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5 作者:修七 文案 此文狗血。此文金手指。 健气无良受,囧萌大叔攻。 此文来源于物价飞涨工资不涨的怨念。 王锐: 这辈子,我只为自己活。 我只想活的放肆一点,再放肆一点。 内容标签:重生随身空间种田文主角:王锐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锐┃其它:修七 第1章 王锐揉揉肩膀,从酱缸里捞了一个腌萝卜,舀水冲了冲,打算待会下饭。 肩膀很痛,那里有一个圆圆的疤痕。也正是这个疤痕告诉他,那十六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他是真的被一颗子弹送回了十六年前。 1995年4月22日,父母意外过世的第十六天。 隔壁飘来阵阵香味,炖肉的味道。 王锐眯了眯眼,坐下来扒米饭啃咸菜。 前世,父母车祸过世,大伯纠集了王家子弟打上肇事方家门,拿回八万赔偿金。不过,王锐是一分钱都没见到就是了。现在,大伯应该已经把钱揣进腰包了吧,不然一向抠门的大伯母怎么会舍得炖肉呢! 吃过饭,王锐爬上床板躺下,只觉得累得慌。 房子是新房,去年盖的,五大间北京平。可惜父母一天都没住过,本打算今年春天装修好以后搬家的。开春装修的时候房间里架了钢丝床,晚上王锐和两个小伙伴住在这里看房。 “王锐,我妈让我给你带了鸡腿!”大毛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王锐抬眼看去,那小子贴在窗玻璃上,手上举着一只硕大的炖鸡腿。 “一斤七两!”大毛得意地晃了晃鸡腿,一把举到王锐身前,“快吃吧,可香了,另一只鸡腿切碎了炖的,这只我特意让我妈留了整个的!” 王锐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口。确实很香,也很韧,很有咬劲。 去年开春大毛的妈妈和王锐的妈妈每人养了20只肉鸡崽,没想到养起来吓人的厉害。肉鸡场的鸡几十天就能出栏,一只五六斤,就是味道差了点。家养的不喂饲料没有添加剂,又是散养,长得慢得多,可个顶个能吃能长,年底的时候母鸡有十三四斤,公鸡有十七八斤,母鸡也像家养的草鸡一样一天一个蛋。本来王锐家里也有十来只的,前几日父母的葬礼被一顿造了。 “这只鸡是家里最大的,扒膛净毛以后十九斤六两。”大毛说。 王锐笑了笑,又啃了一口肉,喷香。 大毛馋的受不住,嗷一声扑上去抓着另一头啃了起来。 父母是在房子装修好以后去城里买家具的路上出事的,事过十六年,当初那份伤心绝望淡下去之后,剩下更多的是愤怒。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十六年前那个懵懂无知任人摆布的王锐了。 “王锐,你也别太伤心了,咱们也快中考了,我成绩不行,顶多回来种地,你还要考一中上大学呢!”大毛啃了一半鸡腿,停下来。 “考一中?上大学?”王锐撇了撇嘴角。 “当然了,你成绩那么好,次次考第一的,我记得以前王二叔老说要供你考大学的。”大毛理直气壮。 “三年一中,一万。四年大学,三万。”王锐静静地说。是啊,前世的时候父亲老说要供他念大学,可惜当年父母过世对他影响过大,再加上大伯母的冷嘲热讽和奶奶一次又一次的退学要求,他也只不过上了自费普通高中的录取线。 “也才四万,总不能耽误学习。”大毛还是坚持。 “我爸留下的存折上现在只有五千多块。”王锐说。 “你大伯和你奶奶呢,他们怎么说?”大毛问。 王锐笑了:“大伯带人去堵了肇事方几次,昨天拿了八万块,今天他们家在炖肉。” “……他们总不会不管你的吧,那是二叔二婶用……换来的。”大毛瞪大了眼睛。 “那你等着看好了。大伯三个儿子,大堂哥26了,因为没有房子说了几次亲都吹了。二堂哥和三堂哥是双胞胎,22岁,还没说上亲。咱们村里,可是从十六七就开始说亲的。”王锐顿了顿,看到大毛越瞪越大的眼睛,继续说道,“村里规定,满十八岁男丁或三代同堂都可以批房基地,我估计大伯这几天就要去批地方了。照现在的价格,盖三间新房三万块,六间六万,结婚彩礼一万五,酒席五千。八万块刚好够用,哪儿有给我上学的钱呢?” 大毛张了一会儿嘴巴,说:“照你这算法,还差一套房。” 王锐指了指头顶。新房,这不就是吗? 王锐家的新房,去年盖的,今年装修的,除了三个看房子的毛头小子根本就不算住过人。况且,就连父母的丧事都是在那座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老房子里办的。当初奶奶和大伯坚持在老房子里办丧事,恐怕一早就在打这五间新房的主意了。 当年王锐中考失利,奶奶不许他再念书,非要他谎报年龄去跟远洋渔船出海做水手,是三叔公从中拦了一下才作罢。然后开学的时候大伯母大方的拿出了五千块送王锐去念自费高中,王锐感激的不行,却在开学一个月回家周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房子已经易了主,做了大堂哥结婚的新房。而后,王锐大闹一场,被大伯和大堂哥打了一顿,接着被扔进老房子烧得人事不省。如果当时不是闻讯赶回来的大毛把他送到医院并通知了小舅舅,恐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那是你亲奶奶亲大伯!”大毛打死也不信。 “你只要保持沉默,看着就好。开春的时候有人给大堂哥介绍了一个,因为没房那边一直没吐口,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结果了。”王锐拍了拍大毛的肩膀。 大毛呆愣愣爬上床,还是不敢相信。 王锐重新躺下,伸手关了电灯:“我今年十五岁,从没拿过我奶奶我大伯一分压岁钱,一年到头只有大年三十中午在奶奶那里吃一顿饭,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鱼肉。每年奶奶给几个孙子孙女外孙发压岁钱,我从来都只有干看的份。” “爸爸出生的时候难产,奶奶伤了身子。当年爷爷落水,爸爸去救,没救上来。知道了吗,奶奶和大伯都恨我爸爸。大伯结婚第二天,奶奶要求分家,爸爸17岁,只分到了两套旧衣服一双旧解放鞋,相当于净身出户,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借住的三叔公家的棚子,后来住队里的牛棚。” 大毛伸手过来,抓住了王锐的胳膊。 “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王锐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你,很难过吧?”大毛摇了摇王锐的胳膊。对于王锐的话,他还是不能相信,却本能的关心自己的伙伴。 “没有期待就不会难过。今天跟你说的,别告诉别人。”王锐说。是的,没有难过,只是愤怒,前世被憋屈了十六年的愤怒。 “嗯,我不跟别人说,你睡吧,明天还要检查背诵呢。”大毛把手缩回自己被窝,翻了个身。 “背什么?”王锐惊了。 “《出师表》,你说诸葛亮也是,打仗就打仗,写什么表啊!”大毛怒了。 王锐起身翻语文书,恨极了诸葛亮。 第2章 一大早,王锐起床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又找出课本翻了翻。 “好香!”大毛爬起来,打了冷水洗脸刷牙,才发现王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连早饭都准备好了。 王锐把咸菜炒鸡蛋盛出锅,又直接搬过电饭锅,两人很快就解决了早餐出门了。 “成子走了!”路过成子家,大毛使劲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成子推着车子跑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发面糖饼。 “四嫂又烙饼了啊!”大毛手快,一抄手抢了半张过来,撕成两份比了比把大的给了王锐。 “哎哎,都有都有,我车筐里用塑料袋捂着呢,一人一张,等饿了吃,别抢我早饭!”成子赶紧维护自己的早餐。 咬着香喷喷的糖饼,王锐沉默了。以前,母亲也是准备了吃食给他带上留着课间饿了吃的,有的时候煮两个鸡蛋,有的时候烙葱花饼,吃起来满教室都是香味。 “我表哥今天就走,王锐,我晚上还去你那里睡啊!”成子吃完了饼,猛踩几下赶上前面两人。 “好,以后你们俩早点过来,我帮你们押题,还有两个月中考,得加紧了。”王锐点点头。前世成子脑子聪明,就是人懒了点,成绩一向不稳,到了高三下学期才发狠,却也考了个不错的本科。 “哎,这个好,上次摸底要不是你帮我押住了两道大题,我铁定进不了前十,也得不了这辆山地车了!”成子一听就高兴起来了。王锐押题一向很准,他从小到大可是占了不少便宜的。 大毛却苦了脸,虽说父母也希望家里出个大学生,奈何他不是那块料啊!文科还好,那物理化学,一看脑子里面就转圈圈…… 前世王锐中考失利,后来发狠买回卷子做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时隔多年详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大概的题型还是记得的。如果这一世还同前世一样,那么成子最起码也能上县一中,大毛应该也能考上镇中才是。至于以后,他高考题比中考题记得还清楚呢!王锐眯了眯眼。 “今天星期天,下午不上课,我们去大道沟摸鱼吧,昨天我哥他们弄回来一盆呢!我妈说今天中午煎小鱼酱,你俩来我家吃呀!”成子一脸跃跃欲试。 “好啊好啊!”大毛眼睛也亮了。 “听说我们离中考就剩两个月了。”王锐猛泼冷水。 两人一下子噤声了。 三人在一个班里,王锐坐第一排,大毛和成子坐最后一排。 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班主任,教的很好,带的两个班一向是包揽全校第一第二的。三十几岁,有儿有女,很负责的一个人。 王锐转着笔,叹了一口气。现在他是受人爱戴的老师,可是最多一年,他就会和与他坐对桌的数学老师产生暧昧,最终两人名声尽毁。数学老师,教的也很好,他们班的代数和几何从没考过第二。只可惜两个那般优秀的教师居然毁在那种问题上,结果最后两人都被调走了事。 周末补课是大课形式,半天只排两科,每科90分钟,课间休息20分钟。物理老师很快下课走人了,成子兴冲冲拿了糖饼跑到第一排和王锐、大毛一起分享。 “哼,马屁精!”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大毛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吵架,他拿手啊! “你嫉妒我们家王锐每次都考第一,我说大班长啊……”大毛战斗力瞬发。 王锐一边安安静静吃饼一边看热闹。大毛和成子前世就没少帮他。大毛初中毕业后跟他老舅学修车,起初赚的少,每个月那几个辛苦钱几乎都贴在了他身上,经常买了大堆吃的送去学校,怕他不要每次都是让人转交连面都不露。成子也是,每次买资料都是两份,怕他拿去退货买到手就扯了封皮。而且,据成子酒后透露,两人还曾经把大堂哥套麻袋揍了一顿。 等王锐帮成子讲完两道题,那边还没吵完。成子收起卷子,拍了拍大毛的肩膀,恨铁不成钢:“你跟一个万年老二废什么话,过来吃饼!” 大毛丢下班长,跟成子凑在一起吃饼,又摸出几粒冰糖两人你一粒我一粒嚼得嘎嘣响。 王锐看了看兀自红着脸站在那里的班长刘方宇,笑了笑。这刘方宇可不得了,上了重点,学了计算机,在IT业混得风生水起,而且艳福不浅,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刘方宇恨恨地瞪了王锐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撕了一本练习本。 “刘方宇,这道题我不会,你帮我讲讲!”学习委员文丽娜白了大毛和成子一眼,拿着卷子坐到了刘方宇身边。 “不会,去问王锐,人家可是第一!”刘方宇恨声道。 文丽娜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王锐不厚道的扭过头,跟大毛、成子一起吃饼,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原来“红旗”从现在就开始了啊…… 两堂语文课之后,放学了。 大毛被点起来背了《出师表》,坑坑巴巴没背出来,被罚抄五遍。 “成子,说,诸葛亮的坟在哪儿?”大毛满脸凶残。 “乖,盗墓是违法的,骑快点,有小鱼酱吃!”成子坏笑。 “嗷,偏偏点到你的时候下课了,我咬你啊!”大毛迅速追了上去。 “哎,你们俩,下午去照相的时候喊我一声,我也去。”王锐也追了上去。 成子愣了愣:“我们俩十六了,你才十五,不到办身份证的年龄啊,老师说满了十六的才可以去!” 大毛也看着王锐。 “没事,早办早了事,大不了写大一岁,反正户口本上连名字都对不上,不然明年我得一个人从高中回来办,太不方便了。”王锐笑说。户口本是几年之前的,手写,很不正规,生日记得很混乱,名字也都是错别字。但是96年换了一次本,也正规的多,到时候再想改动就麻烦了。比如王锐,在户口本上就是王小宝,生日也不对。 “中,吃饭完就一块去吧,都穿好看点!”成子点头。 大毛龇牙:“穿再好看都没用,那身份证照出来都跟胖头鱼似的,就剩一张大饼脸了!” 成子一脸同情状看着大毛:“那你怎么办,本来就够像大饼了……” “嗷,刘成,今天我非咬死你不可!”大毛从车筐里摸出一本卷子卷成筒状冲着成子猛砸一通。 “温柔点,后面女生看着呢,哎哎,那不是北村的王亚亚吗,你写过情书的那个!”成子越发火上浇油。 “我不认识你!”大毛悲愤了,决定中午一定要多吃一碗小鱼酱两张糖饼子。 “四嫂,你做的小鱼酱真好吃!”王锐一连添了三碗饭,又卷了一张糖饼子。 “好吃就多吃点,吃完饭端两碗回去,晚上看书饿了吃。”刘成妈笑眯眯的,又给三个孩子一人添了一个煮鸡蛋。 “哎,行!”王锐乖乖点头。 刘成妈叹了一口气,在外间摆了小炕桌和刘成爸一起吃饭。难得的好孩子,人听话,学习又好,偏偏命不好,爹妈都没了,又摊上那样的奶奶和大伯,恐怕将来学费都是个问题。 “我妈说,等考完了就让我去跟我老舅学修车。”大毛摸着肚皮,想起爸爸妈妈私底下的商量,就想先问问两个伙伴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妈,我要考不上高中去干吗啊?”成子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你给我好好考,别想那没用的,考不上我打断你的腿!”刘成爸摔了筷子。 成子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大毛还是你好,你爸你妈都不管你,别听我爸那么说,我要考不上肯定是去当兵,我小叔在部队上呢!” 刘成爸耳朵好使,自家儿子没出息的话一句都没漏听,气得砸了酒杯。 “爸,当兵有什么不好啊,我成绩也不是顶好,勉强在班里排个前十而已,就算上了高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刘成嘴硬的很。 刘成爸直接拎着烧火棍进来了。 刘成拉着王锐转圈圈,他知道王锐一向讨喜,他爸肯定不会乱打人。 谁知。 王锐一把揪住刘成往前一推:“四哥,别打脸,下午照相呢,要不照出来就更像胖头鱼了。” 好一通鸡飞狗跳。 刘成被他爸按住收拾了一通。大毛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不是活生生的报应不爽嘛! 刘成龇牙咧嘴跟着两人去照相,照完相讹了大毛一根五毛的冰棍儿。 “填资料的时候你多写了三岁。”大毛扯了扯王锐,满脸不解。 王锐沉默一会儿,说:“以后,我就要顶门立户了,有些事,需要一个成年的身份。” 大毛想了想,不吭声了。 刘成一边嚼冰棍一边死死盯着百米开外的游戏机室,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转头看到相对沉默脸色都不太好看的两个同伴,狐疑了:“哎,你们俩别吵架!” “回家了,时间还早,回去还能做套模拟卷子。”王锐转身就去取车子。 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3章 正在做作业,大门被推开了。 看看来人,王锐狠狠皱了皱眉头。奶奶,大伯父,大伯母。怪不得今天来,明天可是爸爸妈妈的五七呢!三七四七是他和小舅舅、小姑姑一起烧的纸,五七却是要隆重的多。 “我算了,明儿的酒席得三四百,再加上七七八八,怎么也得个五百块。”大伯母直接表明来意。 “我还小,这些事都不懂,还得大伯大伯母多看着点了。”王锐低垂着眼,用手背揉了揉眼眶。 大伯母用脚踢了踢王大伯。 王大伯干咳了一声:“咳咳,这个费用……” 王锐从书包里摸出存折,这时王奶奶说话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存折是能放在书包里的吗?学校里人来人往的,丢了都没地方找!你拿来奶奶给你收着,花钱的时候问我要,省得你小孩子毛毛躁躁的!” 王奶奶不识字,接了存折就直接递给了大儿子。 王大伯一看存折上的数字脸就黑了。 大伯母伸着脖子也看到了,顿时声音就难听了:“哎呦,老二又是开园子又是种果树,一年可不少来钱,怎么可能就剩这三四百块,怕还有别的折子吧!” 王锐不说话,只是盯着大伯看。 王奶奶坐在炕沿上磕了磕鞋,也不高兴了:“要是有别的折子就拿来我给你收着,小孩子手上没准,被人偷了骗了都不知道!” 王锐低了头,声音也不急不缓:“大伯,三年前,大伯母的妹妹开刀,你问我爸借了一万五。前年六月,你说送二哥三哥去当兵要送礼找门路,爸爸给你拿了一万。去年夏天,我家盖房子正用钱,你说大哥做生意需要周转又借了五千。当时我爸说钱不够,奶奶做主让我爸把建院墙的钱拿了出来。当时大哥不高兴,还学外面做派硬打了三万欠条给我爸。” 王大伯大伯母不吭声了,直瞄炕头上的老人。 王奶奶用力拍了拍炕,火了:“你个王八犊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跟长辈大小声了,我老婆子还没死呢!” 王锐笑了:“您老人家长命百岁,死的是我爸我妈。大家都说,那边赔了八万。” 王奶奶抄起一只鞋子就冲着王锐砸了过去,鼻涕一把泪一把嚎了起来:“你个王八犊子,那是我儿子的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哎呦喂,我的亲儿子喂,你咋忍心给你妈一个人扔下哎,你走了不要紧,你那个好儿子还气着你妈哎……” 王锐知道,跟王家两个女人是无法沟通的。大伯母和奶奶是一类人,动不动就滚地上撒泼放赖的,她们是不在乎脸面的。但凡文明一点的人,跟这种人讲理,是没有胜算的。 “奶奶,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挑拨我们关系了,您可别误会什么。我就在想,等考完了,不管好坏就那样了,到时我出去找份小工,还得等奶奶和大伯母帮我看着说一门亲呢!”王锐仍旧不紧不慢,安抚了那边又找出一盒带过滤嘴的烟,抽出一支给大伯点上:“大伯,我看你批了六间房基地,侄子上学时间紧,不能去帮忙挖地基,真是对不住。我看那六间挨在一起,应该是给二哥三哥的吧,双胞胎总是在一起的好。” 王大伯“嗯”了一声,闷头抽烟,又把才开封的烟装进了口袋。 王锐又说了:“大哥也不小了,听说也说好人家了,姑娘家很不错。大哥的新房是要在现在的老房子上翻盖吗?老房子有六间,能翻盖五大间呢!我听说打算秋后办喜事,现在翻盖的话,虽说紧点也来得及。等到时我中考完了可得好好帮大哥归置归置,侄子别的不会,力气还是有的。” 王大伯一口烟就呛了。 “你要找小工啊?”大伯母眼珠子一转,脸上就带了笑,“有船在咱们这边招人呢,两年工,回来能挣五六万呢!我娘家隔壁小子,去了两年,去年开春回来带回了六万,现在房子也盖了媳妇也娶了,以前那人家穷的呦!” “船,什么船?”王锐好奇状。 “我听那小子说,那船老大了,专门打那什么,叫什么金枪鱼的,去了好几个外国,说是绕了地球一圈。”大伯母比比划划,兴奋的很。 王奶奶拍板:“这个好,小锐,你也去吧,回头我让你大伯母看看还招不招人!” 王锐一脸感激:“奶奶说的是,大伯大伯母,这事就拜托你们了,要不这样,等大哥结了婚我们哥四个一块去啊,人多也有个照应,一人五六万,等两年我们哥四个回来就是二十几万,那咱家可就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大伯大伯母一下子就哑巴了。 王锐恍然大悟状:“也对,大哥新婚不好出门,就我们小哥仨去就好,小二十万,也美得很,奶奶你说呢?” 王奶奶也说不出话了。 见没人说话,王锐又不好意思了:“奶奶,你看那折上只有400,大伯母说明儿怎么也得500,要不我先去大毛家借100?大伯现在忙着盖房娶媳妇儿,手上也紧。” 王奶奶瘪了瘪嘴,最后说道:“100块,借什么借,都不够丢人的!你大伯没钱,我老婆子先添上!” 王锐更感动了,抹了抹眼睛说:“六七七七花钱不多,后头还有百日,那会儿我也考完了,我去菜市场做几天小工扛麻袋应该差不多够了。” 王奶奶缓了脸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奶奶和王大伯、大伯母很快离开了,东屋的门也开了。 大毛妈和刘成妈对看一眼,叹了一口气。摊上这样的长辈,有什么办法?要是王锐考上学,学费都是个问题。要是留在家里,若是做的有什么让那家人不满被败坏了名声,恐怕连亲事都说不上。 “三婶,四嫂,多亏你们了!”王锐很感激。那么一大堆纸钱剪起来可不容易!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也早点歇着吧,明儿事儿还多着呢!”大毛妈和刘成妈把东屋炕收拾利索了才离开。 王锐关好门,闭了闭眼睛,却无端想起了中弹那一幕。 那天中午很热,王锐一时兴起跑去珠宝店蹭冷气,谁知好死不死赶上抢劫。本来在一个盆栽后面躲得好好的,却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给推了出去。结果人家一颗子弹,他回来了。中弹那一刻,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也好,这样他就不必左右为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七年之痒,在一起纠缠了七年,激情没了,冲动没了,每天冷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在他和家人之间挣扎却舍不得说分手。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错。他死了,那个男人还可以缅怀着爱人回家,做一个好儿子,未来或许也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摸摸眼眶,是湿的。自嘲一笑,王锐走进房间拧亮了台灯。还是先搞定中考再说吧!等拿到身份证,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4章 肩膀越来越疼,王锐心下大惊,又来了吗? 还是那24块地,四四方方,23块红土地,1块普通土地,3×3米一块,一个小池塘,6×12米。23块红土地种的是断肠草,1块普通土地种的是水仙花。池塘里是小丑鱼。 这分明是他的QQ农场,即将升级第24块红土地的QQ农场! 这是第二次出现在这个地方了。第一次是在重生后第的二天。鬼神之说由来已久。王锐可以淡定接受自己回到十几年前的事实,可是这个附在他身上的农场却让人匪夷所思了。上辈子那个人喜欢看网络小说,常常憧憬自己能有一个随身空间,好种种田修修仙…… 王锐是没做过这种美梦的,可是现在这个农场是怎么回事?仔细回想一下重生前后。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散心,去珠宝店蹭冷气,在玉器柜台看玉如意,中弹。中弹后第一个念头:这样也好,省得他左右为难。第二个念头:啊,我的地,马上就升级了!呃,貌似当时那个玉如意一直都抓在手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反正这辈子本来就是白捡的,语就语吧!王锐笑笑,开始打理自家农场。地里的断肠草和水仙花收掉,池塘里的小丑鱼收掉,清空仓库,经验够了,金币还差点。 心念一转,去牧场。 再睁眼,果然已身在牧场。牧场背景是清馨莲花池,在商店里买的。抬眼看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好吧,都是白色的。而整个牧场就好像湖心小岛似的挤在莲花池子中间。牧场里的动物收掉,清空仓库,金币也足了。 回到农场,唤出系统面板,升级红土地,一阵轰隆乱响,第24块红土地升级成功。农场背景也是从商店买的,水涧莲池,青山,绿水,莲花,很雅致很漂亮。王锐来了兴趣。这个地方倒是可以当作度假胜地! 还剩下一些金币,农场种满了莲藕,牧场养满了孔雀和白鹤。度假胜地嘛,当然得以好看为主。 前世那些网络小说中有空间的大多都用来发家致富养生修仙了。王锐没想过。上辈子他金牌操盘手的名号不是自封的,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是他辛辛苦苦十多年打拼出来的。而96年的股市足以让人振奋。王锐知道,这辈子他不会缺钱。 从农场出来,夜已经很深了。想起自家大伯母永不知满足的嘴脸,王锐讽刺一笑。罢了,过完五七再说吧!这一次,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窝囊了。 家乡的丧葬礼节,王锐不太清楚,只需要按照指挥做事即可。五七很隆重。三叔公亲自主持的。三叔公王凤来是王家辈分最高的,凤字辈唯一的一个,80多岁,年轻的时候念过洋学堂,当过八路杀过鬼子上过朝鲜。就连王锐的奶奶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三叔,从不敢在老人家面前犯浑。上辈子老太太做得那么绝,恐怕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看着她最爱的孙子打光棍吧! 奶奶的绝情王锐当时不懂,现在却是看的清楚,不过是一个母亲的自私罢了。父亲的出生让她失去了健康,父亲的救援不力让她失去了丈夫。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一个失去劳动能力的中年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小女儿七岁不能干活,小儿子十四岁吃得比大人还多干活却只记大人一半工分。一家重担全部落在二十岁的大儿子身上,劳累过度营养不足,结果大儿子落了一身毛病。 大伯身体不好,家里孩子又多,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大堂哥曾经与人出去打工,被工头拖欠了两年工资,讨要工资的时候发生冲突带着一身伤回了家,工资讨回了一半也仅够看病而已。三个哥哥就此歇了出门打工的心思,在家跟着大伯一起干农活。大伯母一向小家子气,舍不得在地里投入,只是随大流种些大路菜,每年赚些辛苦钱哪够给三个儿子盖房子的!相比之下王锐的父亲要有魄力的多,当年刚出地膜的时候种地膜菜,看大家跟风了改种大棚菜,近几年大棚越来越多又干脆包了几亩地开果园,六亩苹果,两亩葡萄,都是良种。今年是第五年,也是刚能见利的时候,可惜两人是看不到成果了。 想起果园,王锐皱了皱眉头。果园离不得人,累得很,前世被大伯转包了出去,承包费三万五,刚好够二哥三哥说亲的彩礼钱。不过那钱他们没拿到就是了。小舅舅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他的报复直接又决绝。带了一大帮子人砸了新房里全部门窗,拿污水泼脏了刷的雪白的墙面,又把果园里的果树砍得稀巴烂。据大毛说,小舅舅去打砸的时候,除了王家本家人象征性拦了拦,村里没有一个人出头,就连三叔公也只是在家里剁着拐杖说了一句砸的好! 上辈子王锐再没回过村,这辈子恐怕得有些变化了。比如,房子和果园,这是父母的心血,他是不想撒手的。上辈子奶奶和大伯绝情在前,王锐断义在后,世人是说不出王锐错处的。这次王锐却犯难了。大伯还没有把事情做绝,那他也不好先把事做绝。要先下手却又不能落人口实,难啊!果然阴谋诡计什么的不适合他这样纯良的娃! 天渐渐黑了下来,东屋两桌酒席也快散了。王锐用热得快烧了两壶热水,扔进一把茉莉花,等碗盘撤下来才进去。 “小锐可是有事?”三叔公问。 三叔公辈分大,他不动房间里其他人都不好说走,一个个都端着碗倒水喝。 王锐扫了一眼,村长,支书,小舅舅,大伯,小姑父,本家几位叔伯,父亲几个交好的朋友,该在的都在。 “三叔公,今天趁大伙都在,有件小事。”王锐也没坐,就站在炕梢处,略微有些局促,“我爸不在了,我还得上学,家里的事想请几位长辈帮忙拿个主意。” “嗯,你说。”三叔公扫了王锐大伯一眼。 王锐大伯咳嗽一声,怕王锐提那八万块钱,赶紧打断:“小锐别忙说,叔公你看是不是叫他奶奶来一趟?” 王锐小舅舅冷哼一声:“老爷们儿说事老娘们掺掺啥!” “有理!”三叔公在炕桌上敲了敲烟袋,“小锐你说!” 王锐看桌上的烟已经抽没了,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盒,开了两盒,炕桌上扔一盒,底下圆桌上一盒。 “三叔公,上周我们摸底考,市里统一出题,我考了个第一。班主任说我县一中是稳进的。”王锐揉了一根烟,把烟丝揉出来帮三叔公装了一烟袋。 “好好!”三叔公摸了摸胡子,连说两个好字。老人家洋学堂出身,最喜欢会念书的孩子。 王锐小舅舅喜形于色,摸出口袋里的钱一股脑往小外甥兜里塞。 王锐也不客气,直接揣兜里了。 “以后我上学,家里的地怕是顾不上了。我看了下,南边园子里一亩花生半亩菜,这些不费什么时间,刘成家地和我家挨着,我也不担心。大道沟那里两亩四,一亩四苞米,一亩麦子,也不妨事,也就浇水上肥,反正就这一季,年底就退地了。我想说的是那八亩果园。”王锐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三叔公。 王锐大伯挺直了腰,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王锐小舅笑了:“我还说小锐是孩子呢,你看这事儿可有条理了。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果园是第五年,前四年都在垫本儿,今年可就要见利了。我看过,长势还不错。六亩苹果,两亩葡萄,三叔公,你说我把果园包出去有人包吗?”王锐问。 王锐大伯急了:“小锐,好好的果园包啥包,大伯帮你看着你就等着拿钱就是了!” 王锐顿了顿,说:“大伯是好意,可是,大伯家里将近十亩地,只三个壮劳力。大哥今年种了两个大棚,怕是忙不过来吧!这八亩果园平时我爸妈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光小工就请了三个,这些天也多亏那三个小工了。再说了,我现在手上没钱了,大伯昨天找我拿今天的酒席钱我钱不够还是奶奶帮我垫了100块。再过些日子中考报名要交钱,现在卷子费补课费几乎天天都收钱。以前我妈老说我花钱大手大脚,现在自己顶门立户,终于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大伯,你帮我看果园也得雇人,收益得在十月以后。可是高中八月底就开学,听说去年县一中一开学就交了4000多。大伯,我得要现钱。你现在盖着两处房子,昨天还说过几天就翻盖老房子给大哥娶媳妇,手上也紧,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锐大伯被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座的多是一个村的,对王家的事也不是不了解,反正上头有三叔公和王锐小舅舅顶着,他们只需到时候表个态就好。得罪人的事不好做,王家大伯儿子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得罪,眼瞅着这王锐是个有出息的也不好得罪,一个个就都抽着烟喝着水看热闹了。 三叔公抽完一锅子烟,盯着王锐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点头,面上却不显:“那你想怎么个包法?” 王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说:“因为是第一次包果园,我妈都记账了。果苗,化肥,农药,小工费,还有包地费。包地费每亩每年200,前面四年,今年春天又交了五年,光包地费就一万四千多。我只收本钱,四万。” 三叔公点了点头。果园刚进入丰产期,以后每年怕是不下两三万,这个价格虽说亏点,但省了麻烦,况且一般庄户人家一次拿出四万还是比较困难的。摊上那样几个长辈,怕是这孩子以后还有的苦头吃呢。 第5章 “那就这么办吧!”三叔公敲敲烟袋锅子,冲地上那桌开口了:“他二叔你是村长,你看着点儿,要是有人包,就带到我那儿写文书。当面交钱,不能再少钱!” “哎,是,三叔公您放心,我们都记着呢!”村长赶紧站起来回话,心里暗暗咂舌。老的不说,今儿这小的也成了精了!不过石板村还没出息过大学生呢,要是这个以后真出息了,整个村子也有面子不是! 果园不缺买主,很快就包了出去。果园易手的当天王锐奶奶就上门了,先是唠叨了半天,见王锐半点儿不带反驳终于说正题了:“小锐呀,小孩子手上没准儿,那么多钱要是丢了咋办,那可是你爸的血汗钱,拿来奶奶给你收着,你要花的时候再来找奶奶拿,啊?” 王锐看了奶奶半晌,才笑了笑:“四万,刚好够给大哥盖房,其实奶奶,要是大伯钱紧要借钱,直说就行,大不了再加一张欠条就是!反正我爸就是贱命一条,卖命钱血汗钱都该给你大儿子才对!” 王锐奶奶被自家那个一向逆来顺受小孙子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一回过神来立刻就恼了,当即就要滚地撒泼叫骂。 “奶奶,你要敢打滚,我就跟人说你是因为三叔公帮我管钱才恼了。”王锐蹲下瞅着他奶奶笑笑,不紧不慢,“反正这屋子里发生的事外面也不知道。” 王锐奶奶张了半天嘴,最后一拍大腿爬了起来,骂骂咧咧走了。王锐想的没错,他家两个泼妇长辈都不敢在三叔公面前闹腾。上辈子奶奶和大伯母上蹿下跳要送他出海,最后两人一个被三叔公拿拐杖敲在腿上一个被甩了一耳刮子才安静下来。然后婆媳俩在沉默中爆发了,把王锐送去上学直接占了房子结婚,等三叔公知道从城里赶回来的时候三天回门都过了。 大毛过来的时候,王锐正在发呆。 “鸡腿!”大毛把一只硕大的鸡腿拎在手上晃来晃去,“一斤四两,最后一只了!不过我妈又逮了二十只小鸡,年底就有得吃了!” 王锐一声不吭,接过鸡腿就啃,很快手上就剩了两根骨头。大毛眼巴巴看着,没敢上去咬。唉,没爹没娘的孩子是老大啊,咱小老百姓惹不起…… 王锐被那幽怨的目光盯得发毛,先投降了:“外面饭橱里有鹅翅膀,成子送来的,我吃了一个给你留了一个。以后你可以不用害怕了,再去他们家就没有鹅追你了。” 大毛一下子就跳起来跑了出去:“哼哼,他们家鹅太凶了,每次都只追我一人拧,唔,这肉真香……” “吃完了做作业,作业做完做模拟题,我昨天刚出的。成子已经把他那份做完了,80多分,奖励他今晚回家早点睡。”王锐一边说一边拟作文题目。中考越来越近了。大致题型已经给两人做了一遍了,看成绩镇中不是问题。最后这段时间好好磨一磨,说不定两人都能上县一中,三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大毛一边羡慕自家兄弟一边做题一边偷偷打量王锐。来的路上碰上王锐奶奶了,怕是那老太太又来找茬了。唉!这要是个男的还能套麻袋打一顿,偏是个老太太,唉! “明天上午第四节自习,我逃课,你俩随意。”王锐伸了个懒腰。 “这还用说,当然是跟着领导走。咱去哪儿鬼混啊?”大毛一边等着王锐批改卷子一边憧憬着明天。 “七十三,再去背两道政治大题就可以睡了。”王锐看在鸡腿面上开了恩。 大毛大喜。没上八十还能早睡,简直是法外恩典啊! 第四节上课铃一响,逃课三人组冲出男厕所推了自行车就从后门窜了出去。 “现在总该告诉我俩该去哪儿放松了吧?”大毛急不可耐。 “我回家做饭。今天三叔三婶四哥四嫂都在帮我家干活,总不能回家还得自己弄饭吧?”王锐直奔村口肉铺。 割了五斤前槽肉,又直奔菜园子摘了一兜豆角、两个圆茄子和一兜子尖辣椒。 大锅豆角炖肉,上面焖了一张饼。茄子炒辣椒,韭菜炒鸡蛋。 一大盆两大碗。一电饭锅米饭,一张焖饼。 “够吃吗?”王锐拿不准主意。四个大人他不清楚,但是他们仨他还是很清楚的,放开了肚皮吃,一人四碗米饭都挡不住。 “再去买几个包子吧,豆包!”刘成说。 “已经买回来了!”大毛拎着一袋包子和一袋子灌肠走了进来。 王锐口水一下子就泛滥了。后世那种灌肠已经消失了,淀粉加色素加大蒜,肉很少很少,两块钱一斤,味儿很重。从营养学健康学来说,绝对是需要远离的东西。可是王锐却很喜欢那种味道,上辈子怀念了很多年。 四个大人回来的时候三个小孩已经吃过饭回屋看书了,饭菜都摆在外面桌上拿纱罩遮了起来。 刘成妈吃了几口菜,隔着门帘看了看凑在一起写作业的三个孩子,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孩子,只能说王锐爸妈没福气了。 四个大人吃过饭又收拾了碗筷才各自回家午休。一亩四苞米,锄草上肥浇水,下午还有的忙呢! 午睡十五分钟,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三人都迷迷糊糊的。 “坚持坚持,就剩一个月了!”刘成和大毛共勉。 王锐笑笑。坚持吧,后面还有三年呢! 一个月,很快。 考第一科的时候王锐就放了心。果然是曾经做过的题目!想想平日给大毛和刘成做过的模拟题,那几道压轴的大题几乎都做过类似题型,两人起码都能上一中吧! 考场在镇中,离家十六里地,三人骑自行车来回,中午带饭。 第一天考完回家的时候,大毛和刘成都哼起了歌,调儿走得厉害。 回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摆好了。大毛妈和刘成妈一起做的,有鱼有肉,很丰盛。 刘成啧啧感叹:“王锐,看这待遇!我要考上一中,我妈非请你吃肉饺子不可!” “别说一中,考上镇中我就请!”大毛妈给三个孩子盛饭。 “妈,那你得先去预定了,我肯定能考上,今儿答得特顺手,连作文王锐都给布置过类似的,还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的。妈,我要是考上一中,你给我买辆摩托车呗!”大毛趁机申请福利。 王锐抿嘴笑:“今儿题不难,我们对过答案,都差不多,就看剩下几门了。要是难度都和今天一样,问题不大。” 两个母亲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高高兴兴端着剩饭剩菜回家了。两个当妈的,早就忘了各自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大男人了。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王锐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对于大毛和刘成来说,松的可就不只是一口气了,分明是王某人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缰绳! 晚饭是三家人一起吃的。大毛和刘成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就跑了。村里有人得了儿子请来歌舞班子助兴,鼓点一响那俩猴子就坐不住了。 王锐笑笑,看向身边等消息的四个家长:“答案都对过了,他们俩最起码都在700分以上。大毛物理化学差点,大概擦700线。刘成要好些,保守估计有七百二。” 去年一中线才680! 这下四个大人算是放了一半心了,另一半得等通知书到手才能真正放下。 晚上王锐洗完这几天积攒的衣服就独个睡了。至于大毛和刘成,估计得等散场才回家,是不会再过来了。 早上四点天还没亮王锐就起床了。电饭锅焖米饭,咸菜炒鸡蛋,吃过饭灌了一热水瓶凉沁沁的井水,装了午饭,又捡了几个西红柿,提着篮子下地了。 麦子该割了。 第6章 刘成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爬起来直接吃午饭。 刘成妈一勺子把儿子偷抓排骨的手打下去:“去叫王锐过来吃饭,这点儿也该起了。” 刘成光着膀子就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根冰棍。 “妈,王锐不在家,大门锁着呢!外面可真晒,热死我了。”刘成一边啃冰棍一边拧电风扇。 “大中午的不在家去哪儿了?该不会去他小舅舅家了吧!”刘成妈唠叨了几句,“你别偷吃,待会儿再去找找,中午不可能不回来吃饭。” “哎,我吃完冰棍就去!妈你给我五块钱,我买灌肠,王锐爱吃。”刘成叼着冰棍去掏他老妈的兜。 “大毛家找过了吗?”刘成妈问。 “今儿大毛姥姥生日,他们全家都过去了。”刘成说。 刘成爸踩着饭点儿回来了。 “今儿回来晚了,路上都是压麦子的,王庄那边撞人了,堵了两三个钟头。”刘成爸一边打了冷水擦脸一边吩咐儿子,“车里有西瓜,成子你拿进来,晒时间长了不好吃,待会给王锐送两个过去!” 刘成乖乖去送西瓜,很快又呼哧呼哧抱着两个瓜回来了,家里还是没人。 一家三口吃晚饭歇晌,睡着睡着,刘成妈想起来了。 “我知道王锐去哪儿了,他肯定是去割麦子了!”刘成妈猛地坐起来。 刘成爸坐起身点了一支烟,看看座钟:“我过去看看,大中午的别晒坏了。” “你开车吧,我也去,也快两点了。”刘成妈看了看另一个房间里吹着电扇睡的正香的儿子,心里难受的厉害。 六月的大太阳,四下里就那么一个挥着镰刀割麦子的身影,不是王锐是哪个! 刘成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王锐比成子还小一岁呢,这要是王锐妈还活着得多心疼啊!” “行了你别哭了,赶紧下来帮人把麦子割了,我来的路上还见他大伯家三个儿子在小卖部里耍牌呢,这都作孽呢!”刘成爸心里也不好受。 王锐直了直腰,走到地头喝水,凉沁沁的井水喝起来很舒服,又凉快又解渴。喝完水一抬头看到渐渐驶近的手扶,笑了:“四哥四嫂,我还说下午割完剩下的就去找你们帮我拉回去,你们可真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来了。” 刘成爸拍了拍王锐:“你去树荫下凉快下,剩下这些我和你四嫂一会儿就完了。” “哎,那我坐会儿。”王锐乖乖点头,“累倒是不累,就是盹了点儿!” 刘成妈一边割麦子一边掉眼泪。七分地,足有七分地!这孩子才十五啊,就算天一亮就来了,怕是中间都没歇过。 “四嫂,你别哭了,我不就是起早割个麦子吗,我也是懒,就想着早起一会早晚早了事。中午没回家也是嫌道儿远,要不我今儿慢悠悠割一天,明儿有半天也割完了,我不就是懒吗?”王锐越说刘成妈眼泪掉的越凶。最后王锐没辙了,就一把把抓后脑勺。 “王锐我跟你说,要是你妈还活着,她绝对舍不得你顶着大太阳割麦子,她死也舍不得!”刘成妈挑高了声音。 王锐吓了一跳,赶紧保证:“四嫂,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顶着大太阳割麦子了!真的,你快别哭了。我真没觉得多累,就是没睡醒。” “你还有下次?”刘成妈直抹眼泪。没睡醒,睡醒才怪了,同样是熬到中考,成子一觉睡到十一点,这孩子四点起来干活,多少农忙的大人还没起呢! “没了没了!”王锐再三保证完,笑了,“以后还真没了。要是能考上大学,没准儿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割麦子了吧?” “行了行了,割完了,干的很,直接扎捆装车,都赶紧的!”刘成爸吆喝了一嗓子,打断了两人的抒情。 王锐几步窜到刘成爸身边,压低了声音:“四哥,你媳妇可真难哄!你看,我冷汗都下来了,可吓死了!” 刘成爸也压低了声音:“你别搭理她,让她哭,哭完就好了。” 王锐大惊:“不是吧,四哥你这样不解风情居然还没被四嫂给休了?” “去!”刘成爸拿麦穗抽了王锐一腿子,“打趣你哥,没大没小!” 王锐也笑了。他是真的没觉得有多辛苦。上辈子在工地打工,也是顶着大太阳来来去去,身上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扛着一百多斤的水泥袋子在十几层楼高的脚手架上奔波。那会儿干的苦吃的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现在,大毛妈和刘成妈生怕几个孩子营养不够,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麦子装上车,麦穗只粗粗捡了捡,王锐说:“四哥,你要是不嫌累的慌,这地你就再种一茬,我不想再种了,秋天开学就没时间了,反正年底就得退地了。” “我也种不了,你要是不种的话就直接给了二嘎子就是,他刚好补两个人的地。这里两亩四,园子里还得再划两分。”刘成爸说。 “那也行。四哥你帮我跟他说下吧,我认不好他家门口。”王锐想了想,说,“园子里你看着从南头划两分吧,北面一亩三挨着你家园子,你一块种了得了,四嫂不还说明年想种一亩西瓜吗,离得近也方便。包地费就按村里的价,300。也不用给钱,给点地里出产的蔬菜瓜果就好。” “中。”刘成爸很干脆,钱不钱的好说,他总不会让一个孩子吃亏就是。 拉了麦子回家,刘成已经蹲在王锐家门口望穿秋水了。 “你就这么点麦子,也别打了,待会我去借铡刀,明儿直接拉马路上压一压就是了,刚好明儿是集,路上车多,有一天也差不多了。”刘成爸说。 “爸,拉到南北马路上机井那,那边苇泡子里有泥鳅。”刘成眼巴巴建议,“爸,我摸泥鳅给你下酒。” “那行,再把大毛家搬网拿上,泡子西边鱼多。”王锐也想起那个好地方了。 “好啊好啊,我家中午吃排骨,有好多大骨头,刚好拿来搬鱼。我妈把肉多的都拣出来给你留着呢,大毛叫晚上去他家吃,从他姥姥家带烧鸡回来了。”刘成一边说一边口水。 “哎,”王锐答应一声,转向刘成妈,“四嫂,你帮我炒一瓢苞米面吧,我拿筛子弄点小秤杆儿!” “中,明儿我起早炒,炒早了味儿跑了没用。”刘成妈也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一大早刘成爸来拉麦子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武装好了,光水桶就弄了四个。刘成爸哭笑不得,只好把三个臭小子撵上车。 麦子摊开就不用盯着了,只要隔段时间翻一翻,等压的差不多的时候挑开麦秆扬干净麦粒装袋就行了。 刘成在泡子北边摸泥鳅,大毛在西边搬鱼,王锐在南边用筛子逗小秤杆儿捡田螺。 “哎,我桶装不下了,今儿鱼真多!”大毛喊了一嗓子。 “这还没中午呢!”刘成桶里也满了。 王锐的桶也满了,筛子里也捡了半筛子田螺。 “都拎路边去,车上有个大碗,两块钱一碗。”王锐出主意。 “车座底下有两扎塑料袋,我爸卖西红柿剩的。毛啊,党把重任交给你了!”刘成直接支使大毛。 “行,我卖,多分我五块钱。”大毛讨价还价。 “好,分你,我去赶会集,吃肉饼不?”刘成问。 “吃!”大毛迅速回答。 “一份凉皮,再要半斤粱糕。”王锐也不客气。 “哎,两块两块,一碗两块,刚打的坑鱼蜗牛大泥鳅!”大毛见到一群赶集回家的人,扯开嗓子吆喝。 正是临近中午散集的时候,路上人很多,大毛这么一嗓子还真招来不少人,很快那小子就眉开眼笑了。 “王锐,考的怎么样?”一辆自行车停在路边,两个香瓜递了过来。 “呀,小叔你也赶集去啦?”王锐放下手上的桶,笑着招呼,“反正我都写上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爷爷昨天还念叨你呢,晚上来家吃饭吧,让你小婶给咱包饺子吃。”王小叔笑说。 “三叔公还记得我爱吃饺子呢,不过还是改天吧,昨儿刘成家炖排骨,我没吃上,四嫂现在还惦记着呢,刚四哥又拎了半扇排骨回去,说好今儿在他们家吃的。”王锐说着,又盯着对方车把上的袋子,“小叔你那瓜再给我两个呗?” 王小叔哭笑不得,直接倒了一半儿香瓜出来。 王锐已经装了一袋子小鱼一袋子田螺出来:“小叔,小鱼给三叔公煎酱,田螺给你煮了下酒。” “快别,你们还得卖钱呢!”王小叔不接。 大毛在一边儿插嘴了:“小叔你快别埋汰我们了,我们就是压麦子闲的,弄多了吃不完才卖,赶紧拎上!哎,小叔,你这瓜可真甜!” 王家小叔没办法,只好拎着两个孩子给的田螺小鱼回家了。 中午三个人都没回家吃饭,肉饼粱糕凉皮,随便对付对付就算了。 下午刘成爸来拉麦子的时候直接笑开了。麦子倒是收拾的很利索,袋子都装好了。三个孩子却都脏成了泥猴儿,三个泥猴儿脚边还有四桶小鱼一筛子田螺十来个野鸭蛋。 回了家三个人收拾干净出来,刘成爸已经把麦子扛到房顶上摊开了:“晒上几天就成,你注意着些别淋了雨。”刘成爸吩咐完,又帮三个孩子分完一整天的战利品才离开。 第7章 接下来几天王锐没有出门。园子里的菜吃不完,王锐晒了满院子的干菜,能晒的晒,能腌的腌。 “王锐,我紧张。”一大早,刘成来砸门了。 王锐失笑:“等看完成绩你就不紧张了,吃饭没?我刚蒸了一锅菜包子。” “来几个。”刘成坐下等着吃包子,“我说你怎么大早上的蒸包子啊?” “天热醒得早就蒸了,蒸一锅能吃一天,白天懒得动。”王锐说。 吃完包子刘成磨磨蹭蹭不想出门。 “走吧,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大毛鄙视。 “哪儿能这么说,这关系到我的摩托啊!”刘成哀嚎。 “我看上那个8000多,我妈嫌贵!”大毛跟着一起嚎。 中考成绩被贴在学校宣传墙的黑板上,很醒目。 王锐800。刘成723。常鑫706。 一中录取线是692。 刘成和大毛是用飘的回家的,回到家报完喜彻底安静下来,两家人才发现王锐不见了。 赶紧找。 一找就找到了坟地里。 一个空酒瓶,三支用小土块架起来的烟头,一整只烧鸡,一小堆纸灰,一个靠坐在墓碑上抬头看天的少年。 刘成妈和大毛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王锐开始挠后脑勺。 两个就要哭出来的中年妇女,怎么哄? “三婶四嫂,你们别哭啊,我就是来报个喜,800分,听说是省状元,你们,唉唉,快别哭啊……”王锐不会哄人,后脑勺都快挠秃了。 “哎呀,三叔四哥,你们自己媳妇自己哄啊,我先回了!”王锐撒丫子就跑。刘成和大毛在后头迅速跟上。 全省状元还是有分量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王锐大伯母正在想方设法把王锐往船上塞,这辈子人是消停了,可是嘴角燎泡却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大儿子的婚事迫在眉睫,房子却没有着落。 那小鳖犊子面上一说一笑,其实嘴皮子厉得很,他们两口子已经吃了好几次哑巴亏了。整个村子现在都在传他们家要翻盖新房给大儿子结婚,可是,钱从哪儿来?那边房子咬得紧,两个小儿子又谁都不愿意把房子让出来。再说就算让出来时间也来不及,等新房收拾利索恐怕都快入冬了,大媳妇的肚子却是遮不住的! 王锐不清楚大伯母的纠结,他的通知书到了。两封。一封县一中的,一封市一中的。班主任曾经跟他说过市一中想要他,没想到那边却这样正式下了通知书。 县一中直接来人了,免三年学费,奖两万块奖学金。市一中没有任何优惠。 王锐有点犹豫。市一中县一中各有各的好处。上市一中的话,等他拿到身份证做事赚钱要方便一些。县一中则可以就近照应大毛和刘成,那俩家伙属毛驴的,不打不上磨。 “市一中,就它了!”大毛斩钉截铁。 “这还用想,当然市一中,以后说起来我也有面子啊!”刘成毫不犹豫。 “要我说就市一中了,听说升学率100%,重点率70%。你那四万还没动,也不差学费。”三叔公拍板了。 定下了市一中,又被大毛和刘成家分别请吃了一次酒席,王锐瞅着那两个硕大的肉饺子犯愁了。 “王锐,你大伯没说帮你摆桌吃饭吗?”刘成问。 大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大伯没说,小舅说了。 小舅说:“小锐,你爸你妈一直盼着你出息。姐夫说过,只要你考得上,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供!如今你出息了,你得摆一桌,再去多烧些纸钱。” 摆酒好说。 大伯一家,小姑一家,小舅,三叔公,几个本家叔伯。 第一个客人的到来让王锐无语了。大堂哥的未婚妻,被大伯母带进门之后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打着参观新房子的名义把几间房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王锐挑眉。也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跟人说的,这摆明了是来看房的! “你说对了,我信了。”大毛拍了怕王锐的肩膀,满脸同情。 “小锐,我能看看东屋吗?这房子可真好,院子又大又宽敞。”大堂嫂笑眯眯的。 “当然可以。”王锐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 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婆媳俩的脸一瞬间就黑了。 王锐看了大毛一眼,走进东屋点了三支香插进香炉,对着北面墙上父母的遗像拜了三拜,才转过头来:“大伯母,五七之后我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放大了我爸妈的遗像,又弄了个香炉早晚一炷香。” 王锐大伯母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把好好一个东屋弄得鬼屋似的,当得了新房才怪了。这作死的小鳖犊子! 大毛吹着口哨走远了。话说,这挂遗像点香炉拉窗帘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如今这东屋一开门进去满屋子香灰味,又黑乎乎的。用大毛的话说,反正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怕什么?就算事到临头也得先恶心他一把再说。 确实把人恶心着了,大堂嫂直接走人了。 “大嫂,王新媳妇怎么走了?”王锐小姑姑发现不对了。 王锐插嘴道:“小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嫂把我家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本来还挺高兴的,可看完东屋就气呼呼的走了。是不是大嫂忌讳啊?” 王锐小姑姑是个心眼多的,一听这话再一看自家大嫂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会儿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东屋点了三支香。 王锐抿了抿嘴。这算是摆明立场吗?上辈子小姑姑可是沉默到底的,不参与不支持不反对,只是冷眼旁观。看来省状元这个名头还挺有分量的嘛! 房子没指望了,听说那边下了死口,要么三间新房,要么旧房贴四万块钱,要么打掉孩子一拍两散。 “四万,你不刚好够?”大毛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你当他们没找我啊?”王锐没好气,“好家伙,大伯母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把我吓得哟,也只好跟着跪下了。可是没办法啊,我刚租了房子置办了家什,再去掉一开学要交的钱,有心无力啊!” “哎,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毛叹气。 王锐也叹了一口气。上辈子还好,他们做的绝,他也断的干脆,日后互不相见互不相干。这辈子事情却起了变化,他们一次都没得手,也没彻底撕破脸,还真不好说。不过,也罢了,他们那点段数,已经不够看了。 “还有两个礼拜开学,你那么早就过去啊?”大毛很不满。 “嗯,过去收拾收拾,反正家里也没我什么事。”王锐点头,“我们那里周日休息一天,你们周日下午休息,有时间我过来看你俩。再说七月十五我还得回家烧纸呢!” “那还差不多。”大毛算是满意了。 “过去之后我会给你俩做个学习任务书,以后按时检查,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幸福时光吧!”王锐说。 “啊,我的自由啊,我的青春啊!”大毛哀嚎。 王锐租的房子离一中很近,从后门出去走个十分钟就到。一幢独门独户的自建二层小砖楼,房租一年4000。一楼厨房客厅客房,二楼卧室书房,还有一个半亩地大小的院子。 收拾好房子,王锐饿得不行,只好出门找食。一中已经远离了市中心,还没到开学的日子,周围安静的很。T市是个重工业城市,钢铁煤炭造纸化学陶瓷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相比之下其他行业就不够看了。 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王锐开始计算剩下的资金。四万块,除去房租和这个学期的学杂费生活费,账户上还有两万出头。本来是打算等96年再掺和股市的。96年股市疯得很,狠赚上一笔也不打眼。不过,既然身份证已经到手,倒不如现在去开了户的好,争取在年底之前多存点本金。毕竟这年头炒股不太方便,排老长的队还得遭人白眼,而大户是有包厢待遇的。 身为21世纪小有名气的操盘手,95年的证券交易所让王锐好好体验了一把原始的感觉。那办事员的小白眼儿,还真够味儿……铁饭碗就是好啊…… 距离开学还有十多天,记忆里这段时间没啥有特色的股票,倒是好多都在一直亏。不过,大鱼没有,小虾米总能遇上一二。蹲守十多天,两万变三万。王锐感慨:作弊就是好…… 第8章 对于上辈子只混过自费高中的王某人来说,新的高中生活还是非常值得期待的。王锐的班级,高一一班,三十人小班制,校前三十名一个不缺。 点名,分桌,发书,自我介绍,指定临时班干和课代表,第一天也就结束了。 一天下来,王锐被右手边那两道幽怨的目光盯得惊悚了。王锐敢发誓,他绝对没做过对不起那小子的事,明明两人就是第一次见面! 放学后,王锐背起书包就走。那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走到后门,铁门居然是上锁的。王锐看看四下无人,干脆利落的爬上墙头就翻了过去。 紧接着,又一个身体落地了,那个幽怨了一整天的小子指着王锐大叫:“天啊,王锐你居然爬墙,省状元居然爬墙!” 王锐哭笑不得:“请问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爬墙二号更幽怨了:“你居然没记住我的名字!秦桑,我叫秦桑!” 王锐忍笑:“那么秦桑同学,请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呃……”秦桑同学哑巴了。 “那么王锐同学和秦桑同学,能不能解释下你们俩为什么爬墙?”一个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秦桑好学生反射性立正弯腰敬礼:“周校长好!报告校长,我看到王锐同学爬墙,怕他出意外,跟出来看看!” 秦桑同学毫不犹豫出卖道友。 王锐眨眨眼:“报告校长,因为近。” 校长大人脸一板:“因为什么,近?” “是的校长,从后门到我家只要十分钟,走大门要多花十五分钟!”王锐猛点头,“校长,时间宝贵,十五分钟够做三道大题了,一天四次就是十二道大题!我们班主任说过,要争分夺秒!高考越来越近,时间已经不多了校长!” “屁话!你才高一第一天,时间还多的很!”校长被气笑了,“你们俩,每人一份千字检查,不得出现错别字,不得出现语法错误!明儿一早交班主任签字后贴到橱窗去!” 校长踱着四方步走远了。 秦桑同学更幽怨了,一双眼睛里唰唰飞着小刀子。 王锐伸手往秦桑脖子上一勾,就把人挟持了。 秦桑惊了:“王锐,你干什么?” “干什么?”王锐阴阴一笑,“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欺负好学生了!”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我喊人了!”秦桑急了,才扑腾两下就被按在了墙角。 王锐仍旧阴笑:“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说,为什么跟着我?” 秦桑脸一扭:“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考出800分的。” 不知道为什么,王锐觉得秦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就直接问出来了:“你委屈什么?” 这么一说,秦桑更委屈了:“我表叔说,如果我考上省状元,就送我一台莲花的!” “你考多少?”王锐挑眉。 “799。”秦桑简直委屈到家了。 王锐忍着笑在秦桑脑袋上扑棱了一通。这娃,真是单纯的太可爱了,也倒霉的太可爱了! 秦桑拼命挽救自己的鸡窝头,咬牙切齿:“你这人真讨厌!” 看着扭身跑走的身影,王锐忍不住爆笑出声。哎呦,这样单纯干净的娃,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呦,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啊! 开学第二天。 一大早,王锐照例翻墙进了校园,才坐到座位上就看到秦桑同学正在专心背单词。王锐笑笑,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稿纸,敲敲隔壁桌子:“要不要一起去签字?” 秦桑顿了顿,艰难开口:“我忘了写了。” 王锐低笑,又掏出一叠稿纸:“要的话就抄一遍。” 秦桑咬着牙看完王锐写的检查,赞叹:“王锐你作文真好!”这检查写的,刚柔并济图文并茂文采飞扬鞭辟入里入骨三分!但是,“以后不再犯”之类的话一句都没有! 老班主任瞪着眼睛把两位爱徒的检查签上大名,又亲自押着二人贴到了橱窗上。 于是,状元和榜眼同学在橱窗前罚站一个早上之后,迅速走红了整个校园。 秦桑一整天都低着头,觉得丢大人了,没脸见人了,连午饭都没出去吃。 王锐还好。上辈子在商场做过促销,还卖过俩月保险,虽说口才没练出来,但那脸皮是堪比长城拐角的。 王锐没有午休,吃过午饭直接回了教室,一进教室就见他们家秦桑一个人孤零零趴在课桌上,走近一听,肚子还在咕咕乱叫。 “没吃饭?这么点儿小事,不至于吧!”王锐搭话。 秦桑扭头:“我只是忘记带钱了。” “……”王锐,“我也没带。” “……”秦桑,“那你还说!” “要不去我家,中午剩饭剩菜还有一些。”王锐厚道了一把。 剩饭剩菜?秦桑狂瞪王某人,气哼哼跟着往外走。 说是剩饭剩菜,其实是中午盛出来留着晚上吃的。王锐把饭菜摆好,往外一看,无语了。就这么两分钟,那家伙居然拔了他一堆葱了!墙边就那么两垄葱,是房东留下的,王锐一直没舍得吃,留着长大晒干葱冬天吃呢! “快过来吃饭,你拔它干吗?”王锐招呼那个还在闷头拔葱的人。 “你害我丢了莲花,害我写检查,害我罚站,拔你两棵葱都不行?”秦桑很不满。 “好好好,拔就拔了,我给你做葱花饼行了吧?”王锐剥葱和面。 “那还差不多!”秦桑满意了,端着饭碗去盛饭。 电饭锅还是温热的,一看就是中午才做的米饭,再一看空掉的体积,秦桑大叹:“王锐,你可真能吃!唔,这土豆真软,真好吃,怎么没肉啊?我爱吃肉。” 王锐好一阵牙痒,强忍着才没伸手把那个缺心少肺的东西揉捏一顿。 秦桑干掉了一碗米饭,一碗豆角炖土豆,三张葱花饼。 王锐个陪吃的也干掉了三张葱花饼。 秦桑大惊:“王锐你个饭桶!” 王锐伸手,掐住秦桑的脸,捏,揉,拧,挤。 秦桑改口:“王锐你做的葱花饼真好吃!” 王锐收拾桌子:“我妈做的更好吃,以前上初三容易饿,每次我妈都给我做一大摞留着课间吃,少了不够抢的。” “那我以后吃你妈妈做的饼。”秦桑揉着肚子得寸进尺。 “还是我做吧,今年春天车祸,我爸妈都没了。”王锐笑笑。 秦桑张张嘴,局促不安:“原来你是孤儿。” “是啊,我就是一没爹没娘小孩子,你得对我好知道不?”王锐顺杆爬。 秦桑用力点头。 秦桑是个行动派,马上就把“对没爹没妈小孩子好”这一承诺落到了实事上。具体表现为,开学第三天出现在王锐桌子上的两个煮鸡蛋和一盒牛奶。 王锐剥鸡蛋喝牛奶。 秦桑眼巴巴看着,忍不住了:“你不觉得蛋黄噎得很吗?你不觉得牛奶很腥吗?” 王锐吃完喝完扔掉鸡蛋皮牛奶盒,一脸平静:“所以你的对我好就是把你不喜欢的东西给我吃?” 秦桑心虚扭头:“咱现在不是没有经济自主能力么,等咱有了钱……” “等咱有了钱,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等咱有了钱,油条买两根,吃一根撅一根; 等咱有了钱,莲花买两辆,开一辆拖一辆; 等咱有了钱,球鞋买两双,左脚李宁右脚安踏; 等咱有了钱,别墅买两幢,人住一幢猪住一幢; 等咱有了钱,洗衣机买双缸,一缸装米一缸装面……” “王锐,你可真能掰!”秦桑笑岔气了。 王锐闭嘴了。他忘了这段子还没流行呢! 教室里笑得前仰后合。好吧,这年代,这段子杀伤力大了点儿…… 第9章 高中生活原来如此美妙!王锐对最近的生活很是满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房有钱无约束,还有一个好欺负的同学可以随意揉捏。这小日子,美得没边儿了! 日子太美,等王锐想起自己那点股票时,找个借口溜出学校,赫然发现自己那三万块已经变成了两万八!这还了得!两千块啊!能买多么大一堆肉啊!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大规模吃肉了啊! 周五蹲守一天回家之后,王锐只觉得玩股票可比念书累多了,劳心又劳力。 周六一大早,王锐收到了来自于秦桑同学无微不至的关怀。 “王锐,身体好点了没?要不要去看医生啊?这是我昨天的笔记,你先看吧!”秦桑同学极力发挥着友爱同学关心互助的无私精神。 王锐无言以对。他能说他是跷课去炒股了吗?不能。所以,酝酿半晌,王锐感动地来了一句:“桑桑,你真贤惠!” “王锐,你真讨厌!”秦桑龇牙,用力把笔记摔了过去。 王锐接个正着,笔记本是硬皮的,封面是毛宁。王锐乐了,毛宁啊,可真怀念啊! “噗,你俩可真逗!”后面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王锐秦桑,下周学校开学典礼,咱班三个节目还空着,你俩来个合唱呗?”文艺委员凑上来拉壮丁。 王锐赶紧拒绝:“我五音不全,还是不去丢人了。” 文艺委员哪儿容人反抗:“不怕,你家桑桑唱的可好了,以前我们学校搞活动都少不了他!就这样了,我把你俩报上去了啊?” “别叫我桑桑!还有,我不是他家的!”秦桑严重抗议。 王锐摸了摸下巴。上辈子的15岁,提早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重来一次,或许应该好好放肆一把才对。父母若是在天有灵,应该更乐意看到一个乐天向上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灰暗阴沉的儿子吧! 这么想着,王锐一勾秦桑脖子:“行,合唱就合唱,我们自己挑歌,自弹自唱,吉他,行不?” 秦桑拼命挣扎挽救自己的小脖子:“不干,我不会弹吉他!” 文艺委员毫不犹豫出卖老同学:“胡说,初二你还上台表演过呢!” 秦桑被迫妥协了。周日一大早就带着自家两把吉他推开了王锐家大门。 王锐正在洗床单,一见人赶紧招呼:“来来,帮我拧床单!” 拧完床单,秦桑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葱花饼一边看王锐洗衣服,心情大好。 洗完衣服,王锐拿过吉他有一搭没一搭拨着弦找感觉。上辈子王锐憋屈狠了,经常会莫名烦躁。为了平心静气,他学过书法和洞箫。吉他却是那个人看他太过安静手把手教会的。王锐坐不住,不管书法、洞箫还是吉他,也都只学了个皮毛,顶多自娱自乐的水平。 “你喜欢谁的歌?我喜欢张学友。”秦桑在啃葱花饼的百忙之中空出嘴来问了一句。 “都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王锐说着,手上感觉也出来了,弦一拨就对着秦桑唱了起来:“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秦桑被噎住了。 王锐唱完一段的时候,秦桑把饼咽下去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王锐,你要是个女的,我会以为你在暗恋我!”秦桑斜着眼睛瞅王锐。 王锐伸手就在秦桑头上一阵扑棱,乐不可支:“安心安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屁!”秦桑爆粗口。 “桑桑,你说我们唱这首歌怎么样?”王锐笑问。 “不好!”秦桑摇头,“王锐,其实你长得不丑,成绩也好,我怕到时候不止对面的女生看过来,就连全校的都看过来了。我还想早恋呢……” “噗……”王锐笑喷了。原来小孩儿长大了啊…… “好吧,为了让你顺利早恋,也为了让老班不暴躁,我们还是换一首好了。”王锐手一转,换成了《白桦林》。 “这首歌真好听,可是,是不是太忧郁了啊?”第二遍的时候,秦桑也跟上了节奏。 “要不换《学习雷锋好榜样》?”王锐挑眉。 “还是这首好了。你把歌词写给我,咱们再多练几遍。对了,这歌谁唱的?我没听过,初三被禁了一年电视。”秦桑问。 “……”王锐想了想这首歌最早出现的年代,没印象。罢了,朴树同学,委屈你了。“忘了,偶然听到,觉得好听就记下来了。” “哦。”秦桑弹了几遍,上手之后摸摸肚子,“饿了,表叔说中午带我去吃麦当劳的,一起吧!” 王锐想了想,同意了。他也想见见那位让秦桑筒子总是挂在嘴边的莲花表叔是何方神圣。 一见之下,惊了。这不是当年那个被绑架交了三亿赎金之后又惨遭撕票的青年企业家白鸿昌吗?记得当时报纸上有说一起被撕票的还有他侄子…… 王锐看看不远处正在兴致勃勃点单的秦小桑,坐不住了。想想时间,03年,还有七八年,不怕不怕。 白鸿昌被盯得发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很多年以后,白鸿昌知道了那是看死人的目光,黑线好久。亏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帅得惨绝人寰吸引了小男生注意呢! “表叔你好,我是王锐。”王锐艰难开口。说来王锐上辈子也是三十岁大叔级,现在要管一个比自己还小五六岁的人叫叔,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罢了,看在同是死人的份上,不计较了。 白鸿昌哈哈一笑:“坐坐,小孩子别客气!” 你才小孩子!你全家都小孩子!王锐腹诽,走过去帮秦桑端托盘。 “我要一堆鸡腿一堆鸡翅一堆汉堡,你只管捡,捡满就是!”秦桑比划着手边几个托盘指挥服务员。 白鸿昌看着两个小家伙手上那堆得满满当当的托盘,嘴角抽了又抽。小兔崽子,吃大户也不能浪费啊! 然后,白先生看着那个叫王锐的小鬼把巨无霸一个个拍扁了,一连五个下肚,面不改色。就连他那个一向胃口不佳的小侄子手边也都扔了一大堆鸡骨头…… 白家表叔彻底无语了。这俩孩子,分明是刚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够不够?不够再要点儿!”白鸿昌看着满桌狼藉嘴角抽抽。 “够了!”秦桑打个饱嗝,“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跟王锐在一起就特能吃,平时在家里我都吃一碗的,在他那里回回都能吃两碗,他那儿还没肉!” 王锐失笑。别人家的饭好吃,这典型的小孩子作风。小的时候大毛和刘成在家里不好好吃饭,每次到了他家三人一碰头,咸菜条儿都能抢得打架! 不过,听到秦桑抱怨他那儿没肉,王锐上心了。王锐也爱吃肉,可他并不挑食,即使咸菜配白饭也能干掉三四碗。以前在家里时不时去大毛和刘成家改善生活,即使自己开火也不缺菜吃。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大路菜!嘴馋的时候买五块钱灌肠咬一咬,也美得很。现在自己住,平时上学时间紧,炖一锅菜能吃一天,也就周日可以改善下生活。就是卖肉的地方远了点儿,王锐又懒得跑,关键是家里没有冰箱! “表叔,待会儿你送我们回去吧,晚上再接我回家,我们还得练歌呢!”秦桑理直气壮提要求。 白鸿昌来了兴趣:“能旁听不?” “不能!”秦桑直接拒绝,“王锐唱歌跑调,你别听了。” 王锐黑线。 白鸿昌把人送回王锐家之后,又在不大的客厅里转悠了两圈才被秦桑推着出门。可谁知,不久之后人又来了,还带着一个双开门大冰箱和两箱鱼肉蛋菜。 王锐彻底无语了。 白鸿昌摸着小侄子的头顶语重心长:“咱们白家人,不占人便宜……” “我每天都有请他吃早饭!”秦桑赶紧摆明自己没有吃白饭的立场。 白先生鄙视自家小侄子:“早饭?鸡蛋加牛奶?” 秦桑辩解:“营养着呢!” 王锐无力扶额:“表叔,桑桑一顿就吃那么点儿猫食,实在不值什么,我不过多加把米罢了。” 秦桑眼睛一瞪,不干了:“我那是正常食量好不好?王锐你个饭桶!” 王锐觉得好一阵牙痒,当着人家表叔又不好上手,只好忍下了。 那边叔侄俩已经兴冲冲安置好了冰箱,鱼肉蛋菜也都分类摆好了。 “你们忙,我先走了,不用送。”白鸿昌看着满意了,起身往外走,又回头吩咐一句,“表哥表嫂工作忙顾不上桑桑,你多担待,明儿就给弄点肉吃,吃完了说话!” “表叔再见!”秦桑叼着一支雪糕快乐地挥手作别自家表叔。 王锐看看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叹了一口气。这样乖巧的一个孩子,会被绑架被撕票吗? “桑桑,其实你表叔是暴发户吧?”王锐关上冰箱门,叹出声。 “咦,你发现啦?我表叔是包小煤窑起家的,现在是包工头儿!”秦桑点头。 王锐更加无语了。 秦桑拍着冰箱,得意地一扬下巴:“王锐,以后我包养你!别说我对你不好!” 王锐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来飞去。 第10章 秦桑被接回家以后,王锐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今天一天简直是玄幻极了。想了想,闪身进了农场。 农场还是五七前一天晚上进过一次,种了24块莲藕,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荷花开得很漂亮,王锐没有使用收获功能,直接揪了一朵荷花下来,又摘了几个莲蓬,挖了几节莲藕。 默念出去。 再睁眼,人已经到了床上。荷花、莲蓬和莲藕还抱在怀里。果然能拿出来!王锐眯了眯眼睛,起身走进厨房,剥莲子洗莲藕。莲子甜丝丝的,莲藕也甜丝丝的。吃下半晌,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能吃。不错不错! 再次进入农场,“收获”,除了手动收过的那两块地,另外22块地的产品都直接进了仓库。挑着常见的蔬菜水果种了些,王锐又转进了牧场。一进牧场,傻眼了。长时间没添牧草,那里的孔雀和仙鹤都饿惨了。赶紧添加牧草,抓去生产,捐献未到收获期动物,改养鸡鸭鹅牛羊兔。王锐突然发现,当暴发户感觉也不错。 周一中午放学,秦桑同学理直气壮地跟着王锐回家蹭饭,不像以前一样还打着讨论作业的幌子。 一进家门,王锐直接洗米做饭,等饭熟的时候切肉洗菜。 焖米饭,葱爆肉,豆角炒肉片,凉拌莲藕。 秦桑抢先夹了一筷子莲藕,吃得眯起了眼睛:“咱们家这边不怎么吃藕,不好买,到冬天更吃不上了。以前在南边天天吃,真想这个味儿!” “南边?”王锐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莲蓬出来。 “嗯,我妈是南方人。”秦桑见到莲蓬更满意了,直接上手剥莲子。 “怪不得你说话软绵绵的。”王锐把莲蓬抢下来,又帮人夹了一筷子肉,“先吃饭,没人跟你抢。” 秦桑一边吃饭一边瞄莲蓬,又伸手往自己那边拉了拉。 王锐被气笑了。居然把他当贼防了,这小混球! “周末就放假了,你回家不?”秦桑问。 “回呀,好几天呢!”王锐笑了,“我家中果园里的果子也熟了,包地的时候说好每种送我两筐的。” “什么果子?”秦桑眼睛亮亮的。 “苹果和葡萄。到时带些回来给你吃。老房子院子里两颗苹果应该也快熟了吧!”王锐说。果园里种的是红富士,院子里种的是王林。王林是绿色苹果,没有富士脆,却比富士甜,但是产量不高,而且年后容易变沙裂皮,卖相又比红苹果差些,价格又没有优势,果农大多不愿意种。老房子里那两棵还是因为王锐爱吃才种的。 “我爱吃葡萄,不爱吃苹果。”秦桑很挑剔。 王锐手痒,筷子一顿,秦桑直接抱头:“不许捏脸,不许揉脑袋!” 王锐没脾气了。上辈子舅舅家的小表弟也是这样,不过秦桑都是高中生了,怎么性子还是如此孩子气呢?再想想莲花叔那哄小孩子一般的口气,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吃晚饭,秦桑同学主动要求洗碗。 王锐嘴角一抽:“秦小桑,你省省吧,我的碗已经不多了,物价又涨了!” 秦桑笑脸一收,走进书房写作业。 王锐洗干净碗筷,一进房门就对上了秦某人愤怒的小火苗:“我就说我怎么考不了800分,我才写高一下练习册,你居然就看高二上了!王锐你不是人!我的莲花啊啊啊!” 王锐看看手中的碟子,看看怒火熊熊的小暴龙,转身就往外走。 “嗷嗷,莲子留下!王锐,王锐你是好人!”秦桑扑上去就抢。 王锐手举高,低头看向秦桑,很是满意自己的高度。开学时两人身高差不多,这才不到一个月,居然拉开了五六公分的距离。果然每天跑一个五千米有益身体健康啊!要知道,上辈子他到17岁才开始猛蹿个头! 王锐手往右举。秦小桑往右扑。 王锐手往左举。秦小桑往左扑。 王锐手往正中举。秦小桑直接抱着人往上爬。 王锐乐得不行,一手把人提下来按在椅子上,诱哄:“叫哥。” “屁!”秦小桑不干。 “我18了,比你大三岁!”王锐捏着一颗莲子,晃晃,自己吃掉了。 秦小桑挣扎许久,不情不愿挤出了蚊子声:“锐哥。” 王锐满意了,把碟子递上去,又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秦小桑吃完莲子,狠狠龇牙:“老男人!” 王锐笑抽了。这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时间差不多,该去上学了。王锐又取了最后两个莲蓬过来。 秦桑立马就笑开了,手上拿着书不方便,看王锐把书夹在胳肢窝下面,也把自己的书夹了过去。 “得寸进尺啊你!”王锐给人一个白眼。 秦桑装没听见,一手一个莲蓬吃起来不方便,又塞了一个莲蓬过去,乖巧讨好:“锐哥,帮拿下。” 王锐无语。 秦桑一边吃一边瞟王锐。 王锐没好气:“放心,我没长第三只手,吃不了你的!” 秦桑放心了,扭头专心走路,目不斜视。 走到后门,居然又上锁了。王锐想都没想就翻了过去。往下一跳,跟校长站了个对面。本着挽救道友的原则,王锐手一甩就把莲蓬扔出去了。 然后只听墙那边一声嚎:“哎呦,我的脑袋!啊,王锐你敢扔我莲蓬!” 话音一落,秦桑成功翻墙着陆,嘴里还叼着那个莲蓬。 王锐扶额叹息。 秦桑目瞪口呆。 校长山雨欲来。 然后,状元同学和榜眼同学又在橱窗前站成了雕塑。而开学第二天两人亲手贴上去的检查还没撤下来。 班主任于老师溜达过来,手指抖啊抖的,指着两人说不出话来。劣徒啊劣徒!收这种学生会折寿的啊! “开学典礼你俩节目拿下了,给我好好反省!”老于出离愤怒了。 王锐大喜。开学典礼在周五上午,散场之后开个班务小会直接放假。王某人可是早就在惦记那几支股票了。 “那,老师,我可以申请提前离校吗?”王锐问。 “那不行,你和秦桑是新生代表,得上台讲话。”班主任直接反对。 王锐脸色黯然:“学校还会用我这样的新生代表吗?罚站两次了。我反省,我给我爸妈丢人了。”王锐敢发誓,他爸妈要是知道他爬墙被罚,只会笑他笨,绝对不会嫌丢人! 班主任脸色一变,叹了一口气。 秦桑把莲蓬背到身后:“老师,要不你帮忙问问吧,要是不用的话就让王锐提前走吧,他家里事多,又没人照料……” 班主任摇摇头,没收了莲蓬,放两个学生回教室了。 秦桑恋恋不舍地看着亲爱的莲子走远,转身抱怨:“看到校长应该敬礼大声问好。”这样我就不会傻乎乎跟着跳被抓了,莲蓬还被没收了。 王锐失笑。这孩子,上次被罚还失落好久,这次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就是近墨者黑么…… 周五王锐没能提前离校。两人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看着班里第三名第四名同学上台演讲,看着班长大人被抓壮丁在台上卖力的又唱又跳。秦桑捂脸:“王锐你听,班长跑调跑的比你还远!” 王锐长叹。 莲花叔坐在两人身后,从头看到尾,怒了:“你们的代表呢?” “因为爬墙被换人了。”秦桑交代。 “你们的节目呢?”莲花叔更怒了。 “因为爬墙被拿下了。”王锐补充。 莲花叔怒火中烧了:“两个笨蛋,爬之前也不知道看看有没有人!出去别说认识我,我嫌丢人!” 两人齐齐低头表示忏悔。 老于一巴掌拍在白鸿昌脖颈上:“你个混球,别拐带我学生!” “于老师您在啊!”莲花叔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表情,“您老一向可好?” 老于一指点在白鸿昌脑门上:“少几个你这样的就更好了!” 白鸿昌满脸沮丧:“老师,我一直以为我是您得意高徒的!” 莲花叔和老于一来一往聊开了。 王锐听了一会儿,满脸古怪拉了拉秦桑:“你不是说你表叔是暴发户?” “是啊。”秦桑理所当然。 “暴发户居然琴棋书画都懂?”王锐更惊了。 “暴发户就不懂了吗?”秦桑更惊讶,“表叔17岁就上大学了,是他们那一届高考状元,人大高材生。当年可以保研的,他没念,只顾着捞钱了。” 王锐肃然起敬了。 秦桑继续爆料:“表叔18岁开始包小煤窑,捞了一票就不做了,开始转做包工头儿。我表叔很厉害的,古琴弹得可好了。你不是说你会吹箫吗,你们可以合奏《笑傲江湖》的。” 王锐囧囧有神听着,眼睛有点不受控制往旁边瞟。 “表叔家是书香门第,两老都是大学教授,家里藏书顶一座小型图书馆呢!”秦桑点点头,再次肯定,“我表叔是个很厉害的暴发户!” 王锐实实在在的惊了,脑袋往后一转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那个莲花叔居然凑在旁边偷听他俩说话! “非礼勿听,表叔!”王锐咬牙。 “可是你们在说我诶!”白鸿昌突然对这个会“吹箫”的小子产生了莫大兴趣。别说,长得还挺勾人的。而且,居然会吹箫诶,会吹箫诶,吹箫诶…… 察觉到思维有点不受控制,白鸿昌赶紧在大腿上拧了一把以保持镇定。真是,差点就在教书育人的神圣地方变身了,果真是憋太久了么…… 不过,会吹箫诶…… 莲花叔悲摧地发现,他的思维真的有点不受控制了…… “表叔怎么跑了?”秦桑惊讶不已,“我还以为他会顺路捎我回家呢!” 王锐嘴角抽抽。再不跑就丢人了!明明年纪都一大把了,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火气,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起反应了,真应该抓去浸猪笼!王锐四下瞅瞅,清一色灰扑扑的校服。果真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啊!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入了人家的慧眼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莲花叔来接人。王锐眼尖的发现那家伙居然换了衣服,身上还能闻到沐浴乳的味道,和上午用的绝对不是同一款…… 这个老色狼! 第11章 王锐没急着回家,他得利用这有限的半天理一理自己那可怜的股票。 晚上回家,做作业,洗衣服,检查门窗,把冰箱收拾出来直接断电。十一好几天不在,还是安全一些好。 周六睡个懒觉,起身后到农场转悠一圈,该收的收,该种的种,捡了捡,发现能往家带的只有那包核桃。 到县城的时候先到的一中。一中果然还在上课,要等到下午两节课之后才放假。 王锐来过一中,因为长相讨喜又嘴甜,早就和门卫大爷混了个脸熟。这会儿一老一小已经在门卫室聊上了。 “您老牙口可真好!”王锐看着老大爷核桃咬的嘎嘣响,万分佩服。这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吧! “那是!”门卫大爷得意不已,“老头子现在开啤酒瓶都不用起子。” 王锐想想自己那口蛀牙,羡慕不已。 门卫大爷收了一包核桃,看看时间,打发王锐进去:“快去,还有十分钟放学,你再晚一会儿人就去食堂吃饭了,你这肘子肉可就浪费了!” “哎,那我进去了,大爷您忙!”王锐赶紧进去教室门口堵人。 刘成班是自习课,看到王锐在门口晃悠就明白了,中午又有好吃的了! 晃悠过两个班级,王锐趁着还没放学直奔食堂打好饭菜占好位置等人。 刘成一连消灭四五块肥肉才放慢速度,口齿不清诉苦:“上周家里没来人看我,我花超了,现在借债度日,都十来天没吃过肉了,可馋死了!” 大毛嘲笑:“还说呢,我都被你连累吃了十天素了!” 刘成一搭大毛肩膀:“好兄弟同甘共苦,有肉一起吃,有债一起背!” “滚蛋!”大毛筷子使飞了,一次两块肉。 “嗷嗷,我的肉!”刘成急的顾不上说话了,又一连干掉几块才开口:“锐啊,下次你别整什么排骨鸡肉了,不解馋,直接上肥肉,不肥不香!” “行,”王锐笑了,“下次直接炖五花肉。” “那个好,又香又解馋!”大毛很是赞同。 “今天我们补周一的课,下午一节语文一节体育。上什么体育课啊,直接放了多好!”刘成很不满。 “我们下午第二节也是体育啊!”大毛也很不满。 王锐也很无奈:“我们昨天上午开学典礼,本来要当新生代表讲话和出班级节目的,结果因为两次爬墙被抓全给拿下了。就这还不给假没法走呢!” “一个字,笨死了!”刘成和大毛异口同声。 王锐叹气:“开学第一天爬墙被校长抓个正着,还写检查罚站了。往后一个月都挺安全的,那天大意了,爬上去之后忘了观察敌情了。” 三人吃饱喝足,也没回教室,在操场找个角落就坐下了,一边闲聊一边吃核桃。大毛手上力气大,两指一捏核桃壳就破了。王锐和刘成一左一右坐在大毛两边,大毛捏一个他俩抢一个。 “你们两个吃白食的!”大毛手指都捏痛了还一个都没吃到,悲愤了。 回到家里,王锐悲哀的发现,院子里都长草了。今秋雨水多,估计老院子里草更高。 房间一个月没住人有点冷清清的,王锐一连烧了两大锅热水才有了点人气。 大堂哥还没结婚,婚期定在10月2日,明天1号摆宴席。家乡婚娶风俗,结婚前一天男方家中摆宴席,去女方家取嫁妆。去的时候男方要由童男子压车,大多为新郎官的弟弟或侄子。按理来说,王锐是最合适的。虽说他身上带了孝,但是骨肉至亲多是不避讳的。毕竟双胞胎年龄太大了,他们这一支又没有合适的小男孩。 可是,大伯母却直接找了他娘家弟弟8岁的儿子。 王锐失笑。压车有300块红包拿,大伯母怎么可能把这个便宜给他!而且,大伯母的理由多充分啊:小锐你身上两个重孝,你爸你妈又是横死的,那边忌讳! 大毛炸了:“放屁!忌讳当初还来看你家房子!忌讳还来你家摆酒!又不是上吊跳河,车祸是意外算哪门子横死啊!” 王锐无谓道:“你看吧,大伯母肯定是把那些小孩子安排到我家来,小孩子又闹又脏,我这儿不正好吗?我算算啊,大哥娘舅家那边亲戚小孩多,再加上村里的,6岁以上18以下,怕是得有五六桌!” 刘成眨巴着眼睛:“六桌,往哪儿摆啊?” “要是大人,房间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小孩儿不会盘腿坐肯定不能上炕。东屋不能用,怕是会安排一桌大人在西屋炕上。两间小屋,大伯母知道里间没盘炕能摆两桌,外间没搭灶台也能摆两桌。六桌绝对摆得下。”王锐说。 大毛翻个白眼:“你那小屋你舍得让人用?连我和成子动一动还得先洗手呢!” “就是就是!”刘成附和。 王锐咬牙:“别告诉我那本《巴黎圣母院》上的脏手印不是你俩的!” 大毛扭头望天吹口哨。 刘成摇头:“说实话,那书我根本看不懂,你说斯嘉丽怎么就那么傻缺傻缺的呢?” “你才傻缺!”王锐黑线,“那是《飘》!” 刘成也开始望天吹口哨。 10月1日,一大早三个半大小伙就起床开始收拾院子,拔草平地打扫卫生。王锐把西屋拾掇的一尘不染,撤下凉席铺上了炕被新床单。单人褥子在炕梢,上面一条雪白雪白的床单,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也用雪白的被单罩了起来。 刘成摸了摸,咂舌。 大毛直接开了王锐的箱子,把从小到大的奖状贴了满满一墙。 王锐无语:“你贴它干吗?” 大毛头都不回:“给你长门面。” 王锐由着那两个家伙折腾,自己在炕中间摆上小炕桌开始翻书。大毛和刘成折腾完了,也一边儿一个靠墙坐下看书。地上两张写字台,一靠东墙一靠西墙,是大毛和刘成专用的。 大门一响,王锐笑了:“有人来了。” 庄稼院家家户户都喜欢门户大开,没那敲门的习惯,来人直接就进了屋。一进门满满一墙奖状看得人眼花,再一看整整齐齐的摆设和三个正在埋头学习的孩子,下意识在迈进门之前就拍了拍衣服。 “六叔您来了,快坐!”王锐下炕穿鞋,倒水拿烟。 王六叔看看炕上的新床单,没敢坐,打着哈哈坐在了椅子上:“小锐啊,你大伯在你这儿排了五桌儿,我是来安排的,一会儿送桌椅板凳来,咱得先看着收拾收拾。” 王锐笑说:“六叔说的是,只是不知道这桌儿怎么个摆法,要不您先看看地方!” “中!”王六叔也不自在。这二房就剩了这么一个独苗,大房还老办那些没皮没脸的事,就看排的这桌儿吧,四桌小孩儿,一桌老烟枪! “这东屋,”王锐推开东屋门,“这屋怕是不能用,大伯母忌讳,大嫂也不乐意。” 王六叔也知道当初王锐大伯母在小叔妯娌百日刚过没多久就带儿媳妇相看人家房子的事,很是看不起那家人人品。 王锐把人领到小屋,指着靠墙几个书架笑了:“六叔,你家小二上次从我这儿借了几本书,有一本书皮被撕了。早上小二来的时候都快急哭了。你回去劝劝他别放心上,多看点书是好事,再想看直接来取就是。” 王六叔也笑了:“嗨,那小子前儿闹了好几天,把他外甥打嚎了好几回。平时把那几本书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摸都不让我们摸!” “嗯,爱看书的人都这样,我也是。”王锐说,“小二跟我借初三笔记,我正在帮他划重点,数学今儿能画出来,英语明儿也差不多。你让他后天来拿吧!你家搬得远,那边儿我不常去,找不好门口,不然我就给送过去了。” “哎哎,中中,”王六叔连连答应,又打量一眼院子,有了主意,“小锐,明儿你把东屋和小屋门都锁了,我去借东升家的帆布在你院子里搭个棚子,那桌儿大人就摆过堂屋,西屋我让小二他们几个帮你看着那群小的。” “哎,六叔辛苦了!”王锐满意一笑。 王六叔叹口气离开了,很快就有人开始往院子里搬桌椅板凳,也有人过来刷洗碗盘,不过没一人进屋就是了。 “王锐,你行啊你,兵不血刃!”大毛感叹。 “怎么了怎么了?”刘成追问。他对王锐家那些糟心事儿知道的不多,也没人告诉他。 “做你的题吧!”王锐砸了一个核桃过去,“上周给你寄的题目你居然拖到放假回家!” “嘿嘿,”刘成傻笑,“我这不思乡心切么!” 第12章 嫁妆运到的时候王锐没去看,只听到隔壁热闹非凡。结婚终究是在老房子,恐怕大堂嫂是憋屈坏了。如果不是当初大伯母打这房子的主意,也不会先给两个小儿子盖房,结果弄得大儿子没新房结婚。大堂嫂也是个泼辣的,估计以后婆媳俩还有得闹腾。针尖对麦芒,对面屋岂是那么好住的! 宴席主菜是大炖肉,配菜是干豆腐豆角土豆等大路菜,饭是红豆干饭,比正日子的席面差了好多。那边没来人叫,王锐也没过去吃。人家都说了忌讳他身上俩重孝了,他还是别去给人家添堵的好。 十一是大节日,刘成和大毛都回家过节了。王锐不好去他两家,干脆自己开火了。农场里摘的黄瓜蘑菇,牧场里养的鸡蛋牛肉,黄瓜炒鸡蛋,蘑菇炒牛肉,再买几个馒头,丰盛的很。 风卷残云,大毛吃过饭过来的时候一碗蘑菇炒牛肉已经吃光了,黄瓜炒鸡蛋也只剩了一半。大毛也不嫌弃,就着最后一个馒头把炒鸡蛋给消灭了。 “晚上我包饺子,韭菜黄瓜鸡蛋馅。”王锐说。 “那我在这儿吃,我出一斤肉。”大毛说。 “你擀皮?”王锐挑眉。 “不会。”大毛摇头, “我现在50个饺子挡不住。”王锐很为难。自从每天跑五千米,饭量蹭蹭上涨,一点儿都没委屈了桑桑给封的“饭桶”称号。 “……我大概……差不多……”大毛眨眨眼。 擀一百个饺子皮会死人的! “要不,你晚上吃过饭再来?”王锐好商好量。 “小气!”大毛起身就走。 王锐阴阴一笑。果然,大毛再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肉,还带了他们家做饭的主力,大毛他老妈。 “三婶,老房子那里的苹果还没熟,到时候你帮我看着点儿,摘下就放你家。”王锐悠闲的吃着葡萄,等人给包饺子吃。 “中,我让你三叔给你送上去。”大毛妈笑眯眯的。自从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考上一中,这中年妇女整个儿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不管干什么都带劲的很,回娘家说起孩子来也硬气的很,不像以前光听不开口了。 “三婶,不用送,没准儿我什么时候就跑回来了。放你家地窖里就行,你们也别舍不得吃,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今年过年我不走亲戚,也不用留出门儿用的。”王锐说。 “哎!”大毛妈烧水煮饺子。 王锐和大毛一人端一个碗眼巴巴守锅边等着水滚后尝饺子。 大毛妈烧着烧着火眼泪就下来了。市一中啊,这要是王锐妈还活着得多美气啊,这孩子也不至于想吃个饺子还得找人忙活了! 饺子熟了。王锐和大毛迫不及待一人捞了一碗蹲在门槛上就吃开了。 大毛妈自己抹干了眼泪,把饺子捞出锅凉在灶台上。隔壁王锐大伯母家吃宴席,道儿远的亲戚都到了,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这边那孩子却没人理会,一个人蹲那里吃饺子。人心怎么能偏成这样呢! 大毛吃完饺子碗一扔就跑了。不跑不行,谁慢谁洗碗!他老妈已经走了,他可不想洗碗! 王锐坐在小马扎上慢腾腾吃最后一碗饺子,一个一个,很香。 直到一阵饭菜味飘来。 王锐小姑端着两个碗,一中碗豆干饭,一大碗肉菜。两碗都不见热气。 “小锐,你吃了啊!”王锐小姑看看小侄子手中热气腾腾的饺子,再看看自己手上已经没有热乎气的饭菜,脸上讪讪的。 王锐起身,也没接东西:“小姑,我想吃饺子,三婶就帮我包了。你不用给送饭了,我饱了。” “就放着吧!”王锐小姑想把手上东西放下。 王锐露齿一笑:“真不用了小姑,我饱了。再说,我饭量大,那样的饭碗,我能吃三碗还多,就算留下当明天早饭,也不够。” 王锐小姑讪讪地站了一会儿,又端着碗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锐小姑又来了,带着全家人。 “小锐,那边挤,你看能不能让你姑父和松松在你这儿睡?”王锐小姑问。 “行啊!”王锐爽快答应,带着人进屋。 王锐小姑父一看到炕上崭新崭新的床单就有点手足无措了。太干净了!他身上太埋汰了! 王锐从柜子里又翻了两套被褥铺上。 “这是我妈去年冬天新做的,说给我上高中用,还是新的。小姑要是早说就好了,今儿太阳好可以晒晒,这会儿可能有些潮。”王锐说。 “没事儿,你姑父皮厚,不怕!”王锐小姑也放开了。 两套新被褥铺上,又铺了两条雪白的新床单,枕头外面就有,王锐拍拍手:“可以睡了。” “小锐哥,你这床单真白!”六岁的小表弟松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小锐哥,你的被子是四方的!” 对于小姑一家,王锐没想法。没有雪中送炭,也没有落井下石,这辈子也没想多亲近,只要维持面上情谊就罢了。 王锐小姑父脸已经黑了,一把抱住儿子就招呼自家媳妇:“你去打盆水给孩子洗洗手脚!” 王锐回头看,果然床单已经被抓黑了。 “小姑,不碍事的,明天我洗床单就行了。”王锐说。 王锐小姑兑了热水帮儿子洗手洗脚洗脸,小姑父去外面院子里打冷水冲了个澡。北方的十月,冷水澡,好吧,其实王锐也不是诚心的…… 王锐也冲了个冷水澡,擦着头发进屋的时候小表弟正趴在被窝里吃核桃,小姑父正在帮儿子掸床单。 “松松,怎么还不睡,明儿还得起早抢喜糖呢!”王锐伸手把小表弟抱到了自己被窝里。大人潮点没什么,小孩子却敷衍不得。这孩子随他们李家人,憨厚老实,一向被小堂妹欺负的很惨。 “核桃好吃!”松松继续用小乳牙咬核桃,却又哪里比得上他家老爸的大板牙好使啊! 王锐笑笑,把剩下的核桃都用小书包装了起来放在炕梢:“都给你,留着回家吃。” 松松满意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王锐听到小姑父在那边偷偷松了一口气。 早起的时候,小姑父手忙脚乱叠被,却死活叠不出四方块。 王锐笑了:“小姑父别叠了,待会儿我收起来就是。你们晚上要还住的话我吃罢午饭给咱晒晒。” 王锐小姑父不好意思了:“收起吧,我后晌就回,你小姑和松松明儿回。” 王锐直接把两套被褥收了,又重新把自己那套叠成四方块罩了起来。 王锐小姑父和松松一起床就过去了。王锐自己做了早饭吃。 正吃着,王六叔家小二带着几个小兄弟过来了。小二手上还拿着几套数学卷子。 “吃了没?”王锐问。 “没吃,我爸让我早点儿过来看着。”王小二抿嘴乐。 王锐又拿了几个碗出来:“一人吃一碗吧,单等着中午那顿得把人饿傻了。” 王小二还在不好意思,那三个小的已经围过来坐下吃得喷香了。小二也只好跟着吃了一碗。 吃过饭收拾完毕,王锐又摆上了小炕桌。 王小二嘱咐过几个弟弟侄子,赶紧也脱鞋上了炕。他听他爸说王锐睡觉的屋子收拾的特干净,今儿他特意穿了一双新袜子,白的…… 王锐仔细看过那几套卷子的错处,先提问了几处知识点,把不足的地方串讲一遍之后才开始帮人讲题。小二听的很认真。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是大毛也不聪明,但是大毛考上了一中! 九点钟的时候一阵鞭炮响,新娘花车到了。王锐没动地方。小二也没出去看。大毛和刘成看了一眼又回来自己老地方看书做作业了。 十点以后,王锐家里开始陆陆续续上人了。有人在外面灶上炖了两锅鱼,喷香扑鼻。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帆布棚子,那里摆了四桌。一群小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几个大点的得了小二的吩咐把西屋门把的紧紧一个小孩子都没放进来。 过堂屋的圆桌也支起来了,桌上摆了瓜子花生香烟喜糖。王六叔也领着他负责的几个人过来了。那几人都在四十岁上下,和王六叔平辈,算是王锐的长辈。按辈分来说,他们的位子应该是在炕上主桌的。可是现在居然是地上的桌儿,还是摆在过堂屋的! 有惯于摆谱的马上就掉了脸子。 王六叔可不惧。他们家兄弟六个,加上亲叔伯兄弟有十几个,底下儿子们也都长起来了,在村里一向人多势众不怕事。 “二哥,你也别给我摆脸子,桌次是王树立定的,地儿是我挑的。说句不好听的,咱这桌儿八个人,八个老烟枪,茂林和东宝还是见酒就醉,醉酒就闹!王锐那孩子实诚,让我自己看地方。二哥你自个儿说,我给你们安排到哪儿合适?树才这可是新房!”王六叔直接掀开了西屋门帘。 正对门口满满一墙奖状,炕上两人一个讲一个听,炕下两人也正专心做作业。再看摆设,干干净净,雪白雪白的床单,四四方方的被子,能照人影的地板砖。再看他们几个老烟枪,身上不算埋汰可也不算多干净,有两个还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王锐给小二讲完一道题才抬起头,见到门口几人赶紧下炕穿鞋招呼:“几位叔叔伯伯都到了,快进来坐,我这就把炕收拾出来!” “甭收拾了,过堂屋凉快,正好,我们就不动地方了!”刘茂林几个纷纷阻止。 王锐有点不好意思:“那多不好,你们都是长辈,本来就该上炕的,我这儿讲题忘时间了!” 王六叔手一摆:“王锐你别管他们,到时你也在这一桌儿陪陪几个长辈就是!” “哎!”王锐笑着点了点头。他是家人不是客。家人都要安排打杂不派桌儿的,要等事儿忙完之后才单独开桌儿。他既然被忌讳,就不会安排他打杂,当然也不会安排他上桌儿。也就是说,他们家摆了五桌儿,却没有他王锐吃饭的地儿!恐怕王六叔也是看了出来才给他挤了一个吃饭的地方。 对此王锐乐见其成。他们做的绝,他才可以断的绝。人在做天在看,村里人也都不是傻子,不然为什么凭王六叔几句话就都改了主意呢?正主儿不在,挤兑一个没爹没妈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吃饭时间还早,几个老烟枪坐不住,就跑到院子里参观新房。扒着窗户看到小屋时,都忍不住咂舌了。西墙边满满几架子书!王树才还真舍得!谁家庄户院舍得花钱给孩子买闲书啊,还不如买几斤肉全家人香一香呢! “王树才生了个好儿子啊!” “可就是好人不长命!” “这孩子看着是个有出息的!” 几人感慨不已。 王锐微微一笑,开始收拾东西。小二还舍不得动,王锐无奈了:“十一点,下课了,下午继续!我4号早上走,你随时可以过来。” 小二眼睛一亮,快手快脚收了纸笔,出门撒欢儿。 大毛和刘成回家吃饭了。他们两家和王锐大伯家没交情,随礼也只随村里的份儿,吃饭时也只男人出面。不过他俩下午就得返校,得赶回去上晚自习。 第13章 外面冷盘已经摆上了。院子里几桌小孩也吵吵嚷嚷地吃喝上了。外面几个叔伯都在抽着烟等着上热菜。王锐也被人拉着坐下了。王锐不好干坐,就用热得快烧了两瓶水,泡了两瓶茉莉花茶拎过来给大伙喝。 这边五桌上菜是二堂哥王海负责的,大簸箕一次端十来个菜,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见王锐大爷样坐着等吃,直接骂上了:“全家人腿都跑细了,你倒吃上了,大学生就是了不起啊!” 王锐在长辈面前不好当众抢白,却不代表得受平辈的气,当即端着碗往椅背上一靠:“二哥你也少阴阳怪气的,我为什么坐在这里你得去问我大伯母。前天晚上我放假刚进家门大伯母就来了,直说我身上两个重孝我爸我妈横死大嫂那边忌讳,让我1号2号两天别去你们那边。还有,别叫我大学生,太早了,高考还得三年呢!” 王海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狠狠剜了王锐一眼就跑回去端盘子了。不过王海也明白,不让王锐出面这事,他妈还真干得出来。想想这些日子走到哪儿都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王海就把他妈他哥一起恨上了。 王海平时不言不语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先是那八万块钱。王锐年纪小,奶奶代管本就合情合理,况且王锐没有用钱的地方。上学,花钱还在三年以后。不上学,家里有房说亲也不急。他们家哥仨都大了,先借来用也没啥说不过去的。但是他却没想到他妈会办那么些缺德事儿!五七酒席居然去找小孩子拿钱,差了100,来还钱的时候居然收下了!房子是给他和老三盖的,当时他还说先紧着大哥来,他妈说不妨事房子不是问题。他还以为是大嫂心好体谅他家困难。谁知道他妈居然是在打老叔家新房子的主意。老叔老婶百日才过没多久就带人上门看房!他又想,小锐以后上大学村里房子肯定是不住的,空着也白瞎,他们家先给大哥结婚用了,到时候供小锐上学以后帮着买楼就是了。后来房子不成了,可是他妈又打人家卖地钱的主意,那可是小锐上市一中的学费! 想起那天的事王海就觉得心口疼。老叔家大门紧闭,里面的哭闹声一听就是他妈和他奶奶。跳墙进去的时候他妈跪在地上又哭又求,他奶奶正打着滚嚎,他爸蹲在旁边抽烟。王锐先是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后来冲着他爸跪下来就砰砰砰磕头,直磕到头破血流。 后来他妈和他奶奶是被他们三兄弟生抱回家的。他也知道,那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哥仨就别想在村里做人了。 王海端着菜的手都有些抖了。大哥媳妇是到手了。他和老三,恐怕这两年是有点难了! 王锐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有他在,这一桌儿的叔伯们都不大抽烟。村里还没出息过大学生,中专生倒是有几个,在外面都开着不低的工资。王锐虽说只是高中生,可是市一中特招的省状元名头还是让他颇受关照的。刚刚茂林叔还给他倒了一杯酒,那是完全把他当顶门户的大人看了。 散席之后,王锐正帮着数院子里的碗盘,大毛和刘成来了,一人一个硕大的背包。大毛爸和刘成爸吃着酒席,想起一向交好的王锐老爸,两人心里不痛快,都喝高了。 王锐笑笑,招呼小二帮忙看家,自己推了自行车送两人去乡里坐车。 前面横梁上坐一个,后面站一个。一辆山地车载了三个人四百来斤,一路吱吱嘎嘎。 “大毛,肯定是你又胖了,以前车子都不响的!”刘成趴在王锐背上,坏笑。 “切!也不知道是谁体检的时候重了十几斤!”大毛反驳。 王锐辛辛苦苦蹬着车子,无奈了:“我只希望回去的时候不是车子骑我。” “那你得先坚持一会儿把我们送过去。”大毛和刘成异口同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俩默契这么好!”王锐悲愤了。 送完人踩着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回到家中,王锐火了。 小二很狼狈,身上衣服湿了老大一片,正堵在西屋门口拦着几个硬要往里闯的小孩子。王锐看了一眼,里头叫的最响的就是他那七岁的堂妹王冰。 王冰是超生的,王家唯一的女孩,又是老来女,被一家子宠的眼珠子似的,又淘又浑,好赖不听油盐不进的类型。 王冰正摇晃着一瓶汽水,晃出气泡来就一拧盖子朝着小二身上狂喷。 王锐一把抢过王冰手上的汽水瓶丢出去,稍稍抬高了声音:“冰冰,来找我有事儿?” 王冰身后几个小孩一下子就散开跑掉了。 王锐也不理会,拉着小二进屋,门一关上了栓,又从柜子里拿了自己一套运动服出来:“先换上,衣服回去赶紧洗,小孩子不懂事,你……” 王冰在外面用力砸门,一边砸一边骂:“王小二你为啥不让我进去?这是我家,是我大哥的房子!王锐你个死鬼,你爸死鬼你妈死鬼你全家都死鬼,你个死鬼占着我家房子!我老舅说你全家都该死!王锐你个死鬼从我家滚出去!” 小二拿着衣服傻呆呆站着,彻底傻了。 王锐停下关柜门的手,从自己包里拎了一串香蕉出来。 门一开,王冰骂了半截的话突然就停住了,光盯着香蕉流口水了。 王锐掰了一个香蕉:“你老舅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昨天跟我妈说的!”王冰眼睛跟着香蕉转。 “我不信,你老舅怎么可能说这话!”王锐作势收回香蕉。 “真的真的,我大哥也听到了,你不信去问我姥姥,我姥姥还骂他们了!”王冰盯着香蕉保证。 王锐掰了半串香蕉给王冰,又指指剩下的:“别让人随便进来,那半串也是你的!” 王冰乐颠颠点头,屁颠屁颠跟在王锐身后啃香蕉。 王锐冲小二笑笑:“桌上蓝皮的是英语笔记,我划好重点了。今晚帮你再整理一份常用知识点,明天来拿吧!” 王锐直接到了他奶奶的屋子。王锐奶奶的屋子在最东边儿,老客不多,现在就剩了大堂哥的姥姥还在。 “奶奶,姥姥。”王锐好声好气打招呼。 “怎么过来了,也不过去着点儿手!”王锐奶奶难得的好声气。大孙子大喜的日子,老人家欢喜着呢! 王锐脸色一暗:“奶奶,我想问你个事儿,如果有人指着我鼻子说‘王锐你个死鬼你爸死鬼你妈死鬼你全家都死鬼你全家都该死’,我该怎么办?” 王锐奶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人家偏心是偏心,但是她的儿子孙子她欺负可以,却是不容别人糟蹋半分的!王锐小时候跟人打架被擦破皮,老太太愣是堵着那家人门口骂了整整半天。 “你怎么不大耳刮子抽上去!”王锐奶奶气极了。 王锐抬起头:“这是刚才冰冰指着我鼻子骂的,她说是她老舅说的。我说我不信,冰冰说是她老舅昨天跟我大伯母说的,大哥当时也在。” 王锐奶奶刷一下就转向了王新外婆。 王锐也跟着看了过去,说:“姥姥,冰冰说你也知道!” 王锐知道,这次他奶奶铁定站在他这一边。自古婆媳矛盾不可调和,没有一个婆婆容得了儿媳妇的娘家人诅咒他儿子全家该死! 王新外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锐仍然看着王新外婆:“姥姥,我叫你一声姥姥!我爸我妈死了才半年,尸骨未寒呢!我爸我妈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杜家的事要被骂全家死鬼全家该死啊?” “姥姥,你可别说喝多了说胡话,昨儿冰冰老舅一直开车帮拉东西,不可能喝酒!”王锐慢慢说着,“姥姥,今儿我大哥大喜的日子,我不闹事,这样吧,你让冰冰老舅过来给我奶奶说道说道,有什么误会也好开解。但是,死者为大,就让他去我家东屋上柱香道个歉,怎样?” 两个老太太猛喘气,王锐笑笑,起身往外走:“姥姥,上个香道个歉是小事,我不在这边多留,我回家等。要是天黑之前没见到人,姥姥,帮我转告你儿子,以后走路要小心。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14章 王锐路上碰上喜气洋洋的大堂哥,笑着道了个喜。大哥,结婚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我暂时给你留面子。 天慢慢黑了。 家乡风俗,结婚当晚吃蒸饺。 王锐没过去吃饺子,买了馒头和灌肠随便对付过去了。 天黑了。饭也罢了。 新房在最西面的屋子,已经很热闹了。 王锐再次走进了最东边的屋子。 王锐奶奶在,王新外婆和三个舅妈也在。 “哎呀,这就王锐吧,看看,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上次见才这么高呢!”王新三舅妈一把抓过王锐的手,分外热情,“大嫂子二嫂子,快看看这可是中考状元,市一中特招,小时候我还抱过的!” 王锐笑着任人打量个够,转向炕头:“奶奶,那事儿说道清楚了?有什么误会说开了没?姥姥,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得赶紧的?” 王新三舅妈赶紧接口:“哎呀王锐,你老舅就是个浑人,有口没心,你大学生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王锐点头:“嗯,我还没死,也不是大学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让他给我死鬼爹妈上个香道个歉就好,不都说死者为大么?” 王新三舅妈憋下气,继续摆笑脸:“王锐你看你哥大喜的日子,你也别闹,咱们改天再说道说道咋样?” 王锐微微一笑:“我没闹啊!再说也不耽误事儿,我家就在隔壁,走过去一分钟,点支香一分钟,来回三分钟就够打个来回。奶奶,姥姥,你们说咋样?” 王锐奶奶不说话。 王新大舅妈二舅妈也装哑巴。 王新三舅妈笑脸都快绷不住了。 王新姥姥一拍炕沿就要穿鞋:“我去!我老婆子管教不严,老婆子去赔礼道歉!” 王新老舅刚好走到外面,一听就炸了:“妈你做啥呢,好好待着你的,屁点子大事,什么玩意儿!” 王锐起身拦住王新姥姥:“老人家,别,您是长辈,我那死鬼爸妈受不起您的礼,别折完阳寿再折阴寿!” 说完看向王新老舅:“要不,咱现在就过去?快去快回,屁点子大事!” 王新老舅哼了一声,看都不看王锐,扭身就往西屋走。他是回来拿烟的。 王锐看向炕上两个老人,低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 话音落,几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王新老舅就已经被卸了下巴摘了双臂,只剩下打滚的份儿了。 王锐把人拎着衣领提起来,一连抽了十几个耳光,一边抽一边死盯着门口刚刚过来的大伯母。 大伯母张嘴要嚎,王锐把人往地上一丢,一脚踩上那人脖颈,声音不高不低:“你嚎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和你娘家兄弟是怎样咒你亲小叔全家死绝的!看看传出去你另外两个儿子还说不说得上媳妇!” 大伯母捂着嘴,腿一下子就软了。 炕上两个老太太干张着嘴发不了声儿。王新大舅妈二舅妈两人捂着嘴,眼睛里却分明是幸灾乐祸。只有王新三舅妈,人抖得话都说不出来,跪坐在地上只干嚎着扯王锐裤脚,生怕他一脚踩狠了自家男人有个好歹的。 “大伯母,你莫不是以为我爹妈死了我就得任你往死里作践!”王锐死死盯了大伯母一眼,俯身帮人安上下巴装上胳膊,走出老远才听到屋里传出一声长嚎。 王锐大伯母是真的被吓到了。王锐最后看她那一眼,两眼血红血红的,跟看死人似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老二家这是养了个狼崽子呢? 回到家的时候,刘成爸和王六叔正坐在炕沿上聊天。王锐看到刘成爸提的冰啤酒,赶紧一把抢了过来,喝了一瓶,剩下一瓶用来冰手。 “你这是干啥去了?这么大火气!”刘成爸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锐哥是去打架了对不?”王小二插嘴。 王锐也觉得好笑,把另外半串香蕉分了,每人拿了两根,又把刚刚揍人的事学说了一遍。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了。王冰骂人的时候小二可是一个字都没漏听呢! 刘成爸和王六叔对看一眼,又都坐下了。他们都知道,王新老舅不是个好东西,今儿这事儿恐怕还没完。他们不能放着这孩子一人在家。 王锐帮刘成爸和王六叔拿了烟泡了茶,这才上炕帮王小二讲题。至于王新老舅,王锐还真没放在心上。王锐不是个娇生惯养的,手上一把子力气,上辈子又被那人逼着当了五六年散打陪练,寻常五六个大汉还近不了身,再加上心狠手黑,杜家老少一起上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王锐看看埋头奋笔疾书的王小二,低声对王六叔说:“六叔,今晚就让小二在我这儿睡吧,明早直接从这儿上学,你辛苦一趟把他书包拿过来。要不晚上风凉,道儿又远,小二回去一折腾晚上就更睡不好了。” “中中!”王六叔乐的答应。他巴不得自家儿子多跟王锐学学,要是也能考上一中,再不济上个中专也行啊,来钱也不少…… 晚上风平浪静。刘成爸和王六叔在这儿守到十二点两个孩子睡下才回转。 一大早,王小二迷迷瞪瞪起床,见到桌上的早餐,惊了:“小锐哥,你起那么早,睡得醒吗?” 王锐笑了:“习惯了。快吃你的,晚上直接过来就是!” “哎哎!”王小二忙不迭答应着,把王锐给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塞到了书包最里面。 送走王小二,王锐吃过饭收拾完院子开门倒水,正好跟外面王新姥姥家的人打个对面。 王新老舅的车前面带篷,他一早就钻了进去,冷不丁对上王锐的目光,生生打了一个哆嗦。昨天晚上被踩住脖子时,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憋死了。被人踩住松开,松开踩住,折腾几次下来,他吓都要吓死了! 王锐一盆水泼出,又冲车里笑笑,转身就走。 王新大舅家两个儿子忍不住想动手,被王新姥姥喝住了。 王锐一眼扫到大堂哥和大堂嫂,停住了脚步,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就递到了大伯面前。 王锐大伯捏着那张三万块的欠条愣了。 王锐说:“大伯,我爸还在的时候一直在操心大哥的婚事,那时老说要帮着好好张罗张罗。我爸妈没了,我就做主了。这里三万块,两万给大哥随礼。昨儿我不懂事,剩下一万也一起随礼,就当给大嫂赔不是。大伯,你就看着办了吧!” 又走到大堂嫂面前一鞠躬:“大嫂,昨天没压住火儿,是我不懂事了,所幸没闹大。我还小,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锐大堂嫂看看王锐,看看自家老公,抿嘴一乐,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王锐大伯母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三万!因为没房,当时议亲就说过结婚接的彩礼都给大媳妇的!这会儿一下子冒出一个三万,她去哪儿抠三万块钱给大媳妇啊!这不干人事的小鳖犊子! 第15章 快晌午的时候,包他果园的人来送果子了。 两箱子苹果,两箱子葡萄。 王锐不好意思了:“大常哥,你都是挑好的捡的吧?我就自己吃,不用给这么好的啊,还指着这个儿大的果子卖钱呢!” 常有利就摸着后脑勺傻笑,憨的可爱。他看王锐家果园好,自己也想开果园,跟着王锐爸妈学了一个春天,结果没等自己种,直接捡现成了。今年在他手上也就套袋费了些事,就那四万块本钱,有个两年也就收回了,以后都是净赚的! “这才第一茬,等后面下来我直接给你送上去!”常有利继续憨笑。 王锐想了想,说:“大常哥,你也别给我送了,我一人吃不了。等二茬子葡萄下来你多给我留点吧,反正那个也卖不出价!” “中!”常有利点头,“那二茬子葡萄酸得很,你要来干啥?” “我酿酒,新学的方子,酿出来酸甜酸甜的。”王锐说。 常有利眼睛都亮了:“那我都给你留着,到时你分我点酒喝,我就爱那酸甜口!” 王锐脸色古怪,直往常有利肚子上瞄。 常有利蒲扇大掌就呼到了王锐后脑勺上,声若洪钟:“往哪儿看呢?生孩子那是老娘们的事,哥是爷们!” 嗯,您纯爷们儿!王锐暗笑。 送走常有利,王锐趁着大阳好把夏天晒的干菜都摊开又晒了晒,就直接收进了农场边的小房子里。王锐发现,仓库里农场产的东西都可以保鲜,但是从外面拿进去的却不可以。 不过,这次奶奶表现不错。要是以后也可以这么不错下去,他是不介意帮他老爸稍稍孝顺一下的。东西有,钱就别想了。 家里有白苞米,王锐磨了一袋子细面,准备蒸发糕吃。打理好返校要带的东西,两袋大米,一袋白面,一袋苞米面,两箱苹果,两箱葡萄。王锐觉得明早搭车返校时压力巨大。要是能收进农场就好了,可惜他太惹眼了,这些东西又都在明处。有了!明天可以让秦小桑过来车站接人,毕竟两人是饭友么……只是要见那个暴发户莲花叔,压力更大了…… 班车到市里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王锐下车在电话亭打了电话,莲花叔很快就带着他们家侄子赶来了。那时王锐才把东西卸下车一个苹果还没吃完。 秦桑笑眯眯打量王锐:“王锐,我表叔最喜欢吃苹果,一听说你这儿有苹果,立马就飙车赶来了!” 莲花叔的一双贼眼正在王锐身上上三路下三路晃悠,一听这话赶紧把目光挪到了苹果上面。这小子,回家一趟更勾人了!唉,吹箫,吹箫啊!老子已经做了好几天带色儿的梦了…… 王锐可不是秦桑那傻孩子,那目光上辈子见多了。比如陪练散打,每次被放倒之后就再也别想爬起来了。居然色到他头上了!好吧,看在同是死人的份上,先不计较。 莲花叔吭哧吭哧搬东西上车。王锐把秦小桑揉了又揉捏了又捏。 “不许捏脸揉脑袋!”秦桑挡得了头顶挡不住脸蛋,恼了:“王锐你真讨厌!” 王锐揉捏够了秦小桑,回家一趟憋屈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这小孩太干净了,干净到他那些阴暗暴戾的情绪存也存不住。 这小孩儿得好好养着!王锐一瞬间就下了决定。 这小孩儿要是我儿子得多好!王锐被瞪了几眼,更想要了。 “桑桑,你要是我儿子多好啊!”渴望到极点,王锐直接说出口了。 莲花叔表演了一个蛇形开车特技。 秦桑坐稳后,一张脸木木的:“王锐,你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你个老男人!” “锐锐很老吗?”莲花叔从后镜里瞄着王锐,搭话。 锐锐?王锐似笑非笑瞄了一眼镜子。莲花叔一个激灵就坐直了。”是呀是呀,王锐比我大三岁,生日只晚我一天!三岁啊,三岁一代沟啊!王锐你个老男人!”秦桑得意洋洋。 王锐忍不住笑出声来。 莲花叔被那笑晃花了眼,继续厚着脸皮搭讪:“王锐啊,你看咱俩岁数差不多,你就别跟着桑桑叫我表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鸿昌,白鸿昌!” 王锐盯了莲花叔一眼,面无表情:“大叔你几岁?” “25,我才25!”莲花叔大声说。 王锐一脸吃惊:“天啊,25!我一直以为你最小也有35的,没想到表叔你年龄老长得更老!” 35…… 年龄老…… 长得更老…… 白鸿昌被深深打击了。7岁年龄差距和17岁年龄差距,那是天渊之别啊! 秦桑正在专心吃葡萄,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又没听清刚刚两人说什么,就拎着葡萄扒拉王锐:“老男人帮我扒皮!” 王锐一边剥葡萄皮一边慢悠悠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莲花叔回头看了小侄子一眼,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王锐喂了秦桑一颗葡萄,说:“我把桑桑当儿子养,放心好了。” 秦桑龇牙:“我不是你儿子,再乱说我咬你啊!” 王锐举起手,亮了亮那个清晰的小牙印:“你已经咬了。” 秦桑专心吃葡萄:“谁让你讨厌呢!” “其实我也挺优质的!”莲花叔放下心来,努力自荐。 王锐剥葡萄皮的动作顿了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白某人。白某人挺直腰板任检阅。 “会打架?”王锐问。 “我是好学生,从不参与打架斗殴!”莲花叔正色回答。 所以才那么容易被撕票!还连累我家桑桑一起!王锐心下冷哼。 “陪我练一次散打,给你答复!”王锐一扬下巴。 “好!”莲花叔被那扬下巴的动作勾得心头火气,口水涟涟。 秦桑在旁边扯王锐衣角:“王锐王锐,中午我们去吃火锅吧,表叔火锅!” 白鸿昌车头一转直奔火锅城。 很久没吃过火锅,王锐吃得很豪爽。秦桑也跟着胃口大开,筷子抡得飞快,王锐烫一片他抢一片。 白鸿昌再次感慨俩小孩儿的好胃口。幸亏他钱包厚实,不然还真养不起这样的小饭桶! 又是周末,到了约定陪练的日子,白鸿昌穿戴一新去接人。 王锐笑:“其实你是去相亲吧?” “可不是么!”白鸿昌猛点头。他车上古琴新买了一把,洞箫也新添了一把,就等着两人琴箫合鸣呢! 到了健身中心,莲花叔笑不出来了。被摔得浑身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到这儿吧!”王锐把人摔够了,收手。 莲花叔一瘸一拐去帮人拿衣服,一抖,衣兜里掉出个塑料瓶,捡起来,宝宝面霜。 莲花叔失笑:“王锐你带这玩意儿干吗?” 王锐一脸无所谓:“本打算把你放倒后直接办了的。” 说着在莲花叔身上肉最多的地方瞄了一眼。 莲花叔反射性一捂屁股,大惊:“我只在上面的!” 王锐耸肩:“前提是你压得住。” 白鸿昌转身就往外跑。跑几步发现手里还拿着面霜,被烫到般扔掉。跑到半路摔了一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爬起来跑得更快了。 做1的被压倒是耻辱啊! 王锐看人跑没影儿了才穿好衣服,又把面霜捡回来揣兜里,露齿一笑:“秋天皮肤容易干燥,这种宝宝面霜拿来擦脚最好了,不干不裂。” 成功把人吓跑后,王锐心情大好,在外面晃悠到天黑买了一大堆书才回家。 门口,秦桑抱着个饭盒可怜兮兮蹲在那里画圈圈。 “桑桑,怎么现在来了?”王锐心疼了。 “家里保姆炖了小黄花鱼,想着你爱吃,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了,都凉了!”秦桑抱怨。 王锐爸爸更心疼了。 秦桑开始数落:“我要吃葱花饼!还要你上次做的那个茄子皮,炖牛肉的那个!” 王锐哭笑不得。 吃过晚饭,秦小桑留宿。 王锐第六次被踹下床之后打开了灯。奇怪,这小孩瘦巴巴的怎么这小细腿儿这么有劲儿呢,真是一踹一个准儿啊!王锐拉着秦桑两条小细腿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又留恋地看了看自己那张两米大床,无奈打地铺。 早上醒来王锐鼻子有点不通气。下午打拳出汗后见了风,晚上又睡地板,两下加一起,中标了。 秦小桑愧疚不已,跟表叔打电话抱怨。 莲花叔一颗小心肝就忽上忽下的。全身都在疼啊,被打的地方疼,被锻炼的肌肉更疼! 莲花叔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先给自己请个教练! 比起被爆菊,被吓跑一样的耻辱啊! 第16章 借着感冒,王锐拿了三天病假。三天都泡在了股票上。然后,无药自愈了。这体格儿太好也不方便啊! 三天后回到班上,哀鸿遍野。 王锐惊悚了。 他家小桑桑居然在练长跑!五千米长跑! “没办法,秋季运动会,男子五千女子三千,咱班人少又都不爱动,班主任动员了两天也没人报名,就把我们十个班干部给报上了,刚好五男五女。”秦桑哀怨了,可怜巴巴让王锐给他揉腿。 王锐揉了一会儿,揉得秦小桑吭吭唧唧想睡觉。 前面班长羡慕了:“王锐帮我揉揉呗!” 体委也加进来:“我也要我也要!” 秦桑得意地挥手:“不给,王锐是我家的!” 王锐笑着在秦桑脸上捏了一把,转身去了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又捏了捏秦桑的脸:“还好我去的及时,再晚一会儿就报上去了。” “呀?”秦桑惊讶,“你要替我跑?那怎么行,你还感冒着呢!” “再感冒有几天也好了,再说我天天早上跑五千米,不怕累。”王锐接着揉搓难得没有反抗的秦小桑。 “那我给你加油!”秦桑握紧了拳头。 前面班长和体委更羡慕了。 秦桑一把抱住王锐,笑得放肆:“你们羡慕不来的,王锐是我家的!” 白光一闪,正在痴迷摄影的副班长满脸放光,连按几下快门。 “我有预感,刚刚我(儿子)的照片帅呆了!”王锐冲副班长招手:“要照片要底片!” 副班长连连点头,一激动家乡话就出来了:“就(zou,四声)是地就是地,帅呆了!能拿去参赛撒?” “能啊!”王锐爽快点头,“西北的?” “就是地,西海固。”副班长笑出一口黄牙,又迅速捂住嘴。 “那地方缺水啊,刷牙的时候加点盐,别捂着,那边都这样。”王锐笑了。 “有水窖拉水。”副班长又笑又捂嘴。 “回民?”王锐。 “汉族。”副班长。 “手抓羊肉会?红烧牛肉会?大盘鸡会?”王锐。 “会。”副班长。 “周六晚上来家吃饭啊!”王锐一把抓住副班长的手,热情相邀。 “……”副班长。 班长猛扒副班长肩膀:“要求带家属!” 体育委员扒班长肩膀:“铜球!” 学习委员扒体委肩膀:“排球!” 副班长数了数身后排成长队的全班住校男生,可怜巴巴看王锐。 秦桑眨巴着眼问副班长:“一只羊羔够不?” 副班长掐指一算:“够呛。” “……”王锐、秦桑。 “不急,”王锐说,“我家锅小,等我在院子里垒个大灶,再弄点木柴回来……” “……”副班长。 “自带饭盆。”秦桑。 “……”一串男生。 垒大灶没材料,王锐趁中午去了附近的天桥。桥底下经常会有等活的小工。 一个穿旧军靴的,还骑一旧三轮,人高马大,脸上一道疤,三十来岁。 “当过兵?”王锐。 “缉毒大队。”兵哥。 “垒灶台会不?”王锐。 “会。”兵哥。 “垒大棚会不?”王锐。 “不会垒烟道。”兵哥。 “烟道我会。你准备材料,先去看地方。”王锐。 “走。”兵哥。 兵哥话少,只顾闷头干活,早上天不亮就来砸门,三餐自备,只喝冷水,从不靠近房门两米之内。周五晚上结算工钱,干净利落。 周六早上王锐看着大灶和大棚爽歪歪,想起没有木柴,中午又去了天桥。 “能弄到干木柴?”王锐。 “能。”兵哥。 “五点半放学就要,一三轮车。”王锐。 “行。”兵哥。 下午放学带着一串男生回家,兵哥等在门口,木柴劈成小块码得整整齐齐。结算走人,还是一样干净利落。 “活羊?”副班长呆了。 “嗯。”王锐点头。牧场里没长成的羊,直接抱出来的,大小和一个多月小羊羔差不多。 副班长卷起袖子,杀羊剥皮剔骨一条龙。 一串男生看得目瞪口呆。 王锐派班长提两条羊腿去给老于送礼拍马屁借锅。 班长灰溜溜回来了。 “老于不收,还骂了一顿。回来路上碰上老于儿子,听说老于一家都不吃羊肉。”班长诉苦。 拍马腿上了! 两只电饭锅焖米饭。大灶两锅手抓羊肉,一锅大盘鸡。煤气灶两锅红烧牛肉。电炒锅一锅牛羊肉火锅。一箱红富士苹果。一箱葡萄。 一顿晚饭吃到晚上十一点半。九个男生集体打地铺。 早上起床,副班长叫唤:“胳膊抬不起来了!” 王锐眼巴巴拜托:“再帮做一次,我待会儿去看发小,他们没吃过。” 副班长哀嚎:“王锐你个周扒皮黄世仁,我再也不来你家了!” 王锐用莲花叔友情提供的两个巨大保温饭桶装了一桶手抓羊肉一桶红烧牛肉,带着一兜子苹果一兜子葡萄,领着秦小桑去县一中探监。 王锐手提肩扛。秦桑拎着一饭盒烧羊蹄。 “带这东西干吗?又没肉又不好吃!”秦桑不解。 王锐笑:“这玩意儿好使着呢,这是敲门砖,有了这个能提早进校园!” 果真,秦桑上交了烧羊蹄之后门卫大爷乐呵呵就放人进去了。只是早上烧肉时间长了点儿,他们来晚了,早就放学了。 刘成和大毛知道今天王锐一定会来,一早就空着肚子准备好上周的卷子等着喂食和检查了。 六人间男生宿舍,一进去一股子怪味。秦桑本就不饿,更加没胃口了,就坐在看起来最干净的一张床铺上帮王锐看卷子批分数。等三人吃好午饭,那边也收工了。 “这小孩儿哪儿捡来的?真行啊!”大毛看着卷子上划出的红线和旁边列的解题思路错误典型,崇拜不已。 “中考799,我就作文比他多一分卷面。”王锐说。 作文卷面分?秦桑更悲愤了。他的莲花啊,居然就丢在卷面分上! 秦桑一眼一眼剜着王锐,小刀子不花钱似的一把把从眼睛里往外飞。 “帮我洗饭桶,赶着回去呢!”王锐踹刘成。 探完监带人往回赶,秦桑还在哀悼那台莲花。王锐憋笑憋的相当痛苦。 回去路上想起日后的绑架和撕票,王锐脸又黑了。 周一中午王锐又去了天桥。 “打架会?”王锐。 “……会。”兵哥。 “解绳子会?”王锐。 “……会。”兵哥。 “教练做?”王锐。 “……教打架解绳子?”兵哥。 “……是。”王锐。 “做。”兵哥。 当即王锐给白鸿昌打电话。 “莲花叔,我给你找了个教练。”王锐。 莲花叔小心肝扑通乱跳,直接来接人,一个送到学校,一个带回宿舍。 第17章 很快,运动会到了。 王锐身上是秦桑同学友情赞助的白色运动服。 班长拍着王锐的肩膀语重心长:“锐啊,咱们高一一班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帮咱们班摘掉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帽子啊!” 副班长用力抖胳膊,信誓旦旦:“我一定要坚持跑完!老于说只要跑完他就班费奖励50块!50块啊,能吃好几顿肉啊!王锐我再也不去你家吃肉了!” 王锐乐颠颠凑到老于身边,满脸渴望:“于老师,如果跑出名次有多少奖金?” “51。”老于瞟着自家爱徒。 王锐囧了。 “王锐啊,这都周三了,你啥时候把我家锅还回来啊?”老于在王锐脑门上狂练一指禅。 王锐张了张嘴,跑了。怪不得这几天老于一直拿苦大仇深的目光瞪他呢!上次他回家后没有看到老于的锅啊!想起早上在厨房闻到的异味,王锐明白了。准是那群小兔崽子懒得刷锅给藏起来了! 王锐瞄了一眼正在做准备动作的四个班干,哼哼两声。四个班干就突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果真是秋天了啊,一层秋雨一层寒啊!不对,最近没下雨…… 高一组先跑。十六个文化班,每班五人。一个体育班,34个男生全部参加。一百多人呼啦啦跑开来,王锐只觉得挤得厉害。也难怪,一中学生大多不擅长运动,几圈下来场上剩不几个,也难怪学校会安排一百多人一起跑了。班长一起步就被挤了个马趴,大概不好意思直接下场,爬起来又慢悠悠跑起来了。 王锐前面几圈跑得很郁闷,后来距离拉开了才觉得好了很多。但是,长跑嘛,还是给自己找个目标跟着跑比较轻松才是。王锐把前面几人看了看,选了一个穿红色运动衣的,多醒目的靶子啊! 靶子跑在十几位,王锐紧赶了几步缀在后面就不挪窝了,气都不怎么喘的。 红色靶子就郁闷了。他敢说那人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这都追了他三圈了呼吸都没怎么乱!靶子忽快忽慢想甩掉尾巴,王锐也忽快忽慢跟在后面。 红色靶子想骂娘。他已经冲到第一个了,看样子后面那家伙随时都可以超过去!他只是一个打篮球的,练田径的那帮孙子都哪儿去了啊!还有,体育生成绩又不计入全校排名,那混蛋老盯着他干吗啊! 王锐觉得靶子呼吸突然变得混乱,一时好奇就追了上去,并排跑了一段后猛上前几步歪着脑袋打量了靶子几眼,觉得靶子长得挺帅就又慢下来了。 红色靶子想咬人,眼一瞪,牙一咬,开始加速。 还有一圈多,这就冲刺了啦?王锐也追了上去。这段时间他有明显感觉,身体要比上辈子好了许多。 秦桑摇着小红旗冲到跑道内侧,嗓子都快喊哑了:“王锐加油王锐加油王锐加油!” 王锐抽空给了他们家桑桑一个飞吻。 “嗷嗷嗷,别做没用的动作,上啊,追他追他追他!”秦桑乱嚎,“上!上!上!” 王锐一激动,被口水呛了一下,呼吸一下子就乱了。这时,终点线已经在眼前了。 红色靶子胜利在望,也不去理会身后的尾巴和尾巴旁边哪聒噪的乱嚎乱叫,专心冲刺。 冲到四五米处,红色靶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鞋带居然开了! 王锐在靶子咬牙切齿的捶地怒吼中,轻轻松松撞线了。 秦桑一脸纠结地看着王锐:“人家鞋带开了,你赢得一点都不光彩。” 王锐拿着湿毛巾擦手擦脸,有一口没一口喝水,一听这话,直接上手:“桑桑,我是替你跑的。” 秦桑捂脸:“不许捏脸!” 王锐手往上抬。 秦桑抱头:“不许揉脑袋!” 红色靶子拧开一瓶水,喝一半浇一半,一抹脸直奔王锐,直勾勾瞪着人一动不动。 班里男生见势不好就围了上来。 体育班也围了一群上来。 王锐看着双方阵营,顿时深感无力。兄弟们,你们是很有兄弟爱没错,团结是好事。但是,要有自知之明啊!看看你们这些细胳膊细腿酒瓶底儿,再看看对面那群人猿泰山,不是瞧不起你们,你们根本就连前菜都不够啊!战斗力质量且不提,咱们班男生女生加在一起才30个,他们班光大老爷们就34个啊!这要出个误伤可怎生是好啊啊! “王锐。”红色靶子直勾勾瞪着王锐。 “王锐。”红色靶子仍旧直勾勾瞪着王锐。 “王锐。”红色靶子还在直勾勾瞪着王锐。 王锐叹气,把秦桑拉到身后,一脸真诚:“别这么叫我,如果你是女生,我会以为你在暗恋我。可不敢早恋的!老班会打人的。” 红色靶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王锐接着说:“要不是鞋带开了你也不至于跑第二,我胜之不武。” 红色靶子更憋气了。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这货根本就没尽全力! “你说你一班的跑那么快干吗啊,这让我们体育生怎么活啊!”一个平头男生扒着红色靶子的肩膀满脸哀怨瞅着王锐。他是体育班班长,众目睽睽之下当众闹事他还不敢。真闹起来,拳头上自然是他们最大,但是纪律面前,校领导铁定会偏心一班! 王锐无奈摊手:“我们老于说了,跑出名次奖51块钱,我想吃肉!” “噗哈哈!”哄堂大笑。 一群体育生笑得打跌。其中一个黑得炭头似的男生猛一拍王锐肩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哎哎,王锐诶,你后面那是秦桑吧,快拉出来给我们看看!如雷贯耳啊你俩!我跟你说啊,现在我们班人儿写检查的时候都直接引用你们的原文呢,不引不经典,不引不过关!” 秦桑在后面掐王锐的腰,一边掐一边拧。 红色靶子还是不言不语不动弹。 王锐暗忖,这么些人来打哈哈,这家伙居然还这么别扭!当下,起了坏心眼儿。 “你要是不解气,要不我们单挑?”王锐挑衅。 红色靶子一下子就被打了鸡血:“怎么挑?划下道儿来!” “打架那是野蛮人才干的,我看不上。再说,你胳膊比我们家秦桑腿都粗,你也不好意思占便宜吧?”王锐歪头说。 红色靶子默。他还真是那意思…… “再说了,一对一打架我也无所谓。但是打完以后呢?我最多记过停课反省,你呢,会被禁赛吧?打篮球的!”王锐坏笑。这靶子,看块头应该是打篮球的吧? 红色靶子嘴角一抽。他把这茬给忘了! “我们班内部呢,单挑也是有的!”王锐伸手,秦桑递上一本线装书。 王锐递给靶子:“我们就比背书,看谁背得又多又快又好。” 红色靶子翻书,身后一堆脑袋凑上去看。一看,懵了。十个字里有八个不认识!看书皮,《礼记》,还繁体的…… 王锐眼皮抽抽。明明他们都是比赛背诵文言文课文的,这《礼记》谁带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不跟你比背书,篮球吧,你不是打篮球的?”王锐笑。 红色靶子眼睛一眯。篮球?整个体育班大哗。这是自寻死路还是瞧不起人啊!谁不知道他们的篮球运动员一进校就打主力啊?中锋铁金刚啊! 王锐继续说道:“就比投篮吧,三分怎么样?省得别人说你仗着个子大在篮下欺负一班小个子。” 第18章 三分!!! 红色靶子是打中锋的!!! 不得不说,红色靶子太悲摧了。本来没啥事儿,偏偏被王锐给激出火儿来了。他哪是儿投三分的料啊!他块头够大速度够快,放在篮球场上简直就一凶器,可是偏偏不会投三分! 王锐看着靶子十投九不中,自己上场了,秦桑乐颠颠跑过去捡球。投到五十几个,王锐停手了:“饿了,没力气投不动了。” 秦桑主动帮人擦汗:“中午我请你吃饭,去你家你做。” 王锐黑着手就往秦桑脸上抹。 红色靶子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冲上去扯过王锐就跑,直接把人扯到了他教练面前。后面跟了一群一班男生。 “教练,这小子刚一口气投了五十几个三分!”红色靶子激动了。跑得快三分准,要是队里有这么一个人…… 教练一看,乐了。这小子有印象,五千米比体育生跑得都快,好几个体育老师已经牙痒手痒想给底下学生增加训练量呢! 王锐他们班班长气还没喘匀,拖着两条面条腿挤进人群,一手拉王锐一手推眼镜:“今早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家王锐全校第一。体育班想要人,先问过我们老于再说!” “我呢我呢?”秦桑赶紧问。 “差一分。”班长很同情。 秦桑拉着王锐胳膊的手转拉为掐为拧。一分啊,一分啊!表叔说要是考过王锐就送他车模的! 王锐被秦桑和班长一左一右给拖了回去。老于给了王锐一个眼神:“奖你100,晚上把锅给我送回去!” 王锐怒瞪那天去蹭饭的一串男生。班长和体委心虚状望天。于是王锐知道,锅是被他俩藏起来的。 王锐跑了第一。班长和体委跑完还是整个的。副班长和学委一跑完就趴下了,现在还躺在班级后面垫子上喘气儿呢! 王锐挪了过去,戳戳副班长带着高原红的脸:“副班长,有空来家吃饭啊!” 副班长扭头:“馋死也不去!” “下回咱偷偷的,不带别人儿!”王锐诱惑。 副班长明显犹豫了,很快又坚定起来:“不去,他们会吃了我的!” 王锐失望叹气。那手抓羊肉,那红烧牛肉,那大盘鸡,实在是太地道了啊! “真不来?”王锐不死心。 “不来!”副班长宁死不屈。 秦桑走过来,蹲旁边抠垫子,一边抠一边看副班长,一眼又一眼。 “你做的红烧牛肉真好吃。”秦桑眨巴着眼睛看副班长。 “……”副班长。 “还想吃。”秦桑。 “……”副班长。 “还想吃!”秦桑。 “……给你做!”副班长。 “你真好,你是好人!”秦桑感动的抱了副班长一下,得意地看王锐一眼,乐颠颠跑远了。 王锐咬牙切齿,一个又一个白眼免费送了过去。 副班长再次扭头:“桑桑比你可爱!” “谁准你叫桑桑了!”王锐大怒。 副班长怀疑状:“王锐,其实秦桑是你生的吧?” 王锐直接上脚踹:“我还小,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你个没文化的,回去初中上生理课吧你!” “……”副班长没语言了,干脆装死。 躺另一边的学习委员笑抽了:“哎呦,可逗死我了!我一直以为一班肯定都是书呆子的,没成想都这么好玩,可真逗死了!二班三班就比咱班安静多了,那可是真正的手不释卷啊!” 下午女子三千。一班上去五个,五圈之内下来五个。 运动会结束,发奖品。 王锐是高一组第一名,领了三百块钱,一张奖状,一块香皂,两条毛巾,一个笔记本,还有两个不锈钢保温杯子。上面通通盖了红色的“奖”字,杯子底下还印着“95年秋季运动会男子五千米第一名”。 王锐把一个杯子给了秦桑。另一个杯子在第一名后面用小刀刻上自己大名,双手捧着献给了老于。 老于胡子上都带了笑,毫不客气收下了。 班长爆料:“老于家有一个柜子,专门放学生送的奖品之类的,我看过,大多是竞赛类,运动会第一名这是唯一一个!” 整个秋天和冬天,高一一班班主任手里都拿着一个不锈钢杯子,里面泡着他最爱喝的香片,直到来年春季运动会以新换旧…… 揣着兜里四张百元大钞,王锐飘飘然了。四百块啊!老于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这才95年,教师还没张工资呢! 兴奋之余,王锐想起了被介绍给莲花叔的兵哥。大棚还没彻底收拾利索,烟道他抽时间修了一半,接着还得架竹片上塑料买草帘子呢!等周末过去看看好了。 晚上无事,一个人进了农场。仓库里的蔬菜水果都还没吃多少,王锐上次进来就全都种了曼珠沙华,红艳艳的一片,美不胜收。 来到牧场,看着仓库里的羊毛又起了心思了。这羊毛又白又软,质量上佳,要是能纺成线织毛衣就好了。商场里好点的纯毛衣都几千块呢!大毛好像说过他大姨以前给生产队放过羊,不知道有没有薅过社会主义羊毛……不过家里老人儿大多手上都有点手艺的,比如王锐他奶奶,纺线织布就是一把好手。 周日一早,还没等王锐过去看兵哥,莲花叔先坐不住了。 他是来找人切磋的。练了几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手上也有劲儿了,莲花叔就想起当日那个把他当不花钱沙包一样砰砰往地上摔的小男生了…… “兵哥呢?我找他收拾大棚。”王锐问。 “今天放假。我帮你收拾呗,我啥都会干!”莲花叔拍胸脯保证。 王锐看了白鸿昌一会儿,摇摇头笑了。这辈子他没想过当和尚,却也不想再谈感情。谈感情太累,很容易伤筋动骨。上辈子和那人在一起七年,最后只剩下疲惫。不爱吗?爱,很爱。正因为爱,才会累。他最好的年华都陪在那个人身边,他所有的成长都有那个人的参与。可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出柜的勇气。年轻的时候可以拖,过了三十岁又怎么拖呢?两个老人都有高血压,长年随身携带降压药。高血压,受刺激会要命的啊! 王锐说:我负担不起别人的生命,我只能对我自己负责。 说分手的时候很疼。那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却死也不愿意放他走。 不放手,又能如何? 死去又活来六七个月,晚间却从没梦到过那人,一次也没有。也从没想过要去见那人一面。明明那个人所在的城市,距离自己这里不过两三个小时车程! 对于那个人来说,若是从没遇见过自己,会活得更轻松更恣意吧! 王锐从来都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性子。这辈子,他只为自己活,只想活得放肆一点,再放肆一点!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儿,还是有好处的! 至于白鸿昌,在人家开学典礼上对着灰扑扑的小男生都能起反应的人,这种节操,好吧,其实王锐只是稍稍有点小洁癖。 第19章 “表叔。”王锐走进客厅,洗过手坐下摘豆角。 白鸿昌嗖一下窜到对面蹲下帮人摘豆角。 王锐绷不住笑了。那家伙,那种表情,是在紧张吗? “锐锐,你笑起来真好看!”白鸿昌被晃花了眼,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耳朵尖有点红。 “表叔,能不能别摆这种纯情小男生的表情啊?我想笑。”王锐忍笑。 白鸿昌脸都黑了:“王锐,你应该正是纯情小男生的年龄才对吧?你才十八岁十八岁!” “不,十五,为了方便才改了身份证年龄。”王锐改正。 白鸿昌脸更黑了。这下子年龄差距越发大了啊! “其实25真的一点都不老,正是好时候,年轻力壮还社会经验丰富!”白鸿昌自己给自己贴金。 “嗯,我知道。”王锐点头。25,多好的年龄啊,有社会经验,也有才出校门的青春朝气。 “那你不嫌我老?”白鸿昌大喜。 “不嫌,”王锐点头,“虽说你确实看起来挺老的。” 白鸿昌一张脸变成了苦瓜皮。还是老还是老还是老啊…… “表叔,对我有什么看法?”王锐问的直接。 “看法?”白鸿昌眨眨眼,不在状态,“挺喜欢的,挺乖挺懂事一小孩儿!”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定位我们的关系?怎么对桑桑交代?”王锐抬头看向白鸿昌,“桑桑很尊敬你,很喜欢我。” “关系,你情我愿你好我好,合则聚不合则分。交代啊,那孩子较真儿,瞒着就好啊!”白鸿昌很迷惑,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王锐点头:“没错,好聚好散,玩得起就好。桑桑那里,他一天除了睡觉都跟我在一起,恐怕有难度。” 白鸿昌眉头皱紧了。果真不应该对身边人下手啊,就是麻烦啊!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一起,除了偶尔滚个床单,再不能多有联系。地下情夫,你能做到吗?”王锐问。 如遭雷击!白鸿昌呆了,他居然混到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夫的份儿上了! “我学习时间紧,最多每周与你一次,如果有活动有客人或我心情不好,那么这一次也没了。你憋得住吗?”王锐再问。 还得收发自如!白鸿昌泪流满面。 “我不喜欢和别人用同一件东西,除非结束,出外找食的行为不被允许。你觉得你有那个节操吗?”王锐再问。 还得禁欲!白鸿昌嘴张了又张,没声音。 “我经济自理,不需要你给我花钱。所以,我们关系是平等的,双方随时都可以叫停!”王锐申明立场。 还不给钱花!白鸿昌悲摧了,死命抠沙发,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抽身就走,一双腿却愣是舍不得站起来。嗷嗷嗷,霸王条款没人权啊! “以上。”王锐站起身,拍拍手,居高临下看向白鸿昌,“如果同意,现在就可以开始。我还小,又是第一次,还请手下留情。” 白鸿昌仰着脸傻呆呆看着王锐,鼻血哗哗往下流,有个地方迅速站了起来。 嗷嗷嗷!没装备!居然忘了带装备,白鸿昌你是猪!莲花叔再一次泪流满面。 “宝宝面霜可以吗?”莲花叔试探着问。 “……”王锐一顿,“用光了。” “嗷?!”莲花叔大怒,“跟谁用的?” “……”王锐无力状,“擦脚了。” 莲花叔一双眼睛迅速下移,看到拖鞋里那双显然比他那双老汗脚嫩上许多的脚丫子,口干舌燥。 “那,能不能不用?”莲花叔不死心。 王锐一脸惊奇:“第一次,你不应该给我个好印象吗?虽说我不怎么怕疼,可也不是石头做的。” 莲花叔自抽嘴巴:“那,去我家?” 王锐眼一斜:“你家里那东西都常备的?” 莲花叔挠墙。能答是吗?能吗能吗?会死的吧! 王锐一指楼梯:“上楼,比划比划。” 莲花叔眼镜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迫不及待钻进了王锐的卧室,参观。 卧室很大,一张两米大床(很好很好这个很好),床头立着一把吉他(不错不错有音乐素养),窗台上一支竹箫(呀呀呀是箫诶是箫诶可以吹的诶),墙上贴着一张半身素描(手法太嫩了一看就知道是桑桑的拙作赶明儿给你画一幅泼墨山水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品味),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星星眼这个很好用啊)…… 眼角一瞥瞄到王锐在脱衣服,莲花叔赶紧也跟着脱。 王锐脱下外套转转脖子捏捏手指,只听关节咔吧作响,抬头朝白鸿昌一笑:“今儿你要能把我放倒,做什么都随你!放心,地毯很厚,摔了也不疼。” 诶?诶?!诶?!!怎么会这样!莲花叔停下扒内裤的手,欲哭无泪。打不过吧?会被反压的吧? 莲花叔哭丧着脸往身上套衣服,动作要多慢有多慢。 王锐走过去惊奇地在小肚腩上摸了一把:“你居然只有一块腹肌?呀,还是软的!” 莲花叔低头看了看,迅速穿衣完毕,回头砰砰撞墙。还是让他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白鸿昌现在是什么绮念都没了。本来就被嫌老,还长啤酒肚,很快就会被甩了吧被甩了吧…… 王锐做好午饭的时候,莲花叔还在楼上种蘑菇。 只好上去喊人。 一上去就被按住了。 莲花叔两只小眼睛绿油油的,一双爪子上下乱摸:“能不能先亲个?” 王锐一下子笑岔气了。 莲花叔更幽怨了,不管不顾把人按在门板上好一顿乱啃。 被放开的时候王锐发现舌头被咬破了。这人,好生霸道!上辈子那人一直都是温柔的,把他护得眼珠子似的,舍不得伤一点点。 莲花叔意犹未尽舔舔嘴唇:“跟桑桑的果冻似的,哎,没肉汤也好啊!” “还不下来吃饭?”王锐没好气。 茄子干炒牛肉,韭菜炒鸡蛋,蘑菇炖鸡,莲藕排骨汤。 莲花叔吃的很美:“真好吃!” 王锐没应声。都是家常菜,除了排骨,都是农牧场里的东西,味道确实要好上那么一点。 莲花叔吃完第三碗就已经很饱了,看到王锐在打第五碗米饭,又忧郁了。长此以往,真的压得住吗? 王锐也觉得奇怪。平时他吃四碗就差不多了,现在四碗下去感觉还差得很远呢,就连早上也都比平时多吃了几块发糕。 吃过午饭莲花叔恋恋不舍地往外走,走到大门口又把人按在大门上啃了个够。王锐就有点儿后悔了。这厮跟饿狼似的老是欲求不满,他这小身板才15岁,还没发育好呢,能不能反悔啊! “不带反悔的啊!”莲花叔瞪眼。这这这,这还没吃到嘴呢,可不能飞了! “我才15。”王锐叹气。他没说反悔啊,就那么一想而已,这老男人也太敏锐了吧! “你都有175了,再长也长不了多少了。”莲花叔比比身高下了结论。 王锐翻个白眼。上辈子他最高长到179,最后那一公分死活上不去。 莲花叔心不甘情不愿离开了,当务之急,得先把腹肌由软变硬再由一块变四块六块…… 第20章 下午,洗衣服洗床单,王锐觉得又饿了。刮干净电饭锅里的剩饭,又灭了早上剩的发糕,王锐这才觉得不正常了。 晚上,一顿吃光了一电饭锅米饭。王锐惊了。这是他平时两顿的量!半夜被饿醒,又临时焖了一锅米饭,剩菜不够吃,没时间做新的直接拿腌菜下饭了。早上再次被饿醒,又是一锅饭。王锐苦中作乐地想,这次可是不折不扣的饭桶了! 去上课的时候,王锐拐到食堂买了十几个馒头,留着课间吃。 第三次课间吃馒头榨菜时,秦桑摸着王锐的肚皮好一阵惊奇:“王锐你个饭桶,你把饭都吃哪儿去了啊?” 王锐面上淡定:“早上起晚了。” 心里咆哮,我也不知道啊! 秦桑不放心,开始教育:“王锐你不能这样,早饭要按时吃,不然这样拖拖拉拉吃容易得胃病。” 我可没说我没吃!王锐考虑着要不要去看个医生。 上午加餐可以说起晚了,下午就没那么方便了。中午做饭王锐就特意多做了很多放进了农场的小屋子里。 于是下午每到课间王锐就往外跑。 秦桑笑得捶桌:“王锐你水喝多了吧,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王锐嘴角抽抽。这娃当他尿频尿急了! 下午放学,王锐强忍着头晕眼花,回到家中门一锁就开始反思这两天做过的事。要说不对劲,就是从前天晚上在农场种人参开始了。貌似那天晚上就吃了很多东西,然后就越来越能吃了。 闪身进入农场,傻眼了。24块人参,翠生生的叶子,黄灿灿的参,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人参有黄成这样的吗?王锐咋舌。 看看成熟期,还有几个小时。王锐头晕的厉害,直接伸手拔了一块地里的参,晃晃脑袋,头晕似乎减轻了一些。继续拔,一直拔到22块身体才恢复了正常。 再看拔下来的人参,还只在幼参期,却都有了手指粗细,居然跟上辈子买来泡酒的十年参差不多的样子。 经此一次,王锐也发现农场不对劲的地方了,开始沉下心来仔细查看。24块红土地,小池塘,小房子,木栅栏,没什么不一样。背景水涧莲池,也没什么不一样。不,等等,莲池!王锐想起来了,在电脑上这个背景莲池里的莲花是白色。而这里,是红色,张扬的妖孽的红色! “呀呀个呸!你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小爷是混沌如意莲!”在王锐伸手摸上那朵红莲时,一个脆嫩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了脑海。 呵!还真是怪力乱神!王锐乐了。 红莲开始唠唠叨叨做自我介绍:“小爷本是混沌初期一块灵石,盘古开天地的时候被他一缕清气给熏了下,就开了灵窍。后来就那么吸收日月精华,吸啊吸的,眼看就要化形了,结果被一个大能给收了。刚被炼成如意莲,大能陨落了,小爷还给封印了。就这么流落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就遇到你了。你那生魂执念太深,啊,一般执念越深味道越好,小爷一时忍不住,就咬了一口。想想不能随意牵扯因果,就施了点法把你送回来了。王锐你个笨蛋,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小爷害小爷寂寞这么久!” 王锐听得头晕,赶紧抓重点:“那这农场牧场怎么回事?” “王锐你个混球!小爷的名字是混沌如意莲!混沌是空间,如意是小爷的能力,如果不是你舍不得你那农场,小爷会变成这副德行吗?丑死了!”红莲大怒。 王锐闭嘴,伸着手指头一下下戳那朵莲花。 红莲更怒了:“王锐你个色狼!你要再碰小爷小爷告你X骚扰!” 王锐囧了:“这人参怎么回事?” 红莲不屑:“人参最擅长争抢灵气,小爷分到那田里的灵力有限,它们吃得又多,只好消耗你的生命精气了。得亏你长得壮,这些日子吃的又都是这里面的东西,还知道加餐,不然早就挂掉了!哎,小爷喊你喊的嗓子都快哑了,你个笨蛋又听不见!” 王锐看着地上那一堆一千多支小人参纠结不已。这都是他的血肉啊!这么一大堆,难道以后当萝卜啃吗? “除非你想爆体而死!”红莲冷哼,扭捏一会儿,声音小小,“那些小人参拿去外面鉴定也就十来年,不值什么钱的。” 王锐笑着摸了摸红莲:“放心,我不会用你去做坏事,也不会用你赚钱。我用钱,会凭自己的双手去赚,最多用你种点菜养点肉吃。” 红莲仿佛松了一口气:“那还差不多!你要是用小爷做坏事,小爷就代表月亮惩罚你!” 王锐笑喷了。这傲娇小莲花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王锐,你买电视吧,我爱看青春偶像剧!”小红莲扭动不已,“可惜这几年都是重复的,大多都看过了。王锐,你赚钱给小爷拍新片看吧!” 王锐黑线:“我不会拍片!” 小红莲鄙视:“让你赚钱没让你拍!就你那审美能拍出什么好东西来!那种五大三粗的老男人都看得上,你品味有问题!小爷觉得桑桑就很好。” 王锐眼睛一眯:“我干什么你都知道?” 小红莲缩了缩:“我又不会偷看你滚床单你怕什么?那种五大三粗的,我怕看了长针眼!还是桑桑好,白白嫩嫩的,你选桑桑吧,踹了老男人选桑桑吧!” 王锐脸黑了:“父子乱乱是大忌……” 小红莲又开始扭:“王锐你个不要脸的!桑桑比你还大一天呢!” 王锐无语。他终于发现小红莲口气像谁了。王锐你个XX!这不是他们家桑桑的口头禅吗! 说话间,最后两块人参熟了。王锐收了一块进仓库,另一块要收的时候被小红莲拦住了:“留一块吧,多长些日子也好,反正你身体撑得住。你刚收的那块差不多五十年参,不够吊命的。” 王锐心里有点不自在了。这人参是用他的命养的啊!太奢侈了啊…… “王锐王锐,你种金边灵芝吧!在刚进幼芝期采了炒鸡腿肉可好吃了,桑桑肯定喜欢!”小红莲拼命扭啊扭。 王锐一呆:“不会被吃死吗?这也是人参级别的吧!” 小红莲一滞:“你少种点,小爷帮你看着。” 王锐就种了两块灵芝,剩下直接空着了。 小红莲迎着风扭来扭去,王锐蹲在池子边捧了些水喝了,觉得甜丝丝的,就起了心思:“你这水也挺好的吧?能下去洗个澡不?” 小红莲扭得更凶了,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来呀来呀,小爷最喜欢美少年了!虽然你比桑桑差很多,总比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男人好!” 王锐也不客气,直接扒光衣服跳了进去,东搓搓西搓搓。 小红莲开始乱嚎。 “呀呀呀,那小腿直的!” “呀呀呀,那小腰细的!” “呀呀呀,那小屁股翘的!” “呀呀呀,那手劲儿大的,嗷嗷嗷,小爷的腰啊,要断了!” 洗完澡起身,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王锐翻开材料仓库,里面的水晶居然还都在。取了一块白色水晶,阴阴一笑,泡进了莲花池子里。 “小爷喜欢紫色的,你给小爷换紫的!”小红莲不干了。 王锐又加了几块紫的:“泡点灵力,我打两副镯子。” 小红莲扭得更欢快了:“应该的,那两个大婶是真的对你好。再给桑桑打一副手链吧,黑色那个不错。” “中学生不准佩戴首饰。”王锐又加了一块黑的。 “你们校长真死板!”小红莲控诉。 王锐附和:“就是,墙都不让爬!” “那你给桑桑打钥匙扣,随身带着对身体好。”小红莲建议。 “那行。”王锐点头,心下却醋得可以,这朵小莲花,到底是谁的啊! 第21章 周二下午大扫除。王锐和秦桑都是周二的值日,要负责室内卫生。秦桑一边扫地一边哼歌。王锐一听,也跟着哼。 班长不干了:“王锐你个跑调的,安静点儿!” 王锐笑:“还好我没跑到台上在全校师生面前跑调!” 班长顿时失落起来:“那不我替你跑了么!哎,搞得到现在都没人跟我早恋!” 秦桑一听,也委屈了:“就是就是,眼看就没机会了!” 王锐笑抽了。 秦桑不满:“王锐你个老男人,就算有人看上你你也不是早恋了!” 王锐黑线:“我才十八,青春正年少!” 一个声音哀怨无比的在教室门口响起:“你十八岁参加我们高一组长跑,不公平啊不公平,我们大龙才十五啊!” 王锐回头,体育班班长和红衣靶子站在那里。 “那你估计你家大龙十八岁的时候能投几个三分?”秦桑迅速接上。 两个体育生扭头就走。一班学生都是混蛋! 班长崇拜了:“王锐,你篮球居然打那么好?” 秦桑揭短:“切,他只会三分,运球上篮都不会,在罚球线上都投不进!” 王锐哀怨了:“桑桑,你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啊!” 秦桑一扬下巴:“哎,我这人就是太实诚了……” 正扫着地,被老于招呼走了。 “王锐啊,市里有个高中生作文竞赛,你去吧!”老于端着杯子,很是和蔼。 王锐不乐意:“老师,我写不好作文,真的!” 老于把几张纸往桌上一拍,脸一板:“只要写出这种水平就行了!这两份检查都你一人儿写的吧?别说,那典故用的,咱学校好些老师都不懂。” 王锐脸一抽:“我从小就爱看书,我爸我妈舍不得花十几块钱给自己买衣服,却舍得成箱成箱往家里搬书。” 也因为喜欢看书,上辈子有钱后自己那幢三层小别墅里到处都摆满了书。可是又能如何,终究无缘自己心仪的大学无缘心仪的专业。 “奖金有三千。还能接着参加省赛,奖金更多。”老于诱惑。 “什么时候?什么要求?”王锐动力十足。 被放回去,教室外面一群人埋头苦想做雕塑状,楼道窗台上还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道数学思考题。 班长拉着左边看,秦桑扯着右边看,王锐扒着秦桑肩膀看。 班长和秦桑同时动手,一人指了一个地方:“在这儿加辅助线!” “在我这儿加!”班长吼。 “在我这儿加!”秦桑吼。 “加你那儿做得出来才怪了!”两人同时吼。 副班长从人群后面递上两张纸两支笔。 “比!”班长大吼。 “比就比!”秦桑跟着吼。 秦桑把纸笔塞王锐手里:“写给他看,我手扭了。” 班长冷哼:“你要解得出来我拿大顶给你看!” 秦桑龇牙,被王锐一按。小孩子们幼稚的吵架啊,三十岁大叔舍命奉陪了! “我解得出来你怎么样?”班长火上浇油。 “你解得出来我把姓倒着写。”王锐扬眉。 “成交!”班长大喜。 两人同时起笔,同时落笔,互相交换,同样的结果。 班长墙边一站,拿大顶。 王锐坐窗台上津津有味看人拿大顶。 秦桑捧着脸怪笑。 班长倒立几秒钟,嗷一声站直就扑王锐。王锐跳下窗台转身就跑。 “王锐你个混蛋,别让我逮着你!今儿我非扒了你狐狸皮为民除害不可!”班长紧追不舍。 围观人群中一个声音甚是不合时宜。 “怎么回事?他们班班长不是也赢了吗?他气什么?”红衣靶子李大龙问身后的体育班班长。 体育班班长也摸不着头脑。 高一一班学生用看笨蛋的目光看看几个体育生,轻飘飘来了一句:“王锐姓王。” 王锐姓王。不管上下倒着写左右倒着写正反倒着写,他都姓王。 “操!真他妈奸诈!”几个体育生低骂一声,纷纷拍着李大龙的肩膀表示安慰。 李大龙把地板上无人问津的三张纸捡起来拿走了。 体育班。 几个男生围着一张纸。看不懂。 李大龙拿出两份解题过程。还是不懂。一班有几个学生做题非必要场合习惯性简略步骤,不懂也正常。 几人感叹:“我要是有那脑子多好,就不用天天累得跟死狗似的了!自从长跑输给一班的,那训练任务多的,非人类范畴啊!” 王锐你丫就一祸害! 快放学的时候,王锐拖着已经脱力的班长回到教室,受到秦桑同学热烈欢迎。 班长有气无力指着两人:“你们这俩没人性的!” “班长,晚上来家吃饭呀!”王锐主动示好。 班长立马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中午我家来人了?” 王锐很无辜:“桑桑去你那儿拿班级日志,你桌洞里……” 班长伸手进桌洞,掏出两个轻飘飘的饭盒,惨叫:“嗷!我妈亲手做的酱骨头啊!我姐亲手包的芹菜馅饺子啊!” 班长掐着王锐脖子猛摇,悲愤欲死。 秦桑心疼了,站得远远的小声劝说:“班长,你别可王锐一人掐啊,他们几个都吃了,王锐可一点儿都没吃着……” 不过他拿自己的小饭盒给王锐留了一份儿,就在书包里藏着呢…… 晚上隆重请了班长回家,上了标准四菜一汤。 葱爆牛肉,麻辣鸡丝,红油藕片,醋溜白菜,鸡蛋汤。 班长化悲愤为食欲,撑得肚儿圆。 秦桑这才拿出小饭盒打开,推到王锐面前:“给你留的。” 班长鄙视地瞪着那俩混球。 王锐夹了一块酱肉一个饺子到班长碗里,满脸诚恳:“吃点儿吧,这是老妈老姐满满的爱啊!” 班长瞪着那一块肉一个饺子运气。一块肉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撑着了! 王锐心满意足地把秦小桑捏了又捏揉了又揉。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可爱了! 秦桑吃的开心,指着那盘麻辣鸡丝和红油藕片:“这俩明天还要!”然后,开始撵人:“班长,你该回去上晚自习了,住校就是不自由啊!” 班长哼哼两声,把碗里的饺子放回秦桑的小饭盒,捏着饭盒走人了。最后一个饺子,不能便宜了那俩混蛋! 第22章 很快,就12月了。 天越来越凉,王锐穿上了新毛衣毛裤。牧场产的羊毛,大毛妈拿回娘家纺成线亲手织的,又轻又软,暖和的很。没有染色,雪白雪白的。样式是王锐比划的,很新颖。 脚上白色运动鞋,腿上蓝色牛仔裤,上身雪白的套头毛衣。王锐往那儿一站,莲花叔口水就开始泛滥了。从这小孩儿应了他都俩月了,一次都没吃到过啊,一次都没啊!这都当了俩月和尚了,再憋下去要坏了啊! 秦桑也穿了一件同样的毛衣,要小很多。大毛妈看王锐长得快,怕织小了,就多织了一件大的。大的王锐自己穿了,小的就给秦桑了。 嗷!情侣装!莲花叔深深嫉妒了。不带区别对待的啊! “表叔,好看吗?”秦桑扳着王锐脖子,笑眯眯的。今天两人装束完全一样,要不是王锐那老男人块头大了点儿,乍一看还真像双胞胎呢! “好看!”白鸿昌不由得点头。两个小孩两种类型,都很好看。 秦桑的大忙人父母今天要请王锐吃饭。这厮已经忙活一早上了。 二茬子葡萄酿的酒满了一个月能喝了。酒桶是白鸿昌给找的,五十斤装大木桶一个,二十斤装小木桶五个,剩下都是十斤装的。 王锐挑了两桶十斤装泡了人参的,一阵心肝肉痛。那人参,是他的血肉啊! 两桶酒,一副白水晶镯子。都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却正符合他的身份。 秦桑抱着一桶酒不撒手,很不满:“王锐你个偏心眼的,你都不给我喝!” 秦桑爸爸一听儿子声音就乐了,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宝贝儿子抱着一桶酒坐在沙发上跟人拉拉扯扯。 “秦叔叔好,秦阿姨好!”王锐笑着打招呼。 “哎呀,这就是王锐啊,老听桑桑说你呢,可算见着人了。快坐快坐!”秦桑妈妈拧了儿子一把。 秦桑告状:“妈,王锐酿了好多葡萄酒,还让我做苦力挤葡萄,他给表叔喝不给我喝,明明没多少度数的!” 白鸿昌从侄子怀里生抠出那桶酒,哭笑不得:“抱了一路,你手不酸吗?” 秦桑甩甩胳膊,很酸,往王锐面前一伸:“给揉揉。” 王锐坐下来帮人揉胳膊。 秦桑爸妈看傻眼了:“桑桑他,他平时就这么欺负人的?” 白鸿昌一摊手:“哥,我早跟你说了吧,王锐比你还像给人当爸的!” 秦桑爸笑着抽了自家表弟一脖颈子:“说什么傻话呢,王锐比桑桑还小一天呢!” 王锐和白鸿昌同时暗叫不好。 果真,秦桑炸了:“王锐,你不是整整比我大三岁吗?” 王锐无奈:“身份证改大的。” 秦桑想咬人:“你还哄我管你叫哥!王锐你个大坏蛋!” 秦桑妈妈眼睛亮闪闪上来凑趣:“那你叫了没?” 秦桑委屈极了:“叫了,还好多次!”那个大坏蛋老拿好东西诱惑他! 秦桑盯着王锐磨牙:“我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哥!叫啊叫啊!” 王锐站起身瞅着秦桑头顶叹气:“谁大谁小,看块头就知道了。” 秦桑嗷嗷叫着扑上去就咬。 秦桑爸妈赶紧上去拉人。这傻儿子呦! 白鸿昌笑着招手:“表哥表嫂,不用管他们,他们俩一直都这样儿。哥,你来尝尝这酒,喝着跟果汁似的,喝多了也不上头,不怕脑袋疼。表嫂你也来点儿?” 秦桑爸妈眼瞅着两个孩子打闹完勾肩搭背凑在一起看照片聊天,都没语言了。 秦桑妈妈去厨房帮保姆做菜。秦桑爸爸和表弟开了一桶酒先喝上了。桶一开,里面一整根手指粗细的人参。 莲花叔再一次深深嫉妒了:“他给我的都没人参!” 秦桑爸爸哈哈大笑:“那一样吗?我是长辈!” “那我也是长辈啊!”莲花叔声音越来越小,心虚了。狗屁长辈!长辈会把人孩子亲了又亲摸了又摸吗?长辈会想着人孩子晚上发春梦吗?长辈会因为长期吃不到嘴恨不得半夜翻墙入室当采花贼吗? 好吧,半夜翻墙采花这事还真是莲花叔干的。 说来那天月黑风高,老男人孤枕难眠,顾不得某小孩第二天还有体育课,带着全套装备就去爬墙了。 翻墙。落地。被一闷棍打晕。 莲花叔忽忽悠悠醒来,眼前好一个星光灿烂,手一抖指着小孩儿控诉:“你谋杀亲夫啊你!” 某小孩无辜耸肩:“我当来贼了,最近治安不好你也知道,再说你又不是没有大门钥匙你爬哪门子墙啊!” 想起当初采花未遂的糗事,莲花叔看向客厅一角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孩儿,目光越发幽怨了。 秦桑爸爸一看表弟那没出息的表情,乐了:“不就一根人参,你至于吗?这样好了,待会儿我把这根儿捞出来你拿回去总行了吧!” 莲花叔揪着表哥艰难开口:“哥,不是人参啊!” 不是人参,是人啊! 秦桑爸爸反应过来,火了,一把将表弟薅进书房,关门上锁,一脚就踹过去了。 “那小孩儿才多大,啊?和桑桑一般大!你也下得去手?”秦桑爸爸气极,又一脚踹了过去。 莲花叔躲不过,生生受了。个姥姥的!他能说那小孩儿看着小实际比他还老成吗?他能说那小孩儿谈起判来一套一套的把他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吗?他能说那小孩儿吊了他几个月他连味儿都没尝到吗? 说了也得有人信啊! 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白鸿昌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他算是表哥一手带大的。表哥大他15岁,他从会走路就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跟就跟了那么多年。表哥工作以后把他接来上学,他又一手带大了桑桑。他那表哥,在桑桑面前绝对一慈父,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但是,收拾起他来,那手段要多凶残有多凶残!往事不堪回首啊! 除了露在外面的手脸,白鸿昌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是没好地方了。真是衰啊!本来还想借着这机会把人啃了呢!又得延后了啊!再延后就放寒假了啊!放了寒假别说啃连人都看不着了啊!罢了罢了,表哥那么凶残,下午还是去工地那边躲躲好了。 午餐很丰盛。一桌精致的江南小菜吃得王锐又是满足又是羡慕。 “阿姨,你手艺真好!我就只会做家常菜,每次不是炒就是炖,吃得桑桑都快腻了。”王锐说。 “那你得赶紧学啊!”秦桑戳着饭碗一脸理所当然,被自家老妈一巴掌拍了下去。 莲花叔坐在表哥和秦桑中间狠狠扒饭,每抬头看一眼就被表哥戳一筷子。他敢说,他大腿外侧都青了!哥啊,不能再戳了,再戳就不能走路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 王锐最后送上白水晶镯子。秦桑妈妈也没客气,直接套手上了。套上就觉出好来了,凉沁沁的,却不冰手,在冬天戴着居然也舒服的很。 回到家,王锐打开秦桑爸妈送的鞋盒,居然是最新款耐克运动鞋。这可不便宜!再想起吃过饭落跑的莲花叔,王锐又乐了。那家伙居然会放过今天这么好的机会,看来秦叔叔下手不轻啊! 第23章 晚上的时候飘起了雪花。王锐想,该出去买件大衣了。T市的冬天可是能冻死人的。煤是新买的,大棚也该起炉子了。至于家里,还是等放寒假再回吧!那没人烟的屋子,恐怕得提前烧上一两天才暖的起来。 不过,大衣啊,买什么样子的呢?王锐一边逗弄着小红莲,一边做着打算。 “王锐你个色狼,小爷要告你X骚扰!你丫儿离小爷远点儿!”小红莲扭啊扭,就是扭不开身上那只贼手。 王锐放开红莲,从池子里捞出一个玉牌,很粗糙的质地,地摊上十块钱买了三件,在这池子里泡了两个月居然也温润剔透起来。再捞另外两只青玉镯子,王锐囧了。他一大老爷们到底是哪个脑袋抽了才会买镯子啊!罢了罢了,回去送人吧。 扒光衣服洗澡。小红莲一叶子拍上王锐面门,万分鄙视:“王锐你个不讲卫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头扔你还敢进来,你也不嫌脏!” 王锐扒开莲叶,理所当然:“你都在这儿泡着呢,我怕什么?” 小红莲接着扭:“其实大能当初是想把小爷炼成净水红莲帮他清洁洞府的,是小爷自己长歪了。” 王锐一下子笑出声来:“这样挺好,如意,如意啊,多好啊,又能种菜又能养鸡……” 一堆莲叶往王锐脸上狂抽:“王锐你个不识好歹的!你害小爷变得这么丑!” “还有,不准在小爷这里养猪!”察觉到王锐的心思,小红莲尖叫。 王锐哀怨了:“真不行吗?以后二师兄的肉会越来越贵的……” “不管不管!你不是会赚钱吗?你个穷鬼赶紧去赚钱给小爷拍片,小爷要看偶像剧啊偶像剧!”小红莲咆哮。 “要不我给你小说看吧?”王锐想了想,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要看有美少年的!”小红莲提要求。 王锐出去一趟再进来,手上多了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 书页迅速翻过,吧嗒掉地上。 “不好看,不要!”小红莲不满。 王锐再出去,扔进一本《水浒传》,人没进来。 小红莲嗷嗷乱叫:“里面都是邋遢胡子大叔,小爷要美少年啊!” 又扔进一本《三国演义》。 小红莲继续嗷嗷叫:“子龙好帅好帅好帅啊!” 周一上学,秦桑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羽绒服,膨膨的,衬的小孩儿分外可爱。王锐忍不住,直接上手。 秦桑一脸警惕保护脸蛋,使劲瞪王锐:“王锐你个没大没小的,哥的脸是随便捏的吗? 王锐笑趴了:“哎呦桑桑啊,我觉得叫桑哥很奇怪啊,像混黑的,你不觉得还是锐哥好听吗?” 秦桑小脸一扭,不理人了,只用脚把地上的大包往左踢了踢。 王锐打开一看,一件红白相间的羽绒服,和秦桑的同一款,大一号。王锐脱下校服外套就穿上了。这年代羽绒服还是新鲜货,贵的很。 “叫锐哥,中午给你做小灵芝炒鸡腿肉和红油藕片。”王锐满意的拍打着新衣服。 秦桑早上吃的饱饱的,这会儿丝毫不为引诱,转向副班长:“我的照片带了没?” 副班长忙不迭点头,递上一个大袋子。 两张小四寸照片,还有一张放大成十二寸的,连镜框都带了。 王锐接过,很是满意。 秦桑美美的欣赏自己的帅照,又用书挡住旁边王锐的脸,得意的龇牙:“看,这样更帅了!” 王锐不哼不哈,中午回到家就把那张放大的钉到了墙上。 “那是我的!”秦桑不干。 “A,照片;B,小灵芝炒鸡腿肉+红油藕片。自己选。”王锐不为所动。 “都要!”秦桑耍赖,“这是双选题!” “双选题会只有两个选项?”王锐瞪眼。 秦桑狡辩:“那兴许出题人脑抽了呢!” “叫锐哥!”王锐直接欺负人。 秦桑气呼呼瞪眼。 小灵芝炒鸡腿肉和红油藕片上桌,王锐盛了饭自己吃起来。 秦桑气哼哼去厨房拿自己的碗筷。橱柜里居然一个碗都没有,筷子也只有一根! “王锐你欺负人!”秦桑拍打着沙发上的羽绒服,一脸控诉,“你早上才穿上我新衣服,中午就不给我饭吃!” 那委屈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把王锐给逗笑了,赶紧取了干净碗筷来请人上桌儿。热乎乎的饭菜吃下肚子,又喝了一碗烫烫的当归枸杞羊肉汤,秦小桑才露出笑模样。 王锐正玩的乐呵,见不得人好,见状就走到秦桑跟前儿,双手抱拳,声音洪亮:“桑哥!” 秦桑恨不得把汤碗扣到王锐脸上。 王锐顺手接了碗:“再来一碗?” 秦桑点头:“多点羊肉和枸杞,不要当归。”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也忒好哄了!这么乖这么可爱,那对父母怎么就舍得把生病发烧的十岁孩子丢在家里三天没人管呢!工作就那么重要吗?若不是当初莲花叔放假回家,恐怕这孩子早就夭折了吧!三天高烧,足以把人烧成白痴,现在只是傻点儿单纯点儿一根筋点儿,已经好太多了。 到点儿出门,两人都愣了。中午雪很大,但是仅仅一个中午就由脚踝上面一点到了小腿肚也太夸张了吧!秦桑腿短,居然都快到膝盖了。 “这可怎么走啊?”秦桑犯愁了。他脚上只穿了运动鞋! “长筒靴,要不?”王锐问。长筒靴配马裤,还是兵哥弄来的。 “要要要!”秦桑乐了。往脚上一穿,脸又黑了。靴子太大太重了!而且太长了,到了膝盖上面! 王锐暗笑。开学半年了,秦桑还在167、168打转,而他已经窜上180了,比上辈子还长一公分! “叫声锐哥,背你。”王锐自己换了马裤长筒靴,感觉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锐哥。”秦桑人在屋檐下,痛痛快快低头。 负重雪地行走!王锐泪流满面。校长大人,你为什么老锁后门啊!我还没学会背人爬墙啊!走大门正常路程还要十五分钟啊! 等王锐背着秦桑走进教学楼,已经气喘如牛了。 班长等人早就从窗口发现了两人身影,一个个上来拍打王锐。 “这小伙儿,体格真好!”同学甲。 “这小伙儿,身体真棒!”同学乙。 “这小伙儿,力气真大!”同学丙。 “这小伙儿,精神真嘉!”同学丁。 “这小伙儿,父子情深啊!”副班长。 班长一巴掌把副班长拍一边儿去:“你歪楼了。” 下午只上了一节课。因为雪太大,停课了。已经在校的走读生通知家长接回家,没到校的通知不用来了。住宿生家在市里的可以由家长接回家,其他人上自习。班主任坐班。开课时间另行通知。 王锐脸彻底黑了。才把人背过来,还得背回去! “锐哥!”秦桑拉着王锐的胳膊主动卖乖讨好。他父母都不在家,表叔也不在本市,走投无路了。 王锐捏了捏秦桑的脸,笑的慈祥:“不怕,哥养你!” 老于从宿舍区巡查一圈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拍拍王锐:“养一个也是养,养一群也是养,那六个也领走吧!他们宿舍玻璃碎了,暖气片也爆了,在修好之前是住不了人了。” “老师,我背不动那许多人。”王锐挠墙。 班长理解地拍拍王锐:“放心,我们自己趟过去,虽说我也是身娇体弱,但是,不经历风雪,怎能吃上大块肉喝上大碗汤……” 王锐顿时觉得轻松许多,转头继续找老于谈判:“强烈邀请副班长一起。” 副班长大惊:“我不去!” 老于也不乐意:“他宿舍好好的,不必外宿。” 几个男生一起表态:“老师,我们人多,怕管不住自己,需要班干部时时鞭策抽打!” 老于一想也是,大手一挥同意了:“去吧去吧,你那儿也装了电话,注意联系。” 于是,收拾一番,几个人背书包抱被子拖副班长,浩浩荡荡趟着雪转移阵地。 进了家门,王锐坐下喘粗气,秦桑倒背着手安排住宿。 “一楼客房,”手一指,“那边,两米大床,挤一挤能睡仨。” 一群人跑过去,三个反应最快的占了阵地。 “二楼书房一张供临时休息的单人床。” 话音落,跑得最快的体委冲了上去。 “两张沙发床,打开可各睡一人。” 两张沙发立刻被占领。沙发上的王锐被礼貌而又迅速地请到了马扎上。 客厅里只剩副班长一个还站着了。 副班长大喜:“你看,没地方了,我还是回校的好!” 秦桑抢先关门:“二楼卧室也是两米大床,我就委屈自己和你挤挤吧!” 副班长真诚状:“我舍不得委屈你啊桑桑!” 王锐有气无力吼:“谁允许你叫桑桑了!” 副班长投降了。护犊子的老爹你惹不起啊!王锐,你敢说你不是因为你家桑桑爱吃红烧牛肉才坑我来的?你敢吗?你敢吗?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90年代初那几年家里那边每年冬天雪都很大,那时马路两边是泄水沟,一米多深,沟边就是田地。大雪一下,沟被填满了,出村四处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小学的时候经常掉沟里,掉进去就被埋,然后扑腾着爬出来拍拍衣服继续趟着雪走,那会穿的是雪地鞋,棉的,裤腿用绳子扎起来。到教室以后还得学生自己生炉子,烤鞋子烤衣服什么的…… 停课也有一次,不是96就是97,忘了哪一年了,上午第四节开始下雪,都没当重要,中午放学转大,那会上初中,路远,中午好多人没回家。下午上了一节课就放学了。回家的时候(俺们农村孩子皮实,即使学校通知了各村让家长来接,也没几个家长真来接,我们都自己走),自行车就都扔学校了,反正骑不了也推不了,就几个人结伴趟着到膝盖的雪回家了。五里路,西北风,逆风,零下几度吧,到家的时候后背上全是汗。我们家还算近,班里路最远的12里,也是走回去的。 第24章 王锐喘过气来,开始检查各个房间的暖气。这里没有供暖,是房东自己安装的土暖气。王锐喜欢各个房间乱窜,入冬前就把能用到的房间挨个都装了暖气片,炉子也扩大了一些。 室内暖起来以后,王锐看向副班长,指指厨房。以班长为首的六条汉子也把渴望的目光投到了副班长身上。 副班长屈辱地进了厨房。 王锐出门拎了扫帚扫大棚上的雪。雪太厚,不及时扫掉的话把塑料压塌就糟了。 班长见状,装模作样出来帮忙,还没走到大棚边上就摔了个马趴。爬起来,雪地上一个清晰的人印。班长拍拍身上的雪,若无其事掀帘子钻进大棚,抱了一堆嫩生生的小葱回房。 突发状况,大锅炖肉是不可能了。冰箱是周日莲花叔刚填满的,存货丰富,第一餐还算圆满解决了。 吃过晚饭,几人分作两堆看书,客厅一堆,书房一堆。 学校十点半熄灯,几个住宿生也习惯了那个时间,十点钟就开始洗漱准备就寝了,房间里也顿时热闹起来。 王锐正在卧室给大毛出小试卷,收拾收拾打地铺。地铺打了两个,都垫得厚厚的,还多加了两床被子,保管睡起来又软又暖。 副班长踢踢踏踏走进来,看到王锐的动作,再看看床上睡成死猪样的秦桑,眨眨眼,不明白了。 王锐解释:“床是桑桑的,我俩睡地铺。” 副班长抽抽了:“那床有两米吧!底下三个人挤呢!宠儿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吧!又不是你亲生的!” 王锐翻个白眼:“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不然你可以试试。” 副班长不信邪,就试了。 晚上第三次被踹下来,副班长哀怨地钻进了地铺。 王锐笑了:“看来你觉悟挺高的,我第一回跟他睡被踹下来六次才决定打地铺。” 副班长捶地:“本来我现在应该有床睡的!” 王锐安慰:“有我陪你睡还不满足吗?” 副班长扭头:“你才是噩梦之源啊!” 王锐嘴角一抽:“我的荣幸。” 早上起床,地上雪已经有半米多厚,而雪一直都没变小。王锐也还记得当年这场大雪,不过家里那边比市里要小多了,但是因为降雪过早过大还是造成了很大损失,比如麦子就冻死了很多,好些人家没来得及备下煤炭晚上也遭了老罪了。 先扫掉大棚上的积雪,王锐走进厨房开始熬汤,牛骨姜汤,驱寒的。家里没有感冒药,这要是有人中招了,恐怕里面一个都跑不掉。 副班长打着哈欠进卫生间刷牙,一见外面有人就反射性捂住了嘴。王锐知道他又自卑那口牙了。西海固那地方水质差,当地人的牙几乎都有毛病,发黑发黄,甚至有被腐蚀的参差不齐的。王锐笑笑,趁副班长进厨房拿盐的功夫把他杯子里的水换成了莲池水。呃,虽说那水他经常用来泡澡,但是那去污能力是一等一的啊…… 电饭锅焖着米饭,电炒锅蒸笼上蒸了三层发糕,煤气罐一个灶副班长掌勺烙饼,一个灶王锐掌勺煎荷包蛋。煎完每人两个荷包蛋,又揉了一小块面烙了三张葱花饼。烙完饼,换奶锅热牛奶。 早餐上桌,秦桑就知道哪个是他的了。三张葱花饼捞过来,两个糖心荷包蛋捞过来,一碟酸辣藕丁捞过来,一碟茄子干炒肉末捞过来。齐了。至于那杯牛奶,装没看见。 看看秦桑同学和王锐同学的理所当然,下巴掉了一地的住宿生终于明白了副班长大人口中的父子情深是怎么回事了。 王锐看看秦桑面前的东西,皱着眉把牛奶挪过去:“喝掉。” 秦桑不乐意:“不爱喝。” 王锐冷哼:“爱不爱长个儿?” 秦桑苦着脸咕咚咕咚喝牛奶,喝完一亮杯底,兴致勃勃转战葱花饼。 班长长叹:“王锐,你要是个女的,我非你不娶!这也太贤惠了!” 学习委员一摸下巴:“班长,那你得先去整个容。” 班长眼一瞪:“为啥为啥?我觉得我挺帅的啊!” 副班长提醒:“最起码也得比秦小桑好看吧?” 班长一拍大腿:“那我怕是得回炉重造才行!” 秦桑皱眉头:“我才不要娶王锐!跟我妈似的,从头管到脚!” 全桌儿大笑。 副班长笑得打嗝儿:“王锐,你家桑桑不要你,还是委屈下嫁给咱们班长得了!虽说咱们班长长得磕碜点儿,难得不嫌弃你啊!” 王锐拍桌子:“快吃,都!” 众人低头乖乖吃饭。 王锐满意了:“我喜欢吃干的,没熬粥,你们嫌干的话炉子上煨着牛骨姜汤,可以多喝点驱寒。” 于是,整个上午,在安静的小楼里除了偶尔的翻书声讨论声还添加了哧哧的喝汤声。 然后,下午的时候几人开始有点躁动了。具体表现为,坐不住,往雪地里散步。 王锐低头检讨。他只是往汤里加了一点50年参的参须而已,不多,才几根…… 果然年轻人火力大不能补过头啊…… 老于来视察的时候,就见几个爱徒正蹲在雪地里堆雪人捏雪球,而王锐和秦桑在门口看热闹。 “王锐!”老于怒了,“你就是这么看着他们的?” 王锐低头认错,亲手捧了一碗汤给老于。 老于正冷得厉害,就喝了。喝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王锐这才解释:“我怕大伙儿感冒,就炖了一锅牛骨姜汤,放了几根参须,然后就这样了。” 老于看看手中的空碗,不知道是用一指禅戳晕这小子的好还是戳晕这小子的好。 几个学生折腾的差不多,回房继续念书。老于想着自己待会儿怕是也得玩一出踏雪寻梅,干脆钻进大棚进行视察。大棚不大,才三分多地,但是绿油油一片看着甚是喜人。老于顺手揪了一棵小葱就嚼了。王锐跟着进去,从炉膛底下扒拉出两个烤地瓜,师生二人对着啃得满嘴喷香。 “以后有打算没?”老于问。说来班上三十个学生,老于最担心的就是王锐。十五六岁,正是即将定性的时候。父母不在,上头又没大人管着,要是受点坏影响很容易就走了歪路。这孩子心里有主意,偏又不守规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煽动力又贼强。这还是他教一班这么多年来遇到最活泼最抱团儿的一届! “念书,念到不能再念。”王锐说。 老于一愣:“打算做学术?” 王锐想了想,说:“算是吧!” 王锐早就给自己定好了目标。北大中文系,本,硕,博,念到不能再念,做老爸老妈最喜欢的,文化人儿! “做学术,也好,”老于点点头,“只是,可能会有些清贫。” 王锐笑了:“不会,老师,我明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喜欢看书,看自己的书。我这人现实,做不到安贫乐道。” 老于摇头:“你这人,性子倒是跟鸿昌差不多。罢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你自己把持的住就好。” 王锐点点头:“嗯,知道,我爸我妈在上面看着呢,我要是走歪路,他们会死不瞑目。” 老于伸手在王锐头顶摸了摸,摸了王锐一脑袋炉灰。 王锐眼睛有点湿。被人摸头顶,自从十几年前父母过世,再没有过了。就连上辈子那个人都没做过这种动作。 “傻孩子。”老于笑,“以后爬墙看着点,别老被抓。” “哎!”王锐痛快答应,又开始抱怨,“校长老古板,老锁后门。” 老于更忍不住笑了:“老周是故意的,他就想看你一个月爬几次墙走几次正门!大门门卫那里有记录,上个月一共开过三次后门,而你,一次大门都没走过。” 王锐嘴角抽抽:“校长大人还真是,童心未泯……” 老于笑够,疑惑了:“我怎么还不发热?” “你这是第二锅了,没那么强。”王锐。 老于气得猛戳王锐一指头:“不早说,还得回家看看呢!” 王锐顾不得安抚老于,快手快脚扯了一堆嫩生生的小油菜小黄瓜小葱蒜苗什么的,装了一蛇皮袋:“给师母,这两天不好买菜,老人家可不能断了青菜。” 老于说不出话来。这两天谁家不缺菜啊?市里不比乡下,家家户户都没有买太多菜的习惯,雪一下很快就断顿了。 王锐把袋子一背:“老师我给您送家去,您再把锅借我用用呗!” “老师您等我下,我回去换鞋。”王锐跑回屋,换了衣服靴子,从杂物间把各类干菜装了一些,又从冰箱里掏了两只鸡塞到了最里面。想了想,又抱了一桶十斤装葡萄酒。 王锐手里抱着,肩上扛着,还得时不时腾出手来扶老于一把,心里忍不住阵阵发酸。老于都五十出头了,教出的清华北大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每月还是那么点工资,还得顶风冒雪天天坐班!这样的大雪,连他这样的年轻人都懒得动弹! 到了老于家,王锐更心酸了。家里只有师母和老师三岁的小孙女在,儿子媳妇都被困在外地了。 师母慈眉善目,见到王锐带的东西就动了气了。 王锐赶紧解释:“师母您别气,这青菜是我自己大棚种的,干菜是我夏天在家晒的,酒是我用二茬子葡萄酿的,都没花钱真的!啊,你说这两只鸡啊,这是桑桑表叔买的,吃大户,不吃白不吃!” 王锐义正言辞吃大户的模样直接把师母逗笑了。 趁着师母收拾东西的当口,王锐到院子里转了一圈。老于这里也是装的土暖气,要自己生炉子供暖。墙角处引火用的木柴已经不多了。这要是用光了,老于可抡不动那二三十斤重的劈斧! “师母,有劈斧吗?”王锐问。 “你去隔壁周老师家问问。”师母回道。 王锐问了,惊了,是周校长家! 周校长指指墙角:“劈斧啊,有,那边!” 王锐一看,走不了了。那里只剩了两块木柴,旁边的木头上还有一道很浅很浅的被砍过的痕迹。靠!老周比老于还老! 王锐直接抡膀子开干,劈够了差不多四五天用的才回老于家接着干。 正在老于家里挥汗如雨,墙那边传来了校长的声音:“大门出去,前排左数第五个门口贴福字那家,你们物理老师家。” “啊!”王锐木呆呆答应,心中泪流满面,强烈呼吁提高教职工待遇! 物理老师是六班班主任。六班是校内赫赫有名的“贵族班”。比如,一二三班是校内前一百名,重点班,凭成绩说话。后面的四到十六班是交叉成绩分班的,除了六班。六班学生家长,大多是有钱的有权的有关系的…… 所以说,这样的天气,物理老师家中出现一个四肢发达的学生来干苦力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当王锐把一柄明晃晃的凶器往地上一戳人往上一杵砰砰砰砸开大门的时候,来开门的人受到惊吓是必然的了。 “妹妹,我真的不是坏人啊,我是来干活的,你爸爸是我们物理老师,我是高一一班王锐,啊,我没带学生证也没带身份证,不是不是,这锅是我借我们班主任的不是打劫的赃物啊!”王锐欲哭无泪。这小姑娘,太难缠了! 物理老师得过小儿麻痹,腿不太利索,在这样的天气更显吃力了。这会儿刚从学校回来,一看这架势哪儿还有什么不懂的,赶紧招呼人进门。 “梁老师,您总算回来了,再晚一会儿我就要被妹妹扭送派出所了!”王锐猛擦汗。 “呵呵,这丫头侦探小说看多了,别跟她一般见识!”物理老师笑呵呵给王锐倒水。 王锐咕咚咕咚一口喝干,抹抹嘴:“快些干活吧,我还得赶回去做饭呢,家里一堆嗷嗷待哺的。” 劈完柴,还了斧子,抱着锅回家,王锐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助人为乐什么的,尊老爱幼什么的,老爸老妈,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社会栋梁啊…… 被抓完壮丁回到家,已经饭菜飘香了。王锐丢下电饭锅直奔浴室。大雪天出一身汗什么的,好吧,那是助人为乐尊老爱幼…… 两天后,住宿生宿舍修整完毕。六个人依依不舍,一个人欢呼雀跃。几人一返校,班里另外几个住宿生惊呆了。憋了几天,人人都面有菜色,为啥这几个家伙个个面带红光油光满面呢! 雪已经渐渐变小了,各单位也加紧了扫雪开路的工作,估计很快各方面就能恢复了。 周六下午,秦桑被赶回来的爸爸接回了家。 当天晚上,莲花叔又来爬墙了。 第25章 不仅爬墙了,还成功入室了。 王锐在莲池里泡完澡,一出浴室,床上玉体横陈,一个没穿衣服的老男人正冲他笑得万分荡漾。王锐囧了。大叔,你才历尽千辛万苦回到老窝,难道都不需要休整一下的吗? “啊啊啊,要长针眼了!”小红莲大嚎。 白鸿昌笑得一脸灿烂。不知怎的,见到这小孩儿的时候在机场冻了一天一宿饿了一天一宿的委屈都没了,就算只是在这张床上躺着也觉得幸福万分。 “你饿不饿?”王锐嘴角抽抽,穿衣服。 “饿。”白鸿昌迅速扑上来,啃。饿了好几个月了! “炒饭吃不吃?”王锐仰着脖子任人啃咬。 “吃。”白鸿昌摸摸肚子,决定还是先吃眼前这一个。 “配牛骨汤?”王锐推人,推不动。 “中。”白鸿昌把人压倒。 “你要是半路没力气,别怪我踹你下床。”王锐任压倒。 “不。”白鸿昌伸手摸床头柜。呀?!空的!没有!嗷,这不是在自家,居然又忘了带装备!白鸿昌你果然是猪! “你家老男人好笨啊好笨啊好笨啊!”小红莲一通乱扭。 王锐一下子就笑场了。 “我有。”王锐笑得忍不住。 “你怎么有这种东西?啊?哪个野男人的?”莲花叔妒火中烧。居然有野男人了!登时起身下床,瞪圆了眼睛寻找蛛丝马迹。 男人的牙刷!莲花叔眼红了。 男人的拖鞋!莲花叔手抖了。 男人的外套!莲花叔脸绿了。 男人的被子!莲花叔整个儿抽抽了。 王锐端着一盘炒饭一碗汤招呼:“先过来吃点东西再开展你的捉奸大计吧!” 莲花叔嗖一下窜过去抱住王锐,不依不饶:“那个牙刷,那个拖鞋,那个外套,那个被子,是哪个野男人的?” 王锐把饭勺塞过去,没好气:“不知道,太多个了,分不清,改天让他们自己认领。” 还不止一个!莲花叔顿时不是滋味了。他还没吃过呢,一次都没吃过呢!居然给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登堂入室了! “行了行了,别玩了!我不信桑桑没告诉你这几天的事,你们可是天天都打电话的。”王锐斜眼看人。 莲花叔正襟危坐,专心吃饭喝汤。这小孩儿,一点儿都不可爱!居然一次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一次都没有! 看人吃得差不多,王锐又伸手在人肚皮上摸了一把。 莲花叔赶紧撩起睡衣展示新得的腹肌,整整四块呢!下一步,六块! “效果不错,怎么练的?”王锐咋舌,觉得自己也应该找兵哥操练一下。 莲花叔赶紧阻止:“你别找他,丫儿不是兵哥,丫儿就是一土匪!简直是太凶恶太凶猛太凶残太没有人性了!” “嗯?说说。”王锐来了兴趣。 “解不开绳子,他绑我一宿。”莲花叔无限委屈。 王锐没忍住笑。 莲花叔幽怨了:“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王锐想了想,说:“或许,有的时候我会想对你进行捆绑。” 莲花叔大惊,他绝对没有那种嗜好!当即,对兵哥的解雇计划流产。 “饱了?”王锐收盘子。 “饱了。”莲花叔摸摸肚子。真好,家常饭菜的味道真好。 “去刷牙。”王锐。 “嗷!”莲花叔迅速滚进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莲花叔眼睛都绿了。没看错!小孩儿左手拿的是瓶瓶,右手拿的是套套!嗷嗷嗷!这小孩儿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啊啊! 王锐扬扬手,解释:“前几天遇到个流氓。” 嗷?!哪个不长眼的货敢动他看中的人啊! “被我一闷棍打晕了。”王锐挑了挑眉。 咦?咋这么熟悉捏! “搜出来的。”王锐把人按倒。 嘎?!说的不就是他! 在王锐亲下来的时候,莲花叔眼一闭,脸一扭,腿一蹬,手就抓紧了床单。终于要来了么,来了么,身为一个纯1要被压倒了么要被爆菊了么?从了吧从了吧,从了就可以赖着他负责了……可是,会很疼吧会流血吧会死吧…… 王锐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一个人抱着肚子笑得捶床。那家伙,那家伙居然吓得睡着了! 笑够了,钻进被子关灯睡觉。 秦桑睡相不好,霸道的很,有一个踹一个。王锐睡相也不好,也霸道的很,被窝里有什么抱什么。 鬼压床! 莲花叔睡梦里只觉得喘不开气,就像被什么掐住脖子压住胸口一般。难受,太难受了!挣扎半晌,嗷一声醒来,触手滑滑的温温的软软的,嗷嗷嗷,是他们家小孩儿! 莲花叔一双眼睛顿时就绿了,一双手也不老实了,上摸下摸,摸完前面摸后面,摸完对方摸自己,摸完自己放心了。还好,还是整个儿的!一张嘴也不老实了,上啃下啃,啃得火起,喘着气停住了。 “等你再大一点儿,等你满了十六。”莲花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这小孩儿太瘦了,身条是拉开了,可块头还没长起来,细细瘦瘦竹竿似的。那腰细的,仿佛一掐就能断了。 莲花叔喘着气进了浴室。 王锐睁开了眼睛。 怎么办?大叔好像太认真了些。 “书上说男人老是半道儿刹车很容易习惯性软掉的诶!”小红莲又在扭了。 王锐咬牙:“再多嘴,没收所有小黄书!” “子龙留下子龙留下!”小红莲扭着嚎叫。 “闭嘴!要是子龙知道你整天把他和小黄书摆在一起,铁定一枪扎死你!”王锐继续咬牙。 “那肯定帅呆了帅呆了帅呆了……”小红莲嚎叫声开始无限循环。 “二师兄的肉又涨价了。”王锐冷哼。 小红莲马上装死。 莲花叔冲了个半冷水澡出来,王锐已经起了。 “不多睡会儿?还早!”莲花叔自顾自钻进被窝,被子拉到下巴。冬天赖床,那是无上享受啊! “睡饱了。”王锐说,“一天四个多小时就够。” “那我再睡个回笼觉。”莲花叔死赖着不起。笑话,他们家锐锐的被窝诶,好不容易爬进来诶! 王锐下楼,倒了一小杯酒上来,杯子小小的,一口即干。 莲花叔一口喝下,浑身都暖起来了。 这是王锐用农场里出的葡萄酿的,水是莲池里的水。呃,虽说老是进去泡澡,咱家小红莲不是净水红莲来的么……虽说是长歪的…… 只有五十斤,里头泡了一整支五十年参。大冷天儿喝一口,美得没边儿了!莲花叔也美得没边儿了,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 “收拾好你自己,随我去老于家,看能不能蹭饭。听说师母包的饺子可香可好吃了。”王锐搬出电饭锅,又拎着两个蛇皮袋倒腾肉菜。 王锐端着锅走在前面,里面是他炖了一个上午的乌骨鸡汤。白鸿昌后面扛俩袋子紧紧跟上,一边走一边流口水。他们家小孩儿,那马裤长靴一穿,真是帅啊!有180了吧,长得真齐整,可不能再高了啊! 老于不在,师母在。白鸿昌陪着老人家卖乖,王锐照例借了劈斧干活。见到王锐一去不返,白鸿昌开始频频往外看。 师母笑:“王锐那孩子懂事,这会儿肯定是在周老师家劈柴呢!” 莲花叔心疼了。这大冬天的,他都舍不得下手的孩子,在给人干重体力活! 王锐给周校长和物理老师劈完柴才转回老于家。一进门,乐了。白鸿昌在和老于聊天,师母在梆梆梆剁菜。 王锐蹭过去,腆着脸提要求:“师母,韭菜牛肉馅呗,可鲜了!” 莲花叔不同意:“韭菜牛肉相克,没营养!” 王锐反驳:“又没毒,味儿好就行呗!”他又不是营养学家,没营养的东西多了去了。薯片没营养,可小女生都老喜欢了。 老于脸抽抽:“两个混小子,我没说留饭呢!” 王锐赶紧奉上鸡汤。鸡汤拿来过后又插电热过,正香。 老于正想下勺子,王锐提醒了:“有参须。” 老于嘴角一抽,一勺子下去了。他就不信这小子送东西来敢让他出去雪地狂奔! “谁肾虚?”白鸿昌听话听音儿! 王锐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儿。笑话,小爷青春正年少! 不敢直接瞅老于,白鸿昌脸色就暧昧起来了。 老于气极,直接把汤勺当凶器使。 两人抱头逃窜。 王锐帮着把圆桌摆好,挽袖子洗手帮忙擀皮。 莲花叔凑到旁边邀功:“饺子,我要的!” 王锐点点头表示赞扬,又伸着脖子看盆里的菜馅:“师母,不够,我吃的多。” 白鸿昌也跟着看:“师母,王锐可能吃了,一个顶我俩。” 老于亲自去剁馅。 王锐心情很好。果真包饺子这事儿人多才好,要是一个人动手,那可真是又孤独又寂寞的活儿,吃的时候都没感觉了。 真到吃的时候,王锐就不客气了。 饭桌上五个人。老于,师母,三岁小丫头,莲花叔,王锐。王锐一个人吃的比那四个加在一起还多。 师母都笑成了一朵花。这小伙儿,这饭量儿,老大的饺子,一口一个都不带嫌烫的! 吃完,老于又喝了一碗汤,敲敲碗沿:“以后想吃饺子就过来。” “哎,中!”王锐笑开了。 告辞的时候,走到门口,一拉羽绒服拉锁,王锐诚恳地说:“老师,我一定会再来的!” “滚蛋!”老于笑骂。 回去的路上,白鸿昌看着那个十五岁少年轻浅的笑脸,觉得很近,又觉得很远。 王锐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头也不回催促:“走快点儿,表叔!” 白鸿昌上前几步,两人并肩,手抬了抬,终究没有伸出去。奇了怪了,他居然有点心疼这个少年了。 第26章 月底,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对高一一班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十分和谐的音符。 周校长中风了,住院了,转院了。 上面派了一个代校长过来。代校长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高一一班。他给一班塞了一个插班生。 老于有点儿头大。一班还从没有过关系户。一中的关系户,多在六班。再想想新校长那几句话,老于气得肝颤。 “那啥,于老师啊,小夏底子不好,你给找个人帮着辅导辅导,同学之间也要交流交流嘛!就你们班那个谁,叫王锐的,是叫王锐吧,老考第一那个,让他少玩会匀点时间就是了!”新校长如是说。 屁话!一中学生的时间是能匀就匀的吗?还什么“少玩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班学生玩过了啊!我们王锐次次考第一是自己努力来的,不是来给你巴结逢迎的! 王锐听得好笑,还得安抚被气得犯老胃病的于老头:“老师,咱们学校也有特困生,也有免学费领奖学金的。你说要给我申请,这得亏我没要。我学费一分不少交,除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遵纪守法之外,应该没什么必须要尽的额外义务了吧?” 老于还在喘气:“你甭理会那茬儿,我一说你一听就是,这头儿有我顶着。” 插班生夏明远的到来让一班学生注目了三秒钟就结束了。快期末了,大家伙都忙着呢,而且老于早就说了:“考得过王锐,可以朝他提一个要求!” 被于老头推到靶子的位置上,王锐很是哭笑不得。平日有秦桑一个盯着也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一群,尤其是以班长副班长为首的一群住宿生。况且这话一出来秦小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他可是一直记得王锐比他小还诓他叫哥这一茬儿呢! 夏明远座位在最后一排,整个人冷冰冰的,谁都不理,每天踩铃进教室,踩铃出教室。 对此王锐甚是满意。辅导什么的,难不成牛不喝水强按头!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月考,插班生夏明远全校倒数第一,那成绩,比倒数第二的还差了一百多分!倒数第二的可是体育生! 校长火大,找老于谈话是没结果的。于老头要资历有资历,要成绩有成绩,光一班就带了十多年。说不动老于,就动了王锐。 周三,老于到处都找不到王锐,急得上火。最后中午快放学时见到人,居然在校长室罚站半天了! 老于直接拍了桌子:“全市中学生作文大赛复赛,咱们学校就王锐一个入选的,几个评委那里都挂了号的,你居然让他罚站缺考!” 校长猛地瞪向王锐。这种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王锐脸色平静:“自然是校长的事要紧,学生嘛,纪律第一。” 老于揪着王锐往外走,走远了叹一声:“白瞎那三千块钱奖金了!” 王锐也笑:“可不是么,得买多么大一堆肉啊!” 老于被气笑了。 下午,王锐找夏明远谈了一次话。没人知道两人谈话内容是什么,但是夏明远第二天就被调到了六班。并且三年后凭自己的实力考入了南开大学。这是后话,不提。 如此一来,校长里外不是人,火气上来,自然就撒到了王锐头上。王锐是好苗子,可一中最不缺的就是好苗子! 王锐不是个守规矩的,身上小辫子一堆。如果有心人想抓,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校内体育生和外校学生干架时,王锐这个爬墙路过党就被无辜卷入了。最后,被一起停课反省了。 老于气抽抽了。 王锐还很懵懂呢:“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翻进来一转弯,好家伙,打得那叫一热闹!一个拳头迎面而来,我就那么挡了一下,然后就被抓被停课了。” 老于更气了。停课,停的分明是王锐的课!体育生的文化课停不停的有多大妨碍啊,反正他们训练照常! 老于运了好几天气。 王锐守了好几天股票。96年啊,疯狂年啊,这才刚进一月呢,看那价格翻得多活跃多漂亮多勾人啊! 秦桑中午吃了好几天食堂。王锐自从被停课就不给他饭吃了!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每次都等天黑才回家,亏他还天天帮他抄笔记呢! 停了两周课。王锐数钱数的开心。12万啊,12万啊,两周之前才5万出头啊!排队就是不方便啊,这要是有包厢,还不定翻几番呢!他王某人最擅长的就是玩短线啊! 重新回来上课,秦桑扔过笔记本,气鼓鼓的不理人。 王锐也不急,小孩儿好哄得很。 “小灵芝炒鸡腿肉?”王锐勾着人脖子把人拉过来。 “还要红油藕片!”秦桑加条件。 “好好好,要韭菜盒子不?”王锐上手捏脸蛋。 “要,还要葱花饼。”秦桑捂脸。 副班长猛拍王锐肩膀:“你们果真父子情深啊!你都不知道,你家桑桑这些天是望穿秋水啊!” 秦桑拿眼瞪人。 王锐盯着副班长的牙。 副班长赶紧伸手捂嘴。刚笑得太忘形了! 王锐满意点头,白了很多嘛! “王锐,期末考试日期定在月底,你注意啊!”班长阴笑。哼,拿大顶…… 王锐遗憾的叹气。可惜班长不会做饭,上次那酱骨头可真入味儿…… 当晚,莲花叔又来翻墙。 王锐拉开被子:“怎么有空?你们年底很忙吧!” 白鸿昌钻进被子暖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加班加点忙完了。” 不加班加点你这儿就放假了,放假就看不到了!不过,放假回来过完正月就是二月,二月二生日满十六,嗷嗷,可以啃了…… 王锐端着小酒盅上来,一见到莲花叔小溪样的鼻血,惊了:“这么大火气?那这酒不能喝了。” “喝,多给点!”白鸿昌擦干净鼻血,眼巴巴看着那一小口酒。上次喝过,喝完暖暖的,很舒服。 “不行,喝多了我怕你出去裸奔。”王锐直接拒绝。 裸奔啊…… 莲花叔自动脑补自家小孩儿裸奔的场面,鼻血又下来了。 白鸿昌暖过来又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四处乱晃了。晃到书房,细细打量。两架书,都是新添的,一多半儿还没开封。书桌上一张摊开的宣纸,用小楷写的《逍遥游》,没写完。白鸿昌手痒,自己动手把后面部分给写上了。一支竹箫,拿起来吹了吹,不响。于是当下决定,回去好好练琴,争取两人合奏《笑傲江湖》,琴箫和鸣啊…… 期末考28、29、30号两天半。考一科当天出一科成绩,30号上午最后一科考完,下午出总成绩。31号家长会,当天放寒假。 等成绩的时候秦小桑紧张坏了。半年了,一次都没考过王锐那坏蛋,一次都没有啊!表叔许诺了那么多东西,一件都没得到啊! 班长和副班长去帮忙统成绩了。 副班长先回来,看着秦桑怪笑:“桑桑恭喜啊,全校第一。” 秦桑小虎牙乐出来了。 副班长大喘气:“还是你家王锐!” 秦桑转头就咬王锐。 副班长接着喘:“小桑桑并列。” 秦桑赶紧帮王锐揉手背上的牙印,乐不可支:“表叔说我要是考第一就带我去海南过年坐游艇,还说要送我船模,王锐我带你一起去海南啊!” 王锐揉揉秦桑脑袋:“我就不去了,今年春节我得在家里,上坟。” 秦桑小脑袋耷拉下来了。 “帮我带点椰子粉回来。”王锐赶紧安抚。他才是没爹没娘需要抚摸的好吧! “好!”秦桑又精神起来了。 家长会。30个学生,29个家长全部到齐,包括山区学生的家长。 小班制的好处,人少地方大,学生和自家家长就都一处坐了。王锐一直忙着给人倒水派水果,就连热水瓶都是征用的他家的。 教室里忙起来穿不住羽绒服,王锐就脱在一边,班长出去嫌冷就给穿走了。王锐出去也怕冷,就穿了老于那件扔在办公室的旧外套,灰扑扑校工似的。 老于一见就乐了:“臭小子,别说,你穿上还怪好看的!” 王锐黑线:“是啊,已经有好几个人让我去收垃圾了。老师你品位也忒差了!” “乖,去把成绩单发了。”老于吩咐。 王锐就去发成绩单。发完成绩单接着倒水,倒到一大婶面前,被拉住了:“小伙子,这班里学生娃你都认识不?” “认识,阿姨好。”王锐点头,帮人把水满上。 秦桑在背后配音:“认识认识,他是我们班专用校工。” “那你给我指指哪个是王锐?老听我儿子提他。”大婶很好奇。 “……”王锐眨眼,“我就是。” 王锐和大婶两两对看。 秦桑在背后咬着袖口闷笑。 这会儿班长回来了,隔着老远就招呼:“妈,这就是王锐!噗哈哈,王锐你今儿真帅!” 王锐扑上去把自己羽绒服扒下来换上,又转向大婶,笑眯眯:“阿姨您好,我是王锐,阿姨您做的酱骨头可真好吃,班长个小气吧啦的把我掐个半死才舍得分我一口。阿姨我跟你说我们班长他拿大……” 说到半截,被人捂住嘴暴力拖走。班长恨得牙痒。有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吗?有这么倒打一耙的吗?这么悲摧到家的班长,全校就只他一个吧! 班长勾着王锐脖子打商量:“在我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拿大顶啥的咱就不提了。” “那你回家学酱骨头。”王锐提条件。 班长干瞪眼:“像我这种身娇体弱的……” “我去找阿姨交流感情。”王锐转身就走。 “我学。”班长想咬人。 第27章 后面的家长会王锐没有参加,直接回家了。 寒假。秦桑去了南方外婆家,王锐这里无人打扰,倒是方便了白鸿昌翻墙,只是没方便几天,便被家中两老召回去了。 腊月二十二,县一中放寒假。 王锐是直接租车回家的,顺路捎上了大毛和刘成两人。 刘成看着王锐那些瓶瓶罐罐咋舌:“这都什么呀?” “葡萄酒,待会你们俩每人抱两桶回去。”王锐说,“屋里还挺暖的,看来三叔最少帮我烧了两三天呢,还打扫的这么干净,倒是省我过年扫房了。” 房是不用扫了,锅碗瓢盆还得洗一洗才能用。拾掇利索,天也差不多黑了。带回来的东西很多,包括了几乎整个寒假的吃食。 院子里有一个小地窖,是秋后大毛爸和刘成爸给挖的,里面现在放了几筐子蔬菜,白菜萝卜土豆什么的,居然还有半筐小菠菜,两筐地瓜。很快,王锐就把剩下的地方给装满了,大多是农场出的蔬菜,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之类这个季节比较金贵的菜。还有半袋子豌豆苗。豌豆是农场种的,王锐自己动手掐的。 其他肉类,早就放在室外冻得硬邦邦的,牛肉,羊肉,鸡鸭,在厢房墙上挂了一整排。 二十三小年,一大早刘成过来,看到墙上挂的地窖里堆的,两眼放光:“王锐,今年过年我跟你混了!” “好呀!”王锐笑。 “明儿赶集去不?”刘成抓着一根黄瓜,咬的嘎吱响。 “去呀,我想买个电暖风,昨晚可冻死了。炕头儿太热,我睡炕梢儿了,下半夜一凉就冻醒了,我就又挪炕头儿去了。”王锐很苦恼,“这屋没暖气片,烧炉子炕热了屋里还是冷,等屋里烧暖了炕就没法睡了。” 王锐倒是想装暖气,可就在家呆那么几天,还不够费事的。而且现在大过年的,也没人愿意年根儿下还出来做事。 正说着大毛父子来了,推了好几筐苹果过来,是他老院子里的王林苹果。 王锐黑线:“三叔,不跟你说别舍不得吃吗,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今年我又不用走亲,也用不到。再说这果子天一暖也放不住,变沙就不好吃了。” 大毛爸只是笑:“你自个儿看着打算就是。” 王锐眼睛一转:“叔,你板儿车明儿借我使使。” 中午推了大毛和刘成的邀请,王锐自己开火了。过年,哪儿能去别人家过啊!做了一锅萝卜炖牛肉,炒一个辣椒肉片,炉子上煨一罐子鸡汤,买五块钱灌肠。这个年很丰盛。王锐再次觉得,有小红莲实在是太好了,吃饭就是省钱,要是能养二师兄的话就更好了。 “王锐你个不要脸的!你敢在小爷这儿养猪小爷让子龙一枪扎死你!”小红莲又扭又嚎。 王锐嘴角抽抽,从小屋拿了一本《红楼梦》扔了进去。 “嗷,贾宝玉你个祸害!哎,我知道女娲,也知道她补天,那些石头也见过,个顶个儿好看,这一块怎么就沦落到这份儿上了呢!简直丢我们灵石的脸啊,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小红莲惨叫。 王锐憋笑。 下午村里大坑拉鱼,王锐也去看热闹了。鱼坑是常有智包的,和包王锐家果园的常有利是亲兄弟,一见面就塞了王锐两条六七斤重的草鱼。 “王锐小子,你那酒可真好,我晌午喝了两大碗,现下水里泡小半天了都没觉着冷。”常有智笑出一口大板牙,“往年拉鱼,下水半天冻得透心凉。” 王锐也跟着笑了。给常有利的酒有一桶是泡了人参的,一喝两大碗,估计上来后还得喝,嘿嘿,也不知道晚上他们哥几个还睡不睡得着了。反正他自己喝的时候一次最多半杯,也就一两…… 不过草鱼啊,好东西,这么大的草鱼又肥又香,做水煮活鱼肯定够味儿,可惜他不会做。就这么炖了也太浪费了!王锐又买了些花鲢鲤鱼鲫鱼,回到家就扔农场的小鱼塘里了。鱼塘容量有限,剩下的就放养在旁边的溪流里。反正这里最多的就是水,农场还好,牧场那边就跟个养满莲花的小湖似的。小湖王锐也瞄上了,等得空去趟南边儿,弄点莼菜菱角养起来,还能吃个新鲜,桑桑肯定也喜欢。 二十四赶集。刘成爸开了车,王锐大包小包买了很多。 回到家拾掇了一板儿车,王锐推起来就去给他奶奶送年货。 大伯一家,好吧,婆媳住对面屋确实很难,尤其是双方都很泼的情况下。大堂嫂仗着怀了儿子,三天两头闹,一闹就提房子和那三万块钱。大伯母气得半死,就想着两个儿子的房子收拾出来赶紧搬出来,可是今秋太忙雨水太多冷得又早,新房子到底没收拾出来。本想一家三口和老太太挤一个冬天,可王冰长大了,嫌老太太屋子又脏又有味儿,死活不乐意,又哭又闹的。 刚好赶上王锐回家,大伯母就又打上王锐家房子的主意了。反正王锐上学不在家,让他们借住到开春总行吧! 王锐也没说不行,直接领了大伯母看房。领到东屋门口,一推门,不紧不慢说了一句:“大哥结婚那天,冰冰指着我鼻子骂,说这是他大哥的房子,让我这个死鬼滚出你家房子。大伯母,我想了快半年了也没想清楚,要不你给我死鬼爸妈解释下?” 王锐大伯母就觉得那个屋子阴风阵阵的,再一看王锐也鬼气的很,当时腿就有点软,嚎了一嗓子就跑了。 最后没办法,他们把王锐家老房子收拾出来了。那房子还是王锐爸爸结婚前盖的,半坯半砖,西屋屋檐都塌了一块。 王锐奶奶懒得看这边吵闹,想自己搬过去。王锐大伯是个孝子,自己不好过去就打发两个小儿子一块儿住过去了。 王锐家的新房子距离老房子足足有几条街。那么一车东西过去,可就招眼了。王锐一路就光在回话了。 “是,给我奶奶办的年货。” “我顶我爸的!” “嗯,有五斤牛肉,五斤羊肉,五斤排骨,五斤五花,五斤背腿,两条花鲢,两只肉鸡,一只鸭子,还有几斤软乎蛋糕,两箱子露露,一百鸡蛋,剩下两筐苹果是家里长的没花钱。” 于是,还没等天黑,整个村子都知道,王树才是没了,可他儿子王锐给奶奶置办了一车年货!庄户人家常例,分了家的儿子给爹妈也不过五斤肉两条鱼两斤点心一壶酒的年礼。出了门子的闺女正月回娘家拜年在惯常三色礼之外也不过加两斤肉的年礼。 王锐奶奶和大伯母看着摆了一地的东西心疼坏了。这得多少钱啊,直接给钱多好,这吃了可就浪费了! 王锐小姑当天也在,赶集回家歇脚,顺便给老太太送买来的吃食。一看王锐买的,就没往外掏。王锐买的蛋糕是八块钱一斤的,她买的才三块五!她买了六罐露露,可王锐买了两箱! 王锐把东西放下,只打了个招呼炕都没坐就回了。松松啃着一节甘蔗跟在后面。王锐就把小表弟抱到板儿车上推着走。还好松松随他们老李家憨的很,这要随了王家人性子,还不定出息成什么样呢!王家人全算在内,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他自己。他爸不算。 王锐洗了黄瓜西红柿,又拿了香蕉葡萄,装了满满一小盆。松松就抱着小盆吃,吃得小肚子鼓鼓的。吃完了王锐又给装了一小盆,还给塞了几个核桃。松松兴冲冲抱着小盆就要回去给他妈他姥姥献宝。王锐也没去送,乡下六七岁孩子都这么跑来跑去横冲直撞的,没哪家大人会盯着。 王锐去给大毛家送板儿车,蹭了一个猪爪,一路啃着回来了。路过老房子门口,只听里面哭得山响。抬眼一瞅,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冲了过来,抱着他大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王锐头皮都麻了。他那是新牛仔裤!啊,别往上抓,羽绒服更难洗! “小锐哥,呜哇哇……”松松哭得更凶了。 王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又被王冰欺负了。 说来也是王锐引起的。给了小孩儿那么满满一盆稀罕吃食,又没个遮挡,刚跑进他姥姥的院子就被王冰给逮住了。王冰眼馋,张嘴就要。松松以前好欺负的很,一要就给,要啥给啥。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就小气了,说什么也不给。王冰嚣张惯了,直接上手把人推了个屁股墩,盆里吃食全给踩烂了,没踩烂的核桃还给抢走了,松松就只抢到一个。小孩儿委屈坏了,在地上蹬着腿哭。 “你别管他,让他嚎。”王锐小姑也心疼,可也不好说什么。小孩子打架,她总不能去找大人吧! 王锐就想起当年他跟人打架擦破皮他奶奶堵人门口骂半天骂得人家大人不敢出门的事儿了。伸手想摸摸小表弟,两手都是油,就把剩下半个猪爪逗小孩儿:“猪爪吃不?” 松松黑着小手就去抓猪爪。 王锐小姑赶紧趁机抱起孩子进屋洗脸洗手。 王锐低头一看,裤子上好几个黑手印,眼泪鼻水一大片,又是灰又是土。 松松洗干净手脸,又来拉王锐:“小锐哥,裤子脏了,让我妈给你洗。” “怎么不是你洗?不是你弄脏的么?”王锐抱了小表弟回家,一路走一路教育。 王锐小姑一会儿也跟过来了。 “我不会,等我长大就会了。”松松一手抱着王锐脖子,蹭了又蹭,“小锐哥,你衣服真暖。” “小锐这衣服不是绵子吧?看着真好看。”王锐小姑问。 王锐点头:“嗯,羽绒服,同学父母送的。” 王锐小姑羡慕:“羽绒服啊,咱们县城还没卖的呢,我们村有个大学生买了,一千多呢!” 王锐笑笑,没答话。 王锐小姑没话找话:“你这鞋也好,我在县城商场看到过这牌子,200多呢!” “也是那个同学父母送的。”王锐更没话了。他这是耐克,真品,商场里那都是假货! 王锐小姑笑笑不吭声了。看来他这侄子是靠上贵人了! 回到家,王锐拿出两个小盆,照原样又装了两份。 松松抱着不撒手。 王锐把小表弟抱起放在炕沿上,蹲下身教育:“松松,咱们大老爷们,不能受欺负,被人踩了,一定要使劲踩回去。更不能小气,那是娘们作风,咱不要。听话,你一份冰冰一份,自己送过去。” 松松嘟了一会嘴,挑了一份看起来多些的自己留着,抱着另一份去隔壁送东西。很快又乐颠颠回来了,一回来就挺着小胸脯求表扬:“小锐哥,我把冰冰姐打嚎了!” 王锐哭笑不得:“小姑,我没让松松去打架吧?” 王锐小姑还在想那句“被人踩了一定要使劲踩回去”,哪儿敢多说,支吾几句就赶紧带着儿子回家了。不过,儿子知道反抗了,这是好事! 第28章 晚上刘成过来,端着一盆子酸菜:“哎哎,接一下,你要的积菜!” 王锐接过来,捞了一棵从中间劈开剥酸菜心吃:“晚上我做酸菜川白肉,你在这儿吃还是回去吃?” 刘成顿时哀怨了:“在这儿吃吧,我爸把那三亩多园子全盖大棚了,两人每天忙得不着家,都没力气给我弄吃的。” 王锐鄙视:“那你应该做给四哥四嫂吃才对。” “得了吧,就我那水平,你当我不想啊,今天中午我还把糖当盐使了。”刘成苦着脸。 王锐笑了。这厮绝对厨房白痴,上辈子追女朋友学着下厨,愣是把王锐家厨房烧过好几次。 到饭点儿,大毛来了:“看我赶得多巧,有鱼有肉的。” 王锐奇了:“怎么连你也吃不上饭了?三婶又不忙。” 大毛撇嘴:“我妈快气死了。分家的时候说好爷爷奶奶跟小叔小婶一起住的,现在小婶不干了,要求上轮。大伯母二伯母都说家里没地方,让从我家先开始…可是他们谁家都比我家宽敞,我家还是旧房,房间那么小,西屋连三张褥子都挤不开。我妈说等开春就盖新房,缓一年。可他们说我住校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我操,那现在我住哪儿啊?每个月回家我住哪儿啊?打地铺吗?我妈光顾着生气了,还做饭呢!现在他们还在我小叔家没回来呢!” 王锐也没话说了:“先吃饭吧,待会再盛些回去热热吃。” 三人闷头吃饭。 “明儿你们谁把摩托借我使使,我得去趟赵庄子看看姑姥姥。”王锐说。 “我的没油了,你使的话得先去买壶油。”大毛说。 “使我的吧,我昨天加的。明儿上午你先遛遛吧,也没见你骑过。”刘成说。 “那行。”王锐点头。摩托上辈子他只骑过几回,虽说挺简单,可也得先练练。还好最近没下雪路上挺干净,不然他还真不敢上路。 但是姑姥姥是必须得去看上一看的。他身上带孝,家乡规矩,正月不能出门子,一些不得不走的亲可以在年前去看看,坐一会儿,不留饭。 姑姥姥是三叔公的大女儿,嫁在赵庄子,如今快70岁了,还硬朗的很。当年王锐父亲分家时才17岁,年纪小力气小,挣的工分都不够吃。那年冬天队里照顾他出门换油。换油是个苦差事,却也是个肥差。每天记满工分,还一毛五补贴。冬天换油却是真的苦。大三九天赶驴车出门,车是不敢坐的,怕冻坏,人都是跟车边跑,跑累了就上去坐一会儿,稍微坐一会儿还得下车跟着跑。手上脚上脸上全是冻疮,耳朵也是又红又肿。 饭是自带的。王锐父亲每天带的都是糠饽饽,只掺很少的玉米面,又冷又硬还掉渣。中午他们多是找小卖部歇脚,要一碗热水,买五分钱干豆腐打五分钱白酒。王锐父亲是舍不得花钱的,每次都是热水就糠饽饽。 有次姑姥姥在小卖部碰到王锐父亲,一搭话是自家人,就把人带回家吃了一顿热饭菜。姑姥姥男人是队里的会计,只一个闺女在民兵团,家里不缺粮。从那之后三叔公就让王锐父亲每天跑那一条线,中午能省一顿嚼果不说,最起码是热的。姑姥姥男人是个厚道的,有一回赶上王锐父亲生日,特意给下了一锅白面条,还卧了俩鸡蛋。后来王锐父亲瞄上了姑姥姥隔壁家姑娘,就近水楼台把人姑娘给拐走了,正是王锐他老妈。 王锐爸妈成亲后是把姑姥姥当亲姑姑一样走动的,两家也是常来常往的。 对这个姑姥姥王锐一直心存感激。在他父亲长起来挣满工分之前的那两年冬天,如果不是有这每天一顿的好饭菜,他的父亲,还不定得遭多大的罪呢! 王锐的礼简单而又实在。大块肉,大只鸡,大桶酒,大袋干果,装了满满一大箱,还有两只五十年参。 到了地方,门是关着的。王锐没急着敲门,这个点儿姑老爷应该在别人家摸牌,姑姥姥耳背,敲了也听不到。王锐开始爬舅舅家墙头。舅舅不在家,过年也没回,这会儿还不定在哪儿漂着呢!上辈子也是,直到拐到小舅妈舅舅才在家安定下来。 “哎哎哎,爬墙头那个,我喊捉贼了啊!”一个清亮亮的声音响起。 王锐刚蹲到墙头上,一听声音乐了:“小强哥,你在家啊?” 赵国强笑着开门:“这不放寒假吗,怎么,中考省状元,市一中特招,行啊你!” 门一开,赵国强扯开了嗓子:“姥姥,王锐看你来了!” 王锐解绳子,赵国强帮着搬箱子,一搬,开骂:“怎么这么重?刚差点撒手!你装石头啦?” 王锐帮人把箱子搬进屋,老太太才听到声儿出来,一见王锐眼泪就止不住了,被两个小子哄了好久才收了眼泪。 赵国强蹲地上一样样扒拉王锐带的东西:“哎呦王锐你捡钱啦,暴发户吧你?这牛肉怎么也有十多斤吧,还俩羊腿,还两只鸡,还鹅!哎,我最喜欢吃鹅腿了!呦,这人参啊,这么大个儿?这什么酒?能喝不?呀,老多干果,有我爱吃的栗子!” “五十年参。葡萄酒。能喝,不过里头都泡了十年参,喝多了睡不着。”王锐一一作答。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手上摸着王锐刚给带上的一对儿玉镯子。 赵国强一眼看到,凑过去摸他姥姥的新镯子:“这么好的玉,不便宜吧?” “不贵,捡漏的,地摊上十块钱三件买回来的。”王锐笑说。 赵国强嫉妒:“我怎么捡不着?” 王锐脸一扭:“人品问题!” 赵国强扑上去拧王锐的脸:“你这小孩真不可爱!” 王锐反手就把人按炕上了。 赵国强眼睛都瞪圆了:“还练过?” 王锐得意一笑:“散打!以后再也不怕你了,让你老仗着块儿大欺负我!” 赵国强鄙视:“哥现在也比你块儿大!” 王锐更鄙视:“我还小,还长个儿呢,你还能长几天啊?” 赵国强不屑状:“23我还蹿一蹿,25我还鼓一鼓,哥才20,还好多年呢!” 王锐眼皮一抽:“老男人!” 赵国强嗷嗷叫着把人扑在炕上滚打成一团。 “哎呦,你们俩这就练上啦?”姑老爷摸牌回来了,手上提着两只猪耳朵,一看就赢钱了。 “姑老爷!”王锐站直了。 “姥爷!”赵国强也迅速站直了。 “你爸妈赶集还没回?小锐应该早上来,吃过晌午饭还能多玩会。”姑老爷笑眯眯的。 “昨儿就天黑才进家门,道儿远。”赵国强说。 “赶集就这样,年前最辛苦了。”王锐也说。赵国强父母做水果生意,每天转圈赶集,就数年前最忙最累,可收入也最好。 “再说,也不差一顿饭,下次一定早来,最爱吃姑老爷做的打卤面了,我爸念了半辈子呢!”王锐笑。那一顿生日白面条,手擀面,切得细细的,咸菜肥肉卤,卧两个鸡蛋,淋了香油,一家人看他爸一个人吃。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一锅面的味道,记了近三十年。 姑老爷叹口气,去炕席底下摸烟斗。 王锐帮人卷旱烟卷,不大功夫就卷了一堆。 赵国强眼巴巴看着:“我一个也卷不成。” 王锐看人一眼下了结论:“你笨。” 赵国强一抬下巴:“好歹哥也是大学生!自己考的!哎,我买电脑了,我姥爷给买的,去看看不?” 这个得看看!看完感慨,果真是又大又笨又难看啊! 王锐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赵国强:“这么大一家伙,你是怎么从学校背回来的啊?” 赵国强一张脸扭曲了,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而这往事在年后还得再来一次! “改学计算机了?”王锐问。 “嗯,正打算转系换专业。不过我都大二了,不好换。”赵国强说,“先自己学着,等学出点成绩来好说话。” 王锐心下一动。网络可是个赚钱的东西,或许他可以先下手插一脚。现在可以先从股市弄点本钱,毕竟网络这东西前期投入不多,几台电脑就能搞定。而且他知道流行趋势,只要能拐到人才…… 王锐再看向赵国强时目光就变味儿了,就跟看自家大棚里种的小白菜…… 告辞回家的时候,王锐抱住老头老太太一人亲了一口,特响。亲得老头老太太笑成了两朵老菊花。 很快,就年二十九了。 王锐开始担心年三十的午饭了。家中过年紧三顿。三十中午最丰盛,炖鱼炖肉炒菜,晚上水饺,初一早上蒸饺。 王锐家这么多年年三十中午就没吃过一顿好饭。三十中午从来都是在大伯母家一起吃的,也是奶奶要求的。但是那一顿从没见过半点荤腥。桌上的菜,近几年都是炒干豆腐,炒白菜,炒土豆,酸菜熬粉丝,最好的是炒鸡蛋。而王锐父母每年雷打不动在二十四那天送去十斤肉两条鱼。 今年,王锐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的。但是奶奶一早就亲自过来叫人了。罢了,第一年,看看吧! 大伯家王锐也送了年礼,二十八送的。十斤五花肉,十斤排骨,两条白鲢鱼,十斤散白酒,用蛇皮袋装的。 王锐大伯搓手:“哎,小锐你拿这些东西干啥,咱家不兴这个!” 大伯母掐了大伯一把。 是不兴这个,远的不说,只说近几年,你家三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从没给亲叔叔打过一斤酒! 王锐笑笑:“我是户主了,又是晚辈,该有的礼节不能丢。我爸说刚分家那年,他净身出户,身上没有半粒米,幸好第二天队里分粮食。他的粮不够吃,断顿的时候是大伯偷着送了半袋子苞米面和稻糠、白薯面才没饿死。我爸记着,我也记着。” 王锐看一眼他送的年礼,刚好半袋子。那么以后的每一年,也都会有这样的半袋子,也只有这样的半袋子。你对我爸的好,哪怕只有一丝,我都会回报。你对我的不好,我也会一点一点慢慢回敬。 没人说话了。 王锐勾起了唇角。 第29章 三十午饭。 大伯母家的餐桌很丰盛。不知是因为有新媳妇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年鱼肉多。大伯家条件差,奶奶和大伯母又都是仔细人,在一家子的吃食上都抠门的很,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每年过年王锐家和王锐小姑送来鱼肉,是要用来待客的,他们家只要少少添上一些就够了。 炖肉。王锐一上筷子就后悔了。这也太肥了!大伯母肯定是把瘦肉切下去留着炒菜了。于是王锐筷子一转就把肉送进了旁边三哥的碗里:“三哥吃肉,上午劈柴辛苦了。” 三堂哥王涛一口就吃掉了,又回了一块更肥的。王锐想挠墙。哥,你爱吃肥肉不代表我也爱啊! 大堂嫂眼尖:“小锐怕是不爱吃肥肉,吃不下就给你哥他们,他们都能吃。” 大堂哥隔着两个弟弟就把碗伸过来了。 王锐满意了。 王锐大堂嫂会闹也是没办法。人家新媳妇都有新房,偏她旧房还得跟婆婆住对面屋。当初二叔家的房子她一直以为是王家商量好的,嫁过来才知道她那婆婆都干了哪些缺德事!一家子吃饭菜里都不见油花,别人她不管,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每天就给俩鸡蛋管屁用啊!不闹能行吗?分开了三间房门一关,爱吃啥做啥,亏什么也不能亏了儿子! 那个叔伯小叔,当初看他见人三分笑,嘴甜又有礼貌,还当是个绵软的。哪知道居然那么手黑!在他们结婚那天趁着这边闹洞房那边就把人给打了,打得老舅爷平时过来先打听那小子在不在,一听在家跑得比兔子都快。谁不知道他们家老舅爷吃喝嫖赌不干人事啊!那孩子可才十五! 一顿饭吃得不顺心。东西都是好东西,大伯母也是好手艺,可架不住偷工减料!五花肉瘦肉切掉了。排骨只有龙骨,肋条都没放。炖鸡,鸡腿鸡翅膀都拣出去了,鸡胸肉也早就剔掉了。吃完,王锐又觉得挺有意思的。他那大堂嫂,这样的日子怕是忍不了多久吧,估计到时候坐月子还有的气好生呢! 晚饭王锐自己开火。他没包饺子,直接用当归炖的羊肉,学着副班长做的红烧牛肉,长得不像味道还凑合,炖鱼,炖肉,西红柿炒鸡蛋,尖椒炒肉片,炒豌豆苗,烧茄子,黄瓜拌海蜇丝,凉拌金针菇。凑了十全十美十个菜,又下了一包速冻饺子。 晚饭上桌的时候,大堂嫂带着王冰过来送饺子,岗尖岗尖两大碗,羊肉馅的。一进门,姑嫂俩看着饭桌就走不动了。 王锐暗笑。王冰一向嘴馋没规矩,大嫂却是孕妇脾气! 王锐也没言语,倒出饺子碗,按着王冰指挥牛肉羊肉炒菜给拨了一满碗,又把一大碗黄瓜拌海蜇丝全给大嫂倒进了另一碗,又给捡了几个西红柿。 吃完晚饭上坟。 王锐提了满满一兜子纸钱鞭炮,在父母坟前放了厚厚一层炮花儿。 晚上一点,王锐还在看书,隔壁大堂哥来砸门了。门没锁,人就直接进来了。 “小锐,你那黄瓜还有没?你嫂子想吃都想疯了。”大堂哥只穿着毛衣,一脑门子汗,“闹半宿了,说我虐待她儿子不乐意跟我过了!” 王锐围着被子坐得暖烘烘的,不愿意动:“大哥,外面橱柜里有,你自己拿吧,多拿些,灶台上有泡好的海蜇,不够的话地窖里还有些。冷,我不下炕了,你随手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哎,中中!”大堂哥难得的笑开了。 王锐就又想起自己父母了。那时日子紧,还在生产队,老妈想吃鱼,老爸白天上工没时间,又没钱买,就晚上偷摸着去大坑里砸冰窟弄鱼,弄回来连夜吃,早起做饭鱼刺鱼鳞扔灶坑里烧掉毁尸灭迹。王锐妈吃了一冬天的鱼,开春二月二龙抬头,生了一个八斤半的大胖小子!八斤半,那年头哪有那么大个儿的孩子啊!只是,王锐他爸整整瘦了二十多斤! 初一一大早天还没亮,王锐叠被下炕洗脸刷牙。他不用出门拜年,不代表不会有人上门拜年,村里晚他一两辈的大有人在。 炕桌没收,挪到了炕沿上,摆了满满一桌瓜子、花生、大枣、糖块,热得快烧水泡了两壶茶。 才收拾好,王冰来了。王冰身上穿着白色棉外套,黑色小背带裤,红色小皮鞋,头上是带小辫子的帽子,毛茸茸的。别说,小姑娘这么一收拾还怪好看的。而且新衣服一上身,这孩子也顿时斯文了许多。 这一套是王锐从市里买来的,算是感谢小孩心直口快给他揍人出气的机会。所以说,大人说话的时候还是背着小孩子的好,不然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卖了。 王冰外套上有两个大大地口袋,可劲装糖能装一盘子。这会儿小丫头就在使劲往里塞了:“小锐哥,我满了,还想吃核桃。” 王锐从瓜子盘子里拿了几个核桃,小丫头一手攥两个,乐颠颠送回家了。 早饭时大堂哥送了两盘蒸饺过来,牛肉馅的。然后又顺走了几根黄瓜。 上午来的基本都是小孩儿,连吃带拿,王锐装了好几次盘子。下午也有大人。还有一个五十多岁老头,管王锐叫小叔。他俩儿子,管王锐叫小叔爷。三岁小孙子,管王锐叫小叔公…… 王锐抽着眼角,给那小孩儿了一大串葡萄…… 小孩乐得又连叫了好几声小叔公…… 最后来的是王小二他们那一支的几个子侄。同辈份比王锐大的没来,是王小二带着弟妹和侄子侄女过来的,浩浩荡荡十几个,把个西屋挤得水泄不通。 王锐乐了。这人丁兴旺就是好啊,往那儿一站黑压压一大片,跟人打架心里也有底气。有几个大些的,揣着小锐叔给的几盒好烟到院子里扎堆尝鲜,剩下十来个小萝卜头,王锐就挨个儿给人往兜里装糖块干果儿。 王小二抿着嘴笑:“小锐哥,你人真好。” 王锐挑了几个核桃给王小二塞进口袋:“别拍马屁,想过来随时都可以,初十之前我都在家。” 王小二更乐了:“小锐哥,你人更好了。” 王锐在小二头顶上呼了一巴掌。这孩子不够聪明,可是努力,基础扎实,从没掉过班级前三名,进县一中把握还是很大的。 王小二犹豫着问:“小锐哥,我爸想让我考中专,说中专少花钱早受益,挣钱也不少。” 王锐停了停:“那你的意思呢?”96年,中专毕业生确实还吃香。但是96届,三年后毕业基本上已经不分配了。去找工作,大学生越来越多。不过这种趋势很多家里人还看不出来。 王小二支吾着:“中专也好,省时间还少花钱,就是我觉着大学生比中专生好听。大学还可以去远地方,中专就在家跟前儿。” 王锐笑了:“安心看你的书吧,我跟六叔说,中专现在还好,以后怕是不好找工作。” 王小二挠挠头:“我也不懂,我回去叫我爸来找你。” 当晚不止王六叔来了,大叔大婶来了七八个。 王锐给男的上了香烟茶水,女的拿了花生瓜子,也没废话,把当下的情势和自己的预测细细说了说,只让大伙自己想。庄稼院来钱不容易,真舍不得花钱也不能干涉不是。 王六叔也很犹豫。 王锐最后只对王六叔说了一句:“六叔,你种大棚还得垫本儿呢,怎么看小二也比那几亩地好看多了!” 王六叔笑了。满屋子都笑了。 当年村里参加中考的有二十来个,七八个报中专的,考上五个,除了考警校那个毕业后分在了乡派出所,另外四个就一直一直被拖了下去。而小二则一路高中大学硕士博士念了下去,最后出国镀了一层金回来,直接拿百万年薪。 晚上无事,王锐进了农场。小红莲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只朝王锐晃晃叶子:“王锐你家好无聊,都没有美少年!” 王锐也没答话,直接扒光泡澡。泡完澡收了瓜果蔬菜,就突然起了种花欣赏的心思。种子种子,对了,加工厂!加工厂里好些花卉种子! 闭眼:“去加工厂。” 睁眼,还在原地,没反应。 王锐只好去戳小红莲:“我加工厂呢?那不系统自带的吗?” 小红莲扭扭:“王锐你个不知足的!小爷又不是系统大婶你戳什么戳,再戳我告你X骚扰!” 王锐伸手捏住两片花瓣,扯。 小红莲嗷嗷惨叫:“王锐你个辣手摧花的!小爷被封印了,能力不足还不行吗?” 王锐松手,鄙视:“你这么弱?” 小红莲不干了:“王锐你个不识好歹的!小爷维持着你的农场牧场餐厅就已经很累了,你丫儿还不满意!” 餐厅?把这码子给忘了!过去看看。 过不去。 王锐黑线:“餐厅根本过不去。” 小红莲一甩叶子:“说了能力不够!” 王锐哭笑不得:“关了餐厅开加工厂行不?” “那行,”小红莲扭啊扭,“可是加工厂也没多大用,餐厅你还能吃点好吃的呢!” “我要种子。”王锐。 小红莲谈判:“小爷要美少年!” “好好好,等开学把桑桑给你。”王锐乐了。 “那好,你给我找个杯子,小爷要给桑桑准备礼物。”小红莲提要求。 王锐就拿了个搪瓷茶缸子进来。 小红莲嫌弃:“王锐你个下里巴人!你真没品位,没有白玉杯也得来个翡翠碗吧?王锐你个穷鬼!” 王锐继续扯莲花瓣:“白玉杯没有,翡翠碗也没有,还真是抱歉啊!胆瓶倒是有一对,我妈当年的陪嫁,要不要啊?” “没鱼虾也好。”小红莲妥协了。 王锐只好从厢房角落把那对胆瓶拿了来扔进了莲池。 “王锐你老妈的陪嫁真寒酸。”小红莲鄙视。 王锐翻个白眼:“在那个年代还有陪嫁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你用词不当。” 开了加工厂,王锐就想起了大米白面。家里存在村头面粉厂的麦子已经不多了,地也等于包了出去,以后吃粮就要花钱买了。农场可以种麦子水稻,麦子可以直接加工成面粉,可水稻进了加工厂出来就是薏米水了,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磨大米 王锐扛着两袋子水稻进了加工厂,把一袋稻谷倒入机器上方类似入口的地方,大吼:“要大米!” 没反应。 王锐继续吼:“大米,大米,要大米!” 没反应。 王锐低头叹息:“二师兄的肉又涨价了……” 白花花的大米迅速加工完毕自动装袋。 第30章 初二,外甥给舅拜年。三个堂哥出门子了,刘成和大毛也要出门拜年。中午,王锐就一个人在家涮火锅吃。汤底刚滚开,有人砸门。 王锐开门一看,呆了呆。 夏明远,当初班里那个插班生。 今儿才初二吧?这家伙应该在北京家中过年吧?他是怎么来的啊?他们村要到初五才通班车呢! 很显然,夏明远是离家出走的。这家伙连个围巾都没有,两手空空,身上穿的大衣也极不合身,最恐怖的是下面只有一条牛仔裤!北方的冬天只穿一条牛仔裤! “我冷。”这是夏明远开门第一句话。 王锐赶紧将人弄到了炕头,拿被子把人裹了起来。 炉子上一直煲着牛肉汤,王锐切了一小堆姜丝扔进碗里,浇上一大勺汤,姜香味扑鼻。汤端进屋,放在旁边椅子上先凉着,王锐抓过夏明远的手开始用力揉搓,直到搓得没那么僵了才把汤递过去。 夏明远小口小口喝着汤,两碗汤下肚,身体暖了过来,腿脚也伸展开了。王锐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在炕头捂热了也一并送了过去。 王锐用牛肉汤下了一碗龙须面,打了一个蛋搅碎甩蛋花,又放了几根小菠菜。 夏明远瞅着圆桌上的电热锅:“我要吃火锅。” 王锐只自顾自吃得火热:“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吧,我这是超辣锅底,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吃完了还有没有命在?” 夏明远只好吃面,吃完了擦擦嘴:“不够,还要。” “待会再吃,一下子吃太多不好。”王锐吃得鼻尖冒汗。 夏明远抖开被子躺进去,一言不发。 王锐冲了两包板蓝根,过去拍人:“把药喝了再睡,你家电话给我。” 夏明远喝了药,躺下装死不动。 王锐的耐心都给了他们家桑桑,这会儿可没好耐性:“不给我扒了你衣服扔你出去。” 夏明远只报了一个号码就打死也不开口了。 王锐捏着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号码去村口小卖部打电话。 接通。 “你好,请问你认识夏明远吗?”王锐说,“我是……” 被打断。一阵跌跌撞撞的跑路声,抢夺电话声。 “别伤害我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要多少钱都给,别伤害我儿子,别……”一个高亢尖利濒临崩溃的女声。 靠,当他绑架了! 王锐根本插不进话,那头只剩了那个尖利女声的哭泣哀求,夹杂着几个声音:“你冷静些!” “小姨电话给我!” “姑姑,那边不是……” 直到一个威严沉稳的男声传来:“我是夏明远的爸爸,要什么跟我说。” 王锐无力叹气,声音不急不缓:“夏叔叔你好,我叫王锐,是夏明远的高中同学。明远在我家,刚刚吃过饭喝过药睡着了,不不,他没事,他穿的少,我怕他感冒给他冲了些板蓝根。我家地址是……” 打完电话,王锐恨不得把他被窝里那家伙拖出来暴打一顿。他怎么就不记得两人有交情呢,只不过谈了一次话吧!难道是当初交浅言深了?靠! 王锐回去的时候,夏明远睡了一小觉也醒了,瞅着王锐:“饿。” 王锐重新焖了米饭,炒了一个豌豆苗,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尖椒牛肉,上了一小碗参须牛肉汤。 夏明远吃得干干净净,肚里有了食儿,身上也有了精神:“他们怎么说?” 王锐忍笑:“问我要多少赎金才肯放过你。” 夏明远瞪眼:“怎么会?” 王锐说:“你一个表哥说,初一那天有三个孩子被绑架了,两个是你们大院的。他说那几个孩子你都没见过,不用担心。” 夏明远松了一口气。 王锐摇头:“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妈快崩溃了,一个劲儿求我不要伤害你,你爸爸也是。估计他们天黑之前就能到这里,你看着办吧!” 夏明远沉默了。 王锐把房间稍稍整理了一下,又提着两个电暖风去了小屋。看那边情形,来的人不会少,不先收拾个地方出来,恐怕待会他连待的地方都没有。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群高干和**和他有话说。 小屋不太冷。王锐喜欢在这里看书,年前托人弄了个小铁皮炉子,又买了几袋子无烟炭,时不时在这边起个火,看看书,练练字,趁着没人的时候吹吹箫。 点了炭炉,又开了两个电暖风,小屋很快就暖起来了。关掉一个电暖风拿回西屋,夏明远还在发呆,发了一会儿呆就又钻回被窝了。 傍晚的时候,王锐正在发愁吃什么,一阵喇叭声,大门被敲响了。 王锐开门,大门外,一溜四辆小车。 打头下车敲门的男青年瘦瘦高高,二十来岁的样子,将王锐上下打量一遍:“你就是王锐?我是明远的表哥刘长征,明远呢?” 王锐任打量,不卑不亢:“明远表哥好,我是王锐,明远在屋里,亮灯那间。” 身后车门打开,一群少男少女哗啦啦下车,哗啦啦涌进了西屋。 刘长征又看了王锐一眼,伸手打开最后面一辆吉普车门,扶下一个中年妇女,后面又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和夏明远有七八分相像。 “叔叔好,阿姨好。”王锐打过招呼,请两位长辈进门。 进了西屋,十来个男男女女很占地方,几个怕冷的早就脱掉鞋子上了炕,一点儿都不见外。 夏明远已经起来了,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王锐的衣服,见到父母进门,一句话不说,只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 夏明远的父亲手一抬一耳刮子就甩了上去,又响又脆。 王锐在后面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家老爸可没下过这样的重手。第一次他逃学去游戏厅也最多被饿了两顿,他老妈还偷偷给他煮鸡蛋吃。后来他又逃学去游戏厅,他爸才使了绝招。当时他老爸装了上千块押他去游戏厅打游戏,除了上厕所不许他动地方。饿?买来你端着吃。困?你机子上趴着睡!哭?赶紧地憋回去,你老子还没死呢!当年那三天遭遇,真是又丢人又委屈又害怕,不说谈游戏厅色变也是见了绕路走。 暴力一出现,炕上几个小孩纷纷下炕找鞋往外溜,外套都没顾上拿,在过堂屋人挤人。 王锐无奈,带人往外走:“去小屋坐会儿吧,那里有地方坐。” 那些小孩,除了刘长征,最小的十二,最大的十七,一进小屋就四处乱看,但是规矩还好,绝不上手摸。 小屋有一张单人床,一个长沙发,两把椅子,倒也够坐了。 刘长征没过来,在那边过堂屋等传唤。 那个最小的男孩已经啃第三根香蕉了,等刘长征一过来就上去扯衣角:“长征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肚子好饿。” 另外几个小点儿的也开始喊饿。 刘长征看向王锐:“姑父说想见见你家大人。” 王锐站起身:“我是户主。晚饭在这儿用吗?出门在外,我们这里小地方,恐怕县城也只有XX宾馆还开着,如果连夜去市里,和回京路程也差不多了。” 刘长征有点儿发懵。 夏明远不愿意回家。 王锐家的情况,好吧,乡下条件有限,城里娃没几个受得了,最后夫妻俩带着一群小孩儿去县城住宾馆,刘长征和那个最小的留下了。 四个人的晚餐就好解决了。难得那几个不嫌简陋,也不嫌不干净。 刘长征还下厨做了一锅水煮活鱼,用了一条六斤多的草鱼,又香又辣又够味儿。 夏明远不能吃,肿着半张脸冲三人憋气。 王锐倒是有点儿意外,这年头儿会做饭的年轻人可不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出问题了。 洗澡。 平时王锐都是泡莲花池子的,想洗热水澡的话就拿大澡盆在屋子里泡,可是这屋里现在可不止他一人儿! 小屋也暖。 想在小屋洗澡弄得遍地是水?没门! 几人轮流在西屋洗澡,在小屋等。 刘长征先洗,大手一伸捞住最小的夏清远就要剥衣服。 小孩腿乱蹬,扭啊扭的:“长征哥,我不爱洗澡,不洗行不行?” 刘长征不顾挣扎,闷头剥衣服。小孩又嚎又扭。 王锐看不下去了:“小孩儿还小,不爱洗就算了,这里冷,小心感冒。” 刘长征把人放了自己洗。 夏清远高兴了,表扬救命恩人:“刘锐哥,你是好人!长征哥给人洗澡可疼了,皮都能给搓破了。” 王锐嘴角抽抽:“我姓王。” 夏明远不顾脸疼,笑翻了。 第31章 兄弟俩在小屋书架上东翻翻西翻翻,最后一人捧了一本小人书看。 王锐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炭,坐下出小试卷。 夏明远说:“我请了家教,初中课程已经补得差不多了。那些东西,以前三年都不懂,现在看看也挺简单。我发现原来我真的不笨。王锐,谢谢你。” 王锐“嗯”了一声,没搭话。 夏明远又说:“我会考上大学的,自己考。总有一天,我会让别人指着夏志城介绍说:‘这是夏明远的父亲!’” 王锐没抬头:“我也想让人指着我爸介绍说这是王锐的父亲。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叛逆期少年!” 夏明远不吭声。 几人洗完澡,上炕睡觉。王锐把西屋让了出来,自己睡小屋。 一点钟,刘长征来敲门。 “刚带清远上厕所,这么晚你还没睡?”刘长征挤进来,盘腿坐床上,扯被子盖腿。 “我习惯晚睡。”王锐又加了几块炭,把炉子拨旺,电暖风拎到了床边。 刘长征暖过来,一手提着电暖风开始满屋子乱转。也得亏那是三十米插座,不然还真不够他扯。 一看书架,刘长征乐了。从《小学生必读》到水浒红楼,从《作文周刊》到鲁迅路遥,从《格林童话》到莎士比亚,还真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不过,农村家庭舍得这样花钱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王锐,就是你吧,让明明知道上进的。”刘长征语气很肯定。 王锐摇头:“不是。在此之前,我只和他说过一次话。” 刘长征不信:“可就是跟你说完话他就知道看书了,还让我给他找寒假家教。” 王锐笑笑:“男人都有野心,他只是刚好在那个时候想明白而已。” 刘长征凑到王锐身后,弯着腰:“那你的野心是什么?” 王锐忍着一拳揍上去的冲动。靠,同类还真多,这年头已经这么多人袖子都断了吗? 王锐手一伸,一根直尺顶在刘长征喉咙上逼人站直,龇牙一笑:“我的野心里没有你的存在。所以,我的野心是什么,不干你事!” “呵,脾气不小!”刘长征走出屋外,抽抽鼻子,那味道,好像荷花,淡淡的,还挺好闻的。 初三一早,西屋哥仨起床的时候王锐已经做好了早餐。 刘长征惊了:“王锐你都不用睡觉的么?” “刘锐哥,我要吃昨晚那个茄子干!”夏清远捂着肚子往厕所跑,边跑边喊。 王锐无力:“我姓王。” 刘长征同情地拍拍王锐,安慰:“习惯就好,在他更小的时候我都跟他一起姓夏的。” 夏明远一边刷牙一边揉脸:“长征哥,你们什么时候走?” 刘长征:“看姑父的意思吧,家里也忙,这几天还好,过了初四就得来人了。” 夏明远含含糊糊:“那我初六回,这几天在这儿补课。” 刘长征:“你自己跟姑父说。” 王锐暗忖,他家不是旅馆吧?还有,他什么时候说帮人补课了啊?难道他长得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夏明远坏笑:“校长说让你给我补课,匀点时间少玩会儿就是了。” 王锐牙疼:“就因为这个,我在校长室被罚站半天,耽误了作文竞赛损失三千块奖金。也因为这个,我被停课两周,险些掉下第一的位子。”要是那次让人挤上去,铁定会被人奴役到死啊!班里对他牙痒的可不止一个…… 夏明远愧疚:“要不我付钱?” 王锐冷眼:“你赚了一分还是两分?” 夏明远哑了。 不过,放羊嘛,一只也是放,一群也是赶。 早饭罢。刘成来了,占了老位子,东墙边写字台。稍后,大毛来了,占了西墙边写字台的老位子。又过一会儿,王小二来了,摆上小炕桌儿就上了炕。三人安安静静看书,互不干涉,只在来的时候对几个陌生人打了个招呼就罢了。不加紧不行啊,上次的小试卷都没及格,要是再落后会被贴纸条的啊! 夏明远不甘落后,把圆桌儿放地上,眼巴巴等着王锐给他拿书补课。夏清远捧着一摞小人书凑热闹。 刘长征傻了眼了。其实,这是大学自修室吧,是吧是吧?王锐就随手递了一本英语四六级词汇给他。刘长征更惊了。这家伙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有? 王锐洗衣服,扫院子,时不时进屋给四个中学生讲讲题点点思路,给小学生上点水果零嘴,还给大学生抓了把瓜子。 夏明远的父母带着一串小孩过来的时候王锐正在晾床单,指着屋子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夏明远的父母先进的屋,一见满屋子正在认认真真学习的几个孩子,先是呆了呆,很快又高兴起来。他们家儿子,几时这样努力过啊! 夏明远一见来人,跳下椅子就跑过去给人展示新得的礼物:“叔叔婶婶,刘锐哥给我压岁的!” 十二只水晶小老鼠,小的只一元硬币大,大的有拳头大,都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本是买来准备给桑桑玩的,只是刚好被小孩儿看到了。小孩儿十二岁,属鼠,又赶上鼠年,还刚好十二个,抱住就不撒手了。 小孩儿也机灵,知道不好要人东西,就给人拜年:“刘锐哥,过年好!刘锐哥,恭喜发财!刘锐哥,红包拿来!” 连拜三次,被王锐在脸蛋上捏了三次。脸被捏红了,然后,东西到手了。 夏明远的父亲没说什么就先上车了,母亲拉着他嘱咐好久才上车。一群人很快就离开了,夏明远站了一会儿,回屋接着看书。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明远说:“我妈疼我,可是出门也不愿意带我。我爸也是。大人凑在一起就爱比小孩儿成绩,那时我爸我妈都恨不得从没生过我。每回考完我都被我爸拿皮带抽,抽完不准上药,一天不给吃喝。我爸现在不抽我了。去年中考成绩出来抽狠了,又给关起来,我左胳膊落下残疾了,抬不高。以前我爸就想让我上军校,跟他一样当兵,现在不想了。” 王锐叹气:“我知道的太多了,下一步会被灭口吧?” 夏明远扑哧一声笑了。 “男人,凭实力说话。”王锐说。 “嗯。”夏明远无声笑了笑。 初四早上,夏明远眼睛瞪大了。 王锐让他洗衣服。 王锐居然让他洗衣服! 他哪会洗衣服啊! “怎么,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想让我给你洗?”王锐冷眼瞪人,“我统共两套没穿过的,都在你身上了,你家里来人也没给你留,如果你忍得住穿脏衣服你就别洗!” 夏明远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王锐在旁边指点着洗哪里怎样洗。 一件衣服洗完,夏明远成就感十足,准备洗下一件。 王锐拉住了:“行了,剩下我拿去刘成家用洗衣机洗。” 有洗衣机还让他手洗!夏明远死命瞪人。王锐果真不是好人!难怪他们班里好些男生一提起他就咬牙! 王锐捡了衣服端盆出门,又转头吩咐:“内衣裤和袜子你自己手洗。” 夏明远只好又坐下来。 刘成出来放风,拍拍夏明远:“你习惯就好,我们都这么过来的,十几年了,奴性成自然。” 夏明远大惊,当下决定,等这里一通车,马上就走。 初五通车。夏明远打算走,悲剧了。兜里只剩了五块钱!来时身上钱都打车用了,家里来人居然也忘记给他留钱了! “明儿走吧!”王锐挑眉。 初五晚上,夏明远睡不着。半夜起来发现小屋还亮着灯,看看时间,两点半。 “怎么还不睡?早上五点多你就得起了,班车是六点的。”王锐问。 夏明远愣愣的:“睡不着。你每天都睡这么晚不困吗?” 王锐笑了:“晚睡可以晚起。冬天早上赖床可是难得的享受,我是准备享受到开学的。你再躺一会儿吧,到点儿我喊你。” 说着,王锐收了桌上自订的册子,三本。 “这是高一上语数外三门基础知识,我刚整理出来的,你拿回去有空就看看,等基础吃透了,要笔记的话可以来找我拿。”王锐说。 夏明远呆呆接过。 王锐掏钱。一张一百,剩下是零钱。 “班车到市里十五,出站打车到火车站不打表十块。火车,不建议坐,都是过路车不太干净,就停那么两分钟买票等车就得冻死。火车站门口有进京大巴,二十分钟一班,红色车身,票价六十,小心被拐。三个多小时车程,终点站北京站。到你家地盘,下剩不用我管了。”王锐说。 夏明远接过钱,还是呆呆的。这个人,真的只比他大两个多月吗?他是怎么一个人安排生活还带那么多孩子的啊! 第32章 送走夏明远,王锐松了一口气。 当晚,大毛一家来了。王锐有点吃惊,这个时候来,肯定有事。 西屋有人看书,王锐就把人带到了小屋,上了茶水。 “王锐就你道道多,还给人上茶,又不是什么高级客!”大毛妈笑了。 王锐也笑了:“怎么不高级了,我可算是吃你和四嫂的奶长大的呢,那时大毛和刘成都抢不过我。” 大毛爸也乐了:“还说呢,你爸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弄的奶粉,你就是不肯喝,都便宜那俩小子了。” 王锐生下来五个月,王锐妈大病一场,奶就没了。王锐喝不下奶粉,还真是抢吃了刘成和大毛的口粮才养大的。 “小锐,你知道拉改基的事吗?”大毛爸问。 “怎么回事?”王锐还真不知道。 王锐家老房子还是七十年代王锐爸爸结婚前盖的,那一排房子都没个规划,房间小不说,还里出外进的不齐整。不过那一排已经没多少人了,本来十多户,现今只剩了大毛一家和一个老光棍。老光棍过完十五就要进敬老院,宅子村里就可以收回了。大毛家也另批了房基地准备开春盖房,那一排就彻底没人了。 “村里准备把那一排地方推了重划地基,后面再拉三排,原住户地基不变,老三间换新三间。王锐,你家地方可不少,兴许有人找你换,别被人坑了。”大毛爸说。 王锐明白了。他爸当年分家没地方住,借住了队里的空牛棚。队里有人说闲话,王锐父亲就用工分把那地方给买下了。后来准备结婚,新房不能在牛棚,就在旁边批了三间地基。如今这五间新房,有三间是买的别人家的地基,多的两间是把旁边老泥坑填了买下来的。也就是说,王锐在老房子那边,最起码还有六大间新地基! “三叔,你也有三间吧?”王锐笑问。 “是啊,我已经换了,就换在成子家旁边,连原来三间,连起来盖六大间。”大毛爸笑眯了。六大间,得多敞亮的院子啊! 六大间,连装修七八万,再加上大毛上大学,王锐看看大毛爸头上的白发,叹了一口气。 “三叔,要是钱紧你跟我说……”王锐没说完,被打断。 “说啥话,哪儿能用你的钱,你爸就给你留那几个,还得留着上大学呢!”大毛爸挥手,“没啥,我有法子。” 上辈子王锐没回过村,不知道拉改基的事,但是大毛家盖房子还是知道的。大毛说是他老舅拿了一些,后来还因为那钱让他妈在舅妈面前吃了好几年话头。 “三叔,我有钱。”王锐说,“这半年挣得不多,可是,盖六间房还不在话下。” 王锐从里间拿出一本书递过去。 大毛爸识字不多,只知道那是写的股票啥啥的。 大毛爸只挥手:“不中不中,咋能用小孩子的钱,我本是来给你提个醒儿,咋成要钱了?” 王锐又冲大毛妈笑:“三婶,我吃你的奶都吃了一年多,你总得让我表表孝心吧?” 以前那时候家家都没细粮,只要有奶都舍不得给孩子断。王锐他爸娇孩子,自己媳妇没奶就死巴着那两个好兄弟的媳妇不放,只要一有空就下河摸鱼捞虾给两个“奶妈”补充营养,后来刘成和大毛都断奶好久了还是照旧。算起来王锐吃奶的日子愣是比大毛刘成还多两三个月。 大毛妈就两个字:“不中。” 王锐泄气,算了,再等等,再多赚点直接拿钱不就是了,反正离用钱还早着呢! 王锐那六间房地基不缺买主。 第一个上门的就是大堂嫂。 大堂嫂心眼多。住惯了六间房的大院子,又天天看王锐家五间大院子,就不大稀罕三间小院子了。老二老三各三间房,摆明了老人是要跟这老房子过了。她要是另批地基,只有三间。那这六间老房子以后定是三兄弟平分,想要得贴钱。要是翻盖老房子,只有五大间。上面三个老人,下面却还有一个小姑,住起来还是挤。要是有六大间,他们两口子住三间,剩下三间隔一个小屋,以后小姑分房也有地方睡。地方又大,还有老人给看孩子,还不妨碍自家,以后还都是自己的,多好!于是,大堂嫂就打上了以六间旧房换六间新地基的主意。 王锐皱眉:“大哥大嫂,你们说的没错,这房子连在一起,院子一打通我这儿跑马都没问题。可是大哥大嫂,你那是旧房,我要翻盖的话,怎么盖啊?我这五间是西二东三,你那边再盖也是五间,我不管是盖西二东三还是西三东二都不好看,没这个盖法!” 大堂嫂赔笑:“小锐你住不了卖给别人也好啊,还得几个学费呢!” 王锐嘴角一抽:“大嫂,我把六间换成五间卖,那我脑袋被门挤了吧?” 大堂嫂说不过去,就开始抱自家委屈说软话。 换还是要换的。王锐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再盖一处房,他爸他妈给盖的房,住起来舒服着呢!但是要是换在旁边就不一样了,院子打通,那边想弄些什么也方便,比如盖个小二层什么的。大伯家靠边,再过去是养鱼的大坑,一整排就他一家,盖楼也不必问邻居意见,反正压不了别人家的运势! 所以,拖了那边几天,在那边几口人轮番上阵大伯母嘴角生疮之后,王锐就勉强被说动换房了,就等大堂哥盖好新房腾出旧房他接收地盘了。 那边老房子过完正月就得拆了。王锐奶奶就又搬了回来。王锐过去收拾了收拾,也没什么值得收的。只是院子里的两颗苹果树得等开春移过去,就是不知道好活不好活。王锐舍不得苹果树,就折了两个枝子插进了农场莲花池子旁边。 “王锐你个小气巴拉的!”小红莲见了人,挥着肥厚肥厚的叶子使劲抽人。 “我又怎么了?”王锐被抽得委屈。 小红莲抽得更卖力了:“你这树下明明埋了好东西,你居然不给我,还给我两个破胆瓶凑合!” 王锐只好抖着手挖坑。这大正月的,地还冻着呢,挖坑会累死人的啊!挖到手抽,挖到了。一个黑乎乎的罐子,沉甸甸的。 王锐乐了:“这不我小时候老抱着的红糖罐子吗?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来被我爸藏起来了。” 打开罐子,掏出一个布包,里面一个个圆圆的东西,洗净,雪白的大洋,整整四十块。 四十块大洋,值老钱了!王锐洗一个吹一下咬一下,然后放耳朵边听响儿。 小红莲抽得更狠了:“王锐你个没眼光的!值钱的是罐子,那少说有两千年了!” 两千年前是什么时候?王锐觉得自己心肝都开始抽抽了。值毛钱啊值!小时候他就在那罐子上打洞穿铁丝拿去捞鱼了!还老拿它在火上炖泥鳅! 这大洋可有来头了。这是他姥姥死前交给他爸保存的,就为给他那浪荡子舅舅留点老婆本。可是上辈子王锐居然给忘了,到死都没想起来! 王锐的舅舅也是个有意思的。在家里呆不住,改革一开放就做了倒爷,每次都干不长。只是也有点心眼,每回赚了钱就拿回家一些存起来,然后一个人在外面漂,直到货了本钱净。然后回家,用存的钱当本钱继续赚,继续存,继续漂,继续了。上辈子漂到近三十拐了个漂亮媳妇回家才安稳了,结果结婚没多久被合伙人卷包了。那时媳妇身怀六甲,外甥临近高考,因为缺钱,王锐小舅舅想跟船出海,好供外甥念书养老婆孩子。王锐当然不肯,就逃掉了高考,然后带着被小舅舅抽出的一身伤进城打工,直到四年后重新考入大学。 王锐没管那罐子,只喜滋滋把大洋洗干净收好,等着到时候拿去砸小舅舅。 “把罐子给我把罐子给我!”小红莲开始嚎。 王锐把罐子泡进莲花池子,洗干净污泥,居然又搓下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来,然后露出了里面莲青色的釉面,摸起来手感极好。王锐呆了,两千年前有这么好的烧瓷技术了?他一直以为最好的是宋朝啊! 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就连当初烧糊的地方也恢复了,碍眼的就剩下王锐当年让他爸爸给钻的洞了。 “王锐你个败家子!王锐你个败家子!王锐你个败家子!”小红莲哀嚎。 王锐想起来了。这罐子是当年他从他姥姥家抱红糖抱回来的,姥爷家祖上好像有出息过什么大人物来着。他可不是败家子么! 被小红莲嚎得脑仁疼,王锐平了坑拍打拍打身上土回家了。罐子什么的,装红糖捞鱼炖泥鳅就好……就好……好屁啊好……两千年啊…… “王锐你个败家子,这罐子要是好着,要是卖了,能给小爷拍好多偶像剧了,多少美少年都被你浪费了啊!”小红莲嚎得撕心裂肺。 王锐听了一路嚎叫,忍无可忍:“我听说,大毛他二伯家花猪生了一窝小猪,有十六个。” 小红莲瞬间装死。 王锐满意一笑。果真万物相生相克么…… 第33章 正月十一,王锐返校。 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房间被人动过。走进卧室,就见床头上方赫然一只摄像头正对门口。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冲摄像头做个飞吻,起炉子,换衣服,收拾房间。 刚把汤锅放上炉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翻墙入室了。 王锐笑着看向白鸿昌,把人拉过来按在墙上就亲了下去。他已经十六了,也已经很壮实了,有的时候也有点需求了。 白鸿昌眼睛一点点瞪大了,死死抱着王锐不放手。 “去你那里?”王锐挑眉问到。 莲花叔手一紧,登时就要把人打包运走。 王锐失笑:“你总得等我把炉子熄掉吧,坐着汤锅呢!” 莲花叔匆匆下楼,拎下汤锅,一瓢水浇下去,炉子熄了。 上了车,莲花叔把一块表扣上王锐手腕,一把按住:“不许摘,十六岁成人礼,你和桑桑一人一块。” 王锐嘴角一勾:“法定成人年龄是十八岁吧?” 莲花叔得意洋洋:“你身份证上十九了!” 王锐笑:“是,我又老一岁了。” 莲花叔顿时垮了脸:“你在嫌我老?” 王锐往下看了一眼:“只要你,不觉得老。” 莲花叔立马挺直了腰。他觉得最近壮多了,虽说和兵哥对练还是趴下的多,但是,每次趴下都能爬起来! 车子行到一处,王锐叫了停车。 “怎么了?这边脏的很,那里是垃圾场。”莲花叔很嫌弃。 是脏的很,老大一片垃圾坑,但是后来那里清理干净改成了人工湖,堆了假山建了喷泉种了草皮,周围房价蹭蹭上涨。 “表叔,咱们这儿是重工业城市,污染严重,这边应该是有扯皮才弄不好吧?港澳就要回归了,咱们这儿离北京可不远。你说那垃圾要是挪走了打扫干净,放点水养点鱼种点花草,周围再盖上房子……”王锐越想越美好。 “你看得到别人也看得到,皮是好扯的?”莲花叔摇摇头,“咱没那能量啊!” 两人一边惋惜一边走远了。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莲花叔很体贴。 “你还没进来呢!”王锐黑线。 “我今天很快活,王锐,王锐……”莲花叔继续忙活,激动的手都有点抖了。 “嗯……”王锐声音变了。 就差临门一脚,只听楼下一阵乱响。 “表叔表叔,王锐回来了,我看见他行李了!他肯定是出去买东西了,你带我去找他,一个寒假都不理我,看我不咬他!”秦桑的声音恨恨的,还带着委屈,“回来都不找我,王锐是个大坏蛋!” 莲花叔顿时就趴下了。 王锐笑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被人在腰上掐了一把。 莲花叔拼命捶床。 王锐在白鸿昌唇上亲亲:“你带桑桑去步行街找王锐吧,王锐在那里买衣服呢!绕点路,出租车可没你快。” 莲花叔咬牙切齿穿衣服,下楼,带小侄子出门找人。 王锐在试夹克的时候被找到了,然后被宰了一件衬衫。 三人去吃麦当劳。 “收了多少压岁钱?”王锐一边拍巨无霸一边问。 秦桑掏出钱包一顿显摆。往年压岁钱都被老妈收了,今年老妈说他长大了给了他一千块自己支配!一千块!巨款啊! 王锐接过,数出十张票子,往自己兜里一揣:“征用了。” 秦桑瞪了一会儿眼睛,低头看看钱包里仅剩的五块钱,心都疼得抽抽了。 “王锐你个穷鬼!”秦桑狠狠咬鸡腿。 王锐伸手捏脸。 “王锐你个穷鬼!”秦桑狠咬鸡翅膀。 王锐伸手揉脑袋。 秦桑憋不住了,嚎:“表叔,王锐欺负我!他抢我压岁钱!” 可是没有伸手抢回来,也没想过要抢回来。 莲花叔摸了一张五十给小侄子。 秦桑委屈的不行。以前也是每年五十,只有五十! 王锐扯下衣服上的商标牌子,打了一张收条,签上大名,盖了印章,往秦桑面前一推。 秦桑看了一眼:“王锐,我要印章,你给我印章!” 王锐只好带人去刻章。 秦桑满意了:“王锐,晚上我跟你睡。” 莲花叔想一巴掌拍飞小侄子。 当晚,莲花叔把小侄子送上自家姘头的床,哀怨地回家咬了一宿被角。 正月十五,秦桑拖王锐出门看灯。 “我希望王锐尽快发财发大财!”秦桑对灯许愿,许完愿盯着王锐的衣兜不放。 王锐笑得不行:“好好,发了财给你傍,欢迎桑桑来傍王锐的大款!” “王锐你真讨厌。”秦桑踹了王锐一脚,回头寻求舆论支持,“表叔,王锐真坏!” 莲花叔正闪着星星眼看王锐。王锐的大款,好想傍…… 然后,开学了。 开学第一个好消息,代校长被调走了,老校长回来了。 王锐在开学第一天爬墙被抓现行时,一把抱住老校长就在那张老树皮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然后,撒丫子就跑。 秦桑紧随其后,抱人,亲,跑。 老校长胡子都翘起来了。其实他是来开后门的!现在的小孩子啊,实在是欠打! 老于得知自家两个爱徒当众非礼了校长大人时,那两个小兔崽子已经偷摸回家畏罪潜逃了。 开学第二天,老于在两个爱徒脑门上练一指禅。 王锐心疼:“老师,你别戳桑桑,他怕疼。” 老于就可王锐一人戳。 秦桑也心疼了:“老师,你要是嫉妒周校长,我和王锐也可以亲你的。” 老于戳得更狠了。 王锐泪流满面。桑桑,你真的不是在火上浇油吗?真的不是吗? 被放回教室,王锐脑门红红的,一眼瞄到班长脸上的幸灾乐祸,眼皮一挑:“班长,放一个月假,我好想你呀,晚上来家吃饭呀!” 秦桑一起热情相邀。 班长赶紧换了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妈妈,王锐越来越凶残了,连校长便宜都敢占了,太可怕了! 开学的日子过得飞快。 二月初一,秦桑生日。 秦桑一整天都勒令王锐跟前跟后,晚上还强迫人留宿秦家。 莲花叔悲愤不已,咬了一宿被角。 转天,王锐生日。 秦桑一整天都跟在王锐屁股后头,晚上还主动留宿陪睡。 莲花叔继续咬被角。 二月二,生日了啊,满十六了啊,可以下口了啊!白鸿昌在自家咬了半宿被角,绿着一双小眼睛穿衣下床,夜半飞车,翻墙入室。 王锐放下手中的书,笑眯眯看向白鸿昌,就知道这人忍不了多久了! 白鸿昌冲着床上睡得口水横飞的小侄子咬了一阵牙,扯着人下楼。 王锐被人拉到一楼客房,看看表,看看白鸿昌,来回看了几次,直把人看得毛毛的。 白鸿昌本打算直接下手的,心里一毛,就不敢动了。难道锐锐还想着反压? 王锐直直盯着腕表,说:“还有两分钟就到二月初三了,你给桑桑的生日礼物我也挺喜欢的。” 白鸿昌就觉得眼前发黑了。生日礼物!他居然忘了给人准备生日礼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忘了给人准备礼物!白鸿昌你是猪! 王锐伸手摸人口袋。瓶瓶有,套套有,别的就没了。王锐遗憾地最后看了一眼表,时间到,生日过完了。 白鸿昌垂头丧气蹲地上挠后脑勺,挠一圈看王锐一眼。哎,他连怎么啃怎么吃的步骤都计划了一遍又一遍,把日期在挂历上描了一圈又一圈,怎么就忘了顺便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呢! 王锐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依旧笑眯眯的。 白鸿昌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更哀怨了。 第34章 月底,王锐请假,两周。 老于不解:“要这么久?” 王锐点头:“我爸我妈周年忌,家里没人打理,老房子也要拆了。” 老于叹口气,准了。 拆老房子的时候王锐刨了第一镐。一镐下去,房顶就出了一个洞。果真年久失修了么!这三间房子是王锐父亲亲手盖起来的。木料,除了大梁,房檩、椽子、门窗,全是他的父亲亲手从小树林一根根扛回来的。坯,是他的父亲一块块自己扣,自己晒,自己捡的。石头,砖,是他的父亲用人力车一车车拉回来的。 现在,要被推平了。装载了他的父母全部青春全部回忆全部爱情全部婚姻的房子,要被推平了。 周年忌,王锐小舅舅回来了,一看外甥摆置的东屋,嘴角抽歪了。 “小锐,周年也过了,撤了吧,这屋你还得留着娶媳妇呢!”王锐小舅舅说。 王锐不太乐意。 小舅舅一巴掌就拍了过去,拍得外甥后脑勺啪啪作响。 “搞得这么不伦不类,我要是你爸妈我都嫌丢鬼啊,没脸见鬼了!”王锐小舅龇牙。 王锐一脸惭愧,拜了拜,磕了头,把相片撤了,香炉撤了,窗帘也拉开了。 “这样亮堂多了。”王锐小舅点点头。 王锐奉上那四十块大洋:“姥姥给你存的老婆本儿,这次结了婚就不走了吧?听说是奉子成婚?” 居然比上辈子早了两年。怪了! 王锐小舅吹大洋听响儿,听一遍扔回去,满不在乎:“你留着上学吧,我有老婆本儿!” 王锐不同意:“这是姥姥给你的,你得收着。你有钱就给我钱!” 王锐小舅扎着手被小外甥搜刮一空,吸气:“你给我留点儿钱买烟,那婆娘不爱我抽烟!” 王锐一分钱都不给留:“吸烟有害你儿子身体健康!” “我戒!”小舅迅速作出决定。 王锐鄙视:“你戒烟最容易了,一年能戒好几次!” 小舅讪笑:“那也是戒!” 王锐用眼角看人。 小舅恼了:“你这小孩真不可爱!” 王锐挺胸抬头:“小舅我比你高!” 小舅吸气:“越大越不可爱!” 王锐提要求:“小舅你五一结婚吧,我回来吃酒。” “中!”小舅痛快点头,又扔了几块大洋出来,“拿去玩儿!” 王锐想了想,收下了。大洋这东西越来越稀罕了,拿着玩也不错。 周年过了,老房子也平了,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王锐被小舅拎着送上了回校的班车。请的假还没结束,莲花叔在外地忙工程也没回来打扰,王锐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去买了两支股票,下剩就留在家里做饭喂他们家桑桑。 销假回班,在教室门口被女生拦住了。 “同学,能帮我喊一下你们班宋立吗?”女生很腼腆,脸先红了。 “宋丽?”王锐回想了一下班级同学名字,没印象,就站在门口大喊,“宋丽同学,有人找!” 目光茫然没有着落点。 唰!全班同学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王锐继续喊:“宋丽小美女,有人找!” 轰!全班捶桌大笑。 班长站在王锐旁边,面带微笑:“王锐回了啊,我问你个问题啊!” “问啊!”王锐眨眼。 班长一手推眼镜一手勾上王锐脖子,很是亲密:“王锐啊,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还真不知道。 王锐脸皮一抽:“你不是免贵姓班,名长吗?” 副班长也凑了过来:“那我是不是免贵姓副名班长啊?” 王锐大惊。叫职位叫惯了,不住校害死人啊…… “那您二位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啊!”王锐打着哈哈往外跑,被人扯回来按讲台上好一通捶。 班长越捶越悲愤:“王锐啊王锐,咱俩在一个班都一年了,你家饭也吃好几回了,你居然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地就是地!捶他捶他!”副班长也很委屈。他给那混蛋做饭做到胳膊抬不起来,俩人还一起睡过好些天地板…… 秦桑帮王锐揉淤青,满脸得意:“王锐你记得我名字!” 王锐往秦桑身上一靠:“开学第一天就跳墙跟踪偷窥,能不记忆深刻吗?” 秦桑改揉为掐。 嘶!王锐迅速坐直。现在的小孩子啊,越来越难带了,动不动就家暴…… 老于进来上课,发现全班同学眼睛都亮晶晶的,都倍儿精神,心情大好。 上学很欢乐。 股票上涨很欢乐。 王锐很欢乐。 莲花叔很不欢乐。 这都多久了,从对那孩子起了心思,从那孩子应了他,这都好久好久了啊!他已经吃了好久好久的素了啊!虽说两人都忙,虽说一直聚少离多,但是,真的好久好久了啊! 赖谁? 说那孩子没给他机会?第一次是他忘了带装备,第二次是桑桑出来搅局,第三次生日更悲摧,他居然软了,居然软了啊! 莲花叔决定,这次五一假期,他一定要得手一次,不管软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莲花叔又来爬墙了。 “五一我舅结婚。”王锐很无奈。 白鸿昌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这都七八个月了,这是他从开荤以来吃素最久的一次! 王锐也沉默了。两人在一块儿半年多了,可一次都没有过。王锐还好,可白鸿昌二十五六,不好说啊!他要是出去偷个腥啥的倒也罢了,可他那态度又太过认真了些。王锐是不打算再碰感情的,可是这么拖着人家算怎么回事啊! “要不,我们就算了吧?”王锐说。 白鸿昌眼睛一点点变红了,恶狠狠瞪着王锐:“你想都别想,我一次都没吃过的,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锐被这抽风的逻辑雷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鸿昌直接上手撕人衣服。 “我明天有体育课。”王锐没动弹。 白鸿昌动作不停。 “测一千米。”王锐仍旧没动。 白鸿昌停下动作,在王锐身上趴了半晌,起身摔门走了。 王锐躺了一会儿,把房间里白鸿昌留下的东西收了起来。 又一个人了。 五一,王锐回家参加小舅的婚礼。 五月很快过去。天越来越热。白鸿昌再没出现过。 王锐曾隔得远远的看见过几次,车子副驾上是不同的小男生,青涩粉嫩,一如他初遇莲花叔时的样子。对啊,莲花叔喜欢的,一直是那个类型啊! 再看自己,180的身高,宽肩细腰,脸上线条一天比一天硬朗,空手能劈碎五块砖。这样的,果真不符合那家伙的审美啊! 六月,选报文理班。 王锐毫不犹豫选了文班。 秦桑犹豫好久,回家商量了好几天都没结果。 “王锐,我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秦桑试图说服王锐跟他一起。 王锐笑了:“我想看书,再说我不缺钱。” 秦桑眼睛一下子就绿了,嗷嗷叫着扑王锐身上掏兜:“那你把我一千块还来!” 王锐笑着抬起胳膊任人搜刮。 秦桑最后翻出两个五毛钢镚儿,蹲地画圈圈:“王锐你个穷鬼!” 王锐失笑,一边吃西瓜一边摆弄他那两盆绿牡丹。绿牡丹种子是在加工厂合成的,王锐拿出来种在了花盆里,每天浇一杯莲池里的水,长得倒是很喜人,如今已经生了好些个花苞了。 秦桑蹲在一边跟着吃西瓜,伸手去掐最顶上的花苞。 王锐一把捞住那只使坏的爪子,屈服了:“好了好了,这盆给你就是了。” 秦桑高兴了,当晚就搬回家了。 期末考试开始的时候,王锐的绿牡丹开花了,秦桑的打蔫了。 秦桑趁王锐不备,把两人的花给换了,换完鄙视:“王锐你个笨蛋,连一盆花都养不活!” 王锐气得牙痒,每天两杯莲池水浇下去,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打蔫的牡丹花也开了。 第35章 暑假王锐没有回家。他泡在了股票上。 上半年玩的不多。年后总共投了十万块,现在也不过四十万出头,对96年股市来说,这个成绩实在不够看。王锐现在的目标,把那四十万翻上几番,好混到大户室亲自操盘。 遇到白鸿昌很偶然。 王锐在排很长很长的队,汗淋淋的。 白鸿昌在几个人的陪同下从贵宾区出来被送出门。 王锐笑笑。今年股市大好,连包工头也忍不住下水了么,只希望年底的时候不要被套吧! 白鸿昌坐在车里,只觉得胸口涨得厉害。他这里煎熬了这么久,还时不时带小男生去晃悠示威,可是那人,那人居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不对不对,他才十六岁,和桑桑一般大,和个孩子计较什么!白鸿昌试图安抚自己,无果,下车几步走过去就把人拎了出来。 王锐坐在副驾,哭笑不得。这大叔越发可爱了,当街掳人的事都做得出来了! 白鸿昌一踩油门,再踩,再踩,很快,屁股后面跟了一溜警车。 “表叔,你超速,还闯红灯。”王锐乐了。 白鸿昌踩下刹车,狠狠盯着王锐,半晌说了一句:“王锐,你太欺负人了!” 王锐无话可说。 警察走后,白鸿昌还是死死盯着人不放。 王锐抬手在白鸿昌脸上摸了一把,慢慢说道:“表叔,你别喜欢我,别喜欢我,好么?” 白鸿昌心里疼得厉害。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沧桑的声音?十六岁,就像桑桑那样每天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白鸿昌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攥紧,声音涩涩的:“喜欢不喜欢,又哪里能控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哪里。王锐,你有什么好?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王锐,你有什么好?” “表叔,我长齐了。”事关男人尊严,即使知道话题会拐到无法想象的方向,王锐还是不得不为自己辩护。 白鸿昌被噎得半死,目光却不受控制开始往下瞟。 车子一阵乱开。 停下的时候王锐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但是肯定不是T市。依外面的繁华程度和行车时间,估计不是北京就是天津。 车子没油了。白鸿昌下车打了一个电话。 王锐看着那个电话笑了。好丑好大……莫不是传说中的大哥大…… 很快,王锐笑不出来了。 车子被拖走了。 白鸿昌也不见了。 他被丢下了。 上身黑色无袖背心,腿上及膝短裤,口袋里只有二十五块钱。 这里是北京。 买一份地图,从这边去火车站要转三次公交,剩下的钱尚不够买火车票。身份证有,学生证有,存折也有,都在农场小屋子里好好放着。可是银行却已经下班关门了,而且他不知道T市的存折在北京能不能用。 王锐看了看腕上的表。两辈子加一起他对表都不太了解,不过以桑桑对他那块表的珍视程度,应该也值个几万块。 王锐笑笑,上了公交。折腾到火车站,站外人山人海,灯光如昼。 路过工艺品店的时候买了一把竹箫,十四块,做工粗糙,音色一般。一张大白纸,写了几个字:钱包走失,凑火车票一张,32块。 白纸摊开,用小石子压住四个角,学生证也扔上面。王锐靠在栏杆上开始专心吹箫,一曲又一曲。 因为人群拥挤,有火车站工作人员来看过,见是学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小红莲在脑子里嚎:“王锐,你家老男人在找你!” 王锐不理,继续吹那曲《峨眉金顶》,前世很喜欢的曲子。 吹完《峨眉金顶》,看看地上的钱,数出火车票钱和回市里打车的费用,剩下的十几块一股脑给了不远处的一个老年乞丐,然后将地上的纸卷起塞进垃圾桶,直奔售票大厅。 白鸿昌隔着人群看着那个宁肯当街卖艺也不愿向他求援的少年,心底越发疼了起来。 即使山穷水尽,也会凭自己的努力活得更好。王锐,你可以不必那么倔强的。 跟着人买票,跟着人上车,跟着人打车回家,跟着人翻墙,却不敢再入室。靠在大门上坐下,白鸿昌笑得发苦。连个地下情夫的位子都坐不稳,白鸿昌,你真没用!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王锐睡到八点就起来了。 七月八点的阳光已经很晒了,王锐叹口气,走出去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白鸿昌一把将人按在怀里,手上也越来越用力。 “表叔,不要喜欢我。”王锐双手垂在两侧,一动不动。 “为什么?”白鸿昌抱得越发紧了。 王锐叹气:“表叔,你26了,家里两老已经在催你成家了吧?你一定是说趁年轻多干事业在一直拖对不对?你现在可以拖,30岁以后呢,能拖多久?那时老人会渴望抱孙子,会一次次安排你相亲。表叔,那个时候你怎么办?出柜,两老能接受吗,身体受得住吗?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白鸿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下渐渐发凉。 王锐伸手,将人一点点推开,一字一句:“表叔,不要喜欢我。我负担不起别人的生命,我只对我自己负责。” 白鸿昌在最后即将被推开的时候将人拉住:“还像以前那样,还像以前那样只做床伴随时可以分手好不好?” 王锐摇头:“不好。表叔,我怕你爱上我,我也怕我会爱上你。” 同样的煎熬,他不想再来一次。 白鸿昌一点点缩回手,死死看着眼前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男孩儿,闭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王锐,以后你可以使用我的贵宾室,过去只要报我名字就可以。”白鸿昌最后抬手在王锐头上揉了一把,慢慢转身,走出了这座曾经翻过无数次的小砖楼。 “谢谢你,表叔。谢谢你,白鸿昌。”王锐低着头,任越来越烫的阳光照在脖颈上。 当天下午,王锐上了回家的班车。 王小二上了一中线。大毛选了文班,立誓要紧跟领导脚步走,坚决不提他一看物理化学脑子里就转圈圈的事实。刘成选了理科,这厮脑瓜聪明,就是死记硬背要命。 高一一年两人语数外三科基础砸的很牢,总成绩不显,但是三科成绩绝对都能排班内前三甲。这样下去,分了班只会越来越好,说不定到时重点都不在话下,还是在王锐不给押题的情况下。 院子里移过来的苹果树活了,当初被王锐几桶莲池水浇下去很快就迎风招展了。如今挂果比去年还多,有一些个头已经很大了。 今年夏天雨水少,大堂嫂的新房建的很快,估计入秋天冷之前就能搬进去,如今小两口见到王锐都笑眯眯的。 王锐给大毛爸妈带了三万块。 大毛先急了:“王锐你这是干什么?” 王锐先把人按下了:“还记不记得年后我把你私房钱全上缴了?” 大毛肉疼:“当然记得,一千块啊,攒了好多年的,里面还有我三百奖学金呢!” 大毛爸妈都笑了。这事儿他们知道,王锐抠钱的时候差点把他家儿子和成子给心疼死。 王锐一拍自家兄弟:“我都给你拿去买股票了,如今翻了好几番了,就当你预支的好了,以后分红的时候我扣下就是了。” 大毛爸妈慌了:“这怎么成,那都是你的辛苦钱!不成不成,咋能要小孩子的辛苦钱呢!” 大毛却直接乐了:“这个好,你再拿去多买些,以后就指着你过了!” 大毛爸妈被自家儿子没出息的话给气笑了。 王锐直接一巴掌呼过去:“想得美,最多给你俩管到大学毕业,不好好学习等喝西北风吧!” 大毛苦恼了:“王锐你说我以后干什么好啊?文科面窄,我都不知道以后选啥专业。” 大毛爸乐了:“还选专业呢,等你考上再说吧!” 大毛妈也乐:“就是就是,还两年呢,现在说这些也不怕风大闪舌头!” 大毛被自家爸妈打击得体无完肤,化悲愤为食欲,多吃了两碗饭。 王锐摸摸下巴:“你和刘方宇他们吵架一次都没输过,每回都能说到点子上,这能力吧,做律师挺好,工作体面不少挣钱,就是得背这么厚的书。” 王锐比个厚度,大毛吓傻了。 周一,王锐回了市里。 一进交易所,果真是贵宾待遇。 白鸿昌的包厢是双人间,现在空的一边就给他用了。那边操盘的是专业人士,王锐进去的时候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 王锐只做短线,一天下来手指都要抽筋了,精神却越来越好,居然找到了点儿上辈子同时盯着几台电脑的感觉。 一个暑假下来,王锐的资产多了一个零。 还有一周开学,王锐买了几支比较稳定的股,拍拍屁股去了江苏那边旅游。他早就想往牧场小湖里添些莼菜和菱角了,虽说现在季节不对,也凑合了。 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光真丝睡袍就给自己添了好几件。一件暗红滚金线的,一上身就被秦桑吹了口哨,还捧着脸怪叫半天。这要是莲花叔,恐怕当时就要化身了吧!怪了,怎么想到他了!王锐摇头轻笑。 第36章 高二开学分班,新的班级是十三班。十六个文化班,十二个理班,四个文班。一中一向重理轻文。 班主任姓贾,是个很严厉的女老师,教语文。王锐很苦恼,以后请假怕是难了。九月可是有一支股在两个月之内翻了近四倍的。难不成到时候逃课? 凡事总有代价。比如逃课。股票是买到手了,不过四倍是不可能了,只要到时能及时脱手,三倍还是能保证的。 不过,已经被一个中年妇女苦口婆心教育了一个下午了,连下午三堂课都没能去上。再听那内容,已经从贪玩逃学过渡到人要节俭不能走歪路了。 王锐低头看看。阿迪运动装,当初被桑桑逼着一人一套买的。耐克鞋,桑桑父母送的。不知品牌的表,莲花叔给的。好吧,这一身确实不便宜,但是这也不能拐弯抹角说他走歪路吧! 王锐就懵懂状发问了:“老师,我走什么歪路了,能不能给指指,我以后不再走!” 班主任不习惯被顶撞,顿时瞪了眼,把顶撞老师不尊师重道没大没小什么的大帽子一顶顶往王锐脑袋上扣。 王锐听着听着就乐了:“老师,这些条件都够我进去吃几年不花钱的干饭了吧?” 最后一节是自习,班主任赶着回去接孩子放学,又训了几句就挥挥手让王锐先走了。 王锐走到门口,门还没关严实,只听里面一声叹。 “这上头没爹娘管教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以后还不定成什么样儿呢,我这班主任责任大可不好做啊!”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状。 王锐就又把门推开了:“贾老师,实在抱歉,我爹妈短命让您受累了,不过这要是他们现在爬出来多管教管教我,估计我就有教养了。贾老师您说是不?” 班主任一拍桌子,王锐门一关,声儿就来了:“老师您赶紧去接小孩吧,最近治安确实不咋地,要不您也不会说我走歪路了。” 班主任气得半死,却只能先去接小孩放学。 九月底,秋季运动会。 班主任看王锐更不顺眼了。高一运动会,秋季王锐跑了五千米,春季包了所有跑步项目,全是第一。可是现在他居然拒绝出赛!文班男生本来就少,四肢发达的更少,全班能跑下来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个,可他居然拒绝出赛! 班主任强制性把王锐名字报了上去。 王锐恼了:“老师,我最近经常头晕,低血糖的厉害,你是想让我去找我爸妈亲自教养吗?” 王锐出了学校直奔市医院,拿了验血证明和医嘱回来就扔到了班主任桌子上。 “贾老师,医生建议我卧床休息两周并加强营养,我现在请假。”王锐说。 “一周以上假期要校长亲批。”班主任气的浑身哆嗦。 王锐转身就走:“校长已经批了。” 本来没打算休息,现在拿了假期也好。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小红莲在解第一重封印,王锐个肉体凡胎撑不住了。 现在王锐也算是小有身家,就大手笔的买下了这座小砖楼,还换了一套新沙发。 王锐往沙发上一靠,拍拍身边的位子,双手往靠背上一搭,暴发户气场顿开:“桑桑过来,王锐大款给你傍!” 秦桑乐颠颠扑上去掏王锐的兜,掏出一张五块揣自己兜里了。 王锐把人狠狠揉捏了一顿。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想要?谁家父母看到自家儿子断袖会乐意才怪呢! 秦桑捧着小本儿算账:“王锐王锐,我有好几万了,一千变好几万诶!” 王锐又把人一通捏。 十一月中旬,王锐把手上股票全抛了。上辈子的96股市太疯狂,暴跌是什么时候来着,12月12日还是13日?王锐记不清具体日期,想了想,给白鸿昌打电话。响了好久那边才接。 “表叔。”王锐。 “嗯。”白鸿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我把股票全抛了。我觉得今年太疯了,咱们国家的体制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想肯定会有干预。”王锐。 “嗯,我知道了,会考虑的。”白鸿昌心里又活泛了。那孩子,在关心他。 “表叔,我没事了,挂了。”王锐。 “自己保重,天凉了。”白鸿昌挂断,摸了摸胸口。忙过这阵儿,就去帮家中两老做个全面体检吧!舍不得,还是舍不得啊! 一进十二月,股票全面大跌,到处一片绿油油的。王锐默然,居然比上辈子早了十来天。 白鸿昌被套了。三千万。年底的工资款和流动资金。 只能怪自己贪心。明明小孩儿都提醒过了! 工程款一直被上面压着不放,流动资金和工资款被套。 白鸿昌笑笑。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 资金环节出问题,另一个工程怕是不保,投的本钱也要打水漂了,银行也会马上追贷款。工资款出问题,年底发不出民工的工资,是会出事的。 也许会进去吃免费干饭吧! 白鸿昌又去翻墙了。 王锐睁开眼睛坐起来,拉人一起躺下。 白鸿昌小狗一样在王锐身上嗅了个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很快就睡熟了。 早上醒来,王锐已经去上课了。中午王锐带了桑桑回来吃饭,白鸿昌没有下楼,又睡了过去。天黑才醒来,王锐已经备好了晚餐。 白鸿昌吃得开心:“也许明年再想看我你就得去里面了。” 王锐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口了:“表叔,你要是信我,就交给我试试,或许我能帮你保本儿。要是差的不多,我手上有一千三百万,你可以先拿去应急。” 果真还是不忍心啊,对这个稍稍有点喜欢的老男人。 白鸿昌摇头:“不,那可是你的辛苦钱。桑桑说,你手指抽了好几次筋,有一段时间看东西只有红绿色,还严重低血糖晕倒了好几次。” “可是我不喜欢隔着栅栏看人,跟动物园看猩猩似的。”王锐低头,“你加倍还我不就是了。” 白鸿昌绕过餐桌,把人抱住好久没有动弹。 “让我试试吧!”王锐拉了拉白鸿昌的手。 “好。”白鸿昌点头。无所谓了,不过是多吃几年少吃几年的问题,试就试吧! 王锐再次去请假。 班主任理由都没听就准了。 万绿从中一点红。王锐记得那支股,十二月杀出的黑马,唯一一点红色,报复性反弹一般,当天就翻了一倍还多。但是昙花一现,第二天就狂降,很快就生了绿毛。 如果能抓住这一支,如果这一支还像上辈子一样疯狂,那么白鸿昌就有救了。 可是具体的日期他不记得,而且这次下跌又比上辈子早了十来天,王锐不敢保证。 王锐开始在大户室蹲守,视线片刻不敢离开。 白鸿昌心疼:“王锐,算了,我们回去吧!” 王锐不动。 第四天,等到了。上涨的速度让白鸿昌瞪大了眼睛。 第五天,王锐一上来就开始狂甩。 白鸿昌舍不得。 王锐说:“请相信宏观调控的力度。” 一个小时后甩完。 一个半小时候后股价狂降,到中午的时候已经长了绿毛。 白鸿昌账户变成了三千两百万。 王锐的一千三百万变成了两千万刚出头。 王锐整个儿脱力了,一抛完全身都软了。 白鸿昌把王锐一步一步背回家,抱着人躺在床上,眼泪一颗一颗滚了出来。 看人睡熟了,白鸿昌下楼打电话: “哥,我爱上了一个人。” “哥,这辈子我认定他了。” “哥,你帮我。” 秦桑爸爸放下电话,看看自家快乐单纯的宝贝儿子,想想那个老成持重的早熟少年,狠狠叹了一口气。 “爸爸,这花好看不?也不知道什么品种,夏天开过花,现在居然又开了!”秦桑兴致勃勃给自家老爸展示那盆和王锐换来换去不知换了多少次的绿牡丹。 “好看。”秦桑爸爸点点头,又担忧起来。 桑桑这幅性子,以后可如何是好?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愿意一直这么照顾下去…… 如果桑桑也断袖,像鸿昌那样死心塌地的断袖,若是能断在那样一个孩子身上也能让人安心,若是不能,那么…… 秦桑父亲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王锐睡了一天一夜,睁眼是在莲花叔床上。 “居然睡了这么久。”王锐握了握拳,绵软无力。如今没有小红莲,他的体力也直线下降了,熬了那么三五天居然就顶不住了。 白鸿昌不在,王锐从人衣兜里翻了五十块钱,打车回家了。 莲花叔马上就沮丧了。 他只是亲手下厨煲了个汤,怎么出来人就跑了呢?尝一口汤,什么味儿,倒掉倒掉! 元旦三天假。 桑桑请王锐回家吃饭。 这次王锐也不轻不重备了礼。 一支五十年人参,一支五十年首乌。 简单又实用,不用费钱也不用费心思。两口子都是医生,知道怎么用,自己不用拿去送人也拿得出手。“我的呢我的呢?”秦桑眼巴巴等礼物。 王锐吃惊:“不是那筐藕吗?怎么还要?” 秦桑顿时委屈了:“那是菜,还是你自己种的,不算不算!” “什么藕?”秦桑妈妈奇怪追问。 秦桑比比划划解释:“我爱吃藕,王锐在他大棚里挖了个小池子养了一些。莲子我吃掉了,给你带了两支荷花。” 秦桑妈妈拉着儿子去厨房看花。 王锐被秦桑爸爸带进了书房。 秦桑爸爸看了王锐好一会儿。王锐不动不说话。 秦桑爸爸先开口了:“鸿昌说,他爱上了一个人。” 王锐说:“我们七月就分手了,他把我丢在北京,我身上只有二十五块。” 秦爸爸一窒,继续说道:“他说他这辈子认定他了。” 王锐说:“我们从七月只见过一次,几天前,除此之外再没说过话。” 秦爸爸靠向椅背:“他求我帮他。” 王锐说:“你们兄弟情深。” 秦爸爸一手敲上椅子扶手:“他哭了。”王锐没吭声。他王锐何德何能让两个男人为他哭?上辈子一个,这辈子一个。 秦爸爸话一转,语气厉了起来:“鸿昌性子倔,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 眼神也跟着厉了起来。 王锐看了秦桑爸爸好一会儿,笑起来:“我爸爸要是还活着,他不会允许有人威胁我,他会直接拎菜刀跟人拼命。” 王锐起身往外走,开门的时候稍微停了下:“秦叔叔,我今年十六,比桑桑还小一天呢!” 午饭无波无澜,王锐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依然和秦桑说说笑笑,走的时候照例把小孩捏了又捏揉了又揉。 送走王锐,秦桑的父亲又回了书房。良久,才感叹一声。 那个孩子,是只狼。 伤人见血。 鸿昌遇上他,栽定了。 第37章 期末考。 最后一科考完,王锐直接给自己放假了。接下来的家长会他不想参加,也没有给人当苦力布置会场的兴趣。 当晚,班长副班长来蹭饭。 “王锐,我学会做酱骨头了。记住,给你做酱骨头的人叫宋立,唐宋的宋,立正的立。”班长郑重自我介绍。 王锐黑线。 副班长继续:“给你做红烧牛肉手抓羊肉大盘鸡的是我吴筝,三国吴,古筝的筝。”副班长笑得灿烂,一口白牙闪闪发光,终于不用遮遮掩掩捂嘴了。 王锐笑开了。这两人,还是这样干脆直爽热情开朗,典型的北方男孩儿! 考完第二天一大早王锐就打车回家了,仍旧是满满一车东西。这次,还包括了送刚出生小表弟的礼物。 今年回得早,屋子没能提前烧,冷得很。 王锐起了炉子,把带回的东西一一归置好,也到了午饭时候了。自己开了火,涮了一个麻辣锅,又解馋又暖和。 午饭后去赵庄子看新生的小表弟,白嫩嫩软乎乎的一团,才满月不久,王锐都不敢下手抱。 给小表弟的白玉长命锁,小小一只,珠宝公司定做的,又用莲池水泡过,入手温润细腻,小舅妈马上就给小孩儿带上了。 给小舅妈的一套白金镶碎钻首饰,看上去不打眼价格也不太贵,应该在舅舅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我的呢?”小舅舅眼角看人。 忘了。王锐不敢说,指那一箱酒。 小舅舅勉强算是接受。 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回家还得继续烧屋子,不然晚上可没法子住人。炉子烧的旺旺的,房间里面用两个电暖气烤到睡觉,被褥晾了半天,拿进来放炕头上捂热了。第一天总算是这么对付过去了。 第二天想扫房。想了想,没动。一个人扫五间房也太累了些,不如等大毛他们回来还多两个帮手,那俩家伙干活可是一个比一个麻利。 东屋东西少,王锐就自己打扫了,也给烧暖了,打算当晚就搬进去。至于西屋,等打扫出来再住人吧!这沙尘暴,还没到春天就这么厉害了,等到了年后开学,骑车上学的孩子们可要遭罪了。 下午王锐去看他奶奶。 王锐奶奶坐在新房炕头上,冲着重孙笑得乐呵。那是大堂哥的儿子,春天出生,生日很尴尬,就在王锐父母周年忌那一天。 “奶奶,我昨天回来,给你买了两套衣服,市里流行的,很多老太太都穿,你试试合不合身。”王锐把几个大袋子放到炕上。 里外全新的两套衣服,连帽子鞋袜都有。 王锐奶奶看看王锐,看看衣服,摸着那件老红色滚金线绣福字的对襟盘扣棉袄又是惭愧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王锐大伯母看得眼热,问:“这不少钱吧?” 王锐笑笑:“全在内,两千出头,三千不到。” 这下婆媳俩彻底心疼了。 两三千!这要直接给钱,能办多少事啊!这房子还拉着饥荒呢,老二老三那里说亲彩礼还没着落呢,房子也等钱装修呢! 这婆媳俩节俭了一辈子,最舍不得在吃穿上花钱,这会儿的心肝肉疼王锐自是看得清楚,就又从外面提进一个柳条筐子:“大伯母,你们秋后搬家我没赶上,稳锅底儿的肉得给你加倍补上,四处房,四十斤肉都在这儿了!还有,这是二百块钱,一处五十刚好。” 四十斤肉!这离过年还远着呢,今冬暖和,留是肯定留不住的,卖又卖不得,一家子吃了还是浪费!这要换成钱,有近四百块呢! 正说着,王冰放学回来了,一见王锐就兴冲冲上去拉人:“小锐哥!” 王锐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发,从炕头上扒拉出一个红色大袋子:“这是给冰冰的新衣服,两套,现在穿一套过年穿一套。” 王冰乐颠颠等着穿新衣服。 两件白色小外套,一件短的,一件长的。一条黑色紧腿裤配红色小皮靴,一条蓝色牛仔裤配白色旅游鞋。还好王冰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上刚刚好。还有一只卡通儿童表,几支漂亮头花,一箱子童话故事书。 大伯母很纠结:“这也不少钱吧?” 王锐点头:“将近两千吧!” 大伯母又抽气了。小孩子家家的,她在集上花一百块就能从头打扮到脚了!两千,两千啊! 王锐帮小堂妹换好一身衣服,又给梳了小辫子绑了头花,满意点头:“我们冰冰果然穿白色最好看了,显得人又白净又精神。” 王冰得意地晃动小脑袋,头花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大伯母憋气。是好看,可是白色穿一天就没模样了,她得天天洗!而且这衣服又都是合身的,顶多穿到开春,到了明年入冬她还得买新的!就算买个书包还能背两三年呢!两千块啊! 送完衣服,王锐起身回家。奶奶和大伯母现在,应该是在痛并快乐着吧!王锐,你真损!王锐边走边笑,等二十四,再去买点肉给奶奶办年货…… 回到家王锐去隔壁大伯家老地基看了看。六间房,扒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碎砖头烂木头都没留下。很好,来年春天要收拾地方就方便了。盖什么王锐也想好了。上辈子他的三层小别墅,照着样子改一改就行了。这里地方够大,院子里还能种点果树,就樱桃和梨树好了,开花的时候很漂亮。就是樱桃招蚜虫了些,还得找人按时打药。不过盖楼的话得先跟村里打个招呼,毕竟是头一份儿。 晚上大堂哥和大嫂一起来了,给王锐送了两筐子大棚菜。秋后大伯三个儿子分了家,每人一个大棚。老二老三结婚两个老人出钱,老大不管。老人以后由老大养,老病三个儿子均摊,房子日后归老大。说来分的还算公平,毕竟六间新房全是老大一人出钱盖的。不过,这两口子是来示好的? 对大堂哥王锐没想过亲近。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那些龌龊事里都有大堂哥的影子,就算没参与可他全都知道,不像二哥三哥都被瞒着事后才知情。况且,上辈子大哥还打了他一顿!难不成换了一次房地基就让他大哥觉得他们还能做一下好兄弟兄友弟恭不成? 菜收下了,算算价钱,值个两百来块,过年比着给他儿子压岁钱好了。 “小锐,听说你在市里开了买卖了?”大嫂捅了捅大哥,没反应,就自己问了。 王锐愣了下:“买卖?哦,你说那个麻辣烫铺子啊,嗯,算是吧!” 当初跟白鸿昌分开后,王锐就把兵哥请回来了。恰好师专和医大那边改建了一条学生街,王锐就弄了个门面。热的时候卖冷面,凉了以后卖麻辣烫,可以打包带走,还可以自己用小锅烫着吃,还能送外卖。价钱公道,三五块就能吃到饱,生意很是不错。 “来钱不少吧?”大嫂又问。 王锐点点头:“还行吧,学生的钱好赚,一月好了能有个万把块,夏天就差些了。” “那可真不少,我和你哥一年到头有个万把就不错了。”大嫂羡慕不已,眼巴巴问,“那里还有空铺子没?” 王锐笑了:“大嫂,我那铺子,光办下来就花了四万多,我钱不够还是合伙人掏的,人也是他找的。我那儿地段好,现在好地段铺子是没了,边边角角的生意可不好做。” “啊,这样啊,四万,那本钱可真不小。”大嫂又失望了。 腊月二十一,一中放假。 二十二,大毛和刘成来帮王锐扫房,半天搞定,连玻璃都擦得一尘不染。 王锐叉腰感叹:“人多就是力量大啊!” 大毛滚炕头上哀嚎:“要求吃肉补充体力!” 刘成一起嚎:“同求同求!” 扫院子的时候两人可看到了,厢房墙上挂了老多肉!牛羊兔鸡鸭鹅,一个不缺! 王锐懒得动:“你们俩一个洗菜一个切肉,我做锅底,涮锅子吃。” 三人都不愿意动弹。 吃罢午饭大毛爸来给王锐送苹果,就见三个孩子并排躺东屋炕上抽懒筋,肚子一个比一个叫得响。 王锐歪着脑袋看大毛爸,可怜巴巴:“三叔,热烈欢迎你家三婶和你隔壁刘家四嫂来做客,越快越好!” 大毛爸笑得打跌,回家喊人过来做饭喂食,走出大门了,还听到里面在喊越快越好。 大毛妈和刘成妈一听几个孩子在挨饿,顿时心疼了,手里毛线活一拎就过来了。 王锐三个热火朝天抢菜吃,那边两个当妈的一边打毛线一边看得心疼。学校日子也太苦了,这孩子们都馋成什么样儿了啊!难怪王锐一进家门就买这老多肉了,这都馋出来的! 刘成妈看着不对,扯大毛妈:“咱俩切那肉也有十来斤吧,你看你看,他们仨给吃没了,别撑坏了。” 大毛妈赶紧下炕撤桌子。 三个饭桶摸摸肚子,同时松了松裤腰带。 大毛斜眼瞅王锐:“王锐,二十五我家稳锅底儿,你多带点儿肉,只带两斤肉都不够你自个儿吃的!” 王锐不满,起身分钱。 “我把钱提了一些出来,现在分红。”王锐一手一扎票子,朝刘成扔了一扎,另一扎朝大毛晃晃,揣自己兜里了。 大毛吸气,吸气,吸气。 刘成绿着眼睛数票子。一万块,整整一万块啊!去年被抠走了一千,今年回来了一万,还只是零头! 大毛妈笑眯眯看着自家儿子那副可怜样,数落:“你的分红不是预支盖房子了吗?现在眼红啥?” 大毛还在吸气,这次冲着刘成吸。 刘成猛拍王锐肩膀:“锐啊,以后跟你混了,我房子车子儿子都靠你养了啊!” 刘成妈也乐出来了:“你媳妇呢?” 刘成眼一瞪:“媳妇当然我自个儿养!妈,这钱你拿着,别嫌少啊,儿子孝敬你的!” 刘成抽了两张揣自己兜里,下剩的交老妈保管。 刘成妈盯着儿子的口袋。 刘成一把捂住,嬉皮笑脸:“妈,你总得给我留点孝敬我老爹呀,买盒烟打瓶酒啥的,一花就没了!” “明儿我想去趟县城,你们谁去?”王锐问。 “你缺什么吗?怎么不在市里买?”大毛不解。 王锐说:“我去买辆摩托。今年正月我得出门子了,老亲多,怕是到初十都闲不下来。大哥买了,二哥新说上的媳妇给买了。一人载一个,那爷四个正好,我总不能踩自行车跟后头吧!” 大毛和刘成也指着那几天遛摩托过瘾呢,也没办法了。 “还得定个蛋糕,初七三叔公过九十大寿,家附近卖的蛋糕都不能吃的。”王锐说。 一说蛋糕,大毛口水了,直往上蹭:“王锐大款,给傍下呗,想吃蛋糕!” 刘成坏笑:“来傍我吧,我小款,给你买摔炮。” 大毛怒:“一盒摔炮才五毛,你也好意思!” 二十三,小年。三人搭伙去买摩托,刘成爸给找的熟人,8000多。 中午吃馆子,宰的刘成。 一结账,二百零六,老板把零头抹了。 刘成悲愤:“你们怎么知道我拿了两百块奖学金啊,太过分了啊!” 要了两个蛋糕。大的那边年后做了初六让班车给捎回来,小的立等带走。 等蛋糕的功夫逛步行街,王锐被两人一人傍走了一件五百块的皮夹克。买完皮夹克出来,碰到小姑姑一家,松松表弟正抱着电线杆子不撒手,哭着喊着要“和冰冰姐一样的画书”。 给小表弟买了几本书,一套小牛仔,一双小旅游鞋,一件小夹克外套。王锐发现,小姑和小姑父两人在他面前越发放不开了。 松松一手抱书袋子一手抓小锐哥袖子,打定了主意要跟哥走。 现在计划生育,一家一个宝贝蛋,王锐可不敢捎人回家,负不起责任啊!只好以两支糖葫芦挽救了袖子才得以成功脱身。 第38章 二十四,赶集办年货。 在水果摊子那里遇到了赵国强,那厮正在帮人称葡萄,看到王锐扯开嗓子就喊人。 王锐过去打招呼:“表姑姑表姑夫,你们现在也赶这边的集啊?” 赵国强爸妈正忙,只能抽空和王锐说几句话。 王锐也帮着撑了一会儿袋子。 赵国强忙里偷闲嗑王锐的瓜子:“我姥姥姥爷昨儿还念叨你呢,非说你长得比我好看。” 王锐头都不回:“那不事实么!” 赵国强龇牙。 刘成家办好年货也快中午了,过来喊王锐回家。 王锐看水果摊上人也不多了,就说到:“姑姑姑父,现在人不多了,我找小强哥回家说个事儿,你们收摊了再过来我家把他和我给姑姥姥备的年货一起捎回去吧,我去给咱做晌午饭!” 赵国强就一路追问啥事儿,问不出来,鄙视:“你一小屁孩儿有啥正经事儿!” “不去拉倒!”王锐扭头,“成子踹他下去让他跟着跑!” 赵国强赶紧抓紧车帮。路上车多速度不快,被踹下去也不至于咋地,可跑过去就不一样了,五六里呢! 到了家,王锐安排赵国强洗菜切肉,自己推了板儿车给奶奶送年货。仍旧照去年的例,满满一车。 出来的时候,见到大伯母正对着那一地肉类运气,王锐不厚道地笑了。那里面可包含了他给大伯的半袋子年礼,还是肉。 王锐大伯母是真的心疼了。这些日子他们家天天都吃肉!眼看着一个个都吃胖了。有心想拿些回娘家,却又是这边亲戚送的,拿了婆婆那里不好说话,媳妇那里也该有酸话了!留着过年吧,这又送了百来斤过来!她娘家的五斤年礼和大媳妇家的五斤年礼都从里面出了,正月几家老亲的每家两斤也分割好了,可是那才多少!谁庄户人家过个年吃一百多斤肉啊!千把块呢!这要折现多好,不会过日子的小犊子! 回到家,赵国强正在卖力切肉,王锐从外面拿了一袋香菇肉丸进来,坐门槛上嗑瓜子看热闹。 “电脑学咋样了?”王锐问。 “我转专业了!”赵国强顿时得意起来,菜刀舞得飞快,“上次做的一个软件卖了两万多!” “认识高手不?”王锐。 “当然,我师兄可厉害了!他们大四,今年毕业,五个人成立了一个小组,租了办公室做东西呢!”赵国强眉飞色舞,“等我毕业也过去!” “活儿接不?”王锐。 赵国强停下菜刀,怀疑:“谁的?” 王锐:“我的。” 赵国强拎着菜刀在王锐面前比划。 王锐眨眨眼:“年后想注册公司,做网络和软件,缺人。” 赵国强继续怀疑。 王锐很诚恳:“支持研究,待遇从优。” 赵国强持续怀疑。 王锐眼一瞪:“从不从一句话,否则杀你灭口。” 赵国强菜刀一背:“从。我从,师兄那里回家去问。” 王锐拍拍赵国强:“乖,去切菜。” 赵国强父母过来的时候,王锐已经在地上摆了一地各色袋子。两堆,姑姥姥一堆,小舅舅一堆,直接用车上的空水果箱子装了。 二十五,大毛家稳锅底儿。 王锐照家乡惯例,兼参考大毛要求,提了十斤肉,装了一百块钱。 吃得肚皮溜圆。 别说,这中年妇女们做的菜和他做的就不一个味儿,明明他放料更多的! 吃过饭,大毛可怜兮兮来傍大款。 村口来了卖鞭炮的。有一种冲天炮,二十一响,很漂亮。还有一种地雷花,在地上莲花一样,五颜六色的,一炮七朵。 看到莲花,王锐心中一动。小红莲已经很久没动静了,封印至今没解开,该不会是灵力不足吧? 王锐把地雷花和冲天炮各买了一些,大毛顿时就乐了,当晚就拉着刘成在王锐家旁边空地基上放掉了一半儿。王锐黑着脸把剩下一半儿没收了。 二十六晚上,半夜突然睁眼醒来。 外面有人。 正在扒窗户。 王锐没挂窗帘,外面也没有月亮,黑得很,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窗户上一个黑影,但是那人的呼吸却很清晰。 王锐敢肯定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当即无声无息下炕,也没穿鞋,从灶台上摸起擀面杖就开了前门。 门一开,就被抱住了。 很熟悉的味道。 白鸿昌。 白鸿昌把人抱住就啃了下去。 王锐则冷得发抖。他身上只穿了秋衣秋裤,光脚踩在地板砖上,门开着,小风飕飕往里灌,这混蛋身上又冰冷冰冷的。 “表叔,我冷。”王锐说。靠,再不阻止他就要被就地正法了! 白鸿昌喘着气转身关门,王锐赶紧趁机逃到了被窝里。 白鸿昌关门进屋,第一件事就动手扒衣服,扒完衣服就扯王锐的被子。王锐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两手死死抓着被角,一脸警惕。 白鸿昌扯不开,怒了:“你让我进去暖暖,我不动你,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啊,把我冻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王锐也看出来了,这人西装下面只有毛衣,居然连外套都没穿!外面可是零下十几度的……莲花叔可真壮实啊…… 崇拜之下,王锐就不自觉的松了点力道,结果马上就被人抓住机会扯开被子钻了进去。 白鸿昌冷得哆嗦,一进去就往王锐身上贴,见人往后躲就死死抱住往下压。 王锐被压得喘不过气,也恼了:“老男人,压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男人…… 老…… 被人一下子戳中死穴,白鸿昌呆了下,就被人给掀下去了。被掀下去后也不动,就那么半边儿身子露在外面。 王锐扯着被子给人盖,也被撇开了。 “我就知道,你不要我是嫌我老!”白鸿昌恨恨说完,翻个身,整个身子都滚到了被子外面。 王锐掀开被角,喊人:“你进来。” 白鸿昌脸一扭:“不进去,冻死我好了,反正你嫌我老!” 王锐被气笑了:“二十三那天我去买东西,我那七岁小表弟也这样,死抱着电线杆子不撒手。叔,你比他大了二十岁!” 白鸿昌连忙滚回了被窝。这已经被人嫌老了,可不能再被嫌小不是! 捂了好久才把热乎气捂回来,两人都舒服地出了一口气。 白鸿昌瞅着王锐笑得傻乎乎的:“王锐,我想你了。” 王锐用拍打秦桑的方式拍打白鸿昌的脸:“莲花叔,这话不该由一个下堂情夫口中说出来。这会让我以为你想吃回头草。” 白鸿昌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他是从地下情夫进化到了下堂情夫了。不怕不怕,下堂就下堂,等排除了外部障碍再争取重新上堂就是。现在首要任务是看紧这孩子,别让他找了别人……第一次啊,还没吃到呢……味道肯定很好……又鲜又嫩的…… 王锐觉得他已经把拒绝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对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虽然12月帮了他一次,但那也是不得已为之,怎么这人就改成死缠烂打了呢?好吧,其实王锐还没发现,从秦桑爸爸找他谈话那天开始,事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白鸿昌滑溜的很,除了刚进门的时候不规矩了下,也不再说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就是见人就往上贴,贴上了就上手抱,光抱着,也不乱摸,顶多傻笑着一声声喊人名字。 王锐现在的感觉,秀才遇上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锐也自诩是个斯文人,这大过年的还真做不出一脚把人踹出门的事。所以,莲花叔就这么赖着住下来了。 二十七,大毛过来串门,直瞄白鸿昌,越瞄越觉得那老男人笑得怪丑的,就扒拉王锐:“锐啊,那老男人哪儿来的?” 王锐无语,这还是第一次见大毛对陌生人这么不客气呢!不过,该怎么介绍呢?想了想,王锐说:“年后打算做生意,问他些事儿,注册公司那些我不懂。” 白鸿昌侧着耳朵偷听。 大毛压低了声音:“可我老觉得他看你的时候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白鸿昌龇牙,现在的小孩子都太不可爱了! 王锐喷笑:“这不先考察着嘛,他是包工头儿,我还想找他给盖房子呢!” 白鸿昌立马蹦过来了:“想盖什么样的?有图纸没?我手上的人个顶个好使,你只管吩咐!” 王锐把人领到隔壁看那一片空地方:“就这一片儿,我想盖个三层小楼,可是和这几间挨着,也不能太突兀,得和谐一点,带点乡土味儿!” 又回屋给人看他画的图:“大概就这么个样子,详细的我不懂。” 白鸿昌看看图,看看眼前五间北京平,苦恼:“干脆把这几间扒了一块儿盖,反正这一片儿都是你的,你又不在家住,我给你盖更好的!” 王锐眼角一挑:“这是我爸妈给我盖了娶媳妇的,除了东墙打通,你敢动一分试试!” 白鸿昌再看这几间房顿时激动了。娶媳妇的……娶媳妇的……锐锐娶媳妇的……公公婆婆给盖的…… 捂着鼻子,莲花叔钻进房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研究图纸,时不时出来瞄一下这几间房,再扒着墙头看一下那边的空地,要多专心有多专心,连王锐喊他吃饭都顾不上了。 吃完饭,王锐撵人回家。 白鸿昌扒门框不放:“二十九过年,二十八我再回,来得及的,咱家离天津多近啊,路上才两三个钟头!” 王锐也放手了。 白鸿昌就去翻屋角那一堆瓶瓶罐罐,一个个全都打开看过:“王锐你给我带点咸菜呗,上次在桑桑家吃过的那个,里面有金针菇竹笋还有黄花菜,那个好吃。” 王锐点头:“那个有两坛子,你随便搬一坛子好了。干菜要吗?去年夏天晒了好些。” 莲花叔来者不拒:“要,那个茄子皮炖肉可好了,又香又筋道!” 二十八。 吃过早饭,王锐给人装了一袋子干菜,搬了两坛子腌菜,打发人动身。 白鸿昌不乐意:“这么近,我吃罢晚饭再走吧!” 王锐想了想,说:“天黑上路不安全,我不放心。” 他在关心我!白鸿昌心花怒放,决定等吃过午饭天最亮的时候走。 王锐给人准备了相当可口的饯行宴。 小灵芝炒鸡腿肉,水煮牛肉,清炖小排骨,清炒小油菜,小葱拌豆腐,凉拌金针菇,当归羊肉汤。 六菜一汤,三荤三素。 白鸿昌美得冒泡。全是他最喜欢吃的!就算以前不是,从现在起也是了!当归羊肉汤啊,当归啊,归啊……他一定会归的,早早的…… 第39章 二十九,过大年。 王锐是不想再去大伯母那边掺和了,一个人开伙还能吃得顺心一些。 从早起就开始准备,两个大锅,两个炉子,电热锅,煤气灶,统统一起上阵了。 大毛和刘成来找王锐大款要花炮,进门一看这架势,嗷嗷乱叫:“王锐,你一个人居然吃这么多,没天理没天理!” 王锐挑眉:“我第一次自己过年,冷热荤素,十六个菜,过年本来就讲究富余嘛!” 大毛哀怨:“是谁规定的大年三十必须在家里吃饭啊,没人性啊!” 刘成满脸诚恳:“锐啊,剩的太多放坏了可惜,吃不完的放我家冰箱里吧,大前天买的,给你用了!” 王锐哭笑不得:“以我的饭量浪费不了,今晚和明早吃饺子,明天中午晚上吃剩饭菜,也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来蹭饭我也不会踹你们出去的。” 总不及新菜好吃!两人愤愤,把剩下的花炮搜刮一空扬长而去。 王锐在后面喊:“你俩少放点儿,那要晚上放才好看!还有还有,给我留两支钻天炮,炮筒也留几根!” 临近中午三堂哥王涛带着王冰过来叫王锐一起吃团年饭。王锐还颇有点惊讶。送年礼的时候已经说了今年自己过,居然还这么诚意来请,应该是那“买卖”的功劳吧!也对,一个十五六岁小孩,年礼一车车的送,还可以理解为小孩子不会过日子糟蹋爹妈留下的钱,可一买就是一辆8000多的摩托,在这小村子里确实打眼了些。 王冰小不懂事,王涛却更是惊讶。数数锅上炖的桌上摆的灶上炒的,十几个菜!还都是上讲究的好东西,不是他们家干豆腐酸积菜土豆萝卜也上桌凑数的那种! 王锐再次表明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立场,又给王冰捞了两个鸡腿晾凉了一手一个拿着路上吃。 累死累活忙半天,热火朝天吃半个钟头。王锐突然发现,这过大年也是个力气活。还好下午不用他包饺子,他院子里冻着近200个呢,99个水饺,99个蒸饺,是二十八上午白鸿昌给包的。也不知道那厮什么时候学的包饺子,更不知道能不能吃……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王锐彻底黑线了。他煮了六十个饺子,居然吃出了十七个硬币!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书香门第也掩盖不了他暴发的本质! 吃完饺子放炮。先在家里。一千响的小鞭,前门口两挂,后门口两挂,大门口两挂。放完家里的去上坟烧纸。爷爷坟前一千响的小鞭两挂,二踢脚一扎。父母坟前加倍。紧接着随大伯堂哥们去十字路口,给早就找不到坟地的王家祖宗烧纸钱。 放完鞭炮烧完纸,回到家里大毛和刘成已经在等了,还有一群小萝卜头儿。 “你们这么快就回了?”王锐问。 “也是刚回来的,快点儿吧,就等你了。”刘成催促。 王锐家旁边空地大,正是放地雷花的好地方,省得放炮的时候还得担心不小心点着了谁家柴草垛引起小火灾。话说,每年年三十晚上村里都会有几家发生小火灾,也不严重,就是院墙外的柴草垛,烧一会儿泼一泼也就好了。 地雷花很漂亮。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想上手,被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小青年武力镇压了。遍地开满各色莲花的时候,王锐觉得肩膀一痒,紧接着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灭哈哈,可憋死小爷了!” 王锐一笑,终于彻底放了心。这次封印小红莲解了差不多半年,可真够磨人的。 人多炮少,王锐拼死拼活留下了两支钻天炮,炮筒一根都没捞着,被那群小萝卜头一人一根瓜分了。这炮筒一米多长,大人拇指粗,外层包装很漂亮,小孩子们都喜欢,王锐这两支也是给松松留的,年前那孩子可是拉着小锐哥的袖子叮嘱了好久呢! 人群散开之后,王锐关了院门进了农场,一到里面就见小红莲正在迎风招展扭来扭去。那小模样,别提多欠揍了。 小红莲使劲扭着叶片:“王锐王锐,你看小爷是不是更好看了?” 王锐失笑。是更好看了,叶子更绿花儿更红,也奇了怪了,不过一朵花,愣是让他看出了一丝妖孽的感觉。 王锐伸手就在花瓣上戳啊戳的。 小红莲大怒:“王锐你个不要脸的,等小爷解开所有封印化成人形,第一个灭了你!” 王锐抬头看天。小红莲的人形,哎呦喂,那得妖精成什么样儿啊! 小红莲两片叶子在王锐脸上狂抽。 王锐伸手捞住一片,翻来翻去看个遍,口水:“很久没吃荷叶鸡了。” 小红莲嗖一下钻到池子另一边去了。 王锐笑着摇头,打了一桶莲池水,回屋给那盆水仙换水。十几个大蒜头,挤在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大托盘里,郁郁葱葱的,别提多好看了。换了水,数数花苞,几十个,有一些已经开放了,估计明天开的更多。 初一早上,王锐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周围没有小孩子,是不会有人天还没亮就来砸门拜年的。蒸了一锅饺子,王锐又吃出了十几个硬币。这莲花叔,还真是怕他福气不够啊! 吃过早饭去给大伯家拜年。王锐先给奶奶磕了三个头,又起身给大伯大伯母哥哥嫂嫂拜了年。 大堂嫂抱着儿子往前凑:“阳阳,这是你四叔,快给四叔拜年!” 王锐嘴角抽抽,那王伯阳才十个月大,话都不会说呢!不过王锐只是笑笑,也没抱,塞了一个红包到小孩胸口的小兜兜里。 王冰不乐意了:“小锐哥,我也要压岁钱!” 王锐笑了:“冰冰的压岁钱我可给不得,咱们是平辈啊!这不我给冰冰买新衣裳了吗?冰冰的新衣裳可以换十个红包了,冰冰是想要新衣裳还是要红包啊?” 王冰低着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白色长外套,黑色紧腿裤,红色小皮靴。靴子上了掌,走起来路来咔咔响,别提多带劲了,几个小伙伴都眼红呢!小丫头马上就做出了选择:“小锐哥,我要新衣裳!” 王锐大伯母端瓜子的手又抖了一下。七八岁小丫头片子,那一身一千多块,可心疼死她了! 兄弟四个带着王冰一起出门拜年,整整走了半天将近中午才把所有要去的人家走完。王锐也不嫌丢人,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王冰拜来的糖果瓜子花生什么的。王冰可美死了。以前出去拜年走不几家口袋就装不下了,她三个亲哥都不愿意帮忙,还是小锐哥好! 吃午饭的时候就全都是剩饭菜了。王锐吃饱喝足,看看剩下的,初一晚饭和初二早饭也差不多够了。 下午开始有人来拜年。那一大盘水仙花很是吸引眼球。王小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不好意思要,就眼巴巴瞅王锐。王锐心一软,就从里面抠了一个蒜头出来,还搭了一个大碗。这一心软不得了,王小二那群人可是有二十来个的!小点儿的手上都抓着核桃栗子什么的腾不出手来,大点儿的走的时候就一人捧了一个大碗。 王锐看着拼上老命留下来的两个蒜头,心疼不已,又回头吆喝那群毛头小子:“大碗给我送回来!” 那群小混蛋跑得更快了。 初二给小舅舅和姑姥姥拜年。 小舅妈在外面忙活做饭,王锐和小舅舅坐在炕上一边逗奶娃娃一边等饭吃。 正逗得起劲,小表弟“哇”一声哭起来了。 甥舅俩目瞪口呆,呼唤援兵:“媳妇(舅妈)快来,孩子哭了!” 小舅妈腾不开手,就喊:“不是尿了就是拉了,你们给换下尿布,我忙着呢!” 王锐瞅小舅。 小舅瞅王锐。 “你换!”甥舅俩异口同声。 互瞪。 王锐伸手,比划半晌,又缩了回去,抓耳挠腮。 小舅伸手,比划半晌,也缩了回去,抓耳挠腮。 这软趴趴的小东西,那么小两个手掌就捧得住,这要一下子捏坏了咋办? 爷俩脑门上开始滚汗珠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了。 小舅妈提着铲子进屋,怒火熊熊:“你们两个废物,都给我闪远点儿!” 嗖! 一个闪到了炕梢,一个闪到了炕头。 那速度,别提了。 小舅妈亲自动手。 王锐看呆了。小舅妈才二十一,只比王锐大了五岁。十九岁出门打工,没多久就被王锐小舅给拐回家结婚生孩子了。却一点都不娇气,家里地里活都一把抓。上辈子王锐小舅被人卷包,这个女人也始终不离不弃,甚至卖了嫁妆首饰要给王锐当学费。更甚至,在得知王锐断袖的时候也是她拦下了舅舅手里的棍子,给了他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家。 直到女主人忙完接着出去炒菜,一直贴墙装壁画的大小两个男人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一左一右围在小孩儿身边,伸手指头戳嫩嫩的小脸蛋儿…… 初三,走老亲。 老亲在邻县,是爷爷那辈的。论起来,是王锐父亲的表叔,王锐得叫表爷爷,三个,都六七十岁了。还有一个表爷爷已经不在了,只有表奶奶。 四份礼,王锐是照着大伯办的。大堂哥已经结婚分家,他得自备一份礼了。乡村拜年不过老三样,两斤点心,两瓶罐头,两瓶酒。没有男性长辈的酒换水果。点心是乡下点心铺打的,硬邦邦的油炸酥饼,硬纸盒包装。往往一盒点心能转好几家,转到最后,有那不挑剔的就自吃了,挑的就掰碎喂猪了。 王锐也是备的每户三样礼。三个表爷爷那里,两斤蛋糕,一串香蕉,两瓶酒。寡居表奶奶那里,两斤蛋糕,一串香蕉,一箱露露。除此之外,再各加两斤背腿肉年礼。两斤肉的年礼大堂哥是不用的,上头有大伯呢。但是王锐是顶他爸的,况且隔了好几辈的老亲,顶多走完老人这一辈也就断了。 午饭是在大爷爷那里吃的,热热闹闹几十口子。王锐以前没怎么来过这边,人都认不全,一整天都在被拉着认人了。 初四初五,继续走老亲。 初六,王锐大伯母待客。王锐小姑一家,大伯母娘家兄弟姐妹,大堂嫂娘家人,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 王锐没过去凑趣,一个人在家里要自在多了。 松松来了。得了小锐哥给的两支钻天炮又被塞了两口袋核桃,手里还提着一串葡萄,兴冲冲跑回姥姥家献宝。 然后,又打起来了。 王冰看上了核桃和葡萄。 王冰老舅家的儿子看上了钻天炮。 松松就记住了小锐哥教过的,大老爷们不能让人欺负,被欺负了一定要加倍反欺负回去。 所以,八岁的松松先把九岁的王冰打嚎了,紧接着又把十岁的王冰表哥给打嚎了。 打嚎之后,来找小锐哥邀功求表扬。 王锐失笑。原来松松不仅随了李家人的憨厚老实,还随了他们的傻大个傻力气…… 初六下午,王锐计算着时间去村口等班车,越好今天捎蛋糕回来的。 蛋糕是三层的,很大,还附送了三个巴掌大的小蛋糕。王锐给班车司机家小儿子留了一个,自己提着大小三个蛋糕回家。路上遇见到小卖部买零食的松松和冰冰,就把两个小蛋糕给了两人一人一个。 松松眨巴着眼:“小锐哥,先放你家,我回家的时候去拿。” 王冰抱着自己那个回家了。 很快,王冰和她老舅家的小表哥又打起来了。据说小丫头新衣裳都被弄脏洗不掉了,哭闹了好几天。 一个蛋糕引发的血案…… 初七一大早,王锐就过去三叔公家拜寿兼帮忙打杂了。 寿礼很简单。一对五十年人参,一只老烟袋,一袋烤烟丝,一个大蛋糕。 那只老烟袋深受欢迎。三叔公一高兴,把自己年轻时用的砚台给了王锐。 王锐黑线:“三叔公,这是古董吧?我可不能要!” 再说,现在已经没人研磨了,这玩意儿就算给他他也不会用! 王小叔笑抽了:“爷爷,我就说你这砚台送不出去吧!王锐你不知道,这块砚台,爷爷给几个重孙辈都送遍了,那几个丫头小子别说用了,连毛笔都不会拿!” 三叔公眼一瞪,胡子就吹起来了。 王小叔家儿子王铮偷扯王锐衣角:“小锐哥,你就收下吧,太爷爷老想教我写毛笔字,说我最小好管教,你就救救兄弟吧!” 三叔公胡子继续吹,眼睛继续瞪。 王锐只好收下了。 王铮怕在太爷爷面前失宠,赶紧凑上去说小话:“太爷爷,你看小锐哥给买的蛋糕了没?三层,这么高这么大!太爷爷,我要吃一大块,比他们都大的块!” 三叔公被重孙顺了毛,眉眼都笑开了:“就给你比他们都大的块!” 初八,给小姑姑拜年。 四个侄子四份礼。 每人三色礼。王锐也没破例。两斤蛋糕,一兜苹果,两瓶酒,另给松松加了一包什锦软糖。 因为那包糖,王冰和松松又打起来了。松松在自家门口把他冰冰姐给打嚎了。 这小孩子打架,实在是有趣。王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都被赵国强欺负。那个不要脸的,大他四岁,老仗着块头大欺负人。于是每年赵国强来他家的时候,王锐就纠集了大毛和刘成,三个一起上…… 初九,初十,被两个本家叔伯叫去陪了两天客。 十一,彻底清闲了下来,略微收拾下回了市里。 第40章 屋子打扫过重新烧暖,给桑桑打了个电话,结果那小同学立马就赶过来了。今年他们都在天津过的年,秦桑给王锐带了一大箱麻花。 王锐看着那一大箱麻花眼皮抽抽,他一向不怎么吃零食的! 秦桑也苦恼了。当初在天津被人一忽悠就买了,谁知道买回来他们家都没人吃啊! “行了行了,”王锐拣了几盒出来,“我本打算叫你一起去给老于拜年,带上几盒给老于孙女。” 秦桑也拣了几盒:“给周校长,上回被你非礼老周都没报警!” 王锐用眼角看人:“好像你也有份儿吧?” 秦桑振振有词:“我顶多一从犯,所谓法不责众!” 王锐哭笑不得:“那‘众’还三人呢,咱们俩,俩,俩!” 秦桑眨巴着眼:“那下次叫班长副班长一起。” “有好事你怎么不想着他们?”王锐笑抽了。 “我怎么没想着了,我还给他们留麻花了呢!”秦桑瞪着眼睛反驳。 王锐忍不住,又把人揉搓了一顿。 秦桑一边扑腾着反抗一边叫:“我妈都没这么揉过我,王锐你个混蛋!” 王锐龇牙乐:“那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 秦桑直接上脚踹:“王锐,我要代表正义人道毁灭了你!” 王锐只随手一拉一甩,就把人按床上了。 秦桑被按得动弹不得,气得蹬腿。 王锐就又开始担心起秦桑的小体格儿了。 “桑桑,跟我一起跑步吧,有时间再陪我打打拳。”王锐说。 秦桑不干:“不要,累得慌。” 王锐沉默一会儿,说:“你要是跑得完五千米,我送你车模。” 秦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再想想上次运动会跑五千米时的生不如死,又犹豫了。上次他才跑了一半! “三款车模。”王锐把人带到客房,地板上放着三个尚未拆封的箱子。这是他托莲花叔弄来的,都是秦桑喜欢的车型,本打算送做生日礼物的,现在做诱饵也不错。 秦桑抱着一个箱子不放:“要车模,不爱跑步!” 王锐摇头,没得商量。这要是日后的绑架避不开,让这孩子打架可能性不大,怕是他也下不去手,最起码得跑得动吧! 秦桑也知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可他在王锐身上不劳而获惯了,就想耍赖皮。 “叫哥也不行!”王锐难得的强硬,拿彩色油笔在一个箱子上写了个3000,一个写了4000,最后被抱着不放的那个写了5000。 “三千米一个,四千米一个,五千米一个。”王锐直接放诱饵引诱。 三千!一下子被砍掉近一半,秦桑顿时觉得身上充满了干劲儿。三千不多,上次他跑的也差不多有两千五呢! 于是,秦桑同学顺利被拐带了。 当天傍晚,王锐翻墙进校园跑步。秦桑气喘吁吁跟在后面,跑几步歇一歇喘一喘。等王锐十五圈跑完的时候,秦小桑才跑了五圈,总计两千米。 王锐用拖死狗的方式把秦桑拖回了家。 秦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装死。王锐帮人按摩过小腿才放人干躺着。秦桑歪着脑袋死死瞅着床边那价值三千米的车模,恨不得咬王锐一口。 正月十二。 一大早,王锐又把秦桑拖到操场上遛了两圈。 秦桑惊奇:“昨天跑了那么多,今天腿居然都不太疼,王锐你按得真好,考不上大学可以去做按摩师了!” 王锐哭笑不得:“考不上大学王锐也是可以让你傍的大款!”再说,腿不疼可不是他的功劳,而是那朵热爱美少年的小红莲。小红莲自从说了要给桑桑准备礼物,就每天凝结一颗露珠,如今那个两千多年前的糖罐子里已经集了一罐底儿了。他只不过是在昨晚给桑桑的牛奶里加了两滴而已…… “也对!”秦桑乐眯了眼,“我现在有二十万身家了,顶二十个万元户!” 万元户!王锐笑抽了。多么有时代色彩历史底蕴的词啊!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了大包小包正准备去给老于拜年,莲花叔翻墙而至。 秦桑大惊,表叔居然会爬墙! 王锐一拍秦桑:“桑桑,你表叔真活泼。” 莲花叔振振有词:“走大门我要开车多绕半条街,翻后墙要方便多了。哎,现在不景气,油价不便宜,日子难过啊,我得多攒点老婆本不是!” 王锐嘴角一抽:“可不是,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秦桑忧心忡忡打量两个大款:“那你们以后还给我傍不?” 两人一起上手揉搓秦小桑。 秦桑拼命捂脑袋:“别动别动,我刚喷的啫喱水!” 于是三人一起去给老于拜年。 白鸿昌本来就是来找两个小家伙一起去的,他的车上可是备了重礼的。相比之下王锐的礼就不够看了。两桶酒,自己酿的。一箱苹果,自家长的。十斤牛肉,预备去吃饺子的。人莲花叔直接上冬虫夏草…… 毕业生和在校生的差别啊…… 王锐锁了院门,也跟人翻后墙去了。至于东西,秦桑蹲墙头上,莲花叔在里面往上递,王锐在外面接着。秦桑手上力气小,几乎是东西一到手就往下扔,让王锐好好体验了一把足球守门员扑球的感觉。 三人到了老于家,只有老两口在家,小两口已经上班了,小孙女在外婆家。 老于打量着这性格各异却又无比融洽的三人组,摇摇头笑了。 三人纷纷显摆自己送的礼。 白鸿昌的冬虫夏草。 王锐的苹果牛肉葡萄酒。 秦桑的麻花。 老于嘎嘣嘎嘣嚼麻花。 然后王锐知道了,老于的孙女不喜欢吃麻花,老于却从小就喜欢…… 不过,老于牙口可真好…… 中午吃饺子。老于剁菜,师母拌馅,王锐和面擀皮,白鸿昌包,秦小桑看热闹。 饺子下锅。 老于吩咐:“王锐秦桑,你俩去隔壁喊老周过来吃饭。今天老周家里就他一个,老伴不在家。” 王锐和秦桑有点打怵。要知道,他俩可是有耍流氓前科的! 两人磨磨蹭蹭出门去车上取礼物。 王锐左胳膊夹一桶酒,右胳膊夹一箱苹果。秦桑抱着两盒大麻花。 两人砰砰砸门。 门一开,老周板着脸出现在门口。 两人反射性立正拜年传达老于请吃饭的旨意,放下礼物站着等发落。 周校长险些笑出声来。这俩小孩儿实在是太好玩了!他教了一辈子书,当了一辈子黑面神,居然还有学生敢亲他!还是当众的!尤其是那个叫王锐的,他亲自下通知书招进来的,真是让老于又爱又恨。用老于的话说,那孩子,淘起气来全班加一起也玩不过他一个,懂起事来全班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一个。 两人在前面走。老周踱着四方步跟在后面,步伐之从容,态度之闲适,一点儿都不像一年前中过风的人。 从见了周校长,这老头就没说过一句话。王锐就有心使坏,眼瞅着到了老于家门口,四外又没人,顿时恶向胆边生,抱住校长就又亲了一口,很是响亮。 正开门倒水的白鸿昌看见这一幕,眼睛立马就红了。嗷嗷嗷,那是只属于他的福利啊!这种满是褶子的脸有什么好亲的啊!又老又皱又没弹性啊! 正眼红着,他们家桑桑又扑上去亲了一口。嗷!可爱的小桑桑从上了小学就再没亲过他了啊,他才是给人换过尿片擦过屁股辛辛苦苦把人拉扯大的亲亲表叔啊! 两个耍流氓的迅速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红着眼睛的和一个吹着胡子的两两互瞪。瞪着瞪着,白鸿昌上前一步,伸手。 周校长一摆手:“你就免了,小孩子们才可爱!” 白鸿昌深受打击。居然被嫌弃了!其实他只是想帮人开门啊啊啊! 午饭。 除了莲花叔,每个人都心情大好,每个人都胃口大好。秦桑还让王锐帮忙挡着偷偷松了下裤腰带。 下午,三人告辞出来,王锐搭白鸿昌的车去了证券交易所。 一片惨绿。 白鸿昌很犹豫:“王锐,现在势头不好,你要买进吗?” 王锐点头:“先看看。” 1997年2月18日,正月十二,股市暴跌,原因,传言邓小平逝世。 2月19日,邓小平逝世。 这几天有几支股票会降到谷底,至三月才会慢慢回升。如果适时买进。到四月中旬的时候,他账上两千万至少会翻一个番。 到快收盘的时候,王锐买进了两支股,还有看好的三支,估计再有一两天也可以宰了。 收盘以后,王锐看看身后叔侄俩:“回吧,先去操场跑几圈再吃饭。” 照例是王锐十五圈秦桑五圈。 莲花叔傻呆呆看着,被烟烧了手。这体力,这耐力,要想压得住,看来还真不容易啊! 这一次秦桑要好很多,是被半拖回去的,不像前一天是被整个儿拖回去的。 躺在床上,享受着按摩,秦桑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被按完了才跟自家表叔说话:“表叔,你不用帮我找新保姆了,我就住王锐家,又近又方便还省老多车费。” 莲花叔心下暗怒。小混蛋,你是把我家锐锐当你保姆了吧! 王锐一笑,端过牛奶杯子一捏秦桑下巴就给灌了进去,一滴都没浪费。 莲花叔崇拜了。为了让那孩子每天一杯牛奶,表哥表嫂不知费了多大力气,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什么的,每次能喝下半杯就不错了。 不过,硬灌么,呃,这法儿不错……多有效啊……值得借鉴……可是,下不去手啊…… 秦桑怒瞪王锐。瞪,瞪,使劲瞪,死命瞪! 王锐微笑:“桑桑,你眼睛真大!” 秦桑顿时得意起来。 莲花叔失落了。他是单眼皮细长眼,瞪人都没气势,往往他瞪人半天了,对方还没看出来……比如王锐…… 吃过饭秦桑就睡了。 莲花叔拿着一叠画稿凑上来:“这是我最新设计的,你看喜不喜欢?” 王锐看完,惊了。没想到包工头儿还有这本事!这小楼设计的可真好,在那五间房旁边也一点不显突兀,十足十的休闲田园风。 “我只收你材料成本价!”莲花叔伸出一个手掌。其实他更想免费倒贴,可就怕被踹出门拒绝往来啊! 五十万!好便宜…… 虽说地皮不值钱,但那好歹也是三层小楼!上辈子他那三层小别墅可是多花了两个零!搞房地产果真很赚啊很赚啊很赚啊…… “嗯,你那边有时间了就动工吧,到时跟我说声就好。”王锐很满意,对那尚未动工的小楼充满了期待。 “你想办什么公司?”莲花叔想起了年前那个话题。如果锐锐想要办公司,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参一脚的。表哥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是那样勾搭到表嫂的…… “搞网络和软件。”王锐说。 “呦,新兴产业呀!”莲花叔赞叹。他看上的人就是不同凡响,瞧这眼光,瞧这能干! “嗯,做好了不比房地产赚的少。”王锐点头。很赚,竞争也很激烈。 “我有人有房有经验!”莲花叔火速自荐。 王锐黑线。办公司他是一窍不通,他想的就是纠集一群人干活,他负责出点子出本钱,只要到时等着分钱就好。却忘了这群人要有干活的地方,更要有人管。 莲花叔囧囧有神地给分析了一通。 王锐囧囧有神地听了一通。 更不懂了。 最后,莲花叔拍着王锐的肩膀说:“王锐啊,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前期工作我都给你做好,你只要等着指挥人干活和分钱就好。要信不过我,我把桑桑押给你当人质。” 王锐摸摸下巴,他这是被鄙视了么…… 殊不知,莲花叔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锐锐茫然无知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好想扑倒好想扑倒好想扑倒嗷嗷嗷……当年怎么那么容易就被甩了呢,应该哭着喊着抱人大腿不放的啊!那时没肉好歹还有个汤,现在连汤都没了啊! 第41章 正月十六,开学。 莲花叔很纠结。 马上就是桑桑和锐锐的生日了。去年的生日简直就是灾难,今年,唉,今年记得了,可是他已经被甩了! 一人一块滑板。 秦桑乐疯了,当即抱着滑板扯着王锐去了附近的小广场。王锐一脚踩着自己的滑板靠在栏杆上看热闹。别说,桑桑玩滑板的样子可真好看。 小孩漂亮,玩得也漂亮,很快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有那眼尖的看到王锐的滑板就凑过来了。 莲花叔见到王锐痛痛快快把滑板借给别人玩,酸溜溜的:“王锐,你怎么不玩儿?你看桑桑玩得多好啊!” “我不会。”王锐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笑得张扬肆意的秦桑,感叹,“年轻真好!” 白鸿昌差点被口水噎死:“王锐,我记得你才十七岁,能不能别这么老气横秋的?” “身份证上二十了。”王锐说。两辈子加一起,三十大几,这小孩子们的玩意,他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掺和了。 白鸿昌看着王锐的侧脸,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被人盯了五分钟了。王锐眉毛跳了跳。 被人盯了半个小时了。王锐脸黑了。 被人盯了一个小时了。王锐猛的回头,和人看了个对眼。 白鸿昌偷窥被逮个正着,狼狈地扭头,一双眼四处乱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王锐眼皮抽抽,这表情,是叫害羞吧,是吧是吧?一个十八岁起就开了荤的无节操暴发户,为毛会有这般纯情的表情啊啊啊! 王锐冲着秦桑招手:“桑桑,回去吃饭了!” 秦桑哧溜一下滑过来,绕着王锐转了几圈,小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鼻尖上还冒着汗,得意地一龇牙:“王锐你个笨蛋,连滑板都不会玩儿!” 白鸿昌这会也恢复了正常,一把按住小侄子:“好了好了,就你行成了吧,中午请你俩吃西餐。” 到了西餐厅,王锐苦恼了。 这西餐分量,太少了啊,吃不饱啊!要不,回去再下一把挂面? 白鸿昌大力推荐:“锐锐,他们这里的黑椒牛排套餐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王锐点头。 “黑椒牛排套餐,六份!”白鸿昌点单。 负责下单的服务员晃了晃。 牛排上桌。 秦桑和白鸿昌同时左手刀右手叉。他俩都是左撇子。 王锐把两份牛排摞在一起下刀。 服务员又晃了晃。 好吧,其实这个年代有一个比较流行比较装B的词汇,小资。T市西餐厅不多,大街上最多的是东北餐馆,量大实惠,大多数市民对那又贵又吃不饱的西餐都不咋感冒。但是,小资啊,形象什么的,风度什么的,优雅什么的,品味什么的,当然,这些美好的词汇是跟那暴发户三人组扯不上边儿的。所以,这三人组被附近的几个精英白领男女给深深鄙视了。 白鸿昌不是个会顾及不相干人视线的,直接问王锐:“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份?” 王锐摇头:“不必了,晚上回去下面条,我们前副班长做的酸汤面可好吃了。” “就是就是,可好吃了,”秦桑插话,“昨晚王锐把人强拉来的,还做了老多卤牛肉!我们副班长可会做菜了,王锐可喜欢了!” 前副班长?会做菜?锐锐喜欢? 白鸿昌心中警铃大作。居然有野男人了!这还了得! 三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老是讨论那什么红烧牛肉手抓羊肉什么的,可把旁边那几个精英白领给呕坏了。格调啊格调,注意格调! 三人吃饱喝足离开,收获了几枚略带鄙视的目光。 把两人送回去,白鸿昌在车里坐了很久。下堂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罢了罢了,还是先去拿了体检报告再说吧! 爬墙什么的,爬着爬着就习惯了。 自从秦桑赖在这里不走,王锐就把二楼主卧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一楼客房。为此秦桑还很是不满了一阵。 晚上,王锐躺了一会儿,起身开了窗。 白鸿昌开始爬窗户。 王锐就想一脚把那个扒在窗框上不放的人给踹飞。 于是,白鸿昌就做了一件丢脸至极的事。 抱人大腿不放。 “王锐,我已经想好了,我没吃过的,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白鸿昌蹲在地上两手紧抱着王锐大腿,一抬头,正对王小锐,顿时鼻血哗哗。嗷,锐锐睡袍里居然什么都没穿!嗷嗷嗷! 王锐把人拎进卫生间止了血洗了脸,无奈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叔,别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好不好?” 白鸿昌想了想,说:“办公室我已经找好了,鸿锐大厦顶层26楼,不够的话24、25也可以都留出来。人已经招了一些,你有空就过来看看。” 对莲花叔转移话题的速度无语了一下,王锐狠狠抽了抽嘴角:“叔,现在半夜两点,你确定现在是谈工作的时间?” 白鸿昌拼命摇头:“不是不是,现在是休息时间,那我们赶紧睡觉吧!” 话音落,白鸿昌已经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花卷。 王锐气得牙痒,爬上床一脚踩在花卷中间碾了几圈。 险些被踩中要害,白鸿昌吓得打了好几个哆嗦,小声控诉:“王锐,家暴是不对的,你得改。” 王锐觉得自己是真的暴躁了。 被子被扯开,衣服被扒开,白鸿昌一边半推半就抵抗一边装模作样惨叫:“王锐,你干什么,我喊人了啊!” “给你吃一次,你就不想了吧?”王锐直接压人身上。 白鸿昌幸福得要死,嘴就快了:“那得看好吃不好吃!” 王锐坐起来就穿衣服。居然忘了食髓知味这个词了! 白鸿昌恨不得自抽嘴巴。多难得的机会啊,居然又飞了啊飞了啊飞了啊!叫你多嘴!叫你多嘴!想想不甘心,白鸿昌借着色胆就从背后扑上去把人压在了床上。 “差不多点啊,桑桑还在楼上呢!”王锐给了人一拐子。 白鸿昌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气哼哼说道:“总有一天得把那小混蛋扔回去!” “天下美少年多得是,你说你干嘛非跟我这儿死磕?”王锐踹了一脚重新把自己裹成卷子的人。 白鸿昌摇摇头,打死也不说。不错,当初只是觉得这小孩长得勾人,又被吹箫勾起了火气,一开始也确实是抱着好聚好散的游戏态度,可谁知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挪不开眼啊!如果说那时只是心动只是喜欢,真正栽进去却是在大户室。守了四天的小孩,明明已经疲惫至极,眼睛却亮得惊人,还记得那时被小孩瞥了一眼,那感觉,简直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正所谓一眼万年啊万年啊万年啊! “王锐……”白鸿昌伸手去抓人,没抓到,侧着耳朵听听,王锐是上了二楼书房。 白鸿昌咬牙捶床。哼,总有一天会重新上岗!哼,副班长什么的,有多远滚多远!哼哼! 开学后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飞快。 春季运动会。 五千米,王锐报名了,秦桑也报名了。 秦桑扬着下巴站在王锐面前:“王锐,我一定会跑完五千米的,你赶紧把最后那个车模给我准备好!” 王锐挑眉:“跑不动就说话,背你。” “你少瞧不起人了!”秦桑踹了王锐一脚,过去热身。 起跑线。 “怎么又是你?”一个声音大叫。 王锐四下看看,两个体育生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一个是体育班班长,一个是当年的靶子李大龙。 王锐龇牙一乐:“又见面了啊,多多指教啊!李大龙是吧,真好,你又穿了红色运动衣!” 李大龙顿时觉得好一阵牙疼。明明体育生成绩不计入总排名,为毛老让他们和文化班一起跑啊! 跑起来,王锐照例跟上了李大龙。这么显眼的靶子,不用多可惜呀! 并排跑了一段,王锐好心提醒:“你鞋带系紧了没?” 李大龙考虑着避过满操场师生把人拖到一边暴打一顿再重回跑道的可能性。 几圈之后,李大龙跑到了最前面。 说实在的王锐是有点佩服的。李大龙身高已经接近两米了,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还能跑这么快,真不愧是篮球场上的凶器啊! 第三次超过秦桑的时候,王锐在人脑袋上揉了一把。 到最后的一圈的时候,王锐慢慢减下了速度,跟在三个体育生后面第四个到达终点,然后转回去陪秦桑跑。 到达终点,秦桑差点软趴下,被王锐半抱着走了两圈又喂了几口水,活了,趴在王锐背上笑出一口森森小白牙:“王锐,我赢了!我跟他们打赌我能跑完五千米,班长得帮我擦两个月黑板,副班长得帮我扫两个月地板,老于还得请我吃饭!” 王锐笑笑,想起日后的绑架,眯了眯眼睛,把人按在垫子上按摩小腿。 “王锐,五一我们去玩吧?”秦桑趴在垫子上,被按得哼哼唧唧。 “五一啊,我得回家看看,盖房子呢,你表叔给设计的。”王锐说。 “那你带我一起呗,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夏明远都去过了!”秦桑很不满。 “好。”王锐点头。 “叫表叔送我们,不爱坐班车。”秦桑抱怨,“很久没见表叔了,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在帮我办公司……你是抵押品…… 王锐默默扭头。 遥远的地方,正在努力挖人墙角的莲花叔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第42章 肯定是锐锐在想我! 莲花叔自我感觉良好,心情一好,就给正在挖的海龟加了一成工资。 带着挖回来的人才回到公司,就见办公室被霸占了。白鸿昌大喜,锐锐来看他了!锐锐体谅他辛苦来劳军了! 王锐坐在老板椅上,手上翻着一叠纸,似笑非笑瞅了白鸿昌一眼。 白鸿昌冷汗就下来了。 那叠纸,是他给锐锐画的画像啊!上面几张还好,普通素描。下面几张,分明是爱情动作画,没穿衣服的!他亲自客串的! 王锐拿着一叠画纸扇风,冲白鸿昌撩了撩眼皮:“只知道表叔出身书香门第多才多艺,却没成想叔居然连春宫秘戏图都有涉猎,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王锐,你难得来一趟,咱们开个员工大会呗,也让大伙认认大老板!”白鸿昌一边说一边后退,开门就往外跑,“我去通知开会,十分钟以后会议室见!” 白鸿昌抹了一把冷汗,小心肝好一阵扑通乱跳。几天没见,锐锐剪了碎发,越发好看了!  第一次会议,赶鸭子上架,颇为经典。 王锐第一句话冲所有人说:“我是断袖,不愿意在这儿干的,领三个月工资就可以撤退了。” 第二句对人事总监说:“人才要紧,缺人就去挖。” 第三句对财务总监说:“缺钱分钱都直接找我。” 第四句对技术总监说:“支持研究,但是我要的东西必须按时给我。” 第五句对所有人:“各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鸿昌正对着老板流口水,无话可说。 底下十几个精英被震惊了(后世专业术语叫被雷了),无话可说。 第六句:“那么,散会!” 王锐走出会议室,擦汗。他果真不是管人的料啊!这得亏人少,人招多了,得请个正经管事的才是!莲花叔有自己的地产公司,也不能老浪费他时间啊! 白鸿昌跟在王锐后头,看看公司名称“锐园”,想想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泓园”,笑眯了眼。锐园,泓园,多好听,多般配! 回到办公室,王锐把那叠画纸往办公桌上一拍,考虑着该用多大力度揍人才会又疼又不伤身。 白鸿昌见势不妙,溜了。 王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开门问小助理:“你们白总呢?” 小助理回答:“白总说幼儿园放学时间到了,早退了,或许是去接小孩儿放学了吧!” 王锐怒了。他一断袖哪来的小孩儿啊! 王锐冷哼一声,回去拨电话。 白鸿昌捏着移动电话,一咬牙一跺脚,接了。 “表叔,待会我搭下午的车回去,你既然忙,就不用送我了。哎,本来还想在你那儿住一夜明天看升旗的,算了。”王锐说。 在他那儿住一夜……) 白鸿昌鼻子一热,迅速调转车头,五分钟后,被警察扣住了。逆行什么的,好吧,是他色令智昏了…… 应付完警察,白鸿昌灰头土脸回到办公室,看到王锐一脸淡然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王锐。” “王锐。” “王锐。” 白鸿昌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一声声喊王锐的名字,眼睛死死瞅着人不放。 王锐叹口气,就有点心软了。这个人,究竟喜欢他什么地方呢?为什么就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不可呢? 王锐站起身,收好那叠画稿,走过去低声说:“去你那里吧,想吃你包的饺子了,明天载我去看升旗。” “好,我给包你最喜欢的韭菜牛肉馅饺子。”白鸿昌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弯了起来。剁菜。 白鸿昌和面。 王锐擀皮。 白鸿昌包。 白鸿昌速度不快,但是包得很认真,饺子边都捏了又捏,虽说不太好看,可绝对不会被煮烂。 天渐渐暗了下来。王锐开了灯,回头看到莲花叔嘴角的浅笑和认真包饺子的样子,觉得心口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轻轻跳了两下。 饺子很香。白鸿昌只吃了一碗,剩下被王锐包圆了。 吃完饺子,王锐进厨房收拾面板菜板,被白鸿昌拦住了:“别收,我再包一些冻起来,明天你带回去慢慢吃。” “好。”王锐笑笑,去书房里找了一本书坐在厨房门口看了起来。 白鸿昌包着饺子,看看斜倚在门口的身影,背转身,嘴角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示弱果真管用,表哥诚不我欺也!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表嫂说得果真有理! 白鸿昌这里只收拾出了一个房间,让给王锐了。没客气,到点儿就上床了。 白鸿昌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身,抱着枕头去敲卧室门。 “我认床。”白鸿昌可怜巴巴开口。 王锐坐起身,沉默一会儿说:“我睡沙发,我不认床。” 白鸿昌迅速跑出去又跑回来:“沙发湿了,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 王锐冷哼一声,直接用眼角看人。 白鸿昌抱着枕头一点一点往床边蹭,一边蹭一边小心翼翼瞄王锐的脸色。 王锐险些笑出来。太像了,那试试探探的样子跟上辈子养的那条萨摩耶实在是太像了。 白鸿昌欢呼一声扑过去,钻进被窝抱住王锐的腰就不放了,生怕人反悔似的。 “叔,跟你说过,别喜欢我,别爱上我。”王锐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声音带着疲惫,“叔,我回报不了同等的感情。” 白鸿昌伸手拿下王锐的胳膊,慢慢亲了上去,很轻的一个吻,落在眼皮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我不要回报,只要你不反对我喜欢你就好。”白鸿昌在王锐脸上摸了摸,难得的认真,“我带家里两老去做了体检,他们身体很好。还有,我爸是研究魏晋文学的,开明的很,而且妻管严。我妈那里有点难度,不能力拼只能智取,我已经有法子了。” “魏晋风流?我也喜欢,我准备考……”听到感兴趣的内容,王锐迅速歪楼。 “王锐,你让我喜欢你好不好?”白鸿昌咬牙,掐着王锐的脖子把楼给正了回来哼哼,王锐这种人,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除非对方先背弃,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偏离原地一分一毫的。现在不先出手把人定下,等进了大学那野男人一大把一大把的,那他岂不是哭的地方都没有!想起桑桑说过王锐要考北大,白鸿昌心里的小算盘也噼噼啪啪打了起来。北大那地方,校风可活泼的很,要知道,上个世纪的学生运动,北大可是次次挑大梁的! 王锐叹口气:“睡吧,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白鸿昌大喜,把人往怀里搂了搂闭上了眼睛。嗯,虽说没有接受,可是也没有拒绝!好现象。 一大早,白鸿昌就把王锐叫醒了。 王锐洗漱完毕,才发现莲花叔已经全副武装好了,手上还抱着一张琴。 “锐锐,我弹琴给你听。”莲花叔兴致勃勃。 王锐微笑点头。 到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时间还早,白鸿昌干脆席地抱琴坐下。 王锐黑线。饶是他再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好歹也练了几年洞箫,《凤求凰》还是听得出来的!在天安门广场弹《凤求凰》,莲花叔,你是脑袋被门挤了吧! 王锐无奈蹲下,一手按在琴弦上:“叔,回去再弹吧!” 白鸿昌赶紧提要求:“好呀好呀,回去我们合奏《笑傲江湖》!” “我口腔溃疡,不方便。”王锐扭头。 白鸿昌蔫了。 看完升旗,王锐瞄了瞄那挺拔得小白杨似的兵哥们,羡慕不已。 白鸿昌更蔫了。 回到T市,王锐一进家门,被人结结实实给抱了个满怀。 “王锐啊,你可回来了,你儿子太难养了,总算是整个儿着交给你了!”前副班长抱着王锐好一通哭诉,做完人口交接就要拎包跑路。 王锐一脸怀疑。桑桑明明好养的很! 副班长赶紧告状:“他不喝牛奶,挑食,玩电脑玩到十二点早上起不来,他还……” 秦桑从王锐包里翻出两只北京烤鸭,大方地塞到副班长手里,满脸诚恳:“拿回去和大伙儿一块吃,就说王锐请的,去吧去吧,要不凉了就不好吃了!” 副班长保持着一手提包一手抱烤鸭的姿势被推出门,无语了,这烤鸭本来就是凉的好不好!想想,又乐了,王锐和秦桑,这就是所谓一物降一物么!,秦桑若无其事跟王锐打招呼:“王锐你回来了呀看到我表叔了没表叔还好吗身体怎么样工作忙不忙?”、王锐忍着笑在秦桑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 晚餐。 三菜一汤,胡萝卜炒肉丝,胡萝卜炒鸡丝,胡萝卜炒鸡蛋,胡萝卜牛肉汤。 秦桑死命瞪王锐。 王锐不理,只顾抡着筷子捡菜里的肉吃。吃到一半儿,秦桑反应过来,抄起筷子抢肉吃。 喝汤。胡萝卜擦得细细的,几乎都化在了汤里,想只舀清汤是不可能的。王锐给两人分别打了一碗,秦桑强忍着喝了。 饭后,秦桑乖乖回房看书,看都没看王锐房间里的电脑一眼。九点钟,王锐热了一杯牛奶送过去。秦桑瞪着牛奶不肯动。王锐伸手在秦桑下巴上捏了一下。秦桑一把抓过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王锐满意一笑。他们家桑桑,明明就是很听话很好养的嘛! 直到王锐走出房门,秦桑才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呼,好凶!”  高二暑假很快就到了。 秦桑彻底撒了欢,兴冲冲收拾行李:“王锐你个管家婆,我要去投奔我表叔,才不留在这儿给你欺负了!” 王锐黑线:“有胆儿开学别来!” 秦桑装没听见,把王锐最喜欢的那件黑色真丝睡衣和新买来的墨镜收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王锐很想说,娃,你穿黑色真的很不合适,让人很想欺负啊! 白鸿昌过来接人,见到自家小侄子被揉得乱糟糟的鸡窝头和留着手指印的小脸蛋,狠狠抽了下嘴角。 秦桑跑上跑下收拾行李。 王锐靠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看热闹,因为热,就扯着T恤领子扇风。 白鸿昌凑过去,不动声色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斜着眼睛一眼一眼往下瞄。 “表叔,我这里……”秦桑拿着个笔记本跑下来,正想给自家表叔看,一抬头,惊了,“呀,表叔你流鼻血了!” 第43章 秦桑扶着自家表叔去卫生间洗脸止血,王锐想想也跟了过去。哎,这老男人火气也忒大了点,就算血多不要钱也搁不住老这么流啊流的啊! 白鸿昌躺在沙发上,鼻子里塞着两团卫生纸,额头上冰着湿毛巾,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桑桑,对于一个二十大几禁欲近两年的正常男人来说,美色面前流鼻血是正常现象,你不必这么体贴的!真的! “表叔,真的不用去医院吗?”秦桑一脸担忧蹲在旁边,拿小扇子帮人扇风。 “不用,我没事,你别担心。”白鸿昌拍拍小侄子,无力了。 “应该是天气热上火了,中午吃点清凉败火的吧,有新鲜苦瓜,是炒还是拌?”王锐扬了扬手中两根苦瓜,又自顾自说道,“清炒一根凉拌一根吧!” 王锐踢踢踏踏回了厨房,白鸿昌暗暗叫苦,秦桑还在火上浇油:“表叔,王锐对你真好!” 白鸿昌被口水呛了。锐锐分明是在报复!报复他偷走了那几张爱情动作画…… 秦桑还在朝着厨房喊:“王锐,我表叔爱吃酸辣口,你多给放点醋!” 午餐。 苦瓜炒鸡蛋,凉拌苦瓜,金针菇拌黄瓜,醋溜丝瓜,凉拌卤牛肉。 秦桑心疼自家表叔,亲自动手把两盘苦瓜挪到了白鸿昌面前,又把牛肉挪到自己面前,然后转头跟王锐说话:“副班长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牛肉卤得真够味儿!” 白鸿昌戳着苦瓜盘子瞪王锐,瞪了一会儿放弃了。眼睛小就是吃亏,瞪人都没杀伤力! 王锐笑笑:“冰箱里还有一大块,你带回去吃吧!” 秦桑兴冲冲去开冰箱:“就等你这句话呢!” 趁小侄子不在,白鸿昌筷子一拐直奔卤牛肉,几筷子下去就少了半盘子。 秦桑回来一看,怒瞪王锐:“王锐你个饭桶!” “你表叔吃的。”王锐可不乐意给人背黑锅。 “表叔,你上火呢,少吃肉!”秦桑又担忧了,一筷子一筷子往表叔碗里夹苦瓜,夹完苦瓜,拿过水杯涮涮筷子头,把剩下的牛肉都拨拉到自己碗里,想了想,又给王锐夹了几片。 白鸿昌那个气闷啊! 王锐忍着笑吃丝瓜。丝瓜是农场里的,没等成熟期就掐了下来,嫩嫩的,相当爽口。 “王锐,暑假不出去玩吗?”秦桑咬着筷子头问道。 “先回家两周,给大毛和刘成布置点作业。再去公司待两周,挖了几个应届生,先过去看看。最后两周没安排,大概回家吧!”王锐说。 秦桑眨巴着眼睛:“我跟你去公司,然后带你去玩,先去扬州我外婆家,再去天津我表叔家,然后一起回来上学!” “这安排不错,就这么办!”白鸿昌急忙拍板。老爸那里已经通过了一半,先把人带过去混个脸熟再说! 瞥一眼迫不及待的莲花叔,再看看兴致勃勃的秦小桑,王锐话头一转:“到时候再说吧,跟我去公司也行,不过到时你得听我的。” 秦桑猛点头:“听,我都听!”反正都被王锐欺负两年了,也不怕再多几天了。 白鸿昌想,不行,王锐太狡猾,得提点着桑桑尽快把人给拐带了。 饭后白鸿昌带着小侄子依依不舍滚蛋了,王锐收拾收拾回了家。 小楼已经建的七七八八,就剩最后收尾了。王锐很是满意,明年装修,再晾个一年半载,大概大二可以用了。 大毛啃着一块西瓜:“锐啊,你在三楼给我留个房间,要最西头那个!” 刘成也赶紧要求:“我也要!” 王锐吃完一块西瓜说:“不行,整个三楼都要做书房,你们在二楼挑吧!” 一提书房,两人都没音儿了,王锐带回来那套线装书上的西瓜汁还没干呢,他俩干的…… 吃完西瓜,两人夹着书本跑路了。至于王锐发现被弄脏的书之后是何反应,眼不见胆不颤…… 两周后,王锐去了北京。 到了公司。 王锐虽说不管事,可也有自己的办公室,还是最大的那一间,被白鸿昌给收拾的舒舒服服的,那真皮沙发让人窝进去就想睡觉。 所以,一进门见到那个缩在沙发里睡的不知今夕何夕的秦小桑时,王锐也只是挑了挑眉,直接上手揉搓。 “王锐,我想吃驴肉火烧!”秦桑被人捏醒,睁眼就提要求。 驴肉火烧?王锐也来了兴趣:“走,带你去吃最好吃的驴肉火烧和卤煮!” 一家很小的店面,坐落在一条算得上有些偏僻的老胡同里,还是上辈子那个人带他逛老胡同时偶然发现的。那人并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后来多是王锐一个人转悠过来,吃饱喝足了还要打包带走。 秦桑吃得头都不抬,小嘴油油的,口齿不清:“真好吃,应该带表叔一起来吃,表叔午饭也没吃呢!” “吃完打包一份带回去。”王锐不厚道地说。好吧,白鸿昌在开会,他还把人家车给开出来了…… “你晚上住哪儿啊?跟我一起住表叔那里吧,舅爷爷也在,我舅爷爷做的牛肉丸子可好吃了!”秦桑吃撑了,靠在椅子上揉肚子。 王锐为难了。 去不去,是个问题。 对桑桑来说,不过是带好朋友回家玩。 对那个明显认了真的莲花叔来说,分明是偷偷摸摸见家长! 不去,他在北京没住的地方,如果坚持去住酒店或者公司宿舍,指不定桑桑就能把他拆了,还得看莲花叔那张怨夫脸。 去,明知道白鸿昌认了真,去了就等于默认了两人关系。能去吗能吗能吗? 吃完三碗卤煮六个驴肉火烧,王锐也没拿定主意。要不,赶下午的车直接回家? 吃饱饭往回走,十字路口,等红灯。 对于王锐会开车这件事,秦桑很是嫉妒,就问了:“王锐,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呀?” 王锐没吭声。 “啊,你无照驾驶!”秦桑大喊。 王锐伸手去捂秦桑的嘴,来不及了。 秦桑那边的车窗是半开的,声音又大,结果就把不远处的交警给招来了。 两人眼巴巴看着车子被靠边停好,只好顶着大太阳蹲在路边等人来解救。秦桑不经晒,王锐就又站了起来把人挡在那小小的一片影子里。 “王锐,我渴。”秦桑可怜巴巴舔着嘴唇。 王锐已经被训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渴得很,就冲交警打招呼:“警官,我弟渴了,能去买瓶水不?” 秦桑也从王锐背后探出头来:“警察哥哥,您辛苦了!” 交警转过头,背着手指了个方向。 秦桑从王锐兜里掏钱跑过去买水。 王锐蹲下来等水喝。 正晒得冒汗,一个带点儿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哎呦这不王锐吗,晒太阳那?” 王锐嘴角抽抽,往上挑了挑眼皮:“明远表哥好,一起晒不?” 刘长征一乐,也跟着旁边蹲下了:“那就一起。” 夏明远囧了:“王锐你在儿这干嘛呢?” 王锐指指不远处那辆车:“无照驾驶被抓了,等人处理。” 刘长征更乐了,扬手招呼一个劲儿往这边瞄的交警:“大周,过来给你介绍个人儿!” 交警跟人交了班,过来了,跟刘长征拍着肩膀说笑话。 夏明远低声说:“那是我表哥发小,被家里扔下来锻炼的,正气儿不顺呢,你怎么犯他手里了啊?” “我点儿背。”王锐叹气。 秦桑买水回来,就见路边蹲了一排,气氛相当热烈。 王锐拿过秦桑手里的塑料袋,三瓶矿泉水,三根儿雪糕。五个人。一根雪糕一瓶矿泉水给交警大周,一瓶矿泉水给刘长征,一根雪糕给夏明远,最后一瓶矿泉水和一根雪糕归桑桑。 秦桑撕开雪糕包装,把雪糕塞到王锐嘴边,等王锐咬了一口才自己吃起来,自己吃一口给王锐吃一口。 刘长征喝了两口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自己没雪糕吃。那种雪糕两块钱一根,不是多好,可也不能区别对待啊! 刘长征冷哼了几次,秦桑关心问道:“明远表哥,你嗓子不舒服吗?我爸我妈都是医生。” 刘长征被水呛了。 白鸿昌很郁闷。只不过开个会而已,那俩小的去吃好吃的居然不带他!不带他就罢了,还偷开他的车!偷开他的车就罢了,还无照驾驶!无照驾驶就罢了,还被人抓!被人抓也得有个被人抓的样子吧,还和人交警相谈甚欢!更过分的是,他还得请人吃饭,以长辈身份! 才五点多,吃晚饭还早了点,几个人在饭店包厢里聊天吃水果。 秦桑扯表叔袖子,一脸心疼:“王锐给你打包了卤煮和驴肉火烧,可好吃了,可惜放了这么久都走味儿了!” 白鸿昌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吃完车上两个火烧才回来。中午就没吃,可饿死了! 吃完饭送走夏明远三人,王锐还在考虑晚上住在哪里的问题,就有点走神。 秦桑拉着白鸿昌:“表叔,晚上让王锐跟我一起住吧,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 白鸿昌一脸正色:“说的是,你们还小,确实不能一个人在外面住,就住我那里吧!” 秦桑点头:“嗯嗯,舅爷爷肯定会喜欢王锐的,我爸我妈都说王锐好。” 王锐听得满头黑线,咳嗽一声想反对,被白鸿昌无视了。 白鸿昌赶在王锐开口之前摸电话,迅速拨通:“爸,我带桑桑同学回家住几天,叫王锐,学习可好了,嗯嗯,我们晚点儿回去,九点吧,宵夜啊,他不挑食什么都吃,行行,就这样,挂了。” 收了电话,白鸿昌冲着王锐笑得一脸得意。 看着莲花叔笑得贱贱的样子,王锐就想一脚把人踹飞。这算什么,强迫上门吗? 第44章 还是上门了。 第一次,礼物还是要准备的,不管是以桑桑同学的身份还是以白鸿昌生意伙伴的身份。 白鸿昌是个暴发户,给家人花钱相当大方。一时半会儿王锐还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礼物好。 “桑桑,舅爷爷喜欢什么知道不?”王锐勾着秦桑脖子打探消息,只觉得“舅爷爷”这个称呼叫起来别扭至极。 白鸿昌也觉得那个称呼刺耳极了。 “嗯,我想想啊,舅爷爷琴棋书画都喜欢,你个没品位的暴发户就别上去丢人现眼了,买点水果啥的意思意思就好,舅爷爷才不会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呢!”秦桑说。 白鸿昌觉得那个称呼更刺耳了,就插嘴了:“王锐,现在咱们俩是生意伙伴,还是平辈相交直接叫我爸伯父的好。”语气非常诚恳。 秦桑不干了:“不行不行,那我不就矮了一辈了,王锐比我还小一天呢!” 白鸿昌笑着摸秦桑脑袋,笑得慈祥:“桑桑,你以为大款都是白傍的吗?” 秦桑委屈,不敢对长辈表叔动手,转身就咬王锐。 王锐冲着白鸿昌亮亮手上的牙印,跟着摸秦桑脑袋给人顺毛:“乖了,我比你小我记着呢!” “这还差不多!”秦桑被顺了毛,龇着牙威胁,“要叫舅爷爷的哦,一定要叫的哦!” “叫。”王锐点头。 白鸿昌恨不得按住小侄子打一顿屁股。桑桑啊,你老这样下去,那你念念不忘的表婶什么时候才能进门啊,别老扯你表叔后腿啊!表叔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小了不小了啊…… 不知道送什么合适,王锐到底还是提着秦桑选的果篮当了礼物。罢了,就以桑桑同学的身份好了,孙辈,要求不会太高。 但是,一进门见到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头儿,王锐顿时激动了。 次儒先生!居然是白次儒先生!上辈子王锐爱上魏晋风流就是从白次儒先生的一篇评论小文章开始的,而后更是搜集了老先生所有的文章著作,可惜那时他已经毕业做了操盘手。 见到两辈子的偶像,王锐一下子就没出息的结巴了:“次、次儒先生!” 紧接着,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 白老头左手提着一串葡萄,右手拿着一个盘子,上身跨栏背心,下面大裤衩子,光脚踩一双拖鞋,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微笑起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学生王锐。”王锐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傻呆呆跟在白次儒后面进了书房。 书房内,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书房外,白鸿昌一把又一把挠沙发。 秦桑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嘛,舅爷爷肯定会喜欢王锐的,看吧看吧,我敢说,表叔你要不进去阻止舅爷爷非得拉着人秉烛夜谈不可!” 可不是么,老头儿是研究魏晋文学的,傲气的很。老太太是研究唐宋文学的,一向懒得搭理老头子。养了一个儿子偏又叛逆了,不学文不说,才大一就跑去山西包小煤窑,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愣是自个儿歪成了暴发户! 白老头,已经寂寞很久了。 十点。 书房里谈笑风生。 白鸿昌在正对书房门口的沙发上挠垫子。 秦桑在书房一角的电脑上玩QQ。 十一点。 王锐走出书房。 白鸿昌赶紧拉人:“王锐,我……” “你等会儿!”王锐冲进卫生间用香皂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又冲回书房恭恭敬敬接过老头子给的书慢慢翻看起来。 白次儒走出书房直奔厨房,少顷端出两碗丸子汤。自己一碗,给王锐一碗。 白鸿昌狠狠踹沙发。 秦桑闻到香味,转头眼巴巴看着王锐,委屈极了。 王锐端了碗,喂秦桑一颗自己吃一颗,一人一口吃得很是香甜。 吃完宵夜,白老头招呼儿子:“鸿昌,去把碗洗了!” 白鸿昌一边洗碗一边泪流满面。不给吃还得洗碗,没人权啊没人权! 十二点,王锐终于冷静下来,先劝了老头子去休息,又过来招呼秦桑:“桑桑,睡觉了。” 秦桑摆弄着手上的小纸片:“王锐,我要第一个号,第二个和第三个你和表叔分好不好?” “什么号?”王锐问。 白鸿昌有气无力回答:“你问技术部要的QQ,已经出来了。” “嗯?我看看!”王锐凑了过去,一看之下,满意了。和上辈子刚玩的时候差不多,简单又方便。 “不错,明天给他们发红包,请聚餐,就去今天下午那家酒店吧!”王锐笑眯了眼。 “好,明早我就安排!桑桑,去睡觉。王锐,你也早点休息!”白鸿昌很沮丧。老头子很难喜欢上什么人,看样子王锐是入了老人家的眼,这要是他敢说他看上了王锐,恐怕老头子抽屉里那把戒尺就要派上用场了。疼啊! 这次王锐有了自己的房间,既不用担心会被桑桑踹下床也不用担心会被某个老男人爬上床,再加上见到了偶像,一兴奋一激动,就来了个先失眠后赖床。 早上,被秦桑给弄醒了。 “我要吃糖心鸡蛋,你给我做,舅爷爷做的不好吃!”秦桑理直气壮使唤人。 白鸿昌心疼:“桑桑,王锐睡得晚,你别吵他!” 白次儒也起来了,站在门口喊人,嗓门颇大:“王锐小友,起来陪我老人家晨跑了!” 白鸿昌想挠墙。 晨跑。 四个人,三个方阵。 王锐跑得快,总是跑着跑着就忘了身后的人,在最前面。 白鸿昌拼了命想追上王锐,在第二位。 白老头和秦桑慢腾腾跑在最后。 在公园里跑了几圈,王锐跟没事人一样。白老头也只是有点喘。白鸿昌叔侄俩已经喘成了一片。 秦桑挂在王锐肩膀上往回走,走到公园门口看到煎饼摊子,咽口水。 王锐带人去买煎饼:“四个煎饼,要两个蛋,正面一个背面一个。一个不要葱花多加香菜微辣,一个不要香菜多加葱花微辣,一个葱花香菜都要不加油条重辣,最后一个随便。” 白鸿昌一听,咬牙。不要葱花的是老头子的,不要香菜的是桑桑的,不要油条的是王锐自己的,他就是那个随便!去你的随便!他跟在王锐后头追了快两年了也只得个随便,为毛老头子才和他聊了两个钟头就说到不吃葱花了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王锐拿着三个煎饼和白老头走在前面,秦桑啃着自己的煎饼乐颠颠跟在旁边,白鸿昌越发咬牙切齿了,他居然挤不进去! 回到白家,白老头煮了豆浆。王锐热了牛奶。 秦桑已经吃完了煎饼,看到王锐热牛奶就往书房跑。王锐把牛奶晾了一会儿端到书房直接给人捏着下巴灌了进去。 白老头笑眯眯看着那凶残的灌奶动作,招呼:“桑桑,王锐小友,今天我要出门访友,你俩一起呀!” 王锐一愣,要带他一起?想必是学术界某位前辈吧!王锐赶紧答应下来。不过,衣服也是个问题。王锐是有正装的,平时怎么都行,公司里有些场合却是需要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他也不得不买了几套西装寄放在白鸿昌那里。不过,去拜访前辈的话好像西装就过于正式了,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秦桑兴致勃勃翻箱倒柜找衣服:“舅爷爷,还去上次那家茶馆吗?” 白老头微笑点头:“嗯,还去那家茶馆。” 秦桑已经找了两套衣服出来,一模一样的。米白色休闲卡其长裤,白色短袖T恤。 “王锐,我们穿一样的!”秦桑拉王锐回房换衣服。 白鸿昌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出门上班。 见了几位泰斗前辈,喝了一肚子茶水,下午王锐回了公司。还要去给员工发红包请聚餐呢! 吃吃喝喝很热闹,白鸿昌为王锐挡了几杯酒,拉着人说小话:“王锐,我饿。” 王锐指指面前满桌子山珍海味。 白鸿昌瞪眼睛:“想吃卤煮和驴肉火烧。你们俩昨天都不带我!” 王锐扭头。大叔肯定是喝多了,肯定是,肯定是!桑桑都不撒娇了,你一给人当叔的还这么别扭丢不丢人啊! 不过,王锐也对那些色香俱全味道差点儿的大餐不怎么感兴趣。于是,两个老总一合计,溜了。 “你喝酒了,我开车。”王锐说。 白鸿昌无语:“无照驾驶是违法的!” 没办法,两人打车。 白鸿昌满意了,不停的用眼角余光往旁边瞄,底下手也不老实了,开始往王锐腿上爬。 王锐伸手就拍,结果被人把手攥住了,挣了下,没挣开,被前面司机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咬牙放弃了。 白鸿昌那个美呀,下车的时候可豪爽了,百元大钞一甩:“不用找了!” 王锐揉揉被攥麻的手,唾弃,暴发户! “四份卤煮,要大碗,一份微辣不要蒜多加醋,另外三份重辣,再要八个驴肉火烧。”王锐直接点单。 白鸿昌顿时激动了。原来他不是随便,原来锐锐知道他不爱吃蒜爱吃醋! 第45章 白鸿昌拿着自己两个火烧,把里面驴肉扒拉出来往王锐碗里夹。 王锐黑线:“你自己吃吧,我这里有六个呢!” 白鸿昌就从王锐碗里捞小肠吃,一边吃一边傻笑。 王锐早就饿了。早上只吃了一个煎饼,中午又喝了一肚子茶水,再说跟一群老前辈一起用餐也不好意思,到最后也顶多吃了个半饱。晚上这一顿就放开了肚皮,不光吃光了自己的份,还把白鸿昌后来又多叫的两个火烧给灭了。 吃饱喝足,打了车往回走。看看时间,才八点多,白鸿昌就不乐意回去。这要回去了,锐锐肯定又被老头子给霸占了! 于是,白鸿昌把人拐到了酒吧。 王锐并不喜欢这种光线过暗的地方,也还好白鸿昌挑的这家很安静人也不多。' “喝点什么?”白鸿昌坐在吧台前,先给自己点了一杯酒。 “冰水,多点冰块儿。”王锐也坐了下来。 白鸿昌知道王锐爱吃冰,不光要了冰水,还要了一碗冰块儿。 王锐嘎吱嘎吱嚼冰块儿,白鸿昌看着人侧脸发呆。 正发着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白鸿昌脸色立马就变了。来的,是以前的一个小相好儿,美院的学生。 “昌哥,很久没见你了,今晚聚聚?”来人一点眼色都没有,直接挤到王锐和白鸿昌中间。 王锐扭头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学生,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气质很不错。哦,大叔以前的烂桃花啊…… 王锐抱着冰碗往另一侧移了两个位子。 白鸿昌脸都黑了。他从良都快两年了,好不容易才洗白,这这,这不要人命吗?!赶紧甩开美术青年凑到王锐身边。 王锐抱着冰碗又移了两个位子。嘎吱,嘎吱,冰块儿嚼得又脆又响。 白鸿昌欲哭无泪。这种事,根本就没得解释啊,绝对是越描越黑啊! 美术青年眯着眼打量了王锐一遍,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又靠了过去:“昌哥,这次这个可比上回那个好多了,口味变了啊!” 白鸿昌急了:“你别乱说,王锐我……” 王锐直接招呼酒保:“再给我来一碗冰块儿!” 美术青年笑笑,绕过白鸿昌伸手搭上王锐肩膀:“昌哥,不给介绍介绍?” “把手拿开。”王锐语气淡淡的。 “呦,昌哥你这小情儿脾气还不小……”美术青年无视白鸿昌的锅底脸,继续调笑,另一手向王锐下巴挑去。 王锐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手一翻一甩就把人扔在了地上,然后脚一抬踩上那人脖颈,微笑:“你说对了,我脾气确实不好。” 收回脚,拍拍手,转身往外走。 白鸿昌赶紧后面跟上,一边走一边偷瞄王锐脸色。 王锐脸上表情和平时一般无二,心里也没怎么计较。本来就知道这厮以前没啥节操,倒是这两年憋得狠了,那鼻血不花钱似的动不动就流上几回。 不过,怎么还是想揍人一顿呢? 为防误伤,王锐停下脚步看向白鸿昌:“你离我远点儿!” 白鸿昌傻了。锐锐介意了介意了,这是在吃醋吧是吧是吧?吃醋是好事,可是怎么才能饶过他啊! 白鸿昌觉得很内伤。 锐锐和老爸又钻进了书房,桑桑正对着电脑上的赛车小游戏如痴如醉,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理会。好孤单! 白鸿昌就跑到外面给表哥打电话诉苦:“哥,王锐不理我了。今天……”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白鸿昌绿着一双小眼睛咬被角。被表哥提点了一番,白鸿昌迅速坚定了死缠烂打死皮赖脸死不要脸长期抗战的方针策略。于是,翻出备用钥匙跑到楼下去偷开客房门。 咦?反锁了,打不开。 上铁丝。 撬开门,偷摸进房,就着窗帘边一丝晨光,蹲床头偷窥。锐锐长得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 王锐微微挑了挑眼皮,床前蹲着一坨人形物体,眯了眯眼,什么都没看见,翻个身继续装睡。 白鸿昌看看表,伸手往被单下面摸:“王锐,我知道你醒了,你已经睡足四个小时了,再不起来我摸你了啊!”+“你已经摸了。”王锐咬牙。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一十七岁生嫩少年,大清早的本就容易冲动,再被人这么一摸,立马就起了反应。 白鸿昌扳过王锐肩膀,凑上去就亲,被王锐一巴掌按在脸上挡住了。 王锐一把抓住腿间那只贼手,怒了:“够了啊,次儒先生就在隔壁呢!” 白鸿昌整个儿身子都压了上去,摆明了耍赖。 王锐被这不要脸的货给刺激了,扭打一阵儿,又觉得跟这厮一般见识怪丢人现眼的,就一脚把人踹下去,抽出裤腰带和着床单将人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五花大绑! 白鸿昌惊了。锐锐好凶残…… 王锐换好衣服,冲白鸿昌狠狠竖了下中指。 白鸿昌羞涩道:“锐锐我不介意你真身上的,竖中指啥的,你是在勾引我吗?” 一边说着,已经解开了束缚,得意洋洋:“解绳子,兵哥教的!” 王锐脚一抬:“站住别动!” 白鸿昌不敢动了,保持着扑人的动作,委屈极了:“锐锐,是你先勾引我的!” 对着这样一块有理讲不清贴上就撕不下来的膏药,王锐可实在是没辙了。丫的,活了两辈子都没碰上过这样不要脸的货!他妈蛋疼! 白鸿昌小声提醒:“王锐,你这样穿不好看,别被老爷子拐带了,魏晋虽然风流,也顶多借酒裸奔,人家不穿大花裤衩子……” 王锐嘴角抽抽,这不是看你眼睛太绿就近随手抓的么…… “还有,”王锐开门往外走,“次儒先生说我写字太丑,让你先教我。” 白鸿昌唰一下眼睛就亮了,迫不及待点头:“教,我教,包教包会!” 真到教的时候,白鸿昌失望了。原想从背后抱着人手把手的教的,可是,可是,可是锐锐长得太高了!虽说还矮了他两三公分玩亲亲刚好,但是没法抱着一起写字! 白老头儿带着秦桑出门吃早餐兼遛弯,王锐和白鸿昌也一道去了公司。 整个上午王锐都在忙着签字,说来他这个老总也就这点用处了。 十一点,QQ狂闪。( 大白:“锐锐,吃午饭了!” 大白:“锐锐,这玩意儿真好使!” 大白:“锐锐,我已经电话订餐了。” 大白:“锐锐,明天是我生日。我妈不能回来给我过生日,我爸每次都不记得日子,我好可怜……” 王锐忍着额角黑线,发送了一个玫瑰花表情。 白鸿昌顿时荡漾了。锐锐在给他送花! 大白:“想要真花!” 王锐:“莲花叔,请闭嘴。” 大白:“我没张嘴,一直闭着呢。” 王锐:“想要什么礼物?” 大白:“肉。” 看到对话框里那个口水横飞的色狼表情,王锐嘴角抽抽。 王锐:“等着。” 一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白鸿昌嗖一下窜到王锐面前,目光绿油油的。 王锐上下打量着白鸿昌,有点嫉妒。这大叔,还是有点本钱的,长得不丑,小有才华,如今身兼两职,一边打理他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一边管着锐园,居然还能分出神来纠缠他这个前姘头!再看他王某人,除了会念书会炒股,公司那些大事小情他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罢了,看在同是死人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王锐从T恤里抽出一只手,起身往外走。 白鸿昌悻悻然跟上。眼看就摸到了,锐锐也忒小气了! 午后,王锐早退了。 白鸿昌义正言辞:“锐锐,你身为老总难得来一次,应该忠于职守才对!” 王锐扯了扯嘴角:“我去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还有,肉。” 白鸿昌立马严肃起来:“王总,既然家里有事,请放心去忙吧,公司里都是小事,交给我就好!” 生日礼物,说来王锐还真没这上头花过心思。桑桑好哄的很,随便弄点好玩的就是了。至于上辈子,不提也罢。 莲花叔的生日礼物啊,谁知道一个二十七岁童心未泯时不时抽上几抽的大叔喜欢什么啊! 王锐犯愁了。最后也懒得想,直接买了个打火机又从农场里拿了一堆蓝玫瑰捯饬几下给快递过去了。 白鸿昌是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收到快递的。99朵蓝玫瑰,老大一束,又香又好看。一个zippo打火机,可好用了! 锐锐送他花了!真花!玫瑰花! 于是,白总一激动,就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提前下班了。 回到家,王锐居然还没回来。白鸿昌觉得心里就跟被小猫抓过似的,痒的厉害。 秦桑蹭过来:“表叔,你要给我找表婶了吗?” 白鸿昌镇定点头。 秦桑又往自家表叔身边蹭了蹭:“那,那表婶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白鸿昌拍拍小侄子脑袋:“放心,表婶一定会喜欢桑桑的,很喜欢很喜欢。” 王锐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就听那叔侄俩在讨论“表婶”,一眼扫过去,白鸿昌立马就哑了。秦桑却乐颠颠的:“王锐,表叔要给我找表婶了,表叔说我表婶长得可好看了!” 白鸿昌陪着笑去接王锐手中的袋子,一看,傻了。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鸭肉鹅肉……好多肉…… 王锐轻哼:“你不是想吃肉?” 白鸿昌心里抓挠的更厉害了。此肉非彼肉啊!好容易赶上一次生日,要是再不趁机把人拿下争取上岗,以后就更没得混了啊! 第46章 把大包小包安置好,王锐端了一个小盆出来,盆里是洗好的菱角,晚上从空间小湖里自己摘的。 “桑桑,有早菱角!”王锐招呼。 “舅爷爷,王锐买菱角了!”秦桑扯着嗓子招呼楼上书房里的白老头儿。 王锐坐下来剥菱角皮,剥一颗秦桑和白老头抢一颗,一老一小谁也不让谁。 秦桑觉得,王锐是他们家的,一向都是由着他的,也是他带来表叔家的,剥的菱角自然归他吃。 白老头儿觉得,儿子的事业重心已经移到了北京,他和老伴也刚办理退休,以后自然是跟儿子一起住在北京,这王锐小友是个上进的,一心想考北大中文系,又喜欢魏晋风流,难得投契,不如收个关门弟子,弟子孝敬师父是本分,那剥好的菱角自然也应该孝敬他才对。 白鸿昌眼巴巴看着,心疼了,剥了这么久,他们家锐锐一个都没吃上!还有还有,锐锐剥的,他都没吃到! 菱角占地方,一小盆也才装了十多个,那一老一小每人也就吃了五六个。王锐剥完手上最后一个菱角,一抬头,对上三道凶狠的目光,就塞自己嘴里了:“生菱角吃太多不好,厨房里我煮了一锅,饭后再吃。” 王锐收拾了垃圾,起身征求意见:“明天表叔生日,晚上吃面吧,先生也喜欢吃酸的,我做酸汤牛肉面试试。” 白鸿昌两只小眼睛唰一下亮成了两尊小灯泡。寿面!老妈不在家居然也能吃上寿面!锐锐,你还说你不喜欢我,骗鬼呢! 白次儒摸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暗暗点头:“多好的孩子啊,又上进又懂事!”感慨完就转身揉秦桑脑袋,一脸遗憾:“桑桑,你要是个丫头,我一定把王锐小友招进门做个孙女婿。” 秦桑不干:“舅爷爷,我才不要嫁王锐,他太凶了!”家暴好可怕的!被灌牛奶好痛苦的! 白鸿昌暗暗握拳。老爸,别指望桑桑那不靠谱的小屁孩儿了,还是交给儿子吧,儿婿要比孙女婿亲多了啊! 王锐进厨房吊高汤,揉面。白鸿昌在旁边绕来绕去打下手,摸了一颗菱角剥了皮就往王锐嘴里塞。王锐来者不拒。他身体底子好得很,空间出产又不用担心不干净,吃起来就没完了。 吃锐锐亲手做的寿面,喂锐锐吃亲手剥的菱角,白鸿昌觉得,他今天真是太圆满了! 酸汤面上桌,王锐又端上来一个小碗,里面是一条面,整根儿的。 秦桑不满,戳自己饭碗:“王锐你偏心,我生日你都没给我做整根儿的寿面!” 王锐赶紧顺毛:“那会儿不会做,这不才跟副班长学的吗,下次就给你做。” 白鸿昌觉得很辛苦。锐锐说面条不能断,可是吃起来太难太累太没形象了! 白老头笑眯眯看着自家儿子的挫样儿,心情大好。 白鸿昌吃完一碗面,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闪着小星星偷瞄王锐,一眼又一眼。锐锐亲手给做的寿面,真好吃! 王锐就觉得压力很大。去年七月他明明就把人给甩了,怎么就发展到如今被人半夜撬门入室偷窥的地步了呢! 当晚,王锐考虑着要不要去桑桑房间里打地铺。锁被撬坏了,他可不想睡到半夜一睁眼就对上莲花叔那张欲求不满的老脸。 白鸿昌还在摆弄那束蓝玫瑰,楼上楼下的插的到处都是。 秦桑偷偷跟王锐咬耳朵:“我表叔说我表婶老有钱了,长得又好看,还说年底之前就争取把人拿下呢!” 王锐觉得有点手痒。这老表叔,也忒不着调忒欠揍了吧!这种混话,是能跟小孩子讲的吗? 白鸿昌插完花也凑过来了,坐在秦桑旁边侧着耳朵偷听两人的悄悄话,一边偷听一边腹诽。锐锐啊,别被老头子拐带了啊,那跨栏背心花裤衩子真的不配你啊,太毁形象了啊啊啊!还有,桑桑,你也是啊,太丑了太丑了! 十一点,老头子已经歇下了,秦桑也被撵进房间休息了。王锐想跟着桑桑进房,被白鸿昌拉住了。 白鸿昌晃悠着手上装满啤酒和熟食的塑料袋,一脸期待:“陪我去阳台坐坐好不好?” 眼睛眨巴眨巴的,别提多诚恳了。 王锐就又想起上辈子养的那只萨摩耶了,心一软,跟着进了白鸿昌的房间。 白鸿昌在阳台上铺了凉席,两人席地而坐喝酒聊天,基本都是白鸿昌在说王锐再听。 锐锐已经喝了三,不,四罐啤酒了!白鸿昌眯了眯眼,跑回去开了一瓶提早冰起来的红酒。 王锐咕咚咕咚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就着猪耳朵花生米大口大口喝得很是豪爽。 白鸿昌看得咋舌,又摸了一瓶五粮液过来,还拍了两根黄瓜拆了一只烧鸡。 王锐还是有点酒量的。上辈子做操盘手,客户也都是有钱人,应酬起来也经常几种酒掺在一起喝。不过,还是有点上头了。 小红莲大嚎:“王锐你个傻子,那老男人想把你灌醉了酒后乱性!” 王锐瞅瞅又跑出去拿下酒菜的老表叔,不以为意:“你不是净水红莲来的么,给净一净。” 小红莲不乐意:“最讨厌酒臭味儿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渣男!” 王锐把半瓶五粮液倒进了莲花池子。 小红莲嗷嗷惨叫。 白鸿昌提着一兜零食过来,里面是王锐白天给桑桑买回来的鸡爪子豆腐干什么的,拎起酒瓶看看剩下的量,再看看王锐带点迷蒙的小眼神,好一阵口干舌燥。 锐锐喝多了,这,这,要不要趁机扑上去呢?酒后乱性啥的,啥啥的……要不还是英勇献身吧,看着锐锐像个负责的…… 白鸿昌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又掐了一把,把胳膊掐青了,然后抖着手半拖半抱把王锐弄上了床。 王锐一手摸上白鸿昌的脸,眼睛眯眯的:“莲花叔……”摸了几下,手落了下去,脑袋在枕头上蹭蹭,闭上了眼睛。 一声“莲花叔”让白鸿昌收起了所有旖旎心思,手抬了抬,终究又放下了,然后一点一点凑过去,在王锐唇角上轻轻亲了一下。很轻的一个吻,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分。 王锐眼皮动了动,却一瞬间安下心来,从装睡变成了真睡。 白鸿昌叹口气,摸出烟盒走到阳台上抽烟,手上把玩着那个新收到的打火机。 一个装睡的,一个抽烟的,都没有发现虚掩的卧室门外那个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身影。 第47章 第二天一早,王锐就发现不对了。次儒先生看他的目光颇为复杂,纠结的很。王锐垂下了眼睛。这几天莲花叔还算守规矩,并没怎么动手动脚,只是有些小动作稍嫌亲昵了点儿。这几日没见次儒先生怀疑,却偏在今日变了态度,怕是昨晚白鸿昌忘记关门了。 白鸿昌的二十七岁生日,他没有出去上班,王锐也没有出门。 “锐哥!”秦桑端着小盆跑到王锐房间求剥菱角皮。 王锐给剥了一碟。 秦桑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拿去书房给舅爷爷吃。 上午十点,王锐去书房,看到那小半碟变了色的菱角肉,扯了扯嘴角。 王锐在秦桑脑袋上揉了揉:“别趴这么近,小心近视。” “哦!”秦桑忙着打游戏,只给回了一个音节。 “中午想吃什么?”王锐问。 “小灵芝炒鸡腿肉,红油藕片,现在想吃西瓜。”秦桑说。 王锐回厨房切了一个西瓜,拿了两个盘子各装了三片,分别放到秦桑和白老头手边。然后,收了装菱角的碟子。 中午是叫的餐。王锐另加了几个菜,桑桑要的小灵芝炒鸡腿肉和红油藕片,莲花叔要的清炖小排骨和水煮牛肉,次儒先生喜欢的清炒豌豆苗和辣子鸡。 备好午餐去书房喊人吃饭,秦桑手边的盘子里放着六块西瓜皮。王锐收了盘子和垃圾出门,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餐下来,笑语融融。可是王锐发现,他做的几道菜次儒先生一筷子都没动。 秦桑拍着饱饱的小肚子,一脸满足:“王锐,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白鸿昌心里美滋滋的,把桌前三人挨个看了一遍,叹:“要是我妈也在就好了!” 王锐笑笑:“表叔,我家中两个堂哥结婚,让我提早过去帮忙,我得搭下午的车回去,怕是不能等晚上一起切蛋糕了。表叔生日快乐!” 秦桑先不干了:“王锐,你又得回家啊,那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带我一起吧!” 王锐摇摇头:“表叔上班忙,你也跟我走了谁陪舅爷爷啊?”家里那些糟心事他可不想被这小孩看到。 秦桑干瞪眼。 王锐在秦桑脸上捏捏:“等开学学校见吧,我订了一批书,送货地址是这里,到时你帮我签收一下。” 秦桑闷闷的,点头答应了。 白鸿昌张了好几次嘴都插不进话,憋屈坏了。他敢说,王锐是临时决定回家的!明明他那两个堂哥的婚礼是在大后天的! 白老头也看了王锐一眼,很认真。这个孩子很敏感,从上午就改了对他的称呼,“舅爷爷”,很恭敬的称呼,再不是前几日饱含了孺慕之情的“先生”。再看看那个稍嫌迟钝的儿子,白次儒叹了一口气。 吃过午饭王锐收拾了行李就准备走人了。白鸿昌只好送人去车站。 “锐锐……”白鸿昌觉得有点委屈。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已经被甩了,好不容易今年可以一起过,锐锐居然还要早退! “表叔,”王锐打断,“我账上还有些闲钱,你看着帮我买一套四合院吧!” “锐锐……”白鸿昌踩了刹车,觉得胸口处越发闷了起来。锐锐是在,和他拉开距离吗? 王锐转头,静静地看着白鸿昌,看了一会儿,说:“表叔,你昨晚忘记锁门了。” 白鸿昌心思一转,明白了。 老头子看到他偷亲锐锐了。 难怪今天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王锐摇了摇头:“先生最爱竹林七贤,竹林七贤,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越名教而任自然。先生豁达,不代表不会难过。别忘了,你可是白家独苗儿!” 白鸿昌皱了皱眉:“难过是肯定的,接受也是肯定的。老头子很有原则,既然我已经断了,他就不会允许我某一天迷途知返似的回去结婚生子。如果哪一天我真那样做了,你信不信老头子会打断我的腿?” “你还小,对这个圈子了解不多。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也就偷偷摸摸玩玩,玩够了回家结婚跟正常人一样,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负责了。也有人结婚成家装的正常人一样,可私底下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如果我也这样,我敢说,老头老太太会直接被我恶心死。”白鸿昌说着,摸了摸王锐的脸,“锐锐,我知道你的计较,子欲养而亲不待。” 王锐哑然。这老表叔,果真敏锐。不过,这一严肃起来,感觉可真够怪的。 白鸿昌了解王锐的性子,也不再多说。小孩子,不能逼得太急。老爸从来就不是问题,也顶多别扭一阵而已。至于老妈那里,争取三个月拿下。 “我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你有时间也抽空过来看看,未来三个月,我会很忙。”白鸿昌说。 忙?表叔你哪天不忙了啊,泓园锐园两头跑还捎带着时不时爬我家墙头…… 王锐木着脸点头。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锐懒得自己动手,就去大毛家蹭饭。 大毛妈问:“小锐,你大伯那里娶媳妇,叫你了没?” “叫了,让我早点过去帮忙。”王锐说,“还问我手头有没有闲钱。” “那你怎么打算?”大毛妈问,“你大伯这两年钱花大发了,盖房就不说了,单今年开春装修就得小三万,彩礼也涨价了,去年一万五今年一万八了,北村那边都涨到两万了。” 王锐笑笑:“没打算。” 王锐有钱,村里知道的也就大毛一家和刘成一家。盖小楼的时候他也只回来看了一次,倒是白鸿昌来过好多次,结果村里很多人都以为王锐是把房基地卖给别人了。比如王锐奶奶和大堂嫂,就拐弯抹角打探过好几次。毕竟王锐那众所周知的买卖,麻辣烫铺子,虽说一个月能有个万把块,可也盖不起那么好的楼房! 一大早,王锐起床开门,就见门口蹲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一见开门,立马扑了上去:“小锐哥!” “松松,来了怎么不敲门?”王锐把小表弟拎到屋里。 “小锐哥,我期末考双百!”松松挺着小胸脯求表扬。 王锐乐了。这老李家基因可真好,幸亏这孩子没遗传到王家的缺德,还是一样憨厚老实,不错不错。王锐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套小海军衫,照着城里十岁孩子买的,松松穿居然刚好。 松松穿上新衣服,围着一个画着大船的箱子打转:“小锐哥,大船!” 那是一艘船模,组装起来有一米多长,是秦桑买来不喜欢丢给王锐玩的。干脆也拆了开来,一大一小坐在地板上装船模。 大毛和刘成来写作业,也被勾引了,四个人一起玩。 刘成手上动作快,几乎大半都是他完成的,感叹:“不愧是理科生啊,动手能力就是强!” 大毛怒了:“王锐,他歧视文科生,中午不给他饭吃!” 王锐笑:“中午去他家吃。” 大毛大喜:“同去同去!” 刘成不屑:“我妈炖鹅呢,昨天我姥姥给的,还说叫我死活拉你俩过来,你俩还用拉?” “下午去苇泡子那里摸小鱼吧,想吃四嫂煎的小鱼酱了。”王锐提议。王锐还记得,上辈子那片苇泡子是在98年填平的。因为缺水,村里几条人工河也都干了,灌溉用的全是地下水。 中午松松舍不得回去姥姥家,抱着船模不撒手。 王锐就把船模抱了起来:“给你了,哥送你回去。” 松松乐颠颠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跟在后面,还体贴的把小锐哥手上的袋子拿了过来。 “妈,姥姥,看小锐哥给我的大船!”松松直冲最东边他姥姥的房间。 王锐跟在后面进了屋,把船模放在了板柜上。 王冰在屋里瞄到小锐哥的影子,鞋都没穿利索就跑过来了:“小锐哥,你上次说给我新衣裳的!” “买了,从北京买的,外国货,一个同学家人从法国带回来的。”王锐笑笑,接过松松手里的袋子。 一套白纱公主裙,蓬蓬的,很漂亮。一双红色小皮凉鞋,半高跟的。 小丫头换了衣服,喜滋滋跑过来:“小锐哥,好看不?” “好看。”王锐点头。 裙子上商标牌子还在,王锐小姑眼尖,一把就抓住了,一看上面的数字,惊了:“小锐,这裙子多少钱买的?” 王锐坐下,抄起大蒲扇扇风:“价格标签不是有吗?3200。鞋便宜点,2000多点儿。” 王锐大伯母恨不得把老闺女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拿去卖掉。五千多,九岁小丫头一身五千多,最多穿过这个夏天明年就不能穿了!她两个儿子结婚酒席五千块还是借的呢!今年为了给老二老三娶媳妇饥荒都拉了几万块! 王锐小姑眼热:“小锐你可真舍得,小孩子家家的多浪费啊,松松那衣服也是你新买的吧,也不便宜吧?” 王锐摇头:“那不贵,两百来块。” 王锐小姑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吧,王锐挑眉,又用力扇了几下,不紧不慢说道:“我看书上说,女儿要娇养富养,我们老王家就这么一个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大热的天,奶奶居然连电风扇都舍不得开,可热死了! 这会儿王锐大伯和三个堂哥都回来了,大堂嫂也抱着儿子过来了。王锐看看人都到齐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帮大伯点了一根,又把剩下的扔给了三个堂哥。 “小锐晌午饭在这儿吃吧,我让你嫂子买熟菜去。”王锐奶奶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塑料袋,打开裹了好几层的手绢,拿了两张十块出来,想想又放回去换了一张五十。 王锐赶紧拦住了:“奶奶,不用了,待会我去刘成家吃,他们家炖鹅呢,我就是有个事儿说说。” “啥事儿?”王锐大伯母问。 王锐看看奶奶,看看大伯:“我爸妈当年出事的时候对方赔了八万。”说完这句,直直看向奶奶。 对上小孙子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王锐奶奶想起那年小孙子揍人时的狠劲,愣是没敢撒泼,只说道:“你爸命不好,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苦巴巴拉扯大,可怜不长命……” 王锐拿挂在门后的毛巾帮奶奶擦眼泪,说:“奶奶,两条人命,一人四万。当时我小,大伯说帮我保管留着念大学。现在我也大了,成绩也凑合,不出意外明年大学应该跑不了。” 王锐奶奶又想嚎,王锐抢在前面说:“奶奶,我爸是你生的,那四万留给你养老,我一分不要。” 王锐奶奶一声嚎愣是憋了回去。 王锐大伯母着急呀,还有四万呢!就抢着说了:“小锐,你大伯年轻时候伤了身子,这会儿正花钱的时候,你死抠着要钱可是丧了良心……” 王锐呼呼闪着扇子,险些笑出声来:“大伯母,我什么时候说要钱了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爸在的时候最关心三个侄子的婚事,大哥结婚我替我爸做主给了两万礼金,二哥三哥当然也不能两样,还是一人两万。上次大伯还说那钱都帮我存着呢,既然没动,现在家里又正花钱,就先取了出来吧,也别心疼那几个利息钱了!” “奶奶,大伯,你们说这样可好?”王锐笑眯眯看着自家奶奶和大伯。 可好? 怎么回答?好还是不好? 不好,那就是四万欠款,明年夏天那小犊子就可以名正言顺讨要。 好,那就是随礼。当初大儿子结婚收的礼金都给了大媳妇,现在两个媳妇进门,一样的媳妇一样的待遇,收的礼金自然也是两个媳妇的。每人两万!现在每次婆媳拌嘴大儿媳都咬着那三万块不放,现在又来!王锐大伯母气得浑身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锐放下蒲扇,站起身:“没事我先走了,四哥四嫂还等我去吃饭呢,明儿事多,有用得到的大伯尽管吩咐。” 第48章 王锐起身往外走,王冰和松松蹦蹦跳跳跟在后面。王锐只好停下来,先摸摸王冰头发:“冰冰,这裙子好看,头发也得重新梳一梳,吊个高点的马尾绑上那个粉红色的头花就挺好,或者梳两个小辫子戴前几天给你那小帽子也挺好。” 王冰跑回去:“妈,给我梳小辫!” 松松眼巴巴看着小锐哥。 王锐摸摸小表弟脑袋对小姑说:“松松那大船可别送给别人,那是前些天我同学给我的,买的时候花了三四千呢!” 走出大门,王锐狠狠出了一口窝囊气。十几年了,可憋死了! 到了刘成家,一大盆香喷喷的鹅肉已经上了桌儿,王锐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好位子。一坐下,两双筷子就伸过来了,刘成爸妈一人夹着一个鹅翅膀。王锐喜滋滋接了。要知道,他最爱吃翅膀类了! 大毛也爱吃翅膀,嫉妒了:“哎,鹅翅膀最香了,王锐你个饭桶!”一边说一边抡筷子去抢。 王锐一手捏起一个,左啃一口右啃一口。 大毛夹了一块鹅腿规规矩矩坐好,斯斯文文咬一口,鄙视:“一中高材生,注意形象!” 刘成一边看热闹一边啃了一堆鹅骨头出来。 转天,大伯家吃宴席。身为王家子弟,王锐也不得不跟在几个本家叔叔身边忙活了一天。 到了结婚正日子,王锐自然也不得不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二哥三哥的新房离大伯母家不远,宾客也是先到大伯母这里送礼金的。负责收礼记账的是本家的一个叔叔,王小二的亲叔叔。 王锐过去的时候大伯正在和王三叔说话。王锐也没动,等他们说完才对王三叔说:“三叔,把我的也记上,每人两万,前天给的。” 王三叔倒吸一口气,看看王锐大伯,手上犹豫了下,笑了:“小锐那买卖来钱不少吧?” 王锐也笑了:“冬天好一些,每月有万把块,夏天差点,也有个七八千。五五分,平均我每月能落个四五千的样子。家里用钱,这不我这一年的收成都在这儿了!” 王锐大伯看着侄子说不出话来。 王锐看着王三叔写完礼单,跑到院子里按自己手中单子接待来客帮忙派桌,周到得很。 王三叔咋着舌说:“树立哥,你有个好侄子啊,又孝顺又大方,看着就是个出息的!” 王锐大伯有苦说不出。是啊,又孝顺又大方。每年年礼一车车的送,衣服一堆一堆的买。去年过年老太太身上那套衣服两千多,让整个村子老人家都眼热的很。就连给他小闺女买衣服买鞋,也都是上千的!全村都知道他那侄子孝顺大方,可他那侄子每回都只给老太太和小丫头花钱,只买那些贵死人的吃穿,每回他婆娘都被气得躺上几天! 中午端盘子,王锐负责四桌儿。 奶奶屋里,炕上一桌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妇女,地上一桌低一辈的妇女。娘亲舅大,爹亲姑大。炕上一桌,王冰三个舅妈都在,王锐小姑也在。王锐端着大簸箕上凉菜的时候王冰小舅妈往炕里头缩了缩,看都没敢多看王锐一眼。 大伯屋里,两桌都是男的,炕上长辈,地上低一辈。王冰三个舅舅和王锐小姑父都在炕上那桌。王锐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王冰小舅低着脑袋缩了缩,第二次进去那人就已经跟人换到了最里面的位子。 王锐暗笑。打人这事在质不在量,下一次狠手就行,过了度就不好了。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吗? 下午王锐在院子里帮忙清点碗碟,就听西厢房那里一阵吵闹,伴随着小孩的哭叫声。过去一看,囧了。王冰站在旁边边哭边骂,手上捏着一条被扯坏的蕾丝边,裙角也被扯开了一道。松松把王冰老舅家小儿子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拳拳不落空,愣是把那小孩打得哭爹喊娘。 这小孩子多了,就容易出事。王锐摸摸下巴,得出了结论。 话说王锐给了松松船模,这小孩爱得什么似的,人又住在姥姥家,舍不得往家里拿,又怕结婚这天人多给弄坏了,就藏在了厢房里。可是王冰老舅家那小儿子淘得很,一眼不着就给翻出来了,结果就看上了,玩坏了,还想给转移地方偷走。王冰这两天得了新衣服,又跟表弟一起玩船模,感情正好,自然不干,结果兄妹俩就打起来了。松松知道以后,一看船模被弄坏了,姐姐被打了,姐姐的新衣服还被撕坏了,顿时小拳头一捏就冲上去了。要不就说老李家遗传好呢,傻大个傻力气,八岁打十岁,完全一边倒! 2楼 被打的小孩在地上打着滚嚎,王冰和松松一边一个围着王锐哭。 “小锐哥,我新衣裳被弄坏了,我才穿了一天……”王冰哭得眼泪哗哗的,又想起过年时被表哥弄脏洗不掉的小外套,新仇加旧恨,跑过去又踹了两脚。 松松抱着船模上被掰掉的一小段栏杆,揪着小锐哥衣角吧嗒吧嗒掉眼泪。 院子里又哭又叫,几个大人也都过来了。 王锐随手捞了一把椅子坐了,拿纸巾帮小表弟和小堂妹擦脸擦手。 乡下小孩儿打架,有那护犊子的家长会直接炮轰对方祖宗三代,比如王锐奶奶。有那明理的家长会先拉过自家孩子打几下再说。王锐大伯母对女儿娇得厉害,自然舍不得动。王锐小姑一向还算讲理,看到人家小孩被打成那样就直接伸手拉自家儿子。王锐把松松往怀里一带:“小姑你呆着别动!”王锐小姑就真的不动了。 王冰三舅妈在王锐面前有点打怵,可到底还是护犊子,又见大姑姐和大姑姐的小姑子一点表示没有,拉着儿子指桑骂槐就骂开了。王锐剔除掉里面的脏话,听一听,不外乎人多欺负人少在家门口欺负外姓人不给老舅爷脸面以后没法登门之类。 在自己家,王锐大伯母和小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被打得流鼻血的不是自家的。 没牵涉到自己,王锐也懒得理会,可一见身边两个孩子眼泪止都止不住那边又骂骂咧咧不停口,也恼了:“我说你儿子眼光还不赖,冰冰的裙子是我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三千多,才穿一天。松松的船模是我从北京带回来的,买的时候三千多,也才玩了两天。这大热的天儿,哭得这么狠,上火可就不好了,我们家统就这两个小孩儿,宝贝着呢,这都让人欺负上门了!” 王冰三舅妈一下子就哑巴了。六,六千多块,这可不是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说得过去的! 王锐大伯母一看老闺女被撕坏的裙子,心疼了。哎呦,三千多的裙子啊,闺女喜欢着呢!再看松松被弄坏的船模,又觉得娘家人让她在小姑子面前没了脸面,心里更不痛快了。 王冰哭着进屋找奶奶主持公道,王锐懒得在这边掺和,就抱了船模往外走:“回去找胶水粘上试试。”松松一手抱着小栏杆一手抓着小锐哥衣角抽抽搭搭跟在旁边。 刘成正在王锐家写作业,王锐翻出胶水直接吩咐:“动手能力强的理科生,过来动手了!” 别说,这理科生动手能力是挺强的,活儿挺细致,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松松总算乐出来了。 王锐心情挺好。大伯那边算是暂时打发了,只要以后不来招惹他,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就好。毕竟三个儿媳都不是吃素的,三万加两万加两万,啊,婆媳矛盾,不可调和的矛盾,真好! 晚上,睡得很香,居然被人直接摸进了房间。 “叔,你能不能走正常渠道?”王锐很无语。 “这不晚了怕打扰你嘛,起来开门多麻烦啊!”白鸿昌掀蚊帐往里钻。 王锐伸手开灯,一看爬上来那人,嘴角狠狠抽了抽:“被家暴了?” 白鸿昌疼得龇牙咧嘴:“是啊,老爷子拿鸡毛掸子抽的,说我破坏了他的人生规划,以后要保留老子打儿子的权利。” 王锐觉得后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以后,要被家暴啊…… 白鸿昌趴下,扔过一盒药:“给擦点药,我得保留体力。这次是男子单打,以后还有女子单打,说不定还有男女混合双打。” 王锐一点一点帮人擦药,动作很轻。 “哎,你使点劲儿,得揉开!”白鸿昌催促。他可是特意没抹药熬过一天等天黑肿得最厉害的时候过来的,就不信锐锐不心疼! 王锐确实有点心疼了。莲花叔这样的,用后世的话说,应该叫无节操渣攻转忠犬吧,是吧是吧? “叔,我有点喜欢你了。”王锐说。 白鸿昌却打了个哆嗦。亲爱的锐锐,你告白的时候那手能不能别放在我屁股上啊! 第49章 王锐手上微微用力,捏捏,手感不错。 白鸿昌又哆嗦了一下。 白鸿昌转过头,用力眨巴着小眼睛:“锐锐,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的,不用顾虑我身上的伤,不疼,真的!” 王锐挑了挑眉,一点一点俯下身去,在那个明明吓得半死却死撑着装坚定的大叔嘴角上亲了一下,一手就钻到了裤子里面。 白鸿昌装不下去了,嗖一下缩到炕梢,一手抓过毛巾被挡在身前,如临大敌:“锐锐,我怕疼,真怕……” 那表情,那声音,别提多可怜了!' 王锐招招手:“过来。” 白鸿昌拼命摇头:“不过去。”过去才是傻子,我又打不过你! 王锐脱掉背心,眼一瞥:“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了!” 嗷!白鸿昌一招饿狗扑食,把王锐扑倒在炕上,眼睛绿油油的,声音都粗了:“锐锐,你勾引我!” 王锐鼻子抽抽,后悔了。这老表叔身上不止药味儿,还老大汗臭味儿! “你几天没洗澡了?”王锐一手按在莲花叔面门上把人往后推。 白鸿昌声音越发粗了:“昨天,不,前天晚上跟老爷子交底儿,被罚在书房跪了一夜,昨天早上被抽了一顿,晚上开车来找你……” 王锐推得更用力了:“叔,现在是夏天……” 白鸿昌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仗着满身都是伤王锐舍不得用力干脆耍了赖皮。 大夏天的,王锐晚上睡觉开着窗子还把电风扇开到了最大档,这会儿被这么一个热乎乎臭烘烘的人形被子盖上来,更热了。 “完了,要长针眼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渣男!”小红莲抽着气小声嚎叫。 王锐嘴角一抽,什么兴致都没了。忘了这儿还有个偷窥的! 白鸿昌看王锐实在不乐意,蔫头蔫脑打商量:“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王锐眼角一挑:“药,我亲手抹的。” 白鸿昌不死心,追问:“那我现在算是重新上堂吧,是吧是吧?”、“……”王锐。 白鸿昌握拳,好不容易重新竞争上岗,一定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地下情夫的身份,然后努力从地下转到地上!一边下着决心,一边蹭来蹭去。 被人蹭了几下,王锐忍无可忍,一手握了上去。 白鸿昌顿时虎躯一震险些叫出声儿来。锐锐,亲爱的锐锐居然在用手帮他!锐锐的手多好看啊,十指修长有力……有力……嗷…… 两人傻愣愣对视片刻,王锐一脸淡定下去洗了手,又扔了一卷卫生纸给莲花叔,拉过枕头,躺下睡了。 白鸿昌泪奔了。锐锐,我是太激动了,不是早X啊,绝对绝对不是啊啊啊! 王锐转过头来,强忍着笑:“我知道你不是,睡吧,啊!” 白鸿昌隔着蚊帐挠墙,这哄小孩儿的语气到底是为哪般啊,他是真的不是啊! 王锐心情很好,睡得很香。 白鸿昌睡不着,就趴旁边戳王锐嘴角。睡着了还在笑,哼,就知道你在笑我!怕把人弄醒,不敢用力戳,就凑过去亲了一下,再亲一下,舔一下,再舔一下。 王锐翻身,只留了一个后脑勺。 白鸿昌不敢再碰王锐,就死盯着看,看这腰细的,看这腿长的,看这屁股翘的…… 王锐伸手关灯,屋里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鸿昌就躺旁边咬被角,咬着咬着也睡着了,再一睁眼,中午了。 王锐已经和好面拌好馅就等老表叔来给包饺子了。 “什么馅的?别老吃韭菜牛肉馅,没营养。”白鸿昌把自己洗干净过来帮忙。 “黄瓜猪肉馅和茄子猪肉馅。”王锐开始擀皮。 正包着饺子,王冰和松松一人端着一个小盆来给小锐哥送菜了。村里人都仔细,办红白喜事剩下的菜舍不得扔会都收在一起,办完事就分给左邻右舍吃。王锐看了看,王冰端的盆里全是炖肉,松松端的全是炒肉菜。以大伯母的性子绝对不会给王锐送菜,这应该是大伯母捡出来放在冰箱留给自家吃的,结果被王冰给送了过来。 白鸿昌过来带了好些南方水果,芒果菠萝之类。王锐把菜倒了出来,一人给装了一盆水果,两个小孩乐颠颠跑回去了。 2楼 白鸿昌看了看,皱眉:“锐锐,现在天气热,吃剩菜不好。” 王锐一手端了一个盆:“我不吃,给对门送去,他们家人多。” 送菜回来,白鸿昌已经在煤气灶上煮上饺子了。锅小饺子多,生生煮了两锅才够。白鸿昌感叹,幸亏他俩都会赚钱,不然还真养不起。 吃完饺子,王锐又给白鸿昌上了一次药。别说,那抽出来的痕迹在灯下看不明显,这大白天一看还真挺吓人的。老爷子也太狠了,这可是亲儿子啊! 阿嚏! 白次儒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哼,那个混球!不对,那两个混球!”白次儒气哼哼的。桑桑被送到外婆家了,儿子偷跑了,儿子的男人,不,儿子看上还没到手的男人被他吓跑了。哼,没胆儿的家伙! 老先生研究魏晋文学的,对断袖啥的见怪不怪,可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儿子会断袖。那个混蛋儿子,也太会伪装了,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没少学,学得也挺好,让他一度骄傲后继有人,谁想到那个混蛋大学偷偷转系学法律啊!学法律就学法律吧,可他居然偷偷跑去山西包小煤窑,毕业了还光明正大当了包工头儿!哎呦,白家书香传家,居然养出这么一个暴发户!暴发就暴发了,他居然还找了一个男人! 儿子找了一个男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孙子没有了,意味着原本憧憬了许久的退休后含饴弄孙的幸福日子没有了! 更丢人的是他居然还搞不定那个小了他整整十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应该说那个孩子,也忒欠揍了!多好的苗子啊,都打算过些天正式收个关门弟子了,居然,居然!更可气的是他老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他一个晚辈不上赶着来讨好卖乖居然还跑了!跑了就跑了,他那个混蛋儿子居然还丢下老态龙钟老气横秋的老父亲追过去了!这还了得! 两个混球!哼哼! 阿嚏!阿嚏! 王锐和白鸿昌同时狂打喷嚏。 “感冒了?”白鸿昌揉揉鼻子,伸手探王锐额头。 王锐揉揉鼻子,指指旁边的小楼:“我们村里人都以为那是你房子。” 白鸿昌眼睛瞬间闪亮:“那以后我来这边可就是光明正大不用避人了,这可真是个美好的误会啊!” “你什么时候回?”王锐问。 “一会儿就走,得回去哄哄老爷子。”白鸿昌摸了摸胳膊,可真疼。 王锐掀起白鸿昌的袖子,摸了摸那几道清晰的红痕,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白鸿昌抱了抱王锐,龇牙一笑:“锐锐,等我。” 王锐从短裤里拉出一只手,咬牙。叔,你脸上那纯洁小少年的表情和手上这流氓不要脸的动作一点都不搭! 第50章 白鸿昌看了看被扔出来的右手,很是遗憾,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摸到了啊! 王锐拿了一个袋子,去收拾晒在檐下水泥台阶上的东西。 “这是啥?”白鸿昌过去帮着收,被呛了一下,一股子烟味。 “老旱烟,上次先生说插队的时候很喜欢这种烟,我从别的村找了一些,晒得很干,你带回去吧!”王锐说着,想起那个性子跳脱的老头儿,叹了口气。 白鸿昌感动了,眼睛亮晶晶的。多孝顺的儿媳妇啊,老爸,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正感动着,突然觉得冷飕飕的,对上王锐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白鸿昌打了个冷战。儿媳妇啥的,心里想想就好,他咋就一不小心给咕噜出来了呢!叫你嘴贱!再看看锐锐打量的部位,白鸿昌两手同时往屁股上一捂,他绝对不怀疑锐锐想把他就地正法的诚意,绝对不! 王锐装好两蛇皮袋老旱烟,又从屋里拿了三封抽烟纸出来。旱烟没装完剩了一些,买抽烟纸的时候也多送了几本,王锐就把剩下的烟叶揉碎了,坐在那里一根一根卷旱烟卷,卷了几十根。 白鸿昌拿了一支来抽,被呛得咳嗽不止:“这也太呛了吧!” “没加工的旱烟本来就这样,抽惯了旱烟的还抽不够你那种烟卷呢,你拿回去以后放在干燥处,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就好。”王锐把东西拎上车,打发人上路。 白鸿昌看看四下无人,扑上去在王锐嘴上啃了一口又在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冲进汽车踩下油门,逃了。 这力道,王锐敢说,他嘴唇肯定被咬破了,屁股也被掐青了!真NND疼!个老流氓!  接下来的日子,王锐正正经经看了几天书,连带着大毛和刘成也认真了不少。王锐开学要比他俩晚一周,也没在家里多呆,直接回了市里。 莲花叔果真忙了起来,许久都没打过照面,偶尔半夜三更打个电话,感觉那边还是偷偷摸摸的,这让王锐很是怀疑了一番,这老表叔到底是忙什么去了啊! “我表叔生病了。”秦桑一边吃饭一边担忧。 流氓也会生病?!王锐表示很怀疑。 “舅奶奶带表叔看了好几次医生了。”秦桑说,“还让我爸给介绍心理医生呢!” 王锐也担心了,同时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三个月,表叔你那三个月要去忙什么啊! 高三已经开学了,班级也重新分过,换了新的班主任。新班主任姓姜,是老于带出来的学生,对王锐很是看重,管得尤其严格,每天晚自习是必须要出席的。 这么熬了一个多月,十一两天假,王锐终于脱出身来上京了。一见面,就见莲花叔瘦了一大圈,脸上还满是胡茬,脸色也难看的很。 白鸿昌在在老板椅上转了两圈,笑了:“锐锐,我很快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王锐摸了摸莲花叔瘦巴巴的脸,皱眉:“助理说,你有一个多月没进过锐园,也没去过泓园。” 白鸿昌一手乱摸:“我这不是在跟家里斗智斗勇嘛,基本搞定了!昨天就回来上班了,这不全都加班呢!” 王锐扯莲花叔胡茬:“苦肉计?” 白鸿昌瞪眼:“锐锐你真聪明,不过那只是其中一环,剩下的我不告诉你!” 王锐看了莲花叔一会儿,叹气:“表叔,你亏了,我只是有点喜欢你,你亏大了。” 白鸿昌两手齐上:“像我这么优质的人选,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喜欢的。不过你得小心我爸,老头子越来越暴力了。上次他跟我表哥说想收你做关门弟子,还特意买了一打戒尺回来……” “……”王锐。 “锐锐,我瘦了,你摸摸。”白鸿昌拉着王锐的手往自己排骨上放。 摸着一根根清晰的肋骨,王锐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上辈子他和那个人在一起始终不敢出柜,可是这个总是没有正形的大叔却不声不响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他只对他说:“锐锐,你等我。” 一根一根摸个遍,王锐解下脖子上挂着的翡翠坠子捏在手中,低声说:“叔,我还是喜欢你身上多点肉。” 白鸿昌掰开王锐的手一把抢过坠子往自己脖子上一系,嘴角扯开一个大大的笑:“我以后一定会多吃肉,我保证不管抱多紧都不会咯到你的!这牌子真好看,你看多配我啊!”定情信物啊!好欣慰啊,锐锐终于被我拿下了!死缠烂打啥的,没皮没脸啥的,苦肉计啥的,表哥你的法子太好使了! 戴上了锐锐给的定情信物,白鸿昌摸遍自己全身也没找到可以交换的东西,真是的,早知道就天天在身上挂一堆了!白鸿昌瞄着王锐,恨不得在他身上签字盖章,要知道,大学里野男人可是一群一群的!  下班的时候,白鸿昌接了个电话,忐忑不安:“锐锐,我爸要见你。” 王锐头皮一阵发麻,表叔说,先生最近很暴力…… 艰难地点点头:“走吧!” 到了酒店包厢,白鸿昌被自家老爸轰了出去,只好蹲在门口挠墙。 一个半小时,门打开,白老头先出来,看到那混球没出息的样子,踹一脚,出门打了个车,走了。白鸿昌不敢去追老头子,进去看到王锐微抖的左手,跳脚:“被咱爸打了?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没事,”王锐任人抓着手吹了几下,又被塞了一包冰块到手心里,笑了,“先生说他一共收过三个亲传弟子,每一个进门前都要先来十下杀威戒尺。” 白鸿昌腹诽,你肯定是被打的最重的一个,老爷子肯定是公报私仇了! 回到T市,看到王锐被裹成粽子的左手,秦桑大惊:“王锐,你手怎么了?” “被先生打板子了,你表叔给裹的。”王锐黑线,坐下来指挥着秦桑拿剪刀拆绷带。 秦桑一边熟练地拆绷带擦药水一边炫耀:“看,还是我厉害吧!” 王锐赞叹:“嗯,您家学渊源。” 秦桑一本正经教训:“我们当学生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看你,不学好被打板子了吧?以后跟哥学着点儿!哥都差点儿是预备党员了你还没混上优秀团员呢,王锐你个落后分子!” 王锐先把人揉了一顿:“你也说了,是差点儿!” 秦桑沮丧了:“这不是年龄不够嘛,明年就够了!” 王锐这样的,有成绩却没纪律,选班干直接弃权,请假逃课更是家常便饭,就算学校看在成绩的面子上想照顾下那也说不过去。 头悬梁锥刺股。 王锐觉得高三真NND痛苦! 自从进入高三,秦小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自己好好学习,还监督王锐天天向上。 如果王锐看闲书,比如股票小说论文之类。“王锐,你又看乱七八糟的书,赶紧好好学习,要是考不上大学那我多丢人啊!”秦桑直接没收了他们家舅爷爷花了三年时间才写成的“乱七八糟的书”。 王锐坐下来看书,有时想起有什么没安排到的事难免走神,秦桑抄起圆珠笔就扎王锐大腿:“锥刺股,叫你不认真!” 王锐回房开电脑,秦桑趴门口探一个小脑袋眼巴巴看着:“锐哥,给我玩会儿呗,就玩一小会儿!” 王锐拿起圆珠笔,龇牙:“锥刺股!” 嗖!小脑袋缩回去了。 中午放学,王锐去一班门口等秦桑一起走,就见班里好多学生都没动地方。也是,高三教学楼在三楼,等到了食堂前面已经有了好多人,他们可舍不得浪费宝贵时间去排那种不是很长但是很宽的队。 王锐进去的时候秦桑正在和两个班长讨论一道数学题,等讨论完几个人一起下楼吃饭。副班长拍着王锐肩膀:“王锐,你可真会养儿子啊,我们上高三都瘦了,你家桑桑居然还胖了好几斤!” 班长也羡慕:“学校食堂可好了,昨天在小炒窗口买了一份五块钱的炒蒜薹,里面居然有三块肉!” 王锐喷笑:“我听说人菜单上写的那叫蒜薹炒肉。”学校把食堂包给个人了,那伙食水平是直线下降。比如这蒜薹,市场价才一块五两斤!怪不得高三住宿生的脸都黄扑扑的呢! “要是不嫌浪费时间的话中午来我家吃吧,昨天刚买了排骨,用高压锅炖很快的。”王锐又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上高中的事。那时舅舅不在家,他吃得多学校伙食又差,营养上不去。那时每次大毛领了工资就买上几斤排骨或是两个肘子,老妈没空的时候就自己动手,用那勉强把东西煮熟的水平炖了肉送到学校。这两个娃,班长家在山区,离得远顾不上。副班长父母分居两地,老妈在宁夏没调过来,老爸又是个粗心的,只知道给儿子钱,却不知道有钱也难吃上肉。 饭摆好,班长口水了:“这才叫蒜薹炒肉啊,全是肉只有几根蒜薹!” 班长一边吃一边犹豫,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王锐,我住你这儿行不?” 王锐一愣。  班长很无奈:“我们宿舍,那谁,李强,神经衰弱得厉害,我晚上睡觉打呼噜害人家整夜整夜的失眠。”' 王锐想想:“那你睡书房吧,里面有单人床。其实我比较欢迎副班长!” 副班长被一块排骨给噎住了,拼命摇头。打秋风啥的,打牙祭啥的,偶尔来一次就好,他可不想给人当伙夫啊!于是赶紧表态:“我不打呼噜,咱俩睡过,你知道。也不衰弱,真的!” 秦桑小声提醒:“班长做的酱骨头也好吃。” 王锐小声回答:“星期天我去买。” 副班长小声插嘴:“星期天我再来。” 班长也噎住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子过得飞快,眼看就又到了期末。 考完最后一科,接到了莲花叔的电话。 “锐锐,明天来桑桑家吃饭,到时来个偶遇咱妈……” 第51章 呀! 要见家长了! 王锐前所未有地紧张了起来。还有,偶遇啊,偶遇啊,为毛觉得这么像骗局呢! 可不就是骗局! 为了搞定老妈,白鸿昌整整花了三个月时间布局,小半年执行。 提出结婚计划,安排相亲,找人开房,发现不行。这是第一步,为时两周。 看医生,无果,吃小药丸,狂吐,看心理医生,被推测断袖倾向。这是第二步,为时两周。 装忧郁,装自闭,装厌食,装自杀倾向。这是第三步,为时两周。 然后,爱子心切的白家老夫人就只剩挽救儿子性命这一门心思了。 为了事业,为了手底下等饭吃的几千口子,强打起精神工作,跪在父母面前流泪陈情,什么不敢忘记香火,大不了以后日日小药丸,什么不敢给爸妈丢人,大不了日后一直一个人孤独终老。然后每天埋头工作沉默寡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装憔悴。这是第四步,为时,至今。 然后,爱子心切的白家老夫人就只剩心疼儿子这一门心思了。 两个全程旁观的男人,白家老头子和秦家表哥,对那个狡猾无耻阴险不要脸的儿子(表弟)恨得牙痒,鸡毛掸子使用频率暴增。 这些,都是王锐不知道的。 在白鸿昌的安排里,锐锐只需要配合大家出现老妈面前,让老妈喜欢上这个孩子,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透露出他断袖的倾向,再然后就等着老妈亲自给拉皮条,啊呸呸呸,亲自给介绍了。 就算以后暴露了,也大不了挨上几次单打双打或者集体混合打,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多么完美的计划! 白鸿昌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王锐到秦家的时候颇为紧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作为一个跑惯了腿的老同学,也不需要准备什么礼物,所以王锐也只提了一个果篮就罢了。 家里没人,秦家两口子一个在厨房一个在书房,莲花叔一家子还没到,王锐缓了一口气。 秦桑坐沙发上吃葡萄,指挥着王锐给扒皮。 王锐扒了一会儿皮,门铃响了。 “桑桑去开下门!”秦桑妈妈在厨房喊。 秦桑踹王锐:“去开门。” 王锐过去开门,门一开打个照面,还没来得及开口,莲花叔抢先开口:“妈,这就是王锐,我爸新收的关门小弟子!” 王锐赶紧鞠躬敬礼:“先生好,师娘好,师兄好!” 白师娘手一伸就在王锐新剪的毛寸脑袋上揉了一把,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真好!” 秦桑乐颠颠跑过来把王锐挤到后面:“舅奶奶舅爷爷表叔,我又考了第一,要打赏!” 王锐偷偷喘了一口气。太紧张了,桑桑来得太是时候了! 白师娘被秦桑拉着在沙发上坐下,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期间小的那个时不时被捏几下揉几把。 几个人坐下聊天,白老头指指对面沙发,王锐赶紧坐下,不敢闲着,就拿水果刀帮大伙削苹果。 削第一个递给师娘:“师娘吃苹果。” 白师娘又在王锐脑袋上揉了一把。 削第二个给白次儒:“先生吃苹果。”" 白老头冷哼:“不吃苹果,给我扒桔子。” 王锐赶紧扒了两个桔子,又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秦桑。 秦桑嫌弃:“我不爱吃苹果,爱吃葡萄。” 王锐想想,把苹果拿到厨房里切成小块,拿盐水浸过,洒上白糖,插上牙签,在小盘子里整整齐齐摆好才端出来。 秦桑一块一块吃得可欢了。 秦桑妈妈看不过去:“王锐你别惯着他,那孩子惯不得,现在毛病越来越多了!” 王锐眨眨眼,桑桑有什么毛病吗,没发现啊! 白鸿昌看看手里带皮啃的苹果,看看小侄子盘子里就差没雕花的小苹果块儿,嫉妒了,瞅了王锐一眼又一眼。 秦家表哥很忧郁。一个栽进去爬不上来的表弟,一个被惯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傻儿子,人生啊! 秦桑妈妈进厨房做饭,王锐进去帮忙,那样精致的江南菜他可不会做,打个下手切切洗洗还是可以的。 秦桑过去扒厨房门:“王锐你多学着点儿,别每天不是炒就是炖的,都没个新花样!” 秦桑妈妈直接飞了一头蒜到儿子脑门上:“不知道胖了十斤的那个是谁!” 秦桑低着脑袋抠门板。 “阿姨你教我做梅菜扣肉和西湖醋鱼吧,桑桑一直念叨的。”王锐也腻,他只会那两手家常菜,除了炒就是炖,做出来几乎都一个味道,不然也不会每周都围追堵截副班长了。 “王锐你就是太老实了!”秦桑妈妈说着,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桑桑很好,阿姨你别担心。”王锐笑眯眯答应。 秦桑不满。王锐哪里老实了啊,灌他牛奶的时候都可凶残了!还顿顿都做难吃的胡萝卜,做了还强迫他和班长一起吃!王锐你个笑面虎! 白次儒看了一眼那个“太老实”的小弟子,据说儿子勾引了他两年多还没吃到嘴,上次打板子的时候就应该重一点儿才是,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白鸿昌也挤进厨房帮忙。王锐不济,他更不济,切的菜直接被淘汰了,最后两人都被轰了出去。 趁人不备,白鸿昌在王锐屁股上摸了一把。 王锐恨不得一脚把人踹飞。这流氓,也不看看场合! “王锐,过来陪你师娘下会儿棋!”白老头招呼。 王锐哪会儿下棋呀,就看到棋盘上一片黑黑白白的了。不会下棋,就聊天。师娘是研究唐宋文学的。王锐偏爱魏晋,唐宋也是喜欢的。于是一老一少说着说着就偏到学术上去了,基本都是王锐在提问师娘在解答,偶尔先生插个嘴引导一下。 秦桑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很失落:“爸爸,他们说的我都不懂,王锐比我还小一天呢!” 秦桑爸爸摸着儿子脑袋安慰:“咱理科生不跟他们文科生一般见识,咱理科是经济基础,他们文科是上层建筑,没可比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秦桑立马就欢乐了,一想又蔫了,“不对,表叔和王锐都是文科,可他俩都是暴发户,经济可有基础了!” 秦桑爸爸大囧。所以那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午饭很和谐。 饭后白鸿昌开车送王锐回家,难掩喜色:“锐锐,咱妈很喜欢你呢!” 王锐:“那是把我当先生的弟子喜欢呢,爱屋及乌。”反正不是丈母娘看女婿…… 白鸿昌:“总之先留个好印象总没错,你对咱妈什么看法?” 王锐想想,说:“大唐贵女+宋朝婉约女的统一体,很独立很有主见,很漂亮,很优雅。” 白鸿昌猛点头:“是吧是吧,也不看是谁妈!” 王锐脸一扭:“丈母娘好的地方你一点都没遗传到!” 白鸿昌方向盘一拧,走了一个之字。丈母娘……没遗传到…… 王锐重新坐稳,板起脸:“注意安全,叔。” 白鸿昌沮丧:“锐锐,眼睛小也有小的好处,真的,他们都说小眼睛深情!” 王锐点头:“好吧,深情的表叔,你已经在这一带绕了三圈了,该送我回去了吧!” 白鸿昌把人送回家,门一关,摸了又摸亲了又亲,直到把人摸出来才喘着气停手。 王锐有点腿软,懒洋洋靠在白鸿昌身上,笑了:“叔,半年后,我去北京找你。” 白鸿昌一点一点笑开了。 第52章 “锐锐,锐锐,锐锐……”白鸿昌抱着人不放,一声一声喊王锐的名字,只觉得心里满足得不行。 王锐手往下摸了一把,舔了舔嘴唇:“你先去洗澡,我给炉子加点煤。” “你去洗澡,我加煤!”白鸿昌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把王锐推进房间自己匆匆跑去加煤,把炉子捅得旺旺的,然后跑到楼上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洗完澡到一楼王锐卧室,王锐还没洗完,白鸿昌翻箱倒柜找装备,找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撬开,傻了。满满一抽屉漂亮信封,还有各色小礼物,好些还绑了彩色缎带! 这是啥? 这是啥啥啥? 王锐擦着头发出来,一看老表叔那副深受打击的挫样,笑眯眯从背后抱了上去:“两年半以来收的小心意,好歹我也算校草级……” 白鸿昌猛的转身把人按在桌上就啃了下去,气哼哼的:“王锐我警告你,你要是断袖了还跟女生不清不楚的,我爸会打断你的腿的!” 王锐好不容易才喘匀那口气:“我什么时候跟人不清不楚了啊,你看信和东西都没拆开,等毕业就一起还了或者留着七老八十了再打开看,也是青春的回忆不是?” “就你歪理多!”白鸿昌直接把人扔上床扑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白鸿昌咬上王锐锁骨,声音低哑:“锐锐,我要进去了。” 半分钟之后,王锐捶床闷笑。叔,这两年多可把你憋坏了吧……这速度…… 白鸿昌脸黑了。上次被摸,一分钟缴货,这次真枪实弹,一进去就…… “王锐!”白鸿昌吼了一声,把人翻个身从背后贴了上去。 王锐的闷笑戛然而止,被顶得一口气险些憋死,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脖颈被咬了一口,然后是一个咬牙切齿的嘶哑声音:“锐锐,我不是快枪手!” 王锐被折腾狠了,咬牙泪流,叔,你还是快枪手的好…… 白鸿昌赖在床上不动,王锐腰酸背痛懒得动弹,撵人:“你该回去了,天快黑了!” 白鸿昌不乐意,装死。 “听话,先生和师娘都在呢!”王锐无奈。 白鸿昌不甘不愿爬了起来。锐锐的被窝好舒服,不想出来啊!但是,为了长远目标,忍了。 门被关上,王锐躺床上点了一支烟。上辈子王锐烟瘾很大,这辈子却很少抽了。前两年是年纪太小,后来则是不想让桑桑抽二手烟,那孩子身体可不太好。 天黑了,王锐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一闪一闪的烟头。 白鸿昌摸黑进门的时候险些摔个马趴,开灯一看却是一只拖鞋。 “怎么又来了?”王锐挑眉。 白鸿昌直接灭了王锐的烟:“锐锐,抽太多烟不好,爸妈已经休息了,我就料想你没吃晚饭,打包了两斤饺子上来。” “老马家的饺子,二十八块一斤?”王锐看了看餐盒。 “嗯,还有我爸做的牛肉丸子汤,在炉子上热着呢!”白鸿昌直接把晚餐摆到了床上,两斤饺子,几样熟菜,热闹的很。 吃饱喝足,换过床单,王锐舒舒服服躺着看书,白鸿昌又磨磨蹭蹭凑了过来。 王锐戒备地看了白鸿昌一眼:“不来了啊,再来明天我就起不来了!” 白鸿昌钻进被窝凑过去挨挨蹭蹭摸摸捏捏,眼睛越来越绿。吃了两年素好不容易给开次荤,一次哪里够啊! 于是,再次扑了上去。 王锐赖床了。 白鸿昌一大早就起来回家装忧郁去了,王锐想了想,干脆进空间从小红莲那里把那个两千年前的红糖罐子偷了出来。在桑桑身上的临床实验表明,里面的露珠对肌肉酸痛有奇效…… “王锐你个不要脸的渣男,那是我给桑桑留的!”小红莲尖叫。 王锐装没听见,舀了一勺兑水喝了,剩下又给放回去了。 小红莲心疼死了:“王锐你个不识好歹的,两滴就够了,那可是小爷一周的血汗啊!” 王锐脸黑了:“小如意,你到底是我的还是桑桑的啊?” 小红莲声音一下子就小了:“那,那,那桑桑比较可爱嘛!” 哼!王锐冷哼一声:“总有一天,我要养一群小猪仔!” 小红莲结巴了:“王锐,你,你老大一个人,欺负,欺负我一块石头算什么本事啊……” 王锐不理,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又要过年了,真快,这辈子第三个年了。王锐摸了摸肩膀上的疤,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出来,就连白鸿昌都没发现过。疤在渐渐淡去,上辈子那个人也在渐渐淡去,有的时候王锐几乎都想不起那个人的长相了。那人眼角有一小块疤,打球弄的,是在左眼还是右眼来着? 想着想着,又变成了那双细细长长怎么也瞪不大的小眼睛,和那个总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笑,然后就是那个很容易吃醋又很容易满足的流氓,表叔,表叔啊…… 白鸿昌带着秦桑过来的时候,王锐在杀鸡。 往年每年回家前王锐都会提前从空间仓库里拿很多肉放在院子里冻好,除了成品牛肉、肉鸡、肉鸭外,羊和兔子是需要自己动手杀的。这次王锐养了一群花公鸡,放出来还是活的,在院子里乱跑乱飞。 王锐东扑一只西捉一只,很是热闹,杀了两只,刀一扔:“表叔,桑桑,你们一人逮几只回去吃吧,一年的小公鸡,肉嫩着呢!” 叔侄两个看着飞到大棚顶上喔喔打鸣的花公鸡很有动力,开始满院子乱扑。 王锐手上麻利得很,很快就给两只鸡褪了毛扒了膛,秦桑带着一身鸡毛空着手过来了:“王锐,中午吃蘑菇炖小鸡,我要三个鸡腿!” “……”王锐无语,他是想等下收拾了东西就回家的。 白鸿昌已经把剩下几只鸡两两一组绑好了,也凑过来:“王锐,你在哪儿买的鸡啊,太凶了,看看,啄了我好几口!” “……”王锐眨眨眼,“那待会把鸡头都给你吃吧,咬回来!” 王锐进厨房炖鸡,秦桑跑到王锐房间玩电脑,白鸿昌趁机摸进了厨房,还关了门。 冬天就是不好,这么多衣服!白鸿昌很不满。 刚把手伸进去,外面砰砰砰砸门:“王锐,我要吃葡萄!” 白鸿昌咬咬牙,抽出手去帮小侄子洗葡萄。 秦桑端着小盆坐厨房门口不走了:“锐哥,你回家那么多天,这里治安又不好,要不就把电脑搬我家去吧,我帮你看着!” 王锐直接用眼角看人。 秦桑举手保证:“我保证不多玩,每天最多一个小时,锐哥,锐哥,锐哥……” 白鸿昌也拿眼角看人。这丢人现眼的侄子呦,你比锐锐还大一天呢!还有,赶紧去玩你的电脑吧,别在这儿妨碍你表叔我的揩油大计了!表叔年纪大了,花了两年多时间才逮着一块肉,我容易么我! 于是,表叔大手一挥,决定了:“搬,吃完饭我就帮你搬!” 秦桑满意了,端着小盆回房接着玩电脑。 白鸿昌门一关,准备继续。 王锐已经在给高压锅放气了:“你去摆桌子吧,我再炒两个青菜就好了。” 小侄子果真碍事!白鸿昌觉得自己发现真理了。 看吧看吧,吃饭还挑挑拣拣的! 秦桑把三个鸡腿挑到自己碗里,三个鸡翅挑到王锐碗里,两个鸡头放进表叔碗里:“吃吧,别客气!” 白鸿昌很忧郁。桑桑,还有一个鸡腿一个鸡翅,难道不应该夹给表叔吃吗?好歹你也是表叔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啊! 饭后送走叔侄俩,王锐打包好行李回了家。 乡下过年,年年相似。 年后返校,煎熬五个多月,熬过黑色七月。 走出高考考场,看到烈日下那个四处张望的身影,王锐笑笑,叔,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篇完结,中学时代结束,下篇就是大学卷成人卷了,嗯嗯,后天继续。 第53章 “好累,王锐给我捏捏!”一进家门,秦桑就把自己扔到了王锐床上。 “小混蛋!”白鸿昌在小侄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累王锐不累啊?” 秦桑哼哼着翻滚一阵,抱着枕头睡着了。 王锐也躺在外面沙发上睡着了。 白鸿昌咬牙,特意空出时间来给两人庆祝高考结束,居然一个个都给他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厅没有开灯,只从半开的厨房门口露出一点灯光,沙发旁一台小电风扇呼呼吹着,很凉快。王锐起身关了风扇,一进厨房,愣了。 白鸿昌在包饺子。一个人擀皮,一个人包。很慢,但是很认真。每一个饺子都捏的紧紧的,绝对不会煮烂。看看包好的量,大概从他睡下就进了厨房吧! 王锐喜欢吃饺子,但是平时很少吃。他吃的多,一个人包太累,有的时候实在想吃了就去老于家蹭。 王锐觉得胸口那个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想了想,王锐就低头亲了白大厨一下。 白鸿昌回过头来笑了一下。就知道锐锐吃这一套,看吧看吧,这都主动亲他了!哼,现在是喜欢,以后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哼,哼哼…… “锐锐,我快包完了,你烧水吧!四合院已经买好了,随时可以住人了。”白鸿昌一边说着就想把人扑倒,刚伸出手去就听外面一阵乱响。 “王锐,给我留个房间,要一张大床,能打滚的!”秦桑睡醒,跑过来找人,一听四合院赶紧申请福利。哼,王锐还扣着他存折不给呢,一天就只给十块钱零花! 白鸿昌好一阵牙痒。这小电灯泡! 王锐烧水煮饺子。 白鸿昌收拾案板。 秦桑端着小盆吃葡萄。 吃完饺子收拾利索,一看时间,快九点了。白鸿昌心里抓挠的厉害,就想打发小侄子上楼睡觉。 “我不困,我要通宵打游戏,王锐都半年没给我摸电脑了!”秦桑不干,屁股粘在电脑椅上不动地方。 白鸿昌一把一把挠床垫,恨不得把小侄子拍飞。 王锐忍笑,倒了一杯牛奶给秦桑。 秦桑盯了牛奶一眼,放下鼠标,转头看着王锐,异常严肃:“王锐,我已经满了十八岁了,从今天起也不再是中学生了,我不喝牛奶了,以后都不会喝了!” 王锐笑笑:“喝了牛奶早点睡,明天带你去买电脑,你不是很喜欢副班长的单反吗?” 秦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几口喝干,一溜烟跑上楼了。 白鸿昌气结。他好说歹说浪费了半个小时,结果锐锐一句话就给搞定了,这不歧视么! 一大早,白鸿昌起床,神清气爽,就蹲沙发旁边陪小侄子唠嗑。 “我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吧!”表叔很慈祥。 “我住王锐那里,王锐有四合院。”秦桑头都没抬。 “王锐住校!”表叔暗暗咬牙,只想把小电灯泡放得远远的。 王锐黑线。这才考完,这叔侄俩也忒自信了吧! 电脑买回来,秦桑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眼一眼瞄王锐。 王锐往沙发上一靠,拍拍身边的位子。秦桑立马乐颠颠扑了上去,眨巴着眼睛讨好卖乖:“锐哥,你是我亲哥,是吧是吧?” 王锐笑眯眯把人揉捏一番,瞅了瞅厨房方向。 厨房里,白大厨把小侄子最爱吃的鸡腿给剁成了一块又一块,一块又一块,又一块,又一块…… 吃饭的时候,秦桑挑挑拣拣,没找到最爱的鸡腿,很纠结地夹了一块鸡脖子。 白大厨面不改色:“今天的鸡没有腿!” 王锐被一口汤给呛了。 秦桑张张嘴,闷头啃鸡脖子。表叔从昨天起就怪怪的,这是咋滴了啊! 王锐脑子里明晃晃排出一行大字:有后娘就有后爹…… 嗷! 错了错了,应该是有后爹就有后娘…… 嗷嗷! 王锐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险险掐断了那已经脱轨的联想…… 哎,文科生就这点不好,想象力太丰富了…… 秦桑脑袋更低了。不只是表叔,王锐也怪怪的,连鸡都没有腿了,这世道…… 吃过饭白鸿昌就依依不舍地回转了。没办法,公司正忙,这两天可是好不容易才挪出来的。 送走白鸿昌,王锐就觉得有点不自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老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桑玩着游戏,渴了,就拉长嗓子喊人:“王锐,我渴!” 王锐切了几片西瓜拿过去:“收拾收拾,给你买单反!” “哎!”秦桑立马关电脑换衣服,换完衣服发现不对劲了:“王锐你不说去北京买吗?这里的我都看不上。” 王锐点头:“现在才三点,开车过去天黑前就能到。” 秦桑不乐意了:“大晚上的去哪儿买啊,还不如明天去呢!” 王锐想了想,直接拖着人下楼把人往车里一塞就锁了房门。 秦桑瞪眼睛:“王锐你有驾照没?” 王锐一挑眉:“当然有,不然你表叔怎么会把车留给我呢!” 于是,两人上路了。 出城不久,第一个高速收费站被拦住了。 摸摸口袋,王锐傻眼了。 忘带钱了。 咋办? 这可不是火车站随便吹个小曲儿就有人给扔钱,眼瞅着后头排了老长一条车队,这不为难人么?原路返回?这是单行车道,返回的路在另一边,隔着栅栏呢! “王锐你个棒槌!”秦桑掏遍自己的兜,翻出两个钢镚儿。 那收费员似笑非笑瞅了王锐一会儿,从自己钱包里抽了几张钞票,放行。 王锐看看路,看看收费员,眼巴巴开口了:“前面还有收费的地方不?” 收费员嘴角抽抽,夹了几张票子递了出来。 王锐连忙接过:“哥,你穿这身制服真帅,帮我跟明远表哥问好,回见!” 开车不远,秦桑问:“你认识的?” 王锐点头:“上次无照驾驶就是被他抓的。” 秦桑明白了:“怪不得这次他把你驾照看那么仔细!” 好不容易折腾到地方,两人早就饿了。前警察哥哥太抠门了,一分钱都不多给! 秦桑有钥匙。两人进门一通翻找,冰箱里只有几罐啤酒和一包泡面。看看泡面没过期,就一锅煮了。 白鸿昌一进家门就见到心尖子上那两个人在头碰头抢吃一碗方便面。 一见来人,秦桑顿时面也不吃了,拉着自己表叔就好一通告状,重点强调了劫匪王锐挟持良家少年私奔还忘带钱还抢吃泡面意图饿死肉票这一令人发指的凶残事实。 白鸿昌美得冒了一个又一个泡儿。他一点钟走的,锐锐三点钟追来的,还急的忘了带钱。这意味着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哎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咱也是会害羞的,捂脸啊捂脸…… 秦桑摸了表叔的钱包出门买好料吃。门一关白鸿昌就扑了过去抱住王锐来了一记深吻,顺便抢吃了半口泡面,嗯,康师傅牛肉味儿…… 康师傅牛肉面,就是这个味儿!真香真甜,以后就买这一个牌子了!白鸿昌暗暗发誓。 王锐一口喝干泡面汤,擦擦嘴,抬头对上老表叔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说:“表叔,我想了。” 嗷嗷嗷,告白,锐锐告白了!!! 咚!咚!咚!咚咚咚! 心越跳越快,白鸿昌摸了摸胸口,耳朵尖迅速红了起来,人也慢慢靠了过去。 第54章 门锁咔哒一响,两人迅速分了开来。 丫丫的,偷情啥的,难度太大了,拖油瓶什么的果真要不得。王锐心说。 锐锐,私奔啥的,别带那小电灯泡啊!白鸿昌内伤不已。 秦桑毫无所觉跑进来,嘴里叼着一根卤鸡腿,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往王锐面前一递:“有你爱吃的鸡翅膀!” 王锐和秦桑对坐着啃卤味。老表叔咬牙切齿在心里把那个小电灯泡揉搓了一遍又一遍。 凑合了晚餐,秦桑钻进书房玩电脑。白鸿昌拿了一堆文件慢慢翻看。王锐凑过去翻了翻,全是锐园的,不由得有些惭愧:“需要我帮忙吗?” 白鸿昌指指左手边:“那些我看过了,只需要签字盖章就好。” 王锐就乖乖坐下签字盖章。锐园效益很好,甩手掌柜当的很轻松,年底分红时账上那串零险些闪瞎他狗眼。虽说转身就又投了进去,但那也是钱不是!不过代价却是,表叔体重减了一斤又一斤…… “给陆飞长点工资吧,他上周累趴下了。”白鸿昌说。陆飞是他高薪挖来的执行总裁,能干的很,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每次见到王锐都想榨点东西出来。 王锐想了想,说:“他现在已经百万年薪了,不好再涨了,从我名下给他5%股份吧!” 白鸿昌点点头:“也行,等他办完这次大赛吧,这么好的人才可一定得先绑死了!” 王锐签完字,给白鸿昌倒了一杯茶:“你也悠着点,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那陆飞很明显是借工作麻痹自己,这样的壮劳力不使白不使,现在不压榨等他恢复过来就压榨不了了。” 白鸿昌眼睛一亮:“有道理,我明天就去问他什么时候出院。” 秦桑闻言扭头:“表叔,王锐,你们真坏!” 王锐揉了揉秦桑脑袋上小短毛,微笑:“桑桑,无商不奸,我和你表叔清清白白做生意,不偷税漏税不违法乱纪,已经很难得了。” 秦桑臭着一张小脸:“你们连病号都不放过,坏人!” 白鸿昌一下子笑出声来:“病号算什么,今年的实习生里有一个是哭着走的。” “为啥?”秦桑瞪大了眼睛。 “是王锐他表哥。”白鸿昌说。 王锐心虚状扭头:“你现在玩的游戏是他做的,他们,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做的!” 好几个…… 在王锐的概念里,大于等于三就是“几”…… 秦桑下意识按了一下键盘,屏幕上肥肥胖胖的熊猫车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 白鸿昌咳嗽一声:“据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因为超重老是追不到女朋友,走的时候身材那叫一个标准啊!大概,是喜极而泣?”不然,为啥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呢…… 王锐抬头望天吹口哨。那群玩程序的一个比一个狠,赵国强一个应届生,不逼着他拿点成绩出来将来可不好出头。只是,姑姥姥大概要心疼了…… 秦桑照照镜子,摸摸自己熬过高考仍旧红扑扑的小脸蛋,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当然,如果没有牛奶和胡萝卜的话就更好了…… 看看时间,十二点了,王锐站起身:“都睡吧,不早了,明天上午买单反,下午去看病号。” 秦桑恋恋不舍关了电脑回房了。 白鸿昌摸进王锐房间,挨挨蹭蹭,摸摸捏捏,最后还是没忍住扑了上去。 被人扑了又扑,最后王锐揉着腰把人踹下床拎出房门落了锁。送货上门,他铁定是脑抽了! 白鸿昌蹲在门口挠了一阵门板,最终见开门无望又怕吵醒小侄子才砸着嘴回了自己房间。唉,锐锐的滋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又鲜又嫩又好吃,嗷,又流鼻血了…… 在北京呆了几天,王锐还时不时去公司晃悠下,秦桑就彻底撒了欢了,还逮了一个本地土著夏明远陪玩,每天空手出门满载而归,不光给自己买,还给王锐买。 白鸿昌每次看到客厅地板上那一大堆大包小包就忍不住眼皮抽抽。就算是吃大户也忒狠了吧,这小混蛋! 王锐看着那一地包包也犯愁:“明天出成绩,我下午回去,那些东西,一车载不下吧?” 秦桑赶紧举手:“不怕,明远跟我们一块儿走,他们家有车!” 白鸿昌停下打领带的手先把小侄子揉了一遍,说:“上午我要开会,下午要去工地,你们路上小心,明天有时间的话我过去。” 王锐叹口气:“你别来回跑了,怪累的,成绩出来我给你电话。”再看看表叔的黑眼圈,越发咬牙切齿,“陆飞还死赖着不肯出院吗?” “嗯,看上那美人医生了,说是不把人弄到手就不出院。”白鸿昌摇摇头,笑了,“随他去吧,难得振作。” 下午夏明远到的时候王锐激动了。 “明远表哥好。”王锐一边跟司机刘长征打招呼一边绕着那辆军用大吉普打转。 “喜欢不?”刘长征坐在车头上一脸坏笑。这小子,长得越发勾人了! “喜欢。”王锐头都没回一个。这种军车,性能又好长得又威武,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想要不?”刘长征笑的更得瑟了。 王锐干脆利落的收回目光,指挥着夏明远和秦桑往车上搬东西。 开车上路,秦桑和夏明远都上了王锐的奥迪。刘长征一个人在后面磨牙。这小东西,可真不经逗! 到了T市,夏明远兄弟俩自有去处,王锐把秦桑送回了家。说来王锐对秦家两口子感观比较复杂。对于唯一的儿子称得上是溺爱,可比起工作来儿子就显得没地位多了。高考就不说了,没家长陪的多了去了。可是秦桑那娃的青春期生理常识启蒙及再教育都是王锐一手包办的啊,这不应该是亲爹的活儿吗? 看到宣传栏红榜上的成绩时王锐着实愣了一下。750,满分。再看对面理科红榜,秦桑747。王锐低低笑了起来。桑桑是真的聪明,当之无愧的高考理科状元,他却是凭了上辈子的记忆——任谁把一套高考卷子藏在家中十多年时不时看一看做一做的话都能捞个状元吧! 秦桑看完成绩臭着一张小脸跟王锐回家了,一进家门就摔过一堆漂亮小信封。王锐看了几封,信封上有的写着“王锐亲启”,有的写着“内详”,有的干脆就是空白。难怪秦桑摆出一张小棺材脸了——这孩子,早恋计划彻底泡汤了。 “二班洪娜约你下午三点小广场见,六班文艺委员说让你尽快回信……”秦桑指着那堆小信封一一解释着。 王锐渐渐收了笑,声音很低,却很清晰:“桑桑,别再接这种信了,我不喜欢女生。” 第55章 秦桑正抓着王锐胳膊准备咬一口泄愤,结果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不喜欢女生。 不喜欢。 女生。 秦桑困惑地眨了眨眼,就听王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桑桑,我是断袖。” 秦桑又眨了眨眼,松开抓在王锐胳膊上的手,张张嘴,傻了。 一只手在头上揉了揉,又在脸上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和平时一样。秦桑抬头看着王锐,眼睛一瞪,嗖一下缩到了沙发后面,斩钉截铁:“王锐,你喜欢我也没用,我不会娶你的!” 王锐正在提心吊胆等回答,结果被秦小筒子这种另类反应弄得险些吐血,一口血没吐完,就听那小混蛋又开口了:“从头管到脚,灌我牛奶,强迫我吃胡萝卜,扣我零花钱,跟你过一辈子我还不如去找老于呢!” 老于! 王锐晃了晃。 不如老于! 那个五十多岁满脸褶子的干瘪老头儿! 王锐很受伤。所以他暴躁了,把秦小桑按在沙发上打了一顿屁股。 秦桑嚎得撕心裂肺:“你看你看,一言不合就挨打,我要娶了你以后还有活路吗?” 然后,王锐更受伤了。 抱了个西瓜,王锐晃晃悠悠走到院子里,捡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到了葫芦架下。 秦桑爬起来摸摸屁股,一点都不疼,就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王锐用指甲在西瓜上划了一道,一拳捶下去,手一掰,西瓜分成了两块,再掰,再掰,一块又一块,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秦小桑觉得全身的肉都疼了起来——王锐,你干吗一边砸西瓜一边盯着人家看啊! 王锐正在把西瓜当秦小桑啃,大门被推开,班长回来收拾行李了。一进门先被王锐一张恶霸脸给吓了一跳,再一看客厅里扒着窗户往外偷瞄的秦小桑,明白了,铁定是父子大战了,而且王锐还是吃瘪的那一个。顿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凑过去就蹲王锐身边抢吃西瓜顺便打探消息。 秦桑一看没人理会自己,就一点一点挪过去蹲在了王锐另一边,又试试探探伸手拿西瓜——王锐这次买的西瓜可甜可好吃了,是他最爱吃的花皮沙瓤瓜! “哼!”王锐冷哼一声。 秦桑刚刚抓到手的西瓜被吓掉了。 班长更激动了。 秦桑咬咬牙,说小话:“我刚刚想了又想,那事可能不大,是我冲动想左了。锐哥,你是我亲哥是吧?” 王锐没吭声。 班长眼睛都瞪圆了。 秦桑扯着王锐衣角不放,晃一晃,再晃一晃。 王锐叹口气,他亲手把人养成这幅性子,现在又因为这个置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目光往左边一扫,班长唰一下退开三米远,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抬头望天扮路人甲。 秦桑往前凑凑。 王锐压低声音说:“我是断袖,断的不是你。” 嗷! 自作多情了! 秦某人起身就跑,用行动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恼羞成怒。 王锐伸手把人捞回来,被人在胳膊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班长亲眼见证了从小绵羊到霸王龙的进化史,目瞪口呆,王锐这是做啥孽了啊,居然把人气成这个样子! “断袖。”王锐抽空给了个解释。 王锐断袖这码事班长知道,毕竟在一起住了一年,这两年情书啥的也没少帮人递,最后王锐忍无可忍交了底。班长不是看不开的,只要不是被断的那一个,断谁那是人自由! 秦桑蹲在墙角摆弄着单反一言不发,双眼间或一轮。 王锐坐在沙发上一把把挠后脑勺。 班长苦口婆心安抚秦桑:“桑啊,断袖也不是啥伤天害理的,只要断的不是你,你管他找的是恐龙还是青蛙呢!” 只要断的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你…… 秦桑更哀怨了。 王锐想了想,说:“桑桑,成绩下来了,去打电话给叔叔阿姨报喜,还有你外公外婆和你表叔那里。” 秦桑别别扭扭去打电话,也许被表扬了,慢慢又笑开了。 班长拍拍王锐肩膀,感慨:“锐啊,不容易啊,保重啊!” 班长很快打包好了行李,王锐开车把人送到车站,回到家的时候秦桑还在打电话,电话按了免提,声音很大。 “桑桑,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王锐确实是把你当儿子养呢!”秦桑老爸咬牙切齿的声音。 “爸,王锐比我还小一天呢!”秦桑更加咬牙切齿。王锐就是个混蛋! 王锐楼上楼下转了几圈,颇有几分不舍,住了三年的地方,就要说再见了。站在楼上窗口往外看,正对表叔爬过无数次的那面墙。至于房子,还是保留吧! “王锐,明天我要去看外婆,老太太想我了。本来还想跟你回家呢!”秦桑跑上来,纠结万分。 王锐笑了:“跟我回家什么时候不行啊,又不差这几天。既然明天走,现在就把你的东西收一收拿回去吧,这里也住不了几日了,我收拾利索也要回家了,下次再来就是领通知书摆谢师宴了。” “哦。”秦桑没精打采收拾行李,怏怏的,“你说带我去摸鱼的。” “摸鱼啊,大概不能了,今年雨水多,那里水太深了。”王锐摇摇头。而且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村里计划着把那边填平卖掉呢。那片装载了太多童年记忆的苇泡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王锐帮秦桑收拾行李,秦桑就跟在王锐屁股后头转来转去,忍了又忍,忍不住了:“锐哥,我锐嫂人好不?” 王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久才缓过来艰难作答:“你锐嫂,人很好,很有钱很大方,到时会给你见面礼的。” 秦桑顿时兴奋起来,眼睛眨巴眨巴:“我表叔说下次就带我去见表婶,还说表婶可有钱了,到时送我莲花!” 王锐嘴角抽抽:“其实,我本想让你锐嫂送你莲花的……” 秦桑眼睛都亮了:“莲花送两辆,开一辆拖一辆!” 王锐失笑:“莲花太女气了,我以为只有台言女生才喜欢的。” 秦桑眼一瞪:“你懂什么,莲花贵!” 王锐直接拿眼角看人:“干脆给你折现好了!” 秦桑猛点头:“那感情好,可是多不好意思啊!唉,我这小孩就是太乖太懂事了!” 送走秦桑,王锐也收拾收拾回了家。 带回来的东西很多,奥迪装不下,还是兵哥找车给送回来的。车刚一停下,大毛和刘成就从大门里窜了出来,先绕着奥迪转了几圈才动手帮忙卸车。 刚卸完车,大毛爸妈和刘成爸妈到了。大毛和刘成都是六百多分,而且大毛还是县一中文科榜首,第一志愿都是跑不了的。两对父母从昨天自家儿子看成绩回来就笑上了。 王锐拎了一个大包在手上:“三叔三婶,四哥四嫂,你们看着帮我归置一下,我去去就来。” “哎,你先去吧,我去给咱做晌午饭!”刘成妈知道王锐是要去上坟,眼圈又红了。 到了坟前王锐就一屁股坐下了,又把大包拖到面前掏东西。茅台酒一瓶,给老爸的。烧鸡一只,老妈最喜欢的。撮了土堆点起三支香三支烟,又从包里摸出一瓶茅台,两瓶酒打开,碰碰瓶口,喝一瓶倒一瓶。烧完大堆纸钱又翻出两挂一千响小鞭炮,接在一起后从坟头放下来,点一支烟,吸一口点燃鞭炮。 炮声停,王锐看向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大伯:“三年了,三年前我15,还没成年。你们一家子那样子算计我一个小孩子,大伯,现在看着我爸的坟头,你自己说,你亏心不亏心?” 说完,没有等回答,王锐转身就走,走出坟地靠着马路边一棵杨树慢慢蹲了下去。酒喝得太急,有点上头,胸口也难受的厉害,王锐干脆坐了下来。 大毛和刘成赶紧走了过来,看到王锐满头的冷汗和红通通的眼睛都愣了下神。 王锐笑笑:“没事,喝多了,我想睡觉。” 大毛背对着王锐蹲下:“睡吧。” 王锐爬上去就闭上了眼睛。 背着人走了几步,大毛咬牙:“这家伙铁定有一百五,死沉死沉的!” 刘成指指前面电线杆子:“坚持坚持,两杆一换。” 坟地离王锐家不太近,有二里多地,折腾到胡同口的时候大毛和刘成都快累趴下了。兵哥正在外面擦车,看到三人的惨状赶紧把人接了过来,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就给送到了炕头儿。 大毛拄着膝盖喘气瞪眼:“成子,那是公主抱吧,咱家王锐啥时候那么娇弱了啊?” 刘成撩着背心抹了一把汗:“你眼花了。” 两人喘匀了气进屋,就见王锐被扒了背心褪毛,不对,是刮痧。 “中暑。”兵哥抽空给了个回答。 大毛妈和刘成妈终于放了心。 王锐一觉睡醒,房间里静悄悄的,动一动,后背疼得很,王锐龇牙,难道有人趁他喝醉酒揍他了不成? 人都不在了,兵哥也回去了,午饭罩在外面桌上,一盆返架老豆角炖肉,一碗茄子炒辣椒,一碗拍黄瓜,王锐吃得连打饱嗝——这中年妇女做的饭菜,就是不一个味儿! 吃饱喝足,王锐揉着背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也该去奶奶那里看看了。半年没回家,去一趟是必须的,正在犹豫,后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小锐哥!” 王锐回头,就见王冰扒着后面冲他笑。 “冰冰,你们放假了?”王锐把王冰拉进门,从墙角的箱子里往外扒衣服。 “嗯嗯,我考了双百!”王冰换了新裙子新凉鞋,乐颠颠爬上车后座跟小锐哥一起回家。 天气热,奶奶和大伯母舍不得开电风扇,就在过堂屋地板上铺了凉席,前后门全开着,穿堂风一吹,挺凉快的。 王锐直接把车开到了大伯家后门口,车一停王冰就跳了下去跑进去显摆自己新衣服。 “奶奶,我回来了。”王锐站在门口给里面人逐一打招呼,“姥姥,大伯母,三嫂。” 王锐在成绩刚一出来就给刘成家打了电话,全国满分状元,整个村子早就传遍了。王锐奶奶又是高兴又是后悔,现在一见孙子赶紧坐了起来,想说几句好话结果被孙子笑眯眯一瞥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王锐也没跟人唠嗑的闲心,径直搬了两个箱子下来:“这里是两只鸡,十斤牛肉,十斤猪肉,半扇排骨,两盘对虾,牛肉和对虾是冷冻的,天热,奶奶你最好放冰箱里。” 又提出几个精致的袋子:“给奶奶和冰冰的衣服,从北京买来的。” 王锐三堂嫂偷偷翻了一个价格标签,一阵肉疼。乖乖,十岁小丫头,一条裙子三千多!还有,老太太那件衣服是真丝的! 正搬着东西,王锐大伯从里屋走了出来,嘴哆嗦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蹲在门口卷了一支旱烟。 王锐笑笑,从车里又提了一个袋子出来:“大伯,给你买了两瓶酒,别舍不得喝。” 王锐大伯一见那两瓶茅台酒,手抖了下。前晌在坟地那边,他可是亲眼看着王锐是怎样一口气喝掉一整瓶酒的,那摔掉的酒瓶子,和这两瓶一模一样! “你们忙,我先回了,还好些家什没收拾利索呢!”王锐搬完东西,直接上车走人了。 接下来几天天气一直不大好,时不时下上几场雨,也打消了王锐想带两个“奶娘”到北京玩的计划。 王锐家里没装电话,他也没有手机,冷不丁半个多月没有老表叔的音信,还怪别扭的。于是一冲动,半夜冒雨上路了。 白鸿昌正在梦中抱着亲爱的锐锐这样那样,一团被子已经被他拧成了麻花。王锐在床头蹲了一会儿,咬咬牙,手伸了下去。 “锐锐,锐锐……”老表叔一声声叫得越发荡漾了。 王锐俯身就亲了上去,正亲着,被一股大力一推,整个儿摔在了地板上。 “哪儿来的鸭子?我有老婆的!”白鸿昌人还没清醒,跳下床抬脚就踹。 四点多钟,天还没亮,王锐蹲了半晌已经适应了黑暗,当即手一伸一扯一摔再一扑,老表叔就被整个儿压制住了。 白鸿昌头脑仍在发昏中,腿被压住,手被按住,嘴被堵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当是仍在海南被人灌酒送小鸭子那一茬呢,等冷静下来,才发现味道挺熟悉,力道也挺温柔,诶,这不是,这不是他们家锐锐吗! 嗷! 他们家锐锐来劫他的色了! 嗷嗷嗷! 这得配合! 得全身心地配合! 被一连配合了两次,王锐爬起来揉着腰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就见老表叔还一脸回味状躺地板上傻笑。 王锐蹲旁边戳白鸿昌的腰:“叔,给说说,小鸭子是咋回事?” 白鸿昌嗖一下抱住王锐猛蹭,一边蹭一边表衷心:“锐锐,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怜,上次去海南,那边上头几个负责人太能喝了,我直接就给灌趴下了,还给塞了两个小鸭子,要不是我宁死不从差点就给玷污了,锐锐,我觉得我心灵受到了巨大伤害,你得好好对我!” 王锐眼皮一抽:“才六点多,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弄点早饭。” 白鸿昌直把人往床上拉:“一起睡,你开了半宿车也累!” 王锐把人按躺下:“你睡吧,我等你走了再睡,反正我又不用上班。” 睡了一个香香的回笼觉,喝了香香的小米粥,吃了香香的葱花饼,讨了一个香香的出门吻,白鸿昌全身都冒起了泡泡——人生,多么的美好! 王锐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洗漱完毕,就有酒店送来了外卖。 外卖小弟一脸古怪状在王锐腰上溜了几圈。 王锐满头黑线。十个菜有八个是补那啥啥的,这老表叔呦! 正对着一桌菜咬筷子头,门一响,白老爹来了。 “先生!”王锐赶紧站起来行礼,行完礼往老爷子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老太太才放下心来。 白次儒冷哼一声:“老婆子没来,在天津呢!”再一看桌上的菜色,脸就黑了。这都到补的份儿上了,这俩小兔崽子是有多欠揍啊! 眼瞅着老爷子进了书房,王锐正摸着下巴想要不要跟进去,就见老头子又出来了,手上还拎着终极武器——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啊! 渣爹渣妈的必备工具啊! 这还了得! 王锐夺路就跑。 在客厅里上蹿下跳跑了几圈,到底被逮住抽了一顿,王锐龇牙咧嘴抹药,白次儒眼一瞪:“别装了,我都没下力气,去帮我把今天带来的手稿打出来!” 王锐只好灰溜溜进书房做长工。 做了半天长工,老爷子气也消了,见到王锐出来,指指厨房:“有熬好的绿豆汤。” 绿豆汤,清热败火,败火…… 王锐一连喝了三碗。说来老爷子最拿手的就两样,牛肉丸子汤和绿豆汤,都是王锐百吃不厌的。 晚上白鸿昌兴冲冲进了家门。早上心疼锐锐开车辛苦,才配合两次就罢手了,中午上了那么一桌大补的菜,晚上可得好好配合配合,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闻着香味上了餐桌,就见他们家锐锐乖乖坐在一旁,还冲他眨了眨眼。白鸿昌被那一眼给眨的一个荡漾,刚想扑过去就见他们家老爷子一手端一个盘子上桌儿了。 凉拌绿豆芽,清炒绿豆芽,凉拌苦瓜,清炒苦瓜,凉拌黄瓜,清炒黄瓜,凉拌丝瓜,清炒丝瓜。 菜色那叫一个清热败火! 败火,败火,败火…… 白鸿昌嗖一下抬头看向王锐。 王锐幽幽地点了点头。 白鸿昌就觉得自己是偷鸡不成还丢了好几袋子大米。 第56章 在家里被老爷子狠狠管教了几天,两人都乖乖的不敢越雷池半步,晚上都是一个睡楼上一个睡楼下,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背着老头子亲亲摸摸。几天下来,白鸿昌看王锐的眼神都惨绿惨绿的了。 直到刘成从家中打来电话,王锐的通知书到了。 通知书到手,离开学也就不远了。要去学校摆一次谢师宴,要回家摆一次酒席,算算事情挺多,王锐拍拍屁股就回家了。 白鸿昌忧郁了,每天都拿幽怨的目光瞅着自家老爹和刚刚过来的老妈。看到儿子越发清瘦越发拼命的模样,白老太太心疼地直掉眼泪,暗暗决定一定要亲自把关帮儿子挑一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王锐回了家,拿了通知书,领了奖学金,县里五万,市里两万,学校两万。 近十万块到手,很多人都眼热了起来,县里也来人录像了。摆酒的时候很热闹,整整三十桌,同村本家能到的都到了。 东屋炕上主桌,王锐奶奶身上穿着崭新崭新的真丝袄子,手上还被小孙子当着所有人给套了两个金戒指一对银镯子,听着满屋子来客的奉承,老太太笑得别提多欢畅了。可以说,这是她活了七十多年最风光的一天了! 小屋放了一桌,让王锐很是蛋疼。秦桑那小混蛋听说王锐要在家摆酒,当即带了一群人来吃大户了。班长副班长学委体委,当年高一一班那几大铁柱一个不缺,而现在秦小桑正在膜拜着那个“哭着走”的实习生程序员赵国强。 陪了一通酒下来,王锐早就饿得大唱空城计了。瞅个空子凑到小屋那一桌,秦桑赶紧把给王锐抢好藏起来的一大海碗菜端了上来。 王锐美滋滋吃菜。这小孩儿,真没白疼他! 副班长羡慕:“王锐,你儿子真孝顺!” 秦桑猛掐副班长。 王锐做欣慰状点头:“那是那是,没白养!” 秦桑转身掐王锐。 快散席的时候王锐找了王六叔,这次的酒席安排全是他负责的,王锐都没费什么事儿。 “六叔,我看饭菜都剩了不少,待会儿你跟大伙说说,不介意剩饭菜的回去的时候就都盛点儿回去。”王锐说。 王六叔笑了:“你这儿酒席硬,菜又多,安菜单的时候我就说吃不完,中,我给他们说说,这时节都素的很,可没人嫌弃,你先看着拣点精细的留着吃吧,反正有冰箱坏不了。” 王锐摇摇头:“不了,我这儿有同学,都大老远来的,不好吃剩菜,不用给我留了,只记得把碗送回来就是,那可是租来的。” 王六叔答应道:“中,都交给我了,你陪他们玩去吧,可都是高材生啊!” 酒席散了,也收拾利索了,秦桑几个一窝蜂跑到西屋抢电脑,虽说没联网,可上面老多小游戏了!看着抢成一团的几个,王锐笑笑,年轻就是好啊,真有活力。 从大毛家取回晒在他家院子里的被褥蚊帐,王锐开始愁晚饭了。八个大小伙子,一个比一个能吃,除了他,另外七个对着那边三台电脑如痴如醉拖都拖不出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晚饭,问题又来了。 睡觉。 刘成大毛各归各家,下剩六个,只两个房间。 副班长非常独断的把秦桑和王锐安排在了东屋,他们四个挤西屋。 四人一屋也不算挤,那土炕铺四个褥子还剩多半米呢。王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西屋,回东屋挂蚊帐铺炕。贴着东墙根铺了自己的褥子,在剩下三米多地方的正中央铺了秦桑的褥子。 秦桑黑着一张小脸瞪人:“王锐你嫌弃我!” 王锐认真回答:“我这是避嫌。” 秦桑鄙视:“屁!你揉我脑袋捏我脸打我屁股的时候怎么不避嫌了?” 王锐慈祥状:“这不是正常互动么?” 秦桑脸一扭,懒得搭理那个强词夺理的混蛋,钻进蚊帐把自己躺成大字,很快就扯起了小呼噜。 王锐刚合上眼睛,一只脚踹到了屁股上。翻个身,继续睡。刚有点睡意,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顶到了腰上。王锐又往墙边上挪了挪。这都已经转了270°了,这小霸王! 天蒙蒙亮,王锐贴着墙边醒来,肚皮上还放着一只小腿,咬了一阵牙,把人捋顺了放好,揉着腰起床了。丫丫的,陪这小混蛋睡一宿比被他表叔折腾一宿还累。这腰啊,都被踹青了! 正是十七八的小伙子,贪玩的很,王锐这里有吃有玩没管束,几人一连住了三四天还舍不得走,最后不得不走的时候,副班长拉着王锐的手依依不舍:“锐啊,你家真温暖,以后我一定常来!” 王锐用力拍了拍副班长的手。 副班长看看自己通红的手背,再看看王锐额角来历不明的淤青,抬头看天吹口哨,今天天气真好! 送走了班长几个,秦桑坐在院子里苹果树下发呆。王锐叹口气,走过去坐在旁边陪人一起发呆。秦家爸妈,同时出国进修了,在秦桑的大学通知书下来之前。那对父母,王锐是真的无法理解。那两个人,对孩子是真的溺爱,却永远重不过他们的工作。 秦桑伸一只手拉王锐衣角:“我想去找我表叔。” 王锐在秦桑脑袋上揉了一把:“等我收拾点东西,我去住四合院。” 秦桑犹豫了下,点点头:“嗯,舅奶奶在帮表叔找表婶,我表叔也断袖了,舅奶奶偷偷哭过好几次。” 王锐手抖了抖,罪恶感顿起,又忍不住担心起来。这要是有朝一日表叔的连环苦肉计暴露了,可不能干瞅着表叔一个挨抽了,哎呦,先生的鸡毛掸子诶,光是用想的就觉得浑身的皮都疼了。 “可是表叔上次还说带我去见表婶的,哎,也不知道哪一个才能做我表婶,我们去问问表叔吧!”秦桑想起上次自家表叔说让未来表婶送他莲花,坐不住了。 “……”王锐。 幻想了一会儿莲花,秦小桑一拍大腿,目光闪闪:“锐哥,你甩了锐嫂娶我表叔吧,这样我以后白吃白拿就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王锐。 第57章 秦桑越想越觉得把自家表叔嫁给王锐是唯一正确选择,又知道王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就巴巴地跟在王锐后面大力推荐起自家表叔来:“锐哥,我表叔很好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眼睛小点,可有钱啊,到时嫁妆大大的,你要娶了我表叔肯定不吃亏!” “……”王锐。 另一边,正在开会的白鸿昌狠狠打了一串喷嚏。 当下,王锐把秦桑打包运到北京,将人往白家一扔就自行去住四合院了。这套四合院很大,光花园就有一百多平,真不愧是花了大价钱的,王锐一见就喜欢上了。 当晚,白鸿昌愁眉苦脸上门了,一见王锐就抱委屈:“锐锐,相亲好累,今天老太太给介绍了个居家好男人,居然是秃顶,才过三十看上去比我表哥还老,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锐嘴角抽抽:“今天桑桑说让我甩了他锐嫂娶他表叔……” 白鸿昌一双小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抱住王锐就是一顿蹭:“锐锐,你终于肯给我一个名分了!我决定了,明天就去给桑桑买莲花!” 王锐忍不住抬头翻个白眼。就知道,他跟这叔侄俩不在一个次元! 懒得理会那抽风的叔侄俩,转天王锐就去公司上班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一连忙了几天,终于被白鸿昌从办公室给逮了回去。一进白家大门,就发觉不对了。 先不说老表叔一路上的小心讨好,也不提一见他进门就吹胡子瞪眼扯着桑桑躲回书房的老爷子,单是白师娘那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的目光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表叔这两天老是神神秘秘的,肯定是憋坏水呢! 于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出炉了。 一个刚刚发现有断袖倾向的纯情少年(王锐),被资深断袖男青年(白鸿昌)酒后乱X给办了,纯情少年各种痛苦折磨,短袖青年各种补偿负责,最后两人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能更有点创意不?”在被师娘抓着谈了两个小时的心放回来以后,王锐爆发了。 白鸿昌语气诚恳:“老太太说了,你还小,让我好好对你不能欺负你,以后要敢出去不三不四就打断我的腿。” 王锐黑线:“那现在呢?” “现在就是我追着你要补偿要负责的阶段,”白鸿昌龇牙一乐,“我跟老太太说了,白家男人敢作敢当,你要是不接受补偿不原谅我我就去自首蹲班房。” 王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抱住了白鸿昌,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呀,锐锐主动抱我了!白鸿昌赶紧抱了回去,比王锐抱得还紧。 王锐黑着脸从裤子里拉出一只手,咬牙,就知道,在这货面前再感动也坚持不了三分钟! 门一点点被推开,慢慢探进半个小脑袋:“表叔,表婶!” 王锐面无表情瞅着秦桑。 秦桑乐颠颠跑过来拉王锐的手:“锐哥,你别难过了,表叔都跟我说了,过去就过去了,那是他损失,娶我表叔多好啊,像我表叔这样有才华有能力有担当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你得抓紧啊!” 王锐一脸纠结地看着秦桑,深感无力,很显然这傻孩子是被他那老奸巨猾的表叔用一些奇怪的东西给洗脑了,哎,这骗完老人骗小孩,叔,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儿不! 当秦桑一手拖着一个走出来时,饭厅里晚餐已经摆好了。八盘八碗,王锐头皮就麻了。这规格,也忒像定亲宴了吧! 抹了一把虚汗,王锐瞄一眼左手边的老表叔,瞅一瞅右手边的秦小桑,心一横,豁出去了。罢了,反正就算挨抽也有表叔在前头挡着呢! 桑桑喜欢吃虾,王锐习惯性剥了一只放到秦桑碗里,秦桑毫不客气吃掉:“还要!” 王锐接着剥虾。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 王锐手一抖,赶紧把手上剥好的虾越过白鸿昌送到了师娘面前。 白师娘满意得不行。老太太本来就很喜欢自家老头收的这个关门小弟子,觉得王锐这孩子懂事稳重,在听到桑桑说他断袖时也是打过主意的,又想想年龄差的太多才收起了心思,谁想到她那混账儿子竟然借着几杯黄汤做下那些混账事,只是终究委屈了这孩子了。 王锐剥完第三只虾,在左右四道目光的注视下送到了老爷子碗里。 白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 白鸿昌眼都绿了。到我了到我了锐锐到我了! 秦桑把装虾的盘子直接拖到了王锐手边,剥虾壳什么的,最讨厌了。 王锐剥第四只虾,还没剥完,就感觉到了左右四道目光的注视和对面四道目光的打量。 白鸿昌眼巴巴盯着那只虾,这次总算轮到我了吧到我了吧…… 秦桑也眼巴巴盯着那只虾,今天的虾真好吃,还想吃…… 王锐没抬头,直接塞自己嘴里了。 白鸿昌憋了那么久的一口气一下子就瘪了,没精打采地一下下往嘴里划拉饭粒。 秦桑把装虾的盘子往王锐手边推了推。 王锐若无其事在桌下踩了白鸿昌一脚,脚尖还碾了一下。 白鸿昌蹭一下就坐直了,大口大口扒饭,吃得可香了。 “小锐,在自家别不好意思,喜欢吃什么夹什么,”白师娘笑眯眯开口,“鸿昌,帮小锐夹点爱吃的!” 白鸿昌从善如流,把两个鸡腿一块送进了王锐碗里。 秦桑委屈极了。王锐不给他虾吃,表叔不给他鸡腿吃,明明王锐更爱吃鸡翅的,他才是最爱吃鸡腿的那个! 一看碗里的鸡腿,王锐乐了,转头一瞅,正对一张小棺材脸。王锐赶紧把鸡腿给送了过去,又给剥了一堆虾。秦桑一边喜滋滋啃鸡腿吃虾仁一边跟王锐说小话:“锐哥,你别娶我表叔了,表叔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不给你剥虾皮!” 白鸿昌脸黑了。 第58章 王锐挑眉。这小孩都学会挑拨离间了? 被自家表叔狠狠揉搓了一顿,秦桑很快变节:“锐哥,你就娶了我表叔吧,我给表叔当嫁妆!” 王锐一口汤给呛了。 秦桑赶紧帮他们家表婶拍背摸胸,眼睛亮亮的:“锐哥,我知道我很帅,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呀!” 王锐低头专心吃饭。这八盘八碗全是上讲究的菜,可不能浪费了! 王锐胃口一向很好,大口扒饭大口吃菜,看得大伙胃口大开,结果每人都多吃了一碗饭。 秦桑吃撑了,哼哼唧唧躺沙发上让王锐给揉肚子。王锐失笑,拉人下去散步。 白师娘往门口一指,白鸿昌赶紧“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秦桑不愿意走,白鸿昌和王锐一边一个扯着他慢慢溜达。秦桑看看拉着他右手的表婶,再看看拉着他左手的锐嫂,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得异常得瑟:“表叔说让我表婶送我莲花,锐哥也说过让锐嫂送我莲花,我好大款呀!” “会开车不?”王锐。 “有驾照不?”白鸿昌。 “不会,没有。”秦桑顿时就沮丧了。 “我会开车,也有驾照。”王锐白鸿昌。 秦桑干瞪眼。 没几天,白鸿昌开回了一辆莲花,王锐开回了一辆悍马。 被带着兜了一天风,秦桑憋屈坏了。不会开呀不会开! “王锐,我下周就开学了。”秦桑摸着两辆车爱不释手。 “嗯,明天回学校一趟吧,请几位老师吃个饭,现在高中开学了,刚好人都在。”王锐说,“我还要回家一趟,大毛和刘成都要开学了,我得送送刘成,再把大毛接过来。” 秦桑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他知道王锐那两个发小每人都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存折,王锐已经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拿去支配,却偏偏死扣着他的不给,每天只给他十块钱零花! 把刘成送上开往南京的火车,送了大毛和秦桑去学校报到,轮到王锐报到的时候就剩了他孤零零一个人了。白鸿昌亲自载人去学校报到,心里美得不行。总算桑桑那小电灯泡不在了,这可是难得的二人世界! “叔,专心开车。”王锐无奈的第三次从衣服里拉出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白鸿昌看看不远处北京大学的大门,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那只偷香窃玉的贼手,闷闷不乐:“军训要两周,两周啊!”两周啊,什么事都能发生啊,那野男人成群成群的啊! 对老表叔那些小心思王锐摸得门儿清,平时就防他跟防贼似的,生怕他跟别的男生女生多说一句话,以前有桑桑几乎24小时盯梢还算放心,现在没了桑桑跟着那厮恨不得把他装口袋里藏着不给人看。 宿舍环境说不上好也不太差,六人间,高低铺,每人一张桌子一个柜子。白鸿昌大力游说:“环境太差了,我们回家住吧,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很近的,你和桑桑一起住刚好。”白鸿昌更想踢掉桑桑自己住进去,可惜在老太太面前还处于追求补偿阶段,住在一起为时尚早。 王锐对住宿环境倒没多大追求。他喜欢享受,喜欢高床暖枕,可也不是吃不了苦。上辈子逃掉高考进京打工,住过阴暗潮湿不见光的地下室,在工地打工时住过一股脚丫子味儿十几个人的大通铺,为了看书也自己一个人在深秋的天气住过没门没窗未完工的房子。况且他也没打算在宿舍长住,过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一套洗漱用具和几套换洗衣服而已。 白鸿昌苦着脸帮王锐铺床,铺了一层又一层,把一张床整得往死里舒坦。 王锐心里一动,凑过去小声说道:“桑桑军训时间比我长,先生和师娘又回了天津,等军训结束,我们有三天时间,完全没人打扰的三天……” 白鸿昌一双小眼睛唰一下就瞪圆了,恨不得这两周时间biu一下就给掐掉。正抓挠的厉害,就听王锐又说了:“今晚也没人打扰。” 老表叔直接喷了鼻血。 王锐团了两个纸团熟练地帮人塞了上去。 白鸿昌塞着两个纸团遗憾地瞅了一眼宿舍里另外五块碍眼的叉烧,恨不得把王锐就地按倒给办了。 当晚,老表叔只办了一次就喘着气停下了,一双手却忍不住上摸下摸,摸得火起又跑到浴室冲澡。 王锐大奇。居然宁肯自摸也不再碰他,难道是嫌他人老珠黄了?正胡思乱想,老表叔擦着头发出来了,可怜巴巴的:“锐锐,我讨厌军训!” 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王锐乐得眼泪都出来了。这辈子碰上这样一个人,值了。 王锐笑眯眯看着白鸿昌。 白鸿昌被看得毛毛的,试试探探发问:“锐锐?” 王锐想了想,说:“叔,这辈子,我有三个愿望。” 白鸿昌嗖一下窜过去坐好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表哥表嫂说过,谈心什么的最能增进感情了,来吧来吧,锐锐我们谈心吧! “第一,我要做我爸我妈最喜欢的文化人。现在,我考了最好的大学,拜了最好的老师,赚了很多很多钱,能买很多很多书,这个愿望正在实现中。”王锐说。 白鸿昌点点头。我们家锐锐当然有文化了,还会吹箫呢! “第二,做一个有担当的人。这一点,我会一直努力。”努力和你站在一起,王锐心里加了一句。 白鸿昌笑眯了眼。锐锐,你已经很有担当了,,如果你不理会大学那些野男人的话就更有担当了! “第三,找一个有担当的人。这个人,已经找到了。”王锐摸了摸白鸿昌的脸。 白鸿昌骄傲地一挺胸脯。锐锐夸我有担当呢! 眼瞅着老表叔耳朵尖再次泛红,王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白鸿昌赶紧亲回去两口,然后拖着两管鼻血进了浴室。 然后,大学生活开始了。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生活。王锐一向没什么集体荣誉感,军训也只是尽量做到中庸而已。站军姿不至于被晒趴下,拉练也是不紧不慢跑在中间不掉队,拉歌,抱歉,没一句在调上。 上铺东北小伙崔亮一脸崇拜:“王锐,你唱地真热闹!” 王锐无辜地瞅着崔亮。 崔亮龇牙一乐:“呦,咱们桐乡才子又趴下了!” 王锐也跟着看向不远处被加罚站军姿的几人,被晒趴下的那个可不正是他们宿舍的洛飞羽。洛飞羽,桐乡乌镇人,典型的文弱书生,能填词,会作曲,善吹埙,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不折不扣的江南才子。身体弱,偏偏人又执拗,屡次被晒趴下屡次站上去,每次趴下都是崔亮和王锐负责上去背人。 崔亮上去背人,王锐已经准备好了清凉油薄荷茶绿豆汤。洛飞羽悠悠醒来,幽幽叹口气:“哎!” 崔亮大掌一拍洛飞羽肩膀,把人拍个趔趄:“别叹气了,反正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就解放了,我说大兄弟你身板子也忒弱了!” 洛飞羽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王锐开始担心起秦桑来。那孩子身体也算不上多好,虽说被他逼着练了几年长跑,可也禁不住大太阳晒呀!至于同在军训的大毛同学,那厮和他一样皮糙肉厚,完全不必担心。 军训结束的时候刚好是周末,王锐大包小包跑到清华园慰问秦小桑同学。 王锐到的时候秦桑正抱着饭盒准备去打饭,一见王锐赶紧在床上趴成了大字:“锐哥快帮我按按,全身都疼。” 秦桑晒得黑乎乎的,脸上还有红斑,整个人瘦了一圈。王锐心疼坏了,先给人灌了一瓶冰牛奶,里面加了一整勺红莲甘露。 秦桑被按的舒服了,胡乱哼哼:“锐哥,你要是和我一个宿舍该多好,那就每天都有人帮我按摩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睁不开了。 王锐一巴掌把人拍醒:“别睡,先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秦桑强打起精神跑去洗手洗脸,王锐已经摆好了饭菜招呼着秦桑宿舍另外三人一块开饭了。 四人狼吞虎咽,王锐坐旁边帮秦桑剥菱角皮。 秦桑口齿不清问道:“锐哥不一起吃吗?” 王锐摇摇头:“不了,表叔说晚上有饭局,七点过来接我。” “哦。”秦桑热情地招呼同寝室友,“好吃吧?” 杯盘狼藉间,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宿舍门口,那人看看桌上熟悉的菜色,看看正在贤惠地剥菱角皮的王锐,一脸哀怨:“王锐,我就住隔壁,你来送饭居然都不招呼我一声……” 王锐眼皮一抽,他居然忘了副班长和桑桑同校同班了! “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水果!”王锐一脸诚恳。 吴筝毫不客气把一整箱水果搬起来就要回自己寝室。 秦桑眼巴巴看着:“葡萄,我的葡萄……” 王锐笑眯眯的:“副班长,有空来家吃饭呀!” 吴筝顿时僵住了。已经当了三年伙夫,原来还要继续当下去吗继续当下去吗当下去吗…… 第59章 王锐凑近副班长仔细打量一遍,说:“副班长,你牙齿真白。” 吴筝想起刚上一中那段未张口先捂嘴的经历,很是蛋疼:“锐啊,我一直想问你,你让我用盐刷牙,我刷白了,可我弟刷了三年也没白!” 王锐默默扭头。娃,让你刷白的不是盐,是咱的洗澡水…… 秦桑吃饱喝足凑过来,眼巴巴瞅着副班长:“想吃葡萄……” 吴筝默默放下箱子,捡了一串葡萄拿去洗。 王锐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往外走,路过水房顺便吩咐了一声:“桑桑困得不行,睡着了,那些锅碗瓢盆啥的你顺手帮收拾下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吴筝泪奔。他就知道,王锐就是个混蛋! 没有小电灯泡的三天,三天二人世界,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白鸿昌吃得饱饱的,心里美得冒着小泡泡,扎起围裙就进了厨房。决定了,晚上就做锐锐最喜欢的韭菜牛肉馅饺子! 王锐点了一支烟,懒懒地躺在床上翻报纸,一边听着厨房里梆梆梆的剁馅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翻开报纸一角,王锐蓦地顿住了。抗洪,救灾。王锐终于想起了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一件事,九八洪水。 上辈子的九八年,王锐正忙着打工,忙着填饱肚子,每天干完活扑在床板上就睡死过去。那时他稍稍有些自闭,不喜与人交流,工地上消息又闭塞,在他知道九八洪水死伤那般惨重时已经过了很久。那时他的感觉只是雨水比往年偏多,被褥太过潮湿睡起来不舒服。九八洪水,死人很多,牺牲的解放军也很多,那个牺牲数字也自始至终没被公开过。王锐仍记得上辈子他爱过的那人,那人有一个表哥,退伍兵,有一次几人一起喝酒时醉酒大哭,边哭边抽自己耳光。也是那时王锐才知道他参与过抗洪抢险,是被部队从婚假中召回去的,而他赶到前线时才发现他那一整个连就只剩了他一个。 这辈子的九八年,王锐忙着高考,忙着恋爱,一个暑假没碰股票也就没关心过时政。白鸿昌端着两碗饺子进去房间,就见王锐正看着报纸上一副抢险照片发呆。 “先吃饭吧。”白鸿昌收起报纸,折好。 王锐慢腾腾吃着饺子,说:“他们好些人还不满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白鸿昌帮王锐倒了一碟醋:“鸿园和锐园各捐了500万,你看也没用,我不会让你去南方的,你那两下子狗刨在游泳池里扑腾几下还行,真下了水,一个浪头下去就上不来了。” 王锐沉默着吃饺子,良久才说道:“让陆飞再拿一千万,账上不够的话从我分红里扣,抚恤金。” 白鸿昌沉默一会儿,走出去打电话,打完电话回来收拾了碗筷抱着王锐安安静静睡着了。 半夜,王锐被噩梦惊醒,伸手摸摸白鸿昌胸口,是温热的,心跳也很平稳。王锐缓缓喘出一口气,凑上去在白鸿昌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叔,这辈子,我决不允许绑架撕票的发生。 清早白鸿昌起床,王锐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校。 “我早上有课,饭在桌上,你自己吃吧,晚上桑桑带同学回来吃饭,你要不要过来随意。”王锐留下一句话就跑没影了。 白鸿昌顿时失落起来,锐锐居然没给他早安吻! 上了一天课,王锐直奔公寓。白鸿昌不在,却请了一个厨子过来,饭也做得七七八八了。 吴筝大喜,拉着王锐感慨不已:“锐啊,你终于有点当主人的自觉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了,我还以为我还得给你当伙夫呢!” 王锐直勾勾盯着副班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你做的红烧牛肉和手抓羊肉啊?” “已经那么多菜了,您就别再加菜了,您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乞丐啊,知不知道非洲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啊?毛爷爷说过,浪费是可耻的!”吴筝义正辞严训完王锐,吹着口哨坐到沙发上,一脸大爷样招呼秦桑,“小桑子,还不上茶!” 秦桑扑上去连掐带咬,两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王锐趁机上去在副班长屁股上踹了两脚。 吴筝不见外,秦桑三个室友却都有些拘谨。王锐笑笑:“书房里有电脑,上面装了些小游戏,无聊的话可以玩一玩。” 饭后送走了秦桑一群,白鸿昌也摸过来了。 王锐正坐在床上拆一盒巧克力,有一块糖纸打开过又裹了起来,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小牙印。王锐不爱吃甜食,却偏爱这种巧克力。 白鸿昌看到王锐眯着眼睛嘴角弯弯的享受样子,笑了:“你也爱吃这种啊,桑桑最喜欢了,这是表嫂刚寄回来的吧,国内买不到的。” 王锐愣了愣:“这是桑桑今天给我拿过来的,他说太甜了不爱吃才给我的,这小孩!” 王锐拿起那块带着牙印的巧克力,挑眉,那小孩得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整盒最爱的巧克力给他啊! 白鸿昌很欣慰:“那孩子,长大了。” 王锐一口气灭了一整盒十二块巧克力,一下子都甜到了心里:“陆飞最近要去欧洲出差是吧,让他多带几盒回来。” 白鸿昌赞同地点点头。 王锐心情大好,主动拉着老表叔滚了两次床单。 “十一有什么打算没?”第三次扑上去被踹开的白某人没话找话。 “回家一趟,院子里的苹果得摘了,去年种的梨树也挂果了,不多,但是长得很好,估计能收个几百斤,回来给你做梨罐头吃,我妈做的梨罐头可好吃了!”王锐断断续续说着,一次次把那只没规矩的贼手从睡裤里扔出去。 “这周末没安排吧,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纪坤,我大学同学,以前我包的小煤窑就在他们村,后来我撤股不做了他也出国了,前几天才回来。”白鸿昌把那只被扔出来的手从前面挪到后面,捏一把,揉一揉,再捏一把,再揉一揉,哎呦喂,这手感呦…… 对上老表叔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王锐当即决定,豁出去今晚把人喂饱,然后去住校。 周五下午上完课回到四合院,王锐乐了,表叔又给包饺子了! 大蒸饺,白菜猪肉馅,又鲜又香,王锐直接就上手抓了。 “桑桑呢?”老表叔没看到小电灯泡,赶紧把人抱住啃了几口。 “桑桑说他们班明天秋游,今晚不回了。”王锐忙着吃饺子,口齿不清回答。吃了几天食堂,可把人给馋坏了。 老表叔大喜,一边拿大海碗帮王锐捡饺子一边挨挨蹭蹭占便宜,恨不得马上把人拖进卧室给办了。 “要蒜。”王锐。 老表叔速度剥了一头蒜进来。 “要醋。”王锐。 老表叔赶紧拎了醋瓶子过来。 王锐满意地点点头。表叔越来越勤快了,虽说眼力见差点,好好培养培养,成长空间也大着呢。越琢磨越满意,王锐看向白鸿昌的目光也越发那啥起来。 白鸿昌被瞅的毛毛的,心里抓挠的厉害,又一连憋了几天,就越靠越近越摸越往下了。 王锐吃饱喝足,径直进了浴室。 白鸿昌眼一眯,跟在后头摸了进去。 王锐似笑非笑瞅了老表叔一眼,稍微擦了擦脸上的水,手上也没客气,直接把人剥光了。 白鸿昌登时气血上涌,一双小眼睛绿油油的。嗷,锐锐今天好主动! 王锐一把把人按在墙上,自己却慢慢蹲了下去,然后,舔了舔嘴唇。 吹箫! 传说中的吹箫! 嗷嗷嗷! 白鸿昌死死盯着王锐的薄唇,心跳顿时剧烈起来。 王锐挑起眼角扫了老表叔一眼,缓缓凑了上去,停顿片刻,起身,拍拍老表叔的肩:“洗洗睡吧。” 白鸿昌蹲地板上一把把挠墙。 丢人啊,太丢人了!枉他以前阅尽春色所向披靡,偏偏到了王锐那里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第一次被摸,一分钟缴货;第一次真枪实弹,一进去就出来了;第一次吹箫,才被舔了一下就…… 王锐在床上翻了一会儿报纸,冲浴室喊了一嗓子:“还不出来?我知道你不是快枪手,你就是太激动了,出来吧,啊!” 老表叔沮丧地挪到床边,幽幽地瞅了王锐一眼,爬到床上挠床单。 第60章 王锐黑线不已。挠床单,咬被角,这老男人是在撒娇吧是吧是吧?手一伸,关灯,薄被一裹,睡觉。 老表叔伸手扯被子,扯不开,幽怨了:“锐锐你平时不到十二点不睡,现在才八点多,还能做好多事呢……” 王锐紧了紧被子:“先生说,早睡早起身体好。” 白鸿昌嗤笑:“老爷子自己作息都没规律还教训你呢!”说着手上动作更用力了。 王锐也哀怨了:“上次打电话,师娘说要教我弹琴。” 白鸿昌已经抓到了王锐一只手,一听这话就把那几根手指摸了一遍,说:“你手指好看,弹琴肯定更好看。” 王锐更哀怨了:“师娘弹的是竖箜篌,那玩意儿虽说很好看,但是,你不觉得我一五大三粗大老爷们弹那个很不合适吗?” 白鸿昌不服:“我还会古琴呢!” 王锐嘿嘿一笑:“我会吹箫。” 老表叔顿时满脸血。 周六一大早,老表叔神清气爽起了床,吹着得意的小口哨进了厨房。 王锐狠狠捶了一下床铺,揉着腰进了浴室。就知道不能对那货心软,一点节制都没有的老流氓! “锐锐,我蒸了两屉包子,一屉素馅一屉肉馅,你再烙几张葱花饼好不好?我剥葱了!”白鸿昌在厨房里冲外面喊话。 王锐吃包子。 表叔吃葱花饼。 吃完,老表叔兴冲冲拉了王锐出门。 “我们这是要,去约会吗?”王锐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瞅着表叔,笑眯眯的。 约会!!! 他还从没跟亲爱的锐锐正式约会过呢! 白鸿昌手一抖,车子走了一个之字,心思活泛起来。本来是要几个朋友聚聚的,也顺便让锐锐认认人,不过,约会啊,多美好的词汇啊,要不干脆放了那群人的鸽子去两人约会?不行不行,做人不能失信,锐锐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白鸿昌苦苦思索着周日如何才能甩掉电灯泡小侄子带亲爱的锐锐来个单独约会。 “叔,专心开车,前面红灯。”王锐看看一脸荡漾表情心思不知道拐到哪里的老表叔,帮人踩了刹车。 老表叔一脸温柔地看着王锐。 王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啥的,他王某人不擅长啊不擅长! 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郊外的一所休闲农庄。王锐挑了挑眉,休闲农庄,现在也不过刚刚兴起而已,过几年则会越来越火。王锐本就是农村娃,对农庄并不感兴趣,种田也从来不是美好的生活,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向往绿色原生态,真让你亲自动手试试!还记得中考完那天割麦子,正午气温有三十八度,活活把他晒脱了一层皮。 正在四处打量间,只觉肩膀处一麻,随即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灭哈哈,小爷终于解开第三层封印了,王锐你个不要脸的混蛋,你居然在池子里养鱼!养鱼!养鱼!鱼!鱼!鱼!” 王锐微笑起来,半年了,那朵傲娇聒噪的小红莲终于醒过来了,而且,还学会咆哮体了。不过,那池子拿来养鱼可真不错,上次在里面养了四条鲫鱼,炖了半锅鱼汤,表叔愣是喝得半滴不剩。 “你要是同意我在里面养几只龙虾,我给你拍偶像剧,好多美少年的,数都数不过来。”王锐。 小红莲吸溜了一下口水:“那,那,我要亲自去选角,还要亲自写剧本!” “没问题。”王锐点头。 “王锐你个混蛋,你真是个好人,呀呀,你家老男人给你介绍朋友呢,别傻站着呀!”小红莲兴奋不已。 王锐回神,就见面前多了三个人。 纪坤,表叔大学同学,包小煤窑时的合伙人,出国留学刚刚回来。 王锐含笑与人握手寒暄,却没忽略与其握手时小红莲那一瞬间的反感。脏。 另外两人,律师赵维,大学讲师罗承韵,都是表叔的同班同学。握手时小红莲没有任何反应。 王锐忍不住多看了纪坤一眼。 赵维笑眯眯看着王锐:“没想到大白也有从良的一天,我们都以为总有一天他会被白叔叔打断腿的。” 王锐也笑起来,看了老表叔一眼。 白鸿昌正冲几个好友使眼色打手势,被王锐扫了一眼,赶紧坐好拿了一个苹果无辜地啃了起来,啃了几口,不满了:“锐锐,没有家里的好吃,不甜!” 赵律师和罗老师都呆了呆,这还是他们那个没节操没下限的老同学吗,这么委屈的口气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就一个苹果吗! 纪坤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微笑着看着大伙。 他们四个老同学聊着天,王锐也捡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这个苹果确实不太好吃,摘的太早了,再多长几天的话会更甜更脆。看到纪坤勾着表叔脖子说话,王锐眯了眯眼。小红莲是个有洁癖的,所以才会那么喜欢桑桑,跟了他这么久也没嫌弃过什么脏,即使面对他大伯那一家子也顶多是冷哼一声,现在居然会嫌别人脏,想起那场时刻悬在他心里的绑架撕票,由不得他不多想。纪坤,现在只不过刚刚进入鸿园做了表叔的助理,可是,上辈子他却是盛世地产的老总。说他清白,谁信啊! 聊了一会,几人去池塘边钓鱼,中午就用钓来的鱼加菜。午餐很简单,味道却很不错,王锐尤其喜欢那盆玉米棒子,不老不嫩,啃起来香喷喷的还带点甜味。正啃着玉米,碗里多了两只鸡翅膀,一转头,正对上表叔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纪坤意味深长打趣:“大白可真体贴!” 王锐给回了一个鸡腿,没好意思把两个鸡腿都给赶尽杀绝。 一天下来,还算尽兴。回到家,桑桑也已经回来了,一见王锐就诉苦:“锐哥,钱包丢了,穷人好可怜!” 王锐拍拍自己口袋:“丢了什么证件没?” “没,可是里头有六百多块钱,我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啊!”秦桑很伤心,扑上去掏王锐的兜,掏出一把票子就往自己口袋里揣。哎,人穷志短啊!他爸给的生活费都在王锐手里,王锐管得又严,每周帮他充完饭卡就只给一百块钱零花,攒点儿钱他容易吗!掏完王锐的兜挪到沙发另一头数钱,才三百多,差一半,一张小脸就皱起来了。 那委屈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把王锐给乐抽了:“你攒私房钱干嘛啊,我饭卡给你充了,衣服给你买了,水果零食都是常备的,说,你攒钱干什么,是不是看上哪个小美女了?” 秦桑脸一红,瞪眼:“谁说我看上、看上那啥了!” 王锐把人揉了一通,乐不可支:“不然呢,我倒是听说结了婚的男人爱藏私房钱,尤其是娶了厉害老婆的,买烟买酒出去鬼混养小老婆啥的。” 秦桑眨巴眨巴眼,瞅瞅一旁看热闹的暴发户表叔,想想王锐那庞大的小金库,脸一扭:“我什么都没听到!” “……”王锐。 “……”白鸿昌。 第61章 “桑桑,你学坏了。”白鸿昌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家小侄子。 秦桑眼睛都瞪圆了:“表叔,我没告诉王锐你买烟买酒出去鬼混养小老婆,真的!” 又看向王锐:“锐哥,我表叔没攒私房钱买烟买酒出去鬼混养小老婆,真的!” 王锐在心里把秦桑宿舍那几个给提留出来挨个抽打了一遍,恨得牙痒痒的,哼,带坏我儿子! 秦桑坐到王锐旁边翻地图:“锐哥,明天出去玩吧,想吃驴肉火烧。” 白鸿昌笑眯眯把小侄子拉走,窃窃私语一番。 秦桑很快又乐颠颠跑回来:“锐哥,我约了副班长明天一起打游戏,不陪你玩了。” 王锐瞅了瞅秦桑鼓起一块的牛仔裤口袋。 秦桑赶紧一把捂住,里面可是表叔刚给的零花钱,整整五百块! 一顿晚饭吃得秦小桑提心吊胆,老觉得王锐的目光在他口袋上打转。要知道,自从他爸把他交给王锐,他这是第一次揣着这这么多钱,八百多块呀! 为了保住难得的小金库,秦小桑放下筷子就钻进了房间,还反锁了房门。 “要美少年!要偶像剧!”小红莲见到桑桑躲了起来,不干了。 王锐噎了一下,喝口汤,继续吃饭。 “王锐你个不守信用的胖子,小爷剧本都写好了,要美少年,要偶像剧!”小红莲嚎成一片。 “叔,我想拍电视剧。”王锐头疼不已,只好跟表叔求助,没办法,谁让他认识人少呢。 白鸿昌顿时紧张起来,想都不想直接反对:“不行,你不能当演员,不能给别人看!” “你等等。”王锐被小红莲嚎得受不住,从外头拿了包,手伸进去,里面立马多了厚厚一叠打印纸,密密麻麻标准五号字。 王锐忍着黑线把剧本递过去:“我不演,找人拍,这是剧本。” 白鸿昌看得津津有味。 王锐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说,小红莲不愧是上辈子偶像剧看多了,简直是集众剧之所长,再加上现在还没出现的俏皮话,绝了。 白鸿昌翻到最后一页,明晃晃几个大字:编剧王锐。 王锐强装镇定,其实脸皮都快抽筋了。当然,他是不介意对小红莲好一点的,如今绑架撕票有了点眉目,接下来敌明我暗,他也能提早安排专心布局。想想每次回家那热气腾腾的饺子,想想那块带着小牙印的巧克力,王锐目光暗了暗,他是不介意手上沾点血的。 白鸿昌目光灼灼瞅着王锐。 王锐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锐锐,你写得真好,为了庆祝锐锐写出这么好的剧本,我们早点休息吧!”白鸿昌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王锐想挠墙。 很快,便是十一长假。 上完下午的课,王锐在宿舍收拾衣服床单准备拿回去洗,看到崔亮在那里晃悠来晃悠去,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表叔公司忙又要加班又要出差,桑桑自然是归他管,而他肯定是要回家的。家里十间房的大院子,十多棵苹果树,三十棵梨树,果子都可以摘了。以前只有两棵苹果树,都是大毛爸和刘成爸帮忙摘的,这次这么多,他们两家又忙得厉害,怕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崔亮正一边绕圈一边计划着长假游,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四处看看,就见王锐那厮正一脸不怀好意看着他笑。 王锐走上前,在崔亮结实的胳膊上捏了捏,对那硬度很是满意,就笑开了:“大崔呀,放假了,要不要跟我回家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呀?” “有多温暖?”崔亮后退一步,心下警惕不已。已经被王锐诓着做过好几次苦力了,他不得不提防。比如上次说请他们吃饭,结果他给人烙了两盆东北大饼,才子帮人腌了半天小咸菜。 “放心,绝对不让你碰一下锅铲,大鱼大肉有,满院子的水果随便你吃!”王锐竖三根手指保证。到时再把副班长一起诓回去,掌勺的就有了。 崔亮狠狠地动了一下心。学校食堂不贵,但是大鱼大肉还是不可能的,天知道他有多怀念猪肉炖粉条啊,在家的时候一顿一海碗都不够吃啊! “我家三婶炖肉可香了,大锅炖肉,一次能炖十多斤,放两斤粉条,加两斤蘑菇,烧木柴,肉炖得烂烂的,粉条可筋斗了,我最爱吃里面的蘑菇,肥肥厚厚的,咬一口,又鲜又香……”王锐一脸回味状,打定主意要拐了这个壮劳力回家。 崔亮立马就口水泛滥了。 才子洛飞羽在旁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傻大个儿,又被忽悠了! 一号一大早,王锐集合了人群准备回家过节。大毛拎着包,视线越过秦桑,越过洛飞羽,在副班长身上停了停,最后落到崔亮身上,露齿一笑,很是满意——这哥们儿胳膊粗力气壮,王锐眼光不错! 一辆悍马,崔亮最占地方,坐了副驾驶座位,剩下四个在后座也不挤。 副班长摸摸车座,羡慕地看着秦桑:“桑桑,你娶了我吧,我们一起傍大款!” 王锐恨铁不成钢地从后视镜里瞪了副班长一眼:“吴筝,你要不要回家呀,我可以先送你。” 副班长顿时就蔫了:“不了,我爸回宁夏和我妈我弟一家团聚去了。” 秦桑很同情:“原来你被抛弃了,好可怜,以后我把胡萝卜让给你吃呀!” 到了家,还不到十一点,村里的集市还没散,留下大毛刷洗锅碗瓢盆打扫卫生,王锐领了桑桑去集上买菜。 鱼肉蛋菜,提了大包小包进门,就听副班长正在谆谆教诲:“你就认了吧,习惯就好,当年我猫在楼顶天台上都能被他找着……” 王锐笑眯眯看过去,副班长正在烧水洗碗,大毛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三把人字梯回来,院子里还有一大摞纸箱,崔亮站在苹果树下咬着半个苹果望天。 午餐时间紧,王锐也没做别的,只把带回来的真空包装熟食拆了一堆,另外炒了两三个素菜就凑合了。 吃完饭就得干活了。王锐一安排,四个劳力人人有活干,摘果子的摘果子,装箱的装箱。 洛飞羽不好意思干站着,问:“我呢?” 对上那副“我很壮我很能干”的表情,再看看那副标准文弱书生的小身板,王锐一指小板凳:“你吃苹果。” 洛飞羽坐下来,垂头丧气吃苹果。 秦桑也凑过来:“我呢我呢?” 王锐头都不回:“一块儿吃苹果。” 秦桑坐下:“不爱吃苹果。” 王锐嘴角抽抽:“那你吃梨。” 秦桑打来一盆水,捡了一兜苹果一兜梨,招呼洛飞羽:“吃吧,王锐家的梨可甜了。” 两人面对面坐好,你帮我递个苹果,我帮你洗个梨,连吃带说,可热闹了。 劳动力多了,很有效率,一天半,果子已经摘的七七八八的,只剩了一些不太熟的和树梢顶部够不着的。王锐看看院子里一地果子,很有成就感。 转天早上,看看集体赖床的几个,王锐做好早饭就出门了。果子收的不少,即使不愿意,也得送一些出去,比如奶奶和小姑。 忙了半天,该送的都送完了,奶奶,小姑,三叔公,小舅,每家苹果梨各一箱,姑姥姥那里各两箱。奶奶那里另加了十斤排骨十斤五花肉两条鱼算作节礼,小舅那里是两只猪前腿十斤牛肉几套小孩衣服,姑姥姥那里是一只猪后腿两只鸡十斤羊肉一包干果,王锐给姑姥姥那里的礼一向是比别人厚上两分的。 回到家,一进大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抽抽鼻子,三婶最拿手的猪肉炖粉条,王锐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正要冲上去,手机响了。接通,是刘长征那欠扁的声音:“王小锐,你要的人已经找好了两个,准备怎么谢哥哥我?” 第62章 王锐大喜:“长征哥,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带上明远一起,很久没见他了。” “干嘛等回头啊,现在多好,哥刚好闲着呢,刚才明远还念叨你呢!”刘长征说。 “现在不成啊,我在家呢,明天回去。”王锐一边讲电话一边捞了一块最肥的肉塞嘴里,真香! “也行,等你回来再说吧,到时我把人带来给你看看。对了,医院里还有一个,特种部队的中队长,已经打了退役申请,不过这人性子直,违法乱纪的事不干,到时你再看吧!”刘长征说。 王锐笑了:“违法乱纪的事我也不干,会挨揍的,放心好了,我是良民。” 犯罪的事他不会去做,但是不是还可以诱导犯罪吗,毕竟人急了就容易出错。上辈子绑架撕票是在03年春天,而现在才98年,那人有四年时间拉拢人脉慢慢布局,这次,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了。虽说目前表叔对那人很是信任,但是,枕头风还是可以吹吹的……再不济,他只要多瞅那人几眼,再配上几个崇拜仰慕的眼神,凭表叔防他跟防贼似的性子,没准还真能干出把人外派的事……谁让老表叔只有本科学历人家却是海龟双博士呢…… 午饭很粗犷。炖肉是直接用盆盛的,直径近半米的搪瓷盆装了岗尖岗尖一大盆。大毛妈还从自家逮了一只肉鸡,差不多十来斤,也炖了满满一盆。下剩几个炒菜是用大碗盛的,绕盆摆了一圈,再加一盆馒头一盆米饭。王锐开了几瓶啤酒,直接用饭碗倒的,每人一碗。 除了洛飞羽剩下的都是北方人,也都习惯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时热闹得很。 洛飞羽看看自己碗里的橙汁,瞅瞅旁边同样喝橙汁的秦桑,幽幽地叹口气,两人默默地碰了碰碗:“干杯。” 秦桑不吃肥肉,却偏偏喜欢吃炖五花肉上的瘦肉,当着外人不好意思,就眼巴巴瞅王锐。 王锐用筷子把肉夹开,肥肉剔的干干净净,瘦肉直接塞秦桑嘴里。 秦桑吃得眯起了眼睛,手一翻,把两个鸡翅膀都夹到了王锐碗里。 王锐一笑,又帮人弄了几块瘦肉。 洛飞羽羡慕地看着秦桑:“王锐对你真好!” 秦桑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王锐是我家的!” 王锐夹了一个鸡腿给秦桑,另一个给了洛飞羽。 崔亮是个典型的东北人,热情厚道,从开学起就一直照顾洛飞羽,看他羡慕秦桑,就把自己碗里那块咬掉一半的五花肉递了过去。 洛飞羽面流满面。我只是一点点羡慕,真的,你不必模仿的,这肉上还带着你大板牙的牙印呢! 一顿饭下来,风卷残云,崔亮摸摸肚皮,满足地叹口气,终于吃回本儿了,劳动吃饭最光荣! “日啖炖肉一大盆,不辞长做……”崔亮正在吟诗,对上王锐笑眯眯的表情,顿时警醒起来,不行,一盆肉不够,会过劳死的! 王锐一勾崔亮脖子:“我们家先生给了我十万册书。” 崔亮眼睛唰一下就瞪大了。 洛飞羽也凑了过来。 “帮我整理上架,一顿一盆肉,书随便你看,干不干?”王锐直接下了诱饵。 “干!”崔亮和洛飞羽异口同声。 副班长和大毛同时捂脸,哎呦,王锐越来越无耻了! 4号一早,王锐几人回返。 白鸿昌下班回家的时候就闻到一股甜甜的梨子味道。 “表叔,王锐做了梨罐头,可好吃了!”秦桑端着小碗跑过去献宝。 王锐嘴角一抽。他已经做了一下午了,都没来得及装瓶,全被那几个家伙给吃了,没吃完的还打包带走了。 然后,老表叔把王锐刚煮好的最后一锅糖水梨给消灭了。 “表叔,想吃蟹粉狮子头!”秦桑对着手上一张广告单流口水。 白鸿昌看王锐。 王锐咳嗽一声:“上面的汤包也很漂亮。” 于是,一家三口去吃淮扬菜。淮扬菜比较讲究刀工,漂亮是漂亮,可就是量少。王锐一向饭桶的很,狮子头一下子就点了四份,汤包也要了三份。 “我已经找好导演了,剧本也拿给他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叫他过来聊聊。”白鸿昌说。 小红莲顿时激动起来:“你家老男人可真快,王锐,快去选美少年,小爷这里已经写了好多剧本了,每个类型的都有!” “锐哥,什么剧本?”秦桑顿时来了兴趣。 王锐叹气:“我弄的,青春偶像剧。” 秦桑眼睛亮晶晶的瞅着王锐:“锐哥,上次我还遇到星探了呢……” “不行!”王锐和白鸿昌同时反对。 “不行不行,不给桑桑演,桑桑不给别人看!”小红莲也不干。 王锐强忍着才没进去揍那朵小红莲一顿,那厮前几天还一直撺掇他出演男一号呢! 秦桑瞪完表叔瞪王锐。 王锐慢悠悠夹起一个狮子头,一口咬掉多半拉,说:“你要是当了演员,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吃狮子头了,也不能大摇大摆横扫小吃街了,更不能去夜市大排档上吃烧烤麻辣烫了。你要当了明星,出门一趟,帽子墨镜口罩都是必须的,那时你要是还跟我像现在这样亲近,狗仔小报或许会说你是被我包养的,如果不想那样,咱俩就得保持距离,我不能帮你吃肥肉,不能帮你剥虾皮,不能帮你剔鱼刺,更不能帮你抢鸡腿,不能……” 秦小气球一下子就瘪了:“出门一趟都跟做贼似的,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当演员的都傻疯了吗?”最重要的,还得远离锐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白鸿昌摸着小侄子脑袋意味深长。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秦桑嘴硬。 王锐直接打断:“就你?一眼望到底!” 秦小气球又鼓起来了,且鼓得很彻底,直接不理人了。 回到家,王锐躺沙发上看书,秦桑路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一瞅,才发现王锐已经睡着了。秦桑气哼哼挠了两把沙发。 白鸿昌憋不住了,忍笑:“桑桑,怎么了?” 秦桑小声抱怨:“王锐说我一眼望到底,他怀疑我智商!还不给我道歉!” 白鸿昌赶紧给人顺毛:“他瞎掰呢,你堂堂清华大学高材生,全国理科状元,他嫉妒你!” 王锐在旁边险些喷笑,赶紧继续装睡。漫漫长假,闲得无聊,不欺负欺负小孩,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秦桑脸一扭:“表叔你敷衍小孩子呢,王锐会嫉妒我才怪了,哼,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告诉舅爷爷去!” 秦桑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间了,白鸿昌失笑:“这小孩,居然哄不住了,还是锐锐你平时教得好!” 王锐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白鸿昌被挑眉的动作勾的火起,扑上去就想把人抱进房间解决了,结果,抱了一下,没抱起来。 王锐淡定地说:“我又胖了。” 白鸿昌默默无语两行泪。锐锐比他矮两公分,却比他轻了十斤整,这样的安慰太无力了,根本掩盖不了他抱不动媳妇不中用的事实! 第63章 白鸿昌深吸一口气:“锐锐,兵哥呢?我要做特训!” 王锐笑笑:“兵哥忙着在各大学附近帮我开麻辣烫铺子呢,可没空给你特训。” 白鸿昌叹气:“那我让助理去办健身卡。”抱不动媳妇,丢人事小,要是被锐锐嫌弃了咋办? 表叔那点小心思王锐摸得门儿清,坏笑:“没关系,我可以抱你。” 白鸿昌大惊:“锐锐,你看眼瞅着我都人老珠黄了,现在不多抱几次以后就更抱不动了!” 王锐翻个身,侧对白鸿昌,微笑:“没关系,你抱不动我的时候我可以抱你。等我抱不动你了,我们就牵着手一起散步。等你走不动了,我们就去订一台轻便的轮椅,我推着你走。等我推不动了,就买两台轮椅,我们一人一辆,雇两个保姆,推着我们两个走。不愿意出去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放一张大躺椅,我们躺在上面晒太阳,让保姆念书给我们听。” 白鸿昌呆呆地看着王锐,眼泪却差点掉下来。一辈子,锐锐在跟他约定一辈子! “你得陪着我一起变老,不能老太快。我不想半道打光棍,所以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你。你要跟我在一起,就得必须一直和我站在一起,即使所有人都不支持我你也必须和我在一起。哪怕站在对面的是你最好的朋友,哪怕先生拿鸡毛掸子抽你,叔,你都必须和我站在一起!”王锐慢慢坐直,紧紧盯着白鸿昌的眼睛。 殊不知,老表叔早就美得冒泡了。锐锐这得爱他多深才有这么强的独占欲啊!嗷!春天!春天来了!嗷嗷嗷! 吹完枕头风,拉着红了耳朵尖的老表叔回房,王锐对今天吹风的效果很是满意。哼,大不了豁出去做个男妲己! 白鸿昌被亲爱的锐锐拉着手进房,不光耳朵发红,脸上也开始发热了。锐锐跟他约了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啊!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是整整一辈子啊! 王锐则抽了抽脸皮——情话什么的果真不能多说,太酸了! 晚上就寝,老表叔难得的没动手动脚,只是静静地抱着王锐,抱得很紧,一双小眼睛闪亮亮的,很是满足的样子。 王锐在老表叔脸上摸了一把,又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两人很快睡了过去。 早晨王锐起床,老表叔睡得一副傻样,时不时呵呵怪笑出声。王锐把被子团了团塞进表叔怀里,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等叔侄两个出了屋,饭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小米粥,葱花饼,荷包蛋,小咸菜,还有一盘黑乎乎不知道什么东西端端正正摆在餐桌正中央。 “这是什么?”秦桑指着那盘不明物。 “冰花煎饺。”王锐从桌上一堆宣传单里抽了一张,那都是昨日他们几个出去转悠时被人塞的。 秦桑对着单子和盘子看了好久,又小心翼翼夹了一个,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疑惑:“冰花呢?” “很明显,糊了。”白鸿昌得出结论。 王锐先试吃了一个,除了糊点儿,味儿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招呼餐桌上另外两人,“怎么不吃啊,别嫌丑,以后我会慢慢改进的,多做几次就好了。” 秦桑咬了一口,动作一僵:“锐哥,有糊味儿。” “你吃葱花饼……”王锐话没说完,因为最后一块葱花饼已经被表叔叼在嘴上了。 王锐惊悚了:“叔,你吃太多了!” 白鸿昌努力干掉最后一块饼,本想再喝一碗米汤溜溜缝,可实在咽不下去了,只好放弃,避开小侄子幽怨的小眼神,理直气壮:“我今天要特训,不多吃点儿没力气。” 王锐思考着他要不要干脆去减肥算了——这老表叔也忒经不住打击了吧!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大老爷们是那么容易能抱的起来的吗!怪不得现在男人都喜欢瘦巴巴的女生呢,抱起来没压力呀! 老表叔腆着肚皮打着饱嗝出门上班去了,秦小桑瞅了瞅自己碗里的糖心蛋,再看看盘子里仅剩的饼渣渣,委屈了:“锐哥,我还没吃饱呢!” 王锐笑眯眯推过一杯牛奶:“喝了牛奶,带你去吃蛋挞。上午约了钱导去看选角,中午约了明远兄弟一起吃饭,要不还去吃狮子头?” 秦桑拼命摇头:“请客不是得客人挑地方才礼貌吗?”还吃狮子头!昨天他一人吃了八个,王锐一人就叫了四份,每次上菜的服务员都不一样,再不去那家餐馆了,丢死人了! 才出门,就被一辆路虎堵门口了。王锐看看时间,才九点,明明几人约的是十一点半! 王锐找了找,没找着那俩打手,刘长征一乐:“别急,他俩中午到,少不了你的。” 这边王锐和刘长征两两互瞪,那边已经热热闹闹聊上了。 “嗯,去见导演,王锐写的剧本,要拍电视剧。”秦桑。 “王锐还会写剧本?”夏明远。 “是呀,说是上午选角,一起去看呀!”秦桑。 “好呀好呀,我还没看过选角呢!”夏明远。 于是,一行四人去看选角。 王锐先找钱导聊了聊。钱导什么人,在圈里打滚那么多年,看人准的很,瞧出王锐不喜欢客套,又是投资人,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剧本基本没啥改动,稿酬不高不低。王锐也没计较,反正他是打算单独开一个账户给小红莲用的。最近那朵小莲花要求越来越高,刚给弄了个白玉杯又想要翡翠碗,王锐决定,让它自力更生去! 到了外面选角的地方,王锐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那边那个正襟危坐的,未来的实力派,老演配角拿过好多次最佳男配角奖。他旁边那个拿着两页纸正在揣摩剧情的,十年后的影帝,红得发紫,大牌中的大牌。 王锐顿时就想,要不干脆弄个娱乐公司,搜罗点未来红星,反正小红莲那里好本子多的是…… 想想表叔最近很忙,没舍得打扰,就拨陆飞的电话:“陆总,咱们弄个娱乐公司拍片儿呗!” “好。”陆飞一口答应。 王锐满肚子的话一下子就憋了回去,他怎么就忘了陆飞刚看上那个就是小演员呢! “那就交给你了,给你两成股。”王锐果断挂机。 陆飞摔了电话,看看桌上一堆等着签字的文件,狠狠咬了咬牙。 吃完午饭,告别了夏明远兄弟俩,王锐领着两个打手回家了。一个叫李金龙,一个叫张云鹏,两人同龄,都是二十六岁,当了八年兵,农村兵,没有任何背景,也安排了转业单位,吃不饱饿不死的岗位,而这两人家庭负担颇重。两人身手都不错,不过王锐更期待医院里那个,那个,可是侦察兵。 四合院前院的房间都还空着,东厢和西厢是书房,王锐就直接把人安排在了前院。 “锐哥,你请他们来做什么?”秦桑好奇。 “表叔不是要特训吗,保镖兼司机兼陪练。”王锐说。 秦桑捏捏自己软软的小胳膊,摸摸王锐手臂上结实的腱子肉,想想被王锐一只手按在沙发上打屁股挣扎半天爬不起来的悲惨往事,一咬牙:“我也要特训!” “行,只要你打得过副班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能力范围之内,什么都行!”王锐痛快点头,狂撒诱饵。 “我要手机!”秦桑迅速提要求。他老早就想要一个手机了,可是他们都不给他买! 王锐低头咳嗽一声:“好,就这么说定了!” 秦桑大喜,拎起中午打包回来的几个菜就送去了学校,见了副班长就一通显摆。 “王锐说,只要我打赢你,就随便我提一个要求。”秦桑得意极了。 副班长吃得高兴,一听,来了兴趣:“那你提什么要求了?” “我要了一个手机,最新款的那个,比王锐现在用的还好。”秦桑见副班长吃得香,凑过去捏了个丸子。 副班长一拍秦桑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要手机随便撒个娇耍个赖就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点啥不行啊,要是我我就要直升机!还有,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报了啥社团吧,跆拳道!” 秦桑气得瞪眼。 第64章 白鸿昌下班回到家,就见家里多了两个人,他那娇生惯养的小侄子居然有模有样的在做训练! “给你当司机,你工作忙,省下开车时间可以休息。”王锐说完,拧了下脖子,关节咯吱作响,“刚跟他们过了两手,真痛快,可惜打不过,顶多坚持十来个回合。” 老表叔顿时抖擞起精神,锻炼啥的,特训啥的,必须得提上日程啊!看那两个兵弟弟腰板儿多直啊,别说锐锐喜欢了,连他看了都羡慕啊! 长假最后一天,白鸿昌休息,约了朋友一起玩,还是上次那家农庄,还是上次那三个朋友,不过,这次都带了家属。 “有小孩儿,赵维家一个三岁男孩,罗承韵家一个五岁女孩,锐锐你看着准备点小礼物。”白鸿昌吩咐。 “那得看你们的关系铁到什么程度,我好有个计较。”王锐说。 “两肋插刀同甘共苦那种。”白鸿昌。 王锐挑了挑眉,从卧室抽屉拿了两个翡翠挂件:“男戴观音女戴佛,市价五六万,算作第一次见面礼,还拿得出手吧?” “我看看,”白鸿昌摸出自己胸前的翡翠牌子,比了比,发现自己的好多了,这才点点头,“行吧,小孩子,足够了!” 秦桑眼巴巴看着,一个五六万,两个十多万,能买好几个手机了! 王锐一把呼上秦小桑脑门:“我上次给你的手串是碧玺的,开过光,值钱多了!” 白鸿昌凶狠地盯着小侄子的手腕。 秦桑背转身把手串往上撸了撸,拿袖子盖了起来。 哼!白鸿昌冷哼一声。上次锐锐弄了三条碧玺手串,特意找高僧开了光,他原以为一家三口一人一串的,结果他一个珠子都没见到,反倒是那个常大毛手上戴了一串,还在他面前显摆了好几次,绝对是故意的!(大毛:好冤枉,我一直以为那是玻璃的……) 看到老表叔委屈的模样,王锐直接扭头无视。丫的,你那翡翠牌子是玻璃种帝王绿,花了大价钱的!果真人是不能惯的,大的小的都被他惯坏了。 老表叔更委屈了。锐锐居然无视他!而且,还不戴他给买的钻戒,还找借口说钻石太大太重了学生戴钻戒影响不好啥的!哼! 白鸿昌开车。 秦桑本来抢了副驾驶座位,看到表叔老瞄他手串,当机立断从前排爬到了后排投奔自家表婶——嫉妒的男人好可怕! 有了小孩,很热闹,况且还有一个能和小孩疯到一起的秦小桑。 白鸿昌一直在和纪坤聊天,很投契。但是王锐并没有错过他送出两件挂坠时纪坤那微闪的目光。财富动人心。这样财大气粗的送礼做派,就不信他不眼热不心急。 回家的时候,王锐冲着秦桑感慨:“纪坤和表叔同岁,居然是双博士!” “就是就是,好厉害!”秦桑也跟着星星眼。 老表叔在前面勾起唇角,与有荣焉。 王锐一感慨,就感慨了一路。 老表叔有点不忿了:“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双博士有什么了不起,陆飞也是双博士,怎么没见你那么激动!” 眼瞅着表叔表婶之间气氛不对,为防误伤,一进家门秦桑就躲回了房间。 王锐一脸无辜:“他们俩能比吗,纪坤长得多帅呀,那可是钻石级单身汉呀!”能比吗?对纪坤,小红莲只有一个字评价,脏。对陆飞,却是四个字,人品端方。 白鸿昌顿时哀怨了:“锐锐,我就知道你嫌我眼睛小!” 王锐深深地无力了。早该知道,每次有了分歧都会被那厮拐带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开学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了。离年底越近,公司越忙,就连王锐都时不时被陆飞抓了壮丁去帮忙签那堆永远不见少的文件。 王锐一边苦不堪言地签字,一边偷瞄着陆飞,生怕他偷懒少干一些。 陆飞冷哼一声:“你拿来的那几个剧本已经开拍了,被你潜规则的两个小男生也已经签约开始包装了。” 王锐赶紧澄清自己:“我没潜规则!” “公司名字叫陆园,你没意见吧!”陆飞甩了一个眼刀过来。 “没意见,绝对没有!”王锐赶紧摇头。只要银子进他王某人的腰包,管你叫陆圆陆扁呢! 不过,就这么一个毒舌男,为什么会得到一个人品端方的评价啊,假的吧!知道了,小红莲肯定是近视了! 跟着忙过两个周末,王锐受不了了。他想表叔了,也想桑桑了。 看到自家老板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德行,陆飞平静地说:“我都不记得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过周末是什么滋味了。” 王锐装没听见。你个工作狂,怪不得你老被甩!拿高薪,开好车,住好房,这么好的待遇,娶不上媳妇能怪老板么?能么?能么? “对了,你上次让我带回来的巧克力……”陆飞顿了顿。 王锐立马来了精神,居然忘了这茬了! “我吃着不错,一不留神就给吃光了。”陆飞面带微笑,异常欠揍。 王锐狠狠挠了一把桌面,咬牙切齿:“那是给桑桑带的!” 陆飞看了王锐一会儿,打开自己办公桌抽屉,抽出一盒巧克力,又一盒,又一盒。 王锐一头趴在桌上,连挠桌子的力气都没了。这,这,这,这太欺负人了!不管事儿的老板没人权啊! 王老板抱着三盒巧克力回到家,一进门就受到了秦小桑的热烈欢迎,甚至包括了捏肩捶背揉腿一系列服务。 王锐拿出一盒巧克力当做打赏。 秦桑剥了一块,咬掉一个小角,剩下的塞王锐嘴里:“锐哥,你吃。” 王锐歪着脑袋从头到脚打量秦桑一遍:“这么殷勤,说吧,有什么阴谋?” 秦桑瞪眼:“没阴谋!锐哥要赚钱养家,上班很辛苦,表叔也说让我多照顾着点儿!” 王锐挑眉:“照顾得不错,想要什么赏?” 秦桑举起三根手指:“下周零花钱,能不能多批三百?” “给个理由先。”王锐指指肩膀。 秦桑卖力地帮人捏肩膀:“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结了俩联谊宿舍,约好周六一起出去玩,吃饭坐车啥的都得花钱。” 王锐坐起身:“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花那三百块钱?”桑桑被他教了三年,他可不想教出一个冤大头来。毕竟,不是每个娃都那么纯良。桑桑宿舍三个还好,副班长宿舍却有一个男生惯会起哄架秧子的。 秦桑想了想,说:“八个男生,八个女生,按惯例女生的花费都平摊在男生身上,该我花的花,不该花的我不会多花一分钱的。” 王锐点了点头。 “都是穷学生,也不会去太花钱的地方。我的预算是一百五,超过两百我就不出了,多的一百以备不时之需。”秦桑掰着手指头一笔笔算账。 王锐很是满意,想了想,把上午客户送的手机掏了出来。 秦桑一双眼睛顿时就瞪圆了,眼珠子滴溜溜随着王锐的手转,最后一咬牙,豁出去往王锐身上一扑:“锐哥,脸给你捏!” “噗!”不远处正在看文件的表叔喷了。 秦桑兜里揣着四百块钱,怀里抱着新手机,胳肢窝下夹着巧克力,带着满脸手指印兴冲冲回房了。 白鸿昌叹气:“以前表哥表嫂也有出国进修的机会,都放弃了。” 嗯?嗯嗯?王锐不解了。 “桑桑性子单纯,小学,初中,经常被人糊弄着乱花钱。”白鸿昌微笑,“我替表哥表嫂谢谢你,你把他教得很好。”教得太好了,连他都快哄不住那小孩了,为此他少了多少福利啊! 王锐默然片刻,震惊了:“原来桑桑不是我儿子!” 这次表叔喷了茶水。 第65章 王锐轻轻推开桑桑的房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趴在床上兴致勃勃玩手机的漂亮小孩,回头看看一脸古怪表情跟在身后的表叔,幽幽地叹口气,悲愤不已:“桑桑居然不是我儿子!” 秦桑被吓了一跳,看自家表婶脸色不对,赶紧给剥了巧克力讨好卖乖:“锐哥,吃糖。” 王锐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上辈子三十一,这辈子又活了三年半还多,加在一起差不多三十五。桑桑十八,差了十七岁,呃,解放前早婚早育的话还真能生出这么大的娃。唔,三妻四妾的话就是一群这么大的娃! “锐锐,洗洗睡吧,啊!”白鸿昌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王锐看向桑桑时那慈爱的目光——太惊悚了! 王锐面无表情瞅着表叔:“我还没吃饭呢,要吃大蒸饺,白菜羊肉馅的!” 白鸿昌乖乖进了厨房。 很快,便到了周六。 周六一大早,王锐送秦桑回学校联谊,背着桑桑给了副班长五百块钱。 副班长赶紧揣起来,保证:“锐爸放心好了,我会看好你儿子的,绝对不去酒吧舞厅之类的地方,绝对不给他抽烟喝酒,有事赶紧给你打电话!” “桑桑不是我儿子!”王锐恨声道。 副班长大惊,难道小桑子已经失宠了?!这还了得!这可关系到他以后四年吃肉的数量和质量! 王锐走后,副班长拉着桑桑说小话:“桑啊,你有没有发现王锐不对劲?” 秦桑淡定点头:“表叔说,习惯就好了。” 等王锐从桑桑不是他儿子的打击中走出来,已经将近新年了。 秦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拆圣诞礼物,一边拆一边往旁边偷瞄。 王锐签完一堆文件,揉着肩膀走过去把人一提,就从秦桑屁股底下摸出一个粉红色小信封,上面绑着彩色缎带,还画满了金色小星星。 “哇塞,桑桑收到情书了!”王锐举着小信封冲表叔喊了一嗓子。 秦桑扑上去就抢。 老表叔却不淡定了。 情书,情书啊!锐锐都没给他写过情书! 老表叔一脸委屈加渴望地瞅着王锐。 王锐脸一扭,你也没给我写过! 书房里,两人各自占领一张书桌,写情书。 秦桑趴王锐背上光明正大偷看。看着看着,不淡定了。丫个混蛋居然写拗口的文言文!天知道从高考考完语文之后他就再没碰过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了!再去看表叔写的,古散文,毛笔字,行草! 天!还有他们理科男的活路吗! 王锐写完情书,检查一遍,还算满意,就装进信封封了口贴了邮票,写上地址,想了想,又让桑桑帮忙画了一个一箭穿心。嗯,可以寄出去了。 那边表叔也写完了,洋洋洒洒一大篇,还配了水墨画,盖了印章,只等拿去装裱做成卷轴。 秦桑黑了一张小锅底脸。 “要帮忙不?代写情书,文体不限,一次,”王锐笑眯眯看看秦桑的小面瘫脸,目光向下落在牛仔裤口袋上,“一次五百!” 秦桑捂着兜嗖一下就窜到了门口。王锐个小气鬼周扒皮,表叔才给他这么点零花钱都不放过! 白鸿昌拿着那封被封了口的情书对着灯照了照,心里抓挠得厉害,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 “从家中寄到公司也要两三天吧?”白鸿昌有点心急。 秦桑诚恳地提建议:“锐哥,邮递员叔叔们也很辛苦的,不如我帮你跑腿送信啊,免费的,连邮票钱都省了!”但是,到时表叔肯定会给打赏的,离了王锐的眼睛,表叔大方着呢! 白鸿昌期待地看着王锐。桑桑要比邮局快多了! 王锐脸皮抽抽:“晚上吃什么?累得很,不想自己做,去吃狮子头吧!” 叔侄俩顿时就泄气了。 王锐收起表叔的行草情书,一连看了三遍,很满意:“下次写小楷试试,梅花小篆也要。” 老表叔抹一把脸,招呼小侄子:“去,换衣服,出去吃狮子头,然后去大排档吃烤串。” 秦桑偷偷叹口气,表叔,你可真没地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混得跟我爸似的…… 圣诞,元旦,眼瞅着离放假不远了,秦桑每天都乐颠颠的,只等着放了假去投奔老爸老妈。 周三下午没课,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王锐就计划着做点什么好吃的去投喂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娃。结果下课铃一响,王锐才站起来就被等在外面的副班长给拖了出去。 “快,桑桑发烧了,他死也不去医务室,我快愁死了。”副班长拖了王锐就跑。 王锐也愁了起来。他养了桑桑那么久,只有高一上学期见他烧过一次。秦桑十岁那年高烧之后病了许久,打针吃药挂吊瓶,生生折腾了两三个月才好彻底。也是那次把小孩折腾怕了,怕打针,怕吃药,怕得要命。偏偏每次他有点小病就奔着发烧去,一烧就烧到40度以上,烧难退,人难伺候。 到宿舍的时候白鸿昌也在,正捏着一粒药片团团转,见到王锐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来喂他吃药,人都快迷糊了。” 王锐摸了摸秦桑额头,看看体温计,39度2,皱了皱眉。 秦桑勉强睁开眼睛看看王锐,又闭上了,一点一点往床里面蹭,可怜巴巴哀求:“锐哥,不吃药。” “好,不吃。”王锐说。 “也不打针。”秦桑整个缩进了被子里面。 “好,不打。”王锐帮人掖了掖被角。 王锐拿了两粒药,用纸裹了,没找到合手的工具,直接用锁头把药片砸成了粉末,用杯子拿水化开,备好清水,盆,巧克力,准备工作完成了。 白鸿昌看着那小半杯黄绿色的药水呆了:“那药片就够苦够臭了,你化成水他更不喝了。” 王锐一指准备好的那些东西,目光在表叔和副班长身上一溜:“都长点眼力见!” 两人赶紧上前候着。 王锐脱鞋上了床,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扶着坐好,两条胳膊往背后一拧用膝盖夹住,一手扣住秦桑下颌用力捏开,另一手一伸:“药来。” 白鸿昌赶紧把药递了上去。 秦桑被死死扣住挣扎不得,只好死命蹬腿抗议。 王锐也不理会,小半杯药灌进去刚好一口,杯子一扔,伸手合上秦桑的嘴巴抬高,另一手在喉咙处一撸,咕咚,咽下去了。 副班长端着水杯打个哆嗦。妈呀,太凶残了!看吧看吧,怕人吐出来还掐着人脖子不放呢! 清水漱过口,又被塞了一块巧克力去苦味,秦桑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只好软绵绵趴被窝里喘气。 灌完收工,除了白鸿昌和副班长,秦桑三个舍友集体后退了一步。 秦桑被灌了药,很快睡了过去。王锐靠床边坐下,看向副班长:“来的路上你说桑桑昨晚受冻着凉了,怎么回事?他每天穿得跟个包子似的,按说不该着凉啊!” 副班长看了看门口。 第66章 王锐也看到了门口那个女生,和那个女生抱在怀里的羽绒服。 白鸿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烫了一块热毛巾帮小侄子擦着汗。 王锐瞥了一眼那个女生,只问了一句:“是桑桑主动把羽绒服借你的?” 女生摇摇头:“不,昨晚我们班包饺子,闹到很晚,下雪了,很冷,我就……”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王锐点点头,回过头来再没看她一眼。 女生上前一步,急着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会生病,我……” 王锐头都没回:“没事,你先回去吧,衣服放下就好。” 女生低了头,慢慢走出去了。 副班长脸皮抽了抽。事关秦小桑,王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啊! “收起你那点子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六个小时后还要喂一次药,要是还不能退烧就得去住院了,”王锐把自己钱包扔给副班长,“你们都没顾上吃午饭,估计食堂里也没了,你带他们仨出去吃吧!” 副班长领着三个回不过神来的娃出门吃饭,王锐冲着表叔感慨:“现在的女人真奇怪,一边冲男人叫嚣男女平等,一边却在仗着女人的身份问男人要特权。” 白鸿昌摸摸小侄子汗湿的后背,叹口气:“她也不是故意的,小女生罢了。” “不是故意才更可恶,让人连个发火的地方都没有。这要是副班长抢了桑桑的衣服,我早一脚踹过去了。况且,过分自来熟从来就不是美德。”王锐也过去摸了一把,摸到一手汗才略略放下心来。 “自来熟?谁跟你自来熟了?”表叔顿时歪了楼。 王锐黑线,把楼正过来:“我们副班长是西北人,喜欢吃辣你知道吧?我上次炸了五瓶辣椒油,给了他四瓶,桑桑一瓶。秋游那天他带了一瓶,然后就被班里一个湖南妹子征用了,大概是吃着还行,在后面两周里把他剩下三瓶和桑桑那瓶都给要走了。后来还要了好多次,大概是觉得家里做的不花钱不用不好意思吧!” 白鸿昌挑眉:“那孩子憋屈坏了吧?” 王锐点头:“我做的比超市里卖的那些贵的多,辣椒都是一粒粒选的,那五瓶辣椒油光成本就三百多,顶他一个月生活费了。可对方是女生,又是几个人一起开口,他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憋屈着了。” “就是那个?”白鸿昌明白了。 “嗯。”王锐很是气闷。 宿舍门外,一个女生提着一小袋水果慢慢蹲了下去,眼泪一滴滴掉在走廊上,那刚刚萌芽的初恋小火苗也一点点熄灭了。 良久。 “走了?”白鸿昌。 “走了。”王锐。 “她不适合桑桑。”白鸿昌。 “我知道。”王锐。 白鸿昌叹了一口气。桑桑需要的,是一个能照顾他能保护他的,不管男女,这也是表哥表嫂早就明白的。 “你去上班吧,下午我看着他,记得先去吃午餐,不用担心我,副班长会给我打包的,桑桑这里也有很多零食。下班以后先去打包一份鱼片粥再过来,别让他们放味精,少放盐。晚上吃完药退了烧,就带他回家。”王锐说。 白鸿昌犹豫一会儿,答应了。年底公司很忙,而且他在这里根本就没用。灌药那么惨无人道的事他看着就胆颤更别说亲自动手了,他可是他亲侄子,下不去手啊! 副班长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彻彻底底惊悚了。那个抱着王锐的腰一个劲叫妈的人是秦小桑吧,那么那个被人叫一声就答应一声的人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啊? 副班长满脸血。 王锐指指秦桑:“烧狠了,说胡话呢!” 副班长贤惠地拿了桑桑平时用来洗水果的两个不锈钢小盆儿,三盒米饭倒一盆,四个菜倒一盆,筷子摆好,恭恭敬敬递过去。哎,只希望“锐妈”不要追究他昨晚因为早退没献出自己衣服的罪孽就好…… 白鸿昌下班过来的时候秦桑烧已经退下来了,人也精神了很多,正在被一群人打趣烧糊涂时抱着王锐叫妈的丢人往事。 喝完鱼片粥,秦桑哀求地看着王锐:“锐哥,你摸摸,我不热了,不用吃药了。” 王锐拿着药瓶不说话。 秦桑转向自家表叔:“表叔,我好了,不吃药了。” 白鸿昌低头看脚尖。 秦桑一张脸就皱成了包子,一声一声叫得分外可怜:“锐哥,锐哥,锐哥……” 王锐抽出体温计看看,三十七度九,退了一步:“一片,两个选择。” 秦桑迅速抢答:“选项A,吃药;选项B,不吃药。我选B。” 王锐慢条斯理碾药:“选项A,主动被我灌药;选项B,被迫被我灌药。” 秦桑忽闪着眼睛把所有人看了一遍,寻求外援。 副班长心软了:“王锐,桑桑现在也不迷糊了,让他自己吃就是了,别灌了。” 白鸿昌把药瓶拧开盖子递过去,叹口气:“他根本就咽不下去。” 一股臭气直冲鼻孔,副班长迅速窜进了水房。 于是,秦小桑又被惨无人道地灌了一次药。 副班长拉着秦桑的手无语凝噎:“小桑子,我会节哀的,你多保重!”又瞅瞅王锐手上被咬出来的牙印,毫不吝啬送上真诚的慰问:“锐妈,您辛苦了!” 等烧彻底退了,汗也落了,秦桑被裹得严严实实运回了家。 当晚,秦小桑打越洋电话给自家老妈诉苦:“妈,王锐欺负人,他拧我胳膊,捏我下巴,还掐我脖子,你儿子好可怜好可怜的!” 秦桑妈妈幽幽地来了一句:“听说,你又认了个妈……” 秦桑悲愤了。居然有人抢在他前面打小报告!还让不让被虐待的小孩活了啊! 第67章 紧张的期末考结束,放假了。秦桑急吼吼飞去了帝国主义怀抱投奔亲爹亲妈,让王锐很是心酸了一把。小孩养大了,越大越有主见,越大越不听话,儿大不由爹呀! “锐锐,留下来过年吧,老爸老妈也快过来了。”白鸿昌抱着王锐不撒手,狂蹭一通。这没了小电灯泡就是方便,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想干啥就干啥,想在哪儿干就在哪儿干…… “等我算算啊,”王锐把自家亲戚从头撸了一遍,有了盘算,“年前得回去一趟,给奶奶舅舅姑姥姥送年礼。年后要走的亲戚不多,舅舅,小姑,两天就够,老亲已经老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表奶奶。表奶奶对我不错,我小的时候每年都给我压岁钱。我抽个下午时间过去就是,不和大伯他们一起了,省得给钱还得偷偷摸摸的。这样好了,我腊月二十四回去,二十六或者二十七回来。正月初五回去,初八回来,怎样?” 白鸿昌一双小眼睛眨呀眨的,不太乐意——要有好几天见不到锐锐的面呢! 王锐眉一挑:“你有意见?” 老表叔挨挨蹭蹭那么久都没见王锐不耐烦,迅速得寸进尺:“你色诱我我就答应你,要不我天天去爬你家墙头扒你家窗户!” 王锐被一瓣桔子给噎住了,怒瞪那个满脑子不纯洁的东西。 老表叔赶紧上前帮人拍背摸胸口,老实了。哎,既然锐锐不愿意,只好换他老人家来色诱了…… 当晚,老表叔就穿上了一件黑色真丝睡袍,在房间里晃悠来,晃悠去。 王锐忍了又忍,说:“叔,你不冷么?”即使屋里有暖气,现在也是大冬天啊,外面是在下雪吧,是在刮西北风吧! 老表叔顿时打个哆嗦,嗖一下就钻进了被窝,咬着被角泪流满面——锐锐也忒不解风情了!可冻死他老人家了! 王锐心软了:“要不年后你随我一道回去?先生不是说开春以后想去乡下住段日子么,小楼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家具也都买好了,再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了。而且,梨树和樱桃开起花来都很漂亮。” 白鸿昌亮晶晶地看着王锐,满脸期待。 王锐微微扭过脸,咳嗽一声:“顺便,去我爸妈坟上烧点纸钱,上柱香,磕个头啥的。” “我要住平房!”白鸿昌坚决要求。 王锐点了点头。 白鸿昌顿时激动起来,抱着被子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嗷!锐锐要带他回家!住公公婆婆给盖的房子!给公公婆婆上香磕头!嗷嗷嗷,人生,你还能更幸福点儿不!你还能更美满点儿不! 白家老两口赶在小年之前回来了。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过小年。 白师娘很是欣慰。看来儿子这半年没少表现,总算是把人拐回家了,人也总是笑得傻乎乎一脸满足的样子,再不像以前那样消沉抑郁了。看看正在厨房忙碌的儿媳妇,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老头就气闷多了。他们家儿子,一向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现在呢,煎炸烹炒样样精通,饺子包的那是又快又好!不行不行,手又痒了,鸡毛掸子呢? 王锐个不开眼的却直往枪口上撞,端着一盆牛肉馅直奔书房:“先生,想吃牛肉丸子!” 白老头眼一瞪,去拉书桌抽屉。 王锐撒腿就跑。抽屉里那可是整整一打戒尺,竹片削的,抽人可疼了!最让人蛋疼的是,那是他亲手削的! 可是,还是想吃牛肉丸子! 王锐就端了一盘刚炸出来的地瓜丸子去师娘那里卖乖了:“师娘,好吃吧,我也会做了,以后都不用麻烦师娘亲自动手了!” 白师娘吃了几个丸子,笑眯眯摸了摸王锐的脑袋。 王锐一脸回忆状:“以前每到年根儿,我妈都会给我炸麻花炸油饼。还有油炸糕,糯米粉做的,黏黏的,那时我不爱吃,现在想吃都吃不到了。每年回家也有别人给送,可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白师娘顿时就心疼了。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可得多疼着点儿! “师娘,我可喜欢吃先生做的牛肉丸子了,可惜我和表叔都做不出来!”王锐可怜巴巴瞅着自家师娘兼丈母娘。 白师娘瞅瞅自家老头,毫不客气吩咐:“做牛肉丸子去,多做点儿,小锐爱吃!” 白老头气哼哼进了厨房,见到自家儿子做菜的那股子认真劲,顺手就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然后,就只听见老表叔的鬼哭狼嚎了。 王锐舍不得了,扑过去挠门:“先生,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幅赵孟頫的画,您过来给看看好不好?” 白老头门一拉,吼:“你是要吃丸子还是要看画?” 王锐看到表叔脑门上挂着的芹菜叶,哆嗦了下:“先吃丸子,画您收着慢慢看……” 白老头专心做牛肉丸子。 白鸿昌和王锐在后面说小话:“老头子越来越凶残了,芹菜叶子都抽飞了……” 王锐抹抹汗,小声说:“咱先学着做丸子,要不以后还得挨抽。” 很丰盛的一餐。 王锐吃得心满意足百感交集。已经有好几年,没过过这样热闹的年了。 二十四,王锐准备回家了。白鸿昌给收拾了整整一车东西,就连副驾驶座位上都塞满了。 回到家,王锐就觉得分外冷清。其实房间里并不冷。大毛回家以后就帮王锐把两个屋子都烧暖了,该拾掇的也都拾掇干净了。王锐想了想,明白了。这里太安静了,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时不时抽上几抽的老表叔。 王锐在屋子里绕圈。大毛和刘成绕着院子里的车绕圈。 “那两箱是花炮,你俩分一箱。”王锐指挥着两人卸完车,开恩了。 “王锐,我妈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肉,我二伯家养了一口老肥猪,开春逮的,足有四百来斤,想自己杀了在村里卖呢。那猪养的可好了,都没生过病,比饲料喂大的窝子猪好多了。”大毛说。 王锐心动了。家养的猪啊,粮食喂大的,没生过病没打过针的,养了一年呢,那得多香啊!窝子猪可是两个多月一百七八十斤就出栏的。 “要,多多益善,你去问问你二伯,能不能晚杀两天,等我走那天再杀,我全包圆也没问题,贵点儿也行。”王锐说。先生爱吃猪头肉和东坡肉,又嫌现在的肉不够香,多买点回去可以肥肥的吃一个年了——来年应该会少挨几戒尺吧! 第68章 二十五,村里的集。 散集以后,王锐拖着板车穿过半个村子给奶奶送年货,照例是鸡鸭鱼肉蛋之类,再加上给大伯的两瓶茅台酒。 在外面卸完东西,王锐提着几个袋子进了屋。王锐奶奶有点上火,午饭没吃,正躺在炕头哼哼呢,见到小孙子来了,赶紧坐了起来。 一听奶奶没吃午饭,王锐就从带来的东西里翻了翻亲自下厨了。 王锐大伯母正在翻检王锐送来的东西,心里却叫起苦来。今年她和三个儿子可是一丁点儿肉都没买,就等着王锐送年货这一茬呢!她回娘家的五斤年礼,再加上三个媳妇的就是二十斤,还有过年待客炖肉炒菜用的,走老亲的,怎么也得个二三十斤,可偏偏王锐今年一点猪肉都没买! 鸡两只,鸭两只,鱼两条,排骨半扇,牛肉二十斤,羊肉二十斤,虾两盘,带鱼一箱,鸡蛋一百,这是老太太的。他们家的,排骨十斤,牛肉十斤,羊肉十斤,鸡鸭各一只,茅台酒两瓶。还有那酒,几百块钱一瓶,夏天就得了两瓶。她说拿去卖掉,可当家的死活不同意,还说她要敢打那两瓶酒的主意就打断她的腿!哎呦,还得去买肉,这肉可是越到年根儿底下越贵的!不买不成啊,庄稼院可没拿牛羊肉当年礼的!王锐大伯母就觉得脑神经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他们老两口可是还拉着几万块饥荒呢! 王锐端着碗进了屋,大伯母和大堂嫂也跟了进来。 “哎呦,小锐这是给奶奶做的啥?”大堂嫂笑着搭话。 王锐笑笑,从那一堆袋子下面抠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是上好的燕窝,老人家吃这个最是滋补了。” “燕窝啊,那可是上讲究的好东西,不便宜吧?小锐这可是赚了大钱了吧!”大堂嫂酸溜溜的。 王锐从奶奶手里接过空碗,笑了笑,说:“这一碗,值个五百多吧!那一盒花了六千多,十二包,一包炖一碗。” 王锐大伯母心疼得直抽抽,脑袋更疼了。 王锐奶奶也抽了一口气。刚刚她一顿就吃了五百多!还没吃饱! 王锐在几个袋子中划拉划拉,分成几份:“奶奶,这是给您的,大红的唐装,过年穿最喜庆了。那几个袋子是冰冰的,有一条白色的棉裙,她肯定喜欢。那边的是松松的,先放这儿!” 正说着呢,二堂嫂和三堂嫂都到了。三堂嫂抱着八个月大的儿子,二堂嫂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 打过招呼,三嫂解了裹着儿子的小被子直接往王锐怀里一塞:“大学生快抱抱我儿子,也好沾点灵气!” 王锐不会抱孩子,赶紧又送了回去,给塞了两百块见面礼。 大堂嫂抱着儿子颠了颠:“洋洋,叫四叔,四叔给买新衣裳,给买好吃的,还给压岁钱,叫四叔啊!” 王锐挑了挑眉,笑了:“大嫂,咱家不兴这个。我长这么大,没穿过大伯一条线,没拿过大伯一分钱。当年我妈嫁过来,大哥七岁,二哥三哥三岁,我妈不懂,就一直给三个哥哥压岁钱,给了四年,直到我出生,这才知道咱家没那规矩,没那长辈给小孩压岁钱买东西的规矩。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不能到了我这儿就给坏了,是吧大伯母?” 王锐奶奶讪讪的,哼哼两声躺下了,又翻了个身朝着墙装睡。 那边婆媳四个脸色就变了。 王锐过去帮人掖了掖被角,一副孝子贤孙的纯良德性:“奶奶您休息,那燕窝您吃着好的话就让大伯母隔个三五日炖上一次。加点米煮粥也行,能当饭吃。加了冰糖隔水炖也行,就像我今天做的那样,我看您也挺喜欢的。别舍不得吃,贵点儿没啥,滋补着呢,吃完了我再给买了送回来就是。那行,没啥事我先走了,今年说好了在老师家里过年的,走前我再来看您。” 这边王锐拍拍屁股走人了,只剩下屋里五个女人脸色各异。 三个小媳妇是有些怨恨婆婆和奶奶婆婆的。眼瞅着小叔子是个出息的,人又大方,要不是以前把人得罪狠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连孩子都不被待见的地步。王锐小舅家那孩子只比洋洋小了半岁,可那孩子从一落地起就没花过家里的钱,吃的穿的玩的,全是王锐从北京买回来的!他们老王家两个孩子,也只各自拿过两百块见面礼! 送完年货,去刘成家蹭饭。这次回家王锐就没想过自己开伙,东蹭一顿西蹭一顿的。中年妇女做的饭,好吃着呢,不蹭白不蹭! 二十六下午,王锐在老表叔的三催四催下回返了,带着多半头猪,两袋子旱烟叶子,两只十几斤的大肉鸡,还有一大桶酸积菜。 进了家门,王锐冲着老头子一通显摆:“先生先生,养了一年的老肥猪,纯粮食喂大的,四百来斤,那肥肉膘子都有两寸多厚,这要炖一大锅,得多香啊!” 白老头进厨房视察了一遍,很是满意。 王锐继续邀功:“先生您不知道,这肉是我生抢下来的。今天我特意堵在屠宰场门口,只给主人家留了些过年的,下剩全在这儿了!” 白老头龙心大悦,手一挥:“小昌子,赏!” 老表叔迅速窜过去在王锐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冲着自家老头笑得那叫一个得瑟。锐锐今儿这事干得太露脸了!老爷子昨天还嫌老太太给做的坛子肉不够香看亲生儿子不顺眼呢! 老太太亲自进了厨房料理晚餐。老表叔打下手。 老头子指挥着王锐割肉打包:“老张爱吃肘子,你给割俩肘子。老区喜欢肥肉,你给割五花肉,酸积菜也弄几棵。老郑爱啃骨头,你给剔点大骨头,猪蹄也加两个……” 王锐也不含糊,下手大方的很。那几人全是先生带着他拜见过的长辈,这半年对他也颇为关照,拜访一下也是应当的。那可都是饱学大儒,要不是跟了个好老师,王锐这样的小虾米是只有仰望的份的! 趁着新鲜,王锐打好包就直接出门挨家挨户送礼了。礼是表叔一早就备好的。两条云烟,两瓶五粮液,两包茶。王锐又给每人加了一对参,再加一兜子肉,热热闹闹的。 送完礼,被几个或严肃或和蔼的老头儿轮番数落了一顿,王锐灰头土脸进了家门。怪不得先生非叫他去送礼呢,铁定是看他这半年念书不认真叫他送上门去挨骂呢!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进门的时候最后一道汤也好了,王锐兴冲冲洗了手就奔着坛子肉去了。表叔说过,师娘做的坛子肉可好吃可好吃了! 老少三个男人抢的不亦乐乎,连汤都被拌了饭吃。 饭后三个男人舒舒服服靠沙发上抽懒筋,还同时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 白师娘好笑地瞪老头子:“看,你教出来的,都跟你一个德性!” 白老头得意地摸了摸胡子。 白鸿昌赶紧跑到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 王锐也跟进去煮了师娘最喜欢的杏仁奶茶。 吃一片水果,喝一口奶茶,看看仰在沙发上一脸惬意的老头子,看看瞅着“媳妇”傻乐傻乐的儿子,白师娘微微一笑,连最后一丝遗憾也收了起来。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够了。如今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已经很好很好了。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等着看春晚。 王锐拿了几个盒子过来。白鸿昌一一打开,送到老太太面前:“妈,这是我和锐锐孝敬您的。” 一对簪子,一副镯子,一串项链,一副耳环,一副耳钉,是用整块翡翠雕成的。 说来这块翡翠也是有来头的。小红莲整天吵着要白玉杯翡翠碗啥的,又因为寄养人不配合,只好拼了小命写剧本,赚个仨瓜俩枣的就叫王锐去赌了一块原石回来,开出来一块玻璃种祖母绿,雕了一对翡翠碗。下剩的打了一套首饰和几块挂件,被王锐个不要脸的给抢了。 老太太兴致勃勃一件件试过去。 白老头斜眼瞥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冷哼一声。 小两口顿时傻眼了。 先生吃醋了。咋办? 第69章 “先生,赵孟頫的画……”王锐弱弱开口。 白老头脸一扭,生闷气。 “爸,我昨天才给你一个扳指……”白鸿昌小心翼翼瞄老爹脸色。 “才两件!”白老头指了指旁边那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气哼哼的,“一堆,一大堆!” 王锐转身挠沙发。 表叔跟着一起挠。 挠完沙发,白鸿昌试探着开口:“爸,您还有半头猪两袋子烟叶,您的堆大多了……” 白老头眼一瞪:“我的半头猪?行,从明儿起,那肉不许你俩吃!” 王锐就想挠表叔两把。他还想明天再让师娘给做一次坛子肉呢!没了,全没了! 王锐觉着得先给老爷子顺顺毛,就凑上去说小话:“先生,我还给师娘订做了好几套衣服,有三套旗袍,还有一套汉服。您想啊,师娘要是穿上那套汉服弹箜篌,那得多美啊!箜篌是最美的乐器,师娘是最美的师娘,我那四合院的东跨院又是专门收拾过的,古香古色的,要不,啥时候您和师娘一起过去溜达溜达?” 白老头精神一振,勾着王锐脖子嘿嘿怪笑两声:“就你小子机灵!行,肉给你吃!” 老表叔眼巴巴瞅着自家老爹。 白老头脸一板:“到点儿了,看春晚!” 老表叔顿时就失落了。他失宠了,多明显的事实啊!最可恶的是,锐锐还不给他说好话!越想越悲愤,就伸手在王锐腿上挠了一把,一把又一把。 王锐穿了毛裤,挠上去不疼不痒的,挠就挠吧,当没看见就好了。 白老头却看到了,就一指儿子:“过来,给你老子挠背!” 白鸿昌垂头丧气帮老爹挠背,越挠越委屈。做苦力还不给肉吃,给人当儿子的没人权啊! 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熬不住,看了一会儿就回房了。老表叔立马就精神起来了,眨巴着小眼睛连抛秋菠:“锐锐,这是咱俩第一次一起过年,以后年年都要一起过!” 王锐没说话,把人按在沙发上就靠了上去。别说,这老男人可比靠枕舒服多了! 哎呦哎呦,锐锐主动投怀送抱!老表叔激动起来,想想自己抱不动,就把人往楼上拖。 王锐抱着沙发扶手不撒手:“不行,我要看赵本山的小品!” 老表叔大怒:“那张鞋拔子脸有啥好看的?有我好看吗,啊!” 王锐一脸诚恳:“叔,我不嫌你丑。” 不嫌你丑。 不嫌你……丑…… 还是丑…… 老表叔备受打击,晃了几晃。 王锐赶紧安慰:“叔,你是白家最帅的儿子!是鸿园最帅的老板!” 白家就他一个儿子! 鸿园就他一个老板! 老表叔摇摇晃晃挪到一边照镜子,越照越不满。老太太是杏眼,老头子是凤眼,到了他这里偏偏基因突变变成了小眯缝眼!这这这,老天不开眼啊! 看看表叔一脸失落的委屈模样,王锐觉得也不能把人欺负狠了,就关了电视拉着人上楼了。鞋拔子脸啥的,哪儿有他们家老男人那双小眯缝眼来得讨人稀罕啊! 老表叔屁颠颠跟人上楼,一进屋就急吼吼关门落锁,哪儿还有半分失落模样! 王锐脸皮抽抽。装可怜卖乖啥的,桑桑果然是你一手养大的! 清早,王锐和白鸿昌在厨房里包饺子,等老头老太太起床的时候饺子都上了蒸笼。 王锐跟着表叔给两老磕头拜年,起来以后就眼巴巴瞅着先生和师娘,等压岁钱。 白师娘笑得险些岔气。小锐看着是个老成的,到了讨压岁钱的时候居然也跟桑桑一样呢! 收了两个厚厚的红包,王锐往兜里一揣又朝表叔伸手:“叔,压岁钱!” 白鸿昌赶紧临时包了个红包。 王锐把三个红包在兜里揣了好几天,时不时摸出来看看,笑得一脸傻样。唉,这都二十年没见过压岁钱的面儿了!今年这个年实在是过得太幸福了! 初一初二初三都很安静,除了吃饭的时候表叔嚎两声。白家人丁单薄,只剩了秦家一门亲,连出门串亲戚都免了。 初四,有人来拜年了,正是纪坤几个。 王锐当着纪坤的面给了两个小孩每人一个两万块的红包。红纸裹的,四四方法小砖头似的。赵维夫妇和罗承韵夫妇不好意思,很是推辞了一番,最后抵不过王锐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气场,收下了。 纪坤看了王锐好一会儿,又看了白鸿昌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的笑,低头喝茶。 王锐却是心疼得直抽抽。四万块啊,那可是他私房钱啊!刺激犯罪啥的,太他妈辛苦了! 看到纪坤喝茶,王锐从书房捧出了一套宋瓷茶具,还有好几罐茶叶,凑到纪坤旁边,很是热情:“纪哥,你喜欢喝什么茶呀,我这里有雨前龙井,冻顶乌龙,还有碧螺春和毛尖,唔,普洱也有,都是表叔搜罗来的,味道很好的。这几天我在跟着师娘学泡茶,我泡给你喝呀!先生这套宋瓷茶具轻易不给人用的,咱偷偷的,别声张!” 王锐笑得很是纯良。丫的,票子刺激完了,咱上文化底蕴,你再留学几年学得一副绅士做派也抵不过白家世代书香门第的积淀,一套宋瓷茶具就能砸死你!你羡慕嫉妒恨去吧,你扭曲去吧! 纪坤目光闪闪,微微一笑:“我不懂茶,你随意就好。” 王锐很是苦恼了一番,最后选定了碧螺春:“纪哥,我们泡这个吧,我最喜欢碧螺春了,每次泡了我一口气能喝一大壶,老解渴了!”哼,你不平衡去吧,我就是暴发户,我就是没品位,我就是靠表叔养,怎的! 一粒花生米正中后脑勺,然后是白老头中气十足的笑骂:“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糟蹋好东西!” 王锐回头冲先生傻笑一阵,专心泡茶。 纪坤只是微笑看着。 王锐一抬头对上纪坤的眼睛,呆了呆:“纪哥,你长得真好看!”丫的,美男计没用,我只喜欢小眼睛! 纪坤轻笑出声,伸手帮王锐扶了下歪掉的茶壶。 王锐泡好茶,招呼众人:“赵哥,罗老师,来喝茶呀!”又亲手给先生和师娘捧了茶。 老表叔早就在冒酸水了,趁人不备在王锐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罗承韵打趣:“王锐可不厚道,管他们都叫哥,却只管我叫老师!” 王锐一脸认真:“做学生的,就是要尊师重道,不然,先生会打板子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 初五,王锐带着表叔回家拜年。两老在家闲着没事,也打着视察小楼书房的幌子一起跟了来。因为带的东西多,王锐和白鸿昌只好一人开了一辆车。一辆莲花,一辆悍马,都是桑桑的。 王锐两人住了平房东屋,老两口被王锐安排在了小楼一楼的卧室。院子这么大,两老肯定在房间里呆不住,老爬楼梯又不安全,王锐拼着被先生瞪也没松口。院子里的雪也都被铲得干干净净,王锐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才放下心来。 傍晚,王锐从地窖里提出两个筐子,一筐柿子,一筐酸梨。 “先生,师娘,我冻柿子和酸梨和给你们吃,酸梨也有细皮小梨子,你们要现在吃吗?”王锐一手抓一个梨子,得意洋洋的。过年听先生回忆了几天过去,王锐早就让刘成和大毛买好了。 对于小弟子的狗腿行径白老头受用的很,直接拿过一个细皮酸梨擦了擦就啃了一口:“对,就这个味儿!柿子和粗皮酸梨直接放在外面冻,别用冰箱,串味儿就不好吃了。这细皮的多拿些来,我给你熬冰糖酸梨汤,保证开胃!” 白鸿昌崇拜地看着自家老爹,只觉得自己嘴里泛起了酸水。那梨子他吃过,可酸了,才吃半个他就倒牙了! 晚上,白老头和王锐一碗一碗喝酸梨汤,那边母子两个默默地吃饭。 白老头又开始追忆了:“那会儿在乡下,我和你师娘还好,有父亲当年的学生护着,没怎么挨批斗。就是那日子穷的呦,那会儿别说冰糖,连白糖都买不起。你师娘害喜严重,我就去坟岗子那边摘野梨子,花五分钱买一包糖精,半夜偷偷熬了。那滋味,绝了!” 白师娘接过老头子手中的汤碗,喝一口,眼圈慢慢红了。 王锐静静地看着先生和师娘,笑了:“先生,您真像我爸。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我爸每晚都去那边的池塘里砸冰偷鱼,也是半夜偷偷的吃,鱼骨头塞灶膛里烧掉。我妈吃了一冬的鱼,我生下来足有八斤半!” 白鸿昌学着自家老爹把王锐的手抓在了手心里。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各自领了媳妇回房。 第70章 初六,给小舅舅拜年。都说外甥是狗吃了就走,一点都没错,反正王锐是撂下筷子就跑了。不跑,那软趴趴的小表弟又要往他身上爬了。那么小,那么软,抱又不敢抱,躲又不敢躲,生生能把人折腾出一身汗来。小孩子啥的,还是桑桑那么大的好养,想宠就宠,想逗就逗,想欺负就欺负,被气急了还可以按趴下揍一顿…… 下午去给表奶奶拜年,也只坐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饶是如此,老表叔也已经等得望穿秋水了。 “太恐怖了,老爷子已经在吃第六个冻梨了,我都酸的受不住了,有那么好吃吗?”白鸿昌冲着王锐好一阵感慨,“一块钱三斤的东西,老爷子也太好打发了!” 王锐用眼角瞟了白鸿昌一眼,鄙视:“你懂什么,那是记忆的味道,是青春的味道!你个文盲!” 白鸿昌默默扭头。锐锐,你文艺了! 初七,去给小姑拜年。 到了大伯家见到浩浩荡荡的人群,王锐嘴角抽了抽。三个堂哥,两个堂嫂,两个小侄子,冰冰。这是都看上他有车了吗? “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后排只能坐四个,副驾驶一个。”王锐降下车窗,在两个嫂子身上扫了一眼,“车不是我的,我不好超载。” 两个堂嫂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王锐大伯母打圆场:“我看后座挺宽敞,挤一挤也挤得下了,孩子抱着就好。往常去县城那才叫挤呢,上回我坐那七人座小面包,挤了十三个大人。” 王锐就笑了:“大伯母,这车不是我的,是我同学的,买的时候花了一百多万。那小孩精心得很,蹭块漆都能心疼半天。他看面子借我用,我也不能糟践人这么贵的东西吧!超载很伤车的,这可不是那三五万买一辆的小面包!”况且你们这还有抱在怀里的孩子,后头连个安全带都没有,来个急刹车啥的磕了碰了他可负不起责任! 王锐大伯母还想说和,被王锐打断了:“要不这样,我们都骑摩托车去吧,一人带一个也够了,往年不都这样么!” 王锐三嫂说话了:“算了,我们娘俩不去了,我们家孩子还小,可吹不得风,再把人家一百多万的车坐坏了,卖了我们一家子也赔不起!” 王锐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开了车门。 到了小姑家,王锐皱了皱眉。人很多,还有小姑父那边的亲戚,满满当当坐了两屋子。王锐懒得跟人挤,拉上冰冰和松松就带两个孩子出去兜风了。 没什么好地方去,王锐就把两个孩子载到了县城。给冰冰买了一大包零食,给松松买了一大堆花炮,再给每人一摞童话故事书,直玩到临近午饭才回去。 小姑父家也是有两个和松松差不多大的小孩的,看到松松那一大捆钻天炮羡慕得不行,饭前打了一架,饭后又打了一架。 吃完饭只是略微坐了坐王锐就张罗着要回家了。回到家,呆了。白家一家三口,正在看电视剧,还挺认真的。 王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小舅妈不也是对着《还珠格格》如痴如醉吗,现在正是上映的时候啊! 作为一个“编剧”的寄养人,王锐对这种收视爆棚的剧集还是相当看好的——大把大把的票子,谁不喜欢!话说小红莲那些本子也是狗血与美男齐飞的…… 他们看的是当地频道,一天四集,直放到下午五点半。看看认认真真的三人,王锐默默地挽起袖子,准备晚上涮锅子的材料。 先生要吃麻辣锅,师娘想吃酸菜鱼头锅,表叔点了海鲜锅(被驳了),王锐就是个陪吃的。 一张圆桌,两个锅子,一家四口吃得热热闹闹。白师娘捞了一个鱼头,把上面的肉剔下来送到了王锐碗里。王锐一愣,碗里又多了先生送过来的鱼眼睛和老表叔舀上来的满满一大勺丸子肉片啥的。 上午王锐出门后刘成妈来送大棚菜,看到亲切和蔼的老头老太太,知道这是王锐总是挂在嘴边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的先生和师娘,憋了几年的话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只把王锐说得跟小白菜似的。一家三口顿时就心疼坏了,老太太还狠狠地抹了一阵眼泪。知道王锐是个要强的,三人面上不显,到了饭桌上就都表现出来了。很快,王锐的碗就冒起了尖尖,而表叔还在往上头堆虾仁。 王锐心里就毛毛的。今儿他还没献殷勤呢!师娘,平时就对他很好。表叔,抽惯了,不作考虑。但是,先生,先生这是咋地了啊?反常,忒反常!想了想,又放心了——带回来的戒尺早就塞灶膛里烧了,家里的鸡毛掸子也藏大毛家了——不怕不怕! 然后,王锐就吃撑了。 吃完晚饭,王锐领着表叔去了坟地,烧纸,上香,磕头。 回来的路上,把个老表叔给激动的,险些把车给开沟里去。 “锐锐,磕头的时候,我就想起二拜高堂了。”老表叔瞅着王锐,一双小眼睛眨呀眨的,泛着油油的绿光。 “你想象力丰富了,叔。”王锐深深的无力了。 锐锐,你太不解风情了!老表叔也深深无力了。 到了家,白鸿昌直把王锐往炕上拖——高堂都拜过了,接下来该干啥还用说吗?拉灯拉灯! 灯拉了。 “叔,晚上吃多了,难受。”王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卷得紧紧的。 白鸿昌伸手扯被卷,扯不开,急了,就整个儿扑了上去,抱着被卷打了几个滚,一边滚一边傻乐。 王锐被滚得头晕眼花,就恨不得一脚把人从炕上踹下去,只恨裹得太紧伸不出腿来。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王锐把人拉进被窝,问。 白鸿昌苦恼了:“老太太不愿意回去,说等天暖了看完梨花再回去。” “这样啊,”王锐想了想,说,“樱桃也是今年开花,估计师娘会更喜欢,那得在这儿住一段日子了。桑桑初十回来,也一块儿接过来吧,总不能两老自己住在这里没人照应。十五以后我和桑桑就要开学了,我请了以前咱们老去吃狮子头的那家淮扬菜馆的厨子,讲好过完十五上工的。再从前院挑个兵弟弟一块送过来,这样做饭干活都有人了。怎样?” 白鸿昌抱了王锐一下,点点头:“你安排的很好,就这样吧,平时咱们周末就下来看看也挺好。” 初十,王锐去接桑桑,一见小孩的面,心疼了,居然瘦了整整一圈! 上了车,秦桑就开始诉苦了:“锐哥,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怜,老爸老妈忙,没空给我做饭,附近的中餐馆又难吃,我再也不要吃牛排了再也不要吃了!” “锐哥,我都没吃过饱饭!”秦桑可怜巴巴求安慰。 把个王锐给心疼的呦,恨不得立马去牵一头猪来给他们家小桑桑塞下去。 又采购了一通,把人弄回家,秦小桑又被挨个心疼了一番,最后攥着四个厚厚的红包不知道该往哪里藏的好。不藏,又要被王锐给没收了! 十五,滚元宵。 馅是五仁的,师娘亲手拌的,香得很。王锐趁人不备偷偷挖了一大碗和秦桑分着吃了。 吃完元宵馅,王锐去给奶奶送元宵,是前一天从县城超市买回来的。除了元宵,还有电视上正在狂做广告的脑白金和红桃K。 送完元宵回家,先生已经开始动手滚元宵了。王锐和秦桑一人捧着一碗元宵馅蹲旁边边吃边看,眼巴巴等第一锅元宵吃。 白鸿昌把那两个光吃不干的鄙视了一番,手脚麻利地刷锅烧水。哼,两个笨蛋,光看着有什么用,得煮熟了才能吃! 十六,白鸿昌回去一趟,把厨子和兵弟弟送了下来。王锐也没闲着,新灌了煤气,冰箱塞得满满的,拉了电话分机到两老的卧室,又托了大毛和刘成两家照应着,最后对兵弟弟交代了又交代才离开。 开学初很是忙乱了几天,公司事情也多,等两周后王锐抽出时间来回家一看,傻眼了。 院子里跑着一群毛茸茸的小肉鸡,数数,足有三十只。猪圈里多了两头肉滚滚的小肥猪,脚边还有两只咬着他裤脚扑腾得正欢的小奶狗。王锐顿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先生和师娘,该不是打算要长住了吧! 第71章 王锐的预感没错。前些天两老去刘成家大棚参观了一下,又看到了人家院子里撒欢的小鸡崽,一下子就产生了一种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感慨。而且先生早都看好地方了,只等化冻以后就在果树中间的空地上开出几畦地来种点时鲜蔬菜。就连院墙外每家六米的可用地也做好安排了,到时全种上向日葵,到了秋后就能自己动手炒瓜子吃了。 王锐觉得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先生可是让他每两周上交一篇文章的,王锐已经预见到以后在很长一段日子里他要开始两地奔波千里迢迢回家挨抽的生活了。 王锐蹲在猪圈墙上打量着那两头肉滚滚的小猪崽,思考着能不能串通厨子大叔给偷偷做个烤乳猪啥的。要不做个肉鸡崽子汤也行,加上蘑菇应该也鲜得很,再放上当归,哎呦,不行不行,流口水了。 喂完鸡,喂完猪,喂完狗,王锐躲回房间给表叔打电话求援。 白鸿昌长叹一声:“随他们去吧,前些日子老爹追忆往事缅怀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意动了。老头子人又固执,不让他玩高兴了你是拉都拉不回来的。” 王锐只好屈服了。 但是,等天一暖地上冒出草芽以后,王锐再回去的时候车子后备厢里就多了两只捆了四蹄的小鹿崽,是他半路上从牧场里抱出来的,看大小刚断奶的样子。 小鹿崽很漂亮,也很可爱,师娘一见就喜欢上了。 “养大了,吃肉!”王锐瞅着小鹿腿,又想起《红楼梦》里让人口水不断的烤鹿宴了。 白师娘好笑地拍了王锐一巴掌:“就知道吃,给你煨着坛子肉呢,廖师傅还做了你爱吃的狮子头,你家先生昨天就做好牛肉丸子了,单等着你呢!” 王锐精神大振,撒腿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吩咐兵弟弟:“小武哥,车里好多东西,你看着收拾下,那个蓝色包里的都是你的!” 白老头心疼小弟子,等人吃晚饭才开始考校功课,然后把人抽得鬼哭狼嚎。 被抽完板子,王锐举着红肿的爪子去找师娘上药求安慰,到了院子见到正在打拳的兵弟弟,就死命瞪着人不放。哼,那崭新崭新的戒尺,一定是这混蛋给削的! 天气渐渐暖了,漫天飞起杨花的时候,王锐带了桑桑一起回家。 秦桑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杨花诗兴大发:“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红包归不归!” 吟完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王锐都快笑抽了。 进了家门,秦桑抱住亲爱的舅奶奶亲了又亲,还把小脸蛋贴上去蹭了蹭。 白师娘笑眯眯的任人撒娇,不紧不慢问道:“是不是藏的小红包被没收了啊?” 秦桑委屈极了。过年领了六个红包,藏了六个地方,已经被王锐给摸走五个了!要不是最后一个藏在王锐和表叔的床垫儿底下,肯定也早就保不住了! “王锐坏蛋!”秦桑义愤填膺。 “还有一个没找着。”王锐微笑。 秦桑怒瞪王锐,瞪,死命瞪。 吃过饭,又到了检查功课的时间。秦桑赶紧抱着零嘴儿端着茶水儿跟了进去。哼!王锐每次回家都挨抽,他早就想看热闹了。亲爱的舅爷爷,请响应小孙子的内心号召,抽得很一点儿,再狠一点儿吧! 可偏偏王锐这次准备充分,不仅对答如流,那篇文章还做得极其漂亮,不但得了夸奖,还被赏了一本古籍! 秦桑默默地抠墙角。 王锐捧着古籍得意了好一阵儿,这可是第一次得赏啊,第一次没被抽板子啊! 这事儿,得庆祝! 戳戳蹲墙角抠蚂蚁窝的秦小桑,王锐极其大方:“桑桑,叫哥,给你涨零花钱!” 涨零花钱!上个学期每周一百,这个学期开学后在他撒泼耍赖抗议下给涨了五块,一百零五! “锐哥,你是我亲哥!”秦桑抱着王锐胳膊不放,一心盼着能多涨几块。其实他的存款已经很不少了,小存折上好多零,可每次王锐给他看完就收起来,他顶多能摸上几摸。 王锐在秦桑脸上捏了捏,又在胳膊上捏了捏,对这段日子养出的肉很满意,就难得大方了一次:“涨四十五,每周一百五。” 秦小桑乐坏了。一百五,一百五,一百五啊! 秦桑抱着王锐胳膊满脸期待:“锐哥,你以后都把文章写得漂漂亮亮的吧,舅爷爷那里好多古籍的,还好多古董!”你多被赏几次我零花钱才能多涨几次啊! 白老头给了秦桑一个脑崩儿:“小混球,有你这么算计老人家的吗!” 回到学校,王锐发现不对了。有人在班会上给他下绊子,还不止一个。虽说都用了“某些同学”代替,可全班五十六个人谁不知道那个虽说从不缺课但是从不参加班级活动没有集体荣誉感入党申请书都没写过思想觉悟不够高的“某些同学”是谁啊! 王锐双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着,越听越觉得好笑。 崔亮一边从王锐兜里掏糖块一边呸了一声:“这不是正评奖学金呢吗,谁让你成绩最好还发表了好几篇论文呢!” 洛飞羽跟着掏兜,剥完糖纸塞嘴里,幽幽地叹一声:“文人相轻啊!” 王锐坏笑着看了看崔亮,转头跟洛飞羽说话:“上次大崔把日记本摊桌上逼着我偷看,发现一首小诗不错,你看着给谱个曲儿,大气点儿的,稍微古典一些,我当主题曲。” 崔亮鄙视地瞅着王锐。 洛飞羽点点头:“那天我也被逼着偷看了,回去我想想。” 崔亮越过王锐连洛飞羽一齐鄙视。这年头儿,偷看还有理了! 在那双蒲扇大掌即将掐到脖子上之前,王锐来了一句:“词曲各八千,新人价。” 崔亮把手在王锐衣服上拍拍,迅速换上一副笑脸:“哎呦,这事儿整地,多不好意思啊,谈钱多伤感情啊!” 王锐一脸奇怪:“又不是我给钱,我就是个编剧,他们得给我钱。你要不想要也行,都给我,我从来就不怕钱多。” 崔亮咬牙:“我说大兄弟,咱能不能别整这么实惠,我就一客套话儿,客套话儿而已,别当真啊!” 洛飞羽敲敲桌子,咳嗽一声,打断周围热热闹闹的讨论,只说了一句话:“据我所知,王锐找过主任,大学期间一切奖学金助学金的评选,他全都放弃了。”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三人从后门离开了。 周二下午没课,只是例行班会,三人又早退了,没事可干,王锐很快就拐了另外两个回家干活了。大崔一把子力气,爬上爬下都不含糊,好些书还等着上架呢!至于洛飞羽,那一手腌小咸菜的绝活就别提了,连师娘都说好吃。多腌些拿回家孝顺两老,最起码下次的板子能免了吧! 下午干完活,表叔出差不在家,王锐就带了两人去学校附近的店里吃麻辣烫。 刚点起锅子,眼角扫到门口结账离开的几人,王锐呆了呆。 唐尧。 上辈子爱了七年纠缠了七年了那个人。 第72章 唐尧。 曾经爱过七年的唐尧。 唐尧。 如今已经不再爱的唐尧。 王锐低低一笑,起身拿了塑料筐子去捡菜。各式火锅丸子一筐,鸡柳鸡肫骨肉相连一筐,蔬菜两筐。 崔亮也差不多。 洛飞羽看看王锐,看看崔亮,再看看自己手中孤零零的一个筐子,暗暗下了决定。以后,请这俩饭桶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请他们吃饭!会破产的! 没几天,洛飞羽把曲子谱了出来,连需要的几种乐器也列了出来,还用埙吹了一遍。 王锐听得如痴如醉,拿起箫也和了进去。 崔亮拿了杯子叮叮当当敲着凑数,一脸得意:“都是音乐青年啊咱们!” 拿了曲子,正好有一部偶像剧在选角,应小红莲的要求,王锐去看了。人很多,只微微扫视了一遍,王锐就发现了一个熟人,去年被他拐走的未来影帝。 靠,影帝演这种片子不是糟蹋吗! 王锐直通通走过去,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未来影帝很显然还没有未来从容不迫的影帝范儿,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在大老板面前很是有些局促:“我,我来选角。” 王锐转身:“你跟我来,叫你经纪人一起。” 未来影帝更加不安了。签约好几个月了,他只是拍过几个平面和两个MV,余下时间都在上公司给安排的课程,这次也是经纪人活动好久才得到的选角机会。不过,看来是保不住了。 王锐先训经纪人:“以后这种看完让人记不住剧情顶多记个人脸的本子别给他接,别跟我说什么露不露脸的机会,他以后露脸的机会多着呢!这种戏演多了只会糟蹋人,没啥长进。” 又转向未来影帝:“回去以后找杨总监,让他给你找几个老戏骨讲讲戏,你再找一些民国时期的史料看看,尤其是那些爱国将领的小传啥的也看一些,好好揣摩揣摩。我有个本子,男一已经内定是你了。本子过两天给你,现在,该干嘛干嘛去!” “要是演砸了,我揍你!”恶狠狠吩咐一句,王锐丢下身后被骂的二人,施施然离开了。哎呦,欺负未来影帝的感觉,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刚刚欺负了人,心情不错,王锐回了家,就见秦桑正抱着一块蛋糕挖上面的果酱吃。 “锐哥,表叔什么时候回来呀?”秦桑很是思念那个会偷偷给他零花钱的亲亲表叔。 “海南分公司那边有点小问题,大概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王锐说。 秦桑蔫了。 王锐则眯了眯眼睛。海南分公司,正是纪坤负责的。 纪坤现在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他的人脉还没建立起来,以他现在的资格也压不住底下那些跟着表叔一起打江山的元老。胃口大了,是不会满足于只收点赎金就算了的。嗯,上辈子赎金三个亿,这辈子应该会更多吧,毕竟锐园来钱也不少。 刘长征给找的人不少,光侦察兵就有六个。他们送上来的材料也详细的很。看完那些材料,王锐就已经确定了,纪坤要的,不只是表叔的钱,还有表叔的命。 纪坤这人,王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呢,还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纪坤,出生于山西大同一个精穷精穷的小村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一个很穷很穷的家庭。兄妹三个成绩都很好,可是家里只供得起一个。女孩不做考虑,是最先被放弃的。兄弟两个抓阄,纪坤抓着了。于是年年考第一的哥哥妹妹都辍了学,一家人供纪坤一个念书。 纪坤上了大学,认识了不安分的白鸿昌。那时的白鸿昌可不是一般的不安分,喜欢四处乱跑,更喜欢四处捞钱。后来跟纪坤回了一趟家,爬后山的时候发现了煤炭,从此开始了包小煤窑的日子。本钱是白鸿昌一个人出的,股东却有好几个。白鸿昌占大头,60%,剩下的被纪坤的父亲、村长的小舅子、支书的连襟和乡长的表弟给分了。挖矿的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 白鸿昌要上学,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管事权就托给了纪家。好哥们儿的家人,有什么信不过! 大三,白鸿昌发现有人偷挖了煤私下去卖。量不大,便没计较,只点了几句。 大四,发现账目不清不楚。白鸿昌就想毕业后亲自过去坐镇。 等到亲自过去坐镇的时候,发现问题了。早两年煤层很浅,问题不大,可随着越挖越深,安全设施就跟不上了。 白鸿昌主张更换安全设施,几个股东就不愿意了,一向只有进钱的份,谁舍得从口袋里往外掏钱。那东西太贵了! 吵得很凶。白鸿昌下了死命令,马上停产更换安全设施,不然一拍两散撤资走人! 几个股东不说话了,白鸿昌也订了一套全新的安全设施,心底却是不愿意跟那些只认识钱的人一起干了。可是那些人都是地头蛇,当地民风又彪悍,而他,不过是一个外乡人。 安全设施运到以后,白鸿昌去撤股了。投的本金没要,直接办好手续走人了。反正这些年赚的也不少,那些小钱白鸿昌并不在乎。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那些人就把那套没来得及安装的安全设施给卖了,另配了一套便宜上许多的。 他也不知道,他大道理小例子讲了许多也答应他撤股远离煤矿的纪家人,仗着他没撤走的本金拿到了最多的股份。 他更不知道,两年后那场矿井塌方,死三十六人,伤六十四人,第一个被推出去承担责任的,就是纪坤的父亲。纪坤的父亲死在判决以前,怕挨枪子,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了暖气管上。 纪坤的父亲畏罪自杀,纪坤的爷爷奶奶受不住打击先后病倒,半个月内相继离世。为了上下打点,再加上给死伤者的赔款,纪家几年的积累瞬间化为乌有。这还不止,纪坤的大哥出门的时候被人活活打断了双腿,纪坤十七岁的妹妹被三个男人拖进了玉米地,纪坤的母亲受不了刺激精神也越来越糊涂。 那时纪坤已经出国留学,得到消息回来以后见到的就是这副家破人亡的惨剧。 所以他恨。 恨那些把他父亲推出去顶罪的人。 恨那些害死他爷爷奶奶的人。 恨那些伤了他大哥和妹妹的人。 几年留学,几年布局,那些人一个个都报复了回去。 只剩下一个,白鸿昌。 白鸿昌。 带来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 第73章 纪坤恨表叔是无疑的。 王锐不懂犯罪心理学,但很显然纪坤这样的已经扭曲了。一个已经扭曲的黑手,上辈子表叔和桑桑在被撕票以前怕是受了许多折磨吧! 手上一痛,王锐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把手心给掐出血来了。看看不远处正在兴致勃勃挖第二块蛋糕上果酱的桑桑,王锐闭了闭眼,站起身走过去,在秦桑身边坐下,把人拉到腿上抱坐着,盯着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看了许久。 秦桑吓得一动不敢动。王锐不知道又抽啥风了,莫不是知道他把奖学金给偷偷藏起来了? 秦小桑被吓坏了,在王锐腿上都快坐不住了,就没忍住招了:“锐哥,我把奖学金藏你羽绒服口袋里了,最后一个压岁钱红包在你床垫儿底下,前些日子攒的零花钱在,在表叔鞋盒子里……” 越说声音越小,表情越可怜。秦桑正在考虑着要不要牺牲一下美色上去贴脸蹭蹭,就被用力抱紧了,抱得骨头咔咔作响。 好,好疼! 秦桑嗷一声惨叫,被放开后嗖一下窜到沙发另一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表叔不在家,王锐该不会是想揍他吧!今天要是挨打,可连个拉架的都没有!受虐待的小孩果真没活路啊!老爸老妈你们就要见不到儿子的最后一面了啊! 王锐嘴角抽抽:“秦小桑,停止你那不着边际的脑补,过来,给你涨零花钱!” 秦桑一喜又一惊。王锐居然没追究他偷藏私房钱的事还给他涨零花钱!世上会有如此好事吗?狼外婆,一定是狼外婆! 王锐看着秦小桑捏着两张大钞小兔子一样躲回房间还反锁了房门的小德行,微微一笑,回房打电话。 秦桑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堆票子,有王锐刚给的零花钱,有刚刚翻出来的奖学金,还有以前藏的零花钱,一张一张数得兴高采烈。 王锐推门进屋,捏着秦桑下巴看了看,这样傻乎乎总是简单快乐着的一个孩子,这样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给涨几块钱零花就乐得眉眼弯弯的孩子,如果还是像上辈子那样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那么,那么…… 还有表叔,那个时不时抽上几抽看上去不太可靠却一个人担了所有,很容易吃醋又很容易满足的表叔…… 王锐不敢再想下去了。 “锐哥,我请你吃饭。”秦桑捏着几张票子,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几张。 那副肉疼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把王锐给逗笑了。 于是,两人去夜市大排档上吃烧烤。 王锐大爷样往塑料椅上一靠,要了两瓶冰啤酒,就等着秦小桑伺候了。 秦桑已经捡满了好几个筐子,老板乐了,不仅免了啤酒钱,还送了两碗米酒。 王锐大方地分了秦桑半碗米酒喝。 秦桑一点点喝着米酒,时不时偷偷打量王锐,却见王锐正看着不远处发呆。顺着看过去,就是几个来吃烧烤的而已,没有熟人啊,王锐的朋友他都认识的! 王锐却是摇了摇头。以前一直没遇见过,这几天却动不动就碰到呢,唐尧。 唐尧手边放着吉他,另外几人也都带着乐器,应该是他口中曾提到过的乐队吧!唐尧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向不安分的,混过乐队,玩过赛车,也经常约上几个驴友来个徒步游什么的,用他自己的话说,热血燃烧的青春岁月。 王锐微笑起来,拿了纸巾帮秦桑擦擦嘴边的油花儿,语重心长:“少年,好好读书,别跟人学叛逆,知道不?” 秦桑脸一扭。明明死盯着人看还一脸憧憬的人是你好不好? “锐哥,我想染头发。”秦桑瞄了瞄那边的黄毛。 王锐板起脸:“你敢染,我就敢给你剔光头。” 秦桑把送到王锐嘴边的骨肉相连又收了回来。 吃完烧烤,王锐拉着秦桑离开了。 唐尧看着王锐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这个人,看上去好面熟! 五一前夕,白鸿昌回来了,一进家门就把王锐抱了个满怀,也不管桑桑在场,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秦桑赶紧双手捂眼,手指缝张得大大的。 五一休假,三人被白老头召了回去。院子里的樱桃熟了,他们得回去摘樱桃。 现在还没到樱桃上市的日子,不过院子里那些樱桃树被王锐用莲池水浇过好多次,熟的早,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前些日子熟的不多,师娘就自己摘了酿了樱桃酒。现在熟了大半,家里几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回了家,秦桑抄起小篮子就兴冲冲跑到院子里摘樱桃了,摘了也不洗,直接衣襟上蹭蹭就吃。 王锐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师娘冰在里面的樱桃酒,大喜,连大玻璃瓶都搬了出来。粉色的酒液,凉冰冰的,酸酸甜甜果汁似的,喝一口还带着樱桃的香气。王锐一口气就给喝了半瓶下去,然后盖紧盖子又放了回去。四下看看,没人,很好,神不知鬼不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师娘取了酒,一家子都奇怪地看着王锐。秦桑一脸惊讶状:“锐哥,你居然偷喝舅奶奶的樱桃酒!” 王锐挑了挑眉:“那叫偷喝吗,只是旁边刚好没人而已!” 秦桑捂脸:“以前舅奶奶就爱酿樱桃酒,舅爷爷说那酒软绵绵的还粉红色儿,太不爷们儿了,我们都不喝的,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 王锐被一块肉给噎住了。 “当果汁喝还好,你可以试试。”王锐咽下肉,淡定地倒了一小杯给秦桑。这酒度数不高,桑桑也十九了,喝点儿就喝点儿吧! 秦桑喝了。 王锐又给倒了一杯。 秦桑又喝了。眼睛亮晶晶的,冲着王锐笑得可甜了。 王锐给倒了第三杯。 秦桑一口喝干,瞅着王锐傻乐:“王锐,你别晃悠,晃得我头晕!” 又上前扑王锐身上抱着王锐脖子冲着鼻子就咬上去了:“王锐你个混蛋,你逼我吃胡萝卜,逼我喝牛奶,灌我药,打我屁股,扣我零花钱,你混蛋!来人!小筝子,把王锐拖出去,让舅爷爷打板子!” 王锐给人喂了个丸子,秦桑嚼吧嚼吧吃了,嘴一张:“还要!” 老头老太太笑得筷子都掉了。 白鸿昌跟老爹换了位子,坐在秦桑另一边帮人夹菜。 秦桑整个人挂在王锐身上,把自家表叔支使得团团转。 白鸿昌好一阵牙痒,想起桑桑带回来的单反,立马动起手来,一连拍了几张,然后回去接着帮人夹菜。 秦桑吞下表叔夹过来的菜,又咬了一会儿筷子头,眯着眼睛教训:“表叔,你也忒没地位了,在王锐跟前儿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混得跟我爸似的,没用!” 又一本正经给支招儿:“我跟你说,碰上不听话的,就得打,打几顿就老实了!” 王锐瞅了老表叔一眼。 白鸿昌心里打个哆嗦,伸手捏小侄子的脸:“你说的是你吧,被王锐打两顿就老实了!” 秦桑顿时就委屈起来:“我敢不老实吗,王锐胳膊粗力气大,巴掌一举我吓都吓死了,我爸走前还给人写了书面授权书,不听话随便打,王锐个混蛋拿鸡毛当令箭,我就一没人疼的小孩!” 被秦小桑这么一酒后吐真言,王锐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好不容易把人喂到八分饱,白鸿昌赶紧把人接过去弄回了房间。一沾枕头,原本还精神抖擞声讨王锐罪行的秦某人立刻打起呼噜睡成了小死猪。 被秦桑揉搓了一番,王锐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头发也乱成了鸡窝,脸上好几个牙印,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灌小孩子酒,叫你手贱! 对付了午饭,下午又去给奶奶小舅姑姥姥送了节礼,回来后王锐就缠着师娘学酿樱桃酒了。什么爷们儿不爷们儿的,先生说话又不是真理! 秦桑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后瞪着王锐咬牙切齿。丢死人了,他第一次喝酒就撒酒疯了! 晚上把气鼓鼓的秦小桑往小楼一丢王锐就带着表叔去住平房了。 “海南那边不太顺?”王锐随口问了一句。 “嗯,连泄两次标底,没抓着内鬼。”白鸿昌叹了一口气。 王锐撇了撇嘴角。你抓得着才怪了,纪坤目前可是你第一亲信! 不过,纪坤很明显是着急了,莫不是最近被他刺激狠了?前些日子庄府花园拍卖,王锐算了算表叔的小金库,就妲己了一次,还专门跑到海南牺牲了一次色相,然后老表叔头脑一发热就跟着他回京了,花了一个多亿,最后写了王锐的名字。本来那笔资金表叔是准备在纪坤的建议下拿去做投资的,结果被王锐横插一杠子给搅黄了。 纪坤怎能不恨,怎能不急! “回去后我们去园子里住几日吧!”王锐笑眯眯的,在老表叔胸口摸了两把。 庄府花园占地六亩多,是民国初年建的,解放后被征用,后来发还。屋主准备出国定居,园子就拍卖了。价格不低,但是维护的不算好,有些地方得大修,也得一大笔钱。要在平时王锐绝对舍不得这么糟蹋钱,但是现在就得特事特办了,况且小红莲说里面有它想要的东西。 白鸿昌脸皮抽了抽。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大手笔,买的还是一座据说闹过鬼的鬼宅!锐锐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啊! “锐锐,听说那里闹鬼,以前那里是什么办事处,据说晚上有人值班的时候听到过女鬼哭声,发还以后主家也没住过,只做过简单维护而已。”白鸿昌不乐意。 王锐也不强迫:“行,那我们把那里收拾出来,再好好修整修整,平时当个朋友聚会的地方也好啊!那里的花草不错,可以请纪坤他们过来赏花做客啊!” 再说,闹鬼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花园到手以后王锐就去找过,最后在小池塘的淤泥里找到一块黑色的玉佩,被小红莲净化了一下,黑色褪掉,居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上面雕着凤凰图案,据说是宫廷之物,而之前宅子里女鬼的哭泣就是这里面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怨气。那所宅子据小红莲所说干净得很,最起码没有枉死过人命。 “那行,纪坤可是早就想看看了。”白鸿昌一边说一边把人往炕上拉。 灯熄了,王锐缓缓勾起了唇角。 第74章 对,赶明儿忽悠着老表叔去找赵维立遗嘱。至于内容,名下财产全部捐献好了,反正只要在纪坤面前做足姿态就好。这样一来得到公司意义不大,纪坤很可能会提前动手。比如绑了表叔撕票,再从他这里拿一大笔赎金,也足够他换个地方另起炉灶了。 至于时间,现在99年,国庆便是建国五十周年大阅兵,这里又是首都,治安自是不必说,在这种时候动手太过冒险,可也不能排除他铤而走险的可能性。看来还是让人盯紧点儿的好。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绑架,王锐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纪坤是个谨细人,讲究一击命中。他要表叔的命,表叔自然是被绑的那一个,王锐则是筹钱的那一个,而他纪某人也好在鸿园动些手脚。况且王锐是打算表叔攒多少小金库他就挖多少的,小金库被挖空了,不找他要钱找谁要!若是绑了王锐,锐园是陆飞的一言堂,可没他姓纪的插手的地方。至于陆飞会不会凑赎金赎老板,依纪坤那扭曲的人性,他信得过陆飞才有鬼了! 对了,陆飞,现在大概又在加班吧!罢了,等回去送他一篮子亲手摘的樱桃一瓶子亲手酿的不爷们儿的樱桃酒以示慰问吧!员工太勤奋,老板很有压力啊! 办公室里,一手咖啡一手文件的陆飞陆总裁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美好的五一长假,得好好享受。 左手一杯樱桃酒,右手一盆红樱桃,晒着暖暖的太阳,王锐仰在先生的摇椅上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秦桑抱着吉他坐旁边自弹自唱,面前放着舅爷爷的草帽子,里面扔着几张大钞——唱一曲儿一百块,这种钱太好赚了!勤工俭学果真是美德啊! 秦桑一曲唱完,白鸿昌从自己钱包里抽了一张大票,又从王锐钱包里抽了一张一起放进帽子里,忍笑不止。这小混蛋,自从被王锐放松了零花钱管制,赚钱没够了! 白老头正在窗前临字,一抬头看到外面三个孩子,摇头笑笑。 王锐正想逗秦桑两句,见到大门口处的人影,起身走了过去,很快又沉着脸回来了,往椅子上一坐用力摇了几下。 “锐哥,怎么了?”秦桑被吓了一跳。 “没事,你进去把你单反拿来,我拍几张照片。”王锐说。 “哦。”秦桑乖乖地被支走了。 白鸿昌握住王锐的手,用力攥了攥。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外面那人应该是锐锐的某个堂哥。上次听完王锐的小白菜史,他可是专门去认过人的。 “我二嫂要生了,刚我二哥,让我开车送孕妇去医院。我说车不在,昨天被小舅开走兜风没送回来,他不信,说了些不中听的。”王锐说,“当然,我说的更不中听。不过我大度不跟人计较,还主动帮忙打电话叫了120。” 白鸿昌知道王锐不是那吃亏受气的性子,反正他是爱死了锐锐那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三言两语把人挤兑得无路可走打落牙齿自己吞还得面上带笑。再说车为什么不在?悍马是锐锐特意打给小舅舅叫人带老婆孩子去兜风的,给老爹老娘配的房车也是早就让兵弟弟放假开走顺便做保养的。叫120啊,据说他们这里120动一次一百块…… 秦桑抱着单反跑过来,先给深情对视的表叔表婶来了一张合影,然后把相机往王锐手上一塞挑了一棵长得最好的樱桃树摆姿势去了,手上还提着个装得岗尖岗尖的篮子。 假期最后一天,一家三口回了北京。庄府花园的修整工作已经开始了,王锐大把大把票子扔进去,连心疼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丫的,为了套住纪坤那条狼,他已经舍了太多太多孩子了! 白鸿昌往床上一躺,抱着王锐打了几个滚,那无知无觉幸福满足的样子,总是让王锐忍不住心疼。 白鸿昌上摸下摸,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王锐十九,正是禁不住撩拨的年纪,对上那双泛着油油绿光的小眼睛,无力了:“我还想去公司慰问陆飞呢,老板亲手摘的樱桃,亲手酿的酒,多有诚意!我是一个多么关心体贴下属的老板啊,我自己都感动了!” 白鸿昌一下子就笑趴下了:“打电话给陆飞请他吃晚饭,咱一起慰问。” 秦桑本来已经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一听这话又关上了。表叔和王锐都太无耻了,陆飞好可怜! 晚上陆飞来赴宴。看看酒店,五星级。看看菜色,有龙虾,有鲍鱼,有鱼翅,有燕窝。点点头,还算满意。再转头一看两位老板度假归来的惬意模样,顿时做了个决定,吃死他们! 吃完饭回家,王锐感慨:“陆飞是有多爱吃海鲜啊,居然一顿就吃了三只龙虾,三只啊!” 白鸿昌补充:“他还打包了三只。” 此后两年,锐园总裁陆飞陆先生再没碰过一次龙虾,即使偶然在宴会上见到也会迅速转头看向一边。 暑假开始的时候,庄府花园也已经修装得差不多了。园子里花开得正好,王锐就想邀几个朋友来小聚一下。 白鸿昌邀了纪坤等三个好友。 王锐叫了陆飞。 赏花,喝茶,烤肉,还算尽兴。 肉烤到一半,陆飞接了个电话,很快便来了三个经理来找他签字。那三人王锐并不认识,应该是后招的。 陆飞签完字,抬头对上自家老板一手肉串一手果汁的享受德行,忍着心头血给那个经理介绍大老板。 三个经理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老板和二老板,被一人塞了两串肉,受宠若惊地离开了。 陆飞去逛花园,白鸿昌也带了赵维和罗承韵转悠,树荫下烤肉架旁就剩了纪坤和王锐。 王锐帮纪坤倒了一杯冰镇葡萄酒。 纪坤缓缓喝了一口,看似不经意般开玩笑:“陆飞很能干,手下都不认识老板了!” 王锐挑了下大拇指:“没错,我家陆飞超能干的,我和表叔只要等着数钱就好了。” 纪坤微微顿了顿,换上了前辈提点后辈的语气:“不过,你还是得上心一些,小心被架空。” 王锐笑了:“谢谢纪哥提点,不过,陆飞的人品我信得过,他是个君子。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虽说,这块玉硬了点儿,脾气大了点儿,但是,咱做老板的不是得有容人之量么…… 树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悠回来的陆飞陆总裁,突然产生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陆总裁伸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这种冲动太盲目了,赶紧掐掉掐掉! 第75章 纪坤微笑起来。 王锐啃掉一串肉,做了总结发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陆飞,就像我们家老白信纪哥一样。” 树后,陆总裁又掐了自己一把,忍了几忍,嘴角还是一点点翘了起来。至于老板,嗯,以后就稍稍对他好一些吧! 白鸿昌带着赵维和罗承韵也转悠回来了,听到“我们家老白”五个字激动了一下,我们家,我们家啊,多好听多美妙的前缀啊!至于那个“老”字,没听见! 几人转移到花厅,王锐又得瑟地抱出了一套元青花茶杯,是前些日子师娘来的时候赏下来的。王锐泡茶的手艺是师娘教的,虽说只学了点皮毛,但拿来糊弄眼前这几个门外汉也足够了。当然,表叔你要是少捂几次脸就更完美了。 聚会结束,王锐死赖在园子里不走,白鸿昌再不乐意也留了下来。晚上,白鸿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等着女鬼一哭锐锐往他怀里钻呢。 王锐裹了薄被,睡得又香又甜。 夏天真讨厌!锐锐嫌热不许他抱,这里的屋子凉爽的很又不用开空调,白鸿昌睡在凉席一侧,深深地怨念了。 暑假是悲摧的,秦桑去了外婆家,表叔忙工作,王锐就被老头老太太不顾儿子的意愿给召回去了。 王锐觉少,每天四点来钟就起床。起床后先是晨跑,沿着村外的小河跑一个五公里,回来后跟兵弟弟互殴一顿,等洗完澡廖师傅也已经备好了早餐。 吃完早饭,苦难就来了。 王锐是白次儒的关门小弟子,也是最喜欢的一个弟子,又算是白家媳妇,老头子就想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白家那是什么人家啊,书香门第啊,族谱可以追溯到宋朝的,老爷子所学又多又杂,王锐的脑袋就不够使了。 白次儒一直是有些遗憾的。自家儿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当年他是有些得意的,可谁知道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歪成了暴发户啊,自己歪了不要紧,还把他看好的小弟子给带歪了!不行,得趁着小弟子歪得不太厉害给掰正喽! 王锐苦不堪言。 上午跟师娘学围棋茶道,下午被先生拎过去临帖作画,晚上还得照常做功课,另外,每周一篇小文章是不可少的。 王锐挠墙。这些倒也罢了,那个不爷们儿的箜篌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学啊不想学啊不想学啊! 看看墙角胆瓶里插的十多根鸡毛掸子,再看看书桌上整整一打戒尺,王锐含泪忍了。 周末白鸿昌过来,心疼了,凑上去亲了又亲摸了又摸。 王锐幽幽地叹口气,撇下老表叔去陪师娘下棋。 白师娘笑眯眯看着自家儿媳,满意的不得了。这孩子脾气可真好,人又细致,她那不着调的儿子算是捡到宝了。 白鸿昌跟过去蹲旁边看老妈和锐锐下棋,伸一只手在石桌下面偷偷揪王锐腿毛,心里暗恨不已。锐锐长得多好看啊,穿啥都那么精神,可是能不能不要学老爷子学得那么彻底啊!那跨栏背心,大裤衩子,地摊上五块钱一件买的,那泡沫拖鞋,十块钱三双!太毁形象了啊!也太配不上他身份了!看看,看看,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才十几块,还没最里面那件内裤贵呢! 最里面那件…… 黑色的…… 来之前他亲手给收拾的…… 白鸿昌险些喷了鼻血,一激动,手上就用上了几分力气。 王锐疼的一哆嗦,低头看到老表叔手上三根汗毛,脚抬了抬,又放下了,总不能当着人家老娘的面家暴吧! 白鸿昌知道自己下手狠了,心疼地在王锐腿上摸了又摸。锐锐本来就嫌他自己腿毛不够多不爷们,还被他拔了三根,这下更没他好果子吃了。 很快,石桌的另一边就摆满了盘子。切成薄片的冰镇西瓜,洗得干干净净的葡萄,削皮切块插上银叉子的哈密瓜…… 白师娘扫了一眼,支使儿子:“要杏仁奶茶。” 白鸿昌再次打个哆嗦,赶紧滚回了厨房。光顾着讨好锐锐,居然忘了爱吃醋小心眼的亲娘! 下完棋,王锐把桌上没吃完的水果放进两个盘子,一手端一个出门去找先生钓鱼。王锐家旁边就是村里的鱼塘,本来是承包出去的,去年承包期满村里收回后填平了一半做了宅基地,剩下的不过四亩左右,没人包就扔在那里了。先生喜欢钓鱼,开春的时候王锐干脆就把鱼塘包了,放了水,撒了鱼苗,修了栏杆,种了荷花,偶尔也撒点鱼食,只当给先生做个乐子。 不得不说,先生的田园日子过得实在不错。时不时也会邀上三五好友聚聚,反正离得不远,有吃有喝有玩有住,来去还有车接送。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调素琴,阅金经。这也正是先生近些日子的生活写照。总之,王锐是羡慕得很,也紧张得很。那些老先生都不是吃素的,见了老友的小弟子也会指点几句考校一二。王锐才学多久啊,倒是答不上来的时候居多,碰上那严肃的,就只能灰头土脸挨削了,挨完别人的削还得挨自家先生的抽。 王锐蹲先生旁边吃水果,吃完了,先生也收了竿。王锐赶紧帮人拎了桶回家,乖顺得很。 白鸿昌看看那穿戴一模一样的一老一少,默默扭头,太没品位了都! 晚饭煲了鱼汤,表叔喝了一碗又一碗,吃饱喝足才想起一件事来:“王锐,昨天有个叫夏明远的来家里找你,我说你在乡下,他说后天带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玩。” 王锐点点头,先生和师娘都是爱热闹的,又喜欢小孩子,倒不怕吵到。二楼也空着几个房间,也住的开,又有厨子在,来就来吧,反正累不到他自己。 “那得好好招待着,难得小锐一般大的朋友来家里,明天让小武去买些好菜备着。”老太太很高兴。小锐就是太安静了,就喜欢在家里呆着,平素也懒得出去玩,十几岁小伙子,合该多跟同龄人玩玩才是。 王锐期盼地看向师娘:“那两只小鹿长得太肥了,跑得还没我快,就连走路都一扭一扭的,想吃烤全鹿!” 白老头笑骂:“就知道吃,我说你怎么天天围着那两只鹿打转呢!那可是你师娘的心头好,不许你打主意!” 王锐失望了,转头跟表叔商量:“园子里好些花儿我都不喜欢,你说我把东北角那一亩大的花园给铲了种上牧草养上几只鹿行不?那样我们随时就都有新鲜鹿肉吃了。” “……”白鸿昌无力了。 老太太却高兴了:“那以后回去了我就住园子里!” 王锐也无力了。想吃点纯绿色无污染鹿肉怎么就那么难呢!他能面不改色从牧场里抱羊羔出来,总不能明目张胆抱一只鹿出来宰吧!太打眼了啊,鹿可不像羊那样随处可见啊! 夏明远到的时候王锐愣了愣。 唐尧。 王锐微微晃神,笑了起来。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唐尧也在打量王锐。跨栏背心,大裤衩子,泡沫拖鞋,一看就是地摊货。腕上的表,却是十多万一块。还有脖子上的翡翠挂坠,价钱估不出来。不过,却很和谐。这人,有意思。 夏明远从车上搬了两个纸箱下来,幽幽地看着王锐:“来你家做客还得自备食材,你不好客!” 王锐嘿嘿一笑:“家里地方太小,好些东西买不到,待会儿你多吃点儿就是,鸡腿都给你吃!” 夏明远脸一扭。要是秦小桑在这儿,一只鸡长四只腿也轮不到他吃! “王锐哥,我哥念叨你好几天了,有空来我家玩呀!”夏清远跑过来拉王锐。 “好啊!”王锐在夏清远脑袋上摸摸,笑了。老夏家也有意思的很,当年夏明远离家出走跑到他家赖了几天,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夏清远离家出走又被他捡到养了几天。这小哥俩叛逆起来那性子简直一模一样,没治了。 夏清远跟王锐后头说好话:“王锐哥,你家小鹿真可爱!” 王锐挑眉:“喜欢?” 夏清远沮丧了:“喜欢,可惜没地方养。” 王锐想了想,在园子里养鹿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就说道:“养狗吧,前些日子我那里生了一窝小藏獒,纯种铁包金,你要喜欢的话等满月了就抱一只。” 夏清远眼睛亮晶晶看着王锐,拍了一通小马屁就去跟自家堂哥显摆:“王锐哥送我一只藏獒!” 夏明远嫉妒地瞅着王锐。 王锐装没看见。 夏明远悲愤了。这厮,果真一如既往的可恶! 饭前,王锐带夏明远几人过去小楼那边见先生和师娘,然后,呆了呆。先生和师娘居然给他们四个都准备了见面礼,每人一个平安扣。王锐心里酸酸的,在他招待朋友的时候,先生和师娘担起的,是父母的责任。 午餐很丰盛。菜单是师娘安排的,也是她下厨和厨子一起做的。王锐抱了抱师娘,又抱了抱先生,还趁先生不注意在师娘脸上亲了一下。老太太笑得脸上皱纹都带了花儿,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饭后,先生和师娘要歇午觉,唐尧笑说:“来的时候我看伯父在钓鱼,不如我们也去啊,省得吵了老人家休息。” 王锐欣然点头,带人去拿鱼竿,心里却微微叹了一声。唐尧,仍是细致入微一如前世。 每人一副钓竿,各自挑地方,很快便分散开来。 王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下小马扎,固定好鱼竿后开始啃西瓜。正啃的满手西瓜汁,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你好,我是唐尧,唐朝的唐,尧舜禹的尧,交个朋友,可以吗?”唐尧微笑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细碎碎撒在他身上。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一模一样的微笑,王锐恍惚了一会儿,仿佛回到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把篮球砸到他头上的学长。 王锐也微笑起来,伸出满是西瓜汁的手:“你好,我是王锐,王锐的王,王锐的锐。初次见面,唐尧。” 两手相握,王锐努力忽视着脑子里那个造反的声音:“王锐你个不要脸的,你家老男人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爬墙敢爬墙敢爬墙!” 第76章 只是握个手,能叫爬墙么能么能么?王锐收回手,蹲塘边洗手。虽说大半西瓜汁都抹在了唐尧手上,可总得洗干净不是! 唐尧也跟着洗手,心里却隐隐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王锐看一眼把小马扎放在他身边不到一米远的唐尧,笑笑,自顾自钓鱼。 很快,夏清远那边大呼小叫上了:“我钓上了,好大一条鲤鱼!王锐哥,晚上我要喝鱼汤!” 王锐笑着冲夏清远挥了挥手。 唐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并不认识王锐,却觉得似乎有着莫名的好感,莫非是受了明远影响不成? 察觉到那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王锐微微叹了一口气。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此时居然可以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寒暄,原来放下是如此容易啊!想到昨日抱着他大腿撒泼放赖死活不愿意回去上班的老表叔,王锐嘴角翘了起来。 唐尧呆了。这人,笑起来可真好看。 王锐手上动作顿了顿,固定好鱼竿提起小桶开始沿着塘边摸螺丝。 唐尧欲言又止,觉得有点失落。 王锐摸了小半桶螺丝,看看时间,三点多,也该回去了。招呼了几人回家,王锐看看几人的收获,除了不在状态的唐尧一无所获,每个人的桶都是满的。 一连玩了三天,几人都有点乐不思蜀了,王锐却不得不回去了。陆飞又累趴下了。 回了京,王锐大包小包去探病。 陆总裁冷眼看着自家老板在自己床头摆出一堆饭盒,看看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这才很给面子的抄起了筷子。 然后王锐就被困在了公司里。 生意上的事王锐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要是单纯签字啥的还凑合,偏偏这段时间忙得很,王锐就有点抓瞎了。唉,做一个只管分钱不管事的老板多好啊!王锐就觉得被架空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视频是时时开着的,每次一抬头就对上陆飞那张远程遥控的脸,王锐顿时压力巨大。 白鸿昌下班以后来接人,心疼了,他们家锐锐哪儿能做这些粗活呢!然后,老表叔就冲着摄像头瞪了一下眼睛。 “姓白的,你别找不自在!”屏幕上,陆总裁咬牙切齿。 白鸿昌哪儿有心思理会陆飞啊,当即就接手了王锐的工作:“锐锐,你歇着,我来!还有,表哥表嫂就要回来了,你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处。” 王锐躺在沙发上揉肩膀:“四合院西跨院还空着,园子里也行,房间都是现成的,随时可以住进去。倒是桑桑,那小混蛋玩野了,上周还在敦煌,现在又跑去西藏了,连个电话都舍不得多打!” 白鸿昌听着那酸溜溜的语气,失笑:“你担心什么,有桑桑小姨和小姨夫跟着呢!” 王锐哼一声:“要是回来不给我带礼物,我就扣他零花钱!” 老表叔赶紧扔下手上的工作过去安慰他们家锐锐,亲了亲,摸了摸,正想更进一步,只听一声咆哮:“你们两个差不多点儿!信不信我罢工给你们看!” 白鸿昌不甘不愿爬起身,冲摄像头摇头长叹:“哎,光棍儿的嫉妒真可怕!” 眼瞅着陆飞暴躁了,王锐赶紧给人顺毛:“陆哥,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没,我给你送过去。” 陆飞一连点了十几道菜,还是不同风味的,川菜湘菜粤菜都有,还分别指定了店家。王锐想了想,觉得这等小事还是派底下人去办的好,毕竟身为老板还有很多大事等着去做呢。白鸿昌很是同情刚刚进来送文件的小助理。 一连忙过两周,陆总裁出院了,王锐解放了,秦小桑也回来了。 王锐和表叔去机场接人,就见秦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还送了他们家表叔好几个同情的目光。 两人莫名其妙。 这时,一直跟在秦桑身后的漂亮女孩说话了:“你就是王锐吧,我是你未婚妻!” 未婚妻! 白鸿昌如遭雷击。 王锐也傻了。 白鸿昌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王锐:“锐锐,有绿帽子……” 王锐抹了一把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说。” 王锐拉着僵硬的表叔在前面走,秦桑摇摇头,跟上。 “未婚妻”也笑眯眯跟上。 到了家,“未婚妻”捧着一杯冰镇西瓜汁喝得心满意足,冲着“未婚夫”腰上那只胳膊挑了挑眉。 白鸿昌死死地搂着王锐的腰,瞪了未婚妻一眼又一眼。 王锐艰难地动了动,又被搂紧了,干脆放弃挣扎,给两人做介绍:“白鸿昌,我们家的。” 老表叔扬了扬下巴。 “未婚妻”仍旧笑眯眯的。 “陈汐,我,呃,指腹为婚的娃娃亲……”王锐没说完,腰上被狠狠掐了一把。 老表叔顿时严肃起来:“锐锐,我是学法律的,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包办婚姻是违法的!” 王锐很无力,看桑桑把人带了出去,就忍着疼招了。 要说陈汐,得先说陈汐的爸妈。陈父陈母是当年插队到王锐他们村的知青,很热血很有激情的年轻人,立志要落户农村广大天地大有所为。两人热热闹闹结了婚,村里临时给安排了最好的房子,王锐他爸刚盖好的新房。那时王锐父母刚刚结婚不久,两对小夫妻住对面屋,很有共同语言,感情也很不错。后来王锐老妈和陈汐老妈先后怀孕,两人就开玩笑,都是女孩就结成姐妹,男孩就结成兄弟,一男一女就结成夫妻。 那会儿农村条件不好,虽说知青有补贴,可陈汐老妈终归是娇滴滴的城里姑娘,往常还好,怀孕之后营养跟不上,反应又大,眼瞅着身体就有些不好。陈汐爸妈家里环境都不错,原先拗不过小儿女,一看怀孕状况不好,活动了一下,强制性把小两口给弄了回去。 因为两家感情好,陈家回城之后还经常通信,直到后来陈汐爸妈双双出国工作才断了联系。王锐出生半年,王锐老妈大病一场断了奶,王锐是吃大毛妈和刘成妈的奶长大的,大毛和刘成当初吃的奶粉却都是陈汐爸妈寄来的。 解释了一通,老表叔脸色缓了缓,王锐赶紧表白:“我就小学五年级去过他们家一次,她还领我去了动物园。最后一次联系是初一,通过一次信,本来想交笔友的。” “啥,笔友?”老表叔眼睛又瞪了起来。 “就写过一次信,她回信说我字难看,我就不理她了。”王锐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偷偷抹了一把汗。虽说老表叔前科也多得很,可也没一个找上门的,他这一下子就来个狠的,这得亏先生不在,不然又得挨抽了! 老表叔在王锐脖子上咬了个牙印宣示主权,气哼哼的:“以后离她远点儿,长得又不好看!” 王锐揉了揉脖子,说:“她小我半岁,应该是来上学的,大学也快开学了。” 晚上,老表叔做东在五星级酒店摆了一桌给人接风洗尘,把一家之主的派头摆的十足。 王锐很配合。 秦桑乖乖地扒饭,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怎么认识的?”王锐夹了两片胡萝卜送进秦桑碗里。 “在西藏,我钱包掉了,陈汐捡到了,看到你的照片,认出来了。”秦桑偷偷地把胡萝卜埋到了米饭底下。 老表叔把盘子边上用来做装饰的胡萝卜全部送进了小侄子碗中。 秦小桑噎住了。 转天,秦桑和陈汐出门,回来时身边又多了一小帅哥。 看到小帅哥和陈汐亲密的样子,老表叔拍拍王锐肩膀,乐了:“锐锐,你也有绿帽子了……” 第77章 王锐小声说:“她的不算。” 老表叔顿时就得意起来了。 王锐又说了:“你要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切了你。” 老表叔打个哆嗦,当下决定,以后再出差,身边一定得安排保镖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保护,再不能发生被人爬上床的事了!会死人的! 接待完客人,王锐揉着腰进了卧室,前一晚被醋缸里爬出来的老表叔折腾狠了,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这老男人倒是愈老愈猛了! 秦桑绕过自家表叔投奔表婶,把怀里袋子一倒,大堆纪念品铺了满床。 “锐哥,我老想你了,老想老想了!”秦桑拿着一条藏银手链往王锐手腕上戴,满脸讨好。 王锐哼了一声:“下次别随便捡东西回家,知道不?”陈汐那丫头就是个小魔头,从小到大难缠的很,再说吃人嘴短,王锐是万万惹不起的。 秦桑乖乖点头。已经被表叔喂了两天胡萝卜了,再不敢了! 王锐扔过一本存折,说:“叔叔阿姨就快回来了,听说打算把工作调过来,拿去让你表叔给你弄套房子!” 秦桑拿着存折数上面那一串零,越数越高兴:“锐哥,居然赚了这么多,我好大款呀!” 王锐在秦桑脸上捏捏:“给你买的那两支股涨势都不错,你先拿去,交给秦叔叔也好,拿来我继续给你生钱也好,随你支配了。” 秦桑笑眯了眼,抱着王锐就亲了一口。 白鸿昌又泡醋缸里了,却不知道该吃谁的醋才好。要是别人亲了锐锐,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可是那是桑桑啊,桑桑啊,给他买房买车也没得到一个亲亲的小桑桑啊! 老表叔憋屈得直绕圈圈。 王锐拉过秦桑,拿起一本小册子,:“前些日子你表叔盖的房子出了问题,据说上面人换了,政策变了,周边设施跟不上啥的,那房子差点砸手里变赔钱货。” 秦桑追问:“后来呢?” 老表叔得意了:“后来啊,你锐哥说以前看的地理志上说那里可能有温泉,我就去挖了,还真挖出来了!” 秦桑眼睛都亮了,直接小存折一递:“表叔,给买温泉房!” 王锐收回存折:“我在那里订了五套别墅,按以前价格订的,给你一套当婚房。” 秦桑眼睛更亮了:“锐哥,我囤房行不行?” 王锐脸黑了:“不行!你又不等米下锅,赚那钱干什么?普通工薪阶层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就折腾那一套房子,你也看到了,这两年房价越来越高,以后还会更高,我估计现在一百万的房子过上几年得有个三四百万才能买下来。” 秦桑委屈了:“我又没买普通公寓房,温泉楼房本来就是面向有钱人的,我又没挤兑别人!” 王锐笑了:“你是没挤兑别人!那要是别人的房子,我早就把手上的钱都投进去了,反正有钱人的钱不赚白不赚!可是亲爱的小桑桑,那是你表叔的房子,那钱本来就是咱家的!” 秦桑蔫了,低着脑袋抠手指头。 白鸿昌笑眯眯看着王锐教子,目光落在床上那本小册子上,顿了顿。 王锐翻着册子和秦桑兴致勃勃挑车:“这次法国车展好些漂亮车型,我看中了十多款,你看上哪辆就说,让表叔送你。” 白鸿昌满脸血。锐锐又要败家了!他刚攒点钱他容易么他! 秦桑却悲愤了:“我有两辆车,一辆莲花一辆悍马,可是车都旧了我还一次都没开过!” 王锐心虚,把小册子推过去:“挑车挑车,让表叔送你!” 白鸿昌默默地计算自己的小金库。哎,应付完这俩小败家子,估计纪坤上次提的投资又得泡汤了! 秦桑挑了两辆。 王锐大方地点点头:“先这样吧,等你表叔下次赚了钱,咱们就去太平洋买个小岛,再买艘游艇,冬天可以过去度假!” 白鸿昌拼命挠床单。这样下去,他的小金库就没装满的那一天了! 第二天上班,白鸿昌推了纪坤提到的投资。 纪坤很是意外。 白鸿昌长叹一声:“锐锐看上了几辆车,还想买小岛买游艇,估计我是拿不出闲钱了!” 纪坤脸上带笑:“那也好,年轻男孩子,哪儿有不喜欢车不爱玩的。王锐还小,你该多迁就才是。” 桌子下,却捏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了。 白鸿昌抖擞起精神,努力工作,赚钱要紧!不过,昨晚锐锐有色诱他诶,那滋味,可真是,诶,诶,诶…… “你流鼻血了。”纪坤淡淡地看着白鸿昌桌上那张王锐的照片,扔过一盒纸巾。 白鸿昌熟练地团了两个纸团给自己塞了进去,拿起照片狠狠亲了一口。 纪坤笑笑,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落地窗边半晌没动弹。 这边,王锐正在和陈汐男朋友大眼瞪小眼,瞪完了,鄙视:“陈汐,你居然早恋!” 陈汐装没听见。 陈汐男朋友却没法淡定。他从小学二年级就跟在陈汐后头,一直追到初二才得到人家点头,点头是点头了,可前头总是横着那么一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未婚夫”,一颗心就死活没法安定下来。 “陈汐家的,你哪个学校的?”王锐问。 陈汐家的…… 陈汐男朋友石化了。这个娃娃亲杀伤力太大了! “我叫林旭,和小汐一样都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新生。”林旭看了陈汐一眼,更不放心了。这娃娃亲长得再丑点就好了,小汐可是很喜欢帅哥的…… 送了两人去学校报道,王锐就晃悠到了表叔办公室。 老表叔办公效率瞬间下滑了至少五十个百分点。 纪坤进来送文件看到横躺在沙发上看书的王锐和明显不在工作状态的老板,脚步一顿,很快就微笑起来。 王锐看看纪坤特意给叫的下午茶,一口气喝干一杯红茶,说:“红茶也好喝,谢谢纪哥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碧螺春一些,解渴,喝一壶顶一天。” 纪坤跟王锐聊了一会儿车,又不经意提起了先前的投资,颇有惋惜之意。 王锐也很可惜:“没办法啊,看到那些车我就喜欢。我的钱都在陆飞那里,他投的哪儿都是,除非年底分红,平时我抠都抠不出来。就算年底分红了,我前脚数完钱他后脚又拿走投进去了。我很穷的!” “锐锐,我养你!”老表叔赶紧表衷心。 王锐亲了表叔一口当奖励。 纪坤浅笑不语。 王锐强忍住心头血,姓纪的,害我浪费这么多银子,总有一天要你连皮带肉还回来! 很快,开学了。 回了宿舍,崔亮扔过老大一个包。王锐打开一看,乐了。正宗的东北榛蘑,炖小鸡最好吃了。 “我领我妹妹去林子里捡的,纯天然无污染,放心吃吧!”崔亮拍着王锐肩膀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 王锐很羡慕。崔亮家在东北林场,大兴安岭,据说到了夏天那里可是美不可言的,小学课本上怎么说的来着,忘了。 掂掂重量,怎么也有二三十斤,这可不便宜!王锐心下了然,崔亮这是还那几首歌词的人情呢,也没推辞,全都收下了。 洛飞羽从床底下扒拉出两个坛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妈腌的酸笋。” 王锐上下打量洛飞羽一番,就这小胳膊小腿的,是怎样把那老大两个坛子带过来的啊! “酸笋鸡皮汤会做不?”王锐是看一次《红楼梦》就憧憬一次里面的美食,比如那烤鹿肉,比如那要用几十只鸡来配的茄子。 崔亮也充满期待地看着洛飞羽。 洛飞羽点点头:“我姥姥会做,我学了一点,不过我们家是用鸡胸脯肉做的,不是用鸡皮。” 王锐和崔亮同时猛咽了一下口水,目光灼灼盯着洛飞羽不放。 洛飞羽后退一步:“等周末我去做。” 王锐满意了,在洛飞羽肩上一拍,把人拍得晃了几晃,说:“好好好,我提前准备材料,还有,家里小咸菜也都吃完了,一起一起。” 洛飞羽泪流满面。 把蘑菇和酸笋搬回家,王锐马上就进了厨房,吃饱喝足,提着一桶榛蘑炖小鸡去清华园投喂秦小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里面热热闹闹的,似乎有人过生日正在商量去哪儿玩。 “不如酒吧呀,上次朋友带我去过,气氛还不错。”同学甲。 底下一片附和声。 “桑桑,你去不去?”副班长的声音。 “不去,王锐会揍我的!”秦小桑斩钉截铁的拒绝声。 然后是一片起哄撺掇声。 秦小桑拒绝的声音就犹犹豫豫了。 这时王锐也晃悠到门口了,里面诡异地安静了片刻,唰一下一片目光就转向了秦桑。 秦桑往床里头缩了缩。哎,上次跟人出去玩到十二点多才回来,被王锐在楼下抓个正着,结果被扣了一个月零花钱,当时要不是表叔拦着铁定又得挨打了。王锐可是明确吩咐过,酒吧舞厅KTV之类的地方是不准去的,就算去了也绝对不能吃喝那里的东西,除非有他和表叔陪着。 王锐扫了一眼里面的人,秦桑宿舍四个,副班长宿舍两个,刚才那个一直起哄的就是副班长的室友。 “叔叔阿姨明天回来,这段时间你回家住吧,嫌远的话就住学校旁边的公寓,阿姨可是想你的很呢!”王锐轻轻松松把话题绕了过去。 秦桑松了一口气,掀开保温桶招呼大伙一起动筷子。 副班长也松了一口气,他是打死也不敢带秦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玩的,且不说王锐会不会放过他,单就秦小桑那性子也不适合去那些地方。 第二天,秦家一家三口团聚,加上白家四口,热热闹闹聚餐。 秦桑左手边坐着老爸,右手边坐着老妈,笑出一口小白牙。 秦爸捏捏儿子肉呼呼的小脸蛋,看向王锐:“辛苦了。” 王锐给秦爸倒了一杯酒。 秦桑不满,告状:“爸,我很好养的,王锐一点儿都不辛苦!再说了,我都被他揍过好多次了,他还灌我酒看我撒酒疯,王锐可坏了!” “哦,那你怎么撒酒疯的?快给妈学学!”秦妈顿时来了兴趣。 秦桑嫌丢人,打死也不肯说。 正热闹着,王锐电话响了,笑着接通,一听那边的声音,赶紧走了出去。 回到桌上,看看冲着亲爹亲妈撒娇卖乖的秦小桑,看看面上一本正经桌子底下却偷偷摸他大腿抠他手心的老表叔,王锐一把抓住那只贼手,微笑起来。 第78章 十一,国庆大阅兵。 一家人守着电视看直播,轰轰烈烈的阅兵式结束,王锐的心也提了起来,除了上课时间,更是时时刻刻把秦桑拘在身边。 表叔取笑:“桑桑亲爹来了,你这后爹倒是吃上醋了。” 秦桑趴桌子上专心画图,装没听见。 王锐躺沙发上剥栗子,伸手捞过纪坤送过来的抹茶蛋糕,一口下去多半块:“纪哥这蛋糕真好吃,不甜不腻,在哪儿买的啊?” “楼下茶餐厅。”纪坤微微一笑,看看被零食杂志碟片霸占了大半的总裁办公室,看看那边无知无觉幸福着的三人,又出去煮了几杯咖啡进来。 闻到咖啡香味,那边叔侄二人也都凑了过来。 “纪叔煮的咖啡最好喝了,表叔就煮不出这个味儿,王锐最笨了,只会冲速溶咖啡打发我。”秦桑捧着咖啡杯小口小口喝着,笑得眉眼弯弯。 “那可真委屈你了!”白鸿昌哼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杯子。 王锐一口喝干,吧嗒吧嗒嘴:“香,纪哥好手艺!呀,纪哥喝咖啡的样子真好看,很,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优雅,对,很优雅!” 纪坤抿唇一笑。 老表叔一见王锐看呆了,醋得不行,扳着王锐脑袋把人扭到自己面前:“看我,看我,我也很优雅!” “是是,您最优雅了!”王锐敷衍。 秦桑偷偷捂脸。表叔和锐哥都好丢脸! 王锐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下周日是老于六十整寿,虽说老于没想大办,我想咱们还是得抽一天时间过去坐坐的好。” 白鸿昌点点头:“那是应该的,寿礼你看着办吧!”又转向纪坤:“把我下周日时间空出来,你多劳累一下,天黑之前我应该能赶回来,有解决不了的等我回来再说。” 纪坤微笑点头。 王锐说:“我准备了两条云烟,两坛花雕,两包三十年普洱,两只五十年人参,你再添点儿!” 白鸿昌想了想:“你送了茶,我加一套茶具吧,就那套紫砂的吧!上次买来的燕窝还有好些,再加两盒燕窝,刚好凑六色礼。” 秦桑眨巴着眼睛:“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我送一篓螃蟹吧!园子里养着好些呢,又肥又大还不花钱,多好!” 王锐咬牙。小混蛋,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每一只都一斤多重! 秦桑又凑过来说小话:“锐哥,你养那么多菊花也看不过来,送我两盆呗,老于也喜欢菊花,吃螃蟹赏菊花,多风雅的事呀!” 王锐嘴角抽抽。是呀,多风雅的事呀!自从王锐在花园里养了些菊花,先生和师娘是隔三差五过来小住,每次都招呼三五好友赏花吃螃蟹。王锐也不是没得到好处,比如家里养的那两只小鹿他就趁机宰了一只。那烤小鹿腿,油汪汪,香喷喷,别提多带劲了,就是吃多了上火,倒是让老表叔满意不已。还有师娘亲手熬的鹿皮冻,亲手炖的鹿筋,哎呦呦…… “锐哥,你流口水了。”秦桑端着杯子往后缩了缩。 王锐摸摸嘴角,抓过秦小桑揉捏一顿。 下班后,白家三口热热闹闹回家了。 特助办公室,纪坤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整夜。 下周日。 下周日么。 天色微亮,看看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纪坤闭了闭眼。 周日一大早,王锐收拾好寿礼,把睡得懵懵懂懂的秦桑和加了半宿夜班仍旧一脸睡意的表叔往后座一塞,出发了。 走到半路,秦桑醒了:“锐哥,想上厕所。” 白鸿昌也醒了:“我也想。” 王锐看看车外:“再憋一会儿,前面有加油站。” 到了加油站,叔侄俩去上厕所,王锐去加油。 加完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王锐只好去找人,忍不住催促:“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掉马桶里了……” 声音戛然而止。 厕所里是空的。 地上还有几滴明显的血迹和几粒散落的珠子。 王锐腿一下子就软了。在他等待的这一会儿,加完油离开的车也有十多辆,想找人,到哪儿去找? 加油站负责人想报警,被王锐拦住了。 陆飞和纪坤很快就到了。 王锐坐在那里起不来,手上死死捏着一粒珠子,正是秦桑从不离身的碧玺手串。 纪坤把王锐强拉到车上,又递了一瓶矿泉水。 王锐哆嗦着拧开,水洒了大半出来,声音也带点抖:“纪哥,表叔和桑桑,手机都打不通,地上有血,桑桑的手串撒了一地。会不会,会不会是,是,是……” 王锐说不下去了。 陆飞吩咐了一声,那几个兵弟弟很快散开来。 王锐抓过陆飞,急急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陆飞摇了摇头。 王锐松了手,喃喃说道:“若是求财还好,只怕是寻仇。不,肯定不是,表叔为人我知道,他不会得罪人,就算生意上有纠纷也不会采用过激手段。还有桑桑,桑桑还是个孩子呢……” “陆飞,是不是我得罪人了?”王锐再次抓紧了陆飞。 陆飞摇摇头。 “回去,我要筹钱。” “不要报警。” “别告诉先生和师娘。” “秦桑家里,先跟秦叔叔通个气。” 王锐瘫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锐园董事长办公室。 身为一个甩手老板,王锐占据了顶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装修的异常豪华,还带了一个套间休息室。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陆飞接的。 放下电话,陆飞叹口气:“看来对方是做了万全准备,这个办公室的电话知道的人可不多。” 王锐略略松了一口气:“只是要钱吗,那好说。” 纪坤打了几个电话,说:“鸿园现在能动用的资金有八千多万,其他想套现的话需要一些时间,再打电话来争取拖一拖。” 王锐想了想,说:“对方没说要多少,先准备着吧!陆飞,锐园和陆园能动的资金有多少?” 陆飞算了算:“凑一凑,今天能凑出差不多一个半亿。” 王锐说:“我手上股票不少,表叔的,桑桑的,还有两个朋友的,凑一凑也差不多有一个亿。联系多宝斋赵总,他上次看上的那块金丝红翡八千万就可以拿走,要现钱。庄府花园,买下来连翻修差不多一个半亿,有人要的话一个亿出手。” 陆飞说:“五个亿,足够了。” 纪坤帮王锐叫了餐,摆好:“先吃一点,你要是撑不住,唉,有一笔工程款这几天下来,我去催一催。” 纪坤拍拍王锐肩膀,走了。 王锐踹翻了桌子。 第79章 秦桑爸妈都请了假过来了。 王锐已经在座位上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了,此时依旧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个人出去,只回来一个……”秦桑妈妈嗓子哑得很,两眼红红的。 王锐冷笑。可不是只回来一个!不回来这一个谁去弄钱啊!表叔的私房钱都被他败了,鸿园的钱都压在几个工程上弄不出来,哪儿有锐园好捞钱啊!依纪坤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对表叔和桑桑看得有多重,怕是卖了锐园都不带犹豫的,能不放他回来么! 午夜十二点,电话再次响起。 陆飞按了免提。 对方开价,一人六个亿。 王锐终于开口了:“三天,我会筹够十二个亿,但是你得保证我的人安全,我要听他们的声音。” 对面声音很嘈杂,只能依稀辨出秦桑的声音:“锐哥,我疼……” “给你一天时间。”电话断了。 秦桑妈妈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秦桑爸爸也晃了几晃。 王锐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陆飞,联系买家,我要卖锐园股份,子公司也行,不管是软件游戏门户还是QQ,即将独立出去的六大部门,哪一个都行。” 陆飞点点头,回自己办公室打电话。 纪坤犹豫着说:“鸿园这里……” 王锐直接打断:“鸿园不能动,那是表叔的心血,是他从包工头一点点做起的,绝对不能动!” 纪坤叹口气:“那笔工程款,明天可以到账一部分,六千万。” 王锐抬头,死死盯着纪坤:“纪哥,帮我,帮我看着鸿园,那是表叔的心血,现在绝对不能乱!” 纪坤颔首:“交给我好了。还有,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差不多有两千万左右,稍后我会转过来。” 王锐没有说话,伸手拿起桌上早就凉掉的披萨艰难地吃着。 陆飞回到办公室,摸了摸自己的办公桌,苦笑。再过不久,这一切都该保不住了吧!显然自家那个小老板是准备倾家荡产凑赎金的,已经筹够六个亿,还差六个亿。锐园的价值,又岂止一个六亿!锐园转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给予他那么大信任那么大权利的老板了。罢了,罢了,且先看看自己小金库吧,能帮一点是一点。 周一,中午十二点。 王锐收到一个账号。 陆飞看了看,说:“是瑞士银行不记名账户。” 下午三点。电话再次响起,是秦桑的声音:“锐哥,救救表叔,他们打表叔的腿,锐哥,锐哥……” 王锐心一揪,又听到了白鸿昌的声音:“锐锐,我没事,爱你。” 电话断了,王锐眼睛慢慢变红了。上辈子,表叔和桑桑就是这样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上辈子,先生和师娘,秦叔叔和秦阿姨就是受着这样的煎熬。再看看旁边一脸担忧的纪坤,谁能想到表叔这个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上辈子,先生和师娘又是怎样熬过失去唯一儿子的岁月? 锐园股份不缺买主。下午四点,买主上门了。 百分之六十股份,六个亿。签字,转账,很顺利。 王锐坐在桌前看着那个国外账户,再看看手边印着“锐园”两个大字的文件夹,抬头看向纪坤:“纪哥,钱已经够了,你说如果我现在把钱转过去他们真的会放过表叔和桑桑吗?” 纪坤没有说话。 王锐彻底死了心,替表叔。 门被敲开,陆飞提着几个饭盒走进来:“刚你司机送上来的,先吃点儿吧,不然撑不住。” 王锐打开饭盒,看到满满两盒蟹粉狮子头,微微笑了,一口气吃掉一盒,抹抹嘴,说:“纪哥,没什么想说的吗?” 纪坤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王锐又捏了一个狮子头,咬了一口才说道:“纪先生,我手底下可不止那几个兼任司机的保镖而已,光特种部队侦察兵出身的就有六个呢!绑匪打来电话时间都很短,我这里不好追踪,但是你那里方便多了。虽说这两天你们只联系了一次,可是,超时了。” “而且,我们表叔和桑桑身上都有定位仪的,还不只一个。”王锐看着纪坤突变的脸色,讽刺一笑,“我故意当着你的面一口气凑了五个亿出来,就是为了引诱你联系绑匪追加赎金,你果真很配合呢!” 秦桑爸妈懵了:“王锐,到底怎么回事?桑桑和鸿昌呢?纪坤和鸿昌不是朋友吗?” 王锐扶着秦桑妈妈坐好,把一盒狮子头推过去:“先吃着,警方出动了两个特警大队,军方出动了一个特种大队,解救两个人质应该不在话下。现在,坐下听我讲故事吧!” 王锐啪一下打开了投影。 上面是一个满头白发目光呆滞的女人,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纪先生,您的母亲,摄于半个月以前。听说前几年受了刺激,中风,现在已经不认人了。”王锐拉着纪坤面对着投影坐下,手指上勾着一把小手枪转了转。 纪坤死死地盯着王锐。 王锐又换了一幅:“纪先生,您的哥哥,摄于半个月以前。听说几年前断了双腿,两年前自杀未遂造成全身瘫痪。” 第三幅:“您的妹妹,还是半个月以前拍的。听说几年前被人拖进玉米地,如今有着严重的自闭症,有好几年没开口说过话了。” 纪坤动了动,被按住了,而那个让人崩溃的声音还在继续。 “几年前你的父亲畏罪自杀,结果另外三个合伙人把塌方责任全都推到了你父亲身上。”王锐叹口气,“死了三十几个,责任岂是那么好推的,你父亲要是不自杀,辩一辩的话责任四人均摊,说不定还能捞个死缓啥的,最算不行也不至于连累全家。可人死了,死无对证,责任就好推了。那三个,判了三个无期。可那三家小孩却都先后出了意外,居然全都绝了香火,真真奇怪。” “你的哥哥被人打断腿,那几人在前几年里无一例外全都断了双腿。你的妹妹被人拖进玉米地,那几个男人又先后死于意外。”王锐按着纪坤肩膀,笑得可亲,“纪先生,你不觉得意外太多了吗?” 纪坤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王锐拿枪管拍拍纪坤的脸:“安心安心,我没有证据,就是觉得奇怪而已。” “要说吧,就怕高智商犯罪了,要不怎么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晚呢!”王锐自顾自坐下吃个半饱。 秦桑爸妈和陆飞杵在一边就跟看戏似的,虽说不太明白却都松了一口气。 纪坤也笑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讨厌,背着人的时候你看表叔的眼神很复杂。怕你跟我抢人,就查了查,结果就查出了好东西。”王锐说。 纪坤微笑起来:“原来如此。不过,那又如何?白鸿昌叔侄俩在我手上,你不敢动我。” 王锐被一个丸子噎了一下,灌下去半杯水才咽下去,却忍不住挑了下大拇指:“你说得对,只要表叔和桑桑在你手上,我还真不敢动你。表叔和桑桑可值钱多了,一个六亿呢!” “来来,给你看个东西!”王锐拉着纪坤坐到电视前面,放进一卷录影带,然后满意地看到纪坤惨白的脸。 王锐按了暂停键,拿筷子指点着屏幕上的女子说:“多漂亮的女人啊,多幸福的准妈妈啊,七天前拍的,才做完产检,是个男婴,你纪家唯一的根呢!” 王锐又按下快进,暂停,指指女子手上的戒指:“很漂亮的戒指,来来,看那边!” 纪坤顺着王锐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办公室一侧的柜子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真人大小的塑胶模特,而模特的手上则戴着和录像中女子一模一样的戒指。 王锐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轰,模特的手被炸飞了。 “这种炸弹威力就是太小了,直径只有二十多公分,不过足够在肚子上炸开一个洞了。”王锐微笑着拿筷子指了指录像中女子抚摸着小腹的左手。 纪坤咬牙:“好狠!原来一直以来都看错你了。” 第80章 王锐撇撇嘴:“这话我不爱听,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忠厚老实善良可亲的,认识我这么久都没看出来,纪先生您眼光真差!” 纪坤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咬死王锐。 王锐不紧不慢坐下,说:“纪先生,你恨表叔,恨不得他死。可你的恨有多少是因为迁怒?你的恨,究其根本不过一个字,因为钱罢了。” “十九岁考入大学,全县第一名,您的母亲特意扯了新布做了新衣服新鞋,当时穿上走在村子里很自豪吧?进了大学很自卑吧?特别是同一宿舍还有一个家境优越花钱大手大脚的表叔做对比,而我家表叔不只家境好,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处处都压你好几个头!”王锐说,“纪先生,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在嫉妒了,嫉妒久了,就扭曲了。” “表叔在你们村里包小煤窑,山西那地儿,不说遍地煤窑也差不多,我家先生又是桃李满天下,山西学生也不少,随便换个地方也有人照应,为啥非选你们村呢?还不就是想拉你一把!可你们家是怎么做的,有人偷煤,装没看见,有人做假账,还是装没看见。” “这都是小事,表叔不计较,让他不能容忍的是你们不把人命当回事!前两年煤层浅问题不大,挖煤的都是临近村子的。后来煤层深了,附近的人又大多不干了这才雇了外地人。表叔出钱更换安全设施,卖掉分钱的是你纪家吧?表叔让你家退股面上答应背后抢了大半股份的是你纪家吧?”王锐斜眼看着纪坤。 纪坤死死盯着静止的电视屏幕上那个手抚小腹笑得一脸幸福的漂亮女子。 “纪先生,逐利忘义,可以说是您纪家人本质么?那么我猜猜你回国投奔表叔的目的吧!对表叔,你自然是有几分情谊的,毕竟相交那么多年,是吧?可是这点情谊太薄了!每次回家上坟,每次看到痴呆的母亲瘫痪的大哥自闭的妹妹,就恨得想杀人吧?把负了你家的都处理了,可你还是恨,恨表叔包小煤窑带来的灾祸,更恨把表叔带回家的你自己。可是,人总得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你不想恨自己,只好迁怒表叔了。” “纪坤,呆在表叔身边做助理,怕是你当初的打算不只是表叔的命,还想得到鸿园吧?你耐心不错,应该是想潜伏个几年收拢人脉为以后接手鸿园做准备吧?可你发现了变数。鸿园有钱,表叔却没钱,因为他的钱都被我败了,也让你几次提议的投资圈钱计划打水漂了。然后你发现我也很有钱,所以你不介意稍微改变下计划。” “纪坤,不得不说,你这次行动仓促了些,可也是无奈之举,对吧?表叔生活单调,每天就是公司——家这么两点一线,偶尔出趟差或者出门应酬还在身边配八个保镖寸步不离防备有人爬床。这次给老于祝寿,可是难得的撇下保镖单独行动,所以你忍不住了。T市治安不比北京,一天内总能逮到机会,而我那时又刚好走开,机会难得啊!” 王锐歪在沙发上玩着小手枪,看向呆立在那里的纪坤:“以有心算无心。你以你的有心算表叔的无心,我以我的有心算你的无心。我好歹也筹划了一年多,你也不算亏了。” 纪坤也笑了:“至少还有你家表叔和你家桑桑给我陪葬,确实不亏了,还赚一个。白老爷子家教我信得过,你不会牵连无辜,我相信,我的妻儿,无恙。” 王锐拍拍手,看向休息室:“表叔,桑桑,可以出来了。” 休息室门打开,白鸿昌和秦桑走了出来。 秦桑妈妈一把抱住儿子泪如雨下。 纪坤死死瞪着本该被断手断脚如今却站在那里安然无恙的白鸿昌。 白鸿昌没有看纪坤,只是走到王锐身边把人抱在怀里死不放手。 “对了,”王锐笑了,“被绑的是两个警察,不是我家表叔和桑桑。自从一个月以前你第一次联系绑匪的电话被监听,这事就不归我管了。你找的合伙人来头太大了,他们那组织,据说绑过一次巴西船王,在国内也干过两票大的,有一次还折了一个不知是大将还是中将的儿子,上头挂着号呢!当然了,我和表叔每年都不少纳税,还年年捐那么多钱,法律可是要保护我们纳税人的生命权利的!” 纪坤脸色一变:“警察,怎么会?” 王锐在表叔手上摸摸,等人放松少许才说道:“那两人从很早就跟踪模仿表叔和桑桑了。小警察和桑桑有几分相像,还算容易。老警察在绑匪刚出现时就把自己弄了个鼻青脸肿,要是你在,认出来还有可能,你那些合伙人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纪坤的脸色已经死白死白的了。 王锐还嫌不够,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安排了多少人监视你吗?十二个!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监视,这一年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包括你泄露标底出卖公司机密。我也不自认什么好人,本来我是打算集齐了证据扔给表叔的,然后在你动作之前先下手为强。当然,至于什么手段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我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就是了。先生和师娘那样干净的人,如果我为你这样的人脏了手他们会难过的。不过还好,警方第一时间就接手了,身为一个守法公民,我也只好安安分分扮演诱饵了。纪坤,你家里是挺惨的,但是不要装得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样子,很恶心。” 纪坤嘴角缓缓渗出了血丝。 王锐转头在表叔嘴角亲了下,说:“纪哥,即便我交了十二亿赎金,你也没打算放表叔和桑桑回来对吧?你的目的,根本就是表叔的命和我的钱对吧?你是打算在表叔面前虐杀桑桑对吧?然后我交了赎金之后,你大概会把我带到表叔面前在亲手解决掉对吧?如果真这样,表叔大概会被逼疯吧!” 白鸿昌抱着王锐的手紧了紧。 “揣测做不了证据。”纪坤强咽下一口心头血。 “你这种已经心里扭曲的人,用多大的恶意去揣测都不为过。再说了,我又不是警察,搜集证据可不是我的义务,我就随便说说,说着玩而已。”王锐笑得很是纯良。 良久,纪坤才问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宁肯卖掉公司也要凑赎金?” 王锐奇怪地看着纪坤:“表叔和桑桑的命是命,警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况且他们替的是表叔和桑桑,别说卖公司,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会凑够赎金,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义吧!军方和警方出动的人是不少,可要是有个疏忽,那可是两条人命!还好他们动作够快,人只是受了点伤,这不,蟹粉狮子头为号,人质已安全解救!” 纪坤颓然坐下,自嘲一笑:“是我看走眼了,输在你手里,我认了。” 王锐掰开表叔的手,捏起最后一个狮子头吃下,站起来捏捏手指活动活动关节,露齿一笑:“既然你认了,那么,现在该我了!” 然后,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陆飞提醒:“别打脸。” “哦。”王锐从善如流。 揍完收工,拉开办公室门,门外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王锐冲那个有几分眼熟的队长点点头:“谈完了,带走吧!” 看着纪坤被押走的背影,王锐自言自语:“绑架房地产大亨及其亲属,勒索赎金十二个亿,虐杀人质,这罪名,哎呦,得坐多久的牢啊!纪太太身子重,这事该怎么告知她才好呢?罢了罢了,警方自会处理,我不管了。” 门口,纪坤的身子僵了僵。 第81章 纪坤被带走了。 王锐一下子瘫在沙发上,软了。 白鸿昌跪在沙发旁边抱着王锐掉眼泪。 秦桑也从老妈怀里挣出来,凑过去拉王锐的手,小心翼翼的:“锐哥,现在我能说话了么?” 王锐一手抱着表叔,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秦桑的脸,又拍拍白鸿昌:“叔,可以说话了。” 白鸿昌仍旧抱着王锐不动也不吭声。 秦桑转身冲着老爸老妈诉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表叔被王锐关在休息室不许说话不许出门,然后又透过闭路电视发现自己和表叔惨遭绑架,绑匪居然是表叔的朋友!这两天过的,简直玄幻了! 王锐伸手在表叔脸上摸摸,看向陆飞:“陆飞,锐园一切照旧,这两天辛苦你了。” 陆飞傻了:“不是卖了么?难道,做戏?” 王锐笑了:“不是做戏,是两手准备,用锐园抵押的银行贷款,如果救援不及交了赎金又追不回来,那就是卖掉了。如今钱还在,还了就是,锐园还是你的地盘儿!” 陆飞真心觉得自家这个老板又可爱又欠揍。不过,一个有担当有头脑的老板,谁不喜欢! 王锐恢复了力气,见老表叔仍旧抱着他装死,恼了,登时一脚把人踹开,开骂:“你差不多点儿,就那么个东西,你少在这儿要死要活的让人看了碍眼!滚蛋!” 老表叔防备不及险些被踹开,又扑上去抱人大腿不放,委屈的不行。他和纪坤相识十二载,如今反目,虽然各种愤怒伤心难过啥的,可他几时要死要活了啊?再说锐锐也忒无情了些,他才借机抱人这么一会儿就恼了。真是,不温柔!这个时候锐锐不是应该抱着他软言细语然后再这样那样全方位安慰的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秦家三口看不下去了,纷纷捂脸扭头。 王锐把老表叔扔进休息室锁了门让人反省,回头坐下冲秦桑招手:“桑桑,过来给哥抱抱!” 秦桑扑过去,扳着王锐脖子贴脸蹭蹭,小声说道:“锐哥,谢谢你。” 王锐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对面沙发上,秦家夫妻二人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却是忍不住阵阵后怕。 休息室内,白鸿昌低着头站在窗边,脚边落了一地烟头。 电话响了,王锐接起,很快挂断,脸上也带出笑来。 王锐在秦桑脸上捏捏,又在脑袋上揉了一把,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刚那边来电话,绑匪组织十四人已全部击毙,可以安心了。天不早了,晚饭居然都错过了,可饿死我了!” 说着开了休息室的门,表叔站在门口一把抱过王锐:“锐锐,我们回家!” 晚饭随便凑合了。 “明天随我去看看那两位警察叔叔吧,都伤得不轻。小的还好,肋骨骨裂,脸被划了两道。老的,右腿废了,是被一点点砸碎的,能不能治好还得两说。”王锐放下筷子,看向秦爸,“秦叔叔,你认识的医生多,帮帮忙,钱不是问题,都要最好的。” 秦爸拍了拍王锐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 王锐笑笑,没说话。 如今表叔还在,桑桑还在,受点累破点财又算得了什么!人活着,一切才有可能啊! 白鸿昌坐过去,抱着王锐不放,眼睛眨都不带眨的:“明天看完病号去接老爹老娘。” 王锐点头:“我家里习俗,大难不死要上香吃猪头,明天咱家吃猪头,多摆几桌去去晦气!” 秦桑插话:“锐哥,我爱吃猪耳朵!” 王锐笑了:“行,猪耳朵都给你吃!” 白鸿昌看向小侄子,微微叹了一声,内疚不已。这次是他引狼入室,却险些害了小桑桑,若不是王锐,恐怕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桑桑被虐杀在自己面前了。 秦桑挤到王锐和表叔中间,小屁股一颠一颠,愣是把自己表叔从沙发上给挤了下去,胳膊一伸抱着王锐卖乖:“锐哥,你救了我一命,我要,我要,要……”挠着头皮说不下去了。 白鸿昌被挤开,又绕到另一边缠了上去。 秦家两口子笑眯眯看着那边缠在一起的一大两小,笑出了眼泪,抹抹眼睛,回了房。 “要什么?”王锐打趣。 秦桑眼珠子转转,来了主意:“我把最最喜欢的表叔送你当谢礼!” 王锐喷了。 老表叔却觉得这主意不错,当即把秦桑扛起来往表哥表嫂房间一扔,回头拖了王锐就朝房间走,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锐锐,你救了我一命,我要以身相许!” 王锐笑着任人拖回房,房门一关就把人按在了门板上。 客房。 秦桑被自家表叔一把扔到床上,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冲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大喊:“摔死我了,表叔我跟你说,现在我金贵着呢,一斤肉就要500万呢!” 秦爸秦妈苦笑。这傻儿子呦,枉费王锐费尽苦心让他看了绑架现场版,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在状况的傻样,这得亏有人护着,不然还不定吃多少苦头呢!唉,要是桑桑也能碰上一个王锐那样的就好了,够强,够狠,也够聪明。 秦桑折腾了两天没睡,一挨床边就撑不住了,很快睡死过去。 秦爸秦妈一边一个守着儿子,又是欣慰又是后怕。 良久,秦妈妈叹口气:“桑桑是个有福的,认识了王锐那孩子。” 秦爸点了一支烟,马上又掐掉了:“是啊,不然桑桑和鸿昌怕是现在都……” 秦爸在宝贝儿子脸上亲亲,一脸心酸:“就算跟我抢儿子我也认了,虽说比我儿子还小一天!” 秦妈抹抹眼泪,也逗趣:“嗯,桑桑早就管王锐叫妈了。” 转天一大早去医院探望两个受伤的警察。回来的时候都沉默了。那伤,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对于两个警察来说,他们不过是在执行任务。对于白家人来说,却是表叔和桑桑的两条命。 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煮肉的香气,也见到了正对门口坐在那里的先生和师娘。 先生和师娘显然已经知道了绑架的事,此时脸色都很难看,师娘的眼圈也红红的。 王锐顿时就觉得很是委屈,然后慢慢走过去在师娘面前跪下来,双手抱住师娘的腿把脸贴了上去。 所有人都愣了愣。 白次儒伸手想拍拍小弟子,被老太太打开了。 老太太抬手轻轻摸着王锐的头发,说:“傻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然后王锐就真的哭出来了,还挺凶的。 这一哭,就把上辈子十六年的憋屈和这辈子四年多的提心吊胆全给哭出来了。 老表叔心都碎了。锐锐这得多爱他才能哭成这样啊!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锐锐掉过一次眼泪呢! 老表叔傻呆呆看着,先是心疼,再是心酸,后来就只剩下酸了,最后忍不住了,冲上去把自家老爹挤到一边动手拉人:“锐锐,你抱错人了,想哭抱着我就好,我的腿比老太太的好抱多了,我还有宽广结实的肩膀给你靠,锐锐,你看我,看我……” 王锐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转头面无表情瞅了老表叔一眼,自顾自进了卫生间。这老男人,就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他就知道,再怎么抒情在这货面前也坚持不了五分钟! 洗完脸出来,就见老表叔正垂头丧气接受爹娘的再教育,王锐看了一眼,很羡慕。 “小锐过来。”白师娘微笑着招呼王锐。 王锐过去抱住师娘响亮地亲了一下。 秦桑不甘落后,也扑上去在另一边亲了一口。 老表叔蹲旁边眼巴巴看着,心里冒着嫉妒的小泡泡。哼,锐锐你亲错人了,我的脸要比老太太的嫩多了!还有小桑桑,每次都忽视你亲亲表叔,回头就叫王锐扣你零花钱! 老太太看看面前三个孩子,目光落到王锐身上,伸手撸下左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面带为难:“白家祖传的,传媳不传女。” 王锐整张脸都抽了:“师娘,我戴不进去。” 老表叔果断看向小侄子:“以后生孩子多生个,儿子归我!” 王锐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像桑桑的儿子,那得多可爱啊! 秦桑老爹抽了一口气。抢他儿子不说,还想抢他孙子!太过分了! 第82章 秦小桑黑着一张小脸幽怨地看了大伙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过分了都!他才十九岁,还没谈过恋爱呢,居然连儿子都订出去了!还有表叔个老封建,居然重男轻女! 秦爸拿了三个红包过来一人发了一个,说:“一人一个红包,去去晦气。” 王锐捏捏红包的厚度,很是满意,目光炯炯看向先生看向师娘看向秦阿姨。 然后,王锐兜里就揣了四个红包。 再然后,嚎了半天才消停一会儿的小红莲又嚎上了:“王锐你个混蛋,你把小爷的金丝红翡卖了,还不给小爷发红包!” 王锐装没听见。 秦桑抱着四个大红包不知道往哪儿藏,瞅了王锐一眼又一眼,对上王锐似笑非笑的表情,戒备不已:“锐哥,我爸我妈回来了,你不能管我零花钱了,也不能管我红包了!” 老头老太太一下子就乐抽了。 王锐痛快点头:“行,不管。” 秦桑不敢相信:“你有这么好?” 王锐直接跟家长对话:“秦叔叔,桑桑每周零花钱两百,先生师娘表叔偷偷给的不算,饭卡另充不算在里面。” 秦爸眉一挑:“一周两百,一月八百,加上吃饭和外快,一个月怎么也有个两千多吧,太奢侈了!砍掉一半,一周一百饭卡另充,不许偷偷塞钱!” 秦桑瞪着自家老爸,这这这,这还是亲爹吗,有这么虐待亲儿子的吗? 一群人都兴致勃勃看热闹。 秦桑求救无门,扑上去抱着王锐脖子猛摇:“锐哥,还是你养我吧,我爸对我不好,你养我吧养我吧养我吧!” 王锐被晃得头晕眼花,艰难开口:“不许咆哮……” 秦桑亲爹那叫一个心酸啊——原来儿子就是这么被抢走的! 白鸿昌把王锐从小侄子手下抢救出来,帮人拍着背顺顺气,心疼不已。 中午吃猪头。王锐给大小四十三个兵哥兵弟摆了六桌酒席,席间一人发了一个十万块大红包,发得一点都不心疼。 白次儒看得心酸,亲自拎了酒瓶挨桌敬酒。白师娘也端了小酒盅跟在自家老头子旁边。秦家两口子也端着酒杯过来了。 王锐一口喝干杯中酒,看看白发苍苍的先生师娘,看看活蹦乱跳的表叔桑桑,单手捂住了双眼,手下,已是泪流满面。 先生是没有酒量的,王锐可不敢让老人家多喝,就抹抹脸走过去拿过了先生手中的酒杯。 王锐倒不怕喝多,反正有小红莲那个讨厌酒臭味的外挂在,他喝多少都能给净化掉。于是,一群兵哥兵弟就眼瞅着他们小老板跟个酒桶似的,每桌三大杯,一杯三两,很快,地上就多了六个茅台酒瓶子。再看自家老板,面不改色目光清明啊!一群血性汉子就沸腾了。 小红莲也沸腾了,嚎得都不成调子了:“熏死小爷了!王锐你个混蛋蛋蛋蛋!” 酒到半酣,先生撑不住,被师娘扶下去了。王锐知道这群当兵的吃起饭来有多狠,也知道他们当着主家不好意思,很快几人就退了下来,临走又叫厨房传了一次菜。 回了房,老表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锐,骄傲不已:“锐锐,我觉得我已经很能干了,可是锐锐比我更能干!但是,这样能干的锐锐是我的,所以还是我最能干!” 王锐哭笑不得。 老表叔还在得意洋洋:“这样能干的锐锐是我媳妇诶,我媳妇诶,我媳妇诶!” 王锐嘴角一抽。 老表叔赶紧改口:“锐锐,我是你媳妇!” 王锐抖开了被子:“睡会儿吧,你喝了不少,我去看看先生。” 白鸿昌乖乖睡下了。 白次儒已经喝过醒酒汤歇下了,王锐又回了房间。想了想,进了空间,小红莲炸毛了,还是得安抚一下的。 小红莲正没精打采地在池子里漂来漂去,见到王锐进来,嗖一下漂过来肥肥厚厚的叶子就抽了上来:“王锐你个混蛋,你赔小爷的金丝红翡!” 王锐被不疼不痒抽了两下,挽起裤腿脱鞋就进了池子,不怀好意打量着池子中间白玉台子上的两个翡翠碗。 小红莲啪一下翻过叶子把翡翠碗盖了起来。 王锐坐在台子上不紧不慢说道:“两个警察受伤很重,伤口发炎得厉害,据说当时被泼了脏水很难清洗。救命恩人,我总不好给人用洗澡水,要不,借一碗来用用?” 小红莲疯了:“王锐你个混蛋,每次你都说借,可哪回你借小爷的东西还过了?” 王锐冷笑:“桑桑皮肤好吧,放你这儿的时候没少摸吧?” 小红莲哑了,半晌推过其中一碗:“俩人用一碗就够了,一次一小杯就好,不能太快,要不你会有麻烦的。” 王锐拿了矿泉水瓶灌水,问:“小警察脸上会留疤吗?老警察腿能不能好?” 小红莲心疼地拍打着空碗,没好气:“不会留疤的,慢慢会好。也不会瘸,打架会吃力,别的跟正常人一样。” 得到满意回答,王锐拎着瓶子施施然闪身出了农场。 小红莲心疼地直抽抽:“欠我金丝红翡不还,还抢我东西,王锐你个土匪强盗臭响马!” 王锐摇晃着瓶子,终于好心安抚了一句:“好了好了,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云南,你看上哪块咱们搬哪块。明天带你去片场看美少年,总行了吧?” “那,那还差不多!”小红莲委委屈屈答应了,不再闹了。 王锐拢了拢账,抵押出去的锐园和庄府花园已经收了回来,唯一损失的就是小红莲那块金丝红翡。当然,王锐账上一下子多出了好大一笔钱,也都转到小红莲的私帐上了。 睡了一觉,白鸿昌挣扎着醒来,朦胧着小眼睛看到亲爱的锐锐正靠在床头看书,就一点一点蹭过去枕了上去。枕着锐锐的肚子,抱着锐锐的大腿,这日子,还能更圆满点儿不!老表叔幸福地眯了眯眼,又打起了小呼噜。 王锐在表叔脸上摸摸,微笑起来。 第83章 隔天,王锐去片场探班。身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编剧”,王锐还是很有压力的。小红莲写本子又快又好,每次还都指定主演,光未来影帝的本子就已经堆了一大摞了。 见到老板来探班,未来影帝顿时就紧张了。他们家老板太凶了!上次经纪人帮他接了一个保健品广告,结果老板知道后嫌不入流档次太低把他经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次他一场戏拍了三次都没过,该不会被揍吧!天知道,他还是一个出道才一年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 吓了未来影帝一通,王锐心情颇好,又要了几张签名照就去医院了。两个受伤警察的一日三餐王锐已经吩咐厨子每日做好送来,红莲甘露则是隔三差五加在汤里的。 老警察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为人粗中有细,豪爽得很,腿不能动还在开玩笑:“小王,下次给上点儿肥肉呗,我就好那口儿,他们都不给我吃!” 王锐笑了:“行,等你好了我给你杀一头猪,肥肉都给你吃!” 小警察很腼腆,不声不响喝汤,扯痛了脸就偷偷龇一阵儿牙,看到王锐看他脸就红了,小声说:“王先生,你人真好!” 老警察也动容了。他不是旁边那个才出警校的孩子,身为一个老特警,他办过的案子无数,见过的绑架案也多得是,但是这次的任务却让他格外感慨。赎金十二个亿,即使上面在这个案子上下了最大的力气想要顷刻之间弄到那么多钱也是不可能的。出任务之前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年轻人会押上全部身家,即使那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两条命! 探完伤员回家,就见客厅里表叔和赵维、罗承韵三个正在闷头抽烟,茶几上已经空了两个烟盒。王锐皱了皱眉,掐了表叔刚点上的烟,转身回了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在了,白鸿昌正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发呆。王锐叹口气,过去把人抱了抱。白鸿昌更加用力地反抱回去,良久才慢慢说道:“锐锐,幸好有你。” 王锐微微一笑,在白鸿昌嘴角亲了一下。 秦桑正抱着几个袋子跑进来,摇摇头又转身出去了。唉,老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长针眼的! 白鸿昌好一阵咬牙切齿。就时间来说,他和锐锐明明还应该处在热恋期,可偏偏弄得两人跟老夫老妻似的,连单独约会都没有过,一次都没有!哼,总有一天得把这小电灯泡扔回他们老秦家去! 王锐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如今还有剩,刚好家里的水果也都运过来了,闲着没事就熬了几瓶梨罐头。 秦桑屁颠颠跟在旁边偷吃,好几次差点把王锐绊倒。 王锐踢踢秦桑:“躲远点儿,绊手绊脚的!” 秦桑抱着小碗躲回表叔旁边,很失落:“表叔,我失宠了。” 白鸿昌摸摸小侄子脑袋,语重心长:“桑桑,你该回去上课了。” 秦桑更失落了。这不是失宠是什么,王锐不给他零花钱了,连表叔都嫌弃他了! 吃完一碗糖水梨,秦小桑又蹭过来了,眼巴巴瞅着王锐手上那锅。 王锐直接装瓶密封了。 秦小桑跑到舅奶奶旁边告歪状:“奶奶,王锐不给我梨吃!” 老太太笑眯眯摸摸乖孙的小肚子:“圆了。” 王锐也凑过去摸了几把,被抓了两道印子。 销假回去上学,王锐又小小感动了一把。各科笔记抄得整整齐齐,还用红色笔划好了重点,一看就是洛飞羽的手笔。 王锐拍着洛飞羽的肩膀感慨一番,又瞪了崔亮一眼。一周没来,这厮居然把他床铺做窝了,现在床上还扔着两只没洗的臭袜子呢! 崔亮麻利地从上铺跳下来收拾现场毁灭证据。 洛飞羽抿着嘴乐。这傻大个,明知道王锐是个不吃亏的,怎么还老自己往枪口上撞呢!还真应了他那句话,属鸡的,记吃不记打! 王锐只在宿舍住了两天就受不住了。他想表叔,想桑桑,想先生和师娘。于是,干脆找主任申请了外宿。 对此,老表叔大力支持。 白老头很是鄙视,也很是不解。温柔乡,英雄冢。他那个儿子怎么看都和美人挂不上钩,一半道儿长歪的土财主暴发户,怎么就勾得他样样完美的小弟子死心塌地的呢!还那么老!眼睛还那么小! 百思不得其解,又勾起蒙骗老太太的旧恨,白老头拎起一把芹菜就把自家儿子抽了一顿。 白鸿昌一边躲一边喊:“我滴亲爹诶,你放过那把芹菜吧,锐锐可喜欢吃凉拌芹菜叶了,你再抽下去叶子就都飞了!” 白老头一听,扔下芹菜就拿了鸡毛掸子过来。 王锐舍不得了,赶紧拦着:“先生,咱还是拿芹菜抽吧,好好洗洗一样能吃。鸡毛掸子抽了还得上药,买药还得花钱呢,今年我糟了太多了,不能再浪费了啊!” 于是,两人都被抽了一脑袋芹菜叶子。 晚上,一家四口一起动手包饺子,芹菜猪肉馅,还拌了一碗蒜泥芹菜叶。 吃得正香,王锐手机响了,挂断以后,沉默了。 “怎么了?”白鸿昌问。 先生和师娘吃得不多,早都放下了筷子。 王锐看看表叔,说:“纪坤老婆来了,她把孩子打掉了,还提出了离婚。纪坤自杀了。” 一片久久的沉默。 先生和师娘叹口气,回房了。 王锐说:“当初凑赎金,他转了两千万到我这里,案发之后那笔钱冻结了。等疏通一下转到国外那家疗养院吧,足够那三个人用一辈子了。他的钱,我还看不上!”最后一句,王锐语气上挑了三分。 白鸿昌静静地看着王锐,良久,伸手把人抱进怀里,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王锐被抱了一会儿,受不了了:“叔,你头发上都是芹菜味,我讨厌生芹菜味儿!” 白鸿昌一口气抽了回去,那股子伤感情绪也顿时消失无踪了。 王锐把人扯开,端起碗继续吃饭。他还没吃饱呢,师娘亲手拌的饺子馅,可香了。 吃完饺子,王锐收拾了桌子进厨房洗碗。 白鸿昌靠在厨房门上看了一会儿,走过去从王锐背后抱了上去,慢慢说道:“锐锐,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王锐微笑点头。 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我可以对大伙说正文完结了。 好吧,正文完结。 还有两三个番外,周五之前搞定跟王锐表叔桑桑说再见! 第84章 番外,七年之痒 表叔最近很是烦躁,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是严峻的问题。 七年之痒。 从刚勾搭上到现在,两人在一起已经整整七年还多了!而且最近锐锐越发看他不顺眼了,昨天还踹他下床了! 白鸿昌咬着被角,恨恨地挠了一把床单。 王锐泡浴缸里揉着腰,咬牙切齿。那老家伙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这么生猛啊,果真平时不该给他太多好脸色啊! 自从进了03年,王锐也知道自己是有点焦虑了。他在害怕。怕躲过了绑架撕票却仍旧躲不过天命。不都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吗,上辈子表叔和桑桑可都是在03年没的啊!这要是寿命天定咋办?一个是媳妇,一个是儿子,少了哪个都不行啊! 嘎吱,嘎吱…… 老表叔蹲浴室门外挠门板。 几年下来,王锐早就被磨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这会儿也只好无奈地披上浴袍开了门。 白鸿昌偷偷去掀浴袍下摆,手被抓住了,又不屈不挠伸另一只手去掀,小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脸讨好:“锐锐,我们去约会吧,不带桑桑!” 王锐痛快点头。 白鸿昌赶紧补充:“不去王府井美食街,不去老胡同,不去肯德基,也不去夜市大排档!” 王锐无辜地瞅着白鸿昌。好吧,那些地方都是他爱去的,他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咋地吧! 于是,趁着王锐暑假,两人飞去欧洲十日游了。 这一游,老表叔就泡进醋缸里了。 居然有人觊觎他家锐锐! 那个混蛋! 有什么好的! 不就比他年轻一点点,眼睛还大那么一点点么! 锐锐居然冲着他笑!啊啊啊,还在笑,还在笑,还在笑啊! 王锐有点不自在。出来玩儿一次居然会碰上唐尧,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些年和唐尧见面的次数不多,并没有刻意躲避,也没有刻意结交,不过是把人定位在“明远的朋友”而已。可是,这人眼里乍现的喜悦和毫不掩饰的好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历史的惯性不成? 王锐摇头失笑。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然后,肩上多了一只手,无名指上一颗钻戒闪闪发亮。 王锐心下了然。这老男人又醋了!于是,伸手在那只手上拍了拍,一模一样的钻戒瞬间闪花了唐尧的眼睛。 唐尧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相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得让人想落泪。 唐尧迷惑了。 “他是谁?”老表叔酸溜溜的。 “明远的朋友。”王锐紧了紧手指,威胁,“你今天看了他好几眼!” 老表叔顿时就激动起来了。锐锐居然有在吃他的醋!赶紧竖起三根手指表忠心:“锐锐,以后我绝对目不斜视!” 王锐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这老男人醋起来是没药医的。比如那已经寻了第二春只是偶尔过来找他玩的娃娃亲,就已经被表叔送了好几次木瓜了。 被木瓜砸后脑勺的感觉,不堪回首啊! 在欧洲绕了一圈,两人大包小包回家了。 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回了家,王锐又开始焦虑了。03年才过了一半儿,还有好几个月呢!别的不说,单是前几个月闹非典,表叔和桑桑感冒发烧可是差点把王锐给活活吓死的。 心里焦虑,面上就容易带出来,直接表现就是易燥易怒,压不住火儿。 白鸿昌就又水深火热了。 秦小桑被训了,找表叔诉苦:“表叔,锐哥是不是更年期了啊?跟我妈好像啊,我刚在家里被我妈骂了一顿,过来又被骂!” 更年期…… 锐锐才二十三…… 忒早了吧…… 不过真的很像啊!表嫂每次脾气上来表哥和桑桑一个都别想跑。锐锐也是啊,他和桑桑一个都跑不了。这,这,这,这何其相像啊相像啊相像啊! 第二天,王锐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盒安神补脑液,一盒静心口服液,还有一盒……太太口服液…… 转头对上老表叔躲躲闪闪的目光,王锐又暴躁了。 被掐着脖子剧烈摇晃一通,老表叔有气无力哼哼:“不许咆哮……” 把被晃得头晕眼花的表叔放下,王锐阴森森一笑:“这招儿果真好使!哼,太太口服液,太太!” 老表叔一点一点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面——妈呀,锐锐太凶残了!果真是七年之痒吧,是吧是吧,是看不上他了吧,是看上更年轻更漂亮的小男孩了吧,是嫌他老嫌他丑嫌他眼睛小了吧!肯定是的! 老表叔泪奔了。 王锐憋屈坏了。 心里不安,却没法跟人说。表叔是个不着调的,但凡他有点不对都不定联想到哪儿去。这日子,可憋屈死了! 王锐嘴角就憋出了一堆泡。 先生每天都熬一锅绿豆汤给小弟子清热败火。 师娘也每天煮了凉茶给王锐带去公司喝。 白鸿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更年期就更年期吧,被骂就被骂吧,受着就是了,表哥能受他为什么不能受,买什么太太口服液啊!看,把人气着了吧! 晚上,老表叔挨挨蹭蹭凑过去,看王锐没反应就大着胆子抱了上去,然后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 王锐想了想,说:“闭上眼睛。” 锐锐要亲我!老表叔大喜,迅速闭上眼睛躺好摆了个诱人的姿势。 好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王锐把人一抱就进了空间。 白鸿昌一阵头晕眼花,睁眼对上一朵红得异常妖孽的莲花,大惊:“这地方我来过!” 王锐挑了挑眉毛。 白鸿昌指着小红莲愤怒不已:“就这朵莲花,它还拿叶子抽了我一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 王锐伸手摘了两个西红柿扔过去,又摘了一个自己拿着啃,看看老表叔一脸求解释的表情,招招手:“过来坐,给你讲个故事。” 白鸿昌乖乖坐好等着听故事。 王锐就从上辈子父母去世开始讲起,越讲表叔脸色越难看,一直讲到高考前夕小舅被卷包。 白鸿昌一手握了王锐的手,很紧。 王锐说:“我逃了高考进城打工,做过很多活儿,比如超市促销,比如大排档打杂,比如工地民工。还有,你那温泉小区,我并没看过什么古籍地理志残本,我知道那里有温泉是因为我在那里干过一年活儿。小区建成后一直卖不出去,直到02年发现温泉。” 白鸿昌傻呆呆听着,一言不发。 王锐笑说:“说不定上辈子我们也见过面,你来视察,我在脚手架上扛水泥袋子,没准儿我们就远远地对视过呢!” 白鸿昌抓着王锐的手越发紧了。 王锐在表叔手上摸摸,说:“别难过,我一直把上辈子的挫折遭遇当做财富。打了四年工,回家参加高考,考入大学。03年夏天,看旧报纸,房地产大亨白鸿昌及其侄子被绑架,缴纳赎金三亿后被撕票。” 白鸿昌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11年夏天,因为天热去珠宝店蹭冷气,遇到抢劫,中了一枪。”王锐指指肩膀,“就在这里,还没感觉到疼就被手里拿着的那只玉如意给送回了十六年前。然后认识了桑桑,也认识了你,同是死人的你。” 白鸿昌整个儿傻掉了。 王锐指指小红莲:“来,介绍下,小红莲,就是它把我送回来的。这厮,据说是盘古开天地时一块灵石所化,平时活泼得很,现在正在解封印闭关呢!最是喜欢干净,第一次见到纪坤就说脏,这才让我上了心。还有绑架那天去给老于祝寿,我不放心把你和桑桑放在家里,就藏在了这里面。至于你被抽,好吧,这小家伙最喜欢美少年,而你,很显然不符合它的审美。” 说完,王锐低头啃西红柿,不再开口了。至于表叔,得给人一点接受时间不是! 至于上辈子唐尧那段,王锐非常干脆地掐掉了。连娃娃亲都被送过木瓜了,他要是再来个爱过七年的前男友,后果,后果那还能设想吗? 不得不说,白家基因就是好,心态超好,接受能力超强。这不,老表叔已经扒了衣服跳进池子里泡澡了。 王锐默默扭头。要是小红莲知道,肯定会哭的…… 白鸿昌泡了个清凉澡,眼巴巴看着王锐,很沮丧:“怪不得刚认识的时候锐锐看我的目光都怪怪的,原来是看死人呢!” 王锐慢慢抱住白鸿昌,说:“叔,我害怕,03年还没过完呢!” 白鸿昌在王锐眼皮上亲亲,又拉过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怕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呢!” 心跳很平稳,也很有力。王锐一瞬间就安心了。 是啊,怕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呢! 第85章 番外,和婆婆死磕到底 陆飞知道,只要他想,他的床上就不会缺人。所以当他走出浴室看到床上那个趴成大字的少年时丝毫没有意外。 只是,那些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陆飞知道自己是有些固执。总是固执地想要真心,却一次次发现那些人要的只是他的身份。 也曾有人给过他真心,可那人却最终选择了婚姻。后来那几个,不说也罢,越说越累。 陆飞擦干头发走到床边,抬脚准备开踹,脚抬起又顿住了。远了没感觉,走近了才发现这小孩儿皮肤可真好,白嫩嫩的,摸一把,滑不留手。 陆飞掀了被子,只见少年全身上下居然脱得只剩了一条三角小裤衩,顿时就口干舌燥起来。说来自从和上次那个分手,他已经整整吃了两年素了! 送上门的,要吃吗? 不吃白不吃吧? 要不,就吃吃看? 于是,陆总裁伸出了黑手。 手还没碰到,少年嘟囔了一句,直接让陆总裁一屁股坐地上了。 “王锐混蛋!” 声音不大,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老天,谁把他们家老板那个宝贝疙瘩弄他床上来了啊! 幸亏没摸下去,不然会被剁了爪子吧会吧会吧? 陆总裁悲愤了。 他千里迢迢来出差,人家一家三口来旅游。丫的做人下属没人权啊!如果没记错,秦小桑的房间是在隔壁才对吧? 现在怎么办? 换房间?陆总裁龟毛得很,有洁癖,出门过夜一律自备床单枕头。如今床单在人身下,枕头在人怀里! 把人弄醒?王锐说过,只要秦小桑睡着,那是雷打不醒的!暴力手段把人弄醒?王锐会暴力他的! 去隔壁呼唤老板?拜托,这个时间很明显少儿不宜,白总会砍人的! 把人抱回房?没有房卡! 再开一间房?房费很贵的,有人报销没? 陆总裁深深纠结了。 秦桑翻个身平躺成大字,伸手在肚皮上挠了挠。 陆总裁喷了鼻血。 嗷!看到了看到了!白生生粉嫩嫩的…… 陆飞捂着鼻子蹲在床脚,明知道应该速速撤退却愣是挪不动脚步。 嗷!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这样傻乎乎干净得近乎透明的小孩儿从来就不是他的菜啊!这这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一定是吃素太久了! 陆总裁安抚了陆小总裁,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外面沙发上坐了一宿。 清早起来,王锐看到从陆飞房里出来的秦桑,目光小刀子一样直插陆总裁。 “锐哥,昨晚我走错房间了,陆哥把床让给我在沙发上呆了一夜,陆哥是好人!”秦桑毫不犹豫给人发卡。 陆飞脸色有些难看。唉,一宿没睡还流了好几次鼻血,好看才怪了! 王锐笑眯眯摸摸秦小桑,这才看向陆飞:“辛苦你了,请你吃早饭答谢吧! 陆总裁幽幽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我好困,上午还得去谈判。” 王锐直接吩咐秦桑:“桑桑,还不好好谢谢陆总!” 秦桑拉着陆飞的手一脸诚恳:“陆哥,谢谢你,待会儿我请你吃馄饨面,昨天吃的海鲜馄饨面可好吃了!” 陆飞就觉得被拉住的那只手烫得厉害。嗷,被拉手了,被漂亮小孩儿拉手了! 陆飞晕陶陶跟着走,等反应过来,一行四人已经坐在桌上开动了。 白鸿昌捞起一个馄饨吃得喷香,眯眼笑着说:“这里的龙虾还挺新鲜的。” 陆飞僵了,再看自己的碗,已经空了大半了。 王锐说:“中午去吃香辣小龙虾吧,很久没吃过了。” 陆飞低头专心吃小笼包,一双贼眼再不敢在秦桑身上偷瞄了。要知道,他那个老板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心机深沉着呢,十八岁就会给人下套了,上次算计他男人那个坟头早都长草了! 陆飞收拾停当出门谈判。 一家三口出门游玩。 出差归来,坐在总裁办公室,陆飞有点心不在焉。 这都十多天了,他居然还在对那小孩儿念念不忘!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王锐就是横在他前头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啊!每次想起老板陆飞就觉得牙痒。王锐这人,有原则有底限,有心计有手段。被他爱上的人会很幸福,比如白总。被他盯上的人会很辛苦,比如他陆某人。那么被他捧手心里护着当儿子养着的那个,又该如何才能绕过这自封的后爹成功得手呢? 陆总裁忧郁了。 陆总裁这一忧郁,就整整忧郁了两年。 老板和秦小桑大学毕业了。 陆总裁把家搬到了秦家隔壁。 老板和秦小桑读研了。 陆总裁能进秦家做客吃个便饭了。 老板,更年期了…… 陆总裁能和秦家老爹下盘棋钓个鱼了。 老板,更年期结束了…… 陆总裁能在秦家父母加班的时候留秦小桑吃个饭再送回白家了。 但是,好人卡都被发了一大堆了,陆总裁却连秦小桑的手都没摸到!两年,整整两年啊! 然后,机会来了。 白老太太六十大寿。王锐在花园里摆酒。 秦桑喝多了。 王锐一眼不着,陆飞把人送回房间了。 然后,秦桑把陆飞给啃了。 陆飞没忍住,啃回去了。 王锐脸都黑了。陆飞那点儿狼子野心他能看不出来吗?但是架不住孤立无援啊!表叔不给力,先生师娘不表态,就连秦家两口子都是乐见其成啊! 看到秦桑身上的印子,王锐放下醒酒汤就准备回厨房摸菜刀。 陆飞不慌不忙帮秦桑盖了薄被,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王锐被表叔抱着腰不能动,指着陆飞的手都抖了:“我养了八年的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就这么被人不声不响地给啃了,你别拉着我,我昨天买的菜刀呢?” 陆飞还在火上浇油:“我见过家长了,人亲爹亲娘都默许了。” 王锐死死地瞪着陆飞,半晌,挤出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 这一瞧,就瞧了几十年。 很多很多年以后,陆飞说:“我想写本书。” “啥书?”白鸿昌追着游艇上王锐的身影,心不在焉问了一句。 “《和婆婆死磕到底!》。”陆飞咬牙切齿合上仅剩下个位数的存折,抬眼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个身影。 第86章 番外,表叔的“私生子” 大排档,王锐点了一堆烧烤,挑了挑,把金针菇茄子油面筋都放到了对面,肉串全部自己留下了。 王锐对面坐着一个小孩,四五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如意,快点吃完回家,不许东张西望!”王锐冷着脸在小孩脑门上敲了个脑崩儿,很响。 小孩瑟缩了一下,揉揉脑袋拿了一串面筋慢慢啃着,一面眼巴巴瞅着王锐手边盘子里的骨肉相连。 自己吃肉给小孩子吃素,还打孩子,这家长也太过分了!旁边几桌客人纷纷侧目。 小孩好半天才啃完一小块面筋,苦着脸哀求:“爸爸,你给我买那块小石头好不好,给我买了小石头,我今年都不买新衣服了!” 王锐眼一瞪,小孩吓得大哭,边哭边叫:“爸爸我错了,我不要小石头了,你别打我,呃,呃,我再不敢要东西了,再不敢考99分了,下次一定考100分,爸爸你别打我,呃……” 小孩哭得打嗝,委屈得不行。 王锐是真的恨不得把人提起来揍一顿,才把人按膝盖上,巴掌还没落下,小孩嚎得更凶了,一边嚎一边蹬着腿撒泼:“你又打我,又打我,又欺负我没妈的小孩子!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一点儿都没错!我知道你只喜欢后妈带来的桑桑哥,吃饭两个鸡腿都给他,我只能干看着!吃肉一块都不给我吃,我还是只能干看着!你每次都大把大把给桑桑哥零花钱,一毛钱都不给我,连我的抚养费你都扣下自己花了,我要块小石头都不给买!我就是那没人疼得小白菜,哇哇哇,我要我妈妈……” 周围哗声一片,王锐被集体鄙视了,眼瞅着有两个愣头青就要挽袖子动手了,赶紧把人往胳肢窝下面一夹,跑了。 “白如意!”王锐把人往车里一塞,关门落锁,声音阴森森的。 小孩手脚并用爬到后座,拿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王锐气得牙痒:“小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那家的烤串啊,你这样败坏我名声我以后还怎么去啊!啊?什么不给你肉吃,你不是只吃素吗?什么考100分,你丫儿还没上学呢考屁啊考!还什么小石头,那是小石头吗?那是人多宝斋的镇店之宝,没有三个亿拿不下来,有人家也不卖!还没妈的小孩子,你一天生地养的石头,谁当得起你妈啊!还有,你才第一天化形,桑桑都没见过你,什么时候他吃着你看着了啊?” 小孩从毯子里伸出一根中指晃了晃:“该,你让你取笑小爷还打小爷脑袋呢!” 一说取笑,王锐就又笑抽了。 小孩恼了,钻出来扑王锐身上张嘴就咬:“都怪你都怪你,小爷好不容易化次形,本来是照着桑桑长的,结果你家老男人死赖着不走害小爷一下子就长歪了!本来小爷想化成美大叔的,就是因为你不给我买石头才害小爷变成现在这样五短身材!我跟你不共戴天!” 王锐笑眯眯扯着小孩的白嫩脸蛋,乐不可支:“这多好啊,长得跟表叔小时候一模一样,看这小眯眯眼,可让人稀罕死了!” 小孩咬了王锐一脸牙印。 看看小孩跟表叔一模一样的脸,王锐就开始冒坏水了:“乖,我带你回家吓唬吓唬老表叔!” 小孩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把人带回家,结果吓住了一群人。 王锐嘴角抽搐。情况估计不足,没想到先生和师娘居然回来了。唉,这下热闹了。 小孩乖乖跟在王锐身后,一只小手抓着王锐衣襟,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打量屋中人一遍又极快地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探出头来看向白鸿昌,羞涩一笑,小嘴一张:“爸爸!” 白鸿昌傻了。 老头老太太都傻了。 白鸿昌跑到浴室照照镜子,又跑回来抖着手指指小孩指指自己,不敢置信:“我的?” 王锐沉默着不知该怎样回答。 白鸿昌急了。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啊!他是清白的啊!可是为毛长得跟他那么像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锐锐,他绝对不是我生的,我发誓!”白鸿昌指天发誓。 王锐又沉默一会儿,说:“要不,是我生的?” 白鸿昌急得挠墙。真的不是他私生子啊,锐锐怎么就不信呢!不过,锐锐生的啊,生的和他一模一样的儿子啊,嗷,男男生子什么时候这么方便了啊! 看到老表叔突然转为荡漾的表情,王锐就知道这老家伙的思维又拐沟里去了。 再看那边,小红莲已经交代清楚了自己的来历,被老妈留在路边长椅上吃冰激凌自己去办事结果一去不回,苦等一整天最后被“王叔叔”捡回家。 王锐叹为观止了。这小混蛋剧本写多了,糊弄起人来可真要命啊!再配上一个眼泪汪汪的委屈表情,别说先生和师娘了,连他都招架不住。 老表叔却放了心。就说吧,怎么可能是他生的!然后,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又不满了,双手齐上把小孩眼皮扒了扒,转向王锐:“眼睛这么小!锐锐,我们下次去捡个像你的!” 你当人小孩都没事干整天蹲街边等着让你捡吗? “他叫白如意,我刚取的,就先当小名吧,要是找不到家长的话咱们就领养了吧!”王锐打开老表叔扒人眼皮的手。还扒,这小混蛋本来就痛恨这双小眼睛,再不放手就暴躁了! 白家多了一个养子。 先生和师娘很满意,每天都围着小孙子转来转去,让亲生儿子直接泡醋缸里了。 老表叔拉着王锐诉苦:“锐锐,老爹从没那样和气的跟我说过话,他把我从小打到大,前几天还抽我了!” 说着说着,眼睛又亮了:“现在我有‘儿子’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他从小打到大?是不是看不顺眼就能上板子抽?” 王锐赶紧拦着:“可别,那小东西脾气暴着呢,上次把我害得不浅,你可千万别往枪口上撞。” 白鸿昌想起以前每次进莲池里洗澡必挨一次抽的血泪经历,赶紧把那“打儿子打到大”的远大理想给掐死了。 小红莲确实很称职,把两老哄得高高兴兴的,就连两老给他夹的鱼肉之类也都吃掉了。 王锐很担忧:“你不是吃素的吗,吃这么多肉行不行啊?” 小红莲一脸鄙视:“小爷没吃,直接净化掉了,王锐你个笨蛋!” 王锐默默扭头。我错了,忘了您是净水红莲长歪来的了,话说您长歪的次数还真不少…… 回校上了一天课,回家后就见表叔和小红莲正在两两互瞪,王锐忍不住黑线,这两人明明是两看两生厌却非要往一块儿凑,这不自虐吗? 表叔抢先告状:“锐锐,今天带他上街,好丢人,我成虐待小孩的后爹了!” 王锐笑了:“那我就是带着桑桑哥嫁给你的后娘了,你只喜欢后娘带来的桑桑哥了对吧?” 表叔拼命点头。这千万年前的石头太难养了,会出人命的啊,现在认识的人都以为他养私生子还接回家了啊,根本就解释不了越描越黑啊! 小红莲幽幽地看向王锐:“你居然把小爷的桑桑嫁给别人了!” 王锐脸一黑,恶狠狠纠正:“陆飞是我儿媳妇,记住了,儿媳妇!” 马尔代夫,拐带了老婆避开婆婆出门度假的陆总裁打了一个喷嚏。 老表叔拎着小红莲的衣领把人丢出房间关门上锁,一脸荡漾:“锐锐,咱不要这种不孝的儿子了,咱试试男男生子吧,生个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