样子。 “我信,我当然信。”看到万思齐那无比给力的反应,炮灰受笑得得意非常:“您都好意思撒谎了,我哪敢好意思不信呢?” “……”霍改神色阴沉,脑子里滚动播出着把叛徒万思齐先X再O再再X的剧情。 “就算你是他男人又怎么样?看看你那乡村歌手的怂样,再看看我,你觉得你还有希望?”炮灰受以一种人生赢家的高贵模样鄙视着霍改。挑染得恰到好处的碎发,妆点得妖媚惑人的脸庞,深深的V领,超短的热裤,还有那性感的长筒黑丝,配着他年轻瘦削的身体,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随着炮灰受那细长的手指在大腿上炫耀性地不住勾画,霍改这才注意到对方居然还穿了丝袜,顿时被雷得不轻,不禁嗤笑出声:“都说女人用丝袜来征服男人,男人用丝袜来征服银行,今儿我才发现,其实男人还可以用丝袜来征服宇宙嘛,美腿一出,谁看谁瞎。真.大杀器不解释!” “你个土包子,不过我也不稀罕你懂,只要我亲爱的懂时尚就行了。”炮灰受冷哼一声,冲着沉默不语的万思齐勾起一个甜蜜的笑容。 懂时尚?他到现在还没把现代服饰认全呢!霍改好笑地咧着嘴扫了万思齐一眼,不厚道地爆料:“他当然不会嫌弃你,他曾经还企图裸穿雨衣呢!” “所以说他选择了我而不是你。”炮灰受展示了他强大的心理素质。裸穿雨衣神马的,其实也不是特别变态…… 霍改横竖没在万思齐那面瘫脸上看出他要弃明投暗的表示,顿时深觉此炮灰的脑补之强大,忍不住吐槽:“之前不是才说到他应该选你么,怎么这会儿就成他已经选你了。你以为你是康师傅啊,是个人都想泡你。” “我这么好的条件,当然人人都想泡。”炮灰受表示他的心理素质完全可以再强大一点。 “你是不是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对自己磕头啊?”霍改求知若渴地瞅着眼前这位真.自恋帝。 “你……”炮灰受听懂了,所以他怒了,他决定让事实说话,他挑衅道:“你敢问他一句到底想要谁吗?” “我干嘛要跟你这种档次的排排站,等着他来选?我还没掉价到那个份儿上!”霍改挑眉,扭身,一把扣住万思齐的下巴,狠狠抬起,狞笑着猛然俯下身,咬住万思齐颈上撒着细盐的软肉重重吮了一口。旋即抬起身子,抢过炮灰受手中的酒,灌了一大口。然后大力掐开万思齐的嘴,低下头,将嘴中的酒凌空渡入万思齐被迫张开的嘴中。 金黄的酒水自霍改口中倾吐而出,在两人间连缀起一道晶亮的水线,直直落入万思齐水润的唇间,醇香的液体滑过唇齿淌过舌尖涌入咽喉,万思齐……呛住了。他低估了自家受的彪悍程度,不慎被袭,当有此一劫。 霍改抹袖擦去嘴边的酒痕,冲着呛咳不休的万思齐笑得嚣张又邪恶:“从来都只有爷挑人的份儿!美人儿,喝得爽么?再不满意就把酒从你下边儿的小嘴灌进去哦~”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霍改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也知道万思齐只是想要让自己感同身受一下而已,他更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立马抽身走人,自己这个观众不在了万思齐那出拙劣的戏目自然会罢演。但他就是忍不住!眼看着万思齐和别人多勾搭一秒,他都好比JJ被人掐住一般蛋疼得要死,所以他只能选择像个怨妇一样冲上前,粗暴地搅乱整个舞台。 霍改一边牛逼哄哄地威胁着万思齐,一边暗自唾弃:万思齐都能不动声色地围观小爷红杏出墙,小爷怎么看到别人意图勾搭万思齐都受不了呢?难道我对万思齐的爱远比万思齐对我更深?霍改.真杯具男,你是真爱万思齐你早该知道…… “生气么?”万思齐咳嗽完毕,面对霍改那又黄又暴力的最后通牒,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解气么?”霍改操起手,立在万思齐身前,俯视着他,眉宇间说不出地暴躁。 万思齐仰脸看着霍改那烦躁的模样,回答得不紧不慢:“你说呢?” “你们俩还真是一起的啊!”不等霍改再次开口,那炮灰受已是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尖叫出声,柳眉倒竖地瞪着一直秉持着不主动不拒绝态度的万思齐。 万思齐只好点点头。 “你们这对奸夫淫夫轮着班消遣我呢是吧!”被无视掉的炮灰受脑子转得再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万思齐无辜望天: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知道的太多了。”霍改故作阴森地坏笑着答道。 “最讨厌你们这些闹别扭的小情侣了,吵架就吵架吧,还牵连我们这种无辜群众,别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本少一个小时两个男人上下,你浪费得起么你!”炮灰受愤愤起身,傲娇地一甩头,一跺脚,走了。 然后……他又回来了。炮灰受伸手,理直气壮道:“酒钱还我。” 万思齐默默掏钱,上缴。 炮灰受接过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诚挚的祝福声夹杂着酒吧里喧嚣的杂音遥遥传来:“祝你们俩菊花越用越松,黄瓜越插越短。” 万思齐+霍改:“……” 霍改良久才找回声音:“自万仞仑事件后我就对诅咒有心理阴影了……你爬墙就算了,干嘛还非勾搭一朵食人花!” 万思齐似笑非笑地睨了霍改一眼。 “我自八点起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开始从离家最近的快递公司开始,一家一家地找过去。直到八点四十终于看到你的短信。然后我回家,找到你的搜索记录。于是又开始从离家最远的GAY吧开始,一家一家地找过来。”万思齐不带感情地一字一句陈述着事实,就像幽深的地下河,并不激烈,却静默、固执地流动着,冲刷一切不洁。 霍改面对着万思齐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心虚败退:“我真的只是在收集素材而已,再说,你不也……” “你知道当我九点半终于找到你,却看到你在别人怀里说笑时是什么心情么?”万思齐轻轻地问。 看着万思齐那淡淡的神色,霍改将那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匆忙咽下,心口竟是忍不住地一阵酸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着同样的画面万思齐比自己更沉得住气了——不是因为自己爱得更深,而是因为万思齐早已习惯于经历这些了。 回想自己当初在鬼畜世界的日日夜夜,那简直就是水性杨花成惯性,勾三搭四成常态,沾花惹草成日常,万思齐已然是“千锤万凿出深山,妒火焚烧若等闲”,怎能不“断肠碎心浑不怕,要留淡定在人间”。 而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万思齐捧在手心,从未被无视冷落。这会儿才第一次体会到目睹万思齐当面和别人暧昧不清的滋味,难怪会气急败坏,怒不可遏。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被万思齐宠坏了呐。 霍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满心里都是内疚歉意,张了张口,竟是连半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 像是看懂了霍改的心意,万思齐的眉眼忽而缓慢又柔软地舒展开来,仿佛一朵昙花在浓墨渲染的夜色里静静地绽开,销魂蚀骨的香编织成了言语,沁人心脾……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霍改面色一滞,忽而扭头,转身,一个人走了。 。 。 。 霍改此时的心理活动:嘤嘤嘤,突然好想哭啊,肿么办?被发现的话一定会丢脸到死的,万思齐,你个煽情的混蛋! 当万思齐追着霍改坐的的士到家时,霍改已经一点儿哭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而万思齐还沉浸在被霍改之前神奇的反应震撼的状态当中,很有些找不着北。 “洗澡去!”霍改发号施令。 霍改果然还在记恨自己被别人碰了这件事么?万思齐抱着浴巾衣物乖乖地去浴室了。 当万思齐洗完出来,却意外地发现客厅里简直像是遭了贼,被霍改翻得乱七八糟。 “那猫咪装你放哪儿了!”霍改气势汹汹地开口。 万思齐忐忑地将猫咪装上缴:这家伙不会还要杀衣泄愤吧? 霍改拎着猫咪装就冲去浴室了。 万思齐默然,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天上不是那么容易掉馅儿饼的。 当霍改终于从浴室中出来时,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万思齐从沙发上猛然站起,视线里全是那个毛茸茸的小身影,脑子一片空白。他肖想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真实的画面比想象中更甚百倍。原来真的有一种诱惑,可以让你瞬间变成木讷的傻子,连呼吸都忘却,连手脚要往哪里摆都不知道。 赤裸的脚蹋在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微微蜷起,踮起脚掌,抬起膝盖,轻巧迈步,黑色的长尾在错布的缝隙中摇摆着若隐若现,恶劣地挑逗着关注者的视线。水珠顺着雪白的曲线缓缓下落,一步一个水印,越来越近……一声声回荡在耳边的不是脚步声,是重逾擂鼓的心跳。 一步远的距离,霍改停住了步伐,歪歪头,毛茸茸的黑色的猫耳随之微微弯折,猫耳内侧雪白的绒毛轻轻颤动。好像不明白眼前这只生物为什么要挡住自己的去路,于是大睁着滚圆眼睛的黑色猫咪张开了嘴:“喵?” 清晰可闻的吞咽声响起,体内兽血奔流不息的万思齐却是连伸手抱住这只朝思暮想的小猫都不敢,他怕一伸手,就鼻血长流。万思齐第一次认同了霍改的一个谬论——卖萌可耻。 霍改好笑地看着左右为难的万思齐,带着梅花掌垫的猫爪抚上万思齐的脸颊,这张脸上的每一道弧度他都那么熟悉,每一寸肌肤他都曾用手千百遍地描摹过,但此时看来却如此陌生,这张脸属于了另一个灵魂,而那个灵魂让这张脸拥有了让自己神魂颠倒的魔力。 被厚厚猫爪手套包裹起来的手软绵绵得像是一团云朵,温柔又可亲。但传递到霍改指掌间的,却是恨不能将万思齐一把撕碎,将血肉吞吃入腹的可怖欲望。所谓爱,就是在你渴慕我的时候,我也觊觎着你。 忍不住了,霍改倾身过去,凑近万思齐的嘴唇,伸舌舔啜。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浅浅地触碰,粗暴地啃咬,却并不深入。 万思齐一把抱住霍改,反吻回去。既然抵御不了这等诱惑,他又何必抵御,鲜血流干而亡也是种很美好的归宿,不是么?抱在怀里的身体柔韧而绵软,掌下毛茸茸的触感足以让任何一个绒毛控幸福得泪流满面。 一直不肯深入的舌头被包裹着薄唇的牙齿叼住,重重的吸力传来,一个不防,整个舌头便被那暖热的口腔所包围,属于对方的舌头谁知席卷而上,绞缠,摩挲,舔吸,奇异的触感迷醉了半个身子。忽然,坏脾气的小猫猛地推开吻得正投入的饲主,远远蹦开。猫咪都是任性的,名为霍改的这只尤其。 万思齐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这只笑得不怀好意的小猫,白嫩的身体上披覆着纯黑的绒毛,黑白的浓烈对比渲染出艳丽的味道,异样地刺激着视觉,想要,很想要。但,虽然这只小猫看起来软绵绵毛茸茸,很好揉捏的样子,实际上却既不乖巧也不柔弱,这是一只野猫,爪牙尖锐,桀骜不驯。他永远不会被驯服,企图将他按在地上挠挠小肚子的人只会得到入肉三分的血痕,危险得让人沉沦。 所以你只能心甘情愿地露出咽喉,任由他撕咬舔吮,直到赢得他的信任,得到恩准,与他共享欢愉。万思齐坐回沙发,扬起头颅,露出任由折腾的姿态。 霍改舔舔唇,扑上来,双腿大开,骑坐在万思齐的膝盖上,双爪按住万思齐的肩膀,撕咬一般吻上了他的锁骨。万思齐头往后仰,给霍改留出更多的活动空间,温暖的手扶住霍改光裸的腰侧,防止这兴奋过头的小猫跌下去。 被套上了猫爪的手动作不便,霍改只能选择叼住万思齐棉衬衣上的扣子用舌头一点点顶开,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衬衣被口水浸透,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灵活的小舌却不停地绕着一个点打圈,从胸口到下腹…… 裤子里早已支起一块,万思齐又爱又恨地瞪着眼前这个慢条斯理点着火的小混蛋。已经改坐为蹲的霍改,轻轻掰开万思齐的两腿,让那小帐篷暴露地更为明显,牙齿叼起裤子上的紧松,霍改似笑非笑地仰起头看向万思齐,张口,瞬间弹回的紧松发出“啪”的一声,舌尖稍稍探出,湿润又柔软,如此可爱又如此可恶。 他让你有多疼,他就能让你有多爽,万思齐对霍改百般包容,千般宠溺,不过是因为——他值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啊?是地鼠么?”邪恶的猫咪偏偏挂着纯良的笑容,无耻地指着那里寻求解答。 不等万思齐回答,小猫已经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冲着两腿之间一爪子拍了下去:“猫猫最喜欢打地鼠了!” “唔……”万思齐闷哼出声 “咦?又冒起来了!”爪影再次扑下。 万思齐竭尽全力,才将又一声闷哼咽回喉咙,爪子很软,即使重重地拍也不会感受到半点疼痛,但是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却让人痛苦不堪。 万思齐自然不是个任由欺负的主儿,他一手拖住霍改的胳膊将人扯起来,一手摸上霍改圆滚滚毛茸茸的猫屁股,扯住尾巴,往下一拽,那短短的猫猫裤就被扯了下来。万思齐报复一般并不替霍改全部脱下,只将裤子脱拽到膝盖上方,几乎禁锢住霍改的双腿。 万思齐将霍改背朝自己抱在怀中,让他粉嫩的雪团紧挨着自己的胯,两人之前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裤,硬硬地顶着霍改股间的缝隙,万思齐前后调整了一下坐姿,亟待舒缓的某处就在霍改的警戒线上一戳又一刺。 万思齐舒爽地叹息一声,如此露骨地暗示让霍改深觉自己跟万思齐的差距,就好比那小混混对上黑社会。 万思齐的手反抱在霍改胸前,饶有兴致地拨弄了一下霍改颈项上的铃铛,声音低哑:“那日我们一起看的电影上怎么说的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霍改泪流满面,这丫果然是个黑社会。 万思齐一只手从猫猫上衣仅仅盖到肚脐上方的下摆处反探了上去,逗弄起那敏感非常的乳珠来,夹杂指尖轻轻搓捏。舒服的感觉直冲脑门,霍改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身子,这贱受的皮囊就是容易爽啊。 万思齐另一只手捞起了长垂至地的猫尾巴,捏住尾巴尖的凑近了霍改的小蘑菇,毛茸茸的触感在蘑菇顶端一刷而过,霍改闷哼一声,全身从那一点开始被点着,变得滚烫起来。万思齐捏着软乎乎的尾巴从小蘑菇的尖端缓缓拖曳到根部,麻麻刺刺的痒连绵不绝地刺激着霍改的神经,霍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要躲开,但万思齐却不放过他,带着可恶绒毛的尾巴急追而上,绕着颤颤巍巍的小蘑菇磨磨蹭蹭。敏感的蘑菇被细密柔韧的软毛不住刺激,奇异的快感席卷而来,霍改失态地大声吟喘着。但这样细细碎碎的招待却根本满足不了空虚的欲望。霍改低头愤恨地瞪着万思齐那作恶多端的手,,目前手的主人似乎一点改进的企图都没有。于是霍改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万思齐的作恶多端的手被猫爪子一把拍开,万思齐忍不住探头看去,只见到欲求不满的小黑猫用毛茸茸的双爪可怜兮兮地捧着小蘑菇,想要前后撸动,可惜猫爪子实在太大了,一夹就把整根蘑菇都包裹住了,根本就没法撸管。毫不气馁的小猫又想了个新办法,举起爪子把翘起的蘑菇狠狠拍按在大腿内侧,想要压住蘑菇就着腿侧的肌肤左右磨蹭,似乎……效果也不太好。滑腻腻的蘑菇总是一不小心就从猫爪下溜逃出来,小猫就算两爪齐上也按压不及。 霍改怒了!厚重的猫爪子根本不予配合,触及到的除了毛还是毛,一点力都使不上!这怎么够!霍改不满地扭动着,臀下的烙铁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壮观。霍改眼睛一眯,有了对策,喵了个咪的,有种看谁先忍不住。霍改开始疯狂地扭蹭着胯部,恶意地摩擦着臀下的硬物。身下的怒龙果然更加勃发,圆润的顶端在缝隙间颤抖不休,睡裤的顶端有湿意缓缓浸润开来。 万思齐轻笑一声:“想要了么?你说我就这么直接捅进去怎么样?” 潮湿的热气吹拂着霍改敏感的耳朵,有些痒,霍改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反应,很像个在怪蜀黍的调戏下瑟瑟发抖的小萝莉,于是立刻有恃无恐地反击道:“好啊!”只要你舍得。 “好。”出乎霍改意料的,万思齐爽快答应了下来。 一把将霍改翻了个身,横按在沙发上,沙发平软的扶手就顶在霍改的小腹上,霍改上半身被压在沙发里,下半身则悬空地垂在了外面,呈现出一副高撅臀部的待宰模样。 万思齐扯下睡裤随之压上,挺立的部分带着些微的湿意在霍改雪白的屁屁上拍打了一下,然后精瘦结实的腰紧贴上了臀肉,动作了起来。 实践证明,霍改的身体不仅很欠操,而且还很经操。整整大战了两个回合之后,霍改居然还有力气抗议。 “你个死绒毛控有完没完!”霍改哑着嗓子咆哮。 “再来一次。”万思齐骨节分明的恋恋不舍地摩挲着霍改被汗湿的肌肤。 “都两次了,你个变态!”霍改咬牙切齿。 万思齐含着霍改的耳朵,声音含糊:“之前我不是忙着开店一直没做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上古有个英雄就是因为索取无度,和他的爱人永永远远的分离了。”霍改拍开万思齐的狼爪子,愤愤警告。 “哦?哪个英雄?我怎么没听说过。”万思齐挑眉。 霍改:“后羿,听说过没?” “听是听过,可……”万思齐不解。 霍改信誓旦旦:“这家伙就是因为连着‘射’了九日,他老婆才跑去另一个星球,天人永隔的。” “扑哧。”万思齐没忍住,笑场了。他家的弟弟怎么可能这么可爱!所以……果然还是应该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