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之男男生子科 作者:河粉炒灵芝 文案 穿越重生 一个直男妇产科医生穿越到“男男生子”世界被迫搞基的故事爽雷也,雷者見雷,爽者見爽 内容标签:生子穿越时空 第一卷 穿越之后,重生之前 第1章 通常,穿越者都是历史爱好者,看个文物什麽的就穿了,看个书又穿了,一穿穿到古代,运用丰富的历史知识,他们就成了剧透大神,无往而不利。贺赫赫甚至怀疑,诸葛亮也是穿过去的。贺赫赫也挺喜欢看历史穿越小说的,只要不是特别脑残都可以接受,因为像他这种挺害怕突来BE的软心肠,而历史穿越小说自带剧透,就最适合他了。 当然,穿越者也不一定是历史爱好者,也可能是文物小偷、会计师、法医、地理学家等等在古代可开挂的职业,然而……像贺赫赫这样,一个男性的妇产科医生,在古代有什麽活路啊! 哪有女人会乐意让男人给她接生、看妇科病啊!在现代姑且有不少病人排斥他了,更何况在古代!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後,第一时间就说了一句“卧槽”。真的没命儿了,由於长期处於办公室环境,他不但亚健康,还手不能挑、肩不能抬,砍柴打猎什麽的古代生活技能一概不会。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於神坛的地方,而站在神坛边上的,是一个穿古装的男人。他第一眼看过去,以为这是一个穿男装的女人,稍加观察才发现这是一个穿男装的男人。他真真是男生女相,但因为身形高大,估计有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子,肩膀也尚算宽,所以多看一眼也不至错认了。 贺赫赫马上想到,其他事还在其次,穿越必须先装失忆,因此他马上说:“哎呀……头好痛,哎呀,我是谁呀?这儿是哪儿呀?” 古装男人答:“别装失忆。” “哦,对不起。”贺赫赫道了个歉,才说,“诶?你怎知道……” “我知道你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古装男人答,“每一个过来的都会先装失忆,好没趣。” “对不起,我们都是按书本教的做的。” “什麽书?” “穿越小说呗!”贺赫赫跳起来,说,“这儿是哪里?” “我家。”古装男人耸耸肩说,“每次回家都见到有穿越者在装失忆。” 贺赫赫愣了愣,心想:难道说这里是空间与空间的狭缝? 古装男人说:“我正寻思著怎麽将这里的空间狭缝给封住,好歹想出个法子,你却来了。你大概是这里最後一位穿越者了。” 贺赫赫苦著脸说:“大爷,那我不是回不去了吗?” “是的。”古装男人答。 “穿越过来的人有回去过的吗?”贺赫赫抱著一丝希望问。 “没有。”古装男人无情地掐灭他最後一丝希望。 贺赫赫跌坐在地上,捂著脸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只会接生孩子,在这儿能干什麽啊!” “接生。”古装男人答。 “诶?”贺赫赫抬起头,说,“开玩笑吧?” 古装男人面瘫地看著他──贺赫赫想,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但却是严肃认真的一好同志,估计是连“开玩笑”三个字怎麽写都不知道。 贺赫赫站了起来,说:“要你女人有了……” “那是不可能的。”古装男人脸色一沈,说。 “什麽?为什麽不可能?难道你……”贺赫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飘逸。 在贺赫赫将视线移到某个跟生孩子有关的部位时,古装男人捏住他的下巴,硬将他的头抬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们来的世界是怎样。可在这儿,异性恋是断子绝孙、大逆不道的,你最好少提。” 贺赫赫心里有一阵惊雷掠过: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深藏不露的冷面笑匠,那麽他就真的穿越到一个崩坏的世界了?而且是一个历史学得再好的人,也剧透不了的世界! 天啊!剧透不是穿越者的特权吗?现在他连剧透都透不了!还穿越个毛啊!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於是他发现了,他穿越到的这个空间,男男可以生子、女女也可以生子,就是男女不能生子,因为不能生子,所以被称为大逆不道的怪癖,很多异性恋者都遭到众叛亲离的下场,十分凄惨。也有异性恋的反对者是说“居然对和自己不一样的身体起反应,真是恶心”。 於是,在受过多年直男教育之後,贺赫赫居然要在一个“异性恋都给我去死”的世界里做接生大夫? 贺赫赫捉著古装俊男的衣袖,说:“你叫什麽名字?” 古装俊男说:“沙玉因。那麽你呢?” “贺赫赫!” “笑什麽?” “我叫贺赫赫!” “呵呵呵?” “对,就是贺赫赫!” 沙玉因想了想,说:“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原来沙玉因这里是一家医馆,正确来说,是巫医馆。这是一个神神化化的次元。这里与人间有别,又与天界、冥界有别,这里住著的人有著神魔的血统,却又非神魔,他们不像神济世为怀,也不像魔一样杀戮暴戾,他们就是在自得其乐,过得很欢快理想,寿命比普通人类长很多,但就是出生率比较低。 而这里也没什麽科学的医生,因为巫医一体,医生也就是巫师。巫师只能传递神谕,不能掌控生、死,所以死人他不会救,而新生命的诞生也不会插手。医书里也没有系统地讲述孕育之事。作为妇产科医生的贺赫赫,在这个时代,竟就成了少数懂得接生的奇才。 没错,是奇才! 接生这个职业在此处是违法的,但由於贺赫赫是在神坛上穿过来的,因此竟被认为是“天赐”。所以他可以合法地接生,并受到尊敬。 贺赫赫真是高兴到不知所以:我再也不怨愤上天了!不给我剧透有什麽关系?我居然成为世界第一的妇产科医生大人!这是比剧透更大的开挂啊! 这日一早,贺赫赫就被沙玉因揪起来,贺赫赫揉著眼睛问道:“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 沙玉因答:“看孕。” “这麽快有生意?”贺赫赫捂著头顶大叫。 沙玉因没有说话,领著贺赫赫到外头走,居然已有轿子停著在等。 贺赫赫问道:“我们要去哪儿看?” “皇宫。” “诶?”贺赫赫吓了一跳,“什麽?难道……” 沙玉因讳莫如深地说:“你还是少知道点比较好。” 贺赫赫头上轰隆一声,只觉得地动山摇:“天啊!我似乎已经能听到那句经典台词了……” 贺赫赫的预感没错,他果然就听到了料想中的那句经典台词:“不把他们父子料理好,朕就要你人头落地!” 眼前是一笼红绡床帐,以金钩吊起,这大床四脚雕镂著凤凰祥云,玲珑别致,金光闪闪,看来便是凤床了。凤床上躺著一个青丝柔软、容颜清俊的男子,他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恐怕给他一柄匕首,他就会拿来锯自己大腿。 贺赫赫心想:这货产前抑郁吧。 贺赫赫不用抬头就知道皇上必然是“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帝王气概,深邃的双眸,坚挺的鼻子,薄而漂亮的嘴唇以及坚毅的下巴”……虽然他一直搞不懂下巴要怎麽“坚毅”,但姑且当是拟人的修辞手法吧。贺赫赫摸摸头顶,说:“要不先让奴才给这位……这位……壮士诊脉吧?” 皇上颔首,说:“准。” 贺赫赫便上前,找个凳子坐下,说道:“那麽,这位壮士……可否让奴才给您把个脉?” 凤床上的纤细美男壮士依旧袖著手,冷淡地说:“不必了,我就这麽著好了。” 皇上便说:“青因……” 沙玉因便开口,说道:“你就让这位大夫给你把脉吧。” 纤细美男壮士对沙玉因说道:“哥,我不要给这个人生孩子!” ──原来这壮士是沙玉因的弟弟!刚刚皇上叫他“青因”,那麽他应该就叫做沙青因啦贺赫赫推断道。 沙青因捂著自己的肚子,说:“我不要这个孽种!” 皇上的脸也搁不住了,便说:“青因,你莫胡闹了!” 沙青因含泪说道:“你冷血无情!为了皇位竟然骨肉相残,滥杀无辜,视人命如同草芥,我怎麽会和你在一起?我又怎麽会给你生孩子?你何不把我也杀了?” ──嗯,重度产前抑郁。 贺赫赫默默记在心里。 皇上一拂袖,说道:“若我不出手,死的便是我的了!我亦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沙青因含泪说道,“好好的借口,你早已远离是非之地,为何又回来?” “权力的漩涡比你想的还要大,哪里可以离得了是非?”皇上沈声说道,“只要我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这场斗争就不可避免。” “既然皇室的血便是诅咒,”沙青因捂著自己的肚子,说道,“那我岂能让自己的孩儿带著诅咒出生?” 说著,沙青因便一头往柱子上冲去,幸得皇上眼明手快,将他抱住,又说道:“你说来说去都是怪我杀了‘那个人’!你根本对他尚未忘情!” 沙青因冷笑道:“原来你一直也是这样想我的!” 皇上怒而拂袖,却也不语。 沙青因却道:“是!我对他余情未了,不仅如此,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的!那你还要我生他出来吗?” 皇上怒道:“你不要再乱说话了!” 沙玉因踏前一步,将二人隔开,说道:“皇上,臣有话和你说。” 皇上这才敛定心神,冷著脸说:“那个谁谁谁……” “奴才在。”贺赫赫一听就知道是叫自己,真是了不起的才能。 皇上说:“你在这里好好陪著他,不然叫你人头落地!” “奴才知道。”贺赫赫心想自己一个现代人在古代也能如此习惯自称“奴才”,还真是狗腿子第一。 第2章 恭送了皇上和沙玉因出房,贺赫赫转过头,对沙青因说:“壮士,你好点了没?” 沙青因一咬牙,说:“你哪里知道我的处境?” 贺赫赫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沙青因问。 “唉,也是猜的。”贺赫赫脑里翻了一下最近热播的穿越剧情节,将女主角替换一下,加上刚刚他们的对话,很快就脑补出来了,“很明显,你与皇上很早就认识了。皇上为了得到皇位,手足相残,结果更伤害了您很在意的一位男子,你左右为难,心里十分难受,是吧?” 沙青因含泪道:“正是如此。” 贺赫赫说:“我也挺难受的。”得知了如此纠结的故事,却不能上网与大众分享,真是很难受啊。 “而且,皇上对我也不是真心的。”沙青因说道。 贺赫赫讶然说道:“你刚刚对皇上如此的……”他想说“无礼”,但奴性发作,只能改口说:“你对皇上如此的富有一段天然的傲娇态度,他也百般迁就,自然对你是真心的!” “他只是顾着我肚子里的这个。”沙青因冷笑道,“因为我们这儿生子是很难得的事情,家家户户得了孕都是如临大敌的。他怕将来后继无人,因此才对我分外好。我没怀孕之前,他只把我当做……” 虽然沙青因含泪没有把话说出来,但贺赫赫已经脑补了“禁脔”“性奴”“玩物”“充气娃娃”“矿泉水瓶”等等无数字眼,完全不需要沙青因把话说完,他脑内也勾画了一个完整的剧情大纲。因他有一个写网文的女友,偶尔也帮女友校检和代笔,所以对于这种情节已经是耳熟能详了。想不到真正碰着了,还是如此的激动人心。 贺赫赫也很理解皇上的心情,沙青因虽然是长得挺好看的还能生孩子,但终日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爷们儿,就算是女人这样也挺招人烦的,更何况是汉子。恐怕也只有贾宝玉魂穿到皇上身上才能受得了他。 贺赫赫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性格黏黏腻腻的男人,第二种是高富帅,偏生沙青因将两样都占齐了,叫他如何不讨厌?可他又真的不讨厌,大概因为此人真是太苦逼了。而且他也不大好跟孕妇……呃,跟孕夫闹矛盾。 作为沙青因二十四小时陪护,贺赫赫被特许留在了皇宫。说实话,他真的不想留在皇宫啊!皇宫里规矩多,皇帝又动不动说金句“要你人头落地”,沙青因又产前抑郁……他现在可是深深感受到言情小说中太医的苦逼之处了。 贺赫赫捧着安胎药,跟沙青因说:“壮士请吃药。” 沙青因冷哼一声:“不吃!” “不吃……那……”贺赫赫清清嗓子,狗腿地笑着说,“不吃也行,那喝怎么样?” 沙青因一甩袖子,说:“也不喝!我才不要安胎!” 贺赫赫清清嗓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境遇,我也是十二万分的同情,其实当年我也有过类似的境遇……唉……不说也罢。” 沙青因眉头一挑,说:“什么‘类似的境遇’?” 贺赫赫搬来一张椅子,在上边坐了,说道:“唉,此话说来话长……” 沙青因说:“你就说说,这儿也没有别人。” 贺赫赫摇头叹气,说:“其实……我……说出来真是怕你笑了,但又觉得不说就犯恶心不舒服潮热汗出。” 沙青因被吊足了胃口,急忙道:“那你快说呀!” 贺赫赫心想:怀孕了还这么八卦!看来禁脔的生活真是太无聊了,很需要调剂一下。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道:“其实……我……本来……本来是清朝人。” “清朝是什么东西呀?”沙青因问道。 “就是……就是跟这儿差不多,挺牛掰的,是中国古代人均发际线最高的时代。”贺赫赫说道,“反正我哥哥呢……他呢,嫁了给一个阿哥……” “啥是阿哥啊?” “就皇子!”贺赫赫一时不会编,就说,“反正就是个皇子,那个皇子是八皇子,温润如玉,不过偷偷地爱上了我。”说完这话,他突然全身都鸡皮疙瘩起来了,单说这句就这么起鸡皮,他还真不知那些第一人称的苏文是怎么写出来的。 沙青因惊叫了一声:“八皇子?这么能生?” 贺赫赫心想:少见多怪!等会儿说道十八阿哥的时候还不让你吓得鼻孔都没肉? 沙青因却很好奇,又说:“你接着说,你跟你那八皇子在一块儿了吗?” “没有,因为我被剧透了……”贺赫赫顿了顿,说,“就是我被天神告知,将来成为皇帝的是四皇子。” “啊?”沙青因眼神一黯,似是有所感怀,“那么八皇子以后一定很惨对吧?” 贺赫赫知道沙青因的过往,沙青因卷入了皇位纷争之中,左右为难,落得了产前抑郁的下场。为了拉近彼此距离,贺赫赫故意说“九子夺嫡”给他听。贺赫赫吃了一口芥末,顿时泪流满面,说:“是啊……” 沙青因笑道:“可你也只是跟八皇子有牵扯吧,倒不至于太为难。” “哪里是呢?”贺赫赫痛苦地捂着面,努力地回忆电视剧的剧情,“我小时候是跟十皇子亲的,可皇上给十皇子指婚了,我觉得好痛苦喔!人人都以为我是失恋了,其实我是觉得很可怕,觉得自己的命运完全由不得自己掌握!就在此时,哥夫他又来诱惑我了!” 那句“自己的命运完全由不得自己掌握”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心声,沙青因感动地点头,道:“然后呢?” “我跟八皇子谈了一场恋爱,希望劝他退出皇位之争他却不听,结果我就和他分手了。分手之后,四皇子却来追我,还给我送了很多礼物。四皇子比八皇子那人实诚多了,怪不得能当皇帝。八皇子只会送信啊,诗还是抄古人的,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高考前就会背了!认识这么久就只送过我一个镯子!还是本来拿来送我哥的!还是四皇子好,送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礼物!” 沙青因叹道:“四皇子日后还是皇帝呢,你何不跟他?” 贺赫赫又很痛苦地说:“是啊,我想着反正跟他好了,吃香喝辣的。可我因为要跟着他,却不知为啥,我他妈的魅力太好了,十三皇子喜欢跟我玩儿,连我哥都以为我跟他有一腿呢!他还以为我手上的镯子是十三送的。我也不好意思说‘那是你老公送我的你被NTR了笨蛋’!除此之外,皇上打算把我指给十四皇子,但是我却不愿意,因为我以后是要跟皇上的啊对不对?结果皇上不高兴了把我往死里整,让我快死了,才等到四皇子登基。过了没几天好日子,我却中二病发作了,觉得他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我觉得他太残暴了,他对他的兄弟超残暴的,我觉得他好可怕!” 沙青因听了,便垂泪道:“确实,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残暴,实在令人寒心……” “就在此时,我……”贺赫赫深呼吸一口气,说,“我怀孕了。” 沙青因瞪大眼睛:“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贺赫赫仰天叹道,“可我天天想些有的没的,又不注意保养,结果却流产了!而且因为伤了元气,以后也不能怀孕了!” 沙青因身形一顿,双眼闪烁着泪花:“啊……这……” “而且流产是很伤身的……我心里太不痛快了,就嫁给了十四皇子,却因为忧思郁结,没事折腾,结果死在了十四府上!临死都没见上皇上一面……” 沙青因一听,便泪流不止:“这……这真是……” “这真是‘步步惊心’呀。”贺赫赫真是佩服自己总结剧情的高度概括能力和良好的记忆力,这么纠结的剧情居然看一遍就记住了。 沙青因哭道:“太让人伤心了……” “所以,青因妹子……啊,不,青因公子,你就吃个药吧,别让自己懊悔。”贺赫赫捧着药,眼泪汪汪地说。 沙青因的确跟个妹子似的,超级容易感动,因此仰头就把药给喝了。 看着沙青因,贺赫赫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平胸受”,他就是一平胸有JJ的中二妹子呀!而且还能生孩子!中二病还没好就要生孩子,也怪不得产前抑郁啦。 第3章 因为贺赫赫胡诌了《步步惊心》的剧情来当自己的个人经历,产生了极大共鸣感的沙青因将他当成了知己好友。通常中二病的少年都认为自己的非常苦逼、而且这种苦逼是一种很牛逼的苦逼——是独一无二的、带有文艺气质的、无人可以理解的,如果有人和他感觉一样的话,他就会觉得自己遇上了“知己”!没错,“知己”也是中二病少年戳G点关键字。 沙青因每天都拉着贺赫赫,倾吐自己的心情,以及一股脑地将往事告诉他。其实他也不介意听听,反正在皇宫挺无聊的,就当是听狗血耽美有声读物。然而,沙青因却也要他“礼尚往来”,非逼着他也说自己的感情史。 当然,他只能跟沙青因分享《步步惊心》的剧情,不断地用第一人称复述剧情。不过只是说剧情也还是轻松了,到了后来,沙青因还喜欢问一些很抽象的问题,实在教贺赫赫难以招架。比如说,沙青因会问他:“其实你喜欢八皇子多些呢,还是四皇子多些?” 卧槽,这题恐怕刘诗诗也答不出吧?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嘛……” “对啊,你喜欢哪个?”沙青因大概真是待孕很无聊,对这个答案充满期待。 贺赫赫觉得自己与其说是和沙青因交心的,还不如说是给沙青因解闷的。但解闷也是孕夫陪护的职责啊,谁叫孩子他爸是皇帝啊! 贺赫赫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个嘛……我喜欢八皇子多一点。” “为什么呀?” “因为他会说粤语,比较亲切。”贺赫赫答。 沙青因想了想,说:“亲切吗?我听你说,也觉得他这人挺亲切的。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他也会安慰你吧?” “是啊,温润如玉八皇子嘛。”贺赫赫答。 “那他是怎么安慰你的啊?” 贺赫赫的心中有神兽奔过——我怎么知道啊!你问郑嘉颖啊!你问我干什么?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他说——他会说……呃,做人,最紧要是开心。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 “好像挺体贴的,皇子还会下面!”沙青因的中二病好了些,少女心却又冒出来了,“那么你跟他分手的时候,他也那么温润如玉吗?” “当然。”贺赫赫答。 “那他怎么说呀?” “他说……”贺赫赫挠挠头,说,“我跟他说‘咱俩分了吧’,他说‘不要’,我说‘老子说分就分’,然后他……” “然后他怎么说呀?”沙青因兴致勃勃地问。 “他说……”贺赫赫想了想,说,“他说‘说分就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沙青因道:“那他真的挺可怜的。不过他不答应放弃皇位,证明他不够爱你,也不值得拥有你了。” 贺赫赫心里想道:中二病又来了!如果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放弃皇位才奇怪吧!说起来,我女友也曾让我做选择:“要妇科还是要我!”我也就解释:“你还真以为我热爱妇科呀?可我被分配进去了没办法呀!”她就怒了:“反正就不行!”我就说:“我家里没人没物的,好不容易考进了医学院,当然要好好学呀!你不要这么任性!”她说:“我怎么能有一个学妇科的男友!”我说:“这挺好啊,顶多以后给你看病不收钱。”她一巴掌呼过来疼得我眼冒金星,最后说:“反正就要分!”我只能说:“好,如果我不学妇科,你也别学男科!”于是我们就和好了…… 这些中二少女年,往往就是对旁人万般要求,却对自己标准放宽到跟长江大堤似的。 贺赫赫与沙青因说话说得有些闷了,幸好有个人过来了,跟沙青因请安了,又对贺赫赫道:“贺太医,请往太医院里去。” 沙青因坐起来,说:“怎么了?” 贺赫赫都不知多想跑掉,却道:“没看到我在陪沙公子吗?不是最后关头也别叫我。” 那人便道:“若非紧急也不叫您过去了,只是早有三位太医在候着了。” 沙青因也惊了,便道:“别管我,你且去吧。人命关天!” 贺赫赫忙告辞,跟那人风风火火地冲回太医院。到了太医院便直上二楼,他急将房门踢开,情势果然危机,麻将台上已呈三缺一的危机态势,三位太医早如热锅上的蚂蚁,见贺赫赫来了,才如释重负。 贺赫赫忙告辞,跟那人风风火火地冲回太医院。到了太医院便直上二楼,他急将房门踢开,情势果然危机,麻将台上已呈三缺一的危机态势,三位太医早如热锅上的蚂蚁,见贺赫赫来了,才如释重负。 贺赫赫便坐下,跟他们搓起麻将来。贺赫赫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啥好做的。穿越的时候,他正在和女友分手。其实他们从学院开始谈恋爱,一直都没有OOXX,直到某一天,女友坦白说发现自己做了男科医生之後,越来越对三次元男人反射性作呕,只对二次元的男人有兴趣,而且还必须是二次元的基佬。因为贺赫赫是处男应该没什麽病,而且看起来有点儿基,才勉强能忍受。贺赫赫便哭道:“其实我做了妇科医生之後,也开始有些性冷淡了。”於是大家和平分手。 贺赫赫穿来了之後,认识的都是男人,又开始想起女人的好了。毕竟他是个直男嘛!他喝了口酒,说:“你们有认识异性恋吗……” “好像听说隔壁家出了个喜欢女人的。”陈太医说,“我也不知道女人有啥好喜欢的,胸前那麽大两坨,跟肿瘤似的,作为太医很想把它切除了。” ──哥哥,你别毁我的萌点! 贺赫赫咬著麻将看太医。 “而且我觉得女人和男人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动物,”陈太医皱起眉,一脸厌恶地说,“和不同於自己的动物交合,这不就是异种交吗?就像是跟猩猩呀猴子啊什麽的交合一样,好恶心。” ──哥哥,你…… 贺赫赫简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被颠覆了。 “也不至於吧?女人和男人都是人呀。” “蟒蛇跟水蛇也是蛇啊,可它们就是不同的,也不会交合。”陈太医答道,“你看呀,男人和女人生不出孩子,也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贺赫赫真的被噎住了。 “而且女人真的很奇怪。”陈太医摇摇头,说。 贺赫赫便想起网上的经典段子,说:“是觉得她们一个月流七天血也不死,很可怕?” “这还好。”陈太医说,“女人让我惊诧是在於,她们是一种木有鸡鸡也能爽到的生物。” 贺赫赫手一抖,将九筒掉到桌上。陈太医兴高采烈地碰了:“碰,糊了!” “卧槽!我没有要把九筒丢掉呀!我差点自摸了我艹!”贺赫赫气得跳起来。 “愿赌服输!钱拿来!” 贺赫赫那天真的被陈太医的世界观震到了,输得一塌糊涂。都是异性恋的错。 贺赫赫发现,这个社会似乎对异性恋普遍存在歧视。有时骂人也会骂“你这个断子绝孙的异性恋”、“异性恋好脏啊”,也有些人会以恩赐的态度说“我不歧视异性恋”,当然也有些人为异性恋说话,也会进行异性恋骄傲游行。 关於这个是有支持异性恋的开明派大臣向太祖爷奏请:“希望吾皇恩准‘异性恋骄傲游行’!爱悦乃是人生之本,人既可爱花草树木,奈何人者不可爱人?七情者,人固所有也。今有人爱而不得,竟遭唾弃,实在是世道之不公。君应聆听万民之音!万民亦当有倾诉之道!游行之事,仅为舒展民意,也作同庆之乐,何乐而不为?” 太祖爷想了想,沈声道:“啥?” 大臣一愣,说:“就是请恩准游行。” “游行是做什麽的啊?”太祖爷威仪地发问。 “就……就唱歌跳舞搂搂抱抱嚷嚷叫叫的。” “哦,那准了。挺热闹的。”太祖爷颔首说。 於是游行就成了皇权特许。还成了从太祖开始的惯例。太祖爷是出了名的仁君,对异性恋很宽容的。除了骄傲游行之外,最出名的事件恐怕是太祖爷的女儿和男人在一起了。 那时太祖爷还在外头打仗,大概是觉得皇帝跑远了,三公主偷偷溜出宫和情郎幽会,结果事情败露,被捉了起来,准备拉她和情郎浸猪笼。但是,那个异性恋支持者大臣出来据理力争。那监国大臣却是个老古板,固执得很,说:“按照惯例风俗,异性通奸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公主擅自离宫,也是犯罪了的。” 第4章 那时太祖爷还在外头打仗,大概是觉得皇帝跑远了,三公主偷偷溜出宫和情郎幽会,结果事情败露,被捉了起来,准备拉她和情郎浸猪笼。但是,那个异性恋支持者大臣出来据理力争。那监国大臣却是个老古板,固执得很,说:“按照惯例风俗,异性通奸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公主擅自离宫,也是犯罪了的。” 那BG党大臣却说:“我不是说赦免她异性通奸之罪,而是说,她乃是公主,怎麽可以‘浸猪笼’呢?不然你这不是骂皇上的种是猪吗?你看杀平民就用狗头铡,杀贵族就用虎头铡,尊卑有别,笼子也是。” 那个老古板监国大臣觉得很有道理:“我怎麽没想到呢?那你说该用怎样的笼子?” “就弄个‘龙笼’吧。要是纯金打造的,这才显得华贵,上面还得雕著龙头凤尾,镶满珍珠美玉,闪闪发光,这才体面。” 老古板大臣深以为然,就命人开始打造纯金珍珠美玉龙头凤尾笼来浸公主。当然,这种东西费工又费时,不过是缓兵之计。BG党领袖马上八百里加急给在打仗的陛下报信。太祖爷连忙下旨命此刑暂缓。待太祖爷班师回朝,便问公主道:“你所犯何事?” 三公主说道:“我根本没犯事,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求父皇明鉴,成全我和真心人!” 听得三公主如此说,太祖爷闻言一怔,全体的大臣都看向了太祖爷,却见太祖爷苍老的手掌抚摩著龙椅上的龙头,嘴唇轻轻嚅动,半晌才说:“好啊。” “啊?”三公主愣了愣。 “就成全你们吧。”太祖爷说,“我觉得如果男女都未婚的话,在一起也不算通奸呀。就像是说,一个未婚的男子要是和一条未婚的柴犬在一起,那也不算通奸呀!只能说是爱好比较特别而已。这跟爱吃咸汤圆跟爱吃甜汤圆一个道理嘛!难道因为爱吃甜汤圆的人比较多,就要让爱吃咸汤圆的浸猪笼吗?” “可这是会断子绝孙的事儿啊!”老古板大臣向前一步,说道。 “断子绝孙就要杀?那朕这宫里还要不要太监伺候呀!”太祖爷一拍案,说。 那老古板大臣只得噤声。 太祖爷又对三公主说:“你那个真心人真的有那麽好?” “真心人他挺好的,胸口有三颗痣,好性感的。” 太祖爷想了想,问:“胸口三颗痣?那此人可有胸毛?” 三公主答:“并无。” “那就没什麽好的了。”太祖爷摇摇头。 BG党大臣默默记下:陛下胸毛控。 三公主又道:“要胸毛的话岂非看不著那三颗痣了?” “非也、非也,”太祖爷答道,“此乃‘禾秆盖珍珠’,尤物之兆也。” BG党大臣默默记下:陛下“胸毛大痣”控。 “如此之人,真值得你为了他断子绝孙?”太祖爷抚须问道。 三公主便道:“值得的。” “女儿啊,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样就相当於是选择了自宫!” 三公主沈声道:“然而,我选择了自宫,也是选择了幸福。” “你……”太祖爷身影一顿。 三公主垂泪道:“我自宫,我幸福。断子绝孙也是一种自由。” 太祖爷彻底被三公主的文艺腔征服了!因此他下令,释放三公主与她的真心人。尽管是皇上特许,但异性恋终究是为人所不齿的。真心人便在海外孤岛上植满桃花树,迎娶了三公主,二人在桃花岛上过著很幸福的日子。暂且按下不提。而那个纯金打造的猪笼则被BG党大臣讨了回来,作为BG党吉祥物。而三公主下嫁真心人之事,也被传为BG佳话。因为那是太祖爷特许的,一般反对党也不敢那这一对开刷。 其实异性恋也是古来有之的,此朝比较开明,异性也可成婚。只是他们大多像三公主和有心人这样默默隐居,不碍别人的事。因此贺赫赫也想过了,如果自己想讨个妹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要是没孩子的话,就领养一个嘛!而且说不定他还保持了原始体质,能让女人受孕呢! 只是这年头,要找个喜欢男人的女人可真不容易呀! 沙青因与贺赫赫日渐亲密,对于贺赫赫的话也是越来越听得进去了。而且,他但凡有什么不愿意听话的时候,贺赫赫就会搬出各种小说的情节,有时想不到还得自己编,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平常应该多上XX才行。 但是,沙青因说的前朝故事【比如三公主与有心人的那个】很有趣,而他诉说自己的身世,那也是相当曲折,贺赫赫是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如果他朝能传回去了,将这个写成小说也未尝不可,说不定会红呢! 贺赫赫平常哄哄孕夫、给他吃些安胎药,又每天在太医院与群医打麻将,倒算是轻松悠闲。比起在现代是清闲很多。这天,沙青因又开始产前抑郁了,哭哭啼啼的不肯吃药,宫人立即来报,还贺赫赫吃不成糊,还得边离开边想故事逗他。他匆匆走到了宫中,却宫人都已经不在了,说是被沙青因喝退了的。想来这个沙青因看起来像白莲花,其实脾气还挺大的。 贺赫赫一踏进了宫里头,心里想:今天就以白雪公主大战阿凡达的故事来劝解他多吃饭吧?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宫里,打起了珠帘,见到纱帐轻轻垂下,里头隐约一个人影。贺赫赫轻声说:“青因?” “……” “青因?青因?” “……” “壮士?” “……” “沙壮士?” “……” “沙壮士大人?” “……” “沙壮士娘娘?” “……” 贺赫赫这时心里打起了鼓:怎么都不答应?平常就算他脾气闹得再大,也不会不理我的啊!顶多叫我滚!可是我不滚他也没关系的呀!怎么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贺赫赫再走近些,慢慢地走着,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纱帐——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沙青因躺在床上,死状可怖——是的,“死状”,他应该是死了,虽说这个次元里,男人可以生子,但不代表他们被割破肚子还能活吧? 沙青因躺在床上,肚子被破开了,血肉淋漓的、令人作呕——贺赫赫惊叫:“schooldays!” 沙青因被杀一案,震动朝纲。沙青因是名门之后,其父是沙大学士。他们家从祖辈就是功臣,一直在朝中很有势力。沙大学士的大儿子是国师天巫沙玉因,二子是太子太傅,位列三公,而幼子则是怀有龙种的天子夫人,真是惹不得的家族啊。 沙青因在怀有龙种的时候被开膛破腹,可谓是惊世大案,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于是当时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贺赫赫就悲剧了。他被指控杀害皇家孕夫,要被腰斩。 贺赫赫泪流满面:为什么?我穿越过来是为了被砍的吗?穿越的不是应该活得长长久久滋滋润润的吗?为什么我要背这个黑锅啊?为什么啊? 于是贺赫赫也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冤枉啊皇上!冤枉啊!” 果然,太医在穿越小说里就是悲剧的存在啊! 皇上把袖子一甩,喝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贺赫赫跪倒说经典台词:“我没做啊!皇上,老臣冤枉啊!” “这么年轻学人说‘老臣’?不要脸!哼,掌嘴!”皇上怒道。 贺赫赫忙道:“幼臣知罪!幼臣知罪!” “都奔三了还‘幼’?不要脸!哼,掌嘴!”皇上又拂袖。 贺赫赫禁不住泪流满面:“皇上,臣……” 皇上道:“你这个狗贼还敢自称‘臣’?你要是杀人不会等皇子生下来再杀吗?你只杀大人我还没那么生气……你知道我们这儿受孕率多低吗?” 贺赫赫流泪说道:“但杀人的事儿还真不是我干的!你看臣,桌游只玩大富翁,三国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皇上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微眯着眼说:“其实我想你也没那么大个狗胆,说吧,到底是何人指使?” 贺赫赫说道:“这真的不是我干的,那得怎么招呀?” 皇上很不通情达理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只能用刑了!” 一听到“用刑”二字,什么贴加官、剁JJ、人皮草人之类的古代酷刑从脑中掠过,每一项都让他光想就蛋痛,都怪他平常读书就算啦,还看什么《中国古代酷刑大全》啊! 怕疼又怕死的贺赫赫顿时慌了,忙说:“招!我都招!” 皇上冷笑道:“那你说罢。” 贺赫赫想了想,道:“是沙玉因!” “沙玉因?”皇上冷然道,“怎么会是他?” 当然是他啊!我在这儿也不认识别人了,只能指证他了…… 贺赫赫的脑子快速地转动: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宫斗狗血小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吧!虽然他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但好歹要死得舒坦些呀! 皇上清清嗓子,问道:“你该不会是诬赖他吧?” “当然不是!臣像那样的人吗?” 皇上威仪道:“朕看着像。” 贺赫赫怔了怔,又说:“那个……其实……这牵涉到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臣……臣也是最近才得知。也许听起来很荒谬,但请皇上务必要相信微臣。” 皇上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相,朕愿意给你一个痛快。” 贺赫赫叹了口气,说:“其实……其实沙玉因他……他暗恋皇上多年了!” 皇上愣了愣,道:“你说什么?” 贺赫赫叹气,道:“他身为天巫,不能接触生死,所以不能生儿育女,也不行结婚过凡人日子,因此……因此他一直都将这份感情埋藏心中。” 皇上平日虽饱读诗书,却没看过言情小说,因此一下子被这言情腔给震住了。 看了皇上的表情,贺赫赫知自己忽悠有望,便继续沉声说道:“然而……他不知道,爱情就好像是种子一样,即使埋藏在心中,但只需要一点阳光、一点雨水,就可以成长,坚韧的感情甚至能冲破山石,在陡峭的石崖上开出永恒的花。” 皇上被贺赫赫的比喻句震住了! 贺赫赫便又说道:“然而,皇上您给他的,却非阳光、也非雨露,陛下的阳光与雨露都给了别人,而且,给了他的亲生弟弟——沙青因壮士娘娘。沙玉因心里充满了不忿:皇上您要是爱上别人也就罢了,居然和他的弟弟在一块儿了,还要一起生娃,他的心都拨凉拨凉的。” 皇上愣了半晌,道:“他真傻……” 贺赫赫咳咳,说:“然而……他内心的种子破石而出,吸取了仇恨的养分,生出了枝枝节节,长得亭亭如盖,然而,每一片叶子都是血红的,那都是他的心头之血。” 皇上道:“然后呢?” 第5章 皇上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打算杀死弟弟,还将他肚子剖开,因为他痛恨怀有龙种的他!”贺赫赫道。 “可毕竟是弟弟啊……” “那又如何?为了爱情,为了仇恨!”贺赫赫已经完全代入情节了,动情道,“从小到大,作为幼子的沙青因壮士娘娘都受尽众人的宠爱,无论他做错什么事,只要撒个娇、掉个眼泪就没事儿了,末了还有人安慰他。但是沙玉因呢?他是家中长子,而且又被选中做天巫,个个都对他严格要求,而且是不当人的严格,不许他有感情、不许他犯错……” “够了!” ——暗处突然传出断喝一声,打断了贺赫赫的脑补。 贺赫赫回过头,却见暗处走出一人,白衣如雪、长发如墨,仙风道骨,不是天巫沙玉因是谁? 贺赫赫暗道一声“糟糕”:原来他一直都在呀?这次真是咬错人了! 沙玉因揪起贺赫赫的衣领,喝道:“你竟敢血口喷人?污蔑天巫,简直是罪大恶极!” 皇上冷哼一声,对贺赫赫说:“你以为这样的故事能骗过朕吗?朕只是觉得挺新奇有趣的才听下去。适才朕已给你机会了,你还死不悔改。天巫,这人就交给你了。” 沙玉因便道:“是,皇上。” 皇上拂袖而去。贺赫赫知道自己真是死期到了,便可怜兮兮地看着沙玉因。沙玉因将他一踢,骂道:“可恶!委实可恶!” “我知错啦!你放过我吧!”贺赫赫哭道。 沙玉因便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贺赫赫愣了愣,道:“啥?” 沙玉因冷笑道:“刚刚你说的事!我从小就怨恨沙青因,也从小就喜欢皇上……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赫赫此刻真是如同吃了屎一般。 “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沙玉因露出了美青年黑化的表情。 贺赫赫心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故事真的这么狗血呀!天啊,我果真穿越到一本狗血耽美小说里了!而且还是苦!逼!职!业!排!行!榜!第!一!位!的——太!!!医!!! 贺赫赫想了想,说:“因为……因为我……我是穿越来的啊!” 沙玉因愣了愣,道:“原来如此。” 贺赫赫说:“果然是你!今天沙青因发脾气,将大家都喝退了,你走进去之后,将他杀了。然后我来了,就背了你的黑锅!” 沙玉因冷笑道:“是的,我今天意思意思地去探望他,怎知他竟然发我脾气,我本想迟些再动手的,但心里实在拗不过,一时冲动就将他杀了。感觉还不错。” 贺赫赫道:“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沙玉因冷笑道:“既然被你看穿了,我就干脆认了好啦。反正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 “就算相信了我又怎样?”贺赫赫也冷笑,说道,“你是沙大学士的儿子,还是本国的天巫,没证没据谁也不能动你。” 沙玉因便轻轻一笑:“当然,更何况,你已经没有机会为自己平反了!” 贺赫赫势估不到自己穿越而来,此生此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人来,跟他上‘肛肠寸断酒’!” 强行灌进口中的液体十分苦涩,喉咙中如同灼烧,滚动着死亡的回音。贺赫赫在地上翻滚着,腹中的绞痛让他连吐槽也做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肛肠寸断?杀人的不是我啊!冤枉啊! 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 “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他尖叫着从睡梦中挣扎醒来。 犹在惊恐之中,因此眼睛大大地睁开着,映入眼中的是洒金的帷帐,手里的触感应该是上好的丝绸夹被。入鼻是凝神的檀香味,他似乎察觉到自己还没死掉,紧攒着被子的手缓缓松开,喉咙中似乎还残留着苦涩而灼热的气息,腹部似乎还残留着极度的疼痛。但他还活着。 “二少爷,您醒啦?”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他缓慢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女人:“你是……”话一出口,贺赫赫就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完全不是自己的,现在他的声音实在好听得太人神共愤了!这么好听的声音真的是从他这张贱嘴里发出的吗? 他怀着惊疑的心情,扯开嗓子唱:“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真的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虽然音色很好,但每个音都走得如此剑走偏锋、如此飞沙走石,实乃本人无疑! ——他惊了,自己的声音居然变成这样,那毒药难道是美声专用的? 不但他惊了,侍女也惊了,忙道:“二少爷,您还好吗?” 二少爷? ——贺赫赫愣了愣。 自己的声音变了,怎么连称呼也变了? 对了,对了,他不是喝了毒酒肛肠寸断而死了的吗?怎么他还活着?难道…… 一个极其狗血的念头穿过自己的脑海——又穿了! 贺赫赫连忙捂着脑袋,啥也别说,先装失忆:“哎呀,我有点头痛!” 侍女忙说:“二少爷您硬要学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是不是摔伤脑袋啦?” “绝对是的!”贺赫赫忙不迭地点头,又说,“我不但头痛,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侍女一听,便惊吓不止:“二少爷,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谁是你二少爷!”贺赫赫指着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便慌慌张张地答:“小顺子。” “什么?”贺赫赫愣了愣,“小顺子?” “是的,奴婢是小顺子。” 小顺子不是太监名字的基本款吗?而且太监也自称“奴婢”的啊!她不是女的吗?咋看都像是女的啊! ——贺赫赫指着小顺子说:“那你有木有小鸡鸡?” 小顺子愣了愣,答:“回主子的话,奴婢木有小鸡鸡。” 哦,那就是太监了?啊,不过,女人也没有小鸡鸡啊,差点儿忘了。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你……你婚配了没有?” “回二少爷的话,奴婢并未婚配。” 贺赫赫便问:“那你喜欢怎样的人啊?” 小顺子便答:“奴婢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 哦,那么坦然说喜欢女人的,那就应该是女人了。 ——想到这里,贺赫赫才发现自己的婚恋观已经完全被这个异次元扭曲了。 小顺子端详了一下贺赫赫的脸色,说:“可是,二少爷答应了会帮奴婢和厨娘小梅做主的。” 贺赫赫便清清嗓子,说:“是吗?我忘了!” 小顺子脸上顿现慌乱之色:“可爷您说过的啊……” 贺赫赫便说:“你再跟我说点事儿,等我慢慢想起来了,那再说吧。” 小顺子颇为委屈地说:“可二少爷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 贺赫赫之前当奴才的时候足够狗腿了,现在当起少爷了,也是很会摆架子,清清嗓子便道:“就算我想不起来,但如果你尽心伺候,我还是会如你的愿的。” 小顺子只得说:“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就算主子爷不给奴婢指婚,奴婢也是会好好侍奉主子爷的。” 贺赫赫颔首,说:“你先起来,坐这儿,坐我旁边。” 小顺子便说:“奴婢怎么敢?” “没关系,你就坐。”贺赫赫刚刚使完威风,现在开始打温情牌了。 这鞭子糖果的,小顺子还颇受用的,推辞不过就坐下了。贺赫赫便说:“我昏迷多久了?”小顺子便答:“一天了。”贺赫赫说:“辛苦你了。”小顺子答:“不辛苦,奴婢才刚过来,都是大少爷在照看您的。” “大少爷?”贺赫赫惊讶地说,“我哥?” 还有个大哥? “是的!”小顺子又说,“因为大少爷精通医术,人又体贴善良,所以由他来照看就最好不过了。” “精通医术、体贴善良?那是……”那是何方圣母啊? 小顺子便答:“便是当朝天巫的高足——玉因公子。” 第二卷 重生始末 第6章 “玉因?”贺赫赫惊得快要跳下床了,“沙玉因?” 小顺子讶然道:“您都记起来啦?” 贺赫赫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他的大哥是沙玉因?他呢,则是“二少爷”,那么说他就是沙玉因的弟弟、沙青因的哥哥?他穿到了沙大学士的二公子身上啦? “所以我是沙明因?”贺赫赫指着自己说。 小顺子惊喜地说:“您都想起来啦?” 贺赫赫甩甩头,说:“不,我只——只是记得一点点……” 小顺子又问道:“那你记得我跟厨娘小梅的事吗?” 贺赫赫说:“不记得了!你快跟我说,现在是什么年号?几年?” 小顺子愣了愣,说:“是大青王朝大粒二十年。” “大粒皇帝?”贺赫赫捂着嘴巴,惊讶地想道:沙青因的夫君是大颗皇帝。大颗皇帝是大粒皇帝的继位者……那么说,他穿回去了?那么,他现在是沙明因,将来的翰林学士?可他知道,因为沙明因在皇位纷争中投了二皇子党,在纷乱的斗争中失利,被截去双腿、儿子也死掉了,尽管最后弃暗投明跟了大颗皇帝,有了不错的爵位,但还是挽回不了那双断了的腿和死去的孩子。 既然被提早剧透了,现在他当然不能重蹈沙明因的覆辙。 贺赫赫想了很久,才说:“帮我把镜子拿来。” 他重生之前也见过沙青因了,也见过沙玉因了,一个是天巫,长得极为冷清又很有仙气的,简直就男版小龙女,一个则是白莲花后妃,长得是跟十分秀丽漂亮,体态轻盈,即使怀孕了也不水肿,真是天生丽质,这两兄弟都男生女相,美丽得很啊,那么他这个二哥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他看着小顺子去拿镜子,心里已经开始期待那狗血的穿越必备剧情:照着镜子,看着镜中的人儿明眸皓齿,皮肤犹如雪一样洁白,嘴唇犹如血一样艳红,头发犹如黑檀木一样的乌黑……眼珠就像是海底深处的黑珍珠,眼白就像是海底深处的白珍珠,头发就像是海底深处的黑海草,皮肤上泛着七彩的柔光,纤细的手腕抬起来,便有暗香缓缓地传来,像是太阳一样美丽的人儿啊…… “诶?”贺赫赫看到镜子后,愣了愣,说,“我和他们的父亲是同一个吗?” 小顺子愣了愣,摇摇头,说:“不是的。” 沙明因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实在令贺赫赫非常失望。 小顺子便继续道:“大公子是天巫与老爷所生的,三公子的老爷与一位著名舞者所生的,而二公子呢……” “是怎样呀?你快说!” 小顺子顿了顿,说:“是……是老爷不小心喝醉了,跟一个樵夫……真是好巧,居然一奸成……呃,一索得男,实非易事。公子可真是好福气。” 贺赫赫真是泪流满面: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重生了,却还是个炮灰呀!我也不是希望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要怎么柔美虚弱,但起码不要长得这么路人、这么炮灰呀!一看就像是短命的种啊! 贺赫赫问道:“那么我娘……啊,不,我那个那个樵夫在哪儿呀?” 小顺子脸色微变,吞吞吐吐了很久,才敢说:“在您出生前就已经……因为‘伤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被杀了。” “‘伤害朝廷命官’?被杀了?就是说我出生前他就死了……你的意思是……”贺赫赫想了很久,才说,“是那个樵夫把大学士……” 小顺子点点头,也颇尴尬地说:“三位公子都是老爷所出的,说起来真是很了不起。很多得不到子嗣的人家都会高价购入老爷用过的底裤呢!”小顺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有参与“沙大学士底裤倒卖活动”,因为红色特别喜庆,所以红底裤还能买特别高的价格呢!所以只要沙大学士问:“你说我今天穿什么好?” 每个侍奉的奴仆就都会跟沙大学士说:“老爷,这条红底裤特别适合您今天的打扮!” 贺赫赫闻言,心想:大青皇朝的人真是特别重口。我辈自愧不如! 沙大学士真的特别不喜欢沙明因,因为沙明因是被樵夫奸淫才生出来的。他十分愤怒,命人将樵夫杀了,然而后来却发现有了孩子。因为大青皇朝特别注重子嗣,所以他才把孩子生了出来,结果长大了却不美型,另外两个儿子却越长越漂亮,因此越发看他沙明因不顺眼。 贺赫赫心想,自己既然掌握了天时地利的“剧透”技能,当然不能浪费啦!起码他就要投靠未来的大颗皇帝,然后对沙玉因这神仙皮魔鬼馅的天巫大哥敬而远之,千万不要沾上了,不然又得肛肠寸断而死。至于青因壮士娘娘,也得尽力讨好,他可是大颗皇帝的心头肉啊!日后他位极人臣,还怕那个除了“菊花够松,生子够轻松”就没啥才能的沙大学士? 没错,他现在就是沙明因!就当是玩养成游戏,他要为这个角色玩出一个完美结局! 沙明因还是十三岁的样子,沙青因也才十二岁,沙玉因却已经十五岁了。沙明因心想:这沙大学士生孩子生得可真频繁!菊花恐怕松得没边儿了,恐怕怀胎十月之后,往地里一蹲,就把沙青因给抖出来了。 沙明因后来才知道,沙家的血统是好生娃的血统。这也是大颗皇帝选中沙青因的原因之一。沙家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做了天巫,一个长得不好看,那就只能挑沙青因了,想来沙青因说得对,大颗皇帝对沙青因没什么感情,只是当他生子工具。 沙明因这边正想着不要招惹沙玉因,却听得小顺子在帘外说话:“大少爷。” 沙玉因说话音质清冷,原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嗯。二少爷怎么了?” “回大少爷的话,二少爷已经醒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把事情都给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沙玉因沉默了一阵,才把帘子打起,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冰蓝色的衣裳,衣袂带风的,是大青朝巫师的制服,跟古装片的小龙女似衣带飘飘的。此时沙玉因还没长成大人,脸上有些稚气未脱,粉粉嫩嫩的,嘴唇也是粉红的,不似以后那么苍白,双眼却已经有不属于少年的冷漠了。 沙玉因说:“你怎么了?还认得我吗?” 沙明因说:“我刚刚都听到你跟小顺子说话了,哪能不知道?你是我大哥吧?” 沙玉因便坐下,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沙明因摇摇头,说:“没事。” 沙玉因便意思意思地帮沙明因看看症。贺赫赫早已知道沙玉因虽然顶着巫医头衔,但其实十分不在乎人命,连把自己弟弟开膛破腹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脸不改色的,真是惹不得啊。贺赫赫心想,这种人惹不起啊,不过跟他做了兄弟后,不但惹不起还躲不起呀! 沙玉因说:“你为何盯着我看?” 贺赫赫愣了愣,心想既然惹不起也躲不起,倒不如施展求生向上惊天动地必杀技——抱大腿、拍马屁! 因此沙明因清清嗓子,说:“我只是觉得很神奇。” “神奇?” “是的,很神奇。”沙明因道,“大哥你无论怎么看,都是越看越俊俏。我看你也不用拜神仙,你自己就是神仙吧?” 沙玉因愣了愣,说:“你……你以前也不会这么说话的。” “也许是一摔脑袋给摔得比较有兄弟爱吧。”沙明因沉声说,“我觉得我真的好幸福,虽然摔到了脑袋,却有这么好的兄长对我关怀备至,简直就是……我的心,都要满了……啊不,都要漫出来了!” 沙玉因愣了愣,说:“我对你也没有那么好。” “你自己不觉得,其实你就是来看看我,我也很高兴了!”沙明因露出极为诚挚的眼神。 “那……”沙玉因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想了想,说,“那我以后常来看你?” “那又不用!”沙明因心想:我才不要老对着你这腹黑大冰块! 沙玉因问:“为什么?” 沙明因说:“你不是挺忙的吗?我看你就是有空能想起我,我就很高兴了,也不用老来这边,太麻烦了。” 沙玉因想了一阵,说:“那倒不忙,而且你快要进宫去了,我们两兄弟多聚一下也好。” 沙明因愣了愣,问:“我进宫做什么?”古代言情小说、电视剧的情节从他脑海纷纷掠过,穿越之后要入宫的话,那岂非是要……选秀女?可他不是女的啊!不过……皇帝的后宫也不是女的啊……都是男人,所以,他虽不是要去选秀女,却是要去选秀仔? 沙玉因又问道:“你想好了跟哪个皇子了没有?” “这都能选?”沙明因讶然道。原来这次是为皇子们选秀仔啊?可是他们这里选秀仔这么人性化,还能选跟哪个的吗? 沙玉因便说:“你还是要跟二皇子吗?” 贺赫赫心里想:跟二皇子?难道沙明因是真爱二皇子吗?所以后来在夺位之争中投二皇子党…… 第7章 沙玉因又问道:“你想好了跟哪个皇子了没有?” “这都能选?”沙明因讶然道。原来这次是为皇子们选秀仔啊?可是他们这里选秀仔这么人性化,还能选跟哪个的吗? 沙玉因便说:“你还是要跟二皇子吗?” 贺赫赫心里想:跟二皇子?难道沙明因是真爱二皇子吗?所以后来在夺位之争中投二皇子党…… 沙玉因摇摇他,说:“你怎么发愣了?” 贺赫赫回过神来,说:“我没想明白……” “哦?”沙玉因想了想,说,“也是,你都忘了。” “那到底是什么回事?”该不会真的是选秀吧? 沙玉因便悠悠答:“因为我们沙家每一代都要有个人入宫,去做皇子的伴读的。” 贺赫赫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选秀呀。 “还发呆。”沙玉因说,“你之前说要跟二皇子的,还是这个决定吗?” 鬼才要跟二皇子呀!那个短命种,还害沙明因断腿死儿子。 但贺赫赫也不好说突然要改人,只问:“那、那爹怎么说的?” “爹就说全凭你决定。”沙玉因答。 贺赫赫又问:“那么哥哥你怎么看?你说选谁好?”他想:沙玉因既然暗恋大颗皇帝,那就一定会推荐大颗皇帝吧? 沙玉因便答:“我哪里知道?说实在,我也还没见全各位皇子呢。” “没见全?”贺赫赫想了想,“你见过多少位?” “两位,就都是在他们十一岁行赐福礼的时候,我远远地瞧见的。” 贺赫赫问:“那么三皇子你是还没见啦?” 沙玉因便说:“是的。不过也快了。” “快了?”贺赫赫紧张地问道。 “对,就过几个月。过几个月三皇子就满十一岁了。” 贺赫赫凭借着那饱览狗血小说宫廷剧的脑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大青朝有个奇怪的习俗,就是十一岁的皇子要行什么赐福礼。沙玉因是天巫的徒弟,所以便能见了。于是就在三皇子行赐福礼的时候,沙玉因对三皇子一见钟情了! 贺赫赫转念一想:如果自己阻止了沙玉因与三皇子相见,那么沙玉因就不会爱上三皇子啦?他不爱上三皇子,就不会把沙青因开膛破腹了?那么即使他如果突然穿回去,变回了贺赫赫,也不会被栽赃嫁祸啦? 贺赫赫忙对沙玉因问:“那个赐福礼你是非得到的吗?” 沙玉因想了想,说:“也不是非得是我,主持的是师父。但我也要在旁边搭把手的。” 贺赫赫便盘算着到时让沙玉因出席不了赐福礼,这样就不会爱上那个三皇子了,也不会因妒忌而杀人了。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正义啊,居然有挽回悲剧的打算,他也发现自己好伟大啊,居然有改写历史的气魄! 话说贺赫赫仔细留神沙玉因爱吃什么、爱用什么,但凡见到都给沙玉因送去,每次送礼的时候还会弄很大排场,天天给沙玉因捶背泡茶的,好的不得了。他天天陪沙玉因在吃斋菜,吃得口中寡淡,便说:“巫也一定要吃斋吗?” 沙玉因道:“这是不一定的。但爹说我既然做了巫,就要做个至善的、至好的。” 贺赫赫便记起上一世透露过,沙玉因自小被严格管教,不当人的管教,所以心理扭曲。此时贺赫赫正想着,却突然听得门外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个清清秀秀的中年人,便是沙大学士。贺赫赫和沙玉因便站起来,说道:“向爹爹请安。”沙大学士看了看沙玉因,便说:“你的鞋头怎么脏了?” 贺赫赫此时真是要翻白眼了:难道沙大学士饱读诗书,竟然还不知道白鞋就是拿来弄脏的? 沙玉因似是惯了这般理论,竟垂头说:“玉因知错。” 贺赫赫一来是不满大学士,二来是为了拉好感度,便说:“我看爹的鞋头也挺脏的啊。做人都不会以身作则!” 沙玉因竟是一愣,沙大学士却是怒了:“还敢说我?他是天巫传人,自然不同!” “你也会说是‘传人’,那就是人啦,怎么能够要求得跟神仙似的!神仙也会放屁呢!” “你怎么知道神仙会放屁?” “你怎么知道神仙不会放屁?你怎么知道神仙不脏啊?”贺赫赫说道。 “还敢说!”沙大学士怒而拍案,“最脏就是你!” “对啊,因为是你生的嘛!” 沙大学士真是气极了:“大逆不道!我今天就要上家法!” 沙玉因听了,便说:“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吧。” 贺赫赫便拉着沙玉因说:“哥,你没错,错的是这个老男人!” “你说我是什么?”沙大学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贺赫赫便答:“老男人!” 沙大学士脸色一青。 贺赫赫似乎已能见到沙大学士的自尊心在流血了,于是他便再补一刀道:“你不仅是老男人,而且是有妊娠纹的老男人。” 贺赫赫似乎已能见到沙大学士的自尊心在流血了,于是他便再补一刀道:“你不仅是老男人,而且是有妊娠纹的老男人。” 沙大学士直挺挺地栽倒了。沙玉因便让人扶沙大学士去躺躺,又对贺赫赫说:“你的嘴可真贱。要他醒来不杖责你才怪!” 贺赫赫也不想沙大学士这么小气,也不想沙玉因会这么说自己,但为了讨好沙玉因,只能说:“我一时只顾着大哥,也不记得这些了。” 沙玉因愣了愣,说:“你对我好,我也未必记得。” “我看大哥是天生性子清冷,其实是热心肠的。”贺赫赫说道,“我也是真心敬爱大哥的。大哥也不必觉得如何如何的,只要记住我有这份心意就好。” 沙玉因听了,半晌不能言语。他终究是个孤独的少年,从小又饱尝了严苛的管束,自己不爱理人,旁人对他有点是敬,有的是怕,也有的是嫌他清高,哪里有人对他这么示好? 沙玉因便冷然答:“你快走吧,省的心烦。” “不用我陪着吗?” 沙玉因冷笑道:“你要陪着?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杀了。” 贺赫赫一听忙告辞。后来也不知沙玉因对沙大学士说了什么,沙大学士也没追究贺赫赫的“忤逆”了。说实话,当时是一时口爽,他事后还挺怕真的被执行家法的。 以后但凡发生什么事,贺赫赫便第一个冲上去维护沙玉因,时间一长了,他的狗腿策略真的奏效了,沙玉因来往他屋里渐渐频繁,也越来越少说冷嘲热讽的话了。这天却见贺赫赫和沙玉因正在吃下午茶,贺赫赫左手拿着蒲扇给沙玉因扇风,右手拿着茶盅,嘴里叼着件春卷,好不忙碌。沙玉因见他这样好笑,便道:“我天生体凉,你不用为我扇风的。” 贺赫赫咬着春卷说:“那你太幸运了,我可热了。”空调啊……雪糕啊……你们在哪里? 沙玉因便将扇子拿了过来,给贺赫赫扇风,说道:“那这样好点没有?”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给自己扇风,连忙吓得春卷都变秋卷了,便说:“不用劳烦你,我吃饱了就不热了。” “哪有吃饱了就不热的道理?”沙玉因说,“你又唬大哥了。” 贺赫赫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有人传叫:“二皇子驾到。” 贺赫赫和沙玉因便起身相迎,果然见到一个十八岁左右的英俊男子穿着华贵的衣服走了过来,端的是相貌堂堂。他走了过来,沙玉因便行礼道:“拜见殿下。”贺赫赫也照办煮碗,跟着行礼:“拜见殿下。” “都起来吧,”二皇子上前将贺赫赫扶起,笑道,“尤其是明因,何须多礼?” 面对着二皇子那小笑容儿、那小眼神儿,贺赫赫心里打了个突:这……这笑容和眼神为何在英气中透露出几分淫荡? 沙玉因看了看他,说:“难道殿下没有听说吗?二弟他受了伤,把过去的记忆都摔没了。我想他已经忘了殿下了吧。” “忘了?”二皇子虎躯一震,忙道,“你记得我吗,明因?” 贺赫赫只能摇摇头,说:“难道我以前见过殿下吗?” 二皇子简直是被霹雳劈中了似的,露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竟把我给忘了!” 贺赫赫的手被二皇子掐得死死的,不觉吃痛地呲牙咧嘴,但也不好叫出来,此时沙玉因察觉到贺赫赫的脸色,便将贺赫赫扯了回来,二皇子觉得手中一空,正要踏前几步,沙玉因却先挡在了贺赫赫身前,说:“殿下,我二弟他大病未愈,经不起风吹。请容我送他回房间,您此行是来找父亲商议要事的吧?若是如此,书房就在那边,恕我与明因失陪了。” 第8章 沙玉因拉着贺赫赫便走。贺赫赫连忙跟上,恨不得马上就远离这个情绪激动而且被历史炮灰的二皇子。二皇子看着他们走开了几步,突然追了上来。沙玉因很冷淡地说:“不知二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二皇子便道:“我有话跟明因说。” 沙玉因看了看贺赫赫,便说:“你现在还头痛吗?要不要紧?” 贺赫赫知道沙玉因是有意为自己解围。沙玉因虽然心肠歹毒,但也是个观察入微的,自然看出了贺赫赫的窘迫,便来解救。也亏得沙玉因是个连皇子也不放在眼内的人,所以才能回护贺赫赫这种谁也不敢得罪的包子。但贺赫赫觉得二皇子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 贺赫赫想了想,便说:“头是有点晕,但也不是特别厉害。大哥您在那边先站着等我可好?我跟殿下说两句就跟上来。” 沙玉因便道:“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叫大哥,大哥就在那边等着。” 说着,沙玉因便走开。只见他走着的时候步子不缓不急,四平八稳的,丝绸的下摆荡出优雅的波纹,这庭院绿柳繁花,这沙玉因人如其名,斯人如玉,这么行走着,看着就是仙人在画中游。 贺赫赫欣赏了一阵,才转过头对二皇子说:“二皇子,我真的什么都忘了。为何你如此激动?难道我欠你很多钱吗?没关系,我不会赖账的,欠多少您说,我大哥会替我还了的。” 二皇子痛苦地说:“你怎可把我给忘了?” 贺赫赫退后几步,说:“殿下,对不起。要不您给我说说,兴许我就记得了。” “你当然要记得!”二皇子有些激动地说,“你答应了会入宫做我的伴读,时时陪伴在我的身旁。” 贺赫赫心想:你俩果然有奸情!……诶,不对,应该是“我俩果然有奸情”……好像还是不对…… 他清清嗓子,说:“殿下,作为伴读也不能时刻陪伴呀。就是底裤什么的,洗澡也得脱了呀。” 二皇子愣了愣,说:“你……你怎么这样?难道你已经不愿意进我的宫里来了吗?” 当然不愿意啊!好好的谁要跟你扯上关系! 贺赫赫却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要跟谁。” “你必须得进我的宫中!”二皇子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呢?”贺赫赫有些不解。 二皇子脸上顿露难色,说道:“你……你……” “怎么了?”贺赫赫皱着眉。 二皇子沉吟了一阵,顾盼四周,又跺了跺脚,俯身小声说道:“不然见肚了怎么办?” “见肚……”贺赫赫斟酌一下这个词,顿时脸都黄了,“你说我……” 二皇子点点头,说:“你有了我的骨肉!”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爽都没爽到,居然就怀孕了! ——贺赫赫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二皇子便说:“我也知道你挺难的,不过你要不到我宫中,要到哪里呢?你家人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知道你有了,肯定是不高兴的。我现在也不能跟你成婚,你只能到我宫里养胎了。” 贺赫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之前不从马背上摔了吗?记忆都掉了,这胎还不掉?这婴儿也太顽强了吧?” 二皇子说道:“这不足为奇,沙家的胎本来就特别顽强的。更何况,如果你流产了,必定会见红,你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贺赫赫忙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脉上,把了一下:卧槽,果然喜脉! 二皇子又说:“你还好吧?脸色真差!” 说着,二皇子便伸手去抚摸贺赫赫的脸,贺赫赫条件反射地将他的手打开。二皇子登时露出伤心的表情:“你……” 贺赫赫也觉得尴尬,退后了几步,说:“草民告退。” 二皇子正要追上去,却见沙玉因走了上前,将他一拦,说:“殿下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想必不是私事吧,若为私事擅自离宫,那可是大罪。若是公事的话,请移尊驾到书房。” “你……”二皇子怒瞪着沙玉因。 沙玉因不卑不亢地道:“那我先告退了。” 二皇子虽然极恨沙玉因,但沙玉因既是沙大学士之子、沙明因的大哥,又是天巫传人,也不好发作,只能暗暗记恨,咬牙看着沙明因跟着沙玉因离去。 贺赫赫跟着沙玉因走,心里却因为刚才二皇子说的事而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数穿越重生到古代的,人家是身怀绝技,他却是身怀六甲,真是同人不同命!果然相貌决定命运,他的炮灰脸决定了他的炮灰命! 沙玉因看出了贺赫赫的不安,便问道:“怎么了?” 贺赫赫便道:“大哥……你……你们大家都不喜欢二皇子和我……吗?” 沙玉因答:“我只是不喜欢二皇子而已。” 贺赫赫便又说:“那……” 沙玉因转过头,对他说:“你把他忘了是件好事。此人野心有余,智能不足,又生在帝皇家,终是祸大于福。你还是少跟他牵扯是好。” 贺赫赫心想:我哪里不知道呢?可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怎么不跟他牵扯? 光想着这个,贺赫赫就开始胸闷犯恶心了,该不是真的害喜了吧?卧槽。 贺赫赫的脸色越发难看,沙玉因便问:“二弟,你真的不舒服吗?” 贺赫赫摇摇头,说:“有酸梅吗?” “没有。”沙玉因便答,“你想吃?” 贺赫赫点点头,说:“超级想!” “炒鸡想?”没听过“超级”这个形容词的古人沙玉因愣了愣,“什么意思?是想吃酸梅、还是想吃炒鸡?” 贺赫赫便答:“酸——哇哦……”还没说出个“梅”字,胃酸就涌了上来,他哇哇地吐了。他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吃这么多了。他这个人食量大,而且是多吃多餐,也不能怪他,府里的厨子手艺好,加上他在府中整天无所事事,所以只能吃吃吃了,于是现在就只能吐吐吐了。 沙玉因脸色都变了,贺赫赫心想:糟了!这下开罪他了!他这么爱惜自己的衣服,鞋头都不能弄脏,我现在吐了他一身蛋黄酱,他还不杀了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好好当我的大哥,现在好感值都降为-5啦! 贺赫赫好不容易将东西都吐完了,才瘫在曲径上。沙玉因便说:“你……你……” “我?”贺赫赫拿出汗巾擦嘴,又看了看沙玉因。 沙玉因便道:“你还想吃酸梅吗?” 贺赫赫愣了愣,说:“想。” “可你……吐了。” “我那是想吃酸梅想吃到吐了。” 沙玉因便答:“好,我马上叫人准备。你先回房吧。” 贺赫赫说道:“那这儿……” 沙玉因便道:“我会叫人清了的。” 此时刚好有两个小厮经过,沙玉因便将他们唤住,说道:“快叫人把东西清清。先扶二少爷回去。小心伺候。” 府里的下人没有不怕沙玉因的,便忙诺诺答应。贺赫赫不禁感叹沙玉因细心,他刚吐完,整个人脱水状态中,光站着都双腿发抖,要走大半个花园回去恐怕是不行。小厮上前将贺赫赫搀扶着,也挺恭敬的。其实平常那些有些脸面的奴才丫鬟也不把沙明因放在眼内,不过他们都惧怕沙玉因,现下才那么恭敬。沙玉因便对贺赫赫说:“我先回去换身衣裳,过后再去看你。” 贺赫赫回到房间里躺下,感觉还是很不舒服。果然孕夫是要吃些酸的才好啊!果然……怀孕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啊! 他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心里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这里真的有个什么鬼东西吗?他会在我肚子里发育,变成一个人的样子,然后从我的菊花钻出来吗?天啊,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怕。那些女人们是怎么会因怀孕而欣喜的啊?太可怕了吧! 第9章 他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心里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这里真的有个什么鬼东西吗?他会在我肚子里发育,变成一个人的样子,然后从我的菊花钻出来吗?天啊,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怕。那些女人们是怎么会因怀孕而欣喜的啊?太可怕了吧! 但又能怎样?难道要把这孩子弄没掉么?这也不行啊,贺赫赫虽然不是个高尚的人,但也没这个狠心。他又是个医生,照顾过那么多孕妇,也觉得新生命是不能随便扼杀的。接触过的堕胎案例让他更加觉得堕胎是件很折堕的事情。 贺赫赫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想道:可这个胎要怎么办?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生了。生他下来?怎么生啊?到时腹大如鼓的……傻的都知道你有了啊!到时怎么办?未婚先孕会不会被浸猪笼啊?——为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要考虑“未婚先孕”的事情啊!为什么啊!难道真的要到二皇子宫里去吗?天啊,跟他扯上关系可不好啊!说起来,大青原本的历史上,沙明因确实是有个儿子的,在党派之争中无辜惨死,莫非就是我腹中这一个? 这个念头滑过脑海,贺赫赫的心猛地狂跳。尽管觉得腹中有胎儿是很可怕的事,但一旦想到这个孩子会在日后惨死,却又觉得这更为可怕,他实在是不想这个孩子死掉的。 却在此时,听得小顺子在外头说话:“给大少爷请安。” 贺赫赫这才坐起来,见沙玉因走了进来。他已将那被吐脏了的衣服换下,重穿上了一件新的。贺赫赫作为直男,实在不懂得分辨服饰,总觉得沙玉因每件衣服都是一样的,衣袂飘飘,颜色浅淡,以白衣居多。虽然颜色是很不耐糟蹋的,可件件都那么光洁如新。 沙玉因提着个食盒过来,在贺赫赫床边坐下,说:“好些了没有?” 小顺子过来上茶,沙玉因便命她将茶杯放下,又说:“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到外面伺候吧。” 小顺子便称是,然后退了出去,关门在门外守候。沙玉因见小顺子走开了,脸上冰冷的颜色稍缓,又对贺赫赫说:“好点了没有?” 贺赫赫便说:“好很多了,谢谢大哥关心。我看也只是最近吃太多了。” “是啊,我看你最近真的吃得太多了,还尽是些鲜肥味厚的,以后可不许这么乱吃了。” 贺赫赫便很顺从地说:“是,大哥。” 沙玉因便打开食盒,便说:“我给你熬了碗药,能助你消食养胃。你快趁热喝了吧。” “那谢谢大哥了。”贺赫赫心想喝个养胃的药也无甚不可的,只是那食盒一开,一阵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按照他从医多年的心得,这味道绝对不是消食药的味。那个如此难闻的气味,绝对是——藏红花!味道这么浓,一定放了超多的藏红花。果然是高门大户,藏红花那么贵的东西都能放这么多……诶,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应该是——藏红花可没有养胃的功能啊!不过它能堕胎! 沙玉因便道:“你愣着干什么?快吃药呀。” “啊?”贺赫赫愣了愣,看着沙玉因。 沙玉因便说:“你把这药吃了,就不会再吐了。” 贺赫赫总算是明白了:沙玉因一早知道了沙明因身怀有孕。也是啊,沙明因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都是沙玉因照顾。沙玉因精通医术,大概已经看出来的,只是默不作声。之前刚刚伤愈,堕胎的话会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拖到现在。 “你快吃了吧。”沙玉因催促道。 贺赫赫便说:“这药味道太重了。想必是下了猛药吧?我听人家说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的,我又不是大病,这样的药恐怕反而伤了肠胃。” 沙玉因说:“你原也懂些医理呀?” 贺赫赫心想:老子可是21世纪妇科圣手!医术可比你精通多了! “略懂,略懂。”贺赫赫谦虚地答。 “我是巫医,天巫的传人,如何会坑害你呢?” 贺赫赫想了想,说:“也是,你是不能接生、也不能杀人的,对嘛?” 沙玉因面不改色地说:“那是自然。” 贺赫赫心中吓了一跳:他本以为沙玉因至少会有片刻的怔忡,怎知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回答,神色还这么自如!他现在才还是少年人啊,居然还这么冷血冷静,长大了还得了! 沙玉因便又说道:“你要明白,大哥都是为你好。” 贺赫赫的脸色煞白,看了沙玉因很久,竟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破绽,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真是白活了,这沙玉因才多少年纪就这么的两面三刀! 贺赫赫在观察沙玉因,沙玉因也在观察他。沙玉因仔细端详了贺赫赫一阵子,便说:“明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 贺赫赫脸色一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沙玉因不悦地说:“定是刚刚二皇子跟你说的吧。” 贺赫赫僵硬地点点头,便开始使出苦肉计,抱着沙玉因的手臂,说:“大哥,我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 沙玉因便又说道:“你要明白,大哥都是为你好。” 贺赫赫的脸色煞白,看了沙玉因很久,竟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破绽,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真是白活了,这沙玉因才多少年纪就这么的两面三刀! 贺赫赫在观察沙玉因,沙玉因也在观察他。沙玉因仔细端详了贺赫赫一阵子,便说:“明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 贺赫赫脸色一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沙玉因不悦地说:“定是刚刚二皇子跟你说的吧。” 贺赫赫僵硬地点点头,便开始使出苦肉计,抱着沙玉因的手臂,说:“大哥,我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 沙玉因的声音很冰冷:“我不是不放过你,我是在救你。” 贺赫赫便说:“你哪里是救我啊?你这是逼我堕胎啊!” “你这个胎是个祸!是要趁早除掉的!”沙玉因难得地情绪不稳,“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大哥的苦心?” 贺赫赫便答:“我只知道人命关天!至于是福是祸,那是由天去定的。你不是天巫传人吗?你不是能杀人的吗?” 沙玉因便说道:“我是在帮人。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大哥的用心,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的。” 贺赫赫心想:你才多大?连“以后就会明白”这种家长的经典台词都给我搬出来了?老子吃盐多过你吃米呢小子! 贺赫赫便说:“不能害人性命,那是多大的人都要遵守的道理。难道你为了帮人,就能杀人了?” 沙玉因没有回答,但他那阴冷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贺赫赫为了保住孩子,脑中又开始翻阅狗血剧情,心中猛地一跳,然后突然说:“你要我堕胎,那是一定能办到的,你可以灌药,也可以弄点麝香什么的,可是,我的孩子要是没了,我也要上吊自尽!”这话说完,贺赫赫自己就先起了一层鸡皮。一个大老爷们儿弄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真是…… 然而,这么狗血又烂大街的台词居然让沙玉因有所触动。沙玉因先是一怔,然后咬牙说:“你怎么都不懂大哥的心?” 贺赫赫便搬出经典句式说:“我知道大哥都是为了我好,绝不是要害我的。可是这是我的决定,希望大哥能够尊重我的意愿。无论何时,我都会感念大哥对我的好,也会感激大哥的包容。” “谁稀罕你记得我的好处?”沙玉因说着,猛将那碗藏红花往地上一掷,顿时散了个破碎满地,药汁也溅湿了沙玉因那雪白的裙脚。贺赫赫还是头一回见沙玉因这么冷静的人生气,竟也有些害怕地缩了缩。沙玉因瞟了贺赫赫一眼,冷笑道:“怕我做什么?你还以为我真要逼死你吗?” 说完,沙玉因便拂袖而去。 贺赫赫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一地的药汁,便想:好浪费啊……真品的藏红花可不便宜呀! 他又想了想,扼腕叹息:好不容易讨好了沙玉因,让他惦念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知道现在又惹恼他了! 贺赫赫好不烦闷,不过又很困,在床上直接就睡了。等他醒来之后,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睁开眼正好见到小顺子在点灯。小顺子见到贺赫赫起来,忙说:“少爷醒啦?那小的就去备饭吧。” 贺赫赫记起自己昨天吩咐的那些菜单,都是些鲜肥味美的,现在可是光想想就想呕了。于是他便道:“不用麻烦了。我没胃口。” 小顺子笑笑,说:“早知道了的。菜单都改了。” “都改了?”贺赫赫很惊讶:小顺子这么机灵? 小顺子却说:“那是大少爷吩咐的。他刚刚命人送了一坛子的酸梅过来,说是您要吃的。” 贺赫赫愣了愣,想起自己早上的确说过要吃酸梅的话。 小顺子也知道大少爷与二少爷下午的时候吵了一架,便对贺赫赫问说:“您跟大少爷还好吗?” 贺赫赫揉揉额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小顺子便说:“大少爷一直清冷清冷的,也没见他那么生气过,也没见他对人那么关心的。奴婢想……” “你想什么?”贺赫赫问道。 小顺子顿了顿,说:“奴婢想他这么生气,一定是因为特别在乎二少爷。” 第10章 贺赫赫没想到沙玉因对他是如此的。沙玉因早提醒过贺赫赫,说二皇子野心大本事小,必然会在夺嫡之争中落败。因沙玉因不愿意看到贺赫赫受到牵连,才不要贺赫赫和二皇子有再多牵扯。而且贺赫赫……应该说是沙明因,年纪又小,这样产子是很有风险的,趁肚子没大将孩子流了,的确是沙玉因一个体贴的考量。但这是体贴了沙明因,却没体贴沙明因腹中的骨肉。这样在贺赫赫看来,根本就是杀人。 只是沙玉因为了贺赫赫出发,便让贺赫赫很感叹:沙玉因到底是个讲情的人,对父亲恭顺,对弟弟保护,只是父亲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才让沙玉因的脑回路出了差错。 贺赫赫心想:既然他是对我真心好的,那我也不能对他假了。不然枉作有礼貌、讲文明的现代人。从今开始也要将沙玉因当成亲哥哥对待才是。 贺赫赫吃过饭之後漱口,又开始有些犯困了,果然怀孕就是这麽烦的。他开始理解那些孕妇为什麽那麽暴躁了。他慢慢地踱步回到床上,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叫:“二哥、二哥……二哥救我!” 贺赫赫转头对小顺子说:“你有兄弟吗?” 小顺子摇头答:“没有。” “你没有兄弟,”贺赫赫点点头,“那麽在门外叫的就是我的兄弟了?” 小顺子颔首,说:“的确就是您的兄弟。” “是我的弟弟?”沙青因壮士娘娘? 却见沙青因已经闯了进来,他穿了粉红粉绿的衣服,脸上粉粉白白的,长得倒是挺标致的。虽然现在五官还没长开,但已经可见将来的确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绝色的美人儿”、“迷人的大肚佬”。沙青因扑到贺赫赫怀里,开始“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贺赫赫不禁大为佩服,原来白莲花蹦躂受真的可以“嘤嘤嘤”地哭的,这样猎奇的哭声还真是挺别扭的。 小顺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和婆子们将食餐用品收拾收拾就走了,走了也不回头,恐怕早已领教过沙青因的夺命连环“嘤嘤嘤”,不愿再回来受罪了。 贺赫赫可受不了这样无间断、无标点式的“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但鉴於沙青因是未来的壮士娘娘,他又不好发作,只能装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轻抚他的背脊,笑著说出经典句式:“瞧你哭得跟花面猫似的,快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沙青因哭够了,就抽抽嗒嗒地说:“二哥你一定要帮我呀!” 贺赫赫也只能继续搬经典句式:“二哥当然帮你啦,二哥不帮你帮谁呢?” “大哥他……”沙青因又有要哭的趋势。 贺赫赫忙抓起一把酸梅塞进沙青因张开了的口中,以免他再“嘤嘤嘤”,一边塞一边柔然笑道:“你惹了谁都好说,要是惹了大哥,我可帮不了你。” 沙青因酸到都忘了哭,牙关都发软,好不容易才重新开了口:“我先前在家中坐不住,父亲又忙碌,见各位先生顾忌我的身份,不敢严加管教,便将我送到一家书院里读书,也不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然後……” 饱读诗书的贺赫赫便说:“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我当然明白了!”贺赫赫清清嗓子,说,“你们必然是在书院中认识了一名俊秀的书生,虽然暗有窃慕之意,但并未发迹。每日一入学,两处各坐却四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却外面自为避人耳目。不料落在些狡猾子弟的眼中,却已是落入了形迹。”【致敬名著】沙青因讶然道:“你如何得知?”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只是看了《红楼梦》而已。” “那是什麽?”沙青因问道,“你看了它就知道我的事,莫非是命书一类?” “呃……差不多。”贺赫赫有点尴尬地说,“反正你们的心思被旁人看破了,於是他们跟你们闹,你或是气不过,或者打了人,又或是你的书童动了手,於是事情闹大了,他们恶人先告状,状告到大哥跟前,添油加醋了一番,大哥要重重罚你,是与不是?” 沙青因讶然道:“便是、便是!我道大哥的天巫高徒,十分厉害,怎知二哥你也会算命?” 贺赫赫突然记起,重生前沙青因说自己情史的时候提起过,沙青因本来也挺敬畏沙玉因的,却因为沙玉因将他与情人棒打鸳鸯了,才十分变得对沙玉因是又怕又恨。 “那你和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贺赫赫问道。 沙青因那张脸红透了,便说:“我和他是真心的。” 贺赫赫看着沙青因的小红脸,不禁感叹:古人真是早熟!这么快就早恋了!我更牛,还早孕了。现代人什么的真是弱爆了。 沙青因又说:“二哥你素来是最疼我的。听说最近大哥很看重你,你一定要护我啊!” 贺赫赫苦笑着说:“我也刚惹恼了大哥……” 就在此时,小顺子却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沙青因没有“嘤嘤嘤”,显然松了一口气,便作揖说道:“二少爷,大少爷刚着人叫您过去。” 沙青因惊恐地抱紧了贺赫赫,猛地摇头:“我不要去!” 贺赫赫看着沙青因这一脸进鬼屋的表情,便想沙玉因果然是个治家甚严的人,据他看来,那沙大学士脑子缺根筋的,沙府真正的当家其实是沙玉因。人还没死呢,就“长兄为父”了,这沙大学士真的就只是个很能生养的废柴而已。 小顺子便说:“大少爷着人来话了,说是一盏茶时间内必须得到。如果迟了一刻钟,便多打十下板子,迟了两刻钟,那便要多打二十下……” 沙青因脸色一青,抱着贺赫赫惊疑不定的。贺赫赫没办法,只能说:“好吧,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 沙青因遗传了舞者父亲的柔软身材和娇小个头,而沙明因则遗传了樵夫父亲的身高,因此二人虽只是一岁之差,身材却差得多。沙青因那完全是萝莉体态,柔软娇小易推倒,符合许多耽美文中的柔美娇弱平胸小受受审美。 沙明因比沙青因高出一截,沙青因只是长高到沙明因肩膀。而沙玉因虽然是长得各种“比女人还”的句式,但其实身量修长,气势上也很有压迫感,往那儿一站,沙明因和沙青因就会自觉缩成一团,希望不被发现。 沙玉因吃了一口茶,见贺赫赫居然也来了,便轻轻蹙了蹙眉,指着凳子说:“坐。” 贺赫赫和沙青因小心地坐下。沙玉因却把眉一挑,对沙青因说:“没叫你坐。” 沙青因便只能战战兢兢地站着。沙玉因泡了一杯茶,递给了贺赫赫,说:“毛尖,喝吗?” 贺赫赫点点头,说:“谢谢大哥。”其实他根本不懂得分辨茶的味道,但沙玉因这么讲究的人,用的恐怕都是贵价货,给贺赫赫这种没品位的人喝真是浪费啊。 沙玉因转过头,对沙青因说:“你知错了吗?” 沙青因虽然很怕沙玉因,但爱情的力量让他又了反驳的勇气,又开始说一些经典句式:“我没错!爱上一个人有错吗?我跟他是真心的!” 沙玉因答:“你对他是真心的,我看他未必。” 沙青因却恼红了脸:“你又不认识他、不了解他?凭什么妄下定论?” 沙玉因冷哼一声:“那种人,我也不屑认识。若说了解,我只看他一眼,听他说两句,便知是什么货色了。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也只能蒙骗你这种无知少年。我现下是代父亲管教你,莫让你误入歧途。” 沙青因涨红了脸,声调也拔高了:“说到底,你不过是嫌他不是高门大户罢了!你说自己是什么天巫传人,不过也是个狗仗人势、嫌贫爱富之徒!” 贺赫赫暗暗感叹:不愧是书香世家,骂架也是这么文绉绉的!若吵起架来,他这种文盲会说的四字词语无非就是“玛丽隔壁”“卧槽泥马”之流。 沙玉因冷然道:“我看你对他也不过是孩子气的,这什么情爱烈焰,怕是打个二十板子就可消了。”说着,沙玉因便着人对沙青因动家法。 沙青因眼泪都流满一脸了,但还是说:“如果我被打二十大板都不吭声,是不是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沙玉因便答:“你先熬过了再说。” 说着,几个家丁上来便要将沙青因按在条板凳上打板子。贺赫赫瞧沙青因这小身板,怎么熬得住二十大板呀?怪不得日后沙青因这么怨恨沙玉因,原来沙玉因不但对他棒打鸳鸯、还对他棒打屁屁! 第11章 说着,几个家丁上来便要将沙青因按在条板凳上打板子。贺赫赫瞧沙青因这小身板,怎么熬得住二十大板呀?怪不得日后沙青因这么怨恨沙玉因,原来沙玉因不但对他棒打鸳鸯、还对他棒打屁屁! 贺赫赫见状忙道:“且慢、且慢。” 沙玉因便说:“你莫管。” 贺赫赫却将沙青因从家丁手上拽了回来,说:“你要打他,就先打我吧!”当然,这只是贺赫赫随口说的经典句式,如果真要动手的话,他绝对会义不容辞地将沙青因推出去。 沙玉因竟信以为真,便无可奈可,只示意家丁退下,又道:“你这样其实是害他。” 贺赫赫说道:“青因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名字?家境如何?年岁多大了?” 沙青因便答:“那人叫施牧,家境清贫,只能吃清粥度日,以粗裳蔽体。他年纪与大哥相若,文采不凡,却因要上京赶考而为钱财发愁。” 贺赫赫便拿捏起古人腔调,尽力使用四字词语地说:“大哥请听我一言。以事论事,三弟的确年纪尚浅,不及大哥阅历丰富。但情之所至,实在令人纠结肺腑。你尽管棍棒相加,他亦不会就此屈服。恐怕与情无益,于理不合。若大哥认为那人其实是个金玉其外的斯文败类,又以为三弟是少年心性、一时迷惑,那愚弟倒是有个法子试验,大哥不妨一试。” 说完这一段话,贺赫赫在心里为自己鼓掌:每一句都有四字词语,太牛掰了!我对得起老师!对得起学校!对得起高考! 沙玉因有些兴趣,把眉一挑,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贺赫赫也拿捏着四字词腔调说:“不如让三弟告诉那施牧,说父亲遭逢巨变,家道中落,也不问他可有钱财赊与,却拿出真金白银,说是要资助他去上京赶考。如果他明知你家里有难,却还大方接受了你的钱财,此人的人品已可打个六折。当然,也可看他到了京中赶考可榜上有名,若他榜上有名了,却也不回头找你,那必然是个坏人了。若他一开始不肯受你的施予,那八成是个好人,但他若榜上有名后回来找你,仍将你视若珍宝,那也不坏。” 沙玉因却道:“此法不错,也好让这孩子死了心。” 沙青因便说:“我想他必不会负我。也不怕你所谓的‘试验’。” 贺赫赫便道:“除了试验那施牧的情外,也要试验三弟的情。在此期间你也不能再见他了。若隔这些时日不见不闻,还是情有独钟,那么应该便是真心,不是孩子意气了。” 沙玉因与沙青因也稍稍点头,认为他此法算是公正了。其实贺赫赫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受了《西厢记》《会真记》的启发。果然,多读小说有利于穿越! 沙青因虽然和沙玉因还大眼瞪小眼的,但气氛也不似适才那么剑拔弩张了。贺赫赫总算放下心来。 综合重生前他所获得的资讯加上现在的资讯推断:在成为情敌之前,沙玉因虽然也不大满意沙青因受尽宠爱、娇生惯养,但终还是有尽长兄为父的责任,因此送沙青因去私塾读书,又管束沙青因的行为。不过沙青因可是中二少年呀!家长是绝对要被被中二少年拖入阶级敌人名单的。沙青因本就不喜欢沙玉因,在沙玉因棒打鸳鸯之后,他完全敌视沙玉因。之后沙玉因爱上了大颗皇帝,并受到大颗皇帝的宠爱,所以沙玉因也开始妒忌了。沙玉因本就在奇怪的教育下变得很偏执,所以对于沙青因一旦有了恨意,就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niceboat的杯具。 贺赫赫看着沙青因,笑着说:“吃饭了没有?” 沙青因说:“刚吃过了。” 还没等到贺赫赫接话,沙玉因就说:“既然吃了饭,那就回房间念书吧。” 贺赫赫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磨磨蹭蹭地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吃得越慢看得越多,最后终于吃完了,家长就一声令下“吃完饭就回房念书”! 沙青因脸上那不情不愿的表情与少年的自己是如出一撤啊,只是当时的贺赫赫比沙青因多了几颗痘痘和一副厚瓶底眼镜。 贺赫赫不能卖萌不能打滚,也没有好家底,所以是一路勤勤勉勉地念书。能找到女朋友,的确算是奇迹。但与其说是“他找女朋友”,不如说是“女朋友找他”。 当时他的女朋友也是个读书很棒的女生,经常名挂年级成绩排行榜榜首。各科目排行榜榜首几乎被贺赫赫和她占尽。有一次,这个女生来找他,说因为他生物是榜首,所以向他讨教生物学。贺赫赫是个不敢开罪人的包子,所以就答应了。教了很久很久,有一天看着排行榜,他才蓦然醒悟:“这个女生是文科生啊!根本不用考生物!”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当时在他们学校,“我想和你学生物”是别有一番涵义的……只是他这个死读书的家伙不知道。 贺赫赫突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已经死了两回啦,不但是“恍若隔世”,简直就是“恍若隔隔世”。 沙玉因又问贺赫赫:“你也吃了吗?” 贺赫赫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什么?” 沙玉因说:“你吃了饭没有?” 贺赫赫心里有些尴尬,说:“吃了。刚吃完就被青因闹了一回。” 沙玉因便答:“他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不用理他。” 我当然也不想理中二少年,但中二白莲花一般都是雷文的世界中心啊。所有攻1攻23456都绕着他转,而且个个攻都有权有势伤不起啊。 ——贺赫赫却笑着说:“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啊。哪里能不理?” 沙玉因微微点头,似是找不到话说了,就慢慢地站起来,说:“我着人送你回去吧。” 贺赫赫看着沙玉因转过身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将沙玉因的手臂拉住,说:“大哥!” 沙玉因愣了愣,半晌才回过头来,眉毛轻轻皱了起来,说:“怎么了?” 贺赫赫握紧着沙玉因的手臂,说:“我知道大哥您是为了我好才那么做的,你也是为了青因好才要罚他,但你这样做,真的能帮到人吗?” 沙玉因脸色有点冷了:“你是来训我的吗?” 贺赫赫摇摇头,说:“不是的,我是很感激你。” 沙玉因脸更冷了,将贺赫赫的手甩开,说:“我说过,我不稀罕你的感激。” 贺赫赫心想:平日假话说那么多,一开口就是几百句狗血煽情台词,现在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沙玉因见贺赫赫没话说,只对外头唤了声:“来人,送二少爷回去。” 贺赫赫决定先回去打好腹稿,明天才再来找沙玉因煽情,希望能沙玉因能够消气。他现在倒是真心希望沙玉因对他消气的,不为别的。贺赫赫回去后又犯困了,便很快睡着了。梦里头却是重生以来的各种事,有是贺赫赫给沙玉因送水果吃,沙玉因吃了一口,笑了笑,说“酸成那样好意思送人,怕不是自己吃不下借花敬佛吧”。那是贺赫赫第一次见沙玉因笑了。沙玉因平常很冷,笑起来眉眼却柔和得很,眼睛微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看着很柔软,没了平常那种锐利。 贺赫赫醒来后有些唏嘘,却又赶忙起身梳洗,问小顺子:“大少爷起来了吗?” 小顺子答:“二少爷不知道吗?今天是赐福礼的日子,大少爷一早就到灵塔去了。” 贺赫赫吓了一跳,忙说:“赐福礼?是三皇子的赐福礼?” 第12章 小顺子颔首道:“就是。” 贺赫赫头也不梳了,随便套上鞋子衣服就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叫人备马车。他也不知要怎麽阻止沙玉因出席赐福礼,只是一味地催车夫。那车夫却道:“这里是皇城啊!马车哪里能横冲直撞的?” 贺赫赫只恨自己不懂得骑马,却也拿出了一锭金子,说:“这个够不够?” 於是那马车就全速向前,都快要飞起来了。贺赫赫便袖起手,心想:“这车夫真当我是傻瓜!这京城又不是现代的京城,开得快些了还有交警追麽?” 那灵塔真是非同凡响。就像是3D网游的场景给三次元化了,正是有诗为证:宝塔凌苍苍,登攀览四荒。顶高元气合,标出海云长。 万象分空界,三天接画梁。水摇金刹影,日动火珠光。 鸟拂琼帘度,霞连绣栱张。目随征路断,心逐去帆扬。 露浴梧楸白,霜催橘柚黄。玉毫如可见,於此照迷方。 【李白《秋日登扬州西灵塔》】 贺赫赫承认自己不是诗情画意之人,一看到这塔,想到的第一句是──“电梯在哪”。 这灵塔的守卫却说:“你是何人?这里是禁地,快快离开。” 看著这不真实的场景,又听到守卫如此经典的台词,贺赫赫总觉得自己要听到战斗BGM了。当然,他还很清醒,知道自己不是在玩游戏,就算是玩,也是玩养成类游戏,比如《schooldays之拯救言叶》之类。 小顺子却说:“守卫大哥,我们是沙大学士府上的,这位是二少爷。我们有急事找大少爷,还望您通融通融。” 守卫却说:“这一年到头也不知多少人认亲认戚呢!我作为守卫的怎麽可以随便放人进去!” 小顺子却也有些急了:“大哥您听我说……” “说这麽多废话干什麽?”贺赫赫大手一挥,将小顺子推开,然後豪气干云地拿出一锭金,说,“我就是沙二少!” 守卫忙将金子收下,说:“我看兄台器宇轩昂,的确跟沙大公子有几分相似,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小顺子听了,仔细地打量著贺赫赫,似乎觉得他的模样和“器宇轩昂”毫不沾边,更加跟沙玉因那种绝美大人儿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守卫便回来了,微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贺赫赫便和小顺子一起走进了灵塔。灵塔里头的路也非常RPG,就是上帝视觉也很难走出去,更何况是第一人称视觉,他已经转得有些晕了,幸好有守卫带路。绕了一大圈,守卫在一处石门外说:“沙二少来了。” 贺赫赫听到“沙二少来了”这五个字,心中抖了抖。如果门里头的人是沙玉因的话,那麽守卫应该是说“二公子来了”之类的,“沙二少”这称呼分明是对沙家以外的人才用的。 守卫便转头对贺赫赫说:“你可以进去了。”说著,他又对小顺子说:“你不能进去。” 贺赫赫没办法,看著石门缓缓开启,他便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听到背後“!”的一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猛一回头,却见门已经关了。真是的,为什麽开门这麽慢,关门这麽快呀!这种不是鬼片的套路吗? 贺赫赫把头转回来,就见到层层的帷幕低垂,还是十分像鬼片──好吧,也可以是豔情片。不过他这种炮灰,大概是没有豔情的命了。他叹了一口气,在层层五颜六色的帷幕中穿梭,终於到了大厅的中心。他掀开最後一层帷幕後,就看到了剧情NPC天巫了。 他很确定,站在沙玉因身旁的那位就是天巫。不过要确定哪个是沙玉因,还是需要一点眼力。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是两个沙玉因呀!这是父子吗?这是twins吧!虽然他知道此次元的人衰老缓慢,但也不用这麽缓慢吧!他是西兰花吗?这麽抗氧化! 其实仔细一看,他们两个还是有不同的。如果沙玉因想知道长大成青年後是咋样,看看天巫就可以了。由此推断,天巫少年时应该就是沙玉因现在的样子。 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能辨别谁是谁的话,还有一个简单点的方法,那穿著一身如雪白衣、摇晃著手中金铃的端庄美人就是沙玉因。沙玉因一贯清冷优雅,便是如此。而那顶著沙玉因那张绝美清冷白莲花脸蹲在地上啃鸡腿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纤尘不染的天巫大人了。 第13章番外·沙大学士的自恋爱情 大学士很蠢,二缺,但长得很好看,所以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这张脸!他也认为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有资格和他啪啪啪!天巫是大美人,当他认识了天巫之後,他不再是单纯的颜控了,他发现,一个人除了漂亮之外,气质也很重要。所以他没和天巫在一起。 之後,大学士一直苦苦寻觅长得漂亮、气质优雅的人。他艰难地找著,和许多风流公子有了一夜情,但事後还是觉得他们在啪啪啪的时候气质不佳。他认为,真正的气质美人,应该在射X的时候也风流潇洒,在摇动腰臀的时候也要谈笑生风,小鸡鸡自然也该有玉树临风的气质。 於是乎,他和一个又一个的上床,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每次都不能做到尽兴,总是在中途觉得对方气质败坏而软掉。长此以往,他阳痿了。发现了自己阳痿这个事实之後,他十分的伤心,独自在山间小屋里喝酒,此时却走进来一个黝黑健壮的樵夫。这个樵夫长得一点都不漂亮,是粗犷黝黑虎背熊腰型汉子──简称“粗型汉子”。大学士是一枚十分美丽的男纸,嘴唇如同樱桃,脸蛋如同水蜜桃──屁股也是,反正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如同一般DM小说的套路,这种汉子看到仙子一样的大学士必然要将他扑倒,扯掉他的衣服。而大学士也挣扎著说:“丑人!滚开!丑人!” 汉子一听便怒:“俺可是这山里的第一美男!” 大学士怒道:“你这也叫美男!那我叫什麽?” “你叫春去吧!”汉子豁达(?)地答,随即将大学士的衣服扯开。因为大学士喜欢穿层层叠叠的衣服,所以汉子撕衣服的时候压力也很大,後来索性就只扯他的裤子了。 汉子扯掉大学士的裤子後,惊讶地说:“你是汉子?” 大学士便说:“我是男人!” 汉子讶然道:“对不起,我是异性恋。” 大学士听了便怒:此人居然看了我光屁股之後还不动心?那我还算的上是青朝第一小媚娃吗? 於是借著几分酒意,大学士的小宇宙爆发了,强行将汉子按倒,用自己的菊花强X了异性恋汉子的青瓜。大学士使尽浑身解术,夹臀扭腰,犹如在驯服最烈的野马,硬是将异性恋汉子的青瓜弄直了,最後还在大学士的菊花里射了。 大学士大笑三声,说:“看!我乃大青第一小媚娃!你这异性恋也内射在我体内!” “你……” 大学士叉腰:“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子便掩面:“嘤嘤嘤嘤嘤嘤嘤!” 酒醒之後大学士自然懊悔万分,便在皇上面前哭道:“是那汉子污了微臣的身子!” 皇上勃然大怒道:“果真无法无天!爱卿放心,朕定然要他龟头落地!” 大学士一听那雄纠纠气昂昂的阳具要被砍,便觉得很可惜,竟道:“那可不行!” 皇上问道:“如何不行?” “皇上尽管砍了他的阳具,一切也於事无补!而且臣一直不喜血腥!” “不喜血腥也没关系,反正砍了也不是送给你的。” 大学士把身一扭,说:“我觉得最大的惩罚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算是报仇。皇上请让他到我的身边来,让他下半辈子都要被臣凌辱?” 皇上道:“可他已犯了重罪……” “找个别的死囚顶替了他不就行啦!”大学士说道。 大学士让皇上假意将汉子处死,实际上让汉子到大学士府里做人肉青瓜,给大学士每天解馋。但大学士还是很鄙视汉子,每天被汉子操的时候,都叫道:“丑家夥,看本官不夹死你!” 汉子每次都很配合地说:“大人夹死俺了!” 後来大学士生了个娃,取名为明因。瞧著汉子那高兴的模样,他就不高兴。他见这孩子长得也丑,便更生气了:“我可是绝代美人!怎麽可以生个丑娃娃!别人以为我整容的怎麽办?” 大学士将孩子丢下,便又四处寻花问柳,但每次都觉得对方不够有气质而作罢。 然而他心想:那丑人也毫无气质呀!可我怎麽还做得下去呢?……我想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丑极了,便也不作要求了。 後来,大学士也遇到了一个名动京师的舞者。此舞者身姿优柔,气质出众,大学士将他带了回府。舞者也因此见到了後院中的汉子。他竟将大汉OOXX了。大汉被OOXX之後,一奸成孕,被大学士发现。大学士心里妒忌愤恨,对大汉三番四次的辱骂。大汉心灰意冷,跟随舞者离开这里,大汉将孩子生下之後。舞者见大汉心理和生理都恢复得差不多,便要求欢。大汉却说:“俺与你之事,本非所愿。如今再和你行苟且,那岂不是正应了大学士那话,俺是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舞者说道:“我体贴你才不霸王硬上弓,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话说汉子走了之後,大学士寝食难安,後又想起“那汉子可是奉旨操我的,怎可如此一走了之,我定要将他追回”。於是他便去寻那大汉了。借助职权之便,他便找到了舞者与汉子的所在。此时汉子已被霸王硬上N次弓了。大学士大怒,又骂那汉子。那汉子哭道:“俺的青瓜还是干净的!俺的心也还是只属於大人您的!俺自知一辈子再也得不到大人的原谅,但俺对大人您是真心的,如果能让俺选一种死法,俺愿意让大人将我夹死!” 听了这真情告白,真是铁石也要化绕指柔。大学士心里也有些松动了,但还是一端架子说:“你想得美!” “俺也知道俺这样是痴心妄想。只求大人好好善待俺的孩子。俺的命运已不能自由,但俺希望俺的孩子不要跟那贼人长大。俺希望他是由俺一生最爱的人抚养长大的。”说完,汉子便拿出匕首,自尽身亡。 大学士顿时就懵了,等回过神来,只是痛苦得肝胆俱裂。他便严惩了舞者,然後将孩子带了回去抚育,取名“青因”。全京城都知道大学士有个貌美的儿子叫青因,被捧成掌上明珠,大学士最疼这个小儿子,舍不得他有半分委屈。 第14章 关於下文的几点剧透避雷提示: ①沙玉因与沙明因、沙青因不是亲兄弟 ②沙玉因黑化是历史不可挽回趋势,三观不正 ③此文会奔到奇怪的方向,大致和这个番外一样,爽雷爆笑夹杂著虐,不保证大团圆式HE④因为是育成游戏模式【什麽时候的事??】,贺赫赫的感情线不止一条,结局1v1 ⑤这是篇雷文! 如果都OK的话,可以点击下一章了^_^ 第15章 不过贺赫赫也听说过,天巫大人跟别的天巫不一样,不是自小培养的。他本是市井之徒,后来误打误撞认识了旧天巫,被认为很有仙根,到了三十岁左右才入灵塔工作的。而孩子是在入灵塔之前怀的,也不算有罪。 沙玉因见了贺赫赫,便说:“师父在吃肉的事你万不可说出去。天巫在祭祀期时必须茹素。” 天巫叹道:“好没良心的规定呀!” 沙玉因叹了口气,对贺赫赫说:“你来干什么?” 贺赫赫还来不及说啥,天巫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说:“嗳哟!我的肚子有点疼!想必是吃坏肚子了!一定是牛肉火锅的错!” 沙玉因便说:“早说了肉还没煮熟,你还吃。” 天巫却猛摇头,说:“我不行啊,好难受啊!我想我还是出席不了这赐福礼的啦,你穿我的衣服去先顶替着吧!” 沙玉因瞪眼说:“哪里使得?” 贺赫赫心想:难道是天巫吃坏肚子了,所以沙玉因代替天巫出席才爱上了大颗皇帝的?这可绝对不行啊!自古皇帝出渣渣,我决不能让大哥爱上渣渣,然后沦为niceboat的! 如此想着,贺赫赫便说:“吐出来就没事了。” 说着,他上前往天巫的肚子一拳打去,天巫顿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贺赫赫见天巫吐了,竟也有些憋不住,自己也吐了出来。他们两个就“哇”“哦”“唔”“咕咕”“(╯﹏╰)b”地相和呕吐起来。 天巫呕完之后,顿觉舒爽:“果然吐出来就没事了,谢谢。” 天巫体质异于常人,吐完了就没事。不像一般人,吐了之后会严重脱水。天巫漱口之后,振奋精神,直接套起天巫白衣。因为天巫白衣宽松得很,又飘飘欲仙的,让人无法想象里头穿的是补丁短打和南瓜般的灯笼裤。 天巫见贺赫赫还在吐,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吐呀?” 沙玉因便答:“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他。” 天巫点点头,说:“也好。你就留下吧。”说完,天巫就飘然而去了。 贺赫赫吐完之后,被扶到那贵妃椅上。贺赫赫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贵妃椅,那个天巫还要蹲在地上啃鸡腿,不觉得斜倚在贵妃椅上啃鸡腿比较有气质吗?唉,那个市井出身的天巫果然是个没质感的汉子。 沙玉因就叫人进来清扫。那些人清扫过后就出去了。沙玉因又拿来了一碗热汤给贺赫赫喝。 沙玉因一边喂贺赫赫喝鸡汤,一边问他:“你来干什么?” 贺赫赫也不好说是为了阻止他参与赐福礼。而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虽然是一种很曲线的方式达到了,但也没关系了。 既然不能答是来阻止他参加赐福礼的,那要答什么?答“我来是为了吐的”?好像也不对…… “我来是为了……”贺赫赫喝了一口鸡汤,说,“我是来……来道歉的。” 沙玉因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并不好看:“如果是为了‘那件事’,就不必了。” 贺赫赫说:“难道大哥已经原谅我了吗?” 沙玉因冷笑道:“不,永不。” “什么?”贺赫赫心中一惊,看着沙玉因那冰冷的神色,心里难受得似是游戏快通关时被BOSS身边的杂碎打死了。 沙玉因依旧很冷地说:“如果你敢为那个男人生孩子,我不会原谅你,而且我还会恨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 迎接着沙玉因冷若寒霜的眼神,贺赫赫心里难受得像是游戏快通关时被BOSS身边的杂碎打死了,而且还没存档。 沙玉因将汤碗放在桌子上,淡然地说:“不过你既然说了要与那孽种同生共死,我也只能这样了。” 贺赫赫心想:原来是自己那个鬼扯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策略奏效吗? 沙玉因拿着一件绣被,盖在贺赫赫身上,似是怕他着凉,自顾自地说:“我也不要逼你了,你也别逼我了。” 贺赫赫突然坐直了身,说:“我不是逼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解释。” 沙玉因说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心里总有些话想跟你说。也许说了跟不说也没差,可我总想告诉你。”贺赫赫认真地想了想,继续说,“我要保护这个孩子,是因为人命关天。和二皇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实上,我都忘了他了。莫说是生个孩子,就是为他生块叉烧,我都是不愿意的。可现在都怀上了,又有什么办法?不能杀人呀!” 沙玉因脸色稍霁,语气却还是冷淡的:“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不过贺赫赫也听说过,天巫大人跟别的天巫不一样,不是自小培养的。他本是市井之徒,后来误打误撞认识了旧天巫,被认为很有仙根,到了三十岁左右才入灵塔工作的。而孩子是在入灵塔之前怀的,也不算有罪。 沙玉因见了贺赫赫,便说:“师父在吃肉的事你万不可说出去。天巫在祭祀期时必须茹素。” 天巫叹道:“好没良心的规定呀!” 沙玉因叹了口气,对贺赫赫说:“你来干什么?” 贺赫赫还来不及说啥,天巫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说:“嗳哟!我的肚子有点疼!想必是吃坏肚子了!一定是牛肉火锅的错!” 沙玉因便说:“早说了肉还没煮熟,你还吃。” 天巫却猛摇头,说:“我不行啊,好难受啊!我想我还是出席不了这赐福礼的啦,你穿我的衣服去先顶替着吧!” 沙玉因瞪眼说:“哪里使得?” 贺赫赫心想:难道是天巫吃坏肚子了,所以沙玉因代替天巫出席才爱上了大颗皇帝的?这可绝对不行啊!自古皇帝出渣渣,我决不能让大哥爱上渣渣,然后沦为niceboat的! 如此想着,贺赫赫便说:“吐出来就没事了。” 说着,他上前往天巫的肚子一拳打去,天巫顿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贺赫赫见天巫吐了,竟也有些憋不住,自己也吐了出来。他们两个就“哇”“哦”“唔”“咕咕”“(╯﹏╰)b”地相和呕吐起来。 天巫呕完之后,顿觉舒爽:“果然吐出来就没事了,谢谢。” 天巫体质异于常人,吐完了就没事。不像一般人,吐了之后会严重脱水。天巫漱口之后,振奋精神,直接套起天巫白衣。因为天巫白衣宽松得很,又飘飘欲仙的,让人无法想象里头穿的是补丁短打和南瓜般的灯笼裤。 天巫见贺赫赫还在吐,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吐呀?” 沙玉因便答:“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他。” 天巫点点头,说:“也好。你就留下吧。”说完,天巫就飘然而去了。 贺赫赫吐完之后,被扶到那贵妃椅上。贺赫赫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贵妃椅,那个天巫还要蹲在地上啃鸡腿,不觉得斜倚在贵妃椅上啃鸡腿比较有气质吗?唉,那个市井出身的天巫果然是个没质感的汉子。 沙玉因就叫人进来清扫。那些人清扫过后就出去了。沙玉因又拿来了一碗热汤给贺赫赫喝。 沙玉因一边喂贺赫赫喝鸡汤,一边问他:“你来干什么?” 贺赫赫也不好说是为了阻止他参与赐福礼。而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虽然是一种很曲线的方式达到了,但也没关系了。 既然不能答是来阻止他参加赐福礼的,那要答什么?答“我来是为了吐的”?好像也不对…… “我来是为了……”贺赫赫喝了一口鸡汤,说,“我是来……来道歉的。” 沙玉因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并不好看:“如果是为了‘那件事’,就不必了。” 贺赫赫说:“难道大哥已经原谅我了吗?” 沙玉因冷笑道:“不,永不。” “什么?”贺赫赫心中一惊,看着沙玉因那冰冷的神色,心里难受得似是游戏快通关时被BOSS身边的杂碎打死了。 沙玉因依旧很冷地说:“如果你敢为那个男人生孩子,我不会原谅你,而且我还会恨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 迎接着沙玉因冷若寒霜的眼神,贺赫赫心里难受得像是游戏快通关时被BOSS身边的杂碎打死了,而且还没存档。 沙玉因将汤碗放在桌子上,淡然地说:“不过你既然说了要与那孽种同生共死,我也只能这样了。” 贺赫赫心想:原来是自己那个鬼扯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策略奏效吗? 沙玉因拿着一件绣被,盖在贺赫赫身上,似是怕他着凉,自顾自地说:“我也不要逼你了,你也别逼我了。” 贺赫赫突然坐直了身,说:“我不是逼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解释。” 沙玉因说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心里总有些话想跟你说。也许说了跟不说也没差,可我总想告诉你。”贺赫赫认真地想了想,继续说,“我要保护这个孩子,是因为人命关天。和二皇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实上,我都忘了他了。莫说是生个孩子,就是为他生块叉烧,我都是不愿意的。可现在都怀上了,又有什么办法?不能杀人呀!” 沙玉因脸色稍霁,语气却还是冷淡的:“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第16章 昏迷,不是休眠。你说电脑的休眠状态,按个键还能亮回来,可他睡了,你砍他他也不醒;你说火山休眠,还隔阵子爆一炮,他却是连气也几乎不出了…… 因为小顺子有时常跟沙玉因汇报贺赫赫的状态,此刻贺赫赫睡死在贵妃椅上,沙玉因倒也不惊讶,也没有惊慌地探他的脉息。 沙玉因一直在旁边泡茶,一轮工序下来,贺赫赫已经睡死过去了。沙玉因将倒了一杯茶,问贺赫赫道:“喝吗?” 睡死了的贺赫赫自然是不能回答他。 沙玉因仔细看了看贺赫赫沉睡的眉眼,便半垂眸子说:“还是喝罢。”说着,沙玉因便将茶水含到口中,缓缓凑向贺赫赫的脸,将唇往贺赫赫的唇上一贴,便将茶水送到贺赫赫的口中了。只是这样的喂法很不科学,大半茶水都从贺赫赫的嘴边流了出来。 沙玉因移开嘴唇后,便见到贺赫赫的嘴唇半启,有茶汁流出。沙玉因便扶着他的下巴,说道:“果真这么浪费。”说完,他又凑近,将他脸上湿润的地方都舔舔亲亲的。 亲了一番之后,沙玉因便将手抚上贺赫赫的嘴唇,便觉那儿温暖柔软,令他爱不释手。他便仍以那不愠不火的语调问道:“还喝吗?” 贺赫赫醒来的时候,发现头枕着的那褥子湿了一片,心想:卧槽,我居然睡到流口水了! 然后,他又发现自己衣襟都湿了:我艹,我流的不是口水,是瀑布吧! 他只瞄了瞄沙玉因,害怕他生气,但却见沙玉因神色如常,似乎没有所谓。他便想到:不知道我刚刚猛流口水会不会让他觉得我恶心? 贺赫赫胡思乱想之际,沙玉因将茶杯收起,说:“不多睡一会儿?” 贺赫赫答:“我是被尿憋醒的!明明一早就奔出来了,也没喝水呀。茅房在哪儿?” 沙玉因便答:“我让人送你去更衣,也顺便送你回去吧。” 贺赫赫又说:“那赐福礼完了吗?” 沙玉因点点头:“完了。” “那我回去啦!”贺赫赫自觉任务完成,功德圆满,就从贵妃椅上跳下来,跟沙玉因道别了。 沙玉因命一个侍卫送贺赫赫到茅房。贺赫赫正在茅房里解开了裤头,但那准备射尿的JJ却被一把捉住,贺赫赫顿时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捉住了他的JJ。 “喂!你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重点是放开我的鸡鸡!这不能玩!”贺赫赫大惊失色。 那孩童却说:“你答应带我出去玩,我就放了他。” 此刻被人“捉住把柄”,贺赫赫哪能不答应:“行,我带你出去玩!我带你去吃冰糖葫芦!我带你去妓院!我带你去叫鸡!你快放了我的弟弟!” 那孩童便说:“好,你若敢骗我,我就将你的鸡鸡剁成肉酱喂你自己吃!” 贺赫赫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阴毒,长大还得了?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灵塔之中除了守卫就是修行者,但修行者都是文文静静的,哪有像他这样的?再说,十四岁以下的修行者是不能进灵塔了……那么,这个捉鸡小童是…… 那小童却突然放了他的鸡,他马上就尿了出来。 小童眯着眼说:“臭死了。” 敢情你的鸡鸡会射香水! ——贺赫赫斜乜了小童一眼,说:“你今年多大了?” 小童答:“刚好十一。” 小童答:“刚好十一。” 卧槽,这难道就是大颗皇帝?! ──贺赫赫仔细打量此孩子,倒真是有著大颗皇帝的眉眼,便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童冷哼一声,说:“那你又叫什麽名字?” 贺赫赫答:“我叫沙莎莎。” 小童笑道:“傻傻傻什麽的,倒也人如其名。” 贺赫赫也懒得理论,只问道:“那你叫什麽名字?” “我有说过要告诉你吗?”小童白他一眼,说,“快带我出去!” 贺赫赫本来是不想理这个小屁孩的,但一想到他是未来的大颗皇帝,倒也不敢怠慢了。於是他就出了茅房,洗了洗手,才对外头候著的守卫说:“这位大哥,我自己知道怎麽出去的了。你也不用等我。” 守卫就说:“可是这路复杂,小人怕沙二少不认得。” 贺赫赫说道:“我认得的,你且去吧。本少爷还要蹲很久。” 蹲很久麽?听说这沙家二少爷在禁地呕吐了很久,想必肠胃很差。财多身子弱。 ──守卫便道:“那麽二少保重!” 贺赫赫也抱拳:“我会的。” 守卫丢下了贺赫赫便走。这时贺赫赫才将小童牵出来,问道:“你果真记得路?” 小童以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又有何难?” 贺赫赫心想:聪明又高傲的孩子真讨人厌呀。 贺赫赫带著小童出去,然後打发了小顺子回去。小童又对贺赫赫说:“你不是说带我去吃冰糖葫芦麽?” 贺赫赫心想:冰糖葫芦果然是古装片高感度必备杀器!这古代人真是好哄,冰糖葫芦就能收买皇子!不过也不及某古装片,女主角靠柿饼就征服了太子爷。看来这古代贵族什麽的真是有钱没见识。连臭豆腐、云片糕、乞丐鸡都没能吃著,何以平天下? 他带著小童到了市区,叫了一声:“秀艾!” 小童突然回头,正要回应,却似想到什麽,看了看贺赫赫,随後又露惊愕之色:“你怎麽知道我叫‘秀艾’的?” 贺赫赫便说:“猜的。” 纳兰秀艾便道:“原来如此。” 贺赫赫说:“你不惊讶啦?” “其实也不难猜。那灵塔里应当是没什麽小孩子的。”纳兰秀艾淡然说,“我惊讶的是,你并没我想得那麽笨而已。” 贺赫赫心里恼怒:难道我除了长了一张炮灰脸之外,还长了一副蠢蛋相吗? 只见前方有个人卖冰糖葫芦的,柱子上插满了红红的糖葫芦,看著十分诱人。贺赫赫心想:“这冰糖互撸有什麽好的呀?征引得那麽多男女主角为之倾倒?” 纳兰秀艾看著这柱子,似乎是很用心地挑选那一根糖葫芦。贺赫赫最烦身边有个选择困难的同伴,虽然他自己也常常选择困难。他既确认了对方是纳兰秀艾,就更不能不讨好他了,只拿出了银两,一如既往地用暴发户姿态说:“这柱子我买了!” 那卖糖葫芦的很高兴地收了钱,说:“多谢这位嘟唇公子。” “什麽……公子?”贺赫赫愣了愣。 纳兰秀艾说道:“嘟唇!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嘴唇很红肿吗?” 贺赫赫摸了摸自己的唇,这才发现的确有些肿,摸上去还有点儿疼:“怎麽回事呀?我今天也没吃辣椒拌饭。” 秀艾说道:“你是不是被人强吻了八百遍呀?” ──现在的孩子……啊,不,古代的孩子…… 贺赫赫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怎麽可能?老子几年没接吻了!” 秀艾愣了愣,说:“听起来挺悲惨的。” 於是贺赫赫只能犹如唐三藏一样拄著个拐杖般的怪东西行走,而那纳兰秀艾则像孙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悲剧在於贺赫赫没有紧箍咒可念。 贺赫赫早已疲乏,就对他说:“秀艾呀,你出宫这麽久,你父皇很担心你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秀艾却笑道:“你也不知赐福礼後,皇子还得在塔里斋戒七七四十九日。灵塔里的人不会随便进入我的禅室的。所以天黑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贺赫赫却又道:“那麽你现在要去哪里?不如先把冰糖葫芦解决了吧?” 秀艾说:“你都神经的,谁要吃这麽多呀?” “扔了也怪可惜的。”贺赫赫沈吟道,便拿著冰糖葫芦派街坊,免费送赠给路过的孩子,一时间,街上玩耍的孩子都一哄而上。贺赫赫顿时成了在大街上派免费杜蕾斯试用装的苦逼工作人员,简直就要昏过去了。 秀艾看著贺赫赫脸色发青的从孩子堆中爬出来了,不觉失笑,说:“教你这麽好心!” 贺赫赫却捂著心口说:“我不好心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秀艾便说:“那也是。” 贺赫赫拿出汗巾拭额头,又说:“你还想到哪里吗?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秀艾却说:“不好、不好。你忘了吗啊?你说了带我去吃冰糖葫芦、去妓院、去招妓的。” 第17章 贺赫赫拿出汗巾拭额头,又说:“你还想到哪里吗?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秀艾却说:“不好、不好。你忘了吗啊?你说了带我去吃冰糖葫芦、去妓院、去招妓的。” 贺赫赫头脑一晕,说:“我啥时候说了?” “在我挟持著你鸡鸡的时候。” “男人在鸡鸡被捉著的时候,说的话你也好信。” “你也不过是比我年长两三岁,作什麽大人口吻!真令人烦厌。” 贺赫赫真是没办法:“可现在妓院也不开门呀,要到晚上才营业的。” 秀艾笑道:“那有什麽关系?你连冰糖葫芦柱子都能要了!可见你不是很有钱?那些妓院也是做生意的,难道给钱他们也不要?” 贺赫赫盯著这个十岁小孩,要不是他虽懂些人情却还似懂非懂、尚存天真,否则贺赫赫也怀疑他是魂穿过来的了。 “可你才十岁,去妓院也没啥好玩的呀。”贺赫赫叹了一口气。 秀艾却说:“我看著你玩也好。” 贺赫赫脸色发青:“我就免了吧?” 秀艾脸色不悦地说:“你敢违逆我?” 贺赫赫语言先於思考地说:“不敢。” 秀艾便又复笑脸:“那便行了,此刻就去吧。” 贺赫赫心想:这大青律例中,带未成年皇子嫖妓算不算违法呀?这……这孕夫可否免死刑呀? 思前想後,他既不愿意开罪秀艾,又不愿意去嫖妓,更不愿意给皇子表演嫖妓。於是只能选家口味比较轻的勾栏瓦舍。那儿白日里头是做唱戏营生的,到了晚上才是成人场。不过晚上皇子也要回灵塔啦,这也不必担心了。 贺赫赫也拿出银子和沙二少的名头,将那勾栏清场了,只剩他们两个顾客。贺赫赫让秀艾先在台下随便挑个位置坐著,自己便走到一旁,对那老板说道:“那位小少爷是不可得罪的,你记得吩咐手下的机灵些。” 老板知道沙明因身份尊贵,他带来的客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连忙说:“那是、那是。我叫人送些糖葫芦过来?” 贺赫赫捂著嘴巴说:“不要,听到就想吐了。” 老板忙道:“是、是、是,那小人上些芙蓉糕和清茶?” 贺赫赫颔首道:“好,记得清淡些。” 老板便道:“那沙二少要点什麽戏?” 贺赫赫说:“有什麽适合孩子看的戏吗?” 老板说:“没有。” “那你们本来在演什麽?” “最近是水泊梁山。” 贺赫赫心想“水浒传虽是有些反动暴力,但也还算可以”,就问:“有什麽戏目?” “回沙二少的话,有《武大郎情挑西门庆》《潘金莲买王婆的瓜》以及《武松搞虎》。” 作为文学青年的贺赫赫一听就怒:“卧槽。口味好重。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作者的感受呀?” 那老板非常无辜地说:“这、这《水泊基友传》本来就是这麽写的啊……” 贺赫赫这才想起这是一个糟糕的次元,应该是没有那麽正直的名著的。难道在这个次元里,名著都扭曲成男男黄暴小说了? 那老板见贺赫赫脸色好了些,又继续说道:“我们算是最尊重原著的一家了,什麽XX、XX、XX都演出来了,而且老虎也是真老虎!” ──卧槽,你说得我好想看啊。 “可这也难登大雅之堂!”贺赫赫摇摇头,细想一番,便道,“不行啦,你们快重新弄过,随便搞些文明有礼的内容,这位小公子要有什麽不满意,你们十条鸡鸡都不够砍!快去、快去!” 老板便匆忙地回後台与演员商议。贺赫赫也急忙走到秀艾身边,给他添茶,又说:“待会儿就有得看戏啦,也挺热闹的吧?” 那皇子却说:“宫里也不是没看过戏!” “可这《水泊基……呃,《水泊友情传》,你一定没看过。” 这些民间小说,作为皇子的秀艾确实没看过,而宫里偶尔的戏剧也很正统,自是不会演这些的。因此秀艾也有了几分精神。 这些民间小说,作为皇子的秀艾确实没看过,而宫里偶尔的戏剧也很正统,自是不会演这些的。因此秀艾也有了几分精神。 此时却见台上一个侏儒出现了,显然就是武大郎。武大郎便在舞台上做烧饼,一边做烧饼一边唱:“天荒荒,野茫茫,阳谷县有个武大郎,四肢虽短棍儿长,一甩能越大操场!” 秀艾问道:“什么是‘棍儿长’?” 贺赫赫答:“就是一种厨具,类似于擀面棍,用来做烧饼的。越长越好使。” 此时西门庆却飘然而出,笑着唱道:“我是官人西门庆,大雕坚挺顶千斤……” 贺赫赫解释:“他家有养雕。” “武大郎啊——武大郎!”西门庆叫道。 “嘿哟嘿!”武大郎含羞以烧饼半遮脸答。 西门庆便幽幽唱道:“人道海水深,不抵香湿半。海水尚有涯,香湿渺无泮。泄精伤睾露,漏虚曰滑漫。啖着香湿渠,腺肠一时断!” 秀艾估计有些空耳,问道:“他唱什么?” 贺赫赫答:“他唱的是: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李冶《相思怨》】虽然贺赫赫看着很正直,对答如流,十分有条理,但其实他已经渐渐有些hold不住了,这黄暴的台词他自己也听着羞涩,还叫他解释,如何使得啊! 不是叫老板将戏改得文明有礼吗?怎么还这么黄暴呀! 只是他却不知,这样的版本已经是基于原版的大删减,属于全年龄的完美剪辑和谐版本了。 贺赫赫便一跺脚,说:“停了!够给我停了!” 那些人便都停了。秀艾也很讶异地说:“怎么了?” 贺赫赫干咳两声,说:“我想去茅厕!先等我回来再看吧。” 说着,他抬腿就走,然而此时天花板突然爆裂。贺赫赫还没来得及感叹“古代也有豆腐渣工程”,就见天花板上从天而降三个蒙头蒙面全身黑色劲装的家伙! “有刺客!”贺赫赫大叫道,心想:这个次元的人也跟狗血古装片这么没常识吗?那套全黑的衣服有个学名,叫“夜行服”!那是夜晚才穿的!因为夜晚的时候穿得难分辨!怎么会有专业刺客这么没常识日光日白穿夜行服?这不就跟条子在衣服上写“便衣警察”去蹲点一样没常识么! 那些刺客大概是冲着三皇子而来的,拿着剑就往三皇子脸上挥。秀艾居然会武功,跳得老高的,好像脚上装了弹簧似的,刺客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贺赫赫往旁边一看,见到演员都蹲到墙角了,他也当机立断身手敏捷地往墙角那边躲去。 由于演员逃跑的时候十分慌乱,因此将道具也打翻了,地上有许多烧饼。那贺赫赫身手太不敏捷,时运太不高,因此一脚就踩到烧饼上。由于这个勾栏很高级,地板也是大理石的,滑溜溜的,他一踩上烧饼就杯具了,脚下一滑,正好扑到秀艾身上。 秀艾先是觉得他很沉,然后是大吃一惊,最后是大为感动:“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为我挡刀?”原来他一脚滑到秀艾身上,正好挡了一刀。 贺赫赫连打针都怕,更何况被刀捅,自是痛得流泪,含恨说了一句“我要便当”,双眼一翻,就倒下来了。秀艾见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恐怕是没得救了。 第18章 贺赫赫连打针都怕,更何况被刀捅,自是痛得流泪,含恨说了一句“我要便当”,双眼一翻,就倒下来了。秀艾见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恐怕是没得救了。 见剧情对话已经完结,那三名刺客又再出招。秀艾就是资质再好,也只是个十一岁孩童,哪里斗得过三名靠杀人吃饭的专家?正在愁烦之际,却突见一道白色的人影闪身而出,原是沙玉因。只见沙玉因一身白衣,仿佛是从飞鸟身上落下的一根羽毛,十分的轻盈,也十分的飘忽,三名刺客使出各种绝技也无法将他刺中。他手中摇着两个金铃,那金铃摇荡之声闻之时而如同天籁,时而如同魔音,响遏行云,高入云霄,又震人耳膜,贺赫赫本是意识昏沉,却也有些清醒了,昏不过去,也醒不过来,懵懵懂懂的。而纳兰秀艾却昏死过去,那三个刺客也不支倒地。 巫医不能掌生死,自然不可杀人。 但这对于沙玉因来说,不过是陈规腐矩。他想,既然师父能在斋戒期吃肉,他如何不能杀人? 他走到贺赫赫身边,慢慢将贺赫赫身上的衣服脱下,观察他的伤口。贺赫赫的伤在背上,那一刀劈得极深,连骨头也断裂了。贺赫赫没有立即死去,是因为沙玉因用了“换命金铃”。所谓的“换命金铃”是失传已久享誉全球的禁用法器,功能是在每回合发动,可以三命换一命。 因刚才有刺客的时候,剧院里的人都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了,趁乱都逃跑掉,才剩下三个刺客、贺赫赫和纳兰秀艾。换命金铃以命格八字最轻的开始夺命,纳兰秀艾帝皇命格、八字最重,又正好是第四条命,所以没有死掉。 沙玉因眼看着贺赫赫背上的伤口缓缓地自行愈合,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感。 此时,他突然听到一声响动,一个回头,便见到有一名刺客竟爬了起来向他挥刀扑去。沙玉因见他过来,便将手往前一探,手作爪状,却因五指纤美细白,竟似莲花。只是这如莲花的手却撞断了刺客的肋骨,将心脏掏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沙玉因那白莲花一般的手,便稳稳托着一个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了。 敌人全灭,但沙玉因却皱起了眉:那个刺客没死,只是昏了过去。纳兰秀艾也没死。那么第三条人命…… 他似想到什么,便将贺赫赫翻转过来,干燥的手掌抚上贺赫赫布满冷汗的身体,先从锁骨勾勒,然后从胸膛下来,抚摸到尚算平坦的腹部上,便不再下移了。他只一笑:“是这一条命……”想着这个,他又复一笑:“太好了。” 贺赫赫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一张很柔软的床上。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家。四周都是石壁,刻着古朴而神秘的壁画。 “醒了?” 贺赫赫循声转过头去,看到沙玉因坐在一旁,以细绢拭擦着手中的金铃。贺赫赫问道:“这儿是灵塔?” 沙玉因颔首,说:“这儿是我修炼的静室。” 贺赫赫从床上爬下来,突然皱起眉:“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疼啊?” 沙玉因平静地答:“你不过划伤一个小口子,自己害怕得昏了过去罢了。” 贺赫赫顿觉得自己真是十分丢脸,被人划了一下就自己吓自己昏迷了。 沙玉因一边拭擦着金铃,一边冷道:“你知道你带的是谁出去吗?” 贺赫赫脸上一白,才想起自己不但带了一个皇子去酒色场所,而且还是带了一个未成年的皇子去酒色场所,更严重的时候,他们在酒色场所遇刺了!如果未成年皇子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的,他就真的十条鸡鸡都不够砍啦! 贺赫赫赶忙说:“三皇子怎么了?没受伤吧?” 沙玉因将那金铃搁下,冷冷看着他,说:“你那么关心别人?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这不是只是划伤了一下嘛。” 沙玉因一时被这话噎着了,脸上愠色却是有增无减。 贺赫赫心想:好不容易才哄回了大哥,这下又要惹他生气吗? 于是贺赫赫便换上讨好的笑容,说:“我这不是……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就想他一孩子……” “孩子?”沙玉因脸色稍霁,却说,“你关心那孩子作什么?你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打了贺赫赫一个措手不及。他脸色一白,说:“怎么会?这……这不是摔马都摔不掉的吗?怎么……怎么划伤一口子就没有了呢?” 沙玉因便道:“摔马时已大伤元气,此刻的一刀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节哀吧。” 贺赫赫跌坐在凳子上,拿手轻轻抚摸腹部:“这……这还有点鼓鼓的……” 沙玉因说出了更残酷的话:“那是肥肉。” 那孩子来的时候,是那么突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孩子流掉了,也是这么突然,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腹部里真的曾有个孩子呆过吗?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恶意的玩笑的,大家都再骗他,戏弄他。 只是,真正戏弄他的,或者是上天。 贺赫赫想了很久,才说:“孩子……流出来了吗?” 沙玉因答:“已经出来了。”说着,沙玉因抬起眉毛:“怎么?你想看看?” 贺赫赫脸色一白,说:“恐怕还没成形吧……” 贺赫赫的孩子其实是化成一滩血水出来的,不过沙玉因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别告诉他比较好,便突然露了一个微笑,说:“你别想太多。” 像沙玉因这种平常不笑的人,突然在这个场合笑了,简直让贺赫赫更觉惊惶了。他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要来临了……啊,说不定,已经悄然降临,而他却浑然不知。 沙青因怕纳兰秀艾又搞什么花样,因此便留在灵塔没有回家。他也不许贺赫赫回家,命他呆在静室里,哪儿也不许去。 贺赫赫心想:这莫非是禁足的惩罚?不过小产也是要坐月的,便不用管。 这几天都是沙玉因在照顾贺赫赫,然而贺赫赫却甚不习惯高贵冷艳的沙玉因服侍自己,他想自己喝杯水罢了,沙玉因也要喂到他嘴边,实在是令人十分的不好意思。不过贺赫赫转念一想,又认为是大哥那是有兄弟爱,体贴自己,毕竟他这副身体还是十三岁的。十三岁的弟弟失足怀孕了,然后又流产了,作为好哥哥当然会感到痛心,只是沙玉因估计天生的面瘫,也不会说什么体己话,便从这些细节中表达关爱罢了。贺赫赫也很感动,在这异次元的时空也能有一个这么关心他的亲人,真是幸福啊。 ——才十二岁就流产……不会不孕不育吧?不过能不孕不育也不错…… 作为一个男人、并接受“女人才能生孩子”观念已久的男人,贺赫赫面对流产一事,确实是有些茫然。突然有了、突然没了,他觉得有些空落空落的,但到底是怎么样的空落,他却说不上来。沙玉因一旁照顾他的饮食,虽然并无温言软语,但行为间对他倒是很照顾。 他在房里躺了两日,沙青因却来造访了。沙青因来的时候脸色看着不大好,见了贺赫赫,才露出一点笑意,说:“听说二哥病倒了,所以特意来看。看到二哥没事,我也放心了。” 贺赫赫笑了笑,说:“我当然没事。三弟过来,让二哥抱抱。” 沙青因虽是十二岁了,但看着还是个小儿童一般,抱着又软又香的,跟个饽饽似的。贺赫赫抱着软绵绵的他,才突然有了悲伤的实感。沙青因也不知道贺赫赫的心事,抱了一阵就松开了,又对贺赫赫说:“二哥,我依照你说的,写了一封信,让人带去书院了。施牧看了信,我说了自己家道中落,可他还是把我赠予的钱全收了,莫非他真的像你所说,是个没良心的?” 贺赫赫见沙青因这副委屈的模样,便劝慰说:“有些男人志气特别高,觉得有点本钱就能牛逼了,就算是拿父母棺材本也是有的。不过你跟他过日子,也未必全看这些的。若他有这个本事靠这点本钱富贵了,也算是少数,若他有本事还记得你,不负你的话,都不算差错了。做人还是实际点好,多数人都是自私的。” 沙青因听了,也没开心多少。 贺赫赫又问:“那你是化名去见他的?” “是啊,而且是到山里的书院,没人认得我的。” 贺赫赫想了想,说:“那你的化名是什么?” 沙青因便答:“大哥说我老是‘嘤嘤嘤’的,就让我叫‘崔嘤嘤’。” 崔莺莺! ——贺赫赫仿佛闻到了一股悲剧的气息。 第19章 这些天,沙青因偶尔会来找贺赫赫,贺赫赫也都陪他玩玩聊聊天什么的,总算是开心了些。然而,贺赫赫也不知道那三皇子现在怎样了,心里确实有些担心。但后来听说三皇子只是受了轻伤,沙青因也将此事掩盖了过去,没有闹到宫里。所以纳兰秀艾被关在静室里七七四十九日后,被送回宫,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三皇子被送走后没多久,沙玉因就宣布贺赫赫解禁了。贺赫赫三呼万岁,高兴地说道:“我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沙玉因顿了顿,又说,“但在此之前,还是要清算一下你之前私自带皇子离塔这回事。” 贺赫赫脸上一白:原来禁足不是惩罚吗? 沙玉因似乎看透了贺赫赫的心思,冷笑道:“你以为我关你几天就算完了吗?” ——不是几天,是几十天啊…… 贺赫赫心中抗议,但不敢说出来。 沙玉因继续说道:“我不让你四处跑,最大的原因是你需要休养。你现在也休养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要清算一下。” 贺赫赫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大哥,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他挟持的!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我也只是十三岁而已呀!更何况,他是个皇子!” 沙玉因却不理这个,只说:“那么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也是他逼你的?” 贺赫赫心想:带未成年皇子到成人场所果然是有罪的吗? “是啊!”贺赫赫理直气壮地说,“他非要说见识见识。我还劝过他了!他说去看看都好。” “是吗?” “当然!”贺赫赫答,“而且我已经吩咐了老板意思意思让演员演几幕比较和谐的戏就算了,反正三皇子只是小孩子嘛!” 沙玉因却不说话。 贺赫赫见沙玉因不说话,也有些着急:“不信你可以问勾栏的那个老板呀!” 沙玉因啜了一口茶,才说:“这个我也不计较了,那么,你去挡刀,也是他胁持你的?” 贺赫赫脸上忽红忽白的,他觉得自己说见义勇为也不是,说是踩到烧饼也不是,都是很难取信于人的。 沙玉因看贺赫赫这样子,便道:“你真的是故意要挺身保护他吗?” 贺赫赫本来想据实以报的,但想想,如果自己把实话告诉了沙玉因,那么大颗不就也知道了?这样“挺身护驾”的事迹,绝对有利于自己日后的发展呀!说不定大颗皇帝以后会很宠信他呢! 于是贺赫赫一咬牙,就撒起谎来:“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当时见有人劈他,就想推开他而已。倒也没想过自己也会受伤。你知道,我这人尊老爱幼嘛。” 沙玉因此时已是面冷如霜:“你知道你可能会死吗?” “这……”贺赫赫愣了愣,说,“我这不没死嘛!” 沙玉因气得不轻,但也不想告诉他,其实他已经死过一回了。不仅如此,沙玉因虽然平常不屑教条,但真的冲破“生死禁忌”还是第一次,他动用了换命金铃后,其实确实有一阵子的内心矛盾。尽管他不后悔如此,但他却似乎看到自己往一条歧路走去。 但这些,他都不会告诉贺赫赫。 他只是冷笑:“你记得你答应过以后都听大哥话的吧?” 贺赫赫也想起来了,自然是不敢再驳嘴了。 贺赫赫虽然卖乖,但沙玉因却不为所动,冷然道:“我看必须要给你一点教训,你才知道错。” 贺赫赫心里打了个突,忙说:“不用教训,小弟已经知错了!” 沙玉因却拉开了螺钿抽屉,从里头摸出了一件物事,吓了贺赫赫一跳——原来他拿出的是一条三尺短鞭。贺赫赫倒退几步,说:“大哥、大哥……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呀!” 沙玉因却道:“痛苦有利于人的修炼。这里的人要犯了什么错,都是由我来惩治的。” 你们修道的还这么简单粗暴?怪不得你对青因犯错也是一上来就要打板子!再说了,你搞什么niceboat应该也是被这种方法影响了! ——这种话贺赫赫当然不敢说出来。 “灵塔里还有很多这种玩意儿,你要再犯什么错,我都能想个新法子来治你的。”沙玉因脸冷地说,手里将那短鞭一扬,说道,“倒是看你的花样多,还是我的花样多!” “灵塔里还有很多这种玩意儿,你要再犯什么错,我都能想个新法子来治你的。”沙玉因脸冷地说,手里将那短鞭一扬,说道,“倒是看你的花样多,还是我的花样多!” “小弟怎么敢跟您相比呢?”贺赫赫下意识地退后,但双眼还是盯着那沙玉因手里那条短鞭看。那鞭身充满光泽,显然是一直有保养的,而且柔韧得很,估计质量上乘,大概是高价品,但鞭子身上却有许多同样柔韧的分岔,并不是倒刺,因为它们的材质跟短鞭一样,都是牛皮之类的,而不是金属。这种东西,怎么看怎么SM啊! 贺赫赫沉思之际,沙玉因已一下闪到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按倒,贺赫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耳边传来衣服被扯破的声音。贺赫赫还没来得及心痛那件新做的衣服,双手就被绑在床头了。贺赫赫心里骂了声娘,又暗道:动作有必要这么快吗? 沙玉因的动作真是非常快,每几下就让贺赫赫赤条条地趴在床上,双手还被绑好了。贺赫赫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吓得不轻,心想以后再也不能得罪沙玉因了。又听得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贺赫赫浑身都绷紧了,眼睛死闭着,心如擂鼓,然而那鞭子却只是落到空中,是一记假动作。 贺赫赫只松了一口气,就在他放松的那一刻,一鞭就扎扎实实地甩到他背上。贺赫赫痛得尖叫了一声。背上传来非常强烈的痛楚。贺赫赫所经历过最大的痛楚不过是吃饭咬到舌头、关门夹着手指之类,哪里试过被鞭打?他当然十分受不了,加上沙明因的身体还是个富贵少年的,十分皮细肉嫩,哪里经打? 他急促地喘着气,慢慢地,痛楚稍微缓和了下来。当他痛楚稍缓的时候,第二鞭却又及时地打了上来。他又是痛得满面冷汗,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但他的尖叫并不能唤起沙玉因丝毫的仁慈。沙玉因并不心慈手软,每一记鞭子都打在实处,而且间隔拿捏得很讨人厌,总是在上一鞭的痛楚减缓的时候再补一鞭,此时浑身都紧绷着,每一个伤口的痛楚都分外鲜明起来,真是一鞭比一鞭令人崩溃。 贺赫赫毫无骨气,也毫无形象地在床上大呼大叫,也痛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嘶叫。他扭动着想要挣扎,但无奈已经被绑紧了。沙玉因一手握鞭,一手用指尖掂着细细的鞭尾,凝视着眼前被鞭打的身体。像任何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样,他的皮肤白皙细嫩,不过现在,那细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通红的鞭痕,这条鞭子带着柔软的分岔,这些分岔并不会造成多大的痛楚,但是,却会让伤痕看起来美很多。贺赫赫雪白的背上、腰臀上,都有着自然分岔的红痕,仿佛是雪中的红珊瑚一般。如果柳树是红色的话,大概也是这般模样吧?贺赫赫因痛苦而扭动着,肌肉不断地绷紧,红痕随着肌肉的起伏而起伏,像是飘动的红色柳叶一般。更别提身上布满的密汗,为这些伤口增添了多少带露似的美感。 沙玉因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又静静地听着贺赫赫的呻吟。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站了好一阵子,才将鞭子放下,慢慢地走到床头,将贺赫赫的手松绑了。他一将贺赫赫松绑,贺赫赫就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地逃开,只是身上的伤痛让他稍一转身,就呻吟着倒下。 沙玉因将贺赫赫捞进怀里,避免了碰触了他的伤口之余,还搂住了他的肩膀。沙玉因轻声问:“还敢不敢了?” 贺赫赫很没形象地拼命摇头,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说:“不敢了!” 沙玉因拿指尖去拭揩着贺赫赫的泪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十分温柔地说:“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竟还哭成这样。” 贺赫赫也不说话,但眼泪就是一直在掉。好吧,他只能承认自己不是什么硬汉,也怕痛,这跟年纪是无关的。他就是怕痛的孬种。 沙玉因平日对贺赫赫是好,但从未见过像现在那么温柔的。长相那么好,声音又那么好,心思又细密,温柔起来自是教冰山也要融化。贺赫赫自是受宠若惊,但他也没忘了刚才是谁把他打到哭天叫地的。因此他对沙玉因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到了晚上,沙玉因便为贺赫赫敷药,那些药膏抹了上去,先是冰凉,然后却是火辣辣的刺痛,贺赫赫也挣扎起来喊痛,沙玉因却很有先见之明地将他制住,并说道:“药就是这样的了。” 第20章 到了晚上,沙玉因便为贺赫赫敷药,那些药膏抹了上去,先是冰凉,然后却是火辣辣的刺痛,贺赫赫也挣扎起来喊痛,沙玉因却很有先见之明地将他制住,并说道:“药就是这样的了。” 贺赫赫没办法,被打是苦难,上药则又是经历了一番苦难。上好药后,沙玉因给贺赫赫拿了一件衣裳过来。贺赫赫看着那衣裳,觉得奇怪:“这衣服怎么破了一个大洞?” 沙玉因却说:“通通风对你的伤口比较好。” 贺赫赫心想也是,他现在被风吹一下都觉得痛,有衣料摩擦的话一定会一边穿衣服一边狂叫。 “不过呢,”贺赫赫扬了扬手里的衣服,“为什么是石榴红的?” “只有这件了。”沙玉因头也不抬地答,“你要是不爱穿,裸体我也不介意的。” 贺赫赫心想:古人真是开放。 然而,贺赫赫还是穿上了那件背后破了大洞的石榴红的衣裳。这石榴红的颜色真是很正,贺赫赫往镜子前一站,心想这是跟林青霞致敬吗?我这样子再捏个绣花针就可以cos东方不败了。 不过他忘了自己的背后是空荡荡的,东方不败的宠妾都不会这么穿。沙玉因依旧在冲茶,不时抬头看贺赫赫一眼,贺赫赫的大红衣裳从肩脖那里开始荡开一个大洞,垂到臀部,恰好露出一小节的股沟。红衣显得伤痕更红、皮肤更白,那些斑驳的伤痕也因为衣服的设计而敞露着。沙玉因眯起眼,品了一口茶,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贺赫赫有点埋怨沙玉因的鞭子不但打在腰部,还打在屁股上。因此他只能走来走去或者趴着,不然一准痛得没人性。当晚饭上来的时候,贺赫赫更是十分的头痛,他也不能盘膝坐着吃饭,跪坐也不行,蹲着的话会脚麻,难道趴在床上吃饭吗? 沙玉因端正地跪坐在案几边,看了贺赫赫几眼,好心地提醒道:“你可以趴着吃。” 好吧,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心的提醒,但贺赫赫也只能采纳,双手手肘撑在低矮的案几上,双膝跪地,虽然这个姿势十分怪异,也很丑陋地抬起了屁股,但是谁叫他屁股有伤呢? 贺赫赫好不容易才吃完饭,趴在床上,因为出了一身汗,天气也热,身体便很粘腻,想着要去洗澡,但是这样怎么洗呀?于是他十分无奈地求助沙玉因,沙玉因便拿出一副“你求我啊”的姿态,于是全身粘腻很不舒服习惯每天都洗澡的贺赫赫便央告他:“大哥,大哥,我求你了!大哥!” 沙玉因便笑笑,说:“好,我帮你擦澡。” “不用这么劳烦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沙玉因却说:“你难道就不管后背啦?你自己能避开那些伤口吗?” 贺赫赫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只能说:“劳烦大哥了。” 沙玉因站了起来,扭了扭机关,石门就自己打开了。因为贺赫赫看得多TVB古装剧,也不觉得神奇了。沙玉因这房间其实是天巫房,只是天巫不喜欢灵塔不通风不透气还没阳光,于是在灵塔附近置了一间海边别院,平常没事是不进灵塔的。平常事务都是交予沙玉因打理。 贺赫赫不禁感叹,沙玉因命水真差,懒惰又不负责任的老爸,一个都已经够让人要做失足少年了,更何况他有两个。之前贺赫赫吐槽是吐槽,现在这么吐槽一下,却觉得有些糟心,便问沙玉因:“大哥,你又要打理家事、又要打理灵塔之事,会不会很累呀?” 沙玉因转过头来,笑笑说:“也知道我累?” 贺赫赫缩缩肩膀,说:“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我没什么能力给大哥分忧啊!”无论是打理家事也好、打理灵塔事务都好,贺赫赫都自问没这个能力。别的不说,单说是管理那朵白莲花沙青因就已经令人心力交瘁了。自从贺赫赫解决了棒打鸳鸯与屁屁事件之后,沙青因就开始黏贺赫赫了,老是说二哥是救星、好人。贺赫赫想,其实沙青因是想巴着自己,等又有什么事开罪了大哥,好拿自己来做挡箭牌吧? 沙玉因便道:“你少添麻烦就是分忧了。” 这话说得贺赫赫挺无地自容的,只是缩着脖子跟沙玉因进了浴室。之前贺赫赫洗澡都是外人搬浴桶进来,等他洗完了,再把浴桶拿走。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进浴室。 天巫静室在灵塔的地下层,现代来说就是负一层。房间是八卦形的,每一卦处有一堵石门,共有八个石门。凭贺赫赫仅有的文学常识判断,浴室的石门应该是在坎位或者是兑卦位,因为坎代表水,兑代表泽。他又转念一想,那么代表火的离卦那里,难道是火山吗?其他卦位各是什么呢? 他没来得及细想,却已经被这兑卦房迷花了眼——或者说刺瞎了狗眼,这里确实是别有洞天,有个水晶拼砌的浴池,浴池是从外头引温泉水来的,蒸腾着氤氲热气。四壁都有棱角分明的晶石,他不懂得分,以为是云母之类的,只需在四角点上如豆一灯,光靠着晶石反射,就能刺瞎贺赫赫的狗眼。 沙玉因将帷帐放下,那些帷帐虽然半透明的,却也是能让室内的光线不那么刺瞎人。沙玉因一边放下帷帐,一边说道:“还不脱衣服?” 贺赫赫愣了愣,其实要他脱衣服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虽然这是个同性生子的世界,但沙玉因不但是他大哥,而且又是个修行的人,应该是不会怎么样的。可是在这刺瞎眼的水晶浴室,看着那水晶浴池、鲜花铺地的场面,而且他身上还穿着件东方不败红衣,实在是觉得有点奇怪。沙玉因转过身来,将贺赫赫的领口一勾,因为他的衣服本就有个大洞,这么一勾,整件衣服就滑到地上了。 贺赫赫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身体,沙玉因却说:“站好。” 贺赫赫只能站好,他发现自己面对强权果断屈服,真是奴性十足。 沙玉因拿出一条绢布,放池里打湿了,绞干了水,便往贺赫赫身上摸去。他的动作可算是十分的轻柔,而且又很细致,但却让贺赫赫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沙玉因太轻柔、太细致的缘故,他浑身都冒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甚至将贺赫赫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上,一根根手指地小心拭擦。不过这也罢了,他只能告诉自己勤洗手是好孩子。然而,沙玉因擦过了他的腰背之后,便半跪下来,要去拭擦贺赫赫的非常重要的部位。 贺赫赫连忙挡住,说:“这个我自己来好了!” 沙玉因也没有坚持,就将绢布交给了贺赫赫,贺赫赫便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去,不仅是那个部位,而且是将双腿都擦干净了。感觉双腿被人摸来摸去也挺怪的。沙玉因淡定地倚在水晶池边看贺赫赫,贺赫赫倒是有些尴尬,匆匆擦完了,就说:“我洗好了。” “不。”沙玉因以很平静的语气说,“还没擦屁股。” 贺赫赫脸上忽红忽白的,屁股确实不能不洗,但他的屁股也是有受伤的,恐怕自己擦起来不是很方便。沙玉因夺过贺赫赫手中的绢布,然后指着那张铺着兽皮褥子的卧榻,说道:“先趴着。” 贺赫赫的脸红到上头顶了:“趴……趴着?” 沙玉因说:“是。” 沙玉因那命令般的语气,让贺赫赫不能不屈从。他本来就十分奴性,也一直很听话,经过被鞭打之后,更是对他畏惧,只能乖乖地趴在卧榻上,却总觉得十分尴尬兼之奇怪。他似乎开始体会到为什么女性患者不大愿意找男妇科医生了。露出XX器官这种事情,对着同性姑且这么为难,更何况是对着异性呢? 他只能给自己催眠:沙玉因也是个医者呀,医者父母心,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淡定!你现在这样,跟见到你就跑掉的那些女患者有什么区别? 沙玉因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屁股抬高,腿再张开一些。” 第21章 他只能给自己催眠:沙玉因也是个医者呀,医者父母心,根本不会有什麽问题!要淡定!你现在这样,跟见到你就跑掉的那些女患者有什麽区别? 沙玉因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屁股抬高,腿再张开一些。” 贺赫赫一边催眠自己要淡定,一边按照沙玉因的吩咐照做。在沙青因眼前的,自然就是贺赫赫的白屁股了,那屁股上鞭痕交错,看著可怜。沙青因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便拿绢巾探了过去。贺赫赫只觉有什麽滑过自己的股沟,登时整个人要躲。沙玉因却将他按住,说:“你平常洗澡不清洁这里吗?” ──当然会清洁啊!可是…… 贺赫赫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忍受著绢巾在股沟间摩擦的触感,有几下他觉得沙玉因的手指有隔著绢巾进去了他的菊花一点点──绝对是错觉、错觉! 最後,他终於十分煎熬地擦过了澡。然而,此後每天他都要如此“被擦澡”,实在是令人十分蛋碎。後来他的伤没好,只能一直在石室里呆著。 在他的伤差不多痊愈的时候,沙玉因才过来,跟他说:“过两天宫中有个宴会,我带你去。” 贺赫赫觉得很奇怪:“我也没有功名,也不是皇亲国戚,去宫里参加什麽宴会?” 沙玉因一边拿出一套干净而且颜色正常、无穿大洞的衣服,一边说:“那本是附庸风雅的宴会,没什麽要紧的。不过你得在宴会上表现得好些。” 贺赫赫愣了愣:“为什麽我要表现好?” 沙玉因说道:“因为春闱的榜眼和探花都来了,他们与你便是三位皇子的新伴读了。你要在文采上胜过他们,才能得到选择皇子的优先权。” “怎麽这样啊?”贺赫赫叫道:以才能来算这太不公平了!应该按出身高低来算嘛! 沙玉因说道:“你拿第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若不是我们家中自持身份,你去和那帮人考科举,哪里轮到那些人做状元探花了?” 贺赫赫心想:你说的那个是沙明因吧……我……我可不是什麽大才子啊!如果宴会上考的是妇产科知识,我倒是有信心胜过那什麽榜眼探花的! 贺赫赫万般无奈地回到府上,打算认真抱佛脚。却不想前脚踏进房间,後脚那沙青因就嘤嘤嘤地跑进来了。贺赫赫忙将他抱住,说道:“有怎麽了?” 沙青因自然是哭的梨花带雨嘤嘤嘤的,一边哭一边说:“施牧他……他……嘤嘤嘤……” 贺赫赫抚摸著他的头顶,说:“他高中了?” 沙青因哭著不住点头:“他高中状元了,可却一点音讯也不给我。” 贺赫赫心想:一早就说这种男人没心肝的啦!像你这样十一二岁的都下得了手,都不用指望他是什麽大善人了。 可他嘴上便抚慰道:“人家才刚刚中状元,请朋友吃饭都要请几天啦,哪有这麽快找你?” 沙青因立即抛出女朋友经典句式:“和朋友吃什麽饭啊?!现在是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贺赫赫想答:吃饭重要。 可是,他还是慈眉善目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他敢负你,二哥也不会放过他的。” 贺赫赫好好劝了沙青因一番,沙青因才方渐渐收住眼泪,但贺赫赫也知他也对这施牧没什麽指望的了。再说此时,却见小顺子进来,对贺赫赫和沙青因说:“给二少爷请安,给三少爷请安。” 贺赫赫一边拍著沙青因的背,一边问小顺子:“有什麽事?” 小顺子说道:“新科状元施牧说要来见大人,但大人不在家,大少爷也不在家,那麽最大的就是二少爷了,二少爷您是见他还是不见他?” 贺赫赫看了看沙青因的脸色,说:“我见他!” 於是贺赫赫便摆足架子,往头上梳了一二三个发髻再插了四五六枝朱钗,然後全部拆下,到院子里跑个三四圈,再去洗洗澡,才往客厅去。施牧一直在客厅里等著,竟也无不耐的神色。 贺赫赫心想:我这麽摆架子他还没不耐,一看就知奸诈。 这麽想著,贺赫赫就笑著出来,说:“状元爷久等了!” 施牧见了贺赫赫也微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沙明因最少都有十六岁左近的了。因那沙明因之前在京中也是颇喜欢搞事搞非的一个人物,而且和二皇子交往匪浅,对二皇子平日参政也颇多干涉。 但施牧还是敛定心神,弯起了腰,说:“今日得见大人,实在是小人的荣幸!” 贺赫赫心想:这腰弯得比我狗腿的时候还流畅,绝对不是好人! 但施牧还是敛定心神,弯起了腰,说:“今日得见大人,实在是小人的荣幸!” 贺赫赫心想:这腰弯得比我狗腿的时候还流畅,绝对不是好人! “状元爷言重了,快快请坐。”贺赫赫也在主位上坐好,又笑了笑,说,“让状元爷久等,是我的过错,只是因为杂务缠身,一时抽身不过来。” “大人言重了!”施牧说道,“大人怎么比得小人这么清闲呢?” “状元爷也别一口一个‘大人’的,折杀我也。须知我无功名在身,年纪又比你小,哪里受得起呢?” 施牧却道:“沙二少一看便知是贵人之相,小人怎么敢怠慢?” 贺赫赫清清嗓子,故作老成地说:“说实话,我也看过状元你的文章,实在是妙笔生花,文采不凡,他朝必有大作为!” 施牧忙道:“多谢二少赞赏!” 贺赫赫又说道:“我看你长得有我七八成那么英俊……” “没有没有,只有一两成而已,”施牧忙截口道,“不过已经很英俊了。” 贺赫赫笑了笑,说:“别这么谦虚了。我看你英俊潇洒,文采风流,实在是年少有为,不知道可有婚配无?” 施牧便道:“功名未成,何以成家?” “那么可有心上人?” 施牧便道:“小人一直寒窗苦读,无暇风花雪月。” 贺赫赫心想:倒是撇的干净。 “这么可惜呀?虽然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平常晚上不会空虚寂寞冷吗?”贺赫赫倾身问道。 施牧见贺赫赫这个形迹,以为贺赫赫已被自己英俊的容颜不羁的气质和在衣襟间若隐若现的胸毛所迷倒,便也倾身说道:“不会了。” 贺赫赫笑道:“哎呀,也不多说了。过两天我就要入宫了,这两天恐怕见不得你啦。有什么事,我会命人写个帖子,给你送去的。” 施牧听了便道:“那么小人也不打扰了。” 贺赫赫便笑道:“来人,将状元爷送出去。” 于是小顺子便来将施牧相送。 贺赫赫见施牧离开了客厅,便转过头,打起帘子,果然看到沙青因蹲在墙角哭。幸而这次是闷声哭,而不是嘤嘤嘤的哭,才没被发现。贺赫赫便说:“来人,还不扶小少爷回去休息?” 那些仆人便忙来扶沙青因,沙青因却将别人都推开了,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因为白莲花要泪奔的话,是没有东西可以阻挡的,所以沙青因一路飞奔,绝尘而去,空留一个人形窟窿在石墙上。 贺赫赫便十分怅惘:苍天啊!大哥他一直接受变态教育,他自己也快要变态了!三弟又惨遭《西厢记》,内八泪奔去了……而我,过两天就要去跟别人比文了!我文又不行,武又不行,智谋也不行,阴险也不行,也只有妇科学得比较好,但一个流产的我,如何能够借助妇科知识拯救自己呢? 这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沙玉因便也穿着一身白色的巫师纱衣来接贺赫赫进宫。贺赫赫揪着沙玉因的衣袖,说:“如果我的文采不是最好的,那会怎样?” 沙玉因便答:“那便要轮到最后才得你选皇子。” 贺赫赫心想:那可糟了!如果没选上三皇子,以后被打成大皇子党或是二皇子党怎么办?要知道三皇子上位后,这些大皇子党二皇子党都…… 因此贺赫赫敛定心神,调动自己的敏捷才思【如果有的话】,大步地走进了宴会之中。这次的宴会是开在户外的,榜眼和探花都是出身贫寒之人,是靠真材实料考上来的。和贺赫赫不同,贺赫赫那是靠投胎——呃,或者说穿越,穿得有技术才坐在这里的。 再说在座的皇子,除了大皇子之外,其他两位贺赫赫早已见过。大皇子今年已经十九了。贺赫赫仔细打量大皇子,心想:长得这么不帅,怪不得没皇帝做。 别的不说,在这种狗血爽雷文中,皇帝怎么可以不英俊、不高傲、不邪魅、不狂狷、不屌大如雕? 第22章 大家吃了些酒菜,大粒皇帝吃了些酒就开始high了,摇头晃脑地说:“今天难得本朝三位大才子都来了,不如就以文会友吧!” 贺赫赫突然福至心灵,说:“不如作诗吧?” “作诗”乃是穿越者必备技能啊!皇帝无论出什麽题,他都只需要把李白杜甫唐伯虎的那些诗句背出来就行了!必然会受到赞赏!他怎麽没想到呢? 大粒皇帝想了想,说:“好,作诗好!” 皇帝既然这麽说了,大家也都点头不住:“好啊!作诗当然好!” “对啊,作诗最好了!” “皇上英明!” …… 一眼看去,全都是马屁精啊! 皇帝又说:“那咱们行酒令作诗,一个人说一句,串成一首诗,大家说如何啊?” “好啊!行酒令好啊!” “好啊!串诗好啊!” “皇上英明!” …… 贺赫赫真是心如死灰了:一般穿越文是没有行酒令的吧?一般穿越文就背个锄禾日当午或者是唱个《死了都要爱》就技惊四座的吧?行酒令的话怎麽剽窃啊?行酒令这麽高级的东西不是《红楼梦》才有的吗?作者你是不是在耍我啊?耍得开心不开心啊? 贺赫赫转头,却见榜眼和探花胸有成竹般的。也是啊,古代文人玩行酒令就跟现代宅男打机一样熟练啊!我现在就像是只玩扫雷的突然被人拉去决战dota啊! 皇上又说:“那麽这个酒令就由朕开始如何?” “好啊!皇上开始吧!” “好啊!皇上文采最好了!” “皇上英明!” …… 皇帝又很高兴地抚须,说道:“唔,那麽这第一句就是‘风儿吹啊吹’!” “好啊!皇上好诗!” “太厉害了皇上!” “皇上英明!” …… 贺赫赫心想:大家的审美这麽崩坏吗? 所以在“风儿吹啊吹”之後,贺赫赫连忙接一句:“蝶儿飞啊飞!” 於是大家安静了。 贺赫赫才知道:原来大家的审美没有崩坏啊……不过,我起码押韵了,不是吗? 榜眼和探花就接了两句听上去很有文化的句子:“原来不是蝶,春花落成灰。” 於是整个诗词就变得很有文化了,原来风中飞呀飞的东西那不是蝴蝶啊,是要零落成泥的春花啊! 贺赫赫心想:人家是文艺,我是二逼啊…… 众人听了,都大赞榜眼和探花很有文化。 皇帝抚须笑道:“可我觉得沙明因的对的比较合乎朕意!” “是啊!想一想,又觉得沙二少的很有意境!” “对啊,平字中见真章!” “皇上英明!” …… 榜眼和探花不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而且朕觉得什麽落成灰的,好像不是很吉利啊!” 探花立即九十度仰望天空了。 皇上说:“不过对诗好像又有些沈闷了,不如对对子吧?” “好啊!对对子好啊!”“对啊!成双成对好意头!”“皇上英明!”…… 此时沙大学士便出对:“对子又字数多至少出。第一题字数最少,最後一题字数最多。” 贺赫赫此刻也只能仰望天空了,因为对对子真的不怎麽能出术。 沙大学士便道:“金童。” 探花、榜眼和贺赫赫同时对:“玉女!” “金童玉女。” 探花答:“才子佳人!” 榜眼答:“英雄尤物。” 贺赫赫无法可行,只能硬著头皮答:“奸夫淫妇!” 沙大学士又说:“三位对得也算可行,再来就是五个字的对,之後便是七个字的对,然後就是九字对,对对加长,直至有人无法对下去为止……” 贺赫赫听了就满头冒汗,忙说:“我想去厕……去更衣。” 皇上便说:“也是,喝了这麽多酒,应该是要去的了。小蚊子,带沙二少去更衣吧。” 贺赫赫不认识这叫小蚊子的太监是谁,但他记得,每次说“皇上英明”的就是这个太监。这麽没技术含量的马屁居然也能达到大内总管的职位,实在是令人费解!贺赫赫到了茅厕蹲了蹲,敛定心神,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推门出来的时候,却见探花和榜眼在。出於礼貌,贺赫赫便说:“两位也来上厕所啊?” 探花和榜眼却对他不屑一顾,那探花只冷笑道:“名门子弟不外如是。”榜眼又笑著答:“书香世家也就尔尔。” 贺赫赫当年那麽多痛恨直接出国读书不用高考天天在课室打PSP的有钱人,所以也很理解两位的心情,便打算洗洗手就回去。怎知探花继续攻击他:“寒窗苦读,不如生在富贵门楣。” 贺赫赫想想,觉得其实挺有道理,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不公道,便打算摸摸鼻子走了算。 然而榜眼又要去对探花的对子:“暖阁甜思,何妨死於皇家睡床。” 贺赫赫这才发现,榜眼居然攻击自己和皇子有奸情! 贺赫赫已有些不悦了,因那又勾起他无端有孕和流产之思。探花却又指著他说:“一门妖媚,原是代代熟人有鸾桃。” 卧槽!这已经将沙家一门祖宗都骂了,只是说沙家只懂得跟皇家生孩子来维持地位! 贺赫赫对沙家和沙玉因等人已很有归属感,听了就怒道:“两张臭嘴,绝对年年生子没菊花!” 探花闻言吐血! 榜眼怒指贺赫赫,便说道:“大庸才下流,猪脑连著一张狗嘴。” 贺赫赫答道:“小榜眼低能,鸡巴生出两个龟头。” 榜眼也是喷出一口老血。 贺赫赫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有文采! 第23章 贺赫赫又想,原来沙明因做人不低调到一个境界了。在媒体这么不发达的古代,居然连外省人都知道他和二皇子有染。真是……他以后一定要和二皇子划清界限,免得日后麻烦大。 宴会结束后,皇帝却私下召见贺赫赫。贺赫赫十分紧张,对沙玉因说:“皇上召见我不会有事吧?” 沙玉因很镇定地说:“不会。” 贺赫赫却仍是很紧张:“他会不会仰慕我的文采、垂涎我的美色啊?” 沙玉因愣了愣,说:“他对容貌是很有要求的。” “那我就放心了。”贺赫赫摸摸自己那张炮灰脸,心想:在这个强权至上的搞基次元,长得漂亮不如长得安全! 于是乎,贺赫赫就坐上了轿子,被抬到了皇宫中不知某个地方去了。下轿的时候,眼前是红红绿绿的帷帐,掀开帷帐,便见到一群好汉在跳甩屌舞,吓了贺赫赫好一大跳。 皇上很高兴地在看,又抚须道:“这个舞应该在刚刚的宴会上表演的,普天同庆嘛!” 站左边的太监便道:“皇上英明!” 站右边的太监说:“皇上自重!” 贺赫赫忙道:“拜见皇上!” 皇上笑道:“来了啊,快来坐坐。” 贺赫赫推辞了一番,就跳了在一个不容易看到舞者甩屌的位置坐下,看这种舞蹈,作为直男,他就是不尴尬也会很自卑的。 皇上笑道:“沙公子何必这么害羞呢?这些舞者个个都经过精挑细选,每条大雕都经过一番锻炼,每天都练习,才能有这样壮观的成效。真的是很值得一看的!” 贺赫赫只能说道:“皇上英明!”但其实他是很想说“皇上自重”的。 皇上又笑道:“对了,你要是看到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跟朕开口,朕让你带回去!” 贺赫赫忙推辞道:“皇上太客气了!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开玩笑,我带只御赐大雕回去干什么?甩吗?摆吗?耍吗?遛吗? 皇上却道:“爱卿完全不需要跟朕客气的!朕很赏识你的才华,也很想给你什么礼物。” “给礼物吗?也不用这么慷慨的,随便给小人一些金银财宝就好了!”贺赫赫便答。 皇上又笑道:“金银财宝这些,不是俗了吗?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且又那么有文采,朕认为应该送你点什么特别一点的。” 就在此时,伴奏的鼓点突然加强加急加快,恐怕舞蹈的高潮要来了。皇上目光也从贺赫赫身上抽走,双眼发光地盯着一众舞者。贺赫赫也不免有些好奇,一回头,果然是高潮来了!在最后一声鼓点落下时,那十二名甩屌壮士一齐射了出来,成一道抛物线,浊白闪光的精液射到了每个壮士身前摆着的银瓶里头。真是好准头!他们可以用屌来投篮了! 贺赫赫此刻真是目瞪口呆。 皇上笑道:“哈哈哈!实在是太棒了!爱卿,你说厉害不厉害!” 贺赫赫忙道:“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万箭齐发啊!” “万箭齐发!”皇上哈哈笑道,“好!不愧是大学士之子,果然好文采!” 贺赫赫忙俯首道:“愧不敢当!” 皇上笑道:“这样吧,我便把这十二银瓶送给你,如何?” 贺赫赫苦逼着一张脸,说:“皇上……英明!” 皇上自重啊…… 皇上又说道:“那么沙二少认为,哪位皇子的资质最好呢?” 贺赫赫便答:“每位皇子的资质都非常之好,好到不得了,他们的文采学识个个都在草民之上。” 皇上却说:“那么你想做哪位皇子的伴读?” 贺赫赫便道:“三皇子与我年纪比较相近,又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所以草民跪求成为三皇子的伴读。” 皇上抚须说道:“也是,之前也听说了你和三皇子在赐福礼期间有过接触,是那时交了好友?” 贺赫赫心里打了个突:他与三皇子私自游玩的事,明明是没告诉别人的啊?皇上居然知道! 皇上看了看贺赫赫的脸色,又很和蔼地说:“不用怕,年轻人嘛,是这样的,尤其是年幼的皇子,难免对民间有些好奇。不过,要是闹出什么意外来,那也不知谁负责才是。怎么说都好,每个皇子都是江山社稷的栋梁,如何出了什么事,朕也难对列祖列宗交代。以后可不要胡闹了。” 贺赫赫忙跪下叩头说道:“草民该死!” 皇上也是和和气气地说道:“其实你年纪也很小,才十三四岁?和三皇子也是差不多年纪,都爱胡闹,恐怕在一起顾着玩了。不如跟大皇子吧?大皇子内敛平和,对你修心养性也有帮助。毕竟沙家之中,大公子要当天巫,就数你将来最有可能接替你父亲的位置成为内阁大学士的,跟着大皇子,能早些接触要务,也算是一个锻炼罢。” 贺赫赫也不敢拒绝,只能叩头拜倒说:“谢皇上恩典!” 第24章 沙大学士难得在府上,正和大公子在喝茶聊天。沙玉因也就是例行地跟沙大学士交代一下府里的事务,只将施牧和沙青因那段事情略去不提。却见贺赫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四个大汉挑着一口大箱子。那箱子打开,里头放着十二个光彩夺目的银瓶。沙大学士觉得十分好奇,忙道:“这是什么家伙?” 贺赫赫答道:“回老爹的话,这是皇上见我文采风流,十分赏识,因此而御赐的。” 沙大学士笑道:“是啊,皇上特别钟爱文采好的学士,你看他这么宠信我就可以看出来了。” 贺赫赫和沙大学士对视一眼,只默默看着对方想道:这家伙真不要脸! 然而,二人还是笑呵呵的。沙大学士又指着那口箱子说:“那里头装的是什么啊?” 贺赫赫笑道:“老爹这么文采风流,一定能猜到吧?” 沙大学士抚须一想,道:“应当是御赐的陈年佳酿?” 贺赫赫想想那帮壮士大概是十八二十岁左右,便笑道:“是啊,起码十八年陈酿!” “那也很不错啊!皇上真的很赏识你!” 贺赫赫却说道:“唉,不过我又不是很喜欢喝酒的。这些就送给老爹吧!” 沙大学士却道:“这怎么行!这可是御赐的!” “你我是父子,哪有这么多计较!”贺赫赫大方地说,“而且这些能补肾的!” “哦,那管家过来,叫人给我抬回去!”沙大学士连忙命令管家道。 沙大学士乐呵呵地叫人将“补肾酒”抬了回去,然后又回房休息了。贺赫赫见沙大学士走了,才在炕头挨着沙玉因坐着,说:“大哥,我好累啊!” 沙玉因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说:“怎么了?皇上也没有为难你吧?” 贺赫赫喝了一口茶,说:“皇上知道我私自带皇子出宫的事了!” 沙玉因却说:“就在天子脚下发生的事,闹这么大,只要是有几个眼线的都知道。” 贺赫赫咋舌道:“天啊!那你又说你能摆平?” “大家都知道,可大家都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摆平了?”沙玉因眯着眼有些笑意地问道。 贺赫赫想了想,笑着说:“大哥好厉害!小弟佩服!佩服!” 沙玉因却说道:“那么你要到哪个皇子的宫里去?三皇子?” 一听到这个,贺赫赫就苦瓜干似的口面:“我都想啊!我提出了,可皇上就拿这件事来堵我!然后说我性子坐不定,叫我跟性情沉稳的大皇子在一块儿,好好学习什么的!” 沙玉因闻言脸色一变,说道:“那皇上是要借刀杀人。” 贺赫赫一听就咋舌:“什么意思?” 沙玉因却说:“你在失忆之前,一直和二皇子过从甚密,三番四次跟大皇子使绊子,早已有了过节。你若到大皇子宫里去,他怎么可能会给你好过?” 贺赫赫听了,简直是浑身发冷。因贺赫赫又想起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仇口极深,因三皇子年幼,他们两个不当三皇子是一回事,只将对方当成劲敌往死里掐,结果三皇子隔岸观火最后渔翁得利。原先版本的历史中,沙明因的儿子就是因为大皇子陷害才死去的,而沙明因的双腿也是大皇子给弄断的。大皇子对敌手,是超级无敌狠的啊! 可沙明因现在已经得罪了大皇子了,而皇上既然明知他们有仇、明知大皇子眦睚必报,还将沙明因往大皇子身上推,显然是因为他私自带三皇子离宫之事触怒龙颜。但皇上为了保持“风度”,不去动他,只是借刀杀人,因此他也不用指望皇上能收回成命。可贺赫赫除了妇科知识和猜测狗血剧情之外别无所长,如何能度过这个难关? 他可不想再死啊! 贺赫赫思忖再三:啊!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有、这个、办法、了!!!! 贺赫赫一转身,扑倒沙玉因怀里,说:“大哥救我啊!” 沙玉因愣了愣,说:“哦,好吧。” 现在轮到贺赫赫一愣,说:“真的?你能救我吗大哥?” 第25章 沙玉因摸摸贺赫赫的头顶,说:“能,你先把茶喝了,大哥与你慢慢说。” 贺赫赫慢慢地啜着茶,心里想道:大哥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好了,彼此兄友弟恭,真是家庭和睦! 沙玉因所想到的法子也很简单,就是贺赫赫与二皇子彻底断绝关系。至于之前沙明因得罪过大皇子的,沙玉因说有办法帮贺赫赫弥补回来。所以说,贺赫赫现在只需要做的,就是大庭广众地与二皇子分手就是了。 可是贺赫赫也愁眉苦脸:这个分手我是没什么经验啊,更何况是大庭广众的分手呢? 贺赫赫正自愁苦之时,便步出了中庭,却见管家走了过来,跟贺赫赫行礼说道:“给二少爷请安。” 贺赫赫便说:“有事吗?” 管家满面愁容地说:“也只有二少爷您能劝劝三少爷。三少爷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 贺赫赫愣了愣,说:“他没回家?这事儿大哥也不管吗?” “这些天大少爷都跟二少爷在灵塔,一直没有回来,老爷也在宫中忙着修编字典,所以一时家里也没个能做主的。”管家答道,“而且老爷跟大少爷都不如二少爷跟三少爷那么亲近又有话说,所以老身才先来跟二少爷说话。这事要传到大少爷耳里,恐怕要家法伺候!” 贺赫赫蓦地想起灵塔里大哥那顿鞭打,倒是有点发怵:“是啊,大哥他挺狠的。” 管家又说:“说起来,那天三少爷到外头去借酒浇愁,喝醉了还被人占了便宜呢!” 贺赫赫大吃一惊:“什么?被占便宜了?占得严不严重、深不深入?” 管家愁容满面地说:“依老夫纵横情场数十年的经验,怕是很严重、很深入。” “什么?”贺赫赫吓了一跳,“禽兽啊!我弟他才十二岁啊!那淫贼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管家答道:“现在人心不古,有些人的口味是特别无良的。” “那也是。”贺赫赫急急问道,“那么三弟他如何了?他怎么说?” “三少爷他只说了个‘爽’字,然后就每天都外宿,不再回家了。” “卧槽。”贺赫赫掩面:古代人真是开放啊! 管家却说:“二少爷,您可真得管管他。这事要落在大少爷耳里,三少爷一定会受罚的!您必须得劝劝三少爷呀!” 贺赫赫却是叹道:“你无法去阻止一个少年的刀客入江湖,正如你无法阻止一个淫贱的少年入花丛。” 管家只是哭道:“少爷,我知道你有文化。” “知道就好。”贺赫赫点点头,说,“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尽尽人事,去劝劝他吧。” 商议定了,翌日,贺赫赫便坐着轿子到花街去。贺赫赫正要下轿,却见两个很熟口面的人走了过来。他们见了贺赫赫,也露出笑容,说道:“原来是沙二少!” 贺赫赫笑着答:“两位好英俊啊,不知道是……?” 那两人便答:“我们是大理寺的人,负责查案的,我叫狄青天,他叫包仁杰。” 贺赫赫愣了愣,说:“原来是狄大人跟包大人!如雷贯耳啊!一听名字就知道两位一定断案如神!佩服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贺赫赫又说:“两位今天这么好兴致来妓院查案呀?” 狄青天答道:“不是,我们两个正好路过来吃个包而已。” “这么好兴致好妓院吃包子呀!”贺赫赫寒暄道。 那包仁杰却说:“对了,沙二少,其实我们也正想去找您了。” “干嘛?”贺赫赫问道。 狄青天答道:“宴会上探花与榜眼双双吐血的时候,沙二少也在现场吧?” “在呀,怎么了?”贺赫赫问道,“他们尿着尿着就吐血了,实在是人间悲剧!所以说,平常读书之余也要多多锻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包仁杰愣了愣,说:“果真是在小便途中吐血的?” 贺赫赫答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跟他们虽然在同一个茅厕,但却不是在同一个茅坑。” 狄青天却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贺赫赫一听,心中突然拨凉拨凉的:“死了!” 包仁杰却说道:“是的。我们发现他们可能中了‘狂花’之毒。” “狂花?” “没错!这种毒会让人暴躁易怒肝火盛。” “这不是上火的症状吗?就是吃炸鸡也会吧?” “呃……这么说的话,这个狂花就相当于十几斤的炸鸡吧……”包仁杰又说,“所以他们才那么容易急火攻心而吐血。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火攻心吗?” “估计是因为尿频尿多尿不尽吧?”贺赫赫说道。 狄青天却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赫赫却说:“那我也不打扰两位大人上青楼吃包了。” 见两位走了,贺赫赫心情却十分复杂。居然有人对两位下毒吗?这“狂花”毒会让人易怒易肝火盛,然后一经挑拨就会肝火盛而肠断死!实在是很阴毒啊!但是谁对这两个人下毒呢?又为什么要下毒呢? 想来想去,嫌疑最大的——果然是贺赫赫本人啊……怪不得这两个青天大人要来问自己。 第26章 贺赫赫想了想,还是直接走进了这家京城最top的妓院。老鸨一见到贺赫赫,便笑道:“这位公子,你喜欢怎么样的小官啊?” “我不是为这个而来的!”贺赫赫正要解释。 “哦,那我们这儿也有马啊狗啊什么的!”老鸨答道。 ——古代人真是开放! “我来找人的。”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是沙明因,我找沙青因的。他在吗?” 老鸨便说:“不知道诶!你看我们这儿客人那么多,哪记得清呀?” 贺赫赫只能塞些钱给老鸨,说:“那这些钱给你买些补品补补脑……现在,你记得了吗?” 老鸨便道:“记得了!我这就叫人送您上去。” 贺赫赫跟那人上楼,将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沙青因淫荡的嬉笑声。一股身为兄长的怒意从胸口迸发,贺赫赫一脚将那门踹开,叫道:“三弟,你给我出来!” 沙青因一听,抖了抖就射了,说:“‘出来’了。” 贺赫赫拨开帷帐,却吓了一跳——原来大皇子衣冠楚楚只松开裤头地插着沙青因的屁股! 贺赫赫一抖,纳头便拜,道:“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小人告退!”他真是怎么都想不到原来沙青因的姘头是大皇子!他更想不到,大皇子这么好身份的人,居然和沙青因这个身份也不坏的人在妓院里偷情。 沙青因一听,竟将大皇子推开,说道:“你是‘殿下’?哦!你是大皇子?” 大皇子的阳具还是笔直笔直的,显然是还没插够,却被沙青因一把推开了,不上不下,十分难受。贺赫赫尴尬地别开视线,转过头就走。大皇子却说:“我是大皇子,难道就不能和你一起吗?” 沙青因却说:“你不懂的!你可是高贵的皇子,你是当今皇上的长子,你是国家的栋梁,你是皇族里的精英……” “慢着,”大皇子情深款款地说,“你可否让我多插一会儿再称赞我?” 沙青因见大皇子那儿竖着还真可怜,就趴在床上、撅起屁股说:“就一会儿。” 于是大皇子忙插进去,怕沙青因突然又闹别扭,便将他的腰用力握住,才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贺赫赫站在外头,听着他们“啪啪啪啪”“啊啊啊啊”的声音,实在是十分的尴尬,忙将门打开要走,怎知一打开门,就看到二皇子迎面而来。贺赫赫条件反射地将门关上,又冲进房来。 大皇子一边插着沙青因,一边不悦地说:“你又回来干什么?” 贺赫赫想自己这下真是彻底开罪大皇子了,但他转念又想:还是先把沙明因之前和他的帐平了先。于是贺赫赫说道:“我看到二皇子在外面!我……我跟他分手了,可他最近老缠着我,唉,连上个妓院都碰得见面,真是冤孽。” 大皇子却眯着眼睛说:“你和他分手?本来不是好好的吗?” 贺赫赫却说:“是啊,感情这种东西很难捉摸的。不想在一起就不想了。我现在想想,像他这种男人实在没什么好的,幽会的时候还要拜见殿下,做皇子什么的架子又大。不如找根黄瓜还能随时随地用。” 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贺赫赫便将帐子一层一层地放下,好挡住室内春光,才去开门。怎知一打开门,就见到是二皇子。贺赫赫忙将门关上,二皇子却硬是闯了进来,说道:“明因,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了?” 贺赫赫知道大皇子在里头听着,自然态度冷硬:“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没有爱情了!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找包大人和狄大人告你非礼!” 二皇子却说:“你怎么突然如此无情呢?自从你堕马之后,就一切都变了!” “是啊,我清醒过来了。”贺赫赫忙搬出电视剧必备分手句子,“我们两个不适合。我们的缘分就是这么多的。” 二皇子却说道:“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此话一出,不仅是贺赫赫,连里头趴着的沙青因也是菊花一紧,夹得大皇子一下不留神就射了。 贺赫赫连忙说:“什么孩子?我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二皇子讶然说道。 “当然,我要有了孩子,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见肚啊!你瞧都多少个月了?我要说便秘不拉屎三个月,肚子都凸起来了。你看我现在小腹多么的平坦,腰身多么的纤细,怎么可能有孩子呀?”贺赫赫信口胡诌,为了让大皇子舒心,他还不忘数落二皇子,“我为什么不爱你?就是因为你蠢啊!我之前跟你上床,也是当扶助一下弱智!我这是日行一善,意思就是:我给你日,是当行善!你懂不懂?” “我……”二皇子简直眼睛都红了,十分可怜,“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贺赫赫指着门口说,“门在那边,好走不送!你再蠢也读过书吧,知道‘羞’字怎么写吧?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吧?” 第27章 “我怎么会?”贺赫赫指着门口说,“门在那边,好走不送!你再蠢也读过书吧,知道‘羞’字怎么写吧?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吧?” 二皇子突然就怒了,指着贺赫赫说:“沙明因,你给我记着!” 贺赫赫也被怒视得有些发怵,但还是说:“我还怕你了!” 二皇子拂袖而去。贺赫赫这才松一口气。里头有些窸窣响动,原是沙青因披起了衣服和大皇子一起出来了。沙青因见了贺赫赫,便哭道:“二哥,我有负你的寄望!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父兄,所以一直没有回去!”贺赫赫扶住沙青因,柔声说:“傻孩子,先把裤子穿上。” 沙青因哭了一会儿,才回去穿裤子。 贺赫赫见了大皇子,便说:“请殿下原谅小人的莽撞!小人也是一时爱弟心切,才会冲撞到殿下的!” 大皇子便答:“无妨。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贺赫赫便道:“谢殿下。殿下宅心仁厚,实在是万民之福。” 大皇子看了看贺赫赫,又说:“你果真与二弟划清界限了?” “千真万确。” “嗯,好吧。”大皇子整了整衣冠,又道,“看在你兄弟的份上,我们便喝一杯。” 贺赫赫与大皇子喝了一杯之后,又说:“其实家父和家兄都非常担心三弟,小人打算带三弟回去,大皇子不介意吧?” 大皇子答道:“沙公子言重了,请。” 沙青因却扭着身子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地说:“不要!我回去会被大哥教训的!” 贺赫赫扯着沙青因说:“怕什么?大哥要罚你,有二哥给你挡着!” 沙青因十分感激地抱着贺赫赫,说:“二哥,您真好!”贺赫赫抱着他,心却想:当然啦,如果挡不住我还是会闪的…… 贺赫赫早命人在外备轿等着了,见沙青因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了,才和他出门上了轿子。这么久不见,沙青因仍是很爱撒娇,趴在了贺赫赫的膝上说话。贺赫赫见气氛正好,就问道:“你跟那个大皇子怎么回事呀?” 沙青因便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大皇子,我知道他是皇子的话就不招惹他了。” 贺赫赫便道:“这也是,我看他正正经经的,想不到会来这种地方!” “这有什么出奇的?刚刚二皇子不也来了吗?” 贺赫赫愣了愣,说:“对喔!怎么这些皇子每个都对妓院这么有兴趣呀?” 沙青因脸色一冷,答道:“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的!” 贺赫赫心想:你也是男人……重点是,我也是男人…… 沙青因却又说:“唉,不提也罢。” 贺赫赫却道:“那你对大皇子是真心的吗?” 沙青因想了想,说:“经过了施牧的事情,我现在都不会分真心还是假意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真心觉得爽的。”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看……你也没跟过别人,说不定跟别人更爽呢!” 沙青因想了想,便说:“不是的,我跟过别人了。” 贺赫赫露出了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怎么……你才……你才几天啊……” 沙青因便娇羞地说:“哎呀,我喝醉的时候好像跟很多人做过了。可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大皇子,兴许这就是缘分吧。” “好浪漫啊。”贺赫赫违心地答道。 沙青因又说:“可这事你千万别跟大哥说!” 贺赫赫便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难道看着你被大哥打死吗?” 沙青因点点头,迟疑地说:“那我跟大皇子……” “想都不用想!大皇子那是违例出宫,还出宫到妓院呢!要是被那两个青天看到也不知怎么办。我看你最好检点些,要幽会也找个少人点的地方呀。” “二哥教训的是。可哪儿也不及那里‘器用齐全’啊。” 贺赫赫看着沙青因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简直要以为沙青因被人魂穿了,又说:“三弟,你现在年纪还小,要顾着些!再说,你不怕怀孕呀?” 沙青因便说:“能怀上的话最好,那么大皇子就能跟我成亲了。” 贺赫赫突然想道:大皇子将来是要被三皇子剁成肉酱的,如果沙青因嫁给了大皇子……岂不是……唉,“嫁给”这个词真雷。 贺赫赫连忙劝他:“你想清楚没有?这个大皇子真的值得托付终生吗?” 沙青因便道:“他可是皇子,哪里不值得了?” “你须知掉毛凤凰不如鸡啊。” “凤凰为什么要做鸡呀?” 贺赫赫拍拍脑门,说:“是这样的……你想……你……” 沙青因眨巴着眼睛看贺赫赫,显然是一副准备受教的模样。 贺赫赫想了想,认为用正常思路跟沙青因沟通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立马切换到雷文狗血频道,苦大仇深地说:“三弟呀,你听二哥说……” 沙青因点点头,说:“二哥,你说。” 贺赫赫甩了甩头发,只把狗血台词搬出来:“难道你忘了吗……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沙青因一听,仿佛被戳中了开关一样,也苦大仇深地说:“啊!是的!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第28章 沙青因一听,仿佛被戳中了开关一样,也苦大仇深地说:“啊!是的!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贺赫赫知道自己打动了沙青因,连忙很有文化地吟诗一句:“自古男人皆薄幸,嫩口男孩嘤嘤嘤。”说的跟咱们不是男人似的呢!雷文的思路果然不同凡品,不过是难不倒我才思敏捷的贺赫赫的! 沙青因一听,为贺赫赫的才情所打动,更是泣不成声,又是嘤嘤嘤的不断。 贺赫赫忙为沙青因抚顺背部,又一副女二号嘴脸说:“你看,施牧就是当了个状元罢了,就开始乱打主意、宿花眠柳了,更何况那贵为皇子的大雕佬?” “你也知道他大雕?!”沙青因指着贺赫赫,似是控诉他。 贺赫赫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都想看不到啊!刚刚你们两个啪啪啪,我又不是瞎子!想那大皇子虽然长着一张炮灰脸,但那大雕也是帝皇等级的,不容小觑,怪不得让沙青因如痴如醉,就是喝醉断片也忘不了呢! “我知道……那都是听说的。”贺赫赫说,“妓院里头人人都知他有大雕呀!因为他常常遛大雕,见到小虫就去啄的。简直就是禽兽呀!”贺赫赫真佩服自己胡诌的水平,更佩服自己生动的比喻。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次,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但是个妇科高手,还是个风流才子、狗血大手呢?他不该去做医生的,他应该去写小说呀! 沙青因闻言又哭,却说道:“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贺赫赫陪着沙青因进府,好言劝慰了一番,让沙青因彻底断了和大皇子再相逢的念头,才对沙青因的侍从说:“安安分分照顾三少爷,若有什么多嘴饶舌的,仔细我勾了你的舌筋!” 那侍从一听便吓道:“小的怎么敢呢?” 贺赫赫见仆人抖成筛子,突然有了一种欺压小动物的快感,又继续说:“我也知你不敢的!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小心那么大胆的话,我就要让你领教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从此没得投胎的苦楚!” 那仆从呆呆地看着贺赫赫。 贺赫赫才想道:哎呀,耍威风的话句子不宜太长,不然NPC的脑容量太低,跟不上! 此时却突然听到有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好威风啊。” 贺赫赫才说:“好说好说……”说着,贺赫赫一转头,便看到沙玉因一身白衣拂花分柳而来,倒是如同神仙一样。 沙玉因一走过来,那仆从就逃难似的跑了进房。显然沙玉因的威力更胜过贺赫赫一头,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能让人吓得圆润地滚走了。贺赫赫见了沙玉因,也自然而然地露出狗腿的笑容,说:“大哥您怎么来了呢?” 沙玉因并不答,只是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贺赫赫想了想,说:“我这是……我这是来看望三弟呀,不过他身子不舒坦,刚刚才睡下。” 沙玉因冷笑道:“胡闹了那么多天,是该累了。” 贺赫赫心想: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啊!这大哥是真的会算命呀? “大哥……这……这年轻人哪有不做错事的!”贺赫赫还是劝道,“他知道回家就行了。而且我也劝过他了,他会好好的。” 沙玉因便答:“你这话我且听着吧。” 贺赫赫便赔笑着说:“大哥能听我说话就最好!大哥来这儿是要找三弟的?” “不是。”沙玉因顿了顿,答,“我是来找你的。” “大哥连我在这儿都知道呀?”本来贺赫赫老觉得沙玉因很万能,现在却觉得沙玉因有些可怕了。 就在贺赫赫觉得沙玉因可怕的时候,却见沙玉因露出一个十分柔和的笑容,这笑容瞬间打倒了颜控贺赫赫心里的所有惧怕,贺赫赫也白痴一样地露出笑容。沙玉因便笑着去揽贺赫赫的肩膀,说:“你过两天就进宫了,大哥想多陪陪你。别的事,大哥都先不管。” 看着大哥的笑容,贺赫赫只觉得十分幸福,仿佛弥补了缺失多年的亲情友爱。当然,他自然不知道大哥对他的,并不是亲情或者友爱。 贺赫赫就真似个十三岁的孩子一样问哥哥:“大哥你带我去哪里玩?” 第29章 贺赫赫就真似个十三岁的孩子一样问哥哥:“大哥你带我去哪里玩?” 沙玉因笑着说:“你不是很爱看戏?我带你去看戏。” 贺赫赫却突然想起《梁山基友传》……大哥不会带我去看那个吧? 怎知沙玉因却带了贺赫赫去人工池上的水榭,那边正来了一个戏班,原是沙玉因请来的。沙玉因将贺赫赫拉到席上,让他坐下,却见桌子上也摆好茶果糕点了。沙玉因对贺赫赫说:“你爱看什么戏,就点吧。” 贺赫赫却说:“你给个名单我吧,我也不知怎么点。以前的事也忘了,更不记得戏。” “我料你不记得。”沙玉因拿出了一个罗绢做的折子,折子摊开便是用墨水字写好的戏名。贺赫赫摸着这罗绢menu,觉得古人真是奢侈,而且纸又不是还没发明,干嘛这么浪费呢? 沙玉因呷了口茶,说:“你只放心点,这些都是正经的戏。” 贺赫赫愣了愣,说:“大哥,你……” 沙玉因却道:“宫里的娘娘最喜欢看戏了,少不得拉你一起去看,倒是你若只识得些上不了台面的,可是不好了。” 贺赫赫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大哥还记恨着我去勾栏的事呢! 沙玉因仿佛能看穿贺赫赫的心思,又道:“我不是跟你算账,我是怕你入宫后处事不得体。” 贺赫赫这才抹抹冷汗,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我说呢,大哥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的,若你乖乖的,大哥自然对你好。”沙玉因说这话时是笑着的,贺赫赫却总觉得有些寒气逼人。 贺赫赫颔首道:“是,我一定听听话话的。” 沙玉因笑道:“不听话也没关系。” “诶?”那么好说话? “我可以教到你听话。” 一听这话,贺赫赫又想起那顿鞭子,实在是浑身发颤。 沙玉因吹了吹茶,仍是一笑,将茶杯送到贺赫赫手边,说,“这茶温寒正好,你吃吧。” 贺赫赫便将茶杯接过,喝了一口。 沙玉因对下头的人说:“先唱个《菊花亭》吧。” “是,公子。”那头的人忙答应。 ——《菊花亭》?是《牡丹亭》的BL版本? 贺赫赫低头想着。 沙玉因道:“如果喜欢听戏的话,可以叫戏班来这里唱,你的身份不比他人,莫与市井之徒混迹。” ——还说不是算账呢! 贺赫赫很受教的样子:“二弟明白了。” 那沙玉因却笑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打紧,只要不犯就行了。” 沙玉因这话听着不通,但贺赫赫却知道沙玉因的意思:你不明白道理也不打紧,只要不犯就可以了,既然道理说不通,他就可以动手打人把道理打通…… 贺赫赫心想:大哥,你这个教育方法很有问题啊!你这个乐在其中的态度更有问题啊! 这几天沙玉因果真是和贺赫赫在一同吃饭看戏。所看的都是大青的经典曲目,无非是些历史小故事以及一些耽美小故事,偶尔来几个男女绝恋,沙玉因还会跟贺赫赫讲讲戏,因为贺赫赫是老人家爱好,本来就很喜欢看大戏,所以也听得很入神。而这几天二人都在一处,三弟的事倒也没被提起。 贺赫赫也不敢提起。他都知要瞒大哥是瞒不住的,但是大哥不说,他自然也不说,心里却不时担心入宫之后,三弟会被如何炮制? 因此贺赫赫终究是按捺不住,看了一出花季少男失足戏目之后,借机提出:“我看少年人都比较热血,人又单纯,都是容易犯错的,能改过来就好了。” 沙玉因听了,便捧起茶盅喝了几口,才慢慢说:“那也是,伤心不好,伤身了也不好的。” “诶?三弟伤哪里了?”贺赫赫先按捺不住问道。 沙玉因冷道:“我说的是你!”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 “是的!虽说沙家的人比较容易受孕,怀胎之时也比一般人硬朗,但那也是比一般的大青人而言。”沙玉因缓缓地说,“你那小产让你身体元气大伤,不过你好好休息了,是有些回转,但这两年内,决不可再行那种事了,明白吗?” 贺赫赫听了“那种事”这三个字,总觉得颇为微妙:大哥您怎么说的我很期待做那种事似的呢?其实我真的对肛交没兴趣呀!再说,我二十几年都忍过来了,难道还耐不住那两年寂寞吗?虽然沙明因是怀过孕的,可我贺赫赫真的是纯种小处男啊!我的灵魂还是纯洁的! 沙玉因见贺赫赫发愣,便有些不悦:“怎么?你难道还想跟二皇子重温旧梦吗?” 贺赫赫见沙玉因不开心,连忙说:“我没这个打算呀!而且我……我都失忆了,从精神上来说,我还是个处男啊!没那么容易心痒的,还请大哥放心。” “精神上的处男?”沙玉因嘴角牵动了一下,说,“真是有趣的说法。” 贺赫赫赔笑道:“这、这也没什么好夸耀的,我看大哥……您、您是精神跟肉体都很纯洁的处男吧?” 沙玉因将茶杯搁下,说:“看戏。” “这戏不是演完了吗?”贺赫赫小声地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是处男……【远目 其实处男攻也很萌啊!! 第30章 时光飞快,看了几天戏,贺赫赫就要入宫了。那沙青因又哭闹了一阵,贺赫赫好久才劝平了,又说:“我进宫去是做伴读,又不是做太监,哭成这样,至于吗?” 沙青因抽抽嗒嗒地说:“二哥你是不知道,从前入宫做伴读的,死亡率可高着了。而特别是沙家进宫做伴读的,十个有八个是出不来的。” 贺赫赫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你开玩笑的吧?进宫做伴读不是读书吗?可真是‘读死书,读书死’呀!” 此时,却见沙玉因缓缓地走了过来。沙青因见了沙玉因,仿佛见了瘟神一样,只说:“我还是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的跑了,可怜他的几个婢子还在后头追着呢。 贺赫赫见了沙玉因来,又笑了:“大哥昨晚灵塔当值,我以为大哥今早来不及看我了。” 沙玉因便简单地“嗯”了一声,又对小顺子说:“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小顺子忙回答:“都准备妥当了。而且都是照着大公子您列的单子备下的,都逐一对照过,没有遗漏,还请大少爷放心。” 沙玉因点点头,又对贺赫赫说:“你对大皇子恭敬着些。” 贺赫赫记得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是大皇子胜利的,因此不需要沙玉因吩咐,他也知道要讨好大皇子,便答:“我知道的。” 沙玉因又说:“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下一句是“有大哥给你顾着”,但这话大哥却没说出来,贺赫赫也会意了,倒也放心了七八分,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特别信任大哥、也特别依赖大哥,真似是有了血缘的兄弟一样。 大哥也果不欺他,贺赫赫一进宫,一切都已打点好。宫人也没有对他不尊敬的,还在大皇子宫里最舒适的客房住了,各个太监侍婢都对贺赫赫十分关照。而大皇子对贺赫赫也算是有礼貌,全然不提之前沙明因开罪大皇子的事。沙明因本来是个性格跋扈的人,和二皇子在一起曾得罪过大皇子许多,所以大皇子在日后争斗中对沙明因那么狠,也不是没道理的。只是沙明因遭逢巨变后,为人就收敛许多。痛失爱子又没了双腿,有再多功名富贵也只能算是一点慰藉。 不过现下沙明因已死,是贺赫赫占领了这个身体,贺赫赫自然不会去惹他。大皇子似乎对贺赫赫是没什么报复之意,但也不亲近。就是晨早起来一起读书,旁的什么都不谈。 贺赫赫负责一早起来和大皇子读书,下学之后,大皇子就去和二皇子党斗生斗死,贺赫赫就回房睡回笼觉。皇宫的房间自然是不同凡响的,然而他不慕虚荣,这皇宫的卧室对于他来说只是陋室,不过是连网络和电脑都没有的宿舍而已。 这天贺赫赫在宿舍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这不但是个没有网络和电脑的宿舍,更是一个连风扇都没有的宿舍。他都不想说自己有多么怀念空调和冰淇淋了!伸着舌头蹲在榕树下,他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人能给他一罐冰可乐,他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小顺子拿着个蒲扇给贺赫赫扇风,又说:“这天也真热啊,好像比上年还热了许多。” 贺赫赫把头凑近那摇动的蒲扇,说:“救命啊!你说皇上是怎么过夏天的?难道是叫御林军全体围着皇上扇风吗?” 小顺子笑道:“二少爷不要开玩笑了。难道二少爷不知道流霰山有冰玉可采?” “冰玉是什么东西?”贺赫赫对于这个次元的土产太不懂了,只觉得听着很像游戏装备。 “对喔,二少爷还没记起事儿来,原是连这个都忘了。”小顺子便娓娓道来,“那冰玉是流霰山特有的矿产,好不容易才能采取精炼而成,天然散发着凉气,只须一斤放在室内,就可让室内十分冰凉。皇上宫里都放着呢!” “那大皇子宫里有没有啊?”贺赫赫追问。 “就只有书房里才有。” “怎么这么少啊?他不是皇子吗!”贺赫赫一边擦汗一边问。 小顺子迟疑了好久,才说:“二少爷您不记得了。之前皇上分冰玉给诸位皇子、妃子以及大臣的时候,二少爷以您的聪明才智指导二皇子,把大皇子的那份分薄了,分了许多到二皇子的宫里去。” “居然有这样的事?”怪不得大皇子这么讨厌沙明因呀!要是大热天的谁跟我抢冰淇淋我也跟他急呀!这仇恐怕是结大了,居然还让我这个无辜的受热。 第31章 贺赫赫又想了想,说:“原来我以前多次得罪过大皇子,大皇子此番还能不计前嫌,也算是不错了。” 小顺子却说:“听说是大少爷暗中跟大皇子走动频繁了,才换得二少爷在宫中的安宁的。” 贺赫赫听了这个就觉得愧疚:想大哥是个多么高岭之花的人物啊,为了我这个不成材的二弟居然跟别人服软示好!原来都是我的错! 他自己又雷文狗血剧情上脑,居然在脑补平素清冷的大哥嘤嘤嘤地对大皇子服软,大皇子却邪魅一笑,说:“哼!想要保存你弟弟的狗命?那得看你有多少诚意!”然后他脑中的沙玉因就脸红耳赤地说:“好吧,俺都从了殿下。”大皇子便哈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沙玉因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好雷!”贺赫赫不禁冲口而出地叫道,脑中都是在幻想沙玉因眉目含情的模样。 “二少爷!”小顺子大骇道,“二少爷您流鼻血了!” “怎么了?” ——又是那熟悉的清越声音。 小顺子一回头,便忙跪下行礼:“参见沙大谏!” “‘大件’?谁的名字叫‘沙大件’这么霸气?”贺赫赫不知大哥封了官,平常狗血雷文又很少提及“大谏”这种古老的官职,竟觉得很疑惑,一转头却见到沙明因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窄身朝服,衣服上绣着湖绿色暗花,看着倒是很端庄大气,但也不庸俗,颈上挂着一串老琉璃蓝珠子,头上罩着薄如蝉翼的乌纱冠,看着仍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那身朝服也不显得他似个官,还是像个英俊得不修道恐怕会让人多怀孕的修道人。 贺赫赫见了沙玉因如此,便问:“你……哥哥你当官了?” “不过是个虚衔,朝中的事你也不用理会,安心在这儿过日子便是了。”沙玉因又微笑,握着贺赫赫的手。 沙玉因本人就是一块天然大冰玉了,那手心都是凉的,热到快要蒸发的贺赫赫如获至宝,忙回握着沙玉因的手,又说:“大哥,我可想念你了!” 沙玉因牵着贺赫赫的手,带他到凉亭中去坐着,又说:“我之前在灵塔修行,连家人也少见。不过现在当了谏官,倒是可以频繁出入禁宫多些。” 贺赫赫听了就高兴:“那可真好!”说着,贺赫赫又凑近了些,鼻尖间萦绕着沙玉因身上的冷香,再凑近些,便觉得沙玉因的身体似冰柜般的凉爽。他忖着自己现在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是沙玉因的亲弟弟,亲近些也无妨。于是他便一把抱住沙玉因,果然跟抱了冰块似的,乐得紧啊,嘴上却说:“大哥,我太想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多来看我!” “瞧你,没个正经。”沙玉因虽是这么说,却没把贺赫赫推开,反而是将他搂住了。 第32章 沙玉因看着贺赫赫,想了好一阵子才说:“皇子们要斗争,自然会有很多牵扯。你如今做了皇子伴读,自然是无法置身事外的。更何况你是沙家的子孙,是易孕之身。在以前,也有一些不知廉耻的皇子为了争斗,奸淫沙家子,求得生下皇孙,威逼沙家公子说是两情相悦。大青注重子嗣,自然会让有皇孙的皇子得到厚待。至于皇孙怎么来的,一般来说,是不会太在意的。” 真是人间惨剧!贺赫赫光听着都觉得菊花疼。贺赫赫又想起大皇子那个帝皇级别的大青瓜,如果被他强X的话……那他该变成一个肛裂的壮士了。 贺赫赫越想越觉得沙玉因之所以入朝为官,完全是为了加重沙家在朝中的分量,好让宫中的人对贺赫赫这位沙家二少爷有所忌惮。贺赫赫又想起小顺子说“大少爷和大皇子多有走动”,便想莫不是沙玉因为了保存贺赫赫而投了大皇子党?也对了,沙玉因虽然当了官,但哪有这么容易到宫里来?他在大皇子宫中行走这么自如,下人见了他也都认得,想来大哥必不是第一次到大皇子宫中走动了。看来在贺赫赫入宫之前,沙玉因早已在大皇子宫中打好关系了。 贺赫赫越想越是心烦,即使告别了沙玉因,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也是非常烦闷,久久不能入寐。他始终是无法接受心高气傲的大哥为大皇子所用的事实,若是因为他才致使目下无尘的大哥讨好大皇子的话,他更觉得揪心难过。因他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又迷迷茫茫的,竟然看到小窗半开,漏出溶溶月色和喁喁人声。人声中似有熟悉的声音,贺赫赫心中迷茫,强挣着起床,把那小轩窗一推,却见窗外半月斜斜映在疏林中,月色洒在那冰雪似也的肌肤上的。贺赫赫睁眼一看,竟是大哥衣裳半褪,露出香肩玉腿,双唇微启,恰似新采樱桃,大皇子如同禽兽一样伏趴在他的身上,裤子半褪至膝盖处,露出屁股,又黑又圆,恰似出炉卤蛋。 贺赫赫心火一起,从窗内跳出,一脚蹬往大皇子的屁股上,叫道:“滚开!让专业的来!”说着,便要把裤子脱下,提枪上阵。 就在此时,贺赫赫突然就惊醒了——方才竟是一场荒唐的梦。 “太荒唐了,我怎么会梦到这些呀!”贺赫赫心中暗道,又拿汗巾来擦汗,却发现腰上系着的汗巾湿嗒嗒的一片。他把手往自己的要害处一摸,那里是湿湿凉凉、黏黏腻腻的……“我……”贺赫赫脸上青转红红转青,色彩变幻犹如绿灯转眼变成红灯,“天啊,我从没有一刻是这么希望自己尿床了……我一定是尿床了……一定是……” 贺赫赫正打算将汗巾裤子等物拿去毁尸灭迹,却突然看到小窗半开,漏出溶溶月色和喁喁人声。人声中似有熟悉的声音,贺赫赫心中迷茫,强挣着起床,把那小轩窗一推,却见窗外半月斜斜映在疏林中,月色洒在那冰雪似也的肌肤上的。 “卧槽……”贺赫赫捂住嘴巴,看着窗外的淫靡景色。 竟是三弟衣裳半褪,露出香肩玉腿,双唇微启,恰似新采樱桃,大皇子如同禽兽一样伏趴在他的身上,裤子半褪至膝盖处,露出屁股,又黑又圆,恰似出炉卤蛋。 贺赫赫连忙摔回床上躺好,紧闭着眼睛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一定也是梦!所谓梦中梦!看过《盗梦空间》没有?就是这个事儿!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嗯……” 窗外连绵不绝如同黄河河水一般的嘤嘤嘤声声入耳,贺赫赫实在没法子催眠自己,如果这都是梦,那么贺赫赫的大脑也太屌了些。但贺赫赫也不想听着三弟那如魔似幻风中凌乱的叫床声入眠,恐怕他今晚会因此噩梦不止、尿床不休。于是他只能学着电视剧的人那样清清嗓子:“咳咳咳……” 结果,他那微弱的“咳咳咳”完全被三弟那男高音一般的“嘤嘤嘤”盖了过去。 “卧槽,这么高亢嘹亮你干嘛不去演歌剧呀!”贺赫赫心中默默暗骂。 于是他只能在丹田提了一口气,高声唱道:“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然而,濒临高潮的三弟战斗力实在不容小觑,那绵绵不断的嘤嘤嘤之声响彻云霄,引得树林穿风,百鸟惊起,一声声,一句句,犹如phantomoftheopera的christine,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声线似也能发光,好像歌剧院上那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一般,贺赫赫自认为浑厚的歌声只能算得上是被淹没了的背景音。 他们终于惊动了侍卫——“有鬼啊!”“有刺客!”“护驾!” 第33章 贺赫赫连忙关上窗户,大被蒙头装死人。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皇子饶是在沉浸色欲也该醒了。而且他们刚刚是快高潮才那么不知天地日月乾坤,等射了一发,就都清醒了。 由于贺赫赫坚持“绝对装死原则”,所以这一晚虽然都打打闹闹沸沸扬扬,却始终没牵涉到他什么事。也幸好第二天是休息日,不用去上书房读书。他想大皇子之所以和沙青因毫无顾忌的啪啪啪,也是抱着和现代人fridaynight一样的心态。小顺子服侍他起来,又问道:“二少爷,您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贺赫赫便睁眼说瞎话:“有事吗?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小顺子惊讶地说:“昨晚那么大动静,您都能睡得好好的?” “对啊,我出了名是睡觉一睡死的,你忘了吗?” “好像也是……不过那不是在很久之前的事吗?自从您从灵塔出来之后,就没那么爱睡了。” 事实上是贺赫赫孩子掉了之后就没那么嗜睡了。只是孩子这事,只有贺赫赫和大哥知道。 “得了。”贺赫赫转头问小顺子,“到底什么事?说吧。” 小顺子便说道:“二少爷您有所不知啊,昨晚的动静可大了!几乎整个宫中都能听到三少爷的惨叫呢!” “惨叫?”贺赫赫很想修正:那是“淫叫”啊没文化! 小顺子点点头:“是啊!昨天皇上请了许多臣子及其家属进宫,其中也包括了三少爷。末了,三少爷说想要探望您,便打算在大皇子宫中过夜,皇上准奏了。” “他想找我?”贺赫赫心想:这分明是说大话啊!他哪里是想找我?他是想要找大黄瓜吧? “是啊,三少爷可真是有心,说是要给您问安呢。” ——是啊,真是有心,在我的窗外张开大腿带着小弟弟摇头晃脑地捎上两黑卤蛋来给我问安呢…… 贺赫赫故作疑惑地说:“可我昨天都没见着他呀!” “唉……”小顺子叹气道,“因为三少爷遇袭了!” “遇袭!”贺赫赫演技浮夸地打翻了杯子——因为电视剧里教会他,惊慌必须随便砸掉手上一件东西。 “二少爷!”小顺子被贺赫赫浮夸的演技所折服了,“二少爷无须太过惊慌失措,那个歹人已经被捉着了。” 贺赫赫料得那定是大皇子找的替死鬼,但也必须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谁?是谁?谁那么大胆!我一刀阉了他!” 小顺子便道:“这口气大皇子也给您出了,他一刀砍断了歹人的一条腿。” “这么狠……狠狠狠很很好。”贺赫赫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赶忙改了口,清清嗓子,又说,“是谁?” 小顺子答道:“竟然是新科状元郎施牧!这个衣冠禽兽居然垂涎三少爷的美色,趁着夜色昏暗、四下无人,对他欲行不轨,幸好大皇子及时出现,将施牧这个禽兽制服了!” “禽兽,果然禽兽。”贺赫赫叹了一口气,说,“那么施牧现下何处?” “施牧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小顺子十分不屑地说,“哼,我看他不死也废了。” 贺赫赫心中却感到有些寒气:这大皇子果然是心狠手辣!然而为什么偏偏挑中施牧来杀?莫不是三弟的主意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施牧那时刚好路过,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大皇子为了保存自己的声誉,就打算将施牧杀了。然而,三弟看着这个情形,会是什么想法呢?毕竟三弟年幼,施牧就算是负心,但也好歹和三弟有过一段情,向来三弟年幼心软白莲花,必然不会好过的…… 这么想着,贺赫赫便问道:“三弟现下何处?” 小顺子答道:“三少爷已经被送返家中了。可是他在家中一直梦魇不断,嚷着要来见您。沙大学士和大皇子都在今天早朝向皇上请旨,恩准三少爷入宫和您同住,皇上也恩准了。” 贺赫赫看了看时刻钟,又看了看小顺子,说:“早朝的事你这么快就知道?” 小顺子抿嘴一笑,道:“我之所以叫小顺子,并非因为我名字有个‘顺’字,乃是因为我消息灵通,有‘顺风耳’之称。” “诶,那为什么不叫‘小疯子’或者是‘小耳子’?”贺赫赫问道。 小顺子愣了愣,想了很久,才说:“应该是因为不好听吧。” “我觉得‘小顺子’才俗。”贺赫赫答道,“小疯子挺好的,你是风儿我是沙嘛!” “什么意思?”小顺子愣了愣。 贺赫赫想了想:我是沙,可她也不是风儿呀,这不BG了嘛!BG是断子绝孙的,不能想!不能想! 第34章 正在思忖着,外头就有个宫人进来,说道:“沙青因来了。” 贺赫赫听了,便说:“快请他进来呀!”他刚刚听小顺子说沙青因梦魇不断,倒是很关心。他想沙青因是个心软的白莲花,见了大皇子手起刀落,必然是很害怕的。况且被害人还是沙青因昔日的心上人呢!如何能教沙青因不难受? 沙青因便被扶了进来,脸上泪痕尤未干的,甚是楚楚可怜。小顺子忙要去搬椅子,贺赫赫却说:“不要搬了,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三弟到我床上来坐就好了。” 沙青因便嘤嘤嘤地坐在了贺赫赫的床上,自是啼哭不住,双眼红得跟小白兔似的。贺赫赫便记起之前沙青因那单纯烂漫的样子,十分感慨。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认识成人的沙青因,是很厌恶他哭哭啼啼的。但现在,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贺赫赫也当了沙青因是亲弟弟看待,见他这样,是十分痛心的。 贺赫赫将婢子们都屏退了,就是小顺子,也是上茶之后就退下,不曾留一个外人在房内。贺赫赫便牵着沙青因的手,说道:“你别把这儿当宫里,这儿就你我两兄弟。有什么委屈,你跟哥哥说。” 沙青因大概是哭得有点累了,便只是抽抽嗒嗒的,没什么眼泪,就说:“我是委屈!其实跟外人说我并无被伤,那是为了保存家声。事实上……我……我已被……” 贺赫赫愣了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青因便哭道:“那施牧见了我,贼心不死,竟对我强来!大皇子虽然来到,但却也晚了。” 贺赫赫心凉了半截,握着沙青因的手也不觉松开:“你说……你说施牧欺侮了你?” “是!”沙青因哭着说,“可现在他昏了,皇上的意思是这就当小惩大诫!如何使得?我是真的被欺侮了啊!” 贺赫赫心凉得紧,看着沙青因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声音不觉有些发颤:“那你想如何?” 沙青因便说:“我素知您跟大哥比较亲近,若是你和大哥开口的话,这个举手之劳他一定会帮!” 昨晚贺赫赫看得分明,沙青因根本是在和大皇子苟合。但这种苟合是违反宫规的。想来是施牧撞破了沙青因和大皇子的奸情,被大皇子追砍。但也因为他们的叫声引来了侍卫们,所以才没杀得成。现在施牧在太医院那里养着,倒是很难下手。沙青因也害怕施牧醒来会供出实情,索性要杀了他。 “你要我跟大哥说这个?”贺赫赫盯着沙青因,说,“你是想要施牧……死?” 沙青因颔首,道:“其实这并不难办!难是难在若大庭广众的杀了他,便说明我的身子已经被污了。所以大哥为保家声,才没有发话。但现在大哥是巫医之首,要在太医院动点手脚,也是容易得紧的。皇上也不会追究!” 贺赫赫差点没气得跳起来:你自己做了这种事,还想大哥帮你杀人? 沙青因见贺赫赫不答话,便加紧缠功,哭哭啼啼地说:“二哥不是最疼三弟的吗?” 听着沙青因那嘤嘤嘤的哭声,贺赫赫很想糊他一面狗屎,但碍着大皇子的情面,却是忍了下来。沙青因这么小,应当是没那么多心计的,估计是大皇子知道大哥看重贺赫赫,才煽动沙青因演这么一出。所以什么梦魇不断呀、哭喊着要见二哥,都是为了杀死施牧。 贺赫赫便道:“朝中之事,我都不懂的。不过我想大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沙青因却哭道:“二哥这不是不管我了吗?” ——我管尼玛!好端端的在我窗外叫床叫那么大声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又来赖我!赖我就算了我都忍了!可你还想拖大哥下水我是真的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二哥不是不管。”贺赫赫叹了口气,说,“等大哥什么时候来看望我了,我就跟他说说。” 沙青因立马破啼为笑语:“谢谢二哥!” 贺赫赫说道:“你闹腾了一晚上,估计也没睡好,你先去躺一躺。” 沙青因便撒娇说:“可我没二哥陪着,怎么睡得着呢?” ——尼玛我是安眠药呀? “嗯,说起来,你来这儿也当跟屋主打声招呼才是。”贺赫赫喝了口茶,又说,“要不你先去跟大皇子见个面,叫他给你安排一个好的房间。说不定就睡得着了。” 沙青因正愁找不到由头去见大皇子呢,贺赫赫的建议实在是正中下怀,他便笑着说:“好,我现在去找大皇子。” 贺赫赫送了沙青因离去。他心想:这沙青因以后是不能再惹了,既不能得罪,也不要太过深交。 想着这个,贺赫赫又满怀感慨:当初相见的壮士娘娘,虽然很暴躁,但为人真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就算是对着皇帝,也敢表达自己的厌恶。而且为人单纯,容易被感动,相信世界上有纯粹的爱情。虽说是朵白莲花,碍眼得很,但却不会咬人。现在他来改变历史,让沙青因与施牧分开,却害得沙青因变成这般性情,又害的施牧无端受伤…… 如果是按照原来的历史来,施牧就应当一早发现本来拿来解闷的小情人就是沙家公子。那么以施牧的滑头和沙青因的单纯,应当是可以凑成一对的。而沙青因也应当一直被照顾的很好,享受到贵公子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在外卖醉淫乱,最后还搭上大皇子淫乱宫闱,现在竟还指望拖自己兄弟下水帮忙杀人,真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贺赫赫也想到:此刻沙青因心急火燎地去找大皇子:一来是要跟大皇子报喜,说贺赫赫已答应帮口;二来是要跟大皇子啪啪啪啪去了。 怎知,贺赫赫错了。 第35章 他喝了三两口茶,小顺子就突然冲了进来,口中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又来扯着贺赫赫往外走。贺赫赫心想自己早饭还没吃呢,便说:“怎么了?” 小顺子满面焦急:“不好了!三少爷要上吊呀!” ——卧槽,一哭二闹三上吊! 贺赫赫心想:我还是想先吃完早饭。 “那他上吊了没有啊?”贺赫赫问道。 “吊完了……”小顺子说,“就是在吊的时候被发现,给救了下来,现在十分虚弱的样子,口里还喊着二少爷呢!” ——这不没死嘛。 贺赫赫便说:“他刚上吊完,一定是很累的,让他躺一躺。我去了反而教他激动。等他冷静下来了,我再去见他不迟。” 小顺子便说:“二少爷说得有理,是奴婢太着急了。那么依二少爷之见,什么时候见他为宜呢?” “就等我吃完早饭去见他差不多了。”贺赫赫坐下开始吃饭。 小顺子伺候过贺赫赫吃饭后,就送贺赫赫去见沙青因。沙青因见了贺赫赫又开始嘤嘤嘤,贺赫赫真是被轰炸到快昏倒了,双耳都快出现幻听了。 “你别哭、你别哭!”贺赫赫喊道,“我不能理解你‘嘤嘤嘤’是什么意思呀!你说句汉语可以吗?” 沙青因便抽抽嗒嗒地说:“我……我只是越想越难过……若任着此等贼人逍遥法外,我不如死了算了!” 贺赫赫坐下,跟他说:“你死有什么用?你死了他就能死掉吗?” 沙青因便说:“我知道不能!可我心里堵得慌呀!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对我虚情假意的,欺骗我的真心。好不容易我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他却依然不肯放过我。还那样子欺侮我……嘤嘤嘤……” 贺赫赫知道沙青因闹那么多,就是要贺赫赫表个态而已。贺赫赫只能把双眼一瞪,吼道:“那个贼人!如此狼心狗肺!见你如此憔悴支离,我实在是心如刀割!若是让我见着这个贼人,必然要割了他一双蛋蛋,剁了他一条鸡鸡,让他以后再不能欺侮他人!” 沙青因听见贺赫赫这么说,就放心了:“二哥您一定要劝劝大哥!让他答应铲除这个贼人!” 贺赫赫便道:“我一定会劝服大哥的!”才怪。 贺赫赫拍硬心口地承诺了沙青因,又露出对施牧这个阶级敌人同仇敌忾愤怒得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情怀,沙青因才方作罢。贺赫赫心想沙青因如此纠缠不休,大多是收了大皇子的挑唆。然而,大皇子毕竟也算是个在宫中有势力的,为何不自己动手铲除了施牧呢? 大概是大皇子有意让贺赫赫办成此事,因此第二天下了早朝,大皇子就走到沙玉因身边,笑着问道:“沙大谏,请问你可有兴趣到我宫中做客?也好看看你两位弟弟?” 沙玉因意思意思地说:“这可怎好?” 大皇子便道:“此刻您有两位弟弟都在我府中,且令幼弟也遭逢袭击,若大谏大人心中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沙玉因便拱袖说道:“那便叨扰大皇子了。” 大皇子与沙玉因到了宫中,大皇子便说道:“大谏大人可要先见见三少爷?” 沙玉因却说:“他年幼任性,最近又遭逢这样的变故,估计这会儿还没起床。我还是先去看明因吧。” 大皇子便道:“大谏果然体贴入微,十足的长兄风度,教我这个皇家长兄也十分汗颜。” 沙玉因冷笑道:“我怎敢与皇家长兄相提并论?” 大皇子却摇头道:“我的亲弟弟都不与我亲近,想来都是我素日失于友爱,不似沙大谏,一直关爱幼弟,兄友弟恭。” 沙玉因知道大皇子不是兄友弟恭的人,也不会因为没了兄弟情而惋惜,他今日这番话说得很蹊跷。但沙玉因也没闲情逸致胡乱猜度,姑且说:“我还是先去看看明因吧。” 贺赫赫每天和大皇子读完书就会回去睡觉,今天也不例外。因为他也没什么学业压力,又不用高考,就算考得好也不会有皇帝做,倒不如显得蠢钝些,来映衬大皇子天资聪颖。小顺子在门外守着,看到沙玉因来了,连忙说道:“大公子您又来啦?” 沙玉因冷淡地点点头。 “二少爷在里面睡着呢。” “我猜也是。”沙玉因并不意外,只是轻声说,“你忙去吧。” 小顺子便十分知情识趣地退下。沙玉因缓缓推门入,打起帐帘,便看到贺赫赫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是睡得很熟。这些天十分炎热,也唯有上午和晚间比较清凉好睡。贺赫赫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午睡,也因为天气炎热和没空调而被扼杀了。因此,贺赫赫分外珍惜夏眠的每分每秒,寻着凉爽点了就要爬上蒲席上睡,抓紧不放松。 沙玉因便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贺赫赫的睡颜。贺赫赫的睡颜并不美丽,也不英俊,甚至说有点不雅。因为天气太炎热的缘故,贺赫赫在裸睡。所以他才让小顺子在外面守着,以免什么人冲进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被看了不要紧,他只是怕对方看了长针眼。果真是医者父母心,他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令小顺子十分感动。 第36章 贺赫赫少年的线条十分柔软,皮肤光滑,却因为没怎么运动而显得有些病态的白皙清瘦。沙玉因将手指碰了碰贺赫赫的乳尖,似觉很好玩般的,又揉了揉,那乳尖分明硬了,似一颗红豆般的。沙玉因还是一脸正直严肃端庄贞烈的,那细白的手却在贺赫赫赤裸的身体上摸来摸去。 贺赫赫在睡梦中十分闷热,却突然感到有冰凉的东西在身体上划来划去,倒不觉厌烦,反而很喜欢,便下意识地一把将沙玉因扯进怀内,感觉满怀都是冰凉,实在舒服至极,索性就抱着个冰块继续睡。沙玉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就和贺赫赫抱成一团躺在床上了。倒是贺赫赫再在沙玉因怀内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睡死过去,沙玉因才反应过来,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待到日中,贺赫赫便醒来了,睁开眼睛,却觉得鼻头冷香缭绕。他的脑袋稍稍往后挪了些,便看到沙玉因的睡颜。沙玉因的睡颜自然不是和贺赫赫一个层次的……怎么说呢?如果沙玉因没穿衣服而且背上长珍珠鸡翅膀的话,就真称得上是“熟睡的天使”了。真正的美人是经得起高清大特写的,贺赫赫离这么近看他,竟然也看不出他面部有什么瑕疵,反而是越看越好看,这教路人脸的贺赫赫如何不自惭形秽? 就在贺赫赫唉声叹气的时候,却听到门儿一开,原是小顺子进来了。小顺子进来,就惊叫一声:“啊!少爷……” 沙玉因是浅眠的,听了这么一声惊叫,也皱着眉转醒了。贺赫赫便和沙玉因大眼瞪小眼的。沙玉因皱起眉,说:“三弟你先起来。” 贺赫赫说:“呃……你是兄长,您先请。” 沙玉因眉头皱得更深了:“也得你先松手。” 贺赫赫一听,脸都红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光溜溜的手脚并用犹如八爪鱼一样缠着沙玉因,怪不得小顺子进来时一面“妈妈撞破儿子看AV”的表情。贺赫赫连忙缩开,沙玉因便执起搭在架子上的薄丝被往贺赫赫身上一罩,说道:“再热也不能不穿衣服。” 贺赫赫卷着薄丝被,说:“大哥教导得是。” 沙玉因此刻头发有些凌乱,衣裳也被贺赫赫压皱了,幸好没口水渍,不然贺赫赫真是羞愤欲死。沙玉因对小顺子说:“什么事?” 小顺子已经从“刚看见儿子看AV的母亲”转变为“淡定给儿子加送纸巾的母亲”了,脸上表情变得波澜不惊,只说:“只是到了午饭时分,大皇子着人来问您是在这儿用膳吗?” 沙玉因便答:“你去告诉他,我跟二弟一起吃。他和三弟随意吧。” 小顺子听了便下去了。 贺赫赫缩在丝被里,面色有些微红,双眼不知看哪里。现在他真愿意上天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他起码会穿条内裤啊!现在他对着凉飕飕的大哥,连小鸡鸡都是凉飕飕的。不知道有没有冻着了。 沙玉因伸手将贺赫赫连人带被子捞过来,说道:“你睡没睡相,头发乱成什么样子?” 贺赫赫反驳道:“您的头发也乱啊。” 沙玉因说:“那都是你给抓乱的。” 沙玉因才不承认是他摁倒了贺赫赫狂吻,贺赫赫在缺氧的时候乱抓,把沙玉因的衣帽给抓乱了。当然,他在把贺赫赫惊醒之前就罢了手,贺赫赫迷迷糊糊地惺忪了一阵,又睡回去了,所以现在醒来也不记得有这一茬,以为自己睡得这么有攻击性,梦中还抓人头发。 贺赫赫一听,十分抱歉:“对不起啊,我睡相不好。” 沙玉因大方地原谅了他,更拿梳子帮他梳头。贺赫赫的头发虽然有些乱了,但还是很顺滑的,男人的发髻也很简单,不似女人那么麻烦,沙玉因很快帮他梳好了头发,束起收到冠中。贺赫赫便也帮沙玉因篦头,将头发弄齐整了。贺赫赫手里拿着沙玉因的发尾,疑惑地说:“大哥浑身都香喷喷的,连头发都是,是不是有涂香水呀?” 沙玉因便回答:“我像是抹面涂粉的人吗?” ——挺像的。难道大哥你不知道你自己长着一张女人脸吗? “我知道大哥不是。” 沙玉因似也对这个违心的答案很满意,心情好了就告诉他:“我们修行有许多讲究,沐浴必须用我朝圣花‘月河花’泡水洗浴,早起梳头的时候也有以木梳浸泡此水,再来梳头,加上在静室修炼的时候,一直都有焚香,所以我身上一直都带着这些气味。” 贺赫赫听了,觉得十分有趣:“居然是这样!”这个国教的创始人一定是个骚货。 沙玉因又说:“你许是见过月河花了,我静室的浴室里头有不少。” 贺赫赫一听这个,脸色都变了。他的确是进过很多次那个浴室,但是每次去都要光着身子被沙玉因“帮忙擦澡”,他整个人都慌了,还有什么心思赏花啊? 沙玉因似乎也想起常帮他擦澡的那段日子,不过面瘫的他并没有露出怀念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你夏日里头一天洗多少次澡?” 贺赫赫便答:“夏天里水都是热的,我一天都洗两三回。” 沙玉因便说:“宫里有个冰凝泉,泉壁是用冰玉制成的,因此即使是从湖里引水过来,但水还是十分清凉。” 贺赫赫说道:“唉,那一定是给什么皇上跟妃子去啪啪啪的啊。” 沙玉因皱眉:“‘啪啪啪’?” 贺赫赫愣了愣,然后很正经地说:“就……打水花的声音不就是‘啪啪啪’的?就是……玩水打水花的意思呀!” 沙玉因恍然大悟,依然一面严肃地说:“其实我们也可以去那里啪啪啪的。” 第37章 沙玉因便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啪啪啪吗?” 看着沙玉因那张极度严肃认真的脸,贺赫赫不禁心中五味杂陈,只说:“此事容后再议!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跟您说!” 沙玉因冷然道:“但愿不是跟三弟有关吧?” 贺赫赫愣了愣,说:“咦?难道你也觉得施牧应该死吗?” “不。”沙玉因冷淡地说。 贺赫赫又道:“我看大皇子非常想要施牧死。其实施牧此刻人在宫中,他要让施牧死,不是挺容易办的吗?” 沙玉因却道:“太医院是直属灵塔巫医馆的,不属于宫里的。有时连皇上都管不住。” 贺赫赫一听,说:“这么厉害?那么皇上平常急了,能够冲着太医吼‘如果爱妃死了我就让你人头落地’吗?” 沙玉因却道:“一般宫里有权势的人会另外在宫外找会医术的人作陪护,这些陪护不受灵塔控制,但也不受灵塔保护,这些人就能够经常听到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哦!”贺赫赫点点头:怪不得刚穿越过来那会儿我老是被皇上威胁要人头落地呢!原来我当时就是“陪护”之身啊!估计皇帝平常被太医院那群不听话的弄得很生气,所以就找我这种没靠山的小陪护耍威风吧? 于是贺赫赫转念想道:无怪之大皇子大费周章地通过我、三弟来劝说大哥,也唯有大哥这个天巫高足能够在太医院动手脚了。 沙玉因眯着眼说:“怎么问起这个?难道是大皇子要你来劝我?” 贺赫赫叹了口气,说:“他的确通过三弟来要我劝你,但其实我所说的重大事件并不是这个。” 沙玉因表情略微放松了些:“那是什么?” “我所说的当务之急,是先吃午饭。”贺赫赫捂着瘪了下去的腹部说。 沙玉因从来不会刻薄贺赫赫,相反的,他对贺赫赫是有求必应。这也是贺赫赫越来越依赖他的原因之一。那边小顺子已经传完话回来了,推门而入,见贺赫赫还是披着丝被,便低着头,说:“大皇子已经派人送了饭菜过来了。因为今天大少爷……啊,应该是大谏大人留下用膳,所以皇子还特别吩咐厨房多做了些精致的小菜,饭后也有好吃的甜汤,供两位品尝。” 感觉到这差别待遇,贺赫赫便说:“怎么我平常就没吃得这么好?” 沙玉因笑道:“你喜欢吃这些?我可以叫人特别留心一点。” 贺赫赫就说:“也罢,没有大哥相伴,我也吃不下。” 沙玉因便说:“快穿好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贺赫赫这才想起自己衣服没穿,还裹着个被单,真是成何体统!不知道还以为他被大哥OOXX了! 小顺子便说:“那小的先去备饭?” 沙玉因点点头:“去吧。” 小顺子便领命出去了,还把门关好,免得兄弟相奸的画面被人看了去——没错,小顺子已经坚信沙玉因和贺赫赫有奸情了。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小奴婢,她绝对会将此事保密!她甚至开始想象当残酷的敌人对她严刑逼供时,她会如何贞烈地守口如瓶,即使被狡猾的敌人用羽毛搔脚板底,她都不会供出这兄弟奸情的!她甚至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自个儿抹起泪来。 时值夏天,贺赫赫根本就不想穿衣服。平常他都是在个凉爽地方穿上短裤就直接吃饭了。只是现在和沙玉因一起吃饭,他又不得不讲究些,穿起了丝绸做的直缀,穿上一对木屐,就跟着沙玉因带外头吃饭了。 沙玉因和贺赫赫吃饭的时候,却见沙青因也走了过来,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贺赫赫愣了愣,说:“三弟,你被人打了啊?” 沙青因却说:“我是哭肿的!” “哦,叫你别哭那么多的嘛。”贺赫赫让沙青因坐下,便说,“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跟殿下吃饭吗?” 沙青因却说:“唉,我见了他,就想起当晚的情形,我就……” ——就勃起了吗 “就难过是吧?”贺赫赫叹了口气,带着抑郁的眼神和一面潇湘的表情啃鸡腿。 第38章 沙青因估计是哭不出来了,就说:“唉……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沙玉因完全开启了无视大法,自顾自地在吃饭。贺赫赫也很想无视三弟,但是终究是没沙玉因这么够姜,他是不怕得罪三弟,但他怕得罪大皇子啊,所以他也就跟沙青因虚与委蛇:“咱们先吃饭行么?” 沙青因只说:“我最近难过的饭都吃不下了。” 沙玉因把饭吃完了,漱口完毕,才悠悠地对沙青因说:“你身体如何?” 沙青因便连忙装作可怜地说:“还是很疼!而且晚上时有梦魇,根本说不着觉啊嘤嘤。” “我也料到了。”沙玉因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从瓶中取出一丸,递给沙青因,说,“吃了它对身体有益。” “谢大哥。”沙青因把药丸接过之后便服下,服下之后没一刻钟就一头栽倒了。侍奉沙青因的丫鬟忙扶住他,十分惊慌。 贺赫赫也很惊慌:虽然三弟真的很烦人,但也不用毒死他吧! 沙玉因却道:“只是睡了。” “睡了?”丫鬟问道,“要睡多久?” “很久。” “什么?”丫鬟大惊。 贺赫赫便说:“我说你真是的,大惊小怪,一看就知你没读过书。三弟饱遭梦魇侵害,必然是夜不能寐,现在多睡十几二十个时辰当做补眠,有什么不好?此乃养生之道,像你这种胭脂搽到额头上的俗人是不会明白的。” 丫鬟抗议道:“不是胭脂,是花钿!” “差不多啦。”贺赫赫挥挥手,说,“你快扶三少爷回去睡觉啊。不然在外头睡着很容易着凉的。” 弱不禁风的丫鬟也只得扛起了三少爷,健步如飞地回去了。请不要觉得这个丫鬟开挂,要知道,一般白莲花小媚娃天然受那都是“比羽毛还轻的”,所以一般人是一根手指都可以挑起他的,像丫鬟这样要动用到肩膀扛,也算弱不禁风了。 看着白莲花三弟被抬走,贺赫赫便叹了口气,不想三弟对此事这么上心,又想到大哥的态度,便问道:“大哥,你对三弟遇袭的事有什么看法?” 沙玉因便说:“你有什么看法?” 贺赫赫想了想,说:“我其实……” 沙玉因愣了愣,说:“你其实什么?” 贺赫赫虽然十分信任大哥,但总是怕隔墙有耳,便小声地问道:“如果皇子跟宫外的人私通,会被怎么责罚?会被杀掉吗?” 沙玉因并不是蠢人,一听这话,便完全明白了。事实上,沙玉因一早觉得白莲花遇袭事有蹊跷,心中很多疑团都指向大皇子,现在看贺赫赫这么提示,便很明白了。于是沙玉因便答:“不会怎么样。小惩大诫必然是有的,但不会很严酷。只是于大事不利。” 大事……作为一个皇子,还能有什么“大事”?自然是夺嫡了。 这明明是个没节操的次元,但是对宫内外私通却十分忌讳。一来,是因为皇上忌讳前朝后宫勾结,皇子与大臣结党营私;二来,是因为大青十分迷信,皇子必须要在吉时吉日在风水好的地方行房。若是在不好的时辰于风水不好的地方交合,那就于大青国运不利,算是违反宫规。不过,皇子到了弱冠之年便可离宫住王府,离开了皇宫,没那么多人看着,房事上就很难卡那么严了。皇帝本人也没什么节操,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赫赫和沙玉因吃过饭后,十分烦恼地叹气。 沙玉因问道:“怎么了?” 贺赫赫说道:“我一想到你又要回去了,就觉得不舍得。” 沙玉因便道:“我可以多来看你的。” “可是……”贺赫赫顿了顿,说,“毕竟现在两个皇子相争,你作为一个言官,实在不适宜跟皇子走得太近。以免引得皇上猜忌。” 沙玉因笑道:“我也不想三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 ——老子运气好的话都担得起你叫我一声大叔了! 贺赫赫说道:“我也并非那么不懂事的。不过总是给大哥惹麻烦。” “并无,”沙玉因执起贺赫赫的手,说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你麻烦。” 当沙玉因执起贺赫赫的手,那一刹那,又鲜花飘过——是,鲜花!漫天的鲜花花瓣纷纷落下,真不科学啊。更不科学的是,贺赫赫感到他和沙玉因虽然坐着,却在圆周运动,好像地下有个转盘在转动似的,背景似乎还响起了什么音乐来。 音乐响起,花瓣落下,人物转动,大特写……这、这不科学啊! 但是,这一刻,贺赫赫的心跳真的跟着音乐的鼓点一样大声地擂动着。沙玉因的手就似是电鳗一样,贺赫赫一被碰到,就好像触电一样! “哎呀!”贺赫赫将手缩了回去。 很好,音乐停止了,花瓣没有了,地也不转了。 贺赫赫私疑刚刚的都是自己的幻觉——真TM坑爹的幻觉。 沙玉因却问道:“怎么了?” “没事!”贺赫赫慌张地说,“没事,我挺好的。” 沙玉因却说:“可是你的脸很红。” 贺赫赫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是有些发烫,连忙说:“可能、可能是太热了。” 沙玉因便道:“那我们到冰凝泉去吧。” “去、去干甚么?” “啪啪啪啊。” 贺赫赫十分懊悔自己居然口误说出了“啪啪啪”这个词,还给了一个这么不靠谱的解释。每当他看到沙玉因这么天仙一样的人,认真地说“要啪啪啪吗”之类的话时,他就有种羞愤撞墙的冲动,当然,他不会承认比起羞愤撞墙,他更想找个墙角去撸一发。 贺赫赫搔首挠耳的,说:“不用了,下次吧。” 沙玉因点点头,说:“好。” “呃?”贺赫赫突然发现不妥:沟通障碍啊!沟通障碍啊!现代人说“下次吧”,通常是“老子不想”的意思,但是古代人太单纯了,居然认为这是约定的意思……好吧,他并不敢跟沙玉因说“老子不想”,那就只能按沙玉因的思路走了。 沙玉因也不宜在大皇子宫中耽搁太久,因此即使很舍不得贺赫赫,那还是在饭后告辞了,并约定了下次见面要去冰凝泉“啪啪啪”。 第39章 贺赫赫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白色浊液,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他自言自语:我没有因为大哥的拥抱和低声说“啪啪啪”而BO起了,我更没有幻想着大哥赤身裸体撸射了,这些都是假的,我的幻想对象明明就是女人啊……好吧,幻想女人是大逆不道的,其实我的性幻想对象应该是奥巴马啊……大哥这么白皙,不适合我的啊! 此时,小顺子却又推门进来了。 贺赫赫一个神龙摆尾将被子卷上自己的身体,好遮掩自己刚刚撸管的事实。 小顺子却以一种洞悉的眼神看他,说道:“二少爷不是刚刚才和大少爷睡了吗?” “我是跟他睡了……”贺赫赫想了想,才发现“睡”字大有乾坤,连忙说,“是很简单的睡!” 小顺子说:“可您的嘴唇很红肿,应当是激吻过了吧?” 贺赫赫说:“分明是今天中午的凉拌太辣了!” 小顺子点点头,以一种理解一切的眼光说:“二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卧槽。现在真是跳进全自动洗衣桶都洗不清了。 “小顺子……”贺赫赫想了很久,才说,“你会不会觉得兄弟之间很……” “很王道。”小顺子道,“血浓于水,亲上加亲,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卧槽!一个丫头都这么有文化,沙家果然是书香门第! 贺赫赫却道:“可兄弟在一起不是乱伦吗?” 小顺子愣了愣,歪了歪脖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很好奇地问道:“什么是‘乱伦’?” ——这果然是一个没有节操的次元。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听说是不能吃的。” “哦。”小顺子顿时兴趣缺缺的,但为了保持自己的狗腿天性,便对贺赫赫说,“连‘乱伦’都知道,二少爷果然学识渊博,奴婢佩服!” 贺赫赫心情十分复杂,他甚至觉得,在这个次元里,没常识的人是自己。 平日读书,都是三位皇子和三位伴读在一起念的。贺赫赫也有刻意讨好三皇子的心,只是大皇子在旁边盯着了,也不好做些什么手脚。因为夺嫡纷争前期,大皇子一直保持着优势,而没权没势年纪小的三皇子则是悲催小透明一样的存在,要么就被当成是空气,要么就是被踩两脚。不过大皇子一直集中火力和二皇子相爱相杀,所以三皇子也还好,被忽略好过被攻击嘛。 所谓“拍马屁要从娃娃抓起”,贺赫赫纵然曾踩过蕉皮误打误撞救了三皇子一命,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功劳不够。因为三皇子在十一岁的时候被救了一次,但到了登位的时候都是大人了,估计这恩情忘得差不多了,到时还是觉得贺赫赫是大皇子党就麻烦了。因此贺赫赫为了表自己对三皇子的忠诚,每天都比所有人早起——要知道,这对于恋床的他来说是多么艰巨——他每天特别早的起床,在三皇子的抽屉里放一颗糖果。 好吧,这个不算什么大恩惠,但是哄小孩子嘛,就送糖好了啊。而且看在民间时,三皇子那么喜欢冰糖葫芦,估计也是喜欢吃糖的。 他要怎么让三皇子知道糖是自己送的呢?他就会每天都很招摇地吃糖,而且那糖无论从外形、包装、颜色都是和给三皇子那块是一样的。所以三皇子只要有些眼力,都会知道是他送的。除了这样,贺赫赫还会在糖纸上写一些励志语句,比如“梅花香自苦寒来”“安得广厦千万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类。 然而,他却忘了,在这个崩坏的次元,诗句也是不一样的。 在这里,“梅花香自苦寒来”的下句是“奴家菊花为君开”、“安得广厦千万间”下句是“大战三四十日不睡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上一句是“不射则已,一射冲天”。当然,也有几句是两边次元都差不多的,但字面差不多,意思却稍有偏差,比如说:“厚积而薄发”、“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攻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及“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等等…… 以上这些,都写在了糖纸上,被三皇子细心珍藏了。 第40章 太傅在教书,教的都是一些仁义君臣的东西。看来这个没节操的次元其实还是有点纲常的,不过这点纲常是为了君主服务的。而比起“纲常”,显然是“肛肠”对大粒皇帝更有吸引力。 大家正在读书之时,却见大粒皇帝带著左右两个太监来了。见了大粒皇帝,众人忙不迭下跪,口中三呼万岁。 “行了,都起来吧。”大粒皇帝状似很亲民地说。 众人平身之後,大粒皇帝又说:“朕刚刚看完舞蹈,就来这边逛逛,恰好经过,想看看诸位皇子的书学得怎样了?” 贺赫赫默默腹诽:还“诸位皇子”,就小猫三两只。康熙二十四子,零头都比你多啊……那才叫“诸位皇子”呢! 大粒皇帝便开始说:“诸位皇子都是国之栋梁,朕是十分关心各位的学业的。” 贺赫赫心想:虽然这个皇帝是没什麽节操,但在关心子女学习方面,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贺赫赫正感叹著天下的父亲都是伟大的的时候,大粒皇帝突然霸气十足地将那龙裤子一脱,说道:“大家为朕的大雕吟诗一首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毕竟三位皇子也还是皇子,没节操的程度还没修炼到帝皇级别,实在是被皇上如此霸气的举动吓到了。 只有侍奉皇上已久的两位太监十分淡定。 左太监说道:“皇上英明!” 右太监说道:“皇上自重!” 此情此景,贺赫赫只能低下头,对这个没节操的世界绝望了。究竟他们选皇帝的标准是不是斗谁的下限低啊?越没下限就越高贵吧……是的,一定是。这个没节操的次元真是可怕。 大粒皇帝又说:“大皇子,你是兄长,你先说!” 大皇子便仔细打量一下大粒皇帝的龙雕,说道:“皇城龙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雕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大粒皇帝笑道:“不错,不错。有点意思!人间能得几回闻……朕就赐你一闻!” 大皇子便露出犹如“吃了屎还得称赞香口好消化”的表情,说:“谢父皇!”然後作势往前闻了闻。 大粒皇帝又对二皇子说:“轮到你这个二皇兄了,来,给朕说说你的感想。” 二皇子想了想,然後朗声开口:“#¥¥#%¥&……&……&……&……@#@!!!!@@¥%¥%……%……” 大粒皇帝愣了愣,说:“啥?” 二皇子便说:“最近儿臣发烧感冒,有些口齿不清,请容儿臣用笔来写。” “准。”大粒皇帝准了。 二皇子便挥毫写道:“皤倒南皤恐谙般侄夷皤夷冥孕俱。呐般胜谙老若婆谛俱倒侄涅钵帝冥怖奢曰知侄除摩钵栗无阿哆特诸怯迦耨逝侄以呐写迦醯伊有弥奢梦俱若艺老呐心烁不侄大即侄俱朋冥麽碍耶心故迦曳怯谨皤灭冥羯冥若哆跋胜舍有罗呐地楞死罚数奢竟谙夷般吉皤等谛俱呼冥豆哆诃钵卢耨皤究曰所僧罚所是奢伽皤输蒙侄实梵罗钵亦皤参罚羯侄穆奢至摩呐烁般呐集罚无隶伽吉亦俱苏俱所者尼栗知胜耨数三冥明侄诃曰楞实知竟哆羯若苦皤烁侄提颠涅俱帝老怯羯侄遮俱智哆夷闍夷摩知呐。怛烁奢弥呐明呐老恐谙若怛等奢遮钵不究那侄是耶多耶依哆碍皤陀麽若数侄豆怯。提尽尼数俱闍呼俱参吉僧呐知钵数侄者梵耨夷故远亦侄耶侄舍侄特上谙帝颠哆南密密梵者哆若孕灭栗悉钵者等奢输皤闍殿除瑟梵侄智呐艺俱婆俱迦侄颠怯羯瑟罚那真钵者怯卢吉尽上罚尽度皤上哆藐梵故逝怛瑟钵谨奢大俱萨冥等钵穆冥朋俱闍罚神栗罚伽般皤盘伊钵一谙谛除究谙夜悉醯怯隶谙诃钵地醯罚上皤苦谙是钵夷侄世怯伊俱伊呐知曳钵藐上钵谨呐逝怯耶若罚数奢蒙孕冥跋醯皤羯至冥心哆尽栗谙涅有卢跋他侄恐俱数遮奢藐怛能亦钵萨伽苏离钵想所奢真呐穆诸钵上梦罚者怯有侄倒远殿钵是冥苦怯数呐楞涅奢世侄无僧胜哆殿皤悉究神梵得喝皤无谙苦罗谛哆谛侄他冥遮谙写呐波怯是知钵倒波钵三哆醯谙远般藐涅皤他实喝钵梦罚所醯俱沙无呐者伊谙梦俱帝钵想谙苏哆恐!” 当二皇子写完之後,所有人都安静了…… 就在此时,太傅突然鼓掌说道:“好!太好了!真是千古未见之好句!更运用了诸多上古典籍的典故,实在令人击节称赞!若非学识渊博之人,一定看不明白!” 贺赫赫探头一看,心想:有什麽好看不明白的,不就是乱码嘛…… 二皇子十分高兴地说:“是啊,我想父皇学识渊博,一定能够感受到儿臣的心意。” 大粒皇帝清清嗓子,说:“朕当然明白!写得很好,很好。” ──这太傅根本就是二皇子党的吧……二皇子就是揪著这一点,来一场“皇帝的新衣”,什麽只有聪明人才能看明白,大粒皇帝这麽没文化之余又爱面子,当然会说好了。 贺赫赫心中也有了定论。 大粒皇帝摸摸下巴,又道:“好了,轮到三皇子了。你可不要输给两位兄长呀!” 三皇子却突然抬起头,双目发红流泪。 大粒皇帝吃了一惊,裤子都来不及穿就上前扶住他,说:“秀艾,你怎麽了?” 三皇子掩面道:“孩儿恳请父皇先把裤子穿上!” 大粒皇帝便提起裤子,说道:“现在呢?” 三皇子再抬头,果然好了很多,眼睛也不掉泪了。 大粒皇帝问道:“要不要传太医呀?” 三皇子说道:“不是的。其实是儿臣的错。” “怎麽了?” “儿臣为了能作出好诗,不负父皇的期望,因此专注打量著父皇的龙雕。但儿臣的眼力太差,道行太浅,竟被皇上龙雕所散发的帝皇光芒刺伤,险些刺瞎了眼!”三皇子捂著胸口,说,“儿臣现在也正是惊魂未定,恐怕不能作诗。求父皇恕罪!” 贺赫赫不禁感叹三皇子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皇上此行要考各位皇子文学功底是假,想听大家奉承他的大雕是真。所以作诗做的好是没用的,只有马屁拍得响才是让龙颜大悦的办法。三皇子这个马屁拍得独具一格、别出心裁,确实很合这位无节操帝的心意。 皇上果然是圣心大悦,说道:“好,那麽朕就赐你千年人参、白玉凉枕,让你好好调养调养。说到底,是朕龙雕太霸气太光彩的过错。” 左太监说道:“皇上英明!” 右太监说道:“皇上自重!” 第41章 贺赫赫却又惧怕三皇子这麽早就锋芒外露,恐怕会引起两位兄长的嫉恨。不过贺赫赫又想,现在二皇子和大皇子斗得这麽激烈,应当是不会对三皇子这个小屁孩太上心的。 不过,贺赫赫却忘了,大皇子是多麽的心狠手辣、步步为营。为了掩盖和沙青因OOXX的事,大皇子就狠下杀手。更何况是对一个皇位竞争者?而且大皇子认为,要铲除敌手,就要趁对手还很弱的时候动手。三皇子年纪轻轻就这麽锋芒外露,等长大了哪里还管得住? 过了一些天,贺赫赫再去上学,却不见了三皇子。太傅也没说什麽,自顾自的讲课。贺赫赫十分疑惑,回到了宫中,却问小顺子道:“你不是消息很灵通麽?你可知道三皇子发生了什麽事?” 小顺子答道:“这事其实宫里都知道了,是微才人过身了。” “微才人?谁?” “就是三皇子的生父妃子。” 微才人?三皇子的生父不是一位夫人吗?怎麽仅仅是地位低微的才人呀? “怎麽死的?”贺赫赫惊讶地说。 “说是急火攻心吐血暴毙的。” “急火攻心、吐血暴毙……”贺赫赫仔细一想,这不是跟榜眼和探花一样吗?难道也是中了狂花毒? 贺赫赫忙问道:“那麽,榜眼和探花的命案结了没有?” “早结了。”小顺子答道,“说是被毒杀的。因为榜眼和探花招妓不给钱,老鸨去讨钱还被他们强奸了全家。老鸨心生不忿在自己菊花里下了毒,将两人毒杀。事後官兵抓了他,他也认罪伏法了。” ──这……好重口。 贺赫赫问道:“那是什麽毒?” “就是居家旅行必备良毒之一的‘鸡顶红’,专门抹在鸡鸡上的,中毒之後,撒尿就会毒发了。” 贺赫赫愕然:这个次元连毒药都这麽没节操,简直是令人不忍直视。不过大理寺那两位青天不是说他们中的是“狂花”吗? “那麽……包大人和狄大人怎麽说?” “两位大人因为涉嫌贪污被流放了。” “青天都贪污?”贺赫赫讶然,“会不会有冤情?” 小顺子说:“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贺赫赫总觉得事情十分蹊跷。但他又不是狄青天又不是包仁杰,自然不好深究,以免惹祸上身。但好奇还是免不了的,因此贺赫赫又追问:“皇後有儿子吗?” “没有皇後。”小顺子回答,“不过目前统领内宫事务的是辟谷夫人,大皇子的生父。” “屁股夫人?”这封号也太直白了吧?皇帝已经无耻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辟谷’。就是不吃饭的意思。” “哦……辟谷!不吃饭夫人?” “对,他本来是修道的,喜欢通过断食来锻炼自己的心智。又认为五谷杂粮会在人体体内产生秽气,所以几乎不吃饭,多数都只服食以自制的辟谷丹和辟谷汤。” 贺赫赫说道:“他该不会还会说什麽‘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吧。” “正是!正是!二少爷如何得知?” “因为我有文化啊。”贺赫赫骄傲地说。 该不会是辟谷夫人很喜欢下毒毒死别人,怕自己也被别人下毒,所以就索性不吃饭吧? ──也不能说贺赫赫多疑。只是因为贺赫赫看了《後宫甄嬛传》,里头的皇後绝对是计生办主任穿越过去的,每天在宫里啥事不干就是打胎。她善於制香,也怕别人用香来害自己,所以就自己都不用香。另外,关於甄嬛传,有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作为妇科医生的贺赫赫真的很想吐槽。麝香虽然能让孕妇掉胎,但却不会导致普通女性不孕啊!麝香是一味好药啊!能活血能化瘀还能治痛经啊!《甄嬛传》的作者你就是麝香的黑黑吧! 第42章 经贺赫赫派小顺子去打听,才知道微才人本来是个戏子,入宫唱戏的时候被醉酒的无节操皇帝OOXX了。事後皇帝很後悔,觉得对方地位低微,但因为OX过了,也不好放出宫外,就留在御书房做奉茶磨墨的宫人。 虽说是杂役,但皇帝还时不时兴起就OOXX他。这些OOXX是没记录在案的,多数是即兴发挥。但皇帝坚称自己勤政爱民,坚决不承认如此勤政爱民的自己会在神圣的办公地点做爱,也不承认自己在醉酒那一次之後碰过这个贱籍奴才。他们第一次OOXX的时候,皇帝喝得有点大了,直接在台上OOXX了他,有太多目击证人,台下太後磕著瓜子就变O字嘴了,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嗑不了瓜子。由於目击人太多,所以才不好不承认。 其实,也许皇帝对微才人也一直很微妙吧。即使被他吸引了,但又不愿意承认。没给他名分,却将他留在了最接近自己的御书房,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地在御书房里幸了他。直到这名杂役怀孕了。有位夫人妄自揣测帝心,拿著《皇宫OOXX时间表》,说,既然OOXX表上面没他的名字,就是说他没和皇帝搞过,没搞过还有孩子,还不是通奸?这个奴才好大胆,通奸的奴才绝对要拿去剁鸡鸡浸猪笼! 皇帝认真思索了三日三夜,最後给予这位夫人的回复是:“朕的确幸了他。”於是,他拿出了一本《皇宫OOXX时间表》──其实这本东西是左太监漏夜赶工弄出来的,只是比原版加了一个和微才人OOXX的记录而已。 夫人大惊:“怎麽可能?为什麽和我这本不一样?” 皇帝答:“因为你拿的是盗版。” 左太监甚为明白帝心,连忙叫道:“XX夫人你好大的狗胆!《皇宫OOXX时间表》这麽重要的东西,你也敢买盗版!奴才认为,皇上应该重重罚他!” 皇帝说道:“来人,拟旨:皇宫重地,庄重肃穆,盗版泛滥,朕心甚痛。为正版权之风,扬天朝国威,盗版必严惩,现,褫夺XX夫人封号,打入冷宫,终生不得供应黄瓜、香蕉等长物,钦此。” 最後那个太毒了,XX夫人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地求饶,然而为时已晚。 一般有孩子的都能封“夫人”了,但微才人却只得到“才人”的位分。不仅如此,皇帝还给了他一个“微”的封号,意思是警告他:即使你被封为才人,但你还是微贱之身。 既然成为了才人,他就不能继续打杂了。皇帝安排了他一个在风水上、学术上、地理位置上、人文认识上都非常近似且约等於冷宫的地方居住。他在那个宫里住下後,皇帝就再没去见过他了,更加没有幸过他。三皇子之所以没被两位皇子列为竞争对手,除了因为年幼外,还因为他的生父太不给力。 微才人一直小心隐忍地活著,最後还是因为三皇子锋芒外露,而难逃一死。因为大青注重子嗣,辟谷夫人不敢对皇子下手,所以就对那个无人问津的失宠妃子下手了。 既然打听了微才人和辟谷夫人,小顺子也顺便打听了一下二皇子的父妃。这位夫人也颇算是传奇,他本来是通过科举来到陛下眼前的。科举最後一关是殿试,无节操帝他是一个颜控,一看这个士子长得娇媚滴水的,就青眼有加,於是殿试的题目从“谈谈你对封建制度的看法”变成了“你什麽地方的人什麽血型什麽星座三围是多少”。 这位士子嫋嫋婷婷的,抛了个媚眼,说:“学生是青丘狐族的後裔,所以文采是凡人所不能比的。” 因为这个次元是很神神化化的,偶尔会有些奇怪生物也不一定,大众对这种设定的接受度也很高,甚至觉得这种设定很带感。 而无节操帝更加是觉得带感:“你有什麽证据?” “九尾狐百毒不侵,学生也是的。” 无节操帝闻言道:“朕不信,你表演给朕看!” 士子便道:“也行。但学生只愿表现给皇上一人看。” 於是皇上便屏退左右,只剩下左右太监以及自称狐族的士子在此。无节操帝说:“现在可以表演了吧?” 士子便答:“皇上信不信我是狐族後人?” “这有什麽关系?” 士子便道:“如果我是狐族,那麽请皇上以礼相待,封我为夫人。” 皇上看著士子这个娇媚得跟狐狸似的脸,便说:“就算你不是狐,朕也至少封你一个‘良人’之位。” 士子粲然一笑玉齿颊,便接过左太监递来的鸡顶红,将裤子脱下,露出那同样娇媚可爱的JJ,将鸡顶红涂在JJ之上,一边涂一边撸,还媚眼如丝的。皇上看了食指大动,但却忍著,依旧记得鸡顶红是要那人撒尿後才能毒发的,因此便催促说:“你还不快撒尿,检验一下会不会毒发而死?” 士子笑道:“撒不出来。” “你耍朕是吧?” “学生怎麽敢?”士子媚眼如丝道,“皇上把学生X到失禁的话,不就知道了?” 皇上听了之後,实在是气血涌到下体,不顾一切地在殿上直接把士子给办了,还把士子办到失禁了。士子果然没有毒发而死。皇上以他为狐,便封他为“九尾夫人”。此後,皇上还和九尾夫人玩了各种play,使用了大青各种猥琐向毒药,乐此不彼。不过二皇子并没有承继九尾夫人的百毒不侵体质,也没有承继九尾夫人的美貌,只长成一个普通颜、普通体质的青年。 第43章 九尾夫人浓妆妖孽,回眸一笑百媚生,辟谷夫人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倒是两个极端。而微才人是怎样的相貌呢?贺赫赫也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没来上学,说是忧伤伤身,身体不适。贺赫赫却很挂心他,打算悄悄的去看他。因此大半夜的,他便悄悄地摸了出去,一路摸到了微才人的宫中。只见门庭冷落,连个侍奉的宫人都没有,只有一点暗灯,半夜里叫人看着发颤。贺赫赫跑到后院里,见到三皇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庭前跪倒烧纸,小小的身板看的贺赫赫很是唏嘘。 因此贺赫赫便走上前,轻轻地唤了一声:“三皇子?” 三皇子见了贺赫赫来,便上前抱住了他,眼泪也禁不住滑落。贺赫赫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这才想起他还是个孩子。三皇子到底年幼,又刚失去了又是妈又是爸的重要亲人【皇帝这个爸基本可以忽略吧】,所以心理很脆弱。他本就对贺赫赫分外信任,此刻更是毫无心防地大哭起来。 贺赫赫是个心肠软的,所以很受触动,也劝慰起三皇子来。三皇子在宫中忍受多年,一次爆发了,哭得是黄河之水天上来,贺赫赫无法相劝,只能拿个桶接着,待会儿拿去淋花,也算是支持环保,功德一件。三皇子哭够了,才说:“多谢你来看我。你快回去吧!这里是非之地……” 贺赫赫却说:“我很担心你的,我还有话跟你说……” 就在此时,三皇子却捂着贺赫赫的嘴巴,小声道:“有人来了!” “我怎么没听到?”贺赫赫拨开三皇子的手,“有脚步声?” “我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你自不能相比!”三皇子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掉香烛器铭。要知道,宫里是不许私自拜祭的。但是,微才人身死数天,皇上一直没有颁布下葬入殓的指令,也没有让人作法祭祀,简直就当微才人不存在一样。但是大青十分注重祭祀,三皇子又极敬爱微才人,到了今天头七,再也忍不住,便私下烧纸,祭祀一下生父。 三皇子正要收拾,贺赫赫却按住了三皇子的手:“肯定来不及的。幸好我带了点东西过来给你,正好能用上!” 辟谷夫人是有心来捉他的,自然是雷厉风行,和人离远埋伏着,看到有火光,就马上过来,不愿意让三皇子有逃跑的机会。想来辟谷夫人是十分狠心,先是杀了微才人,现在又来逮三皇子的错处。辟谷夫人是胜券在握,因他带着仆从一直奔来,看到那火光不但不灭,还越烧越旺。 当他们走近的时候,却囧了——三皇子在烧鸡翅膀。 宫里是规定不能私自拜祭,但没规定不能在自己宫里烧烤。只见盆子烧得很旺,三皇子用佩剑叉着鸡翅膀在火烧,看到辟谷夫人带着一众随从从草丛里爬出来,也一面极为惊讶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施礼道:“夫人万福。” 辟谷夫人正从草丛中爬出来,愣了一阵子才站起来,说:“本夫人的朱钗掉了,正在和大家伙找呢。” 三皇子说道:“原是如此,现在找到了没?若诸位饿了的话,这儿有鸡翅膀。” 辟谷夫人答道:“不必了。我们还要找朱钗。” “那么恭送夫人。”三皇子也施礼道。 辟谷夫人便带着仆从灰溜溜地走了。待辟谷夫人一行人离去之后,贺赫赫才从草丛里爬出来,说道:“还好我怕你肚子饿,专门带了鸡翅膀来!” 三皇子道:“幸亏你够机智,想到用烧烤掩饰祭祀火光才是。” 原来刚才辟谷夫人冲过来的时候,贺赫赫将鸡翅塞给了三皇子,然后抱着香烛冲进草丛里躲着。三皇子会意了,便解下宝剑来叉鸡翅膀,宝剑果然锋利,刺鸡骨如同豆腐,一剑串三只,一气呵成,毫无压力。 三皇子想了想,却叹道:“可惜,他们既然已对父妃下手,想必对我这条命也是志在必得的。” “那倒未必。”贺赫赫利用看了很多史书和狗血文的经验说,“杀妃子跟杀皇子是两回事,更何况,这里是子息凋零的大青,很难动你的,而且动你也很麻烦。” 三皇子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还有什么活路吗?” 贺赫赫便道:“那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三皇子苦笑道:“我已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了。” “非也。”贺赫赫拿着羽扇给自己扇风,一边装出唐国强版诸葛孔明的迷离眼神,说道,“你要退,那还是可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出宫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让二皇子与大皇子这两个傻逼斗死,您,就渔翁得利了。” 玉鸭熏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 流苏的斗帐沉沉垂下,又被玉钩勾起。皇上的夏日冰玉床上,躺着一个素衣男子,自是死去七日的微才人。微才人的脸素白如玉,嘴唇发青,双眼微闭着,恰似沉睡了一般。皇上又坐在床边与微才人说了一会儿的话,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唸什么。左太监看了看皇上,便道:“三皇子在外求见,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皇上微微转过头来,说:“不见。” “可是……”左太监为难地说。 右太监冷冷地开口:“皇上,您这又有何益处?微才人已经死了。” 皇上一听,脸容顿时变得扭曲:“你说谁死了?朕说过,谁敢提‘死’啊‘入殓’啊,朕就杀了谁!” 右太监答道:“那请皇上杀了我。” 皇上怒道:“你以为朕不敢?” “皇上当然可以做任何事,杀任何人。微才人,不也就是因天子而死么?”右太监依旧以那不缓不急的语调说。 皇上渐渐敛去怒容,只一脚踹向右太监。右太监往后栽倒,左太监心疼得紧,忙上前扶住他。皇上怒道:“不许扶!”左太监委屈地说:“可奴才已经扶了……” 第44章 皇上怒道:“不许扶!”左太监委屈地说:“可奴才已经扶了……” 皇上把袖一甩,说道:“跟朕去见三皇子。” 皇上便带着左右太监,走到殿外,果然见三皇子跪在地上,脸色青白,十分不好看。皇上敛定心神,眼中并无丝毫慈爱之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你要晒太阳到别的地方去,朕还要看甩屌舞呢!” 三皇子磕头,道:“我想出家。” 皇上愣了愣,说:“啥?” “我想出家。”三皇子抬起头,说,“我想到国寺去剃度,常伴青灯古佛,为我的生父祈福,也为您赎罪。” “朕何罪之有?”皇上冷然道。 三皇子不答,只道:“请陛下恩准。” 皇上突然往他肩上踹了一脚,冷然道:“你那么喜欢出家,那就去吧。有皇子不做做和尚,真是失心疯了没吃药。传令下去,褫夺三皇子的皇子身份,让他做和尚,封他为‘弃子禅师’。谢恩吧。” 三皇子磕头,道:“谢主隆恩。” 皇上一甩袖,便转身回殿去了。 既然三皇子被褫夺了皇子身份,又被逐出了皇宫,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和尚,辟谷夫人也就不再理会他了,只当他已经在皇位角逐中三振出局了,便专心对付九尾夫人及二皇子。辟谷夫人是宗族长老选出来的,辟谷夫人的娘家代代都是做太後的,代表着旧贵族的势力。而九尾夫人,操控着大部分寒门出身的文官,算是朝中新贵。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旧势力不会甘心被替代。而一个精明的皇帝,如果是顺利继承大统的话,绝不会一开始就把旧势力拔除。况且宗族是由来已久的带有血缘关系的庞大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轻举妄动只会伤及根本。利用科举制度和后宫外戚培养新贵,不失为一个分权的办法。 这两股势力互相抗衡,就是皇上所愿意看见的,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股势力独大。但他也深深感到,现在这两股势力也太大了,他这个做皇帝的也诸多顾忌。 于是皇帝任用了代表宗教神权的沙玉因为言官。皇帝认为沙玉因为人孤高,不偏不倚,也不结朋党,倒是值得信任。而皇帝所不知道的是,沙玉因看着孤僻,独来独往,其实一直在二皇子和大皇子两党之间游刃有余,两边都有往来,成了一根埋藏极深的毒针。 小顺子将三皇子被贬斥的消息告诉了贺赫赫,贺赫赫听了这个,反而放心了,便暗道:“这也好。他本就是一个锋芒外露的人,因此容易惹麻烦,现在他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懂得收敛了。” 小顺子又道:“而且今儿个朝上又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贺赫赫问。 小顺子答:“有朝臣参了太傅和左丞相一本。因他们两个是主理科举事宜的。但榜眼、探花和状元都被爆出有人品问题,也借着晚宴与二少爷文斗的事来指他们文采并不出众,批评两个大臣办事不力,不好好为朝廷选拔人才,更有受贿舞弊的嫌疑。” 贺赫赫听了,马上就明白了一切:榜眼探花是被辟谷夫人毒死的,他们两个强奸老鸨全家什么的也是大皇子诬陷的,而状元出事,也符合大皇子的策略。借此来打击二皇子党的朝臣。要知道,太傅和左丞相是二皇子党中的朝廷主力军啊。 贺赫赫问:“那他们到底怎么了?皇上怎么处理?” “状元也出来了,指证了太傅和左丞相,说他们的确有收受贿赂,但太傅和左丞相都没承认。皇上说容后再议。” 状元难道是受人威胁出来诬陷太傅和左丞相的? 事实上,沙青因搞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场大龙凤,大皇子见沙玉因还是淡淡定定喝茶吃包的,就知道施牧是杀不了的。待施牧醒来,大皇子就去见他,一上来就恐吓他,让他知道连宫里的才人都可以让他随便杀死,然后又拿出他的家人做威胁,威逼完了,最后当然就是利诱,答应给他金银美人,于是施牧就答应了控告太傅和左丞相。 施牧也在朝上承认了自己的确有唐突沙青因。大皇子替他在皇上面前求了情,于是皇上恩准他不用死,只是将他发配到边疆。大皇子答应了施牧,会善待他的家人。过了半个月,施牧在发配途中病死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说到底,施牧知道了这么多,一定是活不成的了。 大皇子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背后又有个心如蛇蝎的辟谷夫人。要不是皇帝有意平衡各方势力,二皇子一早就被斗败了。 不过这些朝堂纷争,贺赫赫也算是置身事外了。如果不是关心大哥,他根本就不会打听。不过,贺赫赫却不知道,大哥在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之间精分反间得多么欢乐,最近风波不断,其实也有他煽风点火、隔山打牛的缘故。首先,施牧会在那个时候撞破大皇子和沙青因奸情,是沙玉因故意而为之的。他专门引了施牧去那里,施牧被追杀,他又出来装好人,将施牧放置在太医院。施牧这只棋十分重要,也让大皇子成功打击了二皇子党。然而,微才人的死本来是天衣无缝的,沙玉因却道破天机,让皇上知道其实这是辟谷夫人所为,让皇上心中对辟谷夫人和大皇子心存芥蒂。 现在三皇子选择避世,这一步,确实沙玉因没料到的。他以为三皇子如此性格张扬、锋芒外露的人,会因为微才人被杀的事而行差踏错,怎知三皇子却突然学会了明哲保身,走为上着。 第45章 午间闷热,贺赫赫心里也很烦躁,又对小顺子说:“三皇子离宫了?” “已经离宫了。”小顺子看了看贺赫赫,又说,“既然少爷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去送送他?” “你以为我弱智的吗?大皇子疑心病这么重,我怎么敢去送他?”贺赫赫躺在床上,心里还是想着三皇子的事情。其实他对三皇子这个孩子还是很多同情的意思的。接触下来,他觉得这个孩子倒不是特别讨人厌,只是这个皇宫逼得他有些变态了。有时候,这个孩子还是很讨人欢喜的,也有些招人疼。即使他将来做不成皇帝,贺赫赫也不会后悔帮他。 过了一阵子,却见有穿着道服的修行者来到,说道:“玉因师兄想请沙二少到冰凝泉一趟。” 贺赫赫一听到“冰凝泉”三字就打了个激灵,夏日炎炎,去洗身降温就最好了。加之他现在十分心烦,如果能见上大哥的面就最好不过了。 冰凝泉是一个室内泉,泉壁是冰玉所砌,水是通过神山紫叶竹的竹管引流而来,天然干净又冰凉。冰玉光洁透亮,长得如同真冰,又比真冰更剔透几分。冰凝宫因是与祭祀有关,所以装修还是颇肃穆的,四壁画着神话相关的壁画。灯饰的质地看着似珐琅,却又很透光,估计也是这个次元的特产矿物所做。 贺赫赫抬头看着一幅壁画,只见壁上画着一座高峰,峰顶云蒸雾绕,雷霆闪现,十分气派。他正看得入神,却听得熟悉的清越声音在身后响起,缓缓地诉说着壁画上那流传千年的故事:“这就是云的由来。这座,是顶天峰,是离天最近的一座山峰。相传大地之神极为迷恋天神,于是就勃起了,这个顶天峰,就是他的阳具。他喷出的精液,颜射到天神的脸上,就成为了云雾。这就是云雾之由来。” ——卧槽,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温和而又清澈的声音和淡定而肃穆的态度来诉说如此重口的神话? 贺赫赫突然觉得此壁画令他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转过头来,对上大哥的眼睛,而大哥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也让他无法直视,于是他只能盯着地板看了。 沙玉因拿出绢巾来给贺赫赫印汗,说:“你很热吗?” “唔,一路过来太阳有点毒。不过这里很凉快。也不热了。” “这样一冷一热,怕是会着凉。”沙玉因让贺赫赫在贵妃椅上坐下,然后半跪在地,抬头给贺赫赫抹汗。被沙玉因如此认真的对待,贺赫赫心跳得很快,将头往后仰了些。对于贺赫赫刻意的躲避,沙玉因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阴冷的情绪。他将绢巾攒紧了些,脸上依旧平静:“怎么了?” “没什么……”贺赫赫只觉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了。大哥明明是这么好的大哥,他却有了杂七杂八的想法,实在不敢再和大哥亲近。他觉得自己似是玷污了这份纯洁的兄弟感情。 贺赫赫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抵触或是疏远,沙玉因都是无法忍受的。沙玉因现在就跟个空调似的,浑身冒着寒气,将那绢巾丢开,便坐到贺赫赫身边,说:“你是怎么了?” 贺赫赫就是傻的都感觉到沙玉因在生气。贺赫赫自然不敢惹怒沙玉因的,连忙说:“我可能有些累了。这几天我都很累。” 沙玉因冷淡地说:“是吗?我以为你是在同情纳兰秀艾,为了他离宫而伤心。” 贺赫赫吃了一惊:“你……我……我是有点同情三皇子……” “他现在已不是皇子,是庶人。”沙玉因以一种描述蟑螂的语气说,“他不值得你挂心。” 重生以来,贺赫赫还是第一次听到沙玉因用这种口气说话,连忙道:“大哥你讨厌他?” 沙玉因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是认真地说:“我讨厌谁不要紧,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当然,你也要喜欢我。” 贺赫赫的脸唰的一红,但他没娇羞多久,又清醒过来:他是当你弟弟那样喜欢呀!贺赫赫,你不要自作多情去做梦啊!自作多情的结果就是自取其辱啊! 沙玉因见贺赫赫不回答,心里又开始不高兴了,便有几分孩子气地说:“你要喜欢我,听到了吗?” 贺赫赫脸红得跟番茄似的,用力地点点头,说:“喜欢的,我是喜欢大哥的。” 沙玉因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多么的高兴,但还是一张很严肃的脸。贺赫赫看了看大哥那仿佛在作报告的表情,觉得自己是真的表错情了,就郁闷地躺下,说:“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第46章 大哥点点头,便走开了,在香炉里多加了宁神香。事实上,沙玉因在香炉里加了极多的宁神香,都快把香炉塞爆了。贺赫赫果然睡得跟死猪一样熟。沙玉因总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不敢跟贺赫赫直接表达心意,但又不能忍住不见贺赫赫,待见了他,却又会涌起很多不为外人道的想法。现在贺赫赫身体没有痊愈,他即使想做什么也是不能的。 此刻贺赫赫就躺在贵妃榻上,他进来冰凝泉之前,就按照吩咐换上了浴衣【注:中国古代也有浴衣:“浴衣,已浴所衣之衣,以布为之,其制如今通裁”。就跟日本浴衣差不多样子】。浴衣是一种穿起来很方便的衣服,当然,它脱下来也不费事。沙玉因没有脱了他,只是撩起了他衣服的下摆,看一看一个他好奇很久的地方。 之前虽见过贺赫赫裸体,却没有仔细看过这里——将他的双腿拉高,便看到一双浑圆的屁股蛋。沙玉因的眼神变得炙热了些,却仍看着十分镇定,拿手去掰开了这一双屁股蛋,便看到一条粉红色的缝隙。 ——原来二弟的这里是长这样么? 沙玉因伸出一指,探入了缝隙中的小孔中。自从重生过来后,这具身体就没有做过爱了,再加上沙家的小媚娃体质,所以现在后庭自然是很紧的。沙玉因的手指不敢伸得太进去,却又不舍得离开,便在穴口徘徊搔刮,只觉随着他的挑逗,贺赫赫身体产生了很自然的反应,那里也随着沙玉因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吸着沙玉因的手指。 沙玉因觉得口干舌燥,却不能停下,又探进了一根手指,这次贺赫赫容纳得很轻易,他的手指一下就进去了。沙玉因的手指搔刮着,却觉得那里越发湿润起来。沙玉因大胆地加了一只手指,这次非但是容易,简直是那小穴迫不及待地把他的第三只手指吸进去了。沙玉因浑身都似烧了起来,下腹更是十分紧绷。这种紧绷感并非是第一次,他几乎每次见到贺赫赫都会有这种感觉,但靠着静心修心的口诀,还是可以平定下来。不过今次,沙玉因不想平定它。沙玉因将自己的裤头解开了。 沙玉因将手指抽出后,那骤然空虚掉的小洞自然是十分饥渴地一张一合,还流出些透明的液体来——其实这些液体,也沾满了沙玉因的手指。沙玉因看着湿润了的指头,便放到嘴边,含吮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还好,在这个火烧火燎的关头,他还记得贺赫赫的身体状况,于是,他只是将前端没入那里,并没有将整根撞进去。仅仅是前端被包裹着,就让他快活得不知所以。他双手撑在贺赫赫的身侧,低头便可看到贺赫赫。贺赫赫此时上身的衣服还好好的,衣摆却被撩高,双腿分开,他的性器其实也翘起来了,屁股还含住沙玉因性器的前端,脸上却仍是安睡的表情,看得沙玉因很是心动。沙玉因轻轻地晃动着腰身,只是浅浅地抽插着,以免伤到贺赫赫。 贺赫赫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着,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沙玉因用手指抚平了他的眉头,仍在他眉心轻吻。沙玉因没有刻意隐忍,作为一个处男,这点刺激对于他来说也不用弄太久。再濒临射出的时候,他将自己的东西抽了出来,身体却往前移动,射了贺赫赫一脸的白浊。 贺赫赫醒来的时候,身上很干爽,但他却不能忽视自己刚刚做了春梦的事实——我真是无良啊,居然做我大哥的春梦!最无良的是梦中我是被插的那个! “醒了?” ——是沙玉因的声音。 贺赫赫转头望去,却见沙玉因泡在水中。 沙玉因的头发盘起,以玉簪固定,露出白玉般的肩膀、锁骨,还有粉嫩的乳头,看的贺赫赫几乎又要起来了。 沙玉因便缓缓走了上来,也毫无保留地露了全相,果然是宽肩窄臀,身材和皮肤都是十分的漂亮。贺赫赫也一个不小心十分的意外地瞟到了沙玉因双腿间的应该打马赛克的部位。看到这个,贺赫赫就放心了——哈哈哈,大哥不是攻!根据我阅读DM小说多年的经验,即使是再美丽再窈窕再仙气的美攻,他都会有一条紫青的、狰狞的、青筋密到跟纹身一样的大JJ!可是诸位看官请仔细打量,我家大哥的JJ虽然是挺大条的,但是它是浅粉红色的,还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形状优美流畅,这么漂亮,绝对是受君的JJ!嗯哼,如果我真的那么侥幸能够和大哥怎样怎样的话,我也有机会做攻喔!下次做春梦一定要做攻! 贺赫赫与沙玉因洗浴之后,就回到了二皇子宫中了。这一路上,他都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说是痛又不是特别痛——莫非是生了痔疮?他回去后仔细检查,发现自己并没有生痔疮,但屁眼的确有些痛啊! 他深感疑惑:去冰凝泉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回来之后会屁股疼呢?实在是事有蹊跷啊!好像……好像在冰凝泉旁边打瞌睡醒来之后就用点痛了。难道是在我做春梦的时候……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贺赫赫的脑袋,让贺赫赫不禁迎风流泪:原来我真的天生是受的命!做春梦都可以做到屁股疼! 沙玉因的裸体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闹得他又半夜三更流鼻血,十分痛恨没有凉茶喝着降火的皇宫。想到下次见沙玉因,也不知是何时,贺赫赫就觉得很唏嘘,不知为什么的,竟然半夜三更爬起床,很文艺地对着月光,唏嘘不已地唱道:“月光光,照地堂……” “二少爷?”小顺子刚好经过,从拐角转出来,愣了愣地看着贺赫赫——此时,他眼中的贺赫赫是站在月光树影之中,头颅微微地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口中唱歌,双手捧鸟,正在撒尿,黄金般的液体划出抛物线的轨道,映着明月,反射出粼粼清辉。 贺赫赫看了看小顺子,愣了愣,说:“呃……我见这树好像没啥营养,就给他施施肥。” 狗腿小顺子便道:“二少爷果真宅心仁厚,爱护草木。” “应当的,应当的。”贺赫赫答道,想了想,又问,“你去哪儿?” 小顺子答:“我也是半夜睡不着,出来施肥的。” “啊。”贺赫赫提起裤子,说,“那么你自便吧。” 小顺子答:“‘自便’?就是‘自行小便’的意思吗?二少爷果然满腹经纶,用词优雅,奴婢佩服!” 贺赫赫有一种不能直视这个奴婢的感觉。 上书房里,已经撤了三皇子及其伴读的书桌了。三皇子伴读叫徐忠,名字没改错,真是个忠诚的人,自愿跟三皇子一起到月河寺出家。徐忠看着忠忠直直的,年纪又小,不懂事,不像贺赫赫这个穿过来的知道三皇子他日会做皇帝。徐忠只以为要跟三皇子一辈子吃长斋的,却也甘心,真是够忠。 本来的六人书房,现在只剩下四个,硬生生少了三分一的人。在这空旷的课室里,贺赫赫突然觉得有一阵凉意,就像是孤岛探险的人,猛回头时返现同来者不见了许多,背后是海,卷出一大波风浪,打得他心里拨凉拨凉的。太傅居然也换了人。太傅和左丞相现在因为科举舞弊的事十分头痛。不过皇上不愿意二皇子党势力被削弱太多,所以没有即时处理,给予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太傅和左丞相也随便找了个替罪羊来交代。皇帝将替罪羊处死,左丞相罚俸一年,并贬斥了太傅,此事便算作罢。 太傅换了人,对于贺赫赫来说意义不大。等明年大皇子够二十岁,行了弱冠礼,大皇子就可以毕业,不用念书了。他不用念书,自然也就不用伴读了。 过了一些时候,又到了宫中“小团圆日”的时候。所谓“小团圆日”,就是每月十五满月的时候。这个时候,宫中会摆一个小型家宴,也是皇子们扮演孝子、妃子们扮演贤妻的八点档家庭伦理狗血豪门争家产连续剧。今年的小团圆日,比较热闹。因为定亲王回京了,定亲王带上老婆孩子一起加盟这档八点档,更为此剧目加入了“兄弟情深”“叔嫂和谐”“表兄弟相亲”等等的狗血元素。皇帝似乎还觉得不够热闹,把沙玉因也请来了。 第47章结局不是你想猜,想猜就能猜 这章不是更新~只是唠嗑一下 在CP论坛说了一句童靴,不要这么心急啊……而且你确认看到结局不会一口血吗?我跟亲友说了结局构想,她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会被读者杀死”…… 于是,大家突然有了各种狗血的结局猜想: 河粉这么有想象力,我觉得应该能排除穿回去、全灭这样的结局…大哥和三皇子在一起倒是有可能,穿之前大哥不就暗恋三皇子么… 奴家大膽壓一箱青瓜賭赫赫赫最後跟大粒皇帝在一起如何以下有沒有人要跟注的 我觉得结局就是历史会再一次重演……大颗当了皇帝娶了嘤嘤嘤,然后弄死了呵呵呵,而大哥为了报仇又弄死了嘤嘤嘤……(咦,感觉有点混乱?) …一脸血?呵呵呵和嘤嘤嘤在一起么… 猜猜结局…呵呵呵难产死了大哥和三皇子一起抚养呵呵呵的遗孤…(我还是不要猜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烈的参与关于结局的大讨论,我也来猜一下吧三皇子登基弄死了大、二皇子然后娶了怀了大哥孩子的呵呵呵嘤嘤嘤哭到精神分裂弄死了呵呵呵 大哥为了皇位和呵呵呵把大家团灭了 【我只有这么浅薄的想象力原谅我】 我再展开一下:呵呵呵难产死了,然后穿越回去原来的世界……呃,大哥,你一起穿如何? 不雷的话…就是二皇子,大哥,呵呵呵3p了 嗯…我觉得结局是…呵呵呵穿回来了! 我再猜个,呵呵呵各种死了无限来回穿,最后发现梦一场? 来个简单直白一点的 不是说呵呵呵和三皇子要OOXX了吗 那就被大哥看到,然后大哥黑化,但是没有当场爆发 接着处心积虑当上皇帝,把呵呵呵变成肉禁,日夜OX又OX…… 难道三皇子荣登大宝将呵呵呵与大哥都收了做后宫嘛【我已经自暴自弃了…T.T】难道是呵呵呵怀了大哥的孩子难产死了!!!最后留大哥跟孩子凄!苦!一!生! …… 这些猜想说真的,有很多都雷到我了……难道我在大家心目中真的是这么雷的作者吗……一脸血。而且完全没有一个猜中啊!!!!大家猜猜看吧!!猜中有奖!!【喂】 第48章 皇帝说:“本来朕在和沙大谏议事的,议着议着,就天黑了,索性留他吃饭,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 当然是没有人有意见的。皇帝假民主。 大皇子便道:“沙大谏与儿臣及皇弟年纪相仿,性情又好,见识又高,我们都将沙大谏视为知己良朋。在十五这么好的日子里能和沙大谏一起吃饭,自然是高兴的。” 皇帝十分满意,便又说:“那行,不如把明因也请过来吧。他是大皇子的伴读,也算是半个家里人吧。而且他又是玉因的好弟弟,多个人多分热闹。” 大皇子便道:“是的,沙明因学识高,对儿臣的学习颇有裨益。儿臣立即命人到宫里将他传来。” 过了一会儿,贺赫赫就来到了。贺赫赫心想:虽然我是很喜欢吃饭,也很喜欢有人请吃饭,但真的不想来这种宴会啊,他喵的,吃着吃着就掉脑袋了。 贺赫赫来到后,便跪下行礼,一个一个地说万福,他真希望带个手卡,将在座所有达官贵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就跟节目主持人一样,对着手卡念特别鸣谢。这宫廷礼仪真麻烦,偏要“皇上万福金安”“定亲王万福金安”“辟谷夫人万福金安”一系列地说下去,跟鼠来宝绕口令似的,难道就不能简单地说“大家万福金安”之类吗? 说起来,定亲王一家三口对于贺赫赫来说真是一个错乱的存在:①贺赫赫后来才知道,“定亲王”是“亲王”,“定”是封号,而不是风流成性又很负责,常常跟人“定亲”的“定亲之王”。还以为这个无节操次元,定亲定得多都能变王了。 ②贺赫赫本来觉得定亲王这对夫夫挺而合拍的,定亲王长得跟巧克力版的关二哥似的,皮肤黝黑又有着巧克力一样的光泽,胡须又长又漂亮,还在末端打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当然这一点很不“关二哥”】,凤眼虬髯,颇有大将之风。而亲王夫人则是长得挺清秀的,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有酒窝。结果,他一直把这两夫夫弄错了,后来才被告知关二哥才是亲王夫人,那胡须上的蝴蝶结是定亲王送的定情之物……这、这、这……这定亲王你长得那么纯净,想不到口味吃这么重啊。还好生出来的儿子是个水灵灵的正太脸。这孩子十六了,长歪不到哪里去。 ③可是……后来他被告知,白白净净有酒窝的那个不是定亲王,是定亲王他儿子,定亲王是旁边坐着的那个正太!!!! 综上所述,快四十岁的定亲王长着一张水灵灵的正太脸,然后把巧克力版关二哥推倒了OOXX还生了个儿子…… 只能说,真不愧是大粒的兄弟。 贺赫赫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太后、辟谷夫人和九尾夫人了。辟谷夫人据闻当初是个美如谪仙的白莲花,很可惜,现在不是了。不过这也不出奇,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辟谷汤都是些高能量难消化的食物做的,几乎不含蛋白质,没了蛋白质,皮肤就会松弛,人也会过早衰老。不过,辟谷夫人有了孩子,而且和皇太后是同宗族的,背靠着老势力,地位还是很稳固的。为保地位,辟谷夫人还是控制了宫中的几个妃子。 而九尾夫人,虽然生了儿子,但还是光彩照人,一看就是狐狸精的样子。 至于皇太后,自然是个老男人了,看着慈眉善目的。 皇帝喝着喝着酒,突然叹了口气来。 辟谷夫人忙问:“陛下因何事而叹气呢?” “朕一眼看下去,咋全都是男的呢?”皇帝又说,“朕真羡慕先皇、羡慕太祖爷,他们都有女儿。朕也想要公主啊,也想要驸马啊。” 皇太后听了这话,便说出了计生办的标语:“生男生女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朕想要个没JJ的。”皇帝又叹道,“难道是朕的问题吗?难道是因为朕的神雕太厉害,所以才生不出没小鸟的吗?” “不会呀。想当年先皇的神雕也很大呀。”皇太后道。 皇帝问道:“有朕的大?” 皇太后便道:“我也不大清楚你现在多大。下次你给我去请安的时候……” “不用啊。”皇帝直接就扯开裤头,坦然地说,“父后,你以为如何?” 皇太后看了看,说:“差不多。不过你这个太黑了,要不敷一下青瓜片?” 皇帝便道:“黑不是比较爷们吗?朕还是故意晒黑的。” “可是生出来的公主也黑怎么办?” “父妃所言甚是!朕以后一定会牛奶洗,青瓜敷。” ——这……太不合理了!皇上和皇太后在公众场合讨论先皇神雕的size以及美白之道…… 贺赫赫再一次对这个没节操的宫廷吓到了。 皇帝便道:“既不是朕的问题,那便是谁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饶是再笨的人都知道皇帝的意思了。皇太后便道:“说起来,也很久没有选秀了。” 贺赫赫听到“选秀”两个字,却习惯性地想到了现代选秀节目,脑中突然浮现一副诡异的景象:衙差打了个响亮的铜锣,然后说道:“飞扬的声音,跃动的旋律,拥有才华的你,拥有美貌的你,如何能甘心在民间当一辈子的平头百姓?你可有想过,百人近卫队的规模,你可有想过,母仪天下的威仪,你可有想过,艳绝后宫的美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来了!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你,岂能错过!” 贺赫赫连忙把头甩了甩,将这副景象挥去。 皇太后继续说道:“不过选秀的确是劳民伤财,而且会离散不少的有情人。实在是不好。不如就在有功之臣和各贵族中挑选几名德才兼备的充入后宫,皇帝以为如何?” 皇上想了想,说道:“还是父后想得周到。就让辟谷夫人和九尾夫人联合操办吧。” 大青后宫制度与周礼的设置极为相似,一皇后三夫人九嫔,以下的还有良人才人等等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再说下去有凑字数之嫌疑,反正大粒的后宫是没凑够这个数的。皇后位悬空,夫人也只有两位。所以要选秀并不为过,但皇太后却每每拦下来。 这顿饭吃过了,皇上只留下定亲王一起,兄弟叙旧。定亲王便笑道:“听闻皇兄还是很喜欢看甩雕舞呀?” 皇上笑笑,便道:“的确是,不过最近有些腻了。”皇上顿了顿,突然双眼发亮:“难道你想到什么跟新奇好玩的玩意?” 定亲王这张正太脸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是的。臣的夫人收养了一对双胞胎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十分俊俏,而且还会音乐舞蹈。” “双胞胎?”皇上一听,色心萌动,“啧啧啧。真是有趣啊。” 定亲王便道:“传闻有舞者身轻如燕,能作掌上舞。而我这双佳人的体态也绝不逊于掌上舞者,能作J上舞!” 皇上深深震惊,便道:“那便要见识见识了!” 所谓的掌上舞,是掌上放一水晶盘,然后让舞者在水晶盘上舞蹈。同理可得,J上舞便是让两名大雕壮士躺在地上,JJ上各顶一托盘。此时,但见有一双佳人穿着纱裙分别飞到这两个水晶盘上,一左一右,伴着箫声鼓声,跳起舞来。这两个人果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绝美少年,体态婀娜,身形纤瘦。 皇上看得目不转睛,忙不迭鼓掌,完全没留意到底下两位壮士那痛苦的表情。皇上便道:“好!好!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定亲王便道:“穿碧纱裙的那位叫小飞,穿蓝纱裙的那位叫小燕。” “好名字啊!飞燕飞燕,身轻如燕啊!”皇上鼓掌道,“这个舞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舞叫‘二泉迎日’。” “迎日?是迎朕来日吗?”皇上很善于将文字往猥琐方向理解。 而这次皇上的理解居然是对的,定亲王说:“没错!” 皇上便道:“二泉,是指他们两个吗?” “可以这么说。”定亲王说道,“他们献舞之前,已经洗净了,并灌了不少清泉泉水。” “诶?”皇上不明所以,只看着飞燕兄弟在舞蹈。一曲终了,飞燕兄弟突然掀起纱裙,撅起屁股,屁眼中飞出清澈的泉水,形成两道闪亮的抛物线,折射出彩虹。原来,他们之前都一直只吃流质食物,到了舞蹈前夕更是灌肠了,所以体内没什么秽物,之后再灌上清泉水,憋着这些泉水跳了一整支舞蹈,真是不可小觑的菊花啊! 皇上一想到他们的菊花有力如同水泵,就觉得很妙,便道:“二人留下伺候朕吧!” 二人喷完水了,便跪下磕头说:“谢皇上恩典。” 当晚,二泉就迎了皇上日,而且是日复一日。 很快,皇上就册封他们二人为良人,地位仅在夫人之下。皇上喜欢他们两个,一时恩宠不断,日日日【前两个字是名词,后面那个是动词】。 第49章 这件事在后宫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波再大,也不关贺赫赫的事。贺赫赫只把宫中秘事当小说听,小顺子口才好、消息通,说起这些事来眉飞色舞的,贺赫赫仿佛回到小时候听收音机讲古的时光。 “于是呢,两位良人就住到了‘双飞宫’了。” “双飞?”贺赫赫不由自主地想到“双飞”两字在现代的猥琐含义,便说,“这宫名果然很贴切啊。”他甚至很好奇,这皇宫里有没有“三劈阁”?如果有的话,他就能作一个对子,上联是“双飞宫中起双飞”,下联是“三劈阁里玩三劈”,于是横批就是“大家同乐”。 于是贺赫赫就问道:“那这里有没有什么‘三劈阁’之类的?” 小顺子想了想,说:“不曾听说。不过什么劈的,倒是有一个。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由于奏章都在那儿被批阅,得沐圣恩,故而叫‘恩批殿’。御书房就在恩批殿内。” 恩批!!!NP!!! 贺赫赫突然觉得只想到“三劈”的自己实在是太弱了。看来,那千古名对还是得改成“双飞宫中起双飞,恩批殿里玩恩批”,横批就该是“保重龙体”了。 皇上与飞燕良人怎么玩,怎么乐,都不关贺赫赫的事。不过大皇子却觉得很糟心。辟谷夫人和九尾夫人也知自己不是新鲜人了,恐怕很难将皇上的注意力转移开去,于是就在选秀方面加紧努力,希望找出好控制但又比飞燕良人厉害的角色。但是,有身轻能做J上舞的才艺就罢了,还带着“美丽容颜X2”的天然附加技能,简直就是牛掰极了,横扫六宫啊! 九尾夫人还那么美艳,因此恩宠犹在。但是辟谷夫人就惨了,老了残了没人爱了,只能抱着儿子和毒药继续恨恨咬牙。不过飞燕二人正得宠,辟谷夫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天天愤恨地一边诅咒他们一边吃燕窝。 话说,九尾夫人的宫中最近清闲不少,但仆人也不敢怠慢。他那陪嫁丫鬟便跟着九尾夫人身侧,说道:“夫人,您要奴婢查的,奴婢已经查到了。” 九尾夫人便道:“哦?说来听听。” 陪嫁丫鬟便说:“在微才人头七那晚的三更,就只有大皇子宫里的小厨房用了鸡翅膀。” 九尾夫人愣了愣,说:“大皇子?大皇子不是不喜欢吃宵夜的吗?” “是的,但是他的伴读沙明因很喜欢吃宵夜。” 九尾夫人想了想,说:“沙明因……沙明因……是不是沙家那个二公子,以前跟我皇儿有过一腿的,后来摔坏脑子就没成的那个?” 陪嫁丫鬟答道:“是的,但他投靠大皇子后就与二皇子恩断义绝了。” “他投靠大皇子,却也不听见他对大皇子有任何建树啊。反而去帮了三皇子,实在是有趣。”九尾夫人笑了笑,说。“说起来,他和二皇子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本宫都没见过他呢。” 如果说有哪一天,是最适宜让九尾夫人与贺赫赫相见的,那当数这一天了。这一天,皇上一道旨意直接颁到灵塔。灵塔里头烟雾缭绕,是焚香所烧的。沙玉因静静地跪在神像跟前,白玉似也的手拈着一枝白玉似也的月河花。天巫缓缓地推门,缓缓地走到沙玉因身边。沙玉因似未发觉,仍默念了一阵的经文后,方才睁开眼睛,说道:“父亲。” 天巫愣了愣,苦笑道:“你何以在神像之前这么唤我。” 沙玉因不喜不怒地说:“师父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急命你到西陲落石山为西王赐福。”天巫顿了顿,又说,“那金铃你也不便带着去罢。且交由我来保管吧。” 沙玉因缓缓地站起来,静默无言地将系在腰封上的一双换命金铃递给了天巫,一句话也不多说。天巫本是打了满腹的借口,是要劝服沙玉因将金铃交出的,怎知沙玉因这么静默坦然,反而让天巫觉得心虚不已,一双金铃递到手中,竟觉有千斤之重。沙玉因静静地看着天巫,天巫倒觉得眼前这少年人的目光利如宝剑,令人不忍直视。 沙玉因向天巫躬身行礼,便要退下。 天巫却突然说:“远行在即,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沙玉因步伐一顿,想了一阵,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帛,将刚拿来诵经的月河花包在绢帛之中,递予了天巫,说道:“请父亲入宫的时候,将此花送给我的二弟。并告诉他,在宫中要小心谨慎,我会尽快回来的。” 沙玉因似有预感,他一旦远行,便有人对贺赫赫不利。可惜沙玉因的势力仍未大得可以遥控禁宫,他又安慰自己,贺赫赫在宫中素来低调,而大皇子也承诺了会保护他,应当没什么问题才是。唉,不过若真发生了什么,也就只能寄望这祈福过的月河花能助贺赫赫消灾解困了。 天巫不敢问沙玉因“你为何知道我一定会入宫”,也不敢跟沙玉因说出拿走金铃的用意,只是他不问不说,但是他知道沙玉因心如明镜。既然沙玉因默许他拿了金铃去,他便也就顺水人情地将月河花送给了贺赫赫。贺赫赫实在很怪责沙玉因不告而别,但是又舍不得迁怒在那朵干枯了的月河花之上,只把月河花以绢帛包着,放入小香袋之中,每天拿出来看一看,嗅一嗅。之前沙玉因所说的话确实不假,沙玉因身上的香气的确与月河花甚为相似,他也只能每天睹物思人了。没过两天,小顺子倒是急匆匆地冲进来,跟贺赫赫说道:“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贺赫赫彼时正在吃烧鸡翅,听到小顺子的话,忙丢开鸡翅膀骨头,说:“怎么了?莫不是大哥……” 小顺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半天说不出几个字,贺赫赫就说:“你先别急着说话,帮我给鸡翅膀沾点蜂蜜。” “哈啊……”小顺子喘够气了,才说,“大皇子将满二十。辟谷夫人给大皇子和三少爷向圣上请求,圣上答应了。” 贺赫赫惊得鸡翅膀都忘了加孜然粉了,讶然说道:“三弟要和大皇子成亲?”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们情投意合,那倒还好。”小顺子急忙地说,“可是九尾夫人说大皇子可以和沙家人成亲,那么二皇子为何不可?正求皇上将二少爷赐给二皇子呢!” “WHATTHEFACK!”贺赫赫惊得连英文都飚出来了。 小顺子说道:“啊……怎么办啊?” 贺赫赫飚完英文,却冷静下来了,果然是脏话有助于稳定情绪。他说道:“可皇上答应了没有?” 小顺子道:“皇上说要考虑考虑。可九尾夫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不定他会煽动群臣上书呢。” “群臣是多无聊,我被谁‘合法捅屁股’关他们什么事?” “合法捅屁股?”小顺子始终不忘狗腿本色,“二少爷你对婚姻的理解真是透彻,奴婢佩服。” 贺赫赫正要说什么,此时却突然有宫人前来,说道:“请问沙明因沙公子在吗?” 贺赫赫便说:“不在!” 宫人直接推门冲进来,说:“沙公子有礼,辟谷夫人请您到阁中一叙。” 贺赫赫说:“我能不去吗?” 宫人笑道:“车架已经备好了,公子,请。” 小顺子此时挡在贺赫赫跟前,说:“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半夜三更你打算把我家公子带到哪里去?” 宫人便道:“看来沙二少果然是名不虚传呀。连个奴婢都这么刁蛮。他日沙二少真成了皇妃,那岂不是更目中无人了?” 贺赫赫心中忐忑非常,只强装镇定,说道:“这位姑姑你别误会了。我绝对没什么要当皇妃的远大理想。” 宫人却道:“这话,还是请二少爷到夫人面前说罢。” 辟谷夫人的家族权势熏天,他们一族从来是极为巩固的外戚势力。从大青开国至今,皇后十有八九都是他们家族的,不是他们家族的也多数被干掉的,因此每一任太後都是他们族人。他在宫中也是翻手为云的人物,既然执意要见他,贺赫赫深知此刻是不能不去了,便留了小顺子在房中,与宫人一同上了轿子。房门外有着人把守,小顺子也是哪里都去不了。 辟谷夫人的宫离大皇子宫颇近,乘轿的话,转眼间就到了。彼时辟谷夫人正在喝辟谷汤。那汤都是些麻黄、芝麻、天冬之类,熬成一锅,味道好不到哪里去。辟谷夫人却已喝惯了,喝罢了,便对贺赫赫说道:“你来了,怎么不坐?” 贺赫赫便垂首道:“学生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是沙家的名门子弟,”辟谷夫人慢悠悠地说,“而且,说不定更大的福气在后头呢。听说了吗,九尾夫人在皇上面前要你做皇子妃呢。” 贺赫赫便道:“学生资质愚钝,相貌平庸,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辟谷夫人却又道:“可本宫听闻,你与二皇子实在是有情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第50章 辟谷夫人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贺赫赫真的敢跟二皇子结婚,辟谷夫人一定第一个飞出来把贺赫赫给扑杀了。贺赫赫自然撇清关系:“夫人言重了!那些流言蜚语,不可尽信。再说了,学生留宫已久,非要是从未踏足大皇子宫外半步。若真如传言所说,岂不奇怪?” 辟谷夫人笑笑,说:“本宫也是这个想法。故来问问你的意思。须知有情人成了眷属是好事,若是无情人被硬凑作对,倒是悲剧了。” 贺赫赫便道:“夫人明鉴。” “其实你与大皇子伴读已久,本宫素喜你的聪慧,早把你当半个孩子般看待了。也不愿你受了什么委屈。若你是不喜欢的话,本宫自会做主,带你到皇上跟前,一一说清。你道如何?”辟谷夫人问道。 原来辟谷夫人是打算问问贺赫赫的意思,然后再带贺赫赫到皇上面前大哭,让贺赫赫当面拒婚。 贺赫赫自然也不想和二皇子结婚的,于是只能说:“谢夫人恩典。” 辟谷夫人目的达到了,也不为难贺赫赫了,便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不留你了,你下去吧。” 原来辟谷夫人也就只是来探个口风罢了,贺赫赫松了一口气便告退。只见门外轿子也都备好,只把他抬往大皇子宫的后门。其实以他的身份也不便走正门。而且辟谷夫人还是希望此事低调一点。贺赫赫刚从轿子里下来,正过了后门没几步,却见一名侍婢追了上来,说道:“公子请留步。” “怎么了?”贺赫赫认得那侍婢是辟谷夫人宫里的,便头痛得紧问道,“辟谷夫人又有何吩咐?” 侍婢答:“夫人要请您到一个地方去。” 贺赫赫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了?他还想怎样? 所谓封建地主阶级的思想你别猜,贺赫赫作为被压迫的下层人士只能跟着侍婢往回走,只见后门那里停着一顶轿子。侍婢将门打开,说道:“请公子上轿。” 贺赫赫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却也被迫上了轿。在里头坐了一阵,贺赫赫想看看轿子外的环境,但轿子的两窗居然是封死了的,而轿门紧闭,根本就是个密封的小箱子,只露几条细缝透气。他在里头闷得紧要,心中如同擂鼓,总觉得这绝非辟谷夫人邀约那么简单。贺赫赫在轿子里,越发觉得心胸发闷,这密不透风的窄小空间令他不适之至。轿子里黑暗得紧,他双眼发昏,见不到前方是什么路,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这轿子平稳地走着,也平稳地停下。传来一阵声音,应该是外头的侍婢将那门上的闩拿了下来,才缓缓开门。外头仍是昏暗的黑夜,只是冲进了些发凉的夜风来,打得贺赫赫一阵冷战。侍婢说道:“公子,请。” 贺赫赫缩了缩,说:“这是哪里?” 侍婢笑了笑,说:“是一个杀了你也没人知的地方。” 贺赫赫不禁大吃一惊。 “既是如此,”侍婢伸出手来,“公子还不听话么?” 贺赫赫却问道:“真的是辟谷夫人叫我来的吗?” 宫人便答:“公子进去了便知道了。” ——那就八成不是了。那侍婢恐怕是别人放在辟谷宫里的细作,见贺赫赫出来了,便假借辟谷夫人的名义,将贺赫赫骗来此地。 贺赫赫现在已无路可退,只能从这窄小的轿子里走出来。他一抬头,却见这里四周荒凉,并不是在大道旁的宫殿。而这宫殿也不大,大门半掩,透出几分凉气,四周却没有旁人,只有几个轿夫和那名宫人。贺赫赫抬起头,却见宫殿的牌匾上分明写着“西凉阁”三个大字。 小顺子告诉过贺赫赫,但不在大道旁的、又带个“西”字的,多半是冷宫。 贺赫赫心里惊疑不定,只缓缓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这日久失修的冷宫中,静谧无声,因此推门的声音也显得过分响亮,让人心惊,不由得仔仔细细地放轻了手脚,却仍是不安静。门推开后,便见到青花石地板铺砌的大院子,院子上满满的落叶,似从无人扫。除了落叶外,这空旷的庭院里就只有一口枯井和一架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花衣美服的男子,桃花一样的眼,春风一样的眼神——正是九尾夫人。九尾夫人身旁,站着两个侍卫,在推秋千。 ——这九尾夫人半夜三更的为何要我来看他打秋千?还神神秘秘的!为何他要让人称是辟谷夫人叫我的呢?为何呢…… 贺赫赫只觉得诡异,却仍是道:“拜见夫人。” 九尾夫人笑道:“来了呀?快起来吧。” “谢夫人。” 九尾夫人作了个手势,那两侍卫便不再推秋千了,那秋千便渐渐缓了下来。九尾夫人一边看着贺赫赫,一边微笑,便说道:“沙公子,你可要好好谢谢本宫。” 贺赫赫愣了愣:谢你好好的打断我吃宵夜然后还拉我看你这鬼片一样的情景吗? “学生愚钝。还望夫人指教。” 九尾夫人便道:“若非我早早让人在御膳房记录里做了手脚,那辟谷夫人就一早查出了,微才人头七那晚,只有一个人的宫里头是有鸡翅膀供应的。” 贺赫赫一听这个,便觉心惊:他的食物都是御膳房供应的,而御膳房也都有记录。他可没想到这一层。 九尾夫人说道:“而且宫里吃宵夜的人并不多,要查起来倒也不难。若不是本宫手脚够快,今晚你见的,可不是本宫,而是那口黑洞洞的井了。”说着,九尾夫人便往那枯井一指,又笑了:“那里头倒是有不少跟你同病相怜可与你作伴。” 贺赫赫觉得那口枯井真是让人无法直视,却又没说话。 九尾夫人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药瓶,说道:“这个是辟谷夫人最爱用的毒。微才人他们,都是死在这种毒的手里。此毒无色无味,死后又难查。确实好用,可惜是难以调配制作。若不是辟谷夫人多年前曾想买通宫人来鸩杀我,我也拿不到。” ——难道这药瓶里装的就是传说中的“狂花”? 贺赫赫看着九尾夫人手中那个药瓶。 九尾夫人继续说道:“宫中各人都看到你坐着辟谷夫人的轿子,曾到过辟谷夫人的宫里去。而那位带你来的侍婢,也是辟谷夫人宫里的人,虽然不是心腹,但也是个叫得出名字的。如果你再死于此毒,你说……除了本宫,还有谁知道你是被谁杀的?” “可是……”贺赫赫心里一惊。 “没有‘可是’的。本宫再叫人将御膳房的记录弄好,让辟谷夫人知道那鸡翅膀是你弄的鬼。还有,本宫不是跟皇上求了你的指婚吗?若你答应了的话,辟谷夫人那边会很不高兴的。这两者加起来,也足够他那种心眼小、爱用毒的人动手了。” 贺赫赫心里千回百转,听了这些威胁之话,竟也能冷静下来,细细揣摩之下,便说道:“若夫人想杀学生,尽管杀便是,为何要说这么一大堆的话呢?” 九尾夫人听了便笑,道:“确实是。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本宫无聊,爱跟人聊天呢?” ——电视剧里的坏人都有这个毛病,往往因为对着主角吧哩吧嗦一大堆然后错失了杀主角的良机。看《逆水寒》的时候每每都为顾惜朝心急啊,你少说两句是会死是不是啊?举着个剑跟戚少商唠叨唠嗑的,手臂不累吗?同理是戚少商要杀顾惜朝的时候,也是剑架在别人脖子上了,还罗里吧嗦地“你知道老子为啥要杀你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让老子来告诉你,第一点是……第一点的第一小点是……总结:我不杀了你,老天都不答应哼”,轮到顾惜朝要杀他了,顾惜朝就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吗?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么仁义、我讨厌你朋友这么多、我讨厌你头发这么天然直……”所以这对人就这么磨时间——你砍砍我,唠嗑一下,救兵来了!快跑!顾惜朝,你给我记着!!我砍砍你,唠叨一下,救兵来了!快跑!戚少商,你给我等着!!以上段落重复N次终于拍够了40集……而且结局是,他俩都没杀的成对方,两人都活着…… 贺赫赫对九尾夫人说道:“夫人爱聊,那学生就陪聊便是。” “你知道为什么本宫选在今天动手吗?”九尾夫人问道。 ——电视剧的坏人也老喜欢问这一句的。 “呃,不知道。”贺赫赫说。 九尾夫人说道:“眼下,你哥已到了洗石山了。他身负皇命,人将至西陲落石山,恐怕是帮不了你啊。” 贺赫赫心里咯噔一下:“啊?他……” “从那边到这边耗时甚久,这么久的时间,足够我为你布置一个谁都看不出的死因。”九尾夫人笑道,“你想想,他回到宫中,发现你已经被辟谷夫人毒死了,必然能够与本宫同心同德,协力对付那对可恶的父子,你说是吧?” 贺赫赫便道:“你这样不怕事情败露?” 第51章 “公子大可放心,我能做得很好看的。”九尾夫人笑道,“而且一个人若是十分的伤痛,理智和判断力都是会降低许多的。” 贺赫赫心中十分惊愕,又感心寒:自己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便罢了,却竟让大哥也遭奸人蒙蔽,那不是最大的惨剧吗? 九尾夫人见贺赫赫如此情状,便一笑道:“你若不想死,那本宫也还是有另外一条路可供你选的。” 贺赫赫便想到:果是如此。他并不是要杀我,之前那么一大堆都是为了恫吓我,让我不敢不听他的话。此刻他要提的,才是他真正想要我做的事。但此刻我确实是被他恫吓得很成功!幸好晚上没多喝水,不然此刻怕是要尿出来了。 “夫人请说。” 九尾夫人道:“我这药既拿了出来,便再无收回之理。” 贺赫赫心想:原来他是想要毒其他人? 九尾夫人将药瓶放到贺赫赫手里,说:“纳兰秀艾在月河寺里头过得很谨慎,吃的菜还是自己种的。不过要是你的话,他大概会信任吧?” 贺赫赫心里咯噔一声,双眼发直地瞪着九尾夫人:“夫人的意思是……” 九尾夫人娇笑道:“你和他,选一个吧。” ——不可能吧?这、这三皇子是未来的大颗皇帝,我要毒他,绝对毒不死的啊!说不定,死的还是我呢!可我要不答应,我现在就得死了,而且还是死的不明不白,白白让大哥伤心。 贺赫赫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说:“学生定不辱命!” 九尾夫人又道:“虽然你和他交情不错,他大概会信你。但毒药放在吃食之中,你不吃也难消他的疑虑。” 贺赫赫的脸色又变了变。 “放心,虽然此毒很厉害,但提早帖服解药,也便无事了。”九尾夫人又拿出一个蓝釉的膏盒,说道,“这膏盒里有着清毒膏药,你每天涂在肚脐中,一直到你到达月河寺为止。到时你再服那毒,也不会有事。” 贺赫赫便将膏药接过。那膏盒子很小,应该也就是够他一个人的分量。他要借此来帮三皇子渡过难关,恐怕还不行。九尾夫人随即让侍卫押送贺赫赫离宫,自然是盯得很牢的。出宫之后,贺赫赫便上了一架马车。那马车的车厢依旧是四面密封,只留些缝隙,护送的人中,有一名是个大娘,再来就是一个车夫,然后跟着十个骑马的侍卫。面对如此严密的“护送”,他这个弱鸡书生,是真的没办法逃了。 到了翌日,贺赫赫失踪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宫里。尽管贺赫赫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爹是当朝大学士,他哥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宠臣,还有个快当皇子妃的弟弟,所以他的失踪也被列为需要优先处理的事件。 辟谷夫人听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命人将宫里翻遍,然后又急匆匆地赶到恩批殿里。恩批殿里,九尾夫人早在那儿坐着了。这是当然的了,九尾夫人可算是宫中第一个知道贺赫赫失踪的人。辟谷夫人见了九尾夫人,便笑道:“玉藻弟弟怎么也在?” 九尾夫人的名字是“玉藻”,宫里的妃子们喜欢称兄道弟,就跟贺赫赫那次元的妃子们喜欢姊妹相称一般。九尾夫人便道:“哥哥也来得巧。” 巧? “怎么巧了?”辟谷夫人笑问。 “我们刚才说起沙家那二少爷不见了的事情。”九尾夫人说,“招人来问了,都说他昨晚到了你宫里去了。怎么,你可曾见过他?” 这辟谷夫人一愣,便道:“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他走了,竟不知发生了如此大事。本宫必定会着人仔细查清的。” 九尾夫人便道:“如果有弟弟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说。” “谢谢玉藻弟弟这么关心。”辟谷夫人怡然一笑,心里却想:尼玛哔—— 此事看着和辟谷夫人有脱不了的干系。辟谷夫人阻止贺赫赫与二皇子成亲,又连夜召见贺赫赫,贺赫赫被召入辟谷宫里后,却再没了消息。多数人都会以为辟谷夫人又下什么毒手。反正辟谷夫人仗着母家势力,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辟谷夫人思前想后,道:“说起来,沙大谏身负皇命,有重责在身,不宜分神,此事还是暂别让他知道的好。” 皇帝想了想,说:“玉藻,你怎么看?” 九尾夫人却道:“小臣觉得辟谷夫人所言有理。再说了,西部边陲离京师甚远,飞鸽传到的时候,恐怕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还是等他回来了,再作论断吧。” 皇帝便说:“那便依你们说的办吧。” 九尾夫人又道:“皇上,小臣又想给儿子求一个恩典。” 皇帝有些头痛,便说:“什么?你说。” “我觉得我儿与沙家那孩子终究是没什么缘分。因此,小臣想求皇上给我儿跟定亲王家的儿子指婚。” 皇帝愣了愣,便说:“那等朕问过了定亲王的意思再说罢。” 九尾夫人便道:“谢皇上恩典。” “唉,说起定亲王,”皇帝摸了摸自己的羊咩须,说,“朕又开始想念飞良人跟燕良人了。你们俩回去吧,朕也要摆驾双飞宫了。” 辟谷夫人对飞燕兄弟真是恨之入骨。辟谷夫人找了许多体态纤瘦的人,逼他们吃辟谷丹,让他们减肥,逼他们练J上舞。结果当然就是,辟谷夫人宫中的大J侍卫们一个一个地因工伤调职,侍卫转太监了。 辟谷夫人怎么也想不到,九尾夫人求指婚贺赫赫只是虚晃一招,逼得辟谷夫人落入陷阱,招惹上杀害贺赫赫的罪名。其实九尾夫人真正属意风头正旺的定亲王府。定亲王每每能送上令皇上满意的玩意,都可算是皇上的一个酒肉朋友,又是皇亲,更是皇太后喜欢的幼子,拿他当亲家,自然是好的。 辟谷夫人现在想明白了,倒是冷笑不止。 二人从恩批殿里走出来,辟谷夫人心神不定,却被那高门槛绊了一下,九尾夫人眼明手快地将辟谷夫人扶住了。辟谷夫人便是一惊,九尾夫人身上有种浓如玫瑰的气味,熏得他是心神一震。九尾夫人媚笑道:“好哥哥,仔细脚下。” 辟谷夫人敛定心神,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九尾夫人的手,便道:“谢了。” 九尾夫人笑道:“哥哥,您与我亲如手足,哪里需要这么见外。” 辟谷夫人却不言语,径自往前走。 九尾夫人却一把揪住辟谷夫人的衣袖,害辟谷夫人险些又是一摔。他一回头,却见九尾夫人依旧笑意盈盈的,开口说:“好哥哥,走得慢些,仔细又摔着了。” 辟谷夫人道:“谢谢玉藻弟弟如此关心。” 九尾夫人笑道:“好哥哥,若是哪天得了空,记住到弟弟宫里坐坐。弟弟可是对哥哥想念得紧呐。” 辟谷夫人道:“那是自然。” 二人才说着,便到了殿外,各自被扶上了轿辇回宫了。九尾夫人到了宫中,十分惬意地躺在床榻上,由着宫人给他捶腿。九尾夫人笑笑便道:“今天天气不错。也希望这样的好天气会持续多几天,好让他无风无浪地到月河寺。” 宫人笑答:“那是自然。十二个人难道还看不住一个沙明因吗?再说,孙大娘是个仔细人,她定会仔细盯着沙明因,也关注着沙明因有没有每天把那催孕药涂肚脐上。” “沙明因以为那催孕药是解药、春药是毒药,自然会仔细涂药。”九尾夫人笑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三皇子死不死的,说起来,我只希望有一个皇家血脉的‘孙儿’。”九尾夫人叹道,“二皇子不如大皇子的手段,但若成亲后马上有了‘孙子’,而这孙子又的的确确是皇室后裔,过得了龙血珠的那一关,便行了。” 龙血珠是灵塔的一个特产,在塔子中有个神龙雕塑,龙头中咬着一颗珠,那珠子就是“龙血珠”。每名皇帝登基之时,都会将血滴入龙头之中。龙便将血记住。再让孩子滴血入珠中,若是皇帝的子孙,那珠便成赤色,若非皇帝的子孙,便无颜色。并不是每个皇子皇女都得滴血验亲的,不过九尾夫人觉得,混淆皇室血统是永不翻身的大罪,自然要谨慎些才好。 九尾夫人所给的毒药,其实是春药,所给的解药,却是催孕药。他只打算让人将三皇子与沙明因关在里头,让他们“酝酿”个孩子出来。三皇子是皇室血脉,而沙明因又是易孕之身,加上催孕药的功效,必然能够怀上。至于催孕药容易伤身、容易导致胎儿先天不足等等的缺点,却不在九尾夫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他根本不想让沙明因在生子后还活着,更不打算让这个孩子做皇位继承人。 第52章 这催孕药虽是万试万灵,却伤身得很,除了伤母体的身,却也伤父体的身。不然九尾夫人早把贺赫赫绑给二皇子日复一日了。当年九尾夫人利用此药谋取恩宠,虽然生出了二皇子,却也让皇上罹患了弱精之症。所以大粒皇帝在九尾夫人之后,更难让其他人生孩子了。而微才人居然还能生出三皇子,由此可知大粒皇帝对他的“耕耘”是多么的勤奋,聚沙成塔、滴水石穿,因为大粒皇帝和微才人三头两日、日复一日、一日千里、日上三竿、日久年深,居然播出三皇子来,实在令人感动的励志故事。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够勤奋,弱精也能生”! 贺赫赫根本不知道九尾夫人的如意算盘。而那催孕药与春药都是大青特有的药物制成的,贺赫赫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也认不出。他便乖乖地每日涂药。只是涂药之后,他每每觉得身体不适,腹部隐隐作痛。可他为自己按脉,又没发现身体中含有毒素,只是有些虚而已。只是他的腹部却有种垂坠的痛感,每天都越发分明。他找不到原因,但却深深觉得与这所谓的“解药”有关。 九尾夫人对贺赫赫用药,却不知道贺赫赫是小产愈合之身。这虎狼药,贺赫赫的身体其实是不大受得住的。 赶了几天的路,他们终于到了鲜山。九尾夫人保密功夫做足,不让他们到月河寺里。只让他到鲜山山上的一处茅舍中住下。孙大娘煮了一桌好菜,又对贺赫赫吩咐道:“明因公子,成败在此一举了。” 贺赫赫敛定心神:此次我大概不会成功,而且我也大概活不了了。作为未来的皇帝,纳兰秀艾一定有着历史给他的主角光环。你知道什么是主角光环吗?就算派去杀他的杀手都会爱上他的那一种,连路人也会为保护他而奋不顾身,于是BOSS见个个都不给力就吼一声“放着我来”,冲上来又易容又下毒又勒脖子什么的,最后终于给主角灌了毒药了,怎知主角躺到棺材里还能复活——没错,说的就是狗血刺杀玛丽苏文的鼻祖《白雪公主》。 “我会努力的。”贺赫赫对大娘说。 大娘便道:“那么,请公子在鱼汤里下药吧。” 贺赫赫便硬着头皮,将药瓶的盖子打开,先往汤里倒了一点点,那汤顿时就沸腾起来还猛冒白烟。 贺赫赫险些就翻白眼了:卧槽!我本来以为电视剧里什么毒汤水打翻在地就冒白烟的情节太脑残,怎么知道这个次元还有更脑残的!直接就给我冒白烟了,诸位看官请看,那汤里的鱼也瞬间翻白眼了,连死鱼也鄙视这毒药的智商啊!到底微才人他们是有多脑残,才会把这种汤倒进自己嘴巴啊? 过了一会儿,便听得外头有马车来到的声音。只听得一名侍卫道:“大师,请。” 贺赫赫便知三皇子要来了。却见门儿一推,便见到纳兰秀艾走了进来。纳兰秀艾与他已似将近一年没见。他俩初次相见的时候,纳兰秀艾还是十一岁,他也是十三岁,而如今,他已是十六岁,而纳兰秀艾也十四岁了。 看着如今的纳兰秀艾,贺赫赫不禁感叹:真正的俊男不仅禁得起没刘海的考验,更能经得起没头发的考验! 纳兰秀艾比以前抽高了许多,竟有贺赫赫那么高了,身上披着红色的袈裟,头发也已悉数剃干净,然而,这样坑爹的发型却没有改变他英俊本质。纳兰秀艾眉目温顺,真似在佛门修心养性了一般,可见着了贺赫赫,眼里还是有一闪而过的喜悦。 “施主。”纳兰秀艾淡然说道,“贫僧与红尘中的人事早已再无瓜葛。若无事的话,贫僧便告退了。” 贺赫赫愣了愣,便不说话。 大娘却笑道:“沙公子很是想念大师呢。此番能够约得大师一见,也费了不少心思。大师若是还有一点怜悯同情的话,就只和我们公子吃一顿饭,聊一下旧事,吃完就回去,如何?” 纳兰秀艾沉思一阵,便合掌道:“阿弥陀佛。”这么说着,却是动也不动,既不进,也不退。 大娘见状,便将纳兰秀艾拽了过来,按着他坐下,又说:“那么奴婢先告退了。两位慢慢聊。”说着,孙大娘就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反锁。 纳兰秀艾仍是端着,像个得道高僧似的。贺赫赫看着那沸腾得很欢乐的鱼汤,就说:“这个……这个叫鱼跃龙门汤,是不是很厉害,那条鱼都快飞起来了。” 纳兰秀艾便不言语。 “真的啊!我不骗你!这个‘鱼跃龙门汤’真的很厉害,喝了你会升仙的你信我……”贺赫赫却将鱼汤勺到自己碗里,说道,“不过这汤有鱼,是荤的,还是我喝吧。你吃吃斋。” 贺赫赫想,既然自己服了解药,那么就自己把毒汤都给喝了吧,免得害人害己,于是便举头要把汤一饮而尽。纳兰秀艾仔细看着贺赫赫,却突然将碗打掉,却见那汤碗碎在地上,果然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刺啦刺啦地冒白烟。 纳兰秀艾却道:“那汤明明有毒,你为何要喝?” 贺赫赫便说:“我也不想的。其实我先吃了解药,所以吃那个也没事的。” 纳兰秀艾却叹道:“他们既然使那么多手段把我引来此处,便也没什么要你我活的念头了。他既决定了杀我,自然不会只有鱼汤这一招。” 贺赫赫便垂眉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鱼汤酒了一地,依旧在冒着白色的烟。只是这烟中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悄然钻入了纳兰秀艾与贺赫赫的鼻腔,直达体内。纳兰秀艾觉得下腹越发紧绷起来。贺赫赫也感到自己身体开始不对了。二人摇摇晃晃的,都被室内越发浓烈的气味熏得有些身心发烫。所谓精虫上脑,它上了脑,脑就不好使了,大脑受了精虫指挥,自然没多久理智,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纠缠到了一块儿。 之前提起过,也不知诸位看官是否记得,纳兰秀艾身边有个叫徐忠的忠仆,自愿跟着纳兰秀艾到月河寺一起剃度礼佛。徐忠在寺庙中远远看到车架来到,见车架讲究,颜色艳丽,又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便觉得古怪,见大汉入静室后,便躲到车底,四肢撑在车底边缘。果见纳兰秀艾被这几个大汉带了出来,逼着上了马车。徐忠四肢健壮,撑在车底居然没掉下来。车架是停在茅屋附近的一个草棚里的。这草棚应该是临时搭起的,用来放车架和壮士要骑的马。徐忠在草棚里躲着,却始终不见纳兰秀艾从茅屋里出来,十分疑惧。他正自焦躁时,却突然听到茅屋里传出纳兰秀艾的呼叫声,可谓是惨痛欲绝。徐忠一听这声音,就再也站不住了,只留了两匹马在另外地方绑住,又将其他马放掉,掏出火折子在草棚放火。 草棚突然着火,那些个大汉都大惊失色,忙去取水,只剩下两个大汉和那大娘在门外守着。那大汉却对孙大娘说:“里面怎么会在叫就救命呢?没事吧?” 孙大娘却笑道:“谁用了神药‘一秒变禽兽’不喊救命呢?”大娘却又想:呼救的是纳兰秀艾,该不会那沙明因吸了春药后突然便大力金刚,把纳兰秀艾压倒了吧? 正自思忖间,徐忠却突然扑将上来,将两个大汉打倒,破门而入,便见室内一阵旖旎香味,纳兰秀艾衣衫不整地抱着贺赫赫。却见贺赫赫已昏迷不醒,整条裤子都染成了血红色。原是贺赫赫那小产刚愈之身用了催孕药,本就不中用,又被那奇猛的春药刺激,与纳兰秀艾交合之事,下体竟出血不断。纳兰秀艾就算中了春药,看到这么多血也该醒了,连忙高声呼救。 徐忠愣了愣,不知发生何事,只说:“主子快跑!” 纳兰秀艾却道:“我不能将明因丢下!” 徐忠听了,一咬牙,便将贺赫赫背了起来,与纳兰秀艾一起跑出来,从茅屋后头找到两只绑好的马,便一起上马去。徐忠将贺赫赫想挂毛巾一样的挂到自己身前,纵马就跑,其骑术确实精湛。纳兰秀艾策马,勉强跟在他后头,红色的袈裟在风中翻飞。其他的马都没徐忠放了,那几个壮士打了水回来,应该也是追不上他们的。 他们一边跑,贺赫赫仍自流血不止。彼时,贺赫赫双腿已经是湿漉漉的沾了血,已经痛得不觉得痛了,每一次呼吸,都吐出仿佛被雪藏过一般冰冻的气息,薄弱地消弭在空气中。每一次的呼吸,都似有多一点的血流出。纳兰秀艾急的不得了,却道:“他怎么能止血呀?” 徐忠不知道贺赫赫是交感出血,只说道:“小人虽有爆痔疮之经历,但爆得如此汹涌也是未尝试过的。” 第53章 徐忠与纳兰秀艾策马狂奔一路飞奔,竟也遇到一处民宅。那宅子院前种满了夏桑菊,香飘飘的。徐忠将马停住,跳下来,又叫唤道:“可有人?” 却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出来,见了徐忠大吃一惊。原来徐忠将贺赫赫放在身前策马,贺赫赫的血也顺势染到了徐忠的胯间。此刻徐忠确实是满胯的血,还在滴血珠。那孕夫大叫一声,说:“你还好吧?” 徐忠愣了愣,说:“还好。可有……可有止血药物?” 那孕夫见徐忠胯间猛流血还如此淡定,心中腾起了油然而生的敬意,便道:“只有些治血崩的……” 纳兰秀艾便道:“那便正好!可有医治交感出血、精冲血管之症的?” “啊?你们……”那孕夫看了看纳兰秀艾这个少年和尚,又看了看徐忠这个威猛壮男,心中不禁叹道:果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当然,他后来也知道了其实流血的是挂在马背上那个存在感为零的贺赫赫。贺赫赫作为一个典型的炮灰脸,就是血崩也没存在感,果然是专业级别的炮灰。孕夫引了三人入屋,孕夫的丈夫本在煎药的,见了此情状,也马上上前为贺赫赫施针止血。孕夫也立马水煎了引精止血汤,给贺赫赫服下。这番折腾下来,这血好歹是止住了。 孕夫叹道:“唉,身体不好就不要搞啊。” “夫人说得极是。”纳兰秀艾懒得辩驳,一副受教的模样。 孕夫又对其丈夫道:“时昀,你说,那个男子没事吧?” 夏时昀答道:“难说。” 纳兰秀艾吃惊地说:“‘难说’?‘难说’是什么意思?” 夏时昀说道:“尊夫人是旧病沉疴,此绝非一朝一夕之症。今日突发,恐是受了多方刺激,怕是积重难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纳兰秀艾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心中揪痛,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徐忠忙扶着纳兰秀艾道:“爷!” 夏时昀说:“这没事,他急火攻心罢了,吃两剂夏桑菊就好了。”说着,夏时昀便扶了自家孕夫回房休息,免得孕夫情绪不稳定,看着这场景忧心。 纳兰秀艾握紧了贺赫赫的冰凉的手,泪珠不禁滚落下来,说道:“都是我惹的……” 徐忠便跪倒在地,对纳兰秀艾说:“爷,您请保重啊!您一定要振作,替沙公子报仇雪恨!” 纳兰秀艾一听,心中一动,又燃烧起仇恨的火焰:“我已步步退让,我的父妃也已退让了一生一世,到头来是什么结局?竟也连旁人也害了!此仇不报,我如何配为人?” 那夏时昀扶了夫人唐棣回房后。唐棣仍是忧心不已:“那个人真的会死吗?”夏时昀摇摇头,笑道:“我吓吓他而已。年轻人易冲动,要给他点教训才好。不过这人的身体确实要好好保养。”唐棣这才放下心来。 难得有客人来,夏时昀十分热情地邀请纳兰秀艾和徐忠去劈柴挑水了。纳兰秀艾能屈能伸,徐忠老实大力,所以倒也安安分分地劈了不少柴、挑了不少水。唐棣放心不下贺赫赫,就在床边照看。贺赫赫醒来后,迷迷糊糊地看到唐棣的脸,竟脱口而出道:“大红……大红汉子高高挂?” 唐棣愣了愣,说道:“你……你是?” 原来贺赫赫在21世纪中,非常喜欢唐棣演的《大红汉子高高挂》,因此看到唐棣的脸便脱口而出。他骤然醒过来,却见唐棣的脸连着孕夫的身,吓了好一大跳,叫道:“你是……” 唐棣说道:“莫非你也是穿过来的?” 贺赫赫十分惊讶,说道:“难道……你真的是唐棣?你也穿过来了?” 唐棣十分高兴,说道:“是啊!原来你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真高兴。他乡遇故知呀!” 贺赫赫看着大腹便便的唐棣,只觉得一个困扰他多年的疑团终于解决了,不禁恍然大悟道:“所以影帝唐棣真的是基佬啊。” 唐棣脸上一红,说道:“快别说这个了。你怎么会交感出血呀?” 作为一个妇科医生,贺赫赫对“交感出血”此词并不陌生,只是此刻这词套到自己身上,那就真是唯有“嘤嘤嘤”三字能表述他的心情了。“交感出血”是一个中医学上的名词,也是一个妇科名词,指的是妇人在交合时血崩,不过在此次元,也就不限于“妇人”了。贺赫赫似是突然受到启发,调整了一下思路,帮自己按脉,并当自己是妇人那般按脉,便很快弄清楚自己身体的问题是什么了。所以说,调整思路很重要。来到这个崩坏的次元,他更不能以原来的思路来看待医学。 他只觉奇怪,他上次小产时完全没有不适症状,怎么会落下如此严重的病根?看来大哥命他小产后两年不得欢爱,的确是有道理的。他也明白,九尾夫人给他的药,必然不是什么解药。他已推断出鱼汤里的是春药,那么涂肚脐的,就应当是催孕药了。贺赫赫想明白后,只觉得自己真特么命苦。 唐棣又说道:“你觉得怎样?” 贺赫赫突然问道:“你认为我们有机会穿回去吗?” 唐棣便答道:“这次能穿来穿去,好像是因为什么什么星和什么什么星移位了,所以会有些穿越啊、重生啊之类的事件发生,但是现在各星已经定了下来,回不去了。其实我是先穿到几十年后,死掉了,又重生到现在的。” 那么说来,贺赫赫与唐棣的经历也差不多啊。照唐棣说的,现在他们是无法回到现代,而且再死掉的话,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想到这个,贺赫赫不禁感到汗潸潸。 讶然问道:“你穿到几十年后?那么几十年后的大青是怎么样的?” 唐棣想了想,说:“几十年后吗?也差不多啦。我是被那个天巫捉过去祭天,然后被弄死的。” “天巫……”贺赫赫心里怦怦跳,“是沙玉因?” 唐棣点点头,说:“就是他。他好像说是要行使什么妖法,反正就捉了很多穿越者去祭天。其实九星移位大概是五年后的事。因此像你呀、我呀,都是穿到多年后的,是重生后才到了大粒年间。他趁着九星移位之际,在灵塔设了一个玉台,将许多穿越者都网罗住,再在九星即将复位之际,一口气就将穿越者都烧死。怎么?难道你不是烧死的” 贺赫赫摇摇头,说:“我不是。我是……唉,那么说,五年之后又会九星移位吗?” “不会了。”唐棣答道,“九星复位的时候,他实行了什么妖法,九星没有回到本来的位置上,突然间就时光倒流,回到大粒年间了。” 贺赫赫愣了愣,说:“那大哥……那沙玉因不也是重生了吗?” “不是吧?”唐棣摇摇头,说,“像我们这种死了的穿越者是重生,但时光倒流的其他人,记忆也都倒带洗干净了,算不得重生。” 贺赫赫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要改变天星轨迹……” 为什么大哥要杀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大哥要逆天而行?为什么大哥要处心积虑地做这么许多事?如果是重生之前,他并不会太在意。但此刻他一心系在大哥身上,自然是为此辗转难寐。 这种问题,问谁都无用。即使是大哥也回答不了他,因为大哥的记忆也已经因时光倒流而洗带了。 不过想到这个,贺赫赫倒是宽心了些:此时的大哥,不是彼时的大哥。 毒死他的沙玉因、生祭穿越者的沙玉因、将怀孕亲人开膛破腹的沙玉因……不是这个沙玉因。可是……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作的孽,是不是会报应到同一个人身上呢? 贺赫赫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纳兰秀艾和徐忠干完苦力之后也到了贺赫赫房中打地铺了。第二天纳兰秀艾与徐忠起来,却发现唐棣和夏时昀已经离开了。夏时昀留下了一张字条:“附近的寺庙只有月河寺,对于和尚阁下您是何人,草民也已心中有数。我和我的夫人都惹不起您这尊大佛,就此告辞。你们劈的柴,我们都没动过。药物和食物也都留下了不少。哪天你们朋友好了点,就赶快跑吧。” 纳兰秀艾叹道:“他们明知我们是惹祸精,还是选择救下我们。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都算仗义了。他们说得不错,九尾夫人恐怕很快就会派人来消灭我们,我们也得快些离开才是。” 贺赫赫强自挣扎着起来,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腰不酸,屁股也不疼了。绝对可以上路了!” 纳兰秀艾却说:“且不说你身体问题,就说我们要逃,可得逃去哪里呢?” 饱览了古龙全集的贺赫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回月河寺!” 第54章 因为徐忠之前将孙大娘他们的马车烧了、坐骑放了,所以那十二人要回下山还是颇费一点时间,又要命人火速报信回宫。即使如此火速而行,但一来一回也要几天时间。十二个人,说是要看顾贺赫赫那是够的,但如果要在这茫茫人海中追捕贺赫赫和纳兰秀艾,确实远远不够用的。现在辟谷夫人为了洗脱嫌疑,动用了不少关系明察暗访要找出贺赫赫。九尾夫人更害怕辟谷夫人会捷足先登。如果辟谷夫人先找到贺赫赫,让贺赫赫说出了九尾夫人的计划,那就真是大麻烦了。因此,九尾夫人也立即命人搜寻起来。 辟谷夫人认为贺赫赫失踪与九尾夫人有关,却也不会想到会与月河寺里的三皇子有关。而九尾夫人认为纳兰秀艾与贺赫赫已逃逸,自然是有多远走多远,根本不会回到月河寺。于是就诚如贺赫赫所说……啊,不,应该是诚如古龙所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九尾夫人与孙大娘通讯一来一回,已经够贺赫赫、徐忠与纳兰秀艾逃回月河寺中了。月河寺虽然是皇家的,但也毕竟是个离京颇有些距离的寺庙。寺庙里头的和尚都是吃饭打屁互相勾搭以及想办法勾搭道士,也不大理会人。所以纳兰秀艾来的时候,庙里的和尚既没有为难他,但也没有款待他,只是任由纳兰秀艾自生自灭。所以他不见了,居然也无人发现。尽管如此,纳兰秀艾原先住的地方已不可住,人多的地方也不可住。纳兰秀艾思前想后,竟然决计潜入了“舍利塔”中。 那“舍利塔”是历代方丈高僧骨灰寄存之地,除了寻求刺激想玩特别play的yin荡和尚们一时兴起之外,平常是没有人到这里来的。不过倒是有人定时送鲜果食物来。即使鲜果食物被吃掉,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每次鲜果食物送进去都是会被吃掉的。他们嘴上说是祖先有灵,其实谁都知道这深山野林老鼠狐狸什么的一定少不了,必然是它们吃了。不过现在,就换了让贺赫赫、徐忠和纳兰秀艾吃。 贺赫赫、徐忠与纳兰秀艾便吃了几天的鲜果糕点。贺赫赫到底是个体虚血弱的,吃着这些不成,虽然嘴上没说,但纳兰秀艾也看出来贺赫赫的身体越发虚弱了。贺赫赫实在觉得自己真特么悲催,作为一个男人,要穿越就要穿越到起点啊,他穿越到晋江算个什么回事!而且这个作者还是原来驻扎鲜网的,唉,没给他穿成个G-cup巨乳阴阳人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作为一个妇科医生,他终于临床试验成功地感受到妇女M痛的感觉了。他记得他女友发泄似的用了N万字来写了一个会来M的阴阳人小受,主要内容就是:一个小受他与小攻约好与泡温泉,结果来M了,还痛经了,骂了五千字的脏话,下个月的某天,他和小攻在一起看风景,情到浓时,来M了,没办法就帮小攻吹吹箫,结果痛经了,一个激灵咬住了攻君的JJ,就犹如电视剧里疼痛中咬木棍的那种场面一样,于是就和攻君一起骂了五千字的脏话,小受穿了一条白裤,M来了,痛经了,骂脏话……结局是小受更年期到了,HE。大概就是这么一篇小说吧,名字好像叫《外国没有益母草冲剂买》,完全从标题上表达了整个故事矛盾的根源。如此富有深度的题目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看。由此可见,妇女对“痛经”一事确实怨念颇深。 而贺赫赫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经历着痛经的感觉。可惜,不但外国没有益母草冲剂,和尚庙也没有。贺赫赫只能硬撑着,痛的时候就抱抱暖水袋,偶尔拿出那香袋来,解开小香袋,取出里头干枯了的月河花,放到手心仔细打量,就似是也看到了大哥一样,心里不觉温暖了几分。这是大哥临行前托人交给他的,便是大哥的一份心意。贺赫赫自然无比珍重。纳兰秀艾不知缘由,只以为贺赫赫喜欢月河花。他见贺赫赫最近精神不振,为了讨好他,便道:“明因,不若我带你到月河旁边,看看月河花可好?” 贺赫赫一听,果然来了精神:“也好。快带我去看看吧。” 这月河是在鲜山山谷的一条蜿蜒的河流。这河从上俯瞰,形如新月,每至晚间,映月生辉,仿似明月委地,嵌于山间,故名月河。月河两岸,生长许多的花儿,花骨柔软,覆着一层软软短短的白色绒毛,在月光之中散发着细微的光芒。雪白的花瓣极为轻盈,薄如蝉翼,蜿蜒的花脉比花色更深上几分。朵生七瓣,或含苞待放,或轻柔舒展,都迎着月光而发着柔和的光芒、逆着微风而盈盈舒摆。满目款摆着的白色花朵,总教贺赫赫想起了沙玉因那盈盈而动的白色衣袂。 风一吹来,花逆风而摆,香顺风而来,灌进贺赫赫心肺间的,就是那轻柔淡雅的香气。果然是沙玉因肌肤间、衣衫间会透出的气味。贺赫赫闻风一嗅,突然想站起来撸一发。不过碍于有未成年人在此,还是算了。 纳兰秀艾看着贺赫赫一脸文艺的苦逼脸,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在想我大哥。” 纳兰秀艾愣了愣,说:“你想他?”语毕,纳兰秀艾沉吟了一阵,尔后一笑,说:“也是应该的,你一定是想他什么时候回京,将你救走吧。” “啊,不是的。”贺赫赫摇摇头,说,“我只是在想……如果……如果他知道我受了这么多罪,必然会很难过。” 纳兰秀艾便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这话听不出什么情感来,听着像是羡慕,可又不像是。贺赫赫却没有心思去揣摩纳兰秀艾的意思,只说:“当然了。兄弟情深嘛。” 纳兰秀艾却冷哼一声,说:“我的兄弟都是要害我的。” 贺赫赫愣了愣,心想自己这样真是失言啊!在纳兰秀艾面前秀兄弟情,不就等于在秃子面前洗发水广告状甩长发吗? 见贺赫赫没说话,纳兰秀艾又自顾自地说:“不过你可小心些。” “什么?”贺赫赫愣了愣。 “我叫你小心些。你知道为什么沙玉因非得在灵塔修炼不可吗?”纳兰秀艾神秘兮兮地说。 贺赫赫惊讶地说:“不是因为他是天巫之子吗?难道还有别的内幕?” “谁规定天巫的孩子就要当天巫啊?”纳兰秀艾摇摇头,说,“一般来说,像现任天巫那种情况,只需要将孩子交给沙大学士,让孩子过俗世生活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大哥要去修炼?”贺赫赫的好奇心极为旺盛,八卦因子蠢蠢欲动。 纳兰秀艾低声说:“传闻他是煞星托生,一出生就将他的双胞胎兄弟给克死了!” “双胞胎……”贺赫赫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是的……不过这件事大家都讳莫如深,”纳兰秀艾低声说,“因为他是煞星托生,克死了兄弟,天巫怕他会将亲近的人一一克死,才让他进灵塔修炼,洗涤煞气。现在都不知道涤荡得怎样了,你与他那么亲近,难道不怕被克死吗?” ——咱又不是没死过。 “我……”贺赫赫顿了顿,说,“你这些都是空口无凭的传言。你叫我怎么信你?再说了,你说他命中带煞,可不但是我,就是父亲也好、三弟也好,都好好的活着。哪有这么厉害了?” “哼!倒怪我搬弄是非了!”纳兰秀艾愤愤不平地往前走。 贺赫赫叹了一口气,心想:他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呢。 贺赫赫思忖了一番:秀艾虽然任性了些,但也不是喜欢嚼舌根的八卦婆娘。既然说大哥是煞星托生,因此才必须在灵塔修炼,期望祛除煞气。难道真是如此吗?而沙大学士之所以对大哥要求分外严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如果按照原来历史的进程的话,说大哥“命中带煞”,的确很合理。沙大学士、天巫都早死,而他的二弟沙明因也命途坎坷,看来也没多少年可活,三弟沙青因的下场更不必说。后来,大哥还举行活人火祭,算得上是把人当猪烤了来敬神了。莫非……大哥真的是煞星托生?而大哥也的确有一个同胎的兄弟被克死了? 贺赫赫思忖一番,结果还是决定先去哄哄纳兰秀艾。因此,他便坐了起来,缓缓地走向那片白色的花海之中。纳兰秀艾走到花海之中后,见了那月色粼粼浮动的河流,便觉十分赏心悦目,因此大胆脱下了衣服,在里头畅泳。纳兰秀艾刚脱了裤子,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贺赫赫站在他背后,怔忡地瞪着眼,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第55章 贺赫赫真的是十分的怔忡、十分的惊讶,双眼瞪得老大老大的,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句:“雕!大雕!好大的雕!” 纳兰秀艾一听,以为贺赫赫在赞美自己的大雕,便脸色微红,说道:“还好吧!” “卧槽,神雕啊!”贺赫赫指着纳兰秀艾——的背后。 纳兰秀艾似乎也醒悟过来,自己的雕虽然是大雕,但也算不上的神雕。他便顺着贺赫赫的手指方向回头,也吓了一跳,说:“大鸟!” 大鸟!好大一只鸟!站在月河边的,是一只身材高大的鸟,如同《神雕侠侣》的里的神雕,羽毛松软,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凤眼红冠,黄喙鹰爪。贺赫赫此刻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起来,若是被一只大鸟吓跑了,听起来也挺窝囊的。因此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没说错吧,是大雕。” 纳兰秀艾很快平静下来,说道:“这不是大雕,这是鸡。” “你胡说!哪有这么大的鸡?” 那只大鸟歪了歪脖子,张嘴说:“叽叽~叽叽~” “尼玛,还真是鸡。”贺赫赫无奈地张张嘴。 纳兰秀艾面露喜色,说:“这是我们大青传说中的祥瑞之兽——小吉鸡。” 小吉鸡欢快地“叽叽”叫着,很难想象这大雕一样的身体发出来的是雏鸡的音色。 贺赫赫说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纳兰秀艾抚摸着小吉鸡的背部,说道:“你不用怕他。他是祥瑞之兽,性情温和。除了饥饿的时候会啄人、发情的时候会强X人类之外,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贺赫赫的嘴巴惊得合不拢:如此凶残的祥瑞之兽?那么你们大青的凶兽该是咋整的啊! 纳兰秀艾又说:“难道你不知道成吉思汗吗?” “我知道啊!”贺赫赫就算历史再差,也该知道成吉思汗吧! “这成吉思汗上画的就是小吉鸡呀。” “成吉思汗画?”贺赫赫这才想起,这个次元的历史知识很扭曲。 纳兰秀艾带着小吉鸡和贺赫赫回到了舍利塔中。也幸亏塔门够高,小吉鸡也能走进去。纳兰秀艾从舍利塔中拿出了一幅画卷,说道:“这就是名画——《成吉思汗》。” 贺赫赫展开画卷,方觉得自己狗眼都要被刺瞎了。画中画着小吉鸡仰躺在地上,而一个男人骑乘式的坐在小吉鸡的小吉鸡上,完全是一幅跨物种的春宫图,题目上大大地写着四个字——“乘鸡思汉”。 ——卧槽,原来不是“成吉思汗”,而是“骑乘着成吉思汉子”的“乘鸡思汉”啊!!尼玛,我以后如何正直地面对元史啊!!! 贺赫赫捂着一双刺痛的狗眼。 在这个生殖崇拜甚为盛行的大青王朝,小吉鸡这样的淫兽被奉为瑞兽确实不足为奇。纳兰秀艾摩拳擦掌地说:“太好了,我们既得了小吉鸡,那便有了由头。” “什么由头?”贺赫赫问道。 纳兰秀艾笑道:“你不是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赫赫愣了愣,心想:不是我说的,是古龙说的。 纳兰秀艾便道:“其实,月河寺还算不上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还不算?”贺赫赫惊讶地问道,“那你说哪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纳兰秀艾笑道:“皇宫。” 贺赫赫一听便大惊:“这也、也太危险了吧。” 纳兰秀艾正要和他争辩下去,此时,小吉鸡却突然引颈叽叽叫了几声,然后两隻爪子欢腾地撒开来,往舍利塔外跑去。纳兰秀艾和贺赫赫正自大惊。纳兰秀艾唯恐这个回宫的筹码会跑掉,忙冲了出去,而徐忠也眼明手快地飞扑上去,双腿夹住小吉鸡的背,双手抱紧小吉鸡的脖子,仿佛驯马一般的。纳兰秀艾见状,便说:“徐忠,莫松了!” 得了纳兰秀艾的指示,那么忠心耿耿的徐忠自然是宁愿死也不会撒开手的,因此便在小吉鸡的背上颠簸着粘得死紧,仿佛胸前四肢都沾了502胶水一样,任你怎么颠,我还这么粘。贺赫赫追在后面,十分之庆幸这只是鸡不是雕,不然它会飞的话,真的不知要怎么追了。 贺赫赫身体虚弱,跑着跑着就蔫了,越跑就越没气力,四肢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血液也仿佛渐渐冰冷下来。他仔细想了想,为了追一只鸡而跑死自己实在太不划算了,因此就停下步伐,扶着一棵树在休息。纳兰秀艾则仍然在追,竟没发现贺赫赫已经掉队了。 突然,有一把低沉的声音自贺赫赫背后传来:“施主,你还好吗?” 贺赫赫一回头,就吓窒了,只见一个对方是一个少女系和尚——没错,就是少·女·系·和尚!这个漂亮的和尚睫毛飞到眉毛那么高,还戴了瞳孔放大片,既然有了假睫毛和美瞳,自然少不了齐刘海,只见他光秃秃的脑门上贴了一片假的齐刘海,身上还穿着粉红色蕾丝袈裟,胸部若隐若现,袈裟特别裁剪到膝头以上二十公分,双腿穿着黑色吊带袜,袜子和袈裟之间的绝对领域雪白无暇,令人惊叹,而这身装扮都可算得上是震古烁今、世间少有。 “尼玛……”贺赫赫双眼发直地瞪着眼前的和尚。 和尚微笑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齐刘海,笑道:“不用怕,施主。难道这些事物在您的次元不是很常见的吗?” ——它们是常见……可和您搭配不常见啊……就好像我不怕电视机,可我也有权利害怕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吧! “呃……我的次元?”贺赫赫愣了愣。 和尚叹道:“我曾经穿越到您的次元里去。我也知道你是从那里来的。可惜,空间的狭缝已被填上,快递也送不到这里来了。悲哉!悲哉!” ——跨次元的快递费怎么计算?哪家快递有做这个? 贺赫赫其实很想问这个,但理智让他比较现实地问:“你到底是谁?” 和尚道:“我的师兄是高僧智能,贫僧法号‘低能’。” “低能……低能大师,你这个法号起得挺谦虚的呀。”贺赫赫拱手拜道,“那么低能大师可否赐教,你是怎么穿越的?” 低能大师说道:“我师兄智能在寂灭之前,留下了许多法宝给我,更有一个法宝叫‘随意门’,可以随意穿越次元,另一个法宝‘竹蜻蜓’,能随意穿越地点。” ——你师兄不是智能,是哆啦a梦吧? “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呀。”贺赫赫清清嗓子,“其实究竟‘智能’是谁呀?” 低能大师十分不悦地掸了掸蕾丝上的灰尘,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 贺赫赫只能恭敬地说:“还望大师科普。” 低能大师便说:“他是一个智者,一个预言师,是这个次元里一个难得的还有节操存在的人。” “还有节操?”贺赫赫惊讶地说,“那还真难得。” “可是他已经圆寂了。”低能大师以蕾丝袈裟掩面,十分悲切。 贺赫赫心想:所以说,在这个次元还不放弃节操,下场就是死吗…… 低能大师想了想,又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很传奇的人物。他总说‘无知是福,机智确是孽障’,因此自号‘智障’。” “智障……” “没错,就是智障大师。当年,沙玉因出世,他的同胞兄弟却丧命了……” “什么?”贺赫赫惊讶地叫道,“这件事是真的吗?他真的有个同胞兄弟?” 低能大师点点头,说:“的确是真的。” 贺赫赫便问道:“那么……说他克死兄弟,是真的吗?” 低能大师便叹道:“当时,皇帝十分困惑,请来了智能大师和智障大师,让他们二人分别为沙玉因卜卦。” “然后呢?”贺赫赫十分好奇地追问。 “智障大师和智能大师却得出两个不同的结果。皇上采信了智障大师的卦象,认定沙玉因的煞星托生,克死了同胞兄弟,更会克死他的亲人朋友。”低能大师顿了顿,继续说,“皇上听闻之后,十分害怕……” “皇上为什么要害怕呀?皇上又不是他的亲朋戚友……”贺赫赫想了想,脑子突然一转,又想起皇上种种无节操的举动,大惊道,“莫非……莫非大哥是……” “阿弥陀佛!”低能大师合掌道,“若不是发生这种事,他本该叫做‘纳兰玉因’才对。” “不是吧!”贺赫赫吃惊得跳了起来,“难道他……那么说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大哥了?可他为什么会成为沙大学士的儿子呀?” 低能大师说道:“作为天巫传人,总不能当黑户吧。沙大学士不愿意看到纳兰玉因孤苦伶仃,因此才收养了他。但沙大学士同时又害怕纳兰玉因不能清修自持、祛除煞气,所以对纳兰玉因分外严格。” ——哦,原来是这样。 “所以皇帝不认这个孩子……” 低能大师叹道:“皇上当年十分害怕煞星会伤害到龙体,甚至伤害国运,因此趁天巫坐月之时,借故带走沙玉因,想将沙玉因杀死。皇帝采取了挂腊鸭、掐JJ、当球踢、胸口碎大石等七七四十九种方法来谋杀还是婴儿的沙玉因,可是每至天明,沙玉因都会毫发无损、原地满血复活。” “碉堡了!”贺赫赫由衷称叹。 “我也觉得沙玉因生命力很顽强。” “不是!”贺赫赫咬牙道,“我的意思是,皇帝的无耻程度碉堡了!”一想到大哥还在襁褓之中,就被亲身父亲如此无情对待,贺赫赫便觉得十分痛心疾首。 第56章 皇帝当初为了一己之私,打算杀死亲儿。现在,他将沙玉因召回朝廷,也只是为了分权的考虑。他见这么多年,沙玉因出落得越发仙气,而且不论是沙家还是皇家,都没有人出现不幸,因此他认为沙玉因修行有功,应当已经祛除煞气了。此刻,他又需要一个分权的存在,便让沙玉因成为言官,不过也无认回他的打算。 低能大师叹道:“得知此事后,天巫跪倒在地,哭着求皇帝饶过沙玉因。皇帝想,自己也的确没办法杀死沙玉因,因此就采取了天巫的建议,先与沙玉因脱离父子关系,免得沾上霉运,再让别人收养他,拿沙大学士一家挡挡煞气,再让沙玉因进灵塔修炼,洗涤煞气。许多人都听说过沙玉因是煞星托生而入灵塔,却只有天巫、皇帝、我以及已经圆寂了的两位大师知道这中间的内情。” 贺赫赫说道:“现在却多了一个我。” 低能大师笑道:“因为施主似与沙玉因缘分不浅,贫僧才特意相告。” 贺赫赫却道:“你这个和尚真八卦。” “八卦么,这是因为贫僧心怀天下呀!”低能大师抚摸一下假刘海,又说,“施主,你是贪狼主星,命中桃花带煞,有诗为证‘桃花开时菊花开,菊花开有血光灾’,不知贫僧说的可对?” 贺赫赫想起自己与三皇子那电锯惊魂般血腥的第一次,确实是心有戚戚焉:“好准!” “其实,您的贪狼主星,只须注意一点,就是不动心、不动情,不开桃花,也不开菊花,那便无事了。” “已经开了啊,那该怎么办?” “其实,施主与沙玉因缘分既然不浅,难道就不怕被他拖累吗?若你此时遁入空门,了却红尘,便不会再被他拖累了,你可要考虑一下?” 贺赫赫想了想,说:“可你不是说智能大师和智障大师测出的结果不一样吗?我才不信智障的话呢!你告诉我,只智能是怎么说的?” 低能大师笑道:“也差不多。你要知道,沙玉因出生当天,荧惑守心,火星冲日,东星坠地,此乃大凶之兆!” “什么‘此奶大胸之罩’?我管他大胸平胸,你且告诉我,智能的说法跟智障的有什么不同?” 低能大师便说:“不同之处便在于,智障认为他是含煞降世,而智能则认为他是含哀出生。” “哀?” “是的,‘哀’。由哀而生怨,由怨而生煞。” “这个……” “他眼眸深处有一滴不能化开的哀怨之泪,要这凝泪化了,那凝哀才能化去。” ——这种林黛玉又马小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你的意思不就是,哭一哭就能好了?这有何难呀?” 低能大师摇摇头,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沙玉因此人从出生当天到现在就从未流过一滴泪。即使是还是孩提的时候,被皇帝用各种方法折磨,也没有啼哭。长大之后,就更加是心如钢铁无坚不摧、眼若玄冰万年不化,哪里能哭得出来呢……” ——所以说,大哥是没有眼泪的男人吗?无论是被折磨也好,被摧残也好,即使面对着让他非死不可的恶意,大哥也不为所动,更不会落泪吗?——诶诶诶,慢着,我的OS怎么变得如此日漫小受腔了?不行、不行,立即改回来——唔……没眼泪吗?那么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大哥检查泪腺吧。 尽管沙明因失踪了,但仍无碍宫中一片热闹的气氛。大皇子和二皇子选在同一天结婚,确实是大喜的。而且大皇子年届弱冠,获准出宫,得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一座王府。而二皇子也得到了定亲王的独子为皇子妃。 作为大皇子的生父,辟谷夫人必须一早起来穿戴,却见来为他穿戴的不是平常最亲近的那名陪嫁丫头,便问了一句:“怎么是你?”那侍婢便答:“启禀夫人,领班姑姑她身体不适,现正躺着呢。”辟谷夫人叹道:“病得真不是时候。也罢,你为我梳洗吧。”那侍婢虽然不是辟谷夫人最得力的,却也是个叫得上名姓的,伺候起来倒不差错,辟谷夫人便索性让她暂代陪侍之职。 其实所谓的大礼最折腾人,这个礼仪、那个礼仪,一般人都受不了。辟谷夫人最近一直忙里忙外,本就十分疲惫,现下吃了几杯酒后,十分不舒服。九尾夫人十分关怀地说:“辟谷夫人,您还好吧?” 皇上也注意到辟谷夫人的脸色了,就意思意思地关怀道:“你的脸色很差呀。” 辟谷夫人便道:“小臣许是不胜酒力……” 皇上便道:“既然你不舒服,便先回去歇歇罢。” 辟谷夫人却道:“待会儿还得要为新人祈福,容小臣再坚持一会儿吧。” 暂代陪侍的侍婢却道:“夫人最近为了沙明因的事和婚礼都很是劳累,如此强撑着反而有害,不若先到偏殿歇息一会儿。待吉时到了,再来行礼吧。” 辟谷夫人强自笑笑,他的确是有些无法支持了,便应承下了,暂时交由侍婢到了偏殿躺下。正殿中在行大礼,自然没什么人会到偏殿去的,尤其是明知辟谷夫人在里头休息的情况下。辟谷夫人精神萎靡,也就是如此萎靡,才一时不察,没注意到偏殿外的守卫都不是平日的那几个。那侍婢,便是当时骗走了贺赫赫的那位,也就是九尾夫人安插在辟谷宫中的细作。侍婢在饮食中对辟谷夫人下了药。辟谷夫人没想到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毒,一时大意,自然就中招了。 偏殿内越来越暖,大概是香炉燃烧得太过欢快了,带着香气的烟雾不断地从镂空的金兽香炉中溢出。辟谷夫人平日爱穿冷色调的衣服,但在今天这个大喜日子,也穿了比较暖和的色调。橘红色的外袍,浅红色的内衣,一件一件,柔和地泛着细微的皱褶。外头渐渐地下起了一场细雨,辟谷夫人没有察觉,但却觉得身体变得微微地湿润起来,好像淋了雨一般。甚至有泪珠渐渐地从眼角沁出,好像细雨中的水滴一般。伴着水滴轻轻啪嗒粉碎的声音,耳畔是一声又一声、或是狂狼、或是温柔的呼唤——“好哥哥”“好哥哥”……一场淅淅沥沥的细雨后,无数的水珠便从屋檐上的滴水瓦边缘落下。 雨下尽了,云散了,香炉中那熏香也都燃烧完毕,化了一炉子的香灰。辟谷夫人渐渐清醒过来,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前是那极为美丽动人的九尾夫人。九尾夫人将香灰倒掉了,回头看了看辟谷夫人,便是盈盈一笑,温柔如水地说:“好哥哥。” 辟谷夫人在一瞬间完全醒了过来,他挣扎着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身体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九尾夫人仍是一笑,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轻轻地披到辟谷夫人瘦削的肩膀上,便道:“好哥哥为何这么的清瘦呢?人是铁,饭是钢,则能不沾五谷呢?” 辟谷夫人脸上忽红忽白:“你!你竟敢!” 九尾夫人笑笑,撩起辟谷夫人鬓边的发丝,说道:“好哥哥,吉时要到了,还不赶紧起来?” 辟谷夫人马上就想明白了,咬牙说道:“那个贱丫头是你的人?” 九尾夫人笑道:“谁是我的人?您才是我的人呢。” 辟谷夫人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九尾夫人便笑道:“弟弟若说只是想和哥哥春风一度,哥哥信吗?” “你以为?”辟谷夫人冷笑道。 九尾夫人却说:“若我想要陷害哥哥的话,何须亲身与你如何?只须随便找个侍卫来,便可坐实你的通奸之罪。到时万劫不复的,可不止是您,还有您的好儿子、您那充满荣耀的家族。我只需要这么做,太子和皇太后的宝座,便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可我并无如此。难道还不足见真心吗?” “真心?真是让人恶心!”辟谷夫人冷笑道,“你给我滚出去。” 九尾夫人也不恼怒,只笑道:“我可以滚出去,可是,哥哥能好好站吗?没有我扶着,您恐怕走不了多少步呢。” 隐秘地方传来的酸楚,提醒着辟谷夫人,九尾夫人所言非虚。九尾夫人轻轻扶着他的背脊,说道:“也不能怪我呀。看来皇上确实是太久没有临幸哥哥了,让哥哥一旦得到一点玉露,便如此痴缠不休。如此婉转求欢的,教弟弟如何能拒绝呢?哥哥确实是天下奸夫之典范,在偷情的床帏上还呼着夫君的名字呢。” 辟谷夫人勃然大怒,一把将九尾夫人推开,说道:“本宫一定要杀了你!” 九尾夫人哈哈笑着,教辟谷夫人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念及吉时将至,只能将衣服穿起来,由九尾夫人扶着他到正殿去。皇上见了辟谷夫人步伐不稳的,便说:“怎么回去躺了一会反而躺得更不舒服呢?” 九尾夫人便道:“越躺越晕的状况也不是没有的。我看啊,辟谷夫人平常是太端庄文静了,要多走动走动才行呢。” 第57章 皇上便意思意思地关怀道:“此话不假,你以后可要多运动啊,身体才会好的。”说着,皇上又搂着飞燕良人,说道:“像他们,常常跳个舞喷个水什么的,就很健康。还有像朕呀,平常连在床上也运动,所以才没病没痛的!”其实,皇上是只在床上运动吧? “皇上英明!” “皇上自重!” 辟谷夫人心中妒恨不休,却仍只是恭恭敬敬地道:“陛下所言甚是。” 皇上完全没注意辟谷夫人的身体是哪种“不适”,只和辟谷夫人、九尾夫人一同为新人祈福,跟着天巫的指引,做了希望新人个多子多福的祈愿。祈愿完毕,婚礼才算散了。两对新人各自送入洞房,前来观礼的嫔妃都回宫了,皇上则与飞燕两人一同回双飞宫玩双飞。 辟谷夫人对于九尾夫人的行为,确实是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旁边,问道:“刚刚暂代陪侍的那丫头呢?” 侍婢回答:“夫人指的是罗敷姑姑吗?” “罗敷?”辟谷夫人抚摸了一下额头,说,“对,就是她。” “罗敷姑姑刚刚说要去取水,至今未回呢。” 辟谷夫人怒道:“找!给我找!翻转整个皇宫的找!” 那侍婢没想到辟谷夫人会突然发怒,连忙答应着下去。辟谷夫人想了想,回到宫中时,还是先到领班宫人的房中。领班那个宫人叫兰芝。辟谷夫人亲自为兰芝看症,便发现她体内有轻微的毒素,看着像是普通风寒,其实是被下了药,倒不至于会死,只是躺几天便好了。 辟谷夫人不禁咬牙切齿,道:“那个苏玉藻竟将细作放到本宫的身边了!那个罗敷分明是苏玉藻派到本宫的身边的!” 兰芝听了便说:“夫人息怒!现下还是应当想办法补救才是。也幸而夫人小心谨慎,除了从父家带来的陪嫁,从不起用他人做机密之事。那罗敷应当也翻不起什么滔天大浪来的。” 辟谷夫人却想到今晚发生的事——天啊!尽管辟谷夫人的父家是本朝最显赫的戚族,但作为后妃,一旦犯了通奸罪,那就是永不翻身的了。尽管皇帝不可能会将他抄家灭族——毕竟皇太后以及历代太後也是辟谷的族人,但是,他本人一定活不成。就算皇帝不杀他,他的家族为了保存荣誉,也一定会逼死他。如此一来,大皇子的前程也算是尽毁了。 兰芝见辟谷夫人的脸色如此苍白,料定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兰芝再聪明伶俐,也想不到辟谷夫人身上发生的事。谁会想到一个后妃居然大胆到迷奸另一个后妃——这不是一口气给皇帝戴了两顶绿帽子吗?绿帽攻击加成200%的,也太厉害了吧。 辟谷夫人捂着额头,心中既是忧愁,又是痛苦,一声叹息似是风中落花,旋转着落下,半晌只得叹道:“也罢。” 兰芝不曾见辟谷夫人如此灰心丧气过,如今见辟谷夫人愁眉深锁,她也不好受,只听得窗外风声骤起,她便说道:“夫人,起风了,小心着凉。” 辟谷夫人也觉得有些冷了,想了想,便说:“皇帝赐给我的那件云锦袍子,还在否?” 兰芝愣了愣,便说:“还在,夫人请稍等,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那件袍子已经有些旧了,它是在辟谷夫人恩宠最盛的时候,皇上所赐的。初入宫的辟谷夫人才十六岁,比大皇子现下的年纪还要轻一些呢。辟谷夫人出身的家族,是一个美人甚多的贵族,而当年是辟谷夫人,则是族中的第一美人,说他闭月羞花也不为过。辟谷夫人的名字叫宫逢春。批命的大师说他是后妃命,必然能富贵,命中逢春,由此得名。宫逢春长大后自然是十分美丽的,跟仙人一般模样,皇太后觉得他规行矩步、言谈端正,便特意将他选出来,送给皇帝做夫人,有意提携他做皇后。宫逢春十六岁那年就得了专房之宠,皇帝甚至将云锦国进贡来的袍子送给了他。那件袍子,按理说,仅仅是良人之身的宫逢春是不该有的。宫逢春那时才十六岁,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得了袍子之后,十分高兴地穿起来,四处招摇。 皇太后看到他穿着这衣袍,十分惊讶,将他叫住了细问,便跟他说:“这袍子是正红色的,上面还绣着原只至尊巨无霸凤凰,只有皇后之尊,才能穿的。” 宫逢春愣了愣,又笑问:“那么说来,皇上是打算让我成为皇后吗?” 皇太后冷哼一声,说道:“等你做了皇后,爱穿什么不行。把凤凰印绶缠在jj上都没人敢说你!现在才是个良人,就算穿正红色底裤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快将袍子脱下来,今天是我看见了,倒没什么,若是旁人见了,联系前朝,参你一本,说你僭越犯上、不尊礼制,也够你倒喝一壶了。” 宫逢春大惊失色,从此之后,倒是学会了低调做人,也不敢求皇上专宠了。他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待在深宫之中,倒是看了皇帝是如何将一个又一个的后妃“捧杀”的。许多代表戚族以及士族的妃子进宫,初得了尊宠,越发放肆,最后一个个的都死于非命,还背上骂名,死掉了尸体还得被泼脏水。最后,只有辟谷夫人与九尾夫人安然活到了现在,除了是因为够清醒能认清现状外,还托赖生了儿子。 辟谷夫人却见那件正红色的凤袍在他眼前展开来,云锦国的缎子自是极为美的,手工的刺绣精致华丽,以赤金金线埋在衣袍之中,因此那展翅的凤凰也暗暗流光,显得无比华贵。流云飞凤,人间富贵。 兰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凤袍,说道:“但愿夫人记得当初让奴婢收起它的因由。” 辟谷夫人当初命兰芝将袍子收起来,说是等他有一天身份足够尊贵了,再穿上皇后凤袍。现下,他却让兰芝将此袍重新取出——也许,他有一种预感,他这辈子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一天、有一刻,乞怜得到皇上的一丝情爱。皇上在三十年前给了他这件凤袍,就像是吊在驴子前面的一根萝卜,根本就是看得着的、吃不着的。 “我想再穿一下。”辟谷夫人拿起衣袍,说道,“我想……就一下下。” 兰芝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想哭,便道:“那请容奴婢伺候夫人更衣。” 辟谷夫人似乎也很久没穿过这么鲜艳的衣服了。他穿了大概二十多年的灰白衣服了,有些时候,他甚至只穿道袍,头顶插着木簪,朴素得不像一位享尽荣华的贵夫人。这件衣服当初经过宫中裁缝修改,十分合身。而现在,却有些吊脚,只因辟谷夫人长高了,却也有些宽松,只因辟谷夫人消瘦了。辟谷夫人高了、却瘦了。当初,他穿着这件红衣时,是人面桃花相映红,而现在,却显得脸色苍白黯淡。 辟谷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满意地笑笑,说:“比起二十年前,我有什么不同了吗?” 兰芝愣了愣,想了很久,只答:“夫人更成熟了不少。” 辟谷夫人笑道:“我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现在的我,长得比较像个男人。” 兰芝愣了愣,说:“夫人!” 说着,辟谷夫人突然将这件凤袍脱了下来,大概是脱得急了,把盘扣也弄坏了。兰芝忙道:“夫人,悠着点!这可是御赐的!” 辟谷夫人冷笑道:“他赐我这个!他赐我这个!”辟谷夫人将衣服扯下,丢到地上,说:“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都知道。”说完,辟谷夫人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将一件压箱底的衣服拿了出来,说道:“这衣服,也是我十六岁的时候的。入宫之后就再没穿过。” 辟谷宫本名“逢春宫”,正是与宫逢春这个名字配对。当初宫逢春极为受宠,入主逢春宫的时候,皇帝特命工匠们将宫里翻新,甚至将屋顶的瓦片都全部掀翻,换上赤色琉璃制的鸳鸯瓦。辟谷夫人从未注意过这鸳鸯瓦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当他第一次独守空房的时候,才发现了这瓦片的美丽。彼时,他穿着寒衣坐在玉阶上,亲眼看着星辰都慢慢地沉下来,然后,云涛渐渐变得明朗,散去之后,云涛上升起一轮红日。这轮日光红艳艳的,光芒洒在赤色琉璃瓦片上,显得红光熠熠,闪耀得让宫逢春双眼发痛,流出了泪水。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在鸳鸯瓦下、翡翠衾中,他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睡、一个人醒,像这样子坐在玉阶上看云升日上、明光铺满琉璃瓦,是多年不曾有过了。宫逢春穿上了十四五岁时常穿的那套衣服,自从入宫了就没穿过了。他像了像个女子那般打扮自己,倒忘了他们宫家是戎马起家的。而他呢,从小就精习骑射,当然了,入宫之后就改为精习被骑被射。不过呢,无论是“骑射”,还是“被骑射”,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第58章 辟谷夫人坐在玉阶上,慢慢地看着红日升起,而兰芝则在一旁伺候着,如同三十年前的某些晚上一般。辟谷夫人突然说道:“兰芝……你看……” “是,夫人。”兰芝回答。 “你看陛下有没有一点喜欢本宫呢?”辟谷夫人问道。 兰芝愣了愣,却说:“皇上甚为与夫人三十年来,一直相敬如宾,甚为难得。老夫老妻了,自然不及新婚燕尔的年少夫妻那般亲热。但单看皇上对夫人的礼遇以及对大皇子的期望,就可知皇上心里是有夫人的。” 辟谷夫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见一个宫人领着数名侍卫走了过来。 兰芝远远看见了,便嘟囔着:“什么事情值得一大早这么劳师动众的?竟然连侍卫都带来了!” “得了。”辟谷夫人缓缓站起来,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那名宫人分明是皇帝恩批殿的领班胜男,后头的侍卫更是御林军的,一大早就冲进来,恐怕绝不是什么小事。辟谷夫人拢了拢头发,朗声说道:“什么事?” 胜男说道:“拜见夫人。皇上请您到恩批殿。” 辟谷夫人冷笑道:“好的。” 胜男看了看辟谷夫人,问道:“夫人需要更衣吗?” “不必!”宫逢春冷笑道,“就这么去吧。人来,将马牵来。” 胜男愣了愣,说道:“夫人……” “我宫家之子三品之上便可策马禁宫、御前带刀,我乃堂堂正一品的夫人,这一点,难道你这个奴才不知道吗?”宫逢春厉声道。 胜男便道:“奴婢不敢。”胜男虽然恭恭敬敬,但看着宫逢春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一只斗败的野兽一般。此刻宫逢春逞的英雄,对于胜男来说,不过是作困兽之斗,英雄末路的余勇。而宫逢春大概也念到这一点,才一改平日端庄收敛之色。 宫逢春消瘦的身体穿华衣珠宝,总显得十分累赘,仿似要被珠宝压垮,但换上戎装,却显得十分干脆。他身轻如燕地翻上马背,策马直接在官道上飞驰而行。若贺赫赫能看到他此刻的英姿,一定会高唱一首“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可惜了,他只能在宫廷里奔驰一小会儿,而心海,也被逼变得跟宫前荷塘那么窄了。 宫逢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接跨刀走进了恩批殿的侧殿。他瞟了侧殿外头的车架和宫人,便知道各宫妃子都到齐了,等着看好戏呢。 他推门而入,便见皇上端坐正位,飞燕良人、九尾夫人及几位后妃按照品位座次坐好,地上跪着一名侍卫和那个叫罗敷的宫人。宫逢春心中一震,脸上仍是平静无波的,朝皇上纳头便拜,道:“皇上万福金安。” 无节操帝还是第一次见宫逢春穿骑装的模样,显然是有些不适应,便说:“怎么这么好兴致骑马呀?” 宫逢春淡然道:“平常也有骑射的。只是陛下不知道罢了。” 大粒皇帝道:“原是如此。” 九尾夫人仔细打量着宫逢春,从脚上的羊皮小靴到腰间的宝石刀,都看的很是清楚,便又笑了笑,说:“我看哥哥这样穿比较精神。” 宫逢春只当九尾夫人在揶揄自己,并不作理会。 飞良人却笑道:“对了,辟谷夫人可认得下面这两个人?” 宫逢春冷淡地瞟了一眼,便道:“认得,这两个人都是辟谷宫里的奴才。昨儿个本宫为了找他们,差点把宫里都翻遍了,原不知这两个偷了本宫东西的小毛贼竟被皇上捉到了,可见皇上英明。” “偷东西?”飞良人冷笑道,“到底是谁偷了东西?还是说……谁偷了人?” 宫逢春长眉一挑,说:“飞良人是什么意思呢?本宫不明白。” 飞良人却道:“哦?这位侍卫自首了,说与您有私呀。这位宫女也可以作证的。” ——果然如此呀。 宫逢春将眼光微微瞟向苏玉藻,却见苏玉藻很淡定地喝茶,接触到了宫逢春的目光,苏玉藻便一笑,道:“我看辟谷哥哥必不会如此的,肯定有什么误会。” 宫逢春冷笑道:“那是自然。本宫身份尊贵,怎么会与这种无耻之徒有苟且!” ——说什么对我是真心,也不过是假话,想要让我放松警戒,然后却趁机咬我一口!我现下确实是百口莫辩……他必知道,以我的性情,必不会承认私通之事,亦不屑于将昨晚的事公诸于世。确实,我明知他的如意算盘,却还是做不出玉石俱焚的事,因为,这种事情,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宫逢春冷冷地扫了全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跪地的侍卫身上,说:“你说本宫与你有私?” 侍卫便道:“是!” “呸!”宫逢春抬起脚来便往他脸上一踹,直把他踹得鼻孔流血。皇上讶然暗道:好脚法! 侍卫抹了一脸血,就说:“夫人就算是把小人踹死了,小人也是这么说的!夫人确实说过,皇上久未临幸,因此倍感寂寞,便要小人来陪你过夜解寂寞!小人起初答应了,可是越来越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因此才毅然自首,这种政治觉悟、这种爱国热情,夫人又怎么会懂?” 宫逢春冷然道:“胡说八道!空口无凭!” 飞良人说道:“这个宫女便是人证。” 罗敷便道:“奴婢确实是撞见了其二人的奸情,也就是如此,夫人昨晚才劳师动众地捉拿奴婢,污蔑奴婢偷窃宫中财物。但奴婢道德高尚、洁身自爱、品行端正,在地上看到珠宝也直接踩烂,视钱财如粪土呀,怎么会偷东西呢?” 飞良人便对罗敷道:“我也看你一面忠直、正气凛然,不似是说谎的人。” “良人英明呀!”罗敷拜倒道。 这飞良人曾经吃过宫逢春的亏,因此记恨在心,时时想着报复,今天得了这个由头,又仗着自己深受圣宠,自然是狂踩不止。倒是苏玉藻,甚少言语,却仍是一笑,适时插嘴道:“兹事体大呀,总不能单凭这些奴才的一面之词而给辟谷哥哥定罪的吧。” 那侍卫忙道:“小人有证据!” 飞良人大喜道:“什么证据?” 侍卫拿出了一枝朱钗,说道:“这是夫人的鸳鸯衔珠朱钗,乃是他的嫁妆,拿来给小人当了定情信物的。” 飞良人满面怒色地拍案,说道:“竟敢将与皇上成婚的嫁妆拿来当私通信物,真是恶心!皇上一定要割下这个狗男男的X头啊!” 宫逢春也不看那鸳鸯衔珠的朱钗一眼,双眼直直盯着皇上,冷笑道:“这分明是他们偷的。正是昨晚丢了嫁妆,本宫才那么紧张的派人去寻。若是丢了别的,本宫还没察觉到呢。” 苏玉藻闻言微笑,便道:“确实是呀,这朱钗许是他们偷的呢。我始终不信辟谷哥哥会做这种事情。” 皇上听了,便说:“确实是!你们两个都是一面之词,也没个准信,一早的把朕叫起来!你们不知道朕昨晚在操劳,操得很疲劳吗?” 那侍卫便拜倒,秫秫发抖道:“还有的……还有的!” “还有什么,说!别浪费朕的时间!”皇上喊道。 那侍卫便颤声道:“这……这前儿晚上,小人……小人在夫人的腰侧和腿侧……留下了一点痕迹……” 此话一出,宫逢春心里那是“咯噔”一声。昨晚宫逢春匆匆回宫,却没仔细留意自己的身体,也没注意到腰侧和腿侧这些很少看到的部位。说不定……说不定苏玉藻确实是在他身上留了痕迹也不一定。那种痕迹必不能作伪,而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宠幸宫逢春了,如果身上出现了那种痕迹,必然是抵赖不掉。 飞良人也深知这个道理,一听便说:“这也好办,立马让宫人给夫人验身,有罪无罪,一见必知。” 皇上沉吟着颔首,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得宫逢春一声断喝,说道:“我乃是宫家嫡子,更是皇上的夫人、大皇子的父妃,怎可因为这种事情而赤身露体于他人眼前?此事传出去,必然会给本宫蒙羞、给宫家蒙羞、给大皇子蒙羞,更会让皇上蒙羞!” 飞良人却冷笑道:“若你真的做了那种事,莫说是皇上皇子,我都要替你羞了!” 皇上也都面露为难之色,便道:“你们……” 飞良人嗔道:“皇上,您不能随便放过有罪嫔妃呀!不然这皇宫都变绿帽宫了!” 宫逢春仍是振振有辞,朗声说道:“本宫自然没做苟且之事,但若接受了验身这种耻辱的事,那无论有做也好、没做也好,都算是名声尽毁了,宫家上下以及新婚的大皇子夫妇必然也不能抬头做人了。就算皇上不念在我入宫伺候三十年的情分,难道也不念及宫家多年的忠心耿耿、不念及与大皇子的父子之情吗?” 第59章 飞良人冷笑道:“你既没做过,推脱什么呀!” 宫逢春冷笑道:“我是名门之子,所守的、所持的,自然不是你这种官倡出身的可懂的。” 皇上听了,便断喝道:“够了!你说飞良人的官倡,那朕是什么?” 皇上双眸透出的视线凌厉冰冷,像是盯着一个仇人一般。三十年前的宠溺眼神,却是从同一双眼睛中透出的,怎教人不唏嘘叹息?宫逢春心中仅剩的一丝希冀在这目光中化成了死灰,哀叹一声,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叩首道:“无论如何,触怒皇上,自是小臣的死罪。但是,私通苟合,断非小臣所为。小臣为奸佞所诬陷,自知百口莫辩,宫家子女,亦不屑为此等龌龊之事而多言,小臣自知言多必失,还望皇上圣恩眷顾宫家及大皇子,小臣在泉下亦敢安慰。”说着,宫逢春竟将腰间的跨刀举起,凄然一笑,便往颀长的脖子上抹去! 众人俱是始料不及,竟不知宫逢春刚烈如此,而苏玉藻却似早料到般的,竟手中甩出一枝玉簪,打在宫逢春的手背上,宫逢春吃痛的一松手,那刀便哐当落地,然而,白皙的颈脖上仍是多了一道血痕,所幸不深。 宫逢春咬牙呼道:“苏玉藻,你好无耻!” 苏玉藻不言不语,只将宫逢春一把击昏。宫逢春被击昏之后,苏玉藻便道:“小臣看宫逢春一直端庄守礼,并不似是什么逾矩之人。” 皇上听了,便道:“朕也这么觉得。” 苏玉藻便道:“既然夫人如此刚烈,不愿受辱,皇上不妨先将夫人送回宫中。今晚留宿辟谷宫,安抚劝慰吧。” 说是“安抚劝慰”,其实只是给宫逢春留点颜面,让皇上借临幸之名、行验身之实,虽然还是表示了皇上的不信任,但却仍顾全了宫家的脸面。皇上本也不愿大庭广众之下给宫家嫡子宫逢春难堪,以免触到宫家的神经,此刻苏玉藻的提议,正是一个很好的台阶。 皇上便道:“如此甚好,还是九尾夫人想得周到。” 侍卫与宫人罗敷暂时被关押大牢,飞良人自是趾高气扬,然而燕良人心中颇有些忐忑。飞良人见状,便说道:“我看应当是错不了的。你与我担心,不如与那个辟谷夫人担心好过!” 燕良人却叹道:“哥哥呀,你难道不知道吗?辟谷夫人在宫中掌权三十年,未尝被任何人扳倒过,他背靠着宫家的势力,而且还育有一子,地位十分稳固。你此刻落井下石得这么欢脱,他要是能东山再起,一定不会放过你呀。” 飞良人却道:“这又如何?他犯的是通奸罪,又不肯被人验身,其中一定有鬼!” “就算他真的通奸了,真的被处死了,宫家也不见得会放过你。” 飞良人道:“弟弟,我觉得你太紧张了,你和我都是定亲王送进宫的,皇上又这么喜欢我们,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如果不是事实,那两个奴才怎么敢告发辟谷夫人?” 燕良人便叹道:“我正是觉得蹊跷,唯恐你被人当枪使了,自己都不知道。” 二人正自谈话着,却突然听得外头骚乱,不过一会儿,便见胜男领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飞良人怒道:“大胆奴婢,竟敢擅闯双飞宫!” 胜男冷笑道:“这‘双飞宫’怕从此都要变‘单飞宫’了。皇上金口开了,辟谷夫人是被冤枉的。现在那两个奴才都指证是飞良人指使呢!” 飞良人一听,便踉跄一步,说道:“怎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那两个奴才满口谎言的,分明是乱咬人!” 燕良人心中也自忐忑不已,一把握住飞良人的手,转头对胜男说:“这……难道皇上不请我们去对质吗?那两个奴才说的话,怎能尽信?” 胜男便道:“不必麻烦了。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抵赖不了了,皇上说,不想再见赵飞这个贱人,命人直接将赵飞打入冷宫。请吧。” 赵飞一听,浑身仿佛被丢入冰窖般发冷,颤声道:“怎么可能?皇上怎能如此无情?我是皇上的爱妾呀!” 燕良人便道:“难道皇上真的连一个辩白的机会也不给小飞吗?” 胜男冷然道:“皇上日理万鸡,哪有这闲工夫一一听你们这些低微官倡的废话?” “你!明明辟谷夫人被诬陷的时候也有得会审呀!”赵飞不甘地唤道。 胜男却冷然道:“辟谷夫人何等尊贵,也是你可以比的?” 燕良人深知大势已去,飞良人此刻是万劫不复的,竟哭道:“还望胜男姑姑手下留情,多多照拂。” 胜男听了,盈盈一笑,道:“良人言重了。皇上说了,燕良人还是燕良人,皇上不会迁怒於您,不过也求您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良人都做不成,那定亲王可就尴尬了。” 胜男这话说得分明,燕良人之所以还有良人可以做,并不是因为皇帝不忘情爱,而是因为顾及他们是定亲王献上来的人。不过,官倡就是官倡,决不可僭越。辟谷夫人被诬告的时候有会审的机会,而皇帝也没有速战速决,反而将战线拉长,显然是顾忌辟谷夫人的面子。结果发现辟谷夫人是被冤枉的,为了给宫家一个说法,皇帝自然要逮个人交代。此时宫女罗敷和侍卫都供出是飞良人主使的,还拿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书信和首饰作为物证,皇帝便随便定了案,打发胜男过来拿下飞良人。 飞良人却突然叫道:“你们不能动我!我有了!” 胜男听了,竟是一愣,道:“什么?” 飞良人冷笑道:“我有了!我有了龙种!本来是打算等见肚了才让皇上知道的,免得遭人暗算。不过我既然都已经被暗算了,那也不妨告诉你……告诉你们,告诉所有对我不利的人,我有了龙种,请问,那我还是官倡不?” 飒飒霜飘鸳瓦,翠幕轻寒微透, 长门深锁悄悄,满庭秋色将晚。 眼看菊蕊,重阳泪落如珠,长是淹残粉面。 鸾辂音尘远。 无限幽恨,寄情空殢纨扇。 应是帝王,当初怪妾辞辇, 陡顿今来,宫中第一妖娆,却道昭阳飞燕。 宫逢春横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帐,皇上一早走了,他则一直躺在床上。他仍记得,昨晚的时候,他很不识时务地问皇上:“皇上……可记得多久没来小臣宫中了?” 皇上没有回答。 他便说:“若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皇上还有兴趣看小臣的裸体吗?” 皇上没有回答。 宫逢春冷笑着解下衣裤,道:“皇上,您看吧,看够了,便摆驾吧,您是皇上,不必勉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皇上没有看,他只是转过身,以那威仪的声音说:“你是大皇子的生父,你是宫家的嫡子,你是皇太后的侄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说着,皇上便摆驾回宫了。 宫逢春盖着被子,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过了没多久,便见到兰芝走了进来,说道:“九尾夫人求见。需要奴婢把他打发走吗?” “不。”宫逢春道,“让他进来。” 苏玉藻进来的时候,几无声息,仿佛他真是一头狐,行止无声无息,一缕烟似的,便飘到了宫逢春的床前。宫逢春仍躺在床上,嗅到苏玉藻身上那媚人的香味,便懒洋洋地说:“你来了。” 苏玉藻微微躬身,在床边坐下,柔声说道:“辟谷哥哥。” 宫逢春便道:“我不想跟你打哑谜,你到底图的什么?” 苏玉藻便道:“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您的。” “我昨儿差点死了。” “差点,就是没有。”苏玉藻笃定地说,“我从一开始,矛头就不是指向您的。” 宫逢春冷笑道:“我倒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机会打沉我,你反用来拿那两个不成气候的孩子开刀?飞良人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苏玉藻答道:“飞良人怀孕了。” 宫逢春一听,脸色一凛,道:“什么?” “飞良人怀孕了。”苏玉藻冷冷地说,“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的孩子会生下来的。等孩子生下来,他就要死了。因此,这孩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宫逢春却道:“我可不曾听说他有孕了。” “您不知道,可我也知道呀。”苏玉藻笑眯眯地答道,“我是狐呀。” 宫逢春冷笑道:“少拿这一套唬人。” “好,我不唬您了。”苏玉藻笑道,“夫人高风亮节,昨儿振振有辞的,老是把宫家挂嘴边,却不知道呀,如此是最犯皇帝忌讳的。” “你说什么呢。” “皇帝不会再让宫家的人当皇太后的,这一点,请您务必要清楚,枪打出头鸟,今天他不杀你,不代表他顾念什么情分,只是时候未到。”苏玉藻低声说道,“宫家已成为本朝最大的戚族,皇上怎么会容忍呢?您是聪明人,这个道理想必早就明白了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宫逢春冷笑道:“他不让宫家的人当太後,难道让你苏玉藻当太後?你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会让我当太後!”苏玉藻断然说道,“他不会让‘皇太后’这个东西存在,你明白吗?” 宫逢春的心骤然一缩。 第60章 “只有你我联手,才有出头之日,你明白吗?”苏玉藻轻轻地握住了宫逢春的手,说,“您这么聪明,一定明白的。只是老是想着什么荣耀啊家族啊什么的,若是我今日不手下留情,您那引以为傲的家族会为你做什么?” “我……” “他们恐怕只会送上最后一把刀子,”苏玉藻的手轻轻拂过宫逢春颈脖上的绷带,“彻底地断了你的脖子。”苏玉藻给宫逢春掖了掖被子,又笑道:“得了,您既然受了伤,就当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您了。就此告辞。” 苏玉藻的话算是挑得很明白了,他是要与宫逢春联手将整个后宫控制住。不仅如此,前朝也要让戚族和士族联手,威逼皇权,让皇上没办法打两个人的主意,也无法重新夺回皇族权柄。无论皇位交给哪位皇子,他们两个都当皇太后,反正东西宫太后并立也并非罕见的事情。只要戚族和士族不被皇上挑拨,自然就能威胁皇权,让皇帝不得不退让。这种行为,接近于逼宫了,这种想法,简直称得上叛逆。 宫逢春一直以来最高的梦想,就只是当上皇后,捧儿子为皇帝,然后自己成为皇太后,都自以为志向高远了,不想苏玉藻更加狂妄,竟图谋逼宫夺权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宫逢春在庭前看着落花的模样,让苏玉藻冷笑道:“骑马跨刀行走御前,举刀自尽明清白,那么好的豪情都到哪里去了?” 宫逢春回头,看到苏玉藻,便道:“我忠于我的家族,忠于朝廷。” 苏玉藻听了,竟气得脸都红了:“你的忠,只会为你铺死路!” 宫逢春却道:“皇上说过,我永远都是皇子之父、皇太后的侄儿和宫家的嫡子。” “就是这个才危险!”苏玉藻气极反笑,“哈哈,你真是……有这么蠢吗?” 宫逢春却道:“是你太狼子野心了。我不去告发你,已经很给面子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我也不想再听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说话。” 苏玉藻苦笑道:“这也不错了。你到底还是让着我了。” 时值落花季节,宫逢春在一片萧索之中缓缓踏上玉阶,鸳鸯瓦上积了几多枯叶,缓缓坠下。清癯的身影消失在朱红的大门背后,苏玉藻仍是来不及告诉他,他是多么喜欢宫逢春穿着骑装的模样。 宫逢春自此闭门不出,跟皇帝称病,辞去了管理六宫的职责,只专心在辟谷宫里辟谷修炼,倒是十分清静。苏玉藻便独掌六宫,一时间只虎视眈眈着要灭掉飞燕两位良人。飞良人禁足双飞宫中养胎,而燕良人亦再也没得到恩宠了。 话说,贺赫赫遇到了那个粉红袈裟吊带袜假刘海美瞳假睫毛的低能大师后,那大师如此这般解释一番,只是说贺赫赫居然和贪狼星有关,还命犯桃花煞。贺赫赫不禁说:“这不科学呀!人家贪狼星主命的不都是口齿伶俐、温柔多情、貌若桃花的吗?有我这么炮灰脸嘴皮子讨人厌的吗?” 低能大师便道:“谁叫现在流行嘴贱平凡受呢?” 贺赫赫愣了愣,说:“大师也能说人‘贱’的吗?” “何止,我还能说脏话呢!你要不要听一下?” “那倒不用了,我绝对相信大师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贺赫赫恭敬地说,“反正我就是上天注定的玛丽苏了,您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低能大师笑道,“不但玛丽苏,还白莲花呢!” “尼玛。”贺赫赫低骂一声,说道,“玛丽苏也罢、白莲花也罢,嘴贱也罢,平凡也罢,可为嘛是‘受’呢?” 低能大师愣了愣,盯着贺赫赫说:“我觉得这几个词里面也就只有‘平凡’跟‘受’两个词儿跟你是最贴切的了,其他的我也觉得很困惑。” “大师你……你的嘴也挺……挺那个的呀。” “是呀,贫僧的嘴唇是挺性感的。” “我……我不是指那个……不过也罢了。”贺赫赫摇摇头,心想自己终究是道行未够呀! 低能大师说道:“其实,施主你的心也一早做了决定了,我刚刚问的也都白问。” 贺赫赫疑惑地说:“我的心做了什么决定?” “就是喜欢谁、宁死也要陪伴谁的决定。”低能大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祝施主好运。” 贺赫赫便道:“什么意思呀……还有……三皇子跟那只大鸡呢?” 低能大师说道:“去吧!施主,去吧……” ——去哪儿啊……你倒是说个准信呀! 可是,贺赫赫却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险些刺瞎了他的狗眼。白光乍现,然后却消失了,他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官道上,两旁是绿树青山,路旁有一个驿站。贺赫赫仔细打量了一下驿站上插着的旗子,便知道这里是京城郊外的驿站,自己居然瞬间转移到这里了。 他的确很想到驿站里睡一觉,很可惜,他身上没带银子。 此时,驿站里却有人走了出来。这驿站的人看到了他,愣了一愣,突然叫道:“人来!” 驿站里便跑出了七八个人来,直接上来按倒贺赫赫,开始扒他的裤子。贺赫赫突然变得无比贞烈,连忙捂着下体,尖叫道:“你们干什么啊?劫财好了!不要劫色啊!”——诶,我好像没有财诶……“就算我没有财,你们也不必勉为其难地劫色呀!我……我身体不好啊,能不能等我的菊花养好了再劫啊?捅着捅着爆血,也会让各位大人很没mood吧?” 那驿站的人们分工合作地按住了他的双手双脚,然后利落地扒了他的裤子,动作是十分流畅,teamwork十分协调,显然在teambuilding的时候下过一番苦工,确实是十分专业的劫色组织。 “啊……”为首的蹲下来,对着贺赫赫的JJ看了看,说,“虽然看着跟条虫子似的,但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喂喂喂……什么看着跟虫子似的!你们不要侮辱我的男性尊严!【断句不是“男性尊严”,是“男性尊严”】贺赫赫半是惊恐,半是愤怒地盯着这个劫色组织头目。 劫色组织头目拍拍手,说:“放开他。” ——难道说我的JJ看着像虫子,所以看轻我,不屑于劫我的色吗?这种又庆幸又难过的感觉是什么回事…… 贺赫赫被放开后,连忙把裤子穿起来。 劫色组织头目伸出手来作欢迎状,说:“我是驿站的站长。你是大青子民,那么欢迎来到驿站入住。我想你为了逃离疫区,一定受了不少苦了,看你瘦得连JJ都没肉了。” “它本来就没什么肉……”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很瘦。” “请不要怪我们失礼!你要知道,疫病的传染力太强了。我们不得不小心呀。” 贺赫赫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问:“‘疫病’?是什么疫病?” “诶?你不知道吗?”驿站站长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从疫区逃出来的。” “这也不可能吧,你看他的战斗力这么低下,怎么可能从疫区里逃出来呢?”另一个人说道。 贺赫赫咳了几声,说:“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唉,现在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疫病。”驿站站长很苦恼地说,“山下的居民,不知道是被什么妖气感染了,中了疫病的人,JJ会变成毒虫,人也会变得暴力,喜欢袭击别人,受了袭击的人也会感染上这种疫病。” ——生化危机吗? “啊……”贺赫赫愣了愣,说,“那么……疫区叫什么名字?” “浣熊市。” ——还真是生化危机呀。 “这个山头的名字叫……?” “寂静岭。” ——呃……怎么还是有种不大安全的感觉呢? “呃……那么说来,女人就不会中招吧?” “啊,是啊,女人被咬到直接会变成一坨酸梅酱。” “为甚么是酸梅酱啊?” “呃……大概因为是浣熊市特产吧。”驿站站长笑了笑,说,“寂静岭的酸梅可是极好的!而浣熊市的酸梅酱更是数一数二的,今晚要尝一尝吗?” “不用了,谢谢。” 驿站站长显然是本地人,因此对本地的驰名食品赞不绝口,跟外地人热情推荐:“啊?为什么呢?连皇上也很喜欢吃呢。” 贺赫赫愣了愣,说:“皇上?皇上也来了吗?” 驿站站长点点头,说:“是啊,皇上本来是要来狩猎的,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计划就暂时搁置了,目前主要是要稳定疫情。” 贺赫赫想了想,问道:“那么九尾夫人有随皇上前来吗?” “当然啦,现在九尾夫人可是后宫实际上的主人呢。他也很喜欢吃酸梅酱喔!还有辟谷夫人等几位嫔妃都来了。” 贺赫赫又问道:“那么……皇子们有来吗?” “有的,大皇子及其夫人来了。二皇子守在京城负责监国。”驿站站长笑眯眯地说,“你也知道啦,现在九尾夫人盛宠,他的二皇子自然也就比较得皇上欢喜。” ——守在京城做监国,做得好未必有赏,但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就可大可小了。也未见得是美差!不过也不管了,大皇子妃是三弟啊,我私下去见见他,看他能不能帮帮我,可不能被九尾夫人发现我啊! 贺赫赫住进了驿站。而皇帝一行人这么尊贵,当然不会住驿站了,而是住在驿站百里内的寂静岭行宫之中。 第61章 寂静岭被卫兵们保护,而浣熊市也被封锁起来。负责封锁浣熊市的自然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因为受到疫民袭击的话,男人会感染,女人会变酸梅酱,为了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皇帝十分英明地指派了大队的太监宦官前去守卫。太监可谓是完全开挂了,他们没有性交,所以不会被感染,他们不是女人,也就不会变酸梅酱了。 左太监十分焦急地坐在台上吃酸梅,又对右太监说:“小右啊,你看皇上离开咱们,能行吗?” “为什么不?”右太监问。 “这……这他不是习惯了奴才们的伺候嘛!”左太监说道,“而且大批太监来了这边,不没人伺候皇上了嘛!” 右太监说道:“皇上自然有人伺候,不如关心一下如何控制疫情。” “这不简单!”左太监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让大内的切J快刀手们倾巢出动,前来除害!” 右太监却道:“我总觉得这不是办法。光是切JJ就能解决了吗?” “难道不是吗?”左太监问道,“你看啊,咱们这些无J之人就没事儿呀。所谓‘孽根’,不就是罪孽之根!没了孽根,那就没事儿了。”观其言谈间,大有“我是太监我自豪”之感。 此刻,突然有人走进来,叫道:“拜见两位公公!大内切J高手们已经到了!” “好!太好了!”左太监十分兴奋地说,“请高手!请高手!” 只见两名高手走了进来,二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致敬三国演义】耳垂这么夸张手臂这么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应该是长得比较英俊的类猿人。左太监便笑道:“我便认得二位!莫不是大内切鸡馆的两大高手:‘白斩鸡’大师和‘手撕鸡’大师?光听绰号就够残暴的啦。” 白斩鸡笑道:“我们二人已带了门下弟子各二十人,加上我们两个,一共是四十二人队伍,这城邑中不过几百人,凭着我们个个好手,必然可除害。” “我们是好手,你和你的徒弟是好刀。”手撕鸡说。 白斩鸡白了他一眼,说:“不要再讲冷笑话。” 右太监却说:“我们刚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疫民,不如让白斩鸡大师试一试,看此法有无效用?” “也好,到底是小右右谨慎。”左太监柔情似水地看着右太监。 手撕鸡对白斩鸡说:“小鸡吧你也要谨慎喔。” 白斩鸡说:“不要再讲冷笑话。” 白斩鸡与手撕鸡双双离开了房间,便见几个壮实的太监押着一个暴民前来。这个暴民双眼发着青光,头发散乱,身下穿着铁制贞操裤。想不到这贞操裤居然可以用到防疫的方向去,看来皇帝的房事工具也算是有利国利民的一面呀。说起来,这个防疫站也安置了上百个贞操带,都是从行宫带出来的,可见皇上平时多么喜欢用这个。 一个太监拿出钥匙,将贞操带的锁子解开,顿时见那疫民双腿之间有一条毒虫蠕动,似蛇非蛇,目露凶光,嘶嘶鸣叫,十分可怖。此文的剧情也顺利从宫斗转成了生化文了。白斩鸡说道:“尼玛这个地方都长成这样了,不切了还能怎样?” “可以撕了。”手撕鸡答。 白斩鸡白了手撕鸡一眼,说:“不要再讲冷笑话。” 说着,白斩鸡便使出绝技,一手举刀,一手洒着葱花麻油,端的是手起刀落,那蠕动的毒虫顿时从根部被切断。疫民的那地方却重新长出了粉嫩的小肉体,脸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如同得到重生。左太监笑道:“太好了!原来问题就在毒虫上!” 却见那毒虫落在地上后,仍是不断蠕动着,越蠕动就越大条,好像吃了发酵粉一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着。大家都吃惊地朝不同方向夺命狂奔,却见那毒虫在眨眼间变得极为大坨,就像是巨人拉的便便一样。它蜷缩着,却也比人还高,身上散发着恶臭,光是闻一闻都教人呕吐了,因此大家只能一边呕吐一边奔跑。 那毒虫却猛冲向白斩鸡同志,白斩鸡十分惊慌,便拔刀一砍,只觉得刀身砍在什么柔软粘腻的物体上,就跟砍着大型鼻涕虫一般,无处着力。但在这种危急关头,白斩鸡发挥了超人的意志,硬是拔刀砍断了这条臭虫。只见刀光一闪,那臭虫被一分为二,仍是恶臭不止。地上沾满了粘腻的液体,十分恶心。白斩鸡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那被砍掉的末端,仍挣扎着蠕动,渐渐竟长出一个新的头来,那臭虫一分为二,却从一条大虫变成了两条,又向人类袭击了。 白斩鸡骂了一声脏话,一边呕吐一边骂脏话一边奔跑,十分繁忙。 手撕鸡也在奔跑,问道:“你说刀砍不成,用手撕会不会好点?” 白斩鸡更加忙了,一边呕吐一边骂脏话一边奔跑还得一边回答他:“不要再讲冷笑话!” 左太监也在奔跑,还问右太监:“小右右,我们还有没有杀虫水?” 右太监说:“没那么多!” 大家都很努力地逃命,而不够努力的就会被臭虫粘糊糊的嘴巴含住,咕噜咕噜地吞进肚子里。“好可怕!他不用咬的!直接就吞了!”“那是因为他没有牙啊!”“没牙还吃肉,太可怕了!”…… “我说大家的重点是不是都错了啊?!”贺赫赫尖叫一声奔跑——尼玛有像我这么悲催的人吗?我只是因为没钱住店所以答应帮忙干活抵房租因此才帮驿站站长来送酸梅酱的啊!刚来的时候闻到有恶臭,以为顶多是爆粪坑而已,怎么知道有这么大条会吃人的臭虫啊!还两条!尼玛!怎么侍卫们都不做事啊?只会奔跑什么的!怎么对得起国家对你们的栽培呀!人民养你们是让你们练长跑的吗? 贺赫赫也只能死命奔跑,那臭虫见到有新面孔,好像很感兴趣,便朝贺赫赫方向快速挪动。贺赫赫此刻才惦念起有车开的次元呀,开着跑车逃命会比较快吧——除非对方是哥斯拉,但如果是哥斯拉的话也会有红裤衩超人呀!这个时候,就算没跑车,起码也给我一辆自行车嘛! 然而,贺赫赫最近太过虚弱,本来就不是运动健将,现在还贫血体虚,很遗憾地没有一条虫爬动那么快。他越来越闻到那臭虫恶心的味道,而臭虫粘腻粘腻的汁液也啪嗒啪嗒地掉在他的身后。他骨碌地呕吐,情急之下随手将酸梅酱往臭虫头上扔去。 啪—— 酸梅酱扔到臭虫头上时,臭虫嘶吼一声,然后倒在地上,挣扎着扭动着。贺赫赫愣了愣:难道酸梅酱是臭虫的克星? 手撕鸡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冲到贺赫赫身边,夺来了另一罐酸梅酱,往另一条臭虫头上扔去。却见那臭虫也倒地不起了。贺赫赫仍是呕吐不止。手撕鸡说道:“臭虫的克星居然是酸梅酱吗?” 白斩鸡说道:“这不对呀!疫区里头最多的就是酸梅酱了,如果臭虫的克星是酸梅酱,那么疫区里有怎么会臭虫成灾啊?” “你说得有道理呀,对啊,为什么呢?”手撕鸡也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左右太监也正要跑过来,却见那臭虫突然高亢地嘶鸣,唱出了惊人的男高音,身上的恶臭退散,转而发出过期酸梅酱的怪异味道。众人还来不及呕吐,却听那臭虫的身上爆破声,原来它们的身体皮肉破掉,却啪嗒啪嗒的瞬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蟑螂腿! 大家的危机意识顿时立起,一边呕吐一边狂奔起来。而长成了百足之虫的臭虫也继续奋起追赶。现在有了这么多只脚,速度自然跟上去了,跟刚才的蠕动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贺赫赫夺路狂奔,与两位切鸡高手是一路的。而左右太监又是另一路。两路都各有一只巨型过期酸梅酱味道的百足跟着。 “你好我叫手撕鸡他叫白斩鸡我们都是大内切鸡高手!”手撕鸡很喜欢认识新朋友。 贺赫赫一边呕吐一边奔跑一边说:“你们是大内高手?” “是啊高手高手高高手!”手撕鸡很自豪。 “那你们不是会轻功吗?”贺赫赫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手撕鸡和白斩鸡也顿时露出了醒悟的表情:“对哦!我们会轻功呢!”说着,那手撕鸡与白斩鸡振奋双臂,就似是山鸡一样扑翅着飞了起来。臭虫愣了愣,打量了一下会飞的二人,叹了口气,便全力追赶不会飞的贺赫赫了。 贺赫赫一边呕吐一边奔跑一边骂道:“你们拉我一把会死吗?没良心的东西!我诅咒你们以后生孩子一个的JJ被手撕一个的JJ都白斩!生女儿就变过期酸梅酱!” 左右太监看了看双飞的切鸡高手,仿佛明白了什么,忽然记起狗血武侠文的“太监都是高手喔”的设定,于是也就振臂飞了起来。另一条臭虫仰望会飞的两个太监,叹息了一声,转移追逐不会飞的贺赫赫。 第62章 ——难道我要死了吗?而且还是死在过期酸梅酱的毒虫腹中吗?尼玛有这么恶心的死法吗?那个少女系低能和尚绝对是坑我啊!说什么“去吧、去吧”,原来是叫我“去shi吧”!死就算了,要这么惨烈吗?还说我什么贪狼主星,是命犯白莲花玛丽苏!有白莲花玛丽苏是满身过期酸梅酱地死掉的吗?好歹来个白血病啊帮情人挡剑而死什么的吧!如果非得要帮一个情人挡剑,我希望是大哥啊!尼玛为什么我到死还不能见大哥一面啊!不能见大哥一面就算了,为什么临死的画面要是两条恶心兮兮的臭虫啊!不是狗血穿越文吗?变成重生文我也忍了!反正多活几次也没差!变成宫斗文我也忍了,反正斗的不是我!现在怎么变成末日文啦!尼玛我玩剑三打怪都觉得血腥啊,《生化危机》什么的我看看宣传片就吓得尿崩了!为什么我要来浣熊市啊!为什么我要到寂静岭啊!尼玛坑爹啊! 贺赫赫真是无语凝噎,一边痛哭一边呕吐一边奔跑一边咒骂,真是忙得不得了。 就在贺赫赫悲痛不已之时,却突然听得一声清澈的鸡啼:“叽叽叽叽~” “诶?”贺赫赫一回头,却见小吉鸡从天而降,越降越膨胀,膨胀成臭虫的十倍有之,左啄右啄,便轻易地把两条臭虫都吞了。 贺赫赫愣了愣,说:“小吉鸡真的好重口。” 小吉鸡吞了臭虫后,又“叽叽”两声,便张开喙,吐了许多的人出来——原来是刚刚被臭虫吞了的受害者,原来还没死啊。臭虫被灭,贺赫赫算是松了一口气,双腿发软,便往后栽倒,此时却落入一个壮实的怀抱。 “明因?” 贺赫赫抬眼看了看对方,叹道:“秀艾……”终于脱离了险境,贺赫赫不禁双泪流,很丢脸地拿着纳兰秀艾的袈裟擤鼻涕:“秀艾啊!秀艾……” 纳兰秀艾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 小吉鸡也渐渐缩小了体型,回到两米左右的高度,仿佛也想劝慰贺赫赫,张口叽叽了两声,嘴中却发出了过期酸梅酱的味道,让贺赫赫不禁“哇”一声吐在了纳兰秀艾的袈裟上。纳兰秀艾不愧是剃度过的人,十分有修养地说:“尼玛阿弥陀佛。” 小吉鸡也发现了自己的口臭问题,不过这可是很正常的,即使是人吃了大蒜也会口臭啊。徐忠此时白了小吉鸡一眼,说:“这几天你都别想跟我那个了!”小吉鸡闻言便眨巴着圆润的大眼睛,十分可怜的模样。 贺赫赫呕吐过后,却见左右太监走了上前,说道:“三皇子,您怎么……” 纳兰秀艾说:“哦,是这样的。我努力修行感动了上苍,因此识得了瑞兽小吉鸡,特带它来化解此劫。” “这太好了!”左太监高兴地说,“那么说来,刚刚那两条便是小吉鸡的对头——大凶虫了。” “大胸虫?我看它们不是很大啊!”贺赫赫提出了疑惑。 左太监看了看贺赫赫,说:“啊,明因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你可知大家都在找您呀?”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路过的。” 左太监就说:“这个事情的由头还是等到了皇上跟前再说吧。啊,对了,既然小吉鸡在,那便好了,让他进疫区,一切便可解决了。” 小吉鸡却不乐意了,因它吃大凶虫必然得口臭,得口臭,他媳妇儿就不跟他OOXX了。对于一只禽畜来说,OOXX当然比普救万民重要。纳兰秀艾看了看小吉鸡,又看了看徐忠,便道:“忠,你可要知轻重啊!” 徐忠愣了愣,只能说道:“徐忠都听爷的。”说着,徐忠一咬牙,作出奋勇烈士状,对着小吉鸡附耳说了些悄悄话,小吉鸡听了,兴奋地叽叽了许多声,奋勇地往疫区方向冲了过去,拦都拦不住。从小吉鸡那飞奔的速度可以推测出徐忠牺牲的程度,贺赫赫凝视着徐忠,不禁露出了瞻仰烈士的表情。 不知何时,此文已经从生化文转换为兽人文了,贺赫赫拍了拍徐忠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兄弟,不容易呀。” 徐忠听了,只迎风流泪。 小吉鸡是什么时候和徐忠定了情的,贺赫赫不知道,而纳兰秀艾也不太知道。只是那晚上,纳兰秀艾始终追不上小吉鸡的速度,落单之后才发现贺赫赫不见了,连忙寻找。第二天早上,小吉鸡就找到纳兰秀艾了,而小吉鸡的背上还驮着爆肛的徐忠。从此,徐忠就是小吉鸡的“乘鸡思汉”了。小吉鸡虽然不会说人话,是隻禽畜,但却颇通人性,对待徐忠跟对待主人没有两样,一直把徐忠驮背上,徐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它都会尽力寻来。比如说,徐忠想去找些干柴来生火,小吉鸡就突然巨大化,叼了一棵榕树过来。除了对徐忠温柔体贴之外,小吉鸡也顺带着对纳兰秀艾很客气,在荒野捕猎觅食也会算上纳兰秀艾那一份。 “忠,其实小吉鸡不错的。你不要嫌弃它不是人。”纳兰秀艾说道。 徐忠便道:“我都听爷的。” 纳兰秀艾点点头,说:“小吉鸡对你好不好,你自己知道。就算皇帝给你赐婚,也未必能找到一个这么贴心温驯还有大雕的。” “呃……有点太大了……” “是你太小了。” “属下知罪。” 小吉鸡很快将疫区的事情KO了,有着妻子的鼓励,他啄毒虫的一啄一个准。它兴高采烈地回来,却见徐忠是怏怏不乐的。小吉鸡无奈地歪了歪脖子,松了松羽毛,然后走到河边猛喝水漱口,一时水边咕噜咕噜地猛冒泡。徐忠看小吉鸡这样,便摸了摸他的羽毛,说道:“你不要漱口了,你叫旁人见了怎么喝水?” 小吉鸡便松了松羽毛,蹲在了徐忠的身边。贺赫赫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啊!”纳兰秀艾听了便说:“施主你干嘛唸淫诗呢?被人听见了不好的。”贺赫赫无奈地说:“我哪有唸淫诗?”纳兰秀艾便道:“还说没有?‘多情自古空余恨,矮子多数有大根’,我五岁就会背了!” 贺赫赫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受到了动摇:“是吗?是这句吗?” “是啊!”纳兰秀艾狐疑地盯着贺赫赫,说,“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都是读圣贤书,不是读咸书的啊!”贺赫赫说。 纳兰秀艾心里咯噔一声,问道:“那你知道‘安得广厦千万间’‘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两句的意思吗?” 贺赫赫皱起眉,说:“大概是鼓励人用功的?” 于是,觉得世界观受到崩塌的换成了纳兰秀艾了。纳兰秀艾回到房中,从衣袖里翻出了一堆残旧的糖纸,这些糖纸上面都写着贺赫赫意识中的“励志诗”、纳兰秀艾意识中的“艳情诗”……纳兰秀艾对着糖纸,有种欲哭无泪之感:这么多年的相思,原是单相思。 而另一方面,贺赫赫也在自己的房中,翻出了那片干枯的月河花,心中十分难受:大哥……我是越来越想念你了……大哥,你在哪里?你若知道我受了这么多苦,会不会难过?或说,会嫌我惹麻烦?唉……我这种送个酸梅酱也能遇到生化危机的倒霉蛋,也不是特别想要去找麻烦的,可那麻烦就是特别爱来找我。 自从与大哥别后,贺赫赫也算是两度遇到了生死关头。然而,每次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月河花一般的沙玉因。很可惜,每次沙玉因也都仅仅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出现。 “果然啊……”贺赫赫将月河花收好,低声说道,“只要没有大哥在身边,我都要倒霉的。” 他正这么想着,倒霉的事情又发生了。 厄运就像是曹操,一说就到,操! 贺赫赫其实只是出门去撒个尿——真的,因为防疫站是临时搭建的,十分简陋,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只能分配到最低等的茅屋,这种茅屋里是没有厕所的,所以他只能出去给树木施施肥。但是,即使在这个没节操的次元生活了好几年,他仍然是一个有羞耻心的好少年,因此他选择到灯火找不到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施肥。 于是,他走到密林之中,撒了一泡尿,正绑裤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他还来不及回过头,就已经被一群大汉冲过来说:“捉通缉犯!” 贺赫赫连忙转身拔腿就跑。贺赫赫拖着这个十分不给力的身体夺命狂奔。不过这根本没关系,按照一般电视剧的尿性,即使是身上被插了七七四十九刀的主角,被官兵追赶的时候,还是能跑很久才被追上的。当然了,按照一般电视剧的尿性,这个追赶的主角必须被凭空出现的枯枝断木给绊倒的。因此,贺赫赫在此狗血世界中无可避免地绊倒了。 按照一般电视剧的尿性,明明相隔了几个马位的追兵,会因为主角被绊倒,而一下子冲了上来,就好像主角踩到的不是香蕉皮,而是他们的加速器。反正追兵就追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了,那官兵头目说道:“让老子先砍了他的头!弟兄们待会儿分他的手手脚脚!”那为首的汉子便挥刀劈向贺赫赫。 贺赫赫还来不及叫一声“吾命休矣”,却见一匹白色的骏马从外头跃入,那马背上闪出一条银色长鞭,一把打在汉子脸上,顿时溅出淋漓血花,整张脸皮开肉绽,眼珠子都要爆掉了。贺赫赫来不及看这血腥的画面,身体就被长鞭卷起,被稳稳地拉到马背上,落入一个带着熟悉的香味的怀抱里。这声音、这气味、这过低的体温,都让贺赫赫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官兵大喝一声:“像我们这种卑鄙小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的,大家一起上!赶在夜宵时间之前灭了沙明因!” “谁敢。”沙玉因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搂着贺赫赫,冷然道。 第63章 官兵们看着沙玉因,仿佛感觉到自己此生可能再也吃不到宵夜了。 沙玉因正要抬手,却见一阵疾风吹过,每个人都仿似被羽毛扫过手臂一样,身体浮起了鸡皮疙瘩。这阴风阵阵的,传来了凄厉的鬼哭狼嚎:“我……也……没……吃……宵……夜……”此时,那受伤的官兵仍躺在地上,他的脸已经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眼球也爆掉了,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翻滚。也就在他翻滚的时候,黑暗中伸出一条巨大的舌头,将此官兵卷住,这官兵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拖进了黑暗中。大家都愣住了,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贺赫赫心想:吃饭不要吧唧嘴!好没教养的鬼怪! 那些官兵见状,就“哇有鬼啊”地尖叫着,溃不成军地跑掉了。 沙玉因勒紧了缰绳,低声说:“应当是鲜血把‘他’引来了……” “什么?”贺赫赫捉紧沙玉因的手,“‘他’是谁?你认识‘他’吗?你跟‘他’熟不熟?” 感觉到贺赫赫的紧张和恐惧,沙玉因将贺赫赫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唇落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的。”沙玉因的气息吐在贺赫赫的耳朵边,让贺赫赫又有一种起了鸡皮疙瘩的感觉,但这种鸡皮疙瘩跟刚刚听到猛鬼哭号的是不一样的。他无暇分辨,沙玉因就轻叱一声,策马奋蹄往前面奔去。 贺赫赫一时没稳住,由于惯性往后栽,还好他背后是沙玉因的胸膛,感觉到背后结实的质感,贺赫赫不禁惊呼一声:大哥好胸! 沙玉因仍是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搂着贺赫赫,见贺赫赫如此,便说道:“坐稳。” 贺赫赫捉紧沙玉因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说道:“我们要去哪儿?” “捉鬼。”沙玉因答。 “捉鬼?” ——于是生化转兽人转灵异了么? 贺赫赫十分紧张地说:“不行啊!我怕啊!我怕鬼啊!非得要现在抓吗?要不然等天亮了再捉吧行不行?” 沙玉因道:“不必怕。” 贺赫赫紧张得汗都冒出来了:“你看他刚刚吃人吧唧吧唧嘴还不吐骨头的模样,多可怕啊!” “骨头吐了。”沙玉因将缰绳一紧,便仰马停住。白衣俊男月下仰马这一招的确是挺帅的,但前面挂着个布衫面色惨白的贺赫赫就顿时将画面感破坏得一干二净了。贺赫赫捉紧沙玉因的手臂,感觉自己快要滑到了,但其实却是被沙玉因紧锁在怀中,根本不会跌下去。待马稳住、四蹄踏地时,沙玉因手中一扬那银色的长鞭,那鞭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三寸的长度延伸到三丈长,弹动一下,打到地上,掠起了漫天的尘土。这尘土的确可以媲美北京沙尘暴。当然啦,像沙玉因这种狗血文中的白衣美男是会自动防尘的,白衣永远光洁如新,绝对的最佳洗衣粉代言。 但土鳖贺赫赫则无安装防尘插件,那沙尘飞过来,估计能让他瞬间变瞎子,以及附带敷海底泥面膜的效果——不过,这悲剧并没发生。原是沙玉因仰鞭的时候,另一只手抬起,那宽大的云袖便将贺赫赫的脸罩住了。贺赫赫只觉得眼前蒙上了白纱,还有幽香入鼻。 贺赫赫正要把那宽大的袖子撩开,眼睛却蓦地被沙玉因的手遮住。沙玉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要看。” 此刻在他们身边的,是一个巨大的山坑。尘土被沙玉因打了起来,便露出了具具枯骨。不仅有骨头,还有腐肉。因为猛鬼君比较挑食,不吃屁股和JJ,所以他吧唧吧唧之后会将屁股、JJ和白骨都吐出来。因此,这里头埋了骨头,也买了腐烂了的屁股和JJ。猛鬼君的爸爸知道此事后,十分震怒:“尼玛!难道你不知道屁股和JJ才是最爽口弹牙的吗?你会不会吃人啊?你是白痴啊!暴殄天物啊!” 沙玉因估摸着贺赫赫既然那么怕鬼,应当也怕这些腐肉骨头和烂泥的混合物的,因此便将他的眼睛遮住。贺赫赫虽然眼睛被遮住了,但鼻子还是OK的,那些腐肉的味道入鼻,让他有一种想呕的冲动。于是贺赫赫便说:“我确实不想看!大哥,快带我走吧!光是闻闻就觉得恶心了!” 沙玉因听了,便叹道:“好吧。我也不去捉鬼了,先送你回去。” 贺赫赫愣了愣,说:“不捉鬼行吗?” “反正也快天亮了。”沙玉因拨马回头,让马慢悠悠地走着,并不急着催行。沙玉因将手从贺赫赫脸上拿来,放回到贺赫赫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说:“你瘦了。” 贺赫赫愣了愣,想到连日来的遭遇,不禁老泪纵横:这都不瘦,我就活该一辈子胖死了。 “是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贺赫赫黯然说道。 沙玉因便道:“我也猜到些。之前听说你在皇宫里失踪了,现在怎么又成了通缉犯?” “我也不知道!我没做什么事情啊!”贺赫赫刻意不说“在皇宫里失踪”的事。怎么说呢,他跟三皇子的那一段菊花爆开的事件,他已经刻意不去记起了。他得天天催眠自己当那件事没发生。其实,那个时候他被药性所迷,关于OOXX的记忆几乎是零,最记得的还是菊花暴血的剧痛。那种痛楚,大概可以和妇女生产媲美吧?而且还是难产的那种痛!而且,这种事情,要怎么对大哥说啊? ——嘤嘤嘤,大哥大哥!我交感出血了!好痛痛呢~TAT这……这是沙青因的路线呀。 ——那个……呐,大哥,我稍微被OOXX了一下,出了一点血,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呢~ 这——这就日满腔了…… ——哼,没事,就是做爱的时候爆了几百CC的血,喝点红糖姜水就好了。 这……我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呀!重点是我也没喝红糖姜水…… ——没事,我就是爆痔疮而已。 唔……这个好像比较合理呢!可是,如果大哥他问: ——痔疮?什么时候的事? 然后我就答: ——就我被纳兰秀艾OOXX的时候呀! 不行啊……还是不行啊…… 综上所述,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事实上,疫情缓解的捷报一个时辰内就递交到寂静岭行宫的。防疫站里大多是宦官,而太监中自然布满了九尾夫人的眼线,随着报告的时候带了信给九尾夫人。九尾夫人知道了贺赫赫的行踪,立即就采取行动。他让人随便拿张通缉令去,趁夜色杀了贺赫赫,然后推脱说是天色昏暗弄错了。后招当然是九尾夫人也会以办事不力、错杀无辜的罪名将那些官兵也解决掉。 九尾夫人在床上躺着喝汤,却见陪嫁突然走进来,说道:“山林闹鬼,将那些官兵都吓跑了。” “又闹鬼又疫病的……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源头被打开了?”九尾夫人捂着心口,说,“其实本宫也觉得有些不祥的气息萦绕着在这附近。” 那陪嫁便道:“还有一事,皇帝病倒了。” “病倒了?”九尾夫人讶然地抬起眉毛,“怎么会?” 那陪嫁答道:“我想大概是跟这附近不干净有关,因此便突然发作了。” “那可坏了。”九尾夫人扶着额头说,“本宫本是要他暴毙的。” 那陪嫁说道:“确实是,而且我们派去袭击沙玉因的杀手,确实是将沙玉因整支随行队伍都灭掉了,可是却让沙玉因跑了,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恐怕会看出夫人你使了狐祟来害皇帝。” 九尾夫人道:“我总瞅着那沙玉因不简单……不过我即已对沙明因动了手,这梁子总算是结下了。本宫现在连皇帝都敢杀,还怕他了?要么不杀,要杀就要杀个干净。” 那陪嫁答道:“夫人所言甚是。” 九尾夫人便道:“除了杀手之外,我们不是还拜托了杀人狼王吗?难道连他也没办法?” 陪嫁忙回答:“他尚无回音。因为我们比较晚才劝服了他出山,所以他应该是在沙玉因逃跑之后才出发的。说不定他还没找到沙玉因呢。不过现在,无论是狼王的音信,还是沙玉因的音信,都是半点全无呀。” “也罢,且不管他。既然事情出了岔子,就必须要雷厉风行,速战速决。” 杀人狼王·胡燕脂,攻防爆满,肉糙血厚,HP与MP双高,神闪避,神回气,神身法,黄金装备,技能上能飞能跑能跳能潜水,可谓是海陆空三方无所不至,非常适合于各类暗杀、明杀、决斗、群殴、先锋……四大兽王中,就数他最善于战斗。 “诶?那么四大兽王有哪四个?”在烤火堆旁边的贺赫赫问道。 沙玉因回答:“狼王、虎王、豹王……” “还有一个肯定是狮子王!”贺赫赫凭借自己多年看电视经验叫道。 “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 “剩下的这一个,是很神秘的,从远古便有之,照理说,他的攻击力应该不强,但却甚有威望,也甚少有人见过他。”沙玉因以那优美的嗓音娓娓说着,“那便是传说中的——羊驼王。” 第64章 “那么小吉鸡呢?” 沙玉因答:“小吉鸡是瑞兽。兽王都是凶兽。” “那么小吉鸡如何?他的战斗力、防护力、攻击力什么的,哪个比较厉害?” 沙玉因认真思考后回答:“性能力。” ——所以小吉鸡就是战斗力为负五、性能力为一百零五的渣渣吗?果然是很纯粹的畜生啊。 贺赫赫默默扭头,为徐忠烈士掬一把同情泪。 “不过我看小吉鸡啄大凶虫的时候还挺威猛的啊。” “嗯,因为大凶虫是小吉鸡爱吃的食物。” ——原来是为了食物而提升了战斗力吗…… “这样吗,那么它也一定很爱吃过期酸梅酱吧。”贺赫赫想起那毒虫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近期内他都不会碰酸梅酱的。 说起来,为何贺赫赫会和沙玉因讨论起这个话题呢?原因是,本来沙玉因要带贺赫赫回去营地的。但贺赫赫左思右想,觉得不安全,他认为官兵莫名其妙到疫区捉通缉犯,一定有问题。沙玉因也说起他回程时,人马遭到袭击,恐怕与贺赫赫受袭也颇有关联,便决定先不回营地,找了个山洞过夜。沙玉因弄了个火堆,贺赫赫突然说想要听关于神兽的故事,于是沙玉因就介绍四大兽王。 贺赫赫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想听故事,只是想听听沙玉因的声音。沙玉因的声音本是十分清越的,但却因连日的奔波而倦怠,染上了一丝丝沙哑的质感,听着反而更加磁性。贺赫赫伏在沙玉因的膝上,想起这些日子来的各种奔跑逃命,各种流血流泪,真是唏嘘不已。只是如今在火堆旁枕着沙玉因的膝,那一切的苦难又变得模糊起来,唯有沙玉因的香气与声线是吸引如故。他便静静地听着故事,慢慢就入睡了。 山洞外的那只白马甩了甩毛,金光一闪,竟变成了一头白狼,在月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额头上并有着蓝红儿色缭绕的图腾。白狼便走进了山洞内,看了一眼贺赫赫,又看着沙玉因,居然会开口讲人话:“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肯把飞霜鞭还给我?” 沙玉因在拿着玉梳帮贺赫赫梳头发,专心致志,头也不抬地答:“不还。” 白狼道:“喂!你别这么过分!等到月圆之夜你就知道死字怎么写!” 沙玉因听了,动作微微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白狼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 白狼不禁有些得意:哼哼哼!虽然我一时不慎落入了这个家伙的圈套,被他封印住大半的力量,飞霜鞭也被他夺取,可是等到月圆之夜,我的力量达到顶峰,必定可冲破封印!看吧,他听到月圆之夜就害怕了! 沙玉因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放到唇边,轻声说:“嘘。二弟睡了。” 白狼不禁怒道:“喂!你不要不把我放在眼内!你知道我哥是谁吗?我哥是杀人狼王胡燕脂!” 沙玉因用手掌轻轻捂着贺赫赫的耳朵,其实是用灵力隔音,别让白狼的咆哮把他吵醒。沙玉因嘲然道:“你不是自称狼王吗?怎么狼王又变成你哥了?” 白狼听了,便愣住了。 “看来飞霜鞭也是你偷来的吧,竟让狼族宝物落入人类之手,实在是狼族的耻辱,竟还敢在我面前咆哮,果真是不知耻为何物。”沙玉因冷冷地说。 这白狼本是狼王胡燕脂的弟弟胡桃儿。当时苏玉藻派人去请求胡燕脂出手。胡燕脂拒绝了。胡桃儿刚好与胡燕脂怄气,代替胡燕脂答应了,还私自跑出来伏击沙玉因,结果却被沙玉因捉住。沙玉因本想将胡桃儿杀了了事,但却认得了飞霜鞭。他知道眼前这只白狼道行尚浅,绝对不是飞霜鞭的主人,但恐怕也与狼王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因此就留了他一条性命。刚好沙玉因又跑死了一只马,便化了胡桃儿作马形来用。胡桃儿毕竟是狼王血亲,自然比什么骏马都好用,又能跑、又不吃草。 清水烫了茶杯,洗了筷子,素手捧上一套用具,轻轻地放在了描金八仙桌上。“辟谷哥哥,不用担心的,”九尾夫人一边倒茶,一边说,“皇帝他只是旅途劳累,没好好休息,没好好吃饭,又顾着饮酒作乐,才得了病的。不用担心呢,只要歇一歇,说不定……就死了。” 宫逢春差点被噎到:“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呀?”苏玉藻眨了眨眼睛,勾起了嘴唇,笑道,“说起来,前两天,大皇子找您说了什么呢?” 宫逢春凉凉地说:“我的孩儿跟我请安问好,还用你来操心?您不是贵人事忙的吗?” 苏玉藻笑道:“我有什么事好忙的。你的事当然比较重要。再说了,你们请安请到摔杯子的,也太让人好奇了,故而多问一句罢了。” 宫逢春冷笑道:“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啊,还来问我!” 苏玉藻说道:“唉,你的儿子看来很想做皇帝啊,还怨你不够努力呢。哪里不够努力呢?你为他奔走牵线还少吗?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懂得感恩,真是让人心寒。你知道吗,最近送上来给皇帝的那个宫家少年,是大皇子亲自挑选出来的。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你这位不努力的父妃,自己为自己选一个可爱的继父呢。” 狩猎的时候,宫家献出了一个少年,长得十分合符皇帝的口味,皇帝马上就OOXX了他,还封了他做良人,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宫逢春最近忍让不争,初时宫家还有人进宫劝慰,后来索性放弃了宫逢春,心想反正宫家年轻美貌的是一茬茬的,便进献新的美人讨皇帝欢心。 宫逢春本以为宫良人是被宫家长老送来的,如果不是苏玉藻告诉他,宫逢春还不知道,宫良人是大皇子挑选来送给皇帝的。宫家长老认为宫逢春地位稳固,反而没大皇子那么急躁。不过,若不是发生了前几天那件事,宫逢春根本就不会相信大皇子会这么做。 前两天,大皇子直接对宫逢春说:“孩儿不知道父妃遭到了什么打击,但是,后宫险恶,如果要修道的话,就到深山去,不然的话,只会被豺狼吞噬。不仅是父妃,还有孩儿,还有宫家的荣耀,都会因为您的倦怠而被断送。难道父妃忘记了自己三十年来的辛苦经营了吗?” 宫逢春淡然说道:“我的隐忍不争,正是为了你好。你的野心太过显露的话,反而会招致你父皇的不满。” 大皇子冷冷地说:“父妃大人,这可不像您啊。自从发生了恩批殿会审的事后,父妃大人就辞去一切事务并闭户不出,连宫家的人都不肯见了。简直就像是……那会审所指的罪证是确凿的一般。” 宫逢春的眼皮陡然抬起,双眼精光迸射,道:“私通之事,你怎么看?你可相信父妃的清白?” “孩儿绝对信任父妃。”大皇子冷冷地说,“如果父妃真的做出私通之事,辞去职务、闭门禁足这等惩罚也太儿戏了,就算皇上不责罚,父妃至少也应当引颈自刎,不然岂不是太不知廉耻了?” 宫逢春的心陡然紧缩,双眼也发涩:“你是要逼父妃自尽吗?” 大皇子道:“父妃太过言重了。” “你从呱呱坠地至弱冠成婚,一共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头,有哪一天父妃是没有为你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的?父妃待你如何,待你父皇如何,难道你都不知道?” 大皇子拱手鞠躬,说道:“时候不早了,孩儿告退。望父妃健康长寿。” 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抚育成人的男人,宫逢春从他的轮廓眉宇中看出了几分皇帝的影子来,便哂然一笑,说道:“你和你父皇,越发的相像了。” 大皇子不解其意,便暗暗打量着宫逢春。 宫逢春十分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说道:“父妃身体已经不中用了,不想再见任何人。你以后的请安,都免了罢,免得越请越不安。下去吧。” 回忆起大皇子的言行和眼神,宫逢春仍是十分悲痛,双眼发涩,嘴唇发干。苏玉藻细细地打量着宫逢春,只是一笑,说:“我看你的孩子出息了,在无情无义的方面,倒是甚得皇帝真传。” 宫逢春冷笑道:“也轮到你在背后议论皇上?” “你不是说了吗,我狼子野心,是个乱臣贼子。”苏玉藻拿起茶杯,笑着说,“乱臣贼子嘛,当然不需要注意言行。” “你是乱臣贼子,我不是。”宫逢春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与你为伍,也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你死心吧。” 苏玉藻笑着拿起了宫逢春跟前的一块红豆糕,说道:“这红豆糕啊,本是放在你的盘子上的。” “是的,你总要拿我盘子上的食物。”宫逢春冷然道。 苏玉藻往红豆糕上咬了一口,笑道:“我说这红豆糕有毒,你信不信呀?” 宫逢春脸色一变,便道:“有毒也是你下的。” 苏玉藻将红豆糕丢到地上,说:“你身边的人,除了那个叫兰芝的领班,几乎都是本宫的人,再来的就是大皇子的人。你说,这毒是谁下的?” 第65章 宫逢春的脸色已变到差得不能再差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玉藻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大皇子就渔翁得利了。不是吗?” “本宫不想听你废话!”宫逢春猛将八仙桌上的杯盆碗碟茶点糕点都拨到地上,说道,“大皇子是本宫的儿子!你一个外人还想挑拨离间,简直就是妄想!” “我就是爱妄想。”苏玉藻坦然地扯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美丽健康的身体,“本宫此心昭昭,你若不信,不如挖出来看一看,看我的心有没有你?” 宫逢春被他这么一招弄得有些发昏,忙退后了开来,说道:“苏玉藻,你太放肆了!” “我就是如此放肆的,难道逢春你还不明白吗?”苏玉藻猛将宫逢春压倒在八仙案上,低头就将宫逢春的嘴唇咬住。宫逢春的嘴唇一下子被咬破,痛得皱起了眉,他想想苏玉藻推开,但苏玉藻却似十分懂得擒拿的技巧,竟将宫逢春制得死死的。宫逢春被吻得快要缺氧,苏玉藻才将他放了开来。 宫逢春双眼昏花地看着苏玉藻,只见苏玉藻衣衫半退,长发垂落,显得姿容卓绝,年岁并无在他脸上划下任何伤痕,反观自己……宫逢春皱起眉来,说道:“我都这么老了,连皇帝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苏玉藻轻轻笑了,说:“何必拿我去跟他比。” 说着,苏玉藻又轻柔地吻了吻宫逢春眼角的鱼尾纹,说道:“您的皱纹都那么好看。”说着,苏玉藻便给了宫逢春嘴唇一个缱绻缠绵的深吻。宫逢春从来没有被这么吻过,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被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温柔对待,是从皇帝身上得不到的待遇。苏玉藻的手既柔软又温暖,滑腻得好像凝脂一样,抚摸他的时候,又温柔又细腻,宫逢春自觉仿佛是被温泉的水浸泡着。宫逢春好像一朵花,沾了水露才肯缓缓绽放,体验从未有过的春天气息。 苏玉藻或许力度过猛了些,那可怜的八仙桌最终被弄坏了。宫逢春抱着破碎的衣衫,呆呆地看着破碎的八仙桌。苏玉藻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柔声说:“不要紧的。大皇子安插到你身边的人都被处理了。没人会知道我们的事。” 宫逢春喃喃说道:“这、这不对……” “好好休息吧。”苏玉藻在宫逢春的额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说道,“尽管很讨厌,但我还是要去看看那个病的不轻的皇帝老儿。” 苏玉藻对贺赫赫下杀手之前,也已经决定了不让沙玉因活着。沙玉因在落石山完成任务后,马上火速回京,怎知路上却遇到了伏击。沙玉因一个人单人匹马地突围而出,脱离了队伍,但仍时时遇到杀手追杀。这些杀手虽然要不了沙玉因的命,但是仍是让沙玉因耽误了不少时间。苏玉藻已经察觉到这些杀手是无法除掉沙玉因的,但他仍不断派杀手出去,就当是拖着他回京的脚步也好。 连日的奔波让贺赫赫很疲惫,因此睡得很沉。大概是睡太久了,反正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双眼也有些睁不开的感觉。他仍是睡眼惺忪的,却听到有些飘渺的歌声从山洞外传了进来:“揉破黄鸡玩点儿轻,剪成碧玉液噌噌。风度精神如艳妇,大鲜明。” 他想自己应该是空耳了,思忖一下,分明应该是李清照的“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大鲜明”才对。 他思忖一下,又是歌声传来: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歌声令人全身酥软的,他便爬了起来,走出山洞,希望可以看看到底是谁人在唱歌。他走出山洞后,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却已经听不见歌声了。他循着流水声走了一阵子,便看到一泓清泉。按照一般耽美文的设定,你看到清泉,自然就会看到美人出浴。他也不能免俗地看到了一个美人在洗澡。 其实看过古装片的人都知道,古代人洗澡洗得很不敬业,双手不停地洗着手臂和肩膀,光是洗一洗手臂就能占三四个分镜,再顶多就是把脚伸出水面来洗一洗,完全是在显摆自己的手手脚脚而已。更讨厌的时候,他分明看过不止一出片子,女生洗澡的时候还穿着个肚兜的,这是要顺便把肚兜也洗了吗? 这泉里的美人却是个男人,而且又不是哪吒,所以没有穿肚兜。他的长发如墨水一般乌黑,紧紧贴在白皙的腰线上,光看背影就销魂死了。这男人转过头来——竟然是沙玉因! “大、大哥……”贺赫赫愣住了。 沙玉因朝他微微一笑,说:“来嘛,英雄……” “这、这不科学!”贺赫赫揉了揉自己那头乱蓬蓬的头发,“我要不是撞鬼了,就是发梦!” 贺赫赫想自己应当是又发梦了,但其实他是撞鬼了。他的脚放到水中时,只感觉到湖底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吸力,将他拽了下去。他突然一头栽倒在湖中,这水突然变得极其污浊,就像是泥浆一样粗糙又粘腻,将他紧紧贴住,恶臭冲入了他的口鼻。他快要窒息了,连一声“救命”也叫不出来。 这个时辰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是宫良人。宫良人只觉得自己命苦啊,明明做宫家少爷做得好好的,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得送到宫里去服侍这个年过半百的猥琐大叔。不过因为DM文设定中的帝皇都是比较好看的,见了皇帝本人觉得并不是很猥琐,宫良人才刚刚有些觉得“就这样也不错了”,皇帝就突然病倒了,而且太医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该不会一上来他就要守寡吧?不过守寡就算了,最惨就是要殉葬!皇帝平常是没品了些,但也不至于灭绝人性到要后妃全部殉葬吧?不过宫良人转念一想,九尾夫人现在最得宠,二皇子还在监国,如果他日是二皇子做皇帝、九尾夫人成了皇太后,那么他还有活路吗?不行不行…… 皇帝躺在床上,看了看宫良人,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忧虑啊!在想什么呢?” 宫良人自然不能回答想您死,他想了想,认为此时应该帮大皇子美言加分,不然等二皇子做了皇帝,他就惨了,便只说:“只是刚刚过来的时候碰见了大皇子。大皇子问起了您的状况。我看他脸上泪痕犹未干,便觉得他的孝心很令人感动。”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朕还没死,他哭什么!” 宫良人忙说:“请皇上恕罪!大皇子他只是忧虑皇上,因为皇上一直不召他相见,他不明状况,可担心陛下了。” “他还想来看朕,来看朕死了没吗?”皇帝大怒道,“你给朕滚!飞一般的滚!” “皇上恕罪!小臣告退!”宫良人因为不大会飞一般的滚,因此只能连忙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 宫良人滚了出去后,便刚好看到九尾夫人刚从轿子上下来。宫良人忙作揖行礼道:“夫人万福。”苏玉藻见了他,便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还没时间轮到下一个吧?” 宫良人心里对苏玉藻是又恼又怕。恼苏玉藻从来都只会笑眯眯地给他难堪,又恼苏玉藻对宫家打击不断,怕的话,也自然是怕苏玉藻会笑眯眯地给他难堪,又是怕苏玉藻对宫家的攻势。宫良人微微低着头弯着腰。他再蠢也知道不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苏玉藻,因此便说:“那是因为我服侍得不周到,惹恼了皇上。” 苏玉藻便道:“那是你的不对。皇上乃是万金之躯,龙体关系社稷,你明知他病了,还给他添恼。这是罪过。” 宫良人心里咬牙切齿,脸上恭敬便道:“奴才罪该万死。” “死倒不用。”苏玉藻微微抬了抬下巴,“罚跪吧。” 宫良人不想苏玉藻居然敢来罚他,但现在苏玉藻又真有掌管六宫的权利,这口气也只能吞下去,恭恭敬敬地在皇上寝室外跪下。苏玉藻不多看他一眼,径自踏入了皇上寝室内。寝室内仍有着药香。皇帝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便慢慢地睁开眼睛,问道:“是谁?”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胜男便说:“是九尾夫人。” 苏玉藻拜道:“陛下万福金安。” 大粒皇帝笑了笑,说:“原是你呀。怎么来了?” 苏玉藻说道:“小臣有些话想跟陛下说说。” “是吗?”大粒皇帝强自坐起来,说,“胜男,你先出去罢。” 胜男告退后,大粒皇帝又让苏玉藻坐下。苏玉藻坐下,微笑着说:“我看陛下的气色似又好了些。” 大粒皇帝轻哼了一声,说:“是啊,朕也觉得今天精神好了些。今天还有大臣来问朕,要不要传召京城的御医来?简直就是大惊小怪!” 大粒皇帝这话其实是试探苏玉藻的态度。大粒皇帝的精神根本没变好,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地流逝。因此他才对外封锁病情消息,更不准人传消息出去。现在二皇子在京城监国,如果大粒皇帝在外暴毙,也不知会出什么状况。云次大粒皇帝对九尾夫人颇有几分忌惮。 苏玉藻微笑道:“其实,小臣来是想要报喜的。” 第66章 皇帝抬起了眉毛,说:“什么喜?” 苏玉藻答道:“飞良人的孩子已经在宫中出世了,是一位公主。” ——公主吗?那便好了。三个儿子已经够烦了。 皇帝微笑:“很好,很好。那飞良人如何了?” 苏玉藻答:“飞良人生产出血过多过世了。” 飞良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原因不言而喻,皇帝却不关心,也不想过问,只是说:“那倒是难为他了。” 苏玉藻答道:“陛下信任小臣,让小臣掌管后宫事宜,小臣十分感激,但仍来讨个恩典。” “说。” “按照后宫的规矩,如果皇子皇女他们的父妃都是要晋封的。那么……皇帝可要追封飞良人呢?”苏玉藻问道。 皇帝微微抬起眉毛,说:“你怎么看?” 苏玉藻规规矩矩地答:“小臣以为,虽然飞良人有过,但为皇上诞下了公主,现在又过世了,死者已矣,便是追封他一个位分也不为过。” 皇帝便答道:“难得你有这个胸襟,便如你所言,将他追封为哀难夫人。四公主的名字就叫秀难吧。” “那小臣便替哀难夫人与秀难公主谢过皇上恩典了。”苏玉藻顿了顿,又说,“那么微才人呢?” 皇帝心中一动,挑眉说:“你说什么呢?” 苏玉藻垂眉,突然跪倒在地,答道:“小臣斗胆为微才人求一个恩典。他在深宫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命薄如纸,难道死后也不给他一个名分吗?” 皇帝冷然道:“可恶,难道你是说朕刻薄后宫?” “并不是。只是小臣太过大胆了。”苏玉藻又说道,“而且,纳兰秀艾他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防疫站。小臣以为,不妨恢复他的皇子位分。” “恢复他的皇子位分?你在跟朕开玩笑吧?”皇帝十分惊讶:在这个节骨眼,不是铲除越多的皇子对苏玉藻最有利吗? 苏玉藻答道:“小臣说得是真的。微才人、飞良人二人晋封夫人的话,那么夫人便超过三位了,实在于礼不合,因此,恳请皇上晋封辟谷夫人为皇后。” 皇帝现在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对苏玉藻的行为完全得不到任何解释。于是他只说:“夫人的心胸果真开阔,看来朕把后宫交付于你,是十分正确的。” 苏玉藻便道:“小臣自知资质如何,勉强能掌管后宫,也是托了皇上的威仪。皇上的光芒一直照佑是小臣父子。若无皇上,小臣父子算得上是什么呢?其实二皇子资质如何,小臣十分明白。请皇上赐封二皇子为郡王,赏他良田美宅,让他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也算是皇上最大的恩典了。” 皇帝心中十分困惑,便道:“夫人,你倒教朕困惑了。” 苏玉藻深深地俯身磕头,伏在地上半晌,才缓缓抬起身板,说:“请问皇上可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也曾到寂静岭捕猎,曾在虎口下救过一只玉面狐狸?” 皇帝心中一动,惊讶地说:“夫人……” 苏玉藻便轻轻撩起了衣裙,露出了一条狐狸尾巴。那尾巴整条是白色的,上有着斑驳的红毛,仿佛有梅花落在尾巴上似的。苏玉藻便微微低头,说:“皇上还曾赐名‘落梅’为那狐狸的名字呢。” 皇帝毕竟是个经得住风浪的,见到这狐狸尾巴,也没有吃惊得跳起来,寻思了很久,才说:“我记得,我还打算把狐狸带回宫中的,不过后来他消失了。” 苏玉藻便道:“他回来了,皇上。只望皇上不要把他当成怪物。” 皇帝淡然一笑,说:“狐狸妖精祸国殃民,会吸食人的精血。而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被毒害,国家也十分昌盛,可见并没有狐狸作祟。再说了,狐妖懂得魅惑之术,如果他真是要害人的妖孽,自有计较能让朕专宠于他,让朕成为纣王也不无可能。但他并无如此,世上哪有如此贤狐?” 苏玉藻便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便道:“皇帝救命之恩,小狐虽身死不能报其万一。只愿为皇帝安守社稷与后宫。作为狐狸,江山与权力根本就是灰尘一样无所谓的。小狐只愿在功成之后带着孩子远去,隐逸山林,还将永远感念陛下的恩德。” 大粒皇帝叹了一口气,说:“朕明白了。无怪你入宫二十多年,却从来容颜不老,又百毒不侵。你是仙人,自然不会觊觎朕的江山,是朕太过狭隘了。” …---尽管大家好像不大关心贺赫赫的死活但我还是得说一下的分割线---…话分两头,刚才说到,贺赫赫被化身为沙玉因的鬼所诱,踏进了一片泥沼之中,被泥泞侵扰困住,快要挂了。这个时候,主角不死定律发挥了它应有的效用,他感觉到领口被什么揪着了——然后猛然被拖了出来——他的第一个感觉是:领子的质量真好。 他被拖出来后,抬起头,便看到一只白雪雪的犬科动物以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诶?哈士奇?” “我是狼!”胡桃儿愤怒地叫道。 贺赫赫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平地上面,身上很干净,没有沾到水,也没有沾到泥泞。贺赫赫不禁疑惑地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胡桃儿答道:“你被鬼迷住了,差点被拖进冥界了你知道吗?” “我不是问这个!”贺赫赫认真地说,“我是问,你这条大狗为什么会说人话?” 胡桃儿说:“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救你了。” 贺赫赫被鬼所迷的时候,胡桃儿正在山洞外打盹儿。说实在话,他根本就没打算见义勇为。但是他又想起沙玉因出门前的交待了胡桃儿要守着贺赫赫。虽然胡桃儿并不是一个重承诺的狼,但他想道,如果贺赫赫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定第一个被沙玉因拿来出气,所以才来救贺赫赫。 贺赫赫仔细打量了一下胡桃儿,说:“可你不是狗,戴什么项圈?” 一说到脖子上那个项圈,胡桃儿更加是炸毛了:“这是我戴的吗?是你那个可恶至极的大哥给我戴上的!” 贺赫赫见胡桃儿炸毛了,便伸手摸摸他的头顶,说:“那么我代大哥跟你说对不起吧!对不起喔!” 胡桃儿愣了愣,居然感觉头顶被抚摸实在不错。他便舒服地眯起眼睛,说:“原谅你了。”说着,他便躺倒在地上。贺赫赫便很自然地抚摸他的腹部,他舒服得屈起了四肢在微微摇晃,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哼声。 贺赫赫心想:分明就是大狗啊。 “你的名字叫什么?”贺赫赫问道。 胡桃儿答:“我叫胡桃儿,你可以叫我桃儿。” “怎么听起来好像能吃的样子……” 沙玉因回来的时候,惊讶地看见贺赫赫头枕着胡桃儿躺在草堆上。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沙玉因一边问一边走到草堆上,一手托起贺赫赫的头,一手直接把狼丢开,坐下,将贺赫赫的头放在自己膝上,动作一气呵成,表情柔和淡定。 胡桃儿被甩开后,十分生气地呲牙咧嘴:“真没良心呀!如果不是我,你的二弟就被鬼捉了!” 沙玉因听了,十分惊讶,问贺赫赫道:“当真?” 胡桃儿毛茸茸暖呼呼的自然是个好靠枕,但沙玉因的美人膝也不错,贺赫赫自在地躺在沙玉因膝上,答道:“真的。是胡桃儿救了我。” 沙玉因便道:“说具体点。” ——具体?怎么具体呀?难道您要我告诉您:我听到靡靡的歌声便春心动,跑到外头见到赤裸的大哥出浴就春根动,于是屁颠屁颠地往鬼口上撞吗? 贺赫赫想了想,只能答:“事情是这样的……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了歌声。我就好像受到了诱惑一样,走了出去,看到有个湖,湖里面有线条很迷人的……迷人的烧鹅,因为我很饿,就扑过去了。于是那个湖突然变成了泥沼,要将我吸进去。其实我是怎么被救的,也不大清楚。清醒过来后,就看到胡桃儿了。” 沙玉因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比喻成“迷人的烧鹅”了,只沉吟一阵,道:“这倒奇怪,一般不是应该乔装成出浴美人的吗?” 胡桃儿答道:“大概是因为他的思想太纯洁了,只想到吃的。” 沙玉因完全信任自家二弟的纯洁程度,便说:“定是如此。” 贺赫赫小小地心虚一把,然而这心虚的感觉又被八卦的冲动盖了过去,便很好奇地问:“如果妖怪要引诱大哥的话,应该乔装成什么呢?” 沙玉因闻言一愣。 胡桃儿说:“哪有妖怪的乔装能瞒得过你大哥呢?”胡桃儿这话是随口说的,却恰好帮沙玉因解了围。沙玉因便道:“是的。它们骗不了我。” 可是贺赫赫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大哥有对什么东西特别喜欢、特别抗拒不了的吗?” 沙玉因沉默地看着贺赫赫。 “我的意思是……”贺赫赫认真地眨眨眼睛,说,“有什么东西能诱惑到大哥吗?” 看着贺赫赫一开一合的嘴唇,沙玉因选择移开了目光,继续沉默。 第67章 苏玉藻退下后,胜男缓缓步入内庭。大粒皇帝便对胜男说:“今晚之事可免了。”胜男愣了愣,说道:“皇上主意已定了吗?”大粒便道:“已定了。” 原来,大粒皇帝总觉得九尾夫人掌控后宫,又暗中操控前庭。不过九尾夫人能够钳制宫家势力,他便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他大病了,又在宫外,唯恐九尾夫人会有什么动作,成为新外戚势力,便决意让人杀死九尾夫人。他是想,尽管毒药对九尾夫人无效,但派刀斧手将九尾夫人剁成肉酱的话,应当是必死的吧。大粒皇帝便又对胜男说道:“朕想过了,九尾夫人也许对朕无害,再说了,他真的死了,宫家岂不是有没了对手?不过也不能由着他独大,便先追封飞良人为夫人,封燕良人为夫人,让他抚育四公主。飞良人已经死了,这个可以忽略,单计算燕夫人、九尾夫人与辟谷夫人,那么三夫人就算齐全了。” 胜男听了,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难道皇上打算立后?” 皇帝不答,只说:“领秀艾来见朕吧。” 胜男听了,便道:“这个……是让他以禅师的身份来见皇帝吗?也要恢复纳兰秀艾的位分吗?” “这个不急,先叫他来见朕。” 胜男完全不理解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只得听命。其实苏玉藻只是个刚修得人形的玉面狐。本来一般的狐狸在修得人形后,会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深山独自修炼,便能渐渐变成仙狐,又或者走邪道,吸人精魄,咬杀其他妖怪,成为妖狐。苏玉藻却两个都不选择,成了人形后便读书考科举,成为了皇上的后宫。也因为他的精力放在了读书和宫斗上,所以法力修为没怎么精进,说起来,还不如他的陪嫁弟弟那么厉害。但他们两兄弟因为没有专心修炼,所以法力并不高明,只会一些基础普通的术法。苏玉藻分明感觉到,沙玉因知道他是狐。 而天巫也曾找到苏玉藻,旁敲侧击地问他的来历。苏玉藻告诉天巫自己就是那只花尾玉面狐。天巫听了此事,便道:“我也曾听说陛下狩猎时在虎口之下救了一只花尾玉面狐,居然是你。也就如此吧。既然你欠了帝皇恩,也就是与凡尘有了牵绊,如若不先报恩,也有碍修行。不过你若作什么怪,我不收你,你也自有天收,望你好自为之。”苏玉藻便叩首拜谢。 一般来说,妖怪仙人都是不能接触凡尘的,但如果在无奈之下结了尘缘,那就必须到凡间去解掉。如果事情比较大条的话,还要打入轮回道,变成凡人。完成了一系列的手续后才能变回妖怪或者仙人。不过也有的是惩罚,也有的是进修,因为仙人犯了错或者要历劫飞升,因此便要在轮回道里走一遭。 沙玉因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一出生就是天神,不仅如此,他还从来就不喜不惧不忧不怒。长辈们认为他若真的识得了喜怒哀乐之味还能参透,才方是悟,因此便送他下凡,若他不能经历大悲大喜,流下一滴忘情泪,则不能重返天界。 胡燕脂来到这里的时候,便闻到那一阵幽幽的冷香。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果然是这里吗?”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俏郎君说道:“大王,我也嗅到了‘他’身上才有的香味了。” 胡燕脂的打扮十分的RPG,头上戴着骨雕额饰,银灰色的头发束起,身上穿着皮毛衣服,面貌英俊,身材魁梧。他冷笑道:“你可开心了,阿沐。”阿沐是一只长得很娇俏的雀妖,头发绾起,缀以彩色的羽毛,身上也穿着千羽裘,额上点着花黄,看着并不女气,倒显得孩子气。 站在山洞外的贺赫赫见到这两人,讶然道:“不热吗?” 因为胡燕脂穿着自家狼毛化成的狼毛裘,而阿沐穿着自家羽毛化成的千羽裘,在这个天气,的确是很夸张的保暖打扮。胡桃儿见了胡燕脂,飞奔着扑向了他,可怜兮兮地喊道:“有人欺负桃儿!” 胡燕脂刚刚才看到贺赫赫在摸胡桃儿的肚皮,自然对此话不是很相信:“怎么欺负你呢?他欺负你吗?” “不是他!”胡桃儿答道,“是洞里的那个臭凡人!他欺负我就算了,还将大哥的宝贝长鞭夺了去!” 胡燕脂听了便大怒:“竟是如此!谁敢夺我的鞭!” 胡桃儿见胡燕脂怒了,忙添油加醋道:“他果真夺了,还说飞霜鞭还是他用的顺手呢!” “飞霜鞭?”胡燕脂愣了愣,怒容登时敛去,然后说道,“飞霜鞭而已嘛!那你说什么『宝贝长鞭』呀!害哥还以为是珍藏的虎鞭被夺了去。要知道,那虎鞭得来不易,哥开始很辛苦才从上任虎王身上咬下来的。” ——这、这话信息量颇大呀…… 贺赫赫愣住了,盯着眼前这位兽皮装束银发俊男看。 胡桃儿听了,咬牙继续努力拉仇恨道:“可是哥,他还说这鞭子他用得好,用得比您还好!” “这是自然的。”胡燕脂一点也不气恼,“这飞霜鞭本是他之物。当然是他用得好。” 胡桃儿倒是懵了:“这飞霜鞭不是我们族里的宝物吗?怎么会是他的东西?” 胡燕脂答道:“是当年他下凡之前,托哥代为保管的。” “下凡?”贺赫赫难得的没有关注错地方了,忙问道,“难道大哥是神仙?” 胡燕脂看了贺赫赫一眼,说:“这种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凡间怎么可能孕育出如此灵秀?” 贺赫赫倒是一下被堵住了:他是承认沙玉因很厉害没错啦,武力值高强,外形更高强,魅力值爆灯之余又有钱有power有钱气质,如果是凡人的话,外挂也未免开得太多了。 说完,胡燕脂便对胡桃儿道:“你私自出逃的事哥一会儿再跟你算,你现在守着洞口,我和你的雀儿哥一同入去,你在外守着,别让无关人士进来了。” 胡桃儿便答道:“是的。” 贺赫赫却指了指自己:“我算无关人士吗?” 胡燕脂给了他一个唯美的白眼,然后直接走了进山洞。沙玉因正在山洞里头坐着,手中拨弄着那条飞霜鞭。他总觉得这飞霜鞭与他特别有缘,他也仿似很早就识得这鞭子的各种用法,用起来很是上手。 “哟!果然下凡会变丑啊!”胡燕脂笑道,“多年不见,你丑了呀!” 沙玉因抬起头,看着胡燕脂。 阿沐笑着说:“即使变丑了,气质也是那么好。” 沙玉因眯起眼睛,问道:“我二弟呢?” 阿沐笑着答道:“你管他作甚!他与你其实也毫无干系啊。” 沙玉因便道:“你好吵。” “我的鸟类,音调天生比较高好吗!”阿沐吱吱喳喳地说着,“而且我这个鸟爱说话,一开口就说个不停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不过其实听久了应该也蛮好听的吧!是不是呢?你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唧唧!哎呀,你是不是很想揍我呀?” “是。”沙玉因答。 阿沐连忙将羽裘扯开,露出雪白的胸膛,说道:“那么快来吧!鞭打我啊!蹂躏我啊!我做梦都想被你的飞霜鞭在我身上留下红红的伤痕!来吧!打我吧!让我疼痛!让我疼痛得不能呼吸吧!” 沙玉因愣住了。 胡燕脂一脚将阿沐踹开,冷静地说:“你不用管他。” “我不打算管。”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子,特别迷恋你。” 沙玉因皱起秀眉:“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这种事谁都不想记得吧。” 沙玉因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眼前的这个狼妖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有一种极为模糊的熟悉感觉,特别是那双仿佛会夜光的宝石一般的蓝眼睛。 胡燕脂盘腿在沙玉因跟前坐下,说:“对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看着美丽的阿沐身轻如燕地被踹了出来,摔倒在山洞外的绿草地上,胡桃儿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贺赫赫却惊讶得紧:“怎么会……?”胡桃儿答道:“死不了。”贺赫赫义正词严地道:“这是虐畜啊!” 阿沐缓缓地坐起来,说:“我没事。” “哦。那就好了。”贺赫赫便说,“怎么会被踹出来呢?” “大概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吧。”阿沐似乎也习惯了被踹了,只答道,“小孩子啊,你就找个地方玩儿吧。大人们要做正经事。” 贺赫赫便道:“我也十六了。而且算上我重生前的岁数呢……” “我一千了。”阿沐截口答道,然后指了指胡桃儿道,“这娃也好几百了。” “哦,你大,你了不起!那我玩儿去吧。”贺赫赫摸摸鼻子转身走了。 贺赫赫独自走入了林中,只见树林中森然有泠泠之气,却听得突然有歌声飘渺而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又来?”贺赫赫不屑地想道,“每次的opening都是唱宋词,毫无新意。好歹换一换什么民族风歌曲啊,我倒会有兴趣走过去看看。” 贺赫赫心里这么吐槽着,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双腿仿佛脱离了自己意识一般的往歌声声源处移动。 “我的腿啊!你怎么了?”贺赫赫看着自己那一意孤行的双腿,不禁泪流满面,“这不科学呀!” 第68章 那双腿一直移动,导致贺赫赫不得不跟着位移,一直到了一泓湖水跟前——“尼玛!又是出浴!有没有点新意呀!”贺赫赫抬头一看,却发现并非出浴,而是湖水之上建了一处水榭,水榭上传来飘渺的歌声。贺赫赫愣住了,又说:“这荒郊野林的弄个这么个豪宅,明眼人都知道是有鬼啦。现在做鬼的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死板教条呢?” 正在贺赫赫思考的时候,突然天上哗啦地降下大雨,浇了贺赫赫一个黄河入海流。他打了个喷嚏,却心想:“又是这一招吗?下雨什么的,白蛇传已经用过了好吗?”贺赫赫发现自己的脚没有固执地前行,所以他宁愿淋雨也不进屋。他决计回头,却突然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原是水榭的主人开了门。 那个水榭的主人身穿着鸦青色的蟒袍,缎子中埋着纯银丝线,暗暗地泛着低调的光滑,圆领裹着那颀长白皙的脖子,从领口到窄细的腰线,一路有精致的梅花盘扣。这人轻轻抬起头,长着一张极为俊秀的脸。 贺赫赫一时愣住了:不愧是鬼,长得比大哥还好看些呢。 水榭主人微微一笑,那双眼弯成了新月一般的形状:“不进来避雨吗?” “我……”贺赫赫赶紧将快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好险,差点被他的笑容给骗了,“我喜欢淋雨。” 水榭主人便道:“是吗?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呀,你的身体应该不是很好吧?” 贺赫赫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的确很虚,淋雨是使不得的。可他却绝对不会为了养生而进鬼屋的!淋雨顶多就病吧,进屋大概会被吃掉吧! 水榭主人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把伞,说道:“给你。” 天上云层涌动,乌云密布,倒水一般地下着大雨,浸湿了地上的花花草草,打起不少污泥。胡桃儿与阿沐都跻身在结界之中,因此没有被雨水淋湿。胡桃儿抬头,动了动鼻子,说:“这雨似乎有点蹊跷呀。” 阿沐答道:“妖里妖气的。” 胡桃儿看了看阿沐,说:“你不是妖?” “我妖得比较正直纯粹。”阿沐答道。 胡桃儿便说:“你看是这雨是什么妖怪所致的?” 阿沐答道:“大概是蛇妖吧。” “蛇妖?那么厉害的蛇妖,竟能呼风唤雨?”胡桃儿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前几天好像有鬼要把沙明因拖进冥界呢!” 阿沐想了想,说道:“你……你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 “那其实不是冥道,而是妖魔道……” 胡桃儿讶然说道:“那么说,那天也是蛇妖所为?” 阿沐点点头,心中暗道:错不了,怪不得我看那个沙明因怪怪的……莫非…… 阿沐又问胡桃儿:“你跟他关系似乎特别好?才认识多久呀?” 胡桃儿便道:“也没认识多久,可他摸我肚皮摸得好舒服喔!” 阿沐愣住了:果然,他就是……算了,只要他不要跟蛇妖借伞…… “回来了!”胡桃儿高兴地说,“明因哥!” 阿沐一抬头,就看到贺赫赫撑着伞回来了。 阿沐愣了愣,心里想道:也非无可救,只要他不把伞还回去,仪式就不算完成。 贺赫赫将伞收了,那雨竟也收住了,天空又重新放晴。贺赫赫愣住了,抬头看着天空:“这雨……”阿沐将贺赫赫手中的伞拿了过来,说道:“你刚刚……” 他话未说完,却见胡燕脂与沙玉因从洞中走了出来。沙玉因脸上隐隐有着忧色。贺赫赫见了如此,便上前说:“大哥,你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沙玉因握住贺赫赫的手,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说:“我没事。” 阿沐看着沙玉因对待贺赫赫的态度,不禁震惊不已,但在震惊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更多的是妒忌。对于阿沐来说,能看到沙玉因笑,真是死也甘心,但此刻看着沙玉因的笑,却真是死也不甘心。他将手中的蛇妖伞握紧,藏到身后,以自身的妖气掩盖伞上蛇妖的气息,又悄悄的将它化成一枝簪子,戴到发髻上去。 沙玉因牵着贺赫赫回到了山洞里,让贺赫赫坐到草堆上。胡燕脂问道:“这山洞环境不是很好啊,你二弟身体好像很弱,住在这里大概不大好吧。” 沙玉因答道:“我打算先到寂静岭采药,给我二弟治病。他现在这个身体,周居劳顿反而不好。” 阿沐答道:“我认识一名狐妖,他在这附近有个狐狸洞,那里环境不错,家具啊食物啊什么的都是实物,不是幻化的,也很适合你二弟养病。” 沙玉因实在不想领阿沐的情,但念及贺赫赫的病情,想了想,道:“那便有劳了。” “什么嘛,这么客气!你跟我如此情深,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呢?”阿沐突然扑向沙玉因,紧紧地抱着他,说,“你把我忘了不要紧,我记得你便是了!我的天君神郎!” 贺赫赫见状,一阵恶寒。 就在浣熊市郊外便有个狐祠,也算灵验,因此香火鼎盛,假扮成僧侣的狐妖赚了不少,用来供给家族吃穿用度。狐祠地下便是狐妖的洞穴。沙玉因与贺赫赫被安排到同一个房间睡,胡燕脂与胡桃儿兄弟也同房。至于阿沐,狐族友人说道:“你不是只鸟吗?化成原型到神祠外的树上睡一宿就好啦!没那么多空房!反正大家那么熟,不用介意啦!” 阿沐说:“你分明就是不敢得罪谪仙,又不敢得罪狼王吧!” 狐族友人笑着说:“嘿嘿嘿被你发现了!” 阿沐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这附近是不是来了一条云浪巨蟒?” “云浪巨蟒?”狐族友人大惊失色,“我只知道附近最近确实来了一个迫力很强的怪物,因此训诫狐子狐孙们近日不得上山,却不知道居然是云浪蟒君?” 说起这云浪蟒君,来头的确不小。他非兽非仙,战斗力可以比得上神龙,能呼风唤雨,能遮天蔽日,上可腾云,下可翻浪,便称“云浪”君。他虽然不是神仙,但也不是妖魔,只是恼仙界与人间麻烦多、规矩多,因此选择在妖魔道定居。尽管云浪蟒君并不是杀孽多的妖怪,但开启妖魔道的时候还是引了一定量的邪气来。寂静岭本就是个适合妖怪修炼的地方,因此才引发了大凶虫的祸患、食人鬼的出现、皇上身上妖毒的提前发作…… 贺赫赫还以为对方只是引诱游客的普通鬼魅,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想,现在到了狐祠,离那里这么远,应该没事了。而且有狐神庇佑嘛。说起来,胡桃儿的真容让贺赫赫挺意外的。他以为胡桃儿是个像胡燕脂那样的威武汉子,结果是个白皮肤大眼睛的少年人,也像胡燕脂那般穿着皮草,不过没有戴额饰,但是脖子上挂了个纯银项圈,项圈上刻着些狼族才明白的图腾,据说是有狼族祖先的加持,可以消灾抵难。 胡桃儿与胡燕脂正要进神祠的时候,看到贺赫赫挨着沙玉因的肩头在看星星。沙玉因还很耐心地跟贺赫赫说起星辰的名字和位置。胡燕脂见状,“啧”了一声,说:“虽说是兄弟,但这样也太亲密了吧。” 胡桃儿眨巴着眼睛,说:“很亲密吗?我平时和哥哥不也是一样?” 胡燕脂听了只摸摸鼻子,说:“你不饿吗?我们去吃饭。” 吃过饭后,胡桃儿又缠着贺赫赫要被摸肚皮。看着胡桃儿掀起衣服露出那截腰身,贺赫赫觉得有些别扭。胡燕脂倒是眼明手快地将胡桃儿的衣服拉下来,说:“不要冷着了。” 胡桃儿却道:“哥这话太奇怪了吧,我是狼,没那么容易冷着的。”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好了。” 胡桃儿听了,便笑道:“对哦,我也很久没和哥哥一起睡了。我可喜欢哥哥帮我撸管了。” 贺赫赫瞬间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撸……” 胡桃儿见贺赫赫这个样子,便道:“怎么了?这不是兄弟间很正常的事情吗?” 胡燕脂心情也相当复杂,连忙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说:“对啊,十分正常的互动啊。又不是插屁眼。” ——是吗?难道是真的吗?不过在这个毫无节操的次元,似乎真的说得通。难不成撸管真的是兄弟友爱交流的项目之一?也有道理啊,这个次元那么糟糕,却没有GV啊АV啊什么的,性教育的课程其实也没有,因此就唯有“口口相传”,或者“手手相传”了!兄弟传递这个教育似乎也行得通啊,按照这个无节操次元的思路来说…… 贺赫赫沉吟了一阵,疑惑地看向胡燕脂,胡燕脂给了他一个十分正直的表情。而他又看看胡桃儿,胡桃儿那是百分之一百的纯真模样。 胡燕脂还十分正直而严肃地说:“我说,你们两兄弟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居然没有互相撸管过?是不是他嫌你脏乱差呀?” “嫌我吗……”贺赫赫的脸上顿时露出受伤的神色。 胡燕脂有些受不了贺赫赫那受伤的眼神,心中腾起零点几丝的愧疚,便清咳了两声,说:“我先和我弟回房了。你自便。” 至于胡桃儿嘛,有得被哥哥撸管,瞬间就觉得贺赫赫的摸肚皮不值一提了,屁颠屁颠地跟哥哥回房去。 第69章 贺赫赫的头脑一片混乱,也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到了房中的时候,恰好就看到沙玉因穿着浴衣走了出来。沙玉因对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回来了?” 看着沙玉因这样的美人穿浴衣,贺赫赫一瞬间觉得鼻血有点儿那个抵抗不住地心吸力。他用力地吸吸鼻子,确认自己没有毫无廉耻地对着自家大哥流鼻血,然后才说:“嗯。” 沙玉因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滴顺着纯黑的头发落在肌肤上,那景色真是美死了。贺赫赫看得有些精神失常,先于意识地拿起床头的棉毛巾,不假思索说道:“大哥,我帮你擦头发吧。” 沙玉因愣了愣,本来想说他运功一下就干了,可是这拒绝的话是说不出来,半晌只“嗯”了一声。贺赫赫心中责怪自己色迷心窍,但仍是巴巴地走上来,将棉毛巾罩上沙玉因的头顶。沙玉因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一层阴影,就像上了下眼晕一样,在他清丽的容颜中竟显得有些魅惑感。 贺赫赫心里真是跟被鼓槌敲打出一首《wewillrockyou》一样,节奏激烈澎湃:难道我真的是一个颜控吗?颜控到连男人都不放过吗? 沙玉因感觉到贺赫赫在发呆,以为他是闷了,就按住贺赫赫的手,说:“行了。” 贺赫赫这才回过神来,说:“行了吗?” 沙玉因点点头,将棉毛巾拉下来,暗暗运功,像是有鼓风机对着他吹一般,他的发丝飞扬,半晌就都全干了。 贺赫赫愣住了:这美人弄干头发也跟拍MV似的。想起来,我真是弱爆了。 一边这么想着,贺赫赫就去洗澡了。洗澡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今天当他泡入浴桶的时候,这荡漾的水波却让他生出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显得相当没必要,这浴桶的水根本不深,而且浴桶又不高,且狭窄,就算他有心淹死应该也做不到。贺赫赫却觉得这种恐惧或许并非来自于此刻,而是来自于一处遥远的地方…… 因为贺赫赫没有那种洗发水广告鼓风机一样的神功,所以他将头发盘起来,洗完澡才给放下来。他刚洗完澡走到床边,发现沙玉因已经睡了,因此贺赫赫也就吹熄了蜡烛,掀起一角被子,钻进被窝里睡觉去。 水……好多水…… 天上不断地下着雨,密密麻麻地打在水面上。贺赫赫感到皮肤都被雨点给打到发痛了,这雨大得让他不得不紧紧闭着眼睛。他感觉雨点渐渐没打到他的脸上,但是四周还是被水所包围着——甚至说,比在雨中包围得更紧密,紧密得像是贴近着他一般。他的眼前是红色的一片,好像被什么覆盖住了视线,耳边是缓缓流动的水声——他这才发现自己沉入了一江碧水之中。可是,明明是沉入水中,为什么他还能呼吸呢?可是,即使他还能呼吸,但恐惧就犹如这些水波一般,紧紧地贴着他,包围着他……他想挣扎,却赫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 ——要死了…… ——不行…… “不行了……”贺赫赫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突然张开,看到了上面的床帐。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溺水的梦,而现在,他正躺在床上。他说着梦话猛然惊醒的时候,显然也惊动了躺在他身边的沙玉因。沙玉因抖了一下身体,背对着贺赫赫。贺赫赫感觉到沙玉因的动作,便问道:“大哥?大哥?我吵醒了你吗?” 沙玉因的肩膀动了动,说:“没事。” “大哥?”贺赫赫觉得沙玉因有点奇怪,因此掀起被子坐起来,摇了摇沙玉因的肩膀,“大哥你看看我……” 沙玉因沉默一阵,才僵硬地移动着脖子,艰难地回过头来。贺赫赫发现沙玉因的神色非常不对,鬼使神差地,贺赫赫突然探手往沙玉因的裤裆探去,果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热辣辣的东西——如果沙玉因没有把大热狗当成夜宵偷偷藏在裤裆的话,那么这就是…… 沙玉因红着脸说:“你摸什么!” 贺赫赫愣住了:“我……” 狼王的话却突然闪过贺赫赫的心头:“撸管不过是兄弟间正常的交流罢了……”“我看你们关系好像挺好的啊,难道没撸过?”“是不是他嫌弃你呀……”…… 虽然“被大哥嫌弃”这个可能当时让贺赫赫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下,只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大哥怎么会嫌弃我?我更脏更臭的样子他都见过了,即使我病倒啊流涕啊流血啊大哥都细心照料,他绝对是宠我宠得不得了的,怎么会嫌弃啊。看来他没跟我互撸的原因,应该是…… “大哥,”贺赫赫低声说,“我来帮你吧。” 他已经擅自得出了结论:大哥是修道之人,纯洁得很,平常没什么这方面需要,偶尔即使勃起了也只会等它慢慢消下来,而不会动他。那么说,大哥应该是不知撸管为何物,自然就不能和弟弟互撸了。 “你、你说什么?”沙玉因显然惊着了。 “我说,我来帮大哥吧!”说看,贺赫赫就把手探人了大哥的浴衣里。大哥里头没穿什么,贺赫赫一下子就捉住了他的把柄。沙玉因自然是被贺赫赫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然而贺赫赫也被吓了一跳:好大一根! 贺赫赫作为资深的撸管老手,自然知道怎样撸比较令人开心。即使沙玉因背对着他,但他也感受到沙玉因从背脊传来的热度。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沙玉因的体温也能变得这么高。他还以为沙玉因无论何时都是体温低的人。贺赫赫撸了一阵后,沙玉因就射了。沙玉因并没能忍耐太久。他毕竟是个处男,而且——那还是贺赫赫的手。 ——那个……互相撸管真的是兄弟间正常的交流吗?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 听着沙玉因沉重的呼吸声,贺赫赫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呆呆地看着上面沾着的白色的液体。贺赫赫还没想明白,却突然觉得裤裆里透进了凉风。沙玉因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看他,又低声说道:“你的也起来了。” 这话让贺赫赫一时间脸红耳赤:刚刚帮沙玉因打手枪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了感觉。他努力地忽略这个羞人的事实,打算等沙玉因睡了后再解决。怎么知道沙玉因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贺赫赫还没从惊讶的情绪中抽脱出来,便感觉沙玉因那变得温热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下体。 “大哥……”贺赫赫惊呼一声。 沙玉因抬起眼皮来看贺赫赫,沙玉因的轮廓很深,尤其是眼睛,双眼皮的皱褶极为深邃,被浓密的睫毛遮档得若隐若现。他这么抬起眼皮,就已显得迷人至极,差点让贺赫赫无法呼吸。沙玉因凝视着贺赫赫,突然吻住了他的嘴唇。在微张的嘴唇被堵住的瞬间,贺赫赫的大脑也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好像连供氧的位置也被堵住了,大脑缺氧,无法思考。 接吻好像比起摸那个地方更加令贺赫赫震惊——也许,不是“震惊”,是“惊喜”?这种“惊喜”让贺赫赫意外地兴奋,身体在沙玉因的怀抱中不住颤抖。沙玉因突然压在了贺赫赫的身上。 “喂!在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叫声。 贺赫赫刚刚像是醉了,现在又像是突然酒醒了,慌慌张张地推开沙玉因,低头看到自己双腿间的粘腻浊白,心中更加混乱:那个撸管都可以算是兄弟交流的话?接吻应该也可以算是?比如说……外国人不也常常接吻吗?不过刚刚那样的舌吻…… 沙玉因皱起眉来,答道:“什么事?” 外头的那人声音分贝特高,显然就是那个雀妖阿沐:“已经天亮了,要一起吃早饭吗?” 原来已经天亮了。只是因为狐狸洞是在地下的,所以不辨昼夜。即使到了白天,屋子里还是昏暗得紧,与喜欢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又是这样的光线,不知平添了多少暧昧。恨不得马上就摆脱现在的窘困,贺赫赫自然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也饿了!我马上来!” 阿沐听了便说:“那快来。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贺赫赫不敢去看沙玉因,便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外室去。外室里头已经放了两个盛了水的面盆和洗漱用品。他慌慌张张地洗湿手巾来拭擦身体,心里又打起《wewillrockyou》来。贺赫赫将双腿间的东西擦干净了,又就将手巾放到水盆里洗了洗,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糟了,我该用什么水来洗脸?” “这个……”贺赫赫想了想,“说起来,大哥也要抹那儿吧!那么他也用这条手巾来清理好了。这样可以剩下一盆干净水。” 其实这盆水看起来也不是不干净。那点儿精液到了盆水了根本马上就散了,水面看起来跟普通清水差不多。只是贺赫赫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于是他就转过身走回内室。他一进到内室就愣住了——沙玉因在撸管。 “大哥……”贺赫赫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又……” “又起来了。”沙玉因以十分理直气壮的语调说。其实是刚刚沙玉因帮他撸、和他接吻的时候起来的。不过贺赫赫被吻懵了,没有注意到。 ——这么好精力啊。真不愧是我大哥。 贺赫赫心里默默赞道。 第70章 “有事吗?”沙玉因已经完成了撸管行为,随便拿了块汗巾来擦。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能用你的那盆水洗脸吗?” 沙玉因看了看贺赫赫,然后点点头,径自走往外室。贺赫赫也转身回到外室去,正打算让沙玉因先洗脸,却见沙玉因直接用贺赫赫那盆水洗脸。贺赫赫一下子愣住了,忙说:“唉那个大哥这盆水其实……” 沙玉因淡定地绞干了手巾,说:“没关系。” 贺赫赫只能闭上嘴,以极其尴尬的沉默态度洗脸,他只能一边用沙玉因的水洗面,一边想道:这是好事!好事!起码证明大哥并不嫌我!一点都不嫌!而且我们兄弟之间不是没得交流的。不过一下子就交流得这么深入,实在令人无所适从…… 贺赫赫叹了一口气,将手伸入水盆中,俯身往脸上泼水。在水点敲在面上的时候,贺赫赫心中又突然恐惧起来。梦里头溺水的场景又浮现眼前,令他一阵恍惚。 洗漱停妥,沙玉因便习惯性地牵起贺赫赫的手。贺赫赫却仿似被电到了一样,火速地缩开了手。沙玉因见手扑了空,眉头轻轻一皱,便又伸手,这次出手很快,那速度简直是连苍蝇都捉得住,而且一下将贺赫赫的手捏紧了,贺赫赫想缩也来不及了。沙玉因说道:“你不喜欢我吗?” “诶?”贺赫赫愣住了。 其实沙玉因也并不是第一次在贺赫赫跟前提起“喜欢”两个字。只是之前贺赫赫认为沙玉因所指的是兄弟情,但现在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兄弟之间的交流真的会需要到撸管和接吻吗?这、这也太不科学了——虽说这个次元一直不科学。 “大哥……其实……”贺赫赫有点忐忑,习惯性地捏紧了沙玉因的手,“其实大哥你……” “嘭”——门突然被撞开,贺赫赫有些反应不过来,便见雀妖阿沐冲了进来,说:“你们怎么还不出来?饭都凉了。”还没等贺赫赫反应过来,阿沐就冲上来拉着沙玉因的手臂,笑眯眯地说:“今天的早餐是我亲手做的喔!” 看着阿沐这么嚣张的举动,贺赫赫心里自然是非常不爽的,他更不爽沙玉因为何没推开阿沐。沙玉因之所以不推开阿沐,只是因为阿沐粘得太紧,轻轻推开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大力推开甚至将阿沐推跌,大概会让阿沐兴奋得直接高潮。所以沙玉因选择默默让他拉着手臂。 吃过早饭之后,沙玉因便出门去为贺赫赫采药。几乎是沙玉因刚出门,阿沐就将头上的雨伞簪子取下,放到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簪子便变回雨伞的样子了。阿沐便拿着雨伞,走到贺赫赫身旁,微笑道:“喂!你是不是忘了这把伞!” 贺赫赫愣了愣,才说:“这把伞……” “是你昨天带回来的。”阿沐答道。 贺赫赫自然记得昨天白日见鬼的事,于是就呶呶嘴,说:“丢了吧。” 阿沐笑道:“不要这么天真,这伞上施了法,就算你把它丢了,它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贺赫赫听了,突然想起各种灵异小说的经典桥段:比如说捡到一双不幸的红鞋,怎么丢都会回来,即使坐直升机飞到太平洋中心抛弃它,回到家里还是见到它安静地躺在鞋柜里……而且说,雨伞好像也是传统鬼故事很常用的道具呀! “那怎么办?”贺赫赫不禁打了个冷颤。 “办法也不是没有的。别说我不帮你。首先,你得把伞还了。” 贺赫赫斜眼看着阿沐,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阿沐仍是笑眯眯的,将伞递给了贺赫赫:“拿着吧。”贺赫赫便双手接过这把伞。这伞到了手中,贺赫赫心里越发觉得怪异,这伞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羊皮纸一般老旧而沧桑的黄色伞面,上面是不是画着什么?好像是……花?还有一首诗…… 之前虽然打开过这把伞,但因为那时在下大雨,他又急着回山洞,所以没有仔细打量过这把伞的样子。贺赫赫将伞撑开,果然见那老旧黄色的伞面上画着一朵大大的蟹爪菊花。那菊花旁边果然也题着一首诗:“花溪深秋,桃源洞中,硬日菊花别样红。昨夜西风,望断高楼,唯君生有粉红乳头。” 贺赫赫愣了愣,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文艺风淫诗吗?” “这个嘛,淫者见淫。”阿沐答道。 贺赫赫仔细看了看雨伞,这诗句原来还有题目:“贺蟒君喜”。 “蟒君?”贺赫赫愣了愣,说,“蟒君是谁?” 阿沐正要说话,却突然见到胡桃儿直奔了过来。贺赫赫也就循着阿沐的视线方向看,见是胡桃儿来了便笑说:“桃儿,你怎么变了人形还是四脚爬的呢?” “还是这样比较快!四脚跑的话总是比两脚行快的吧?你们人类怎么这么愚蠢呢!”胡桃儿呶呶嘴,只见他的人形hold不太住,现在不仅四脚爬,而且那柔软的耳朵和大尾巴都露出来了。 贺赫赫笑着说:“你急着跑来干什么呀?” 胡桃儿便“哇”的一声,从口里吐了个东西出来。那东西散发着紫黑的暗光,但从形状上来看,却是一只手臂。 “手……”贺赫赫愣住了,“这是什么?” 胡桃儿摇了摇尾巴,对阿沐说:“你说我看错,我可没看错,那天的确实是鬼,也确实是要把明因哥拉进冥道,这就是证据。” 阿沐捡起了那条手臂,说道:“不错。” 贺赫赫忙道:“这就是送伞那鬼的手臂吗?” 阿沐摇摇头,说:“送伞的不是鬼,这个才是。” “这个手……”贺赫赫还是不大明白。 “你看这手上的紫黑暗光,可不是普通的光芒,它必然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接收了冥司的魔力,因此可以割破阴阳界限。”阿沐解释道,“那个捉你的鬼应该不是厉害角色,但是不知怎么的就得到了这条臂膀……他要是在人间把你吃了,恐怕会惊动山神,他斗不赢山神,所以才利用这条手臂打开冥道,将你拖进去才吃掉。” 贺赫赫无奈地说:“那他为什么要吃我啊?” “这就是缘分呀!” “我可不要这种缘分!” 阿沐叹了口气,又问胡桃儿道:“这手臂你从哪儿得来的?” 胡桃儿答:“我碰到那个鬼又想害人。之前我的力量被封住了,才捉不住他,现在力量回来了,自然容不得他放肆。我就一口把他咬个魂飞魄散。他整个形体都散进风里了,却还剩着这根手臂掉下来。我看着有点古怪,就带回来啰。” 阿沐却道:“这手臂一定要仔细收好,要是落到什么包藏祸心的怪物手里,那可不得了。”说着,阿沐又对胡桃儿道:“你先去找找老狐狸,告诉他这事。怎么说,他都是这个山头的山神之一。”胡桃儿听了,便四脚跑着过去了。 贺赫赫又道:“那么送伞给我的那个到底是谁?”贺赫赫想了想,看了看那伞,说:“是‘蟒君’吗?” 阿沐便道:“是,是他。” “蟒君是谁呀?” “呃……就是很爱雨中送伞、雪中送炭,挺乐于助人的。”阿沐摸摸鼻子,说,“你就去吧,他道行极高,吸风饮露,呼风唤雨,真的没必要害人,吃你还得吧唧嘴,人家蟒君大人还嫌累呢。” 贺赫赫想了想,说:“你说得他那么好,那我不把伞还了也没关系吧……” 阿沐便道:“你这人好没良心,人家雨中送伞,你居然还不还了!而且你看,这伞这么漂亮,一定是他的私人物品,不是随便变出来打发人的,你居然不还?他生气了可不是好惹的!” 贺赫赫始终觉得有些奇怪,却便道:“非得今天还吗?” “当然是越早越好。” “行,我去。”贺赫赫点点头。 阿沐道:“要我去陪你吗?” “不用啦!”贺赫赫摇摇头,说,“你不是说他很好相处吗?” “那是,”阿沐笑笑,说,“可这边不太平嘛,老是有妖魔鬼怪出没。” 贺赫赫转过身,说:“不用了,我跟桃儿去就行。” 阿沐便道:“你怎么跟他去却不跟我去呢?” ——当然是因为你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啊……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贺赫赫回过头,说:“他能让我骑着跑,你能吗?” “确实不能。”阿沐答道。 贺赫赫便到地上的狐祠去。现在狐祠没什么人,却见胡桃儿在跟假扮狐祠庙祝的老狐狸讲话,大概就是跟他说起鬼手的事。老狐狸听着,脸色颇为沉重。贺赫赫走到那边去,搬张椅子坐下。胡桃儿见贺赫赫来了,便笑道:“明因哥,你怎么上来了?” 贺赫赫笑着说:“我有事情要请教狐先生。” 老狐狸便说:“啥事啊?” 贺赫赫便问道:“这个蟒君之类的东西,很喜欢送伞吗?” 第71章 老狐狸想了想,说:“朋友,难道你没看过《白蛇传》吗?” “《白蛇传》?”这个次元也有这个故事吗? 老狐狸拄着拐杖,轻轻地说除了所有故事的标准开始句——“在很久很久之前……” “一条青蛇,一条白蛇,青蛇的名字叫做小青,那蛇的名字……” “叫白素贞?”贺赫赫问道。 “不是。” “那么……小白?”贺赫赫问道。 “不是。”老狐狸横他一眼,说,“叫白凉凉。” 贺赫赫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娘娘’。” “白凉凉遇上了一个叫许宣的年轻男人,对他一见倾心,他们初见的时候,天上在下雨。白凉凉就给他送了一把伞。许宣去找他把伞还了,白凉凉就拿着伞教会他正确的使用蛇妖伞的方式,将许宣顶弄得欲仙欲死,所以许宣就改名叫许仙,大赞白凉凉的技术令人亟欲升仙。” “正确的使用蛇妖伞的方式吗……”贺赫赫低头看了看这把伞,突然觉得有些不能直视。 老狐狸继续说道:“许仙和白凉凉在一起,本来过得挺好的。白凉凉为了和许仙更幸福的生活,还以纯天然中草药研制了各种房中必备膏药,在许仙家的医馆里卖,也得到了热销。然而,附近金山寺的一个和尚告诉许仙,他家的相公是蛇妖,不是人类。许仙半信半疑,在端午那天带了雄黄酒给白凉凉吃。白凉凉吃了之后现出原形,又兽性大发,以原形OOXX了许仙,许仙到底俗体凡胎,就这么挂掉了。” 这故事虽然与贺赫赫次元的版本不同,但又有微妙的契合,这使得贺赫赫心情十分复杂:“所以白凉凉就去盗灵芝草了吗?” “没错!”老狐狸点点头,“白凉凉盗取了仙草,将仙草插入了许仙的菊花,许仙便菊花痊愈,人也活了过来。但是和尚发嗨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对夫夫。发嗨将许仙骗到金山寺软禁,白凉凉和小青一起冲到金山寺救人,水漫金山。大家正斗得激烈的时候,白凉凉突然动了胎气,发嗨感到很困惑。原来白凉凉说妖胎人类恐怕不能承受,所以即使他是夫君,却以法术将胎气结合在自己体内,代替许仙生子。” 贺赫赫愣了愣,说:“这都行的吗?” “听故事不要多话!”老狐狸不悦地捋须,说,“白凉凉动了胎气,刚生下孩子十分虚弱,打不过发嗨,就被发嗨镇住了,困在雷峰塔。” 贺赫赫听罢,便说:“那跟送伞有什么关系?” “从此之后,蛇族有个惯例,看到喜欢的人就给他送伞,如果这人把伞还了,就当是答应了和他交往。” 贺赫赫愣了愣,思忖甚久,才说:“我还是想问一下……” “问吧。” “《白蛇传》结局到底是……?” 老狐狸笑笑,说:“哦,结局就是白凉凉和发嗨HE,小青跟许仙一起带孩子HEtoo。” “啊……”贺赫赫愣住了。 “哦,白凉凉和发嗨HE了,小青和许仙带着白凉凉的孩子HE。”老狐狸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这个极不合理的结局。 “雷文啊。”贺赫赫低声说了一句。 老狐狸眯起眼睛,问道:“怎么突然问起送伞的事呢?难道说有谁给你送伞了吗?” 贺赫赫下意识地不想跟这只老狐狸说实话,因此便说:“没什么,只是看到妖怪知识问答手册,翻看一下问题,却发现答案页被撕掉了,所以很好奇罢了。” 老狐狸答道:“我好像也有一套那样的学习书,给你罢。” 贺赫赫真是甚感意外:“你有这样的学习书?” “是啊,《妖怪知识大全》,我想应该涵盖了所以的问答题目了。毕竟是妖怪知识考试的必备学习书嘛!”老狐狸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书,这套书可以媲美《资治通鉴》了。 贺赫赫连忙把书抱走,查阅了一下蛇妖卷宗。发现接收了雨伞的话,真的是不可以丢弃的,因为这样很容易触怒蛇妖。就好比说别人给你送情书,你却把情书撕掉丢掉了。当然,如果这个行为没被发现也不会怎样,但如果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怨恨吧。若是说对方只是个软妹子还好,但若是个蛇妖,你就很麻烦了。但不能直接还掉,直接还掉的话就代表答应要和蛇妖恋爱了。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个良辰吉日,把雨伞烧掉,以这种方式归还雨伞。 话分两头,皇上召见纳兰秀艾。纳兰秀艾十分忐忑,却仍是穿上破旧袈裟见他了。皇上斜躺在床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纳兰秀艾,发现他袈裟破破旧,人也消瘦了不少,便叹道:“好孩子,仍是苦了你了。” 纳兰秀艾便道:“陛下太过言重了。” 皇上便道:“朕已时日无多,想召你回来,共享一下父子天伦。你怎么看?” 纳兰秀艾便答道:“儿子回来难道要为人鱼肉吗?” 皇上笑了笑,说:“你若不愿意回来,只需答不愿意,又何须这般?” 纳兰秀艾便静默不言。 “先别说这个,我们先吃饭吧。”皇上命人摆饭,满桌子的好酒好菜。纳兰秀艾因自认仍是个僧人,所以只吃那盘素菜,旁的一概不沾。皇上看了看那盘素菜,又给左太监使了个眼色。左太监便上前,将那盘素菜给撤了。纳兰秀艾倒是略有些惊讶疑惑。左太监便解释道:“这菜肴,按规矩,吃的是不能超过两筷子的。不然就得撤去。” “不过,这也是给天子定的规矩。”皇上缓慢地说,“作为皇帝,不能有特别的偏爱。最基本的食,也是如此。” 纳兰秀艾心中掠过几多的念头,倒是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如果你还是愿意回来,就吃肉吧。”皇上抬了抬下巴,说,“和尚是不能吃肉的。但朕却从未听说过有不吃肉的皇子,也没听说过有不吃肉的王者。” 纳兰秀艾惊讶地抬起眼皮,仔细地盯着皇上看。皇上容颜苍老而憔悴,但双眸仍是十分锐利,目光好像能刺穿一切。 山下狐祠,今天来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面目英俊,身上穿着埋银线的蟒袍,头戴海龙衔珠玉冠,脖子上挂着个蟠龙项圈,端的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老狐狸一见到他便惊着了:“这位是……” 那人便是云浪蟒君。老狐狸虽未见过他,却也感觉到对方的迫力非同凡响,自然不敢怠慢。云浪便道:“你别管我,继续忙去吧。” 老狐狸便忙不迭点头道:“是的、是的。” 云浪径自行至后院,便看到贺赫赫拄着那雨伞忧伤地45度仰望天空。云浪便道:“贺公子。” 贺赫赫忙回过头应了一声,可他才刚转头,就发现不妥了——不妥之一:这不是那送伞的蛇妖吗!不妥之二:他叫我“贺公子”,而不是“沙公子”!他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冲着沙明因来的? 云浪走到贺赫赫身旁,笑道:“这伞,不打算还吗?” 贺赫赫愣了愣,答道:“呃……我烧给你行不?” 这话出口,贺赫赫便觉得自己真是没礼貌,如果对方是人的话,一定会气死吧。 云浪却似是不大介意,轻轻笑了笑,说:“为什么?” ——为什么啊…… “我……我啊……”贺赫赫顿了顿,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不大能接受人兽。” 第72章 “不能接受……人兽吗?”云浪听了,惊讶地微微张着樱花一般粉红色的嘴唇,然后轻轻笑了笑,说,“那么说,果然是我本身的问题啊。” 贺赫赫最受不了这种温柔的语调,因此忙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居然不能接受人兽,真太过分了。” “这么说来,你的确要好好克服这一点才是啊。”云浪认真地点点头。 贺赫赫这才发现有问题:我为什么非要克服人兽的障碍不可啊…… 云浪摊开手掌,说:“伞,拿来吧。” “是、是的。”不知为嘛的——也大概是云浪看起来太尊贵了,所以贺赫赫总是特别毕恭毕敬的,还双手递上雨伞。云浪将雨伞接过之后,那雨伞上残旧的黄色在一瞬间居然变成新鲜的鹅黄色,看着十分漂亮。 “怎么会这样?”贺赫赫惊讶地说。 云浪答道:“因为它又活过来了。” 贺赫赫愣了愣,说:“是因为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吗?” 云浪又露出那种会让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的笑容,露出雪白的虎牙(也许该说是“蛇牙”?),这明亮的笑容差点让贺赫赫闪瞎了眼,只是下一句话,却让贺赫赫惊讶极了——云浪笑着说:“因为送还雨伞仪式就完成了啦。” 贺赫赫瞬间觉得地动山摇:“你……你耍我啊!” “怎么会呢?”云浪张开手掌,让那伞在手心缩小幻化成一根金簪,再将那簪子别到贺赫赫的头发上,笑眯眯地说,“你应该知道,要是在仪式完成后反悔的话,会遭到全蛇族的追杀吧?” 云浪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眼睛如同新月,粉红得像是樱花的嘴唇中露出霜雪似也的小虎牙,这笑容甜蜜的紧,看的贺赫赫背脊发凉:“全、全蛇族的追杀吗……” 云浪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喔。” “我不用你陪呀。”贺赫赫头痛死了,头上那根金簪对于他来说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脖子都直不起来了,“你是不是有眼疾啊?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蟒君!” “‘蟒君’那都是别人乱叫的,你呀,叫我夫君就好了。” ——这种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根本不熟吧!”贺赫赫叫道。 “真无情啊,贺公子。”云浪摇摇头,叹了口气,说。 贺赫赫觉得自己真是全身一阵鸡皮疙瘩:“什么‘贺儿’,别这么亲热,叫我小贺啊、老贺就好……”说着,贺赫赫突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姓贺?” “想知道吗——”云浪又用那种调笑的表情说话,而且故意将“吗”字拉得很长,十分欠揍。贺赫赫瞬间想到各种狗血小说狗血台词中的“想知道吗,那你来求我啊嘿嘿嘿”,于是贺赫赫就很没节操地说:“我求你了,告诉我吧!” 云浪愣了愣,噗嗤一笑,道:“我没让你求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本来要说的是‘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于是贺赫赫的脸无可避免地变僵硬了。 云浪正要说什么,却见突然金光乍现,一道灵符疾飞而来。云浪轻巧地以二指夹住了灵符,灵符上的光华渐渐消散,只见上头写着“专治虫蚁蛇患”。贺赫赫一回头,便见沙玉因站在屋檐上。 果然主角都是要高姿态出场吗?屋檐什么的真是美丽侠客出场的集中地啊!贺赫赫都要怀疑上面是不是有个美型角色专用传送点了。 云浪看着白衣飘飘的沙玉因,脸带微笑道:“原是同涂狐君。你还是神仙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更何况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沙玉因却很淡定地说:“我是凡人,自然是伤害不了你。但是你擅入人间,扰乱秩序,这可是违反天条。难道天庭也奈何不了你吗?” 云浪笑道:“不劳您操心。我与贺儿在上辈子就已经结缘,现在来找他,也算不上是违反天条。” 说完,云浪抬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些符号,动作迅速,却见绿光乍现,贺赫赫便随着云浪消失了踪影。沙玉因不禁一窒,忙要追赶,此时却突然有一片飞羽划过他的胸前,挡住他的去路。 沙玉因一转过头,便见到居然是阿沐。 沙玉因冷然道:“让开。” 阿沐却道:“你知道沙明因已经死了,他身体已经被借尸还魂了吗?” 沙玉因冷哼一声,道:“又如何?” “你果然知道。”阿沐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又知道现在这个魂魄是什么来头吗?” 沙玉因这才愣住了:“是什么?” 阿沐便道:“他是‘贺’。” “贺……” “他就是那把伞!”阿沐说道,“在远古之时,人类初生之际,天庭的法律还不完善,因此山海湖泊所形成的妖怪各自为政,人类中还没有修仙修道的,甚为弱势。为了求得山神鬼怪的保护,人们不但自发地进攻祭品,还会按照鬼神的喜好来塑造一种祭品人。每当新任山神上位,他们就将人祭给他们,说是庆贺他们登位之喜,通常还会伴着别的祭品一起,而这种祭品人就名叫‘贺’。后来这条规矩逐渐被废去了,也再没有‘贺’这种人的存在。你那弟弟的魂魄,在上一辈子便是送给河伯的贺礼,他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是蟒君合法的所有物。蟒君也对他爱护有加,这一点,恐怕许多喜欢八卦的仙人都知道。” 沙玉因却冷然道:“那又如何?他已经转生了。” 阿沐叹道:“你真是顽固。不过你也顽固不起来,这辈子他也接受了蟒君的伞,那伞就是他的本体。他现在已经属于蟒君了。你去追也没有用。” 沙玉因之心却毫无动摇,既已从阿沐处了解到前因后果,他便不作停留,只双足轻点,便飞了出去。 阿沐看着沙玉因消失的背影,心中十分怅惘:如果他对我,有对他二弟一半的好……啊,不只要千分之一,那我就火烧菊花都愿意了。 广阔的湖水,烟波浩渺,冉冉地生出一层薄薄的烟气。当沙玉因踏足这片树林的时候,就已经置身在这么一片充满妖气的厌烟雾之中了。这点妖气虽然不会伤害到他,但终究是让他有些不舒服,就跟闻到不喜欢的气味一般。换着以前,他应该会掉头就走,离这片妖气远远的,然而,现在,莫说这里只是飘散不会伤人的妖气,即使是笼罩着会令人腐烂的瘴气,他也会毫不犹疑地踏入其间。 这个山头安静得令人心惊,在袅绕的烟气之中,连一只飞鸟也没有。沙玉因柔软的布鞋踩在草丛上,发出的声响也被无限扩大。只是因为太寂静了。 他步伐急促,奔跑一般地在草地上行走。在妖气中不能肆意使用法术,因此他不能飞,也就只能跑了。树林中央有一片湖,湖上白雾袅袅,看来这湖便是妖雾的来源。 沙玉因从怀中抽出一张符,脱手甩出。那符便如发光的利箭一般刺入了白雾之中,光芒驱散了一些雾气。但也只是一些罢了,四周的雾气依旧泛着鱼肚一般的白色。那光符浮在半空,只散开了方圆一丈的雾气。但这也足够让沙玉因看清湖底的景象。这湖极美,湖面光泽粼粼,水质也好,清澈见底。沙玉因可以看到,贺赫赫闭着眼睛,在湖中缓缓下沉。 贺赫赫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红绸缎上以金丝绣着蟒蛇特有的云纹,双足光裸,双脚脚腕处各缠着两条小蛇,原是这两条小蛇将他拖进湖底。这个湖,就是“贺”当年被祭祀的湖。而这套衣裳,也是贺儿当年被祭祀时所穿的,蟒君一直把衣服保留至今。 ——啊…… 贺赫赫内心在痛苦地呻吟:这感觉……十分熟悉……十分痛苦。 水波柔柔地在贺赫赫的耳边流动,发出极为温柔的声响,就像是在母体一般,令人容易安眠。可是,这声音对于渐渐苏醒了的贺赫赫来说,却令人恐惧。 “贺儿,这就是你的命啊。” 前面是一方水池,池上洒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水池四壁还贴着符一般的事物。贺儿还来不及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被人推出池中。贺儿在池中不断挣扎……挣扎……然而,挣扎是徒劳的,站在水池四壁的巫师一直在监督着他被溺死,其后将他的死魂收进了使过法的雨伞中。伞上还写着“贺蟒君喜”。 雨伞和穿上喜服的尸体一起沉入湖中,作为送给新任河神的贺礼。 “啊……”贺赫赫突然睁开眼睛,痛苦地叫出声来。此刻,他已将近沉入湖底了。湖里安静得可怕。贺赫赫转过头,便看到蛰伏在河床底部的那条大蟒蛇——或者说,巨蟒?这条蟒蛇极为巨大,身上的鳞片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贺赫赫挣扎了一下,却仍是没挣动,正如他之前在狐祠睡觉时的梦境一样,他被绑住了。其实,他是被红色的绸带捆住。这也是礼数之一,表示他是绑上红绸带的礼物。 “唔……”贺赫赫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水中仍然能呼吸。 第73章 蟒蛇缓慢地游动着,移到他的身边。当蟒蛇来到的时候,缠在贺赫赫脚上的两条小蛇也都化作几串水泡消失无踪了。贺赫赫讶然地看着这条巨蟒,他兴庆自己此时还保留着意识,居然没有吓昏过去:“你……你是蟒君吗?” 巨蟒身上金光顿闪,光芒褪去后,便是那云浪蟒君的模样浮在水中。云浪蟒君没有多言,拉起贺赫赫的手便往另一个方向游动。贺赫赫惊讶地说:“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新房。”云浪答。 “新、新房?”贺赫赫惊讶地问道,“你买了新房子也跟我没关系呀!” 云浪蟒君没好气地回过头,说:“我要跟你成亲,你明白吗?” 贺赫赫道:“我可没答应跟你成亲!” “可你已经把伞收了!”云浪蟒君答道。 “你这是欺诈!”贺赫赫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完成了收伞送伞的仪式,就觉得火大,“你在骗婚啊蟒君大人!” 云浪蟒君却道:“你明知道收伞送伞的礼仪,对吧?” 贺赫赫愣了愣,道:“对。” “你也清楚还伞的后果,是吧?”云浪蟒君一副很耐心的样子。 “呃,是的。” “伞是你自己交还给我的,并没有一点强迫,对吧?” 贺赫赫确实是否认不来,倒是有些急了,道:“你、你……” “反正你就是自愿的了,并不是逼婚,也不是骗婚。”云浪蟒君自然而然地得出了有利于自己的结论。 “你这么狡诈,不如当律师去吧!”贺赫赫气得七窍生烟,“我可不要莫名其妙地跟条大蟒蛇结婚!” 云浪蟒君笑了笑,眼睛又弯了起来:“对喔,你知道你大哥来找你吗?” 贺赫赫愣住了:“大哥?” 云浪蟒君叹道:“是啊,可惜他现在是俗体凡胎,根本奈何不了我。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却仍是跳了进来这个湖里。” 贺赫赫的心好像有什么跌落了哐当一声的:“你说什么?大哥跳湖了?” 云浪蟒君牵着贺赫赫的手,往湖面那边游去。这次贺赫赫并没有挣扎了,他一心只关注着沙玉因的情况。 他又跟自己说: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大哥一直待我极为好的,没有一刻不为我打算。此时见我被掳,奋不顾身地跳入这个龙潭虎穴,也是可以预见的。不过我真是既惊讶,又感动。倒是我,老是惹他不快,只能给他带来麻烦,还真是应了那个低能和尚所说,我是个命犯桃花的废柴玛丽苏吗? 在看到沙玉因那一刻,贺赫赫的心跳几乎就停住了。沙玉因被一条巨蛇缠住,整个身体动弹不能,已经因为窒息而昏迷过去了。那条巨蛇掌握着很好的分寸,既没有放松,也没有让沙玉因死掉。 云浪蟒君道:“这条蛇不过是我所幻化的,然而,沙玉因却被这条假蛇给骗了过去,可见是他心中魔障甚多。” “魔障……”贺赫赫作为惯看电视剧的人,对这个词已经甚为熟悉了,“大哥清净修道,又能有什么魔障!” 云浪蟒君却道:“我这湖里的蛇都是你们凡人心里的魔障所化的。你的心里没什么魔障,勉强化了两条小蛇。而一般恶人掉下来,也只是有一两条普通的蛇罢了。而你看你大哥身上那条,啧啧,真是不得了的魔障。想不到那极为神圣的同涂仙君下凡后,心里居然被污染成这个样子。” 贺赫赫心里却是不信的:“你这个人,说话一点都不可信。我才不信大哥心里住着这么大的一条毒蛇!” “你不信?好,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云浪蟒君默念了几句咒语,便见那条巨大的毒蛇顿时化作水泡散了。尽管如此,沙玉因却仍在昏睡之中。云浪蟒君捉起贺赫赫的手,硬拉起来,往沙玉因的胸口探去。出乎贺赫赫意料的,就在他们双手探去的时候,沙玉因的胸口生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贺赫赫还未及想明白,那漩涡便把他的手吸住了。贺赫赫说不上那只手摸到了什么,当他的手一探进去后,便什么也想不到了。他没有余地去思考,一种极为冰冷的情绪从指尖传来,一直蔓延到心窝,使得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是绝望?是恐惧?是悲哀? 为什么这些感情都会存在在大哥的心中,而且还翻搅不断,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 为什么? 贺赫赫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血肉淋漓的画面——他突然想起来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沙玉因是如何残害怀孕了的沙青因的。沙青因被开膛破腹——这都是沙玉因干的。恐怕沙玉因狠下心来干的坏事并不在少数,那时候的沙玉因如此,现在的沙玉因也未必不是那般。 那般的冰冷,那般的无情,那般的让人害怕,就像是刚刚那条巨大的毒蛇。 “我说,你知道那个人干过什么吗?”云浪蟒君慢悠悠地说,“虽然那是重生之前做的事,但我觉得你还是必须清楚才是。他为了得到了最强的灵力,残杀了上万的妖怪。等他得到最高的灵力了,就开始屠杀穿越者,以穿越者的生命作为祭品,利用这灵力来改变九星原本的轨迹,历史的轨道也因此而改变。” “我……”贺赫赫愣了愣,问,“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黑色的情绪还是顺着手臂缓缓地传入贺赫赫的身体,贺赫赫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浸在了什么可怕而粘稠的液体之中。他的手指只需要轻轻动一下,就能听到类似于肉浆搅动的声音。这害得他的手指都一动不敢动了。 云浪蟒君笑道:“因为怨恨。” “怨恨……”贺赫赫慢慢地闭起眼睛,他的确感觉到浓烈的怨恨从沙玉因的心中传来。 云浪蟒君继续说道:“这个大青皇朝本应国运昌隆,延续多个几百年,而现任皇帝及其继任者,也会长命百岁,成就千秋霸业。也是因为他们成了人中之王,即使死后,灵魂也能得到供奉。沙玉因却怨恨着这个皇帝,怨恨着这个皇室,顺带着就怨恨了整个皇朝,所以,他不惜一切改变历史,令这个皇朝的气数迅速走向尽头,并且要让这位皇帝的灵魂永不超生。” “不会的……”贺赫赫有些自欺欺人,心中闪过无数回忆,最后蓦然捉住一个闪光点,双眼发光地质问,“你说的都是假的吧?如果他真的这么恨皇室,当初又怎么会喜欢三皇子?” 云浪蟒君语态中不禁露出一些轻蔑来:“这才是令他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痛恨着皇室,却无法自制地爱上了三皇子,然而,这份扭曲的爱却一直没得到回应,甚至说,他还得伪装着忠诚为皇室效命、伪装着冷静地看着三皇子纳妃生子,就是这样的矛盾让他痛苦至极,最终下定决心要让九星移位,要让这个皇朝彻彻底底地覆灭!” 这些话仿佛一记重锤,打在贺赫赫的头顶,让他全身骨头碎掉那般的剧痛。贺赫赫心中不禁极为感慨:“他心里就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吗?” 贺赫赫仿佛现在才记起,沙玉因是个多么恐怖的男人。沙玉因总是以那张精致的脸和清新的气质蒙骗着众人,那一身不沾一颗灰尘的白衣之下,却是有着一颗冷酷又丑陋的心。 云浪蟒君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天真地以为,重生以后,这种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什么?”贺赫赫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贺赫赫的确一直抱持着一个天真的念头,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不同了,说不定沙玉因也会放下那可悲的执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会改变的。”云浪蟒君以一阵沉重的语气说,“风头正盛的大青要走向灭亡,庄严的灵魂要变得永不超生,除了靠着九星移位所造成的效果外,更要靠着一种诅咒。” “诅咒?” “这诅咒的力量来源就是施咒者的怨和恨。”云浪蟒君轻轻地一笑,说,“也可以说,是来源于他心里的那条毒蛇。” 以前也许有想象过,但这么真切地认识到沙玉因内心的阴暗,对于贺赫赫来说还真的是头一回。他头一回感觉到沙玉因的冷酷、毒辣,也是头一回明白到他所处在的险恶处境。 云浪蟒君的口吻突然改变了,变得极为温柔:“听我说,贺儿,他心里住着一条毒蛇,害人害己,你留在他身边,会被他害了的。” “被他害了吗?” 沙玉因命中带煞,会害死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个批语是从沙玉因出生就开了的,不记得是哪位大师的铁口直断了,一口就说明白了沙玉因这一生的宿命。就是煞和杀。 然而,果真如此吗? 贺赫赫苦笑着摇摇头,说:“不,你现在看到的是他最丑恶的一面,那么你见过他最美好的一面吗?” “啊?”云浪蟒君愣住了。 贺赫赫却道:“他是含着怨恨或是悲哀而降生的,这一点我早前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这点感情,随着他的成长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浓烈起来。然而,这又如何呢?即使心里住着一条毒蛇,可他仍然为了保护我而奋不顾身的跳了下来,难道他跳湖救我,也是毒蛇所驱使的吗?” 第74章 云浪蟒君一下子被问倒了,竟无从回答。 那阴寒的感情仍顺着指尖传来,贺赫赫却已不觉得恐惧了。贺赫赫将手抽了出来,那漩涡也自然而然地闭合了,变得无踪无影。贺赫赫转过身,对云浪蟒君说:“对不起,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云浪蟒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难道你不怕死吗?” 贺赫赫便道:“怕是怕,可是我转念一想,自己偷来的阳寿其实也不少了,多活一天是一天,就算立即死了,也算是赚了。而且还赚得沙玉因这样的人对我这么的好。我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云浪蟒君便哀怨地说:“我也能对你很好的,我对你更好都行。” “不用了,谢谢。” 云浪蟒君不死心地说:“可你不是不能接受人兽吗?他本体也是个狐!” 贺赫赫愣了愣,说:“你说……狐吗?” “是的,狐君同涂。”云浪蟒君解释道,“他出世伊始就集合了天地元气,生而有九尾。不知多少狐狸为了修多一条尾耗尽心力,他倒好,一出生就有九条了。” “这么厉害呀!” “可是他是没有心的,”云浪蟒君叹道,“‘天地无心,万物同涂’,因此他尊号‘同涂’。无心谓无心爱育万物,即不仁也;同涂,谓皆为刍狗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贺赫赫愣了愣,说:“听不明白。” “反正他就是没心的东西,所以其父在寂灭的时候跟他说,如果不能了解人情不能感受万物,即使有了九条尾,也只是摆设。” ——其实有九条尾做摆设也挺酷的啊…… 贺赫赫心里想着。 “于是其父以最后一点真元,植了一颗哀泪到同涂的眼底,让同涂跳入轮回台,到人间品味悲欢离合。而那滴眼泪,则是作为他的心,让没感情的他也能感受人情。”云浪蟒君解释说,“也大概是因为这滴眼泪含哀,所以才让同涂下凡后容易受到颠倒梦想、恐怖哀怨的感染吧。” 贺赫赫深感讶异:“原来智障大师的批语才是对的。果然是含哀而生吗?” 云浪蟒君道:“的确如此。所以,你将要面对一个比死更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贺赫赫惊讶地说,“还能比死更棘手?” “如果这一世他不能悟道,那么他将继续投入轮回,而你呢?该何去何从,你想过吗?”云浪蟒君叹了一口气,“你死后,还是得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夫人。” 贺赫赫愣住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结婚吗?” “因为我们本来就结婚了。这是天定的。你之所以轮回,只是因为你说想试试做一次人,过一下完整的一生,所以我才偷偷的将你带到轮回台,这事情,已经被天庭发现了,所以我才急着带你回来。”云浪蟒君露出一丝丝难过的表情,说。 贺赫赫倒是有些难过了,这才觉得云浪蟒君也挺为难的:“对不起啊,大家都不容易。” 云浪蟒君苦笑着耸耸肩,说:“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生命很长,我可以等你回来。” “我……” “可是你不去轮回,不会喝孟婆汤,所以为人的所有事都会记得。”云浪蟒君认真地说,“你能够回来,我是高兴的,我只是怕你心里还惦念着沙玉因,因此会郁郁寡欢地度过跟我一般漫长的一生。” “蟒君大人你……”贺赫赫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如果大哥能够顺利飞升呢?” “如果这样,”云浪蟒君认真地说,“他那眼泪会滴落,七情六欲也会随之而粉碎,他继续做那个无心的神仙,也不会记得和你的事情。” 贺赫赫的心突然被揪住了,隐隐地发痛起来。 云浪蟒君又叹了一口气,说:“无论结局如何,记得这份情的,就只有你而已。” “这就是你所说的,比死亡更棘手的事情。”贺赫赫的心剧烈地痛起来,就这份疼痛,让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是真他妈的弯了。而且掰得是跟山路一样那是十八弯啊。 “既是如此,你还是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吗?”云浪蟒君眼中充满柔情地看着贺赫赫。 贺赫赫几乎没怎么思考:“是的。” “为什么啊?”云浪蟒君真的有些崩溃了。 贺赫赫答道:“他这么好,我跟他在一起也很开心。这就跟我这条命一样,多一天、多一个时辰都算是赚了。” 云浪蟒君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说:“等你回来后,我会努力让你对我动心动情的。这样我们都不用再受相思之苦了。” 贺赫赫确实是对云浪蟒君感到十分抱歉。他没想到,这条蛇居然这么有人性,还那么温柔,果然就是韩剧得不到爱的男二号的命啊。 云浪蟒君双手合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水花顿时飞溅起来,整个湖面都在震荡。贺赫赫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水波从湖底涌来,一下子将贺赫赫和沙玉因抛离了湖面。贺赫赫下意识地抱紧了沙玉因,二人便抱成一团滚到了湖边的草地上。 贺赫赫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肩膀和背脊还特痛的,不禁呲牙咧嘴了一番。就在这时,沙玉因突然醒来了,看到贺赫赫的脸,一下子松了口气,将他拥紧在怀里。贺赫赫有些感动,又不禁难受起来:这个怀抱,都是他偷来的、赚来的。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云浪蟒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沙玉因和贺赫赫双双转过头,看到云浪蟒君站在岸边,一副风度翩翩高富帅的模样。云浪蟒君手中撑着的那把伞,又从嫩黄变回了枯黄,就像是枯萎了一般。云浪蟒君笑道:“新婚妻子居然和别的男人抱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真是完全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呀!” “请别以夫妻身份自居了,实在可笑。”沙玉因扶着贺赫赫站了起来,严肃地说道,“你和那些愚蠢的凡人一样,只是将二弟当成一件物品来处理,完全不顾他的意愿。竟然可笑地杀死他,当成礼品,你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件礼品来接受的。再多的仪式也不过令此事显得更荒谬绝伦。” 云浪蟒君的笑容隐隐淡去了。 贺赫赫也十分惊讶:大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真是罕见的奇观! “原来是这样?”云浪蟒君牵起嘴角,这个笑容虽然好看,但是那眼睛没有弯起来,虎牙也没露出来,显得那么的不舒畅,“所以你才一直都不肯喜欢我吗?” 贺赫赫头一次感觉到玛丽苏男主是多么的为难。低能大师铁口直断,说贺赫赫贪狼主星,命犯桃花煞,居然是真的。 云浪蟒君笑着耸耸肩:“那就交给你一辈子,只是一辈子而已。”说完,云浪蟒君没有理会对方的回答,只一转身,跳入了湖中。这湖水因此激荡起连绵不断的波纹来,让贺赫赫不禁怀疑起看着纤瘦的云浪蟒君的体重来。只是这波纹激荡了一阵后,便诡异地平静下来,静得令人心惊。当湖面平如镜时,却突然反了一下日光,贺赫赫被光芒刺得闭上了眼睛,再张开眼时,那个湖已经消失无踪了,眼前是一片如茵的碧绿草地。 贺赫赫看着这片草地,略微有些失神,双眼也被碧草的颜色刺得有些发痛。沙玉因握着贺赫赫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沙玉因的手是冰凉的,握着他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低温不禁让贺赫赫又想起沙玉因心灵的温度,贺赫赫又垂下眼皮来,显得没精打采的。沙玉因看出他的精神不好,便问道:“你怎么了?” 贺赫赫一咬牙,抬起头说:“大哥,其实我……” “你们没事就好了!”那高分贝的声音又飚出来,生生将贺赫赫的话打断了。 贺赫赫回过头看,居然是阿沐。阿沐跑了过来,对沙玉因说:“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这么好死不死三番四次都来打断我们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贺赫赫仇视着努力在眨眼嘟唇卖萌的阿沐。 阿沐认真地对沙玉因说:“我真的很担心你,要知道蟒君可不是好惹的!他本体的嘴巴那么大,一口把你吞进去了,我岂不是就成了寡妇了?” “你也想太多了。”贺赫赫实在受不了阿沐那副扮纯情的模样,“蛇类应该对鸟类比较又兴趣吧,你不如担心自己会被一口吞掉。” 阿沐说道:“你这话也太过分了,我可是专门来为你们加油的。” “到底是谁怂恿我去还伞的啊?”贺赫赫真是有种想把这只鸟叉起来加蜂蜜和酱油红烧的冲动。 第75章 阿沐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正要辩解,沙玉因却率先开口了:“你让二弟去还伞吗。”阿沐和贺赫赫都可以作证,沙玉因说着这句话的语气绝对不是疑问句。不过是什么句式也不紧要了,沙玉因身上散发那种低气压的气场简直要让阿沐快窒息过去,尽管阿沐很喜欢强奸也很喜欢窒息游戏,但真正出现了危机还是会退避了。因此阿沐哈哈哈地说:“我先回去做饭,你们早点回来呀!”话音未落,他就“啾”的变成一只小鸟,“嗖”一声地飞走了。 贺赫赫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我也长了个心眼,弄清楚了事情,怎么知道还是一个脑抽加手抽将雨伞还给了蟒君,不过幸好现在事情也都已经解决了。” 沙玉因抬起眉毛,说:“我不觉得已经解决了。” “为什么?”贺赫赫问道,“你看呀,他都已经回老家了。湖也不见了。” “他会这么轻易放弃吗?”沙玉因疑心地说。 贺赫赫为了打消沙玉因的疑心,辩解道:“这有什么好不放弃的?我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性格上也没什么闪光点,简单地总结一下就是个废柴路人嘛,而且像你说的,我对他来说是个物品,他不会太过执着的。” 沙玉因却说:“若他只把你当成普通的物品,那又怎么会穿越三界之余又穿越时空地来寻你?” ——这人好难蒙骗啊。有种怎么骗都骗不了,怎么蒙都蒙不过去的感觉……算了,算了,既然骗不了蒙不了,那就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好了!说点什么好呢? 贺赫赫清清嗓子,心里倒是浮起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好像油漆一样,一层层地涂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窒息又沉重。 “大哥啊,”贺赫赫叹了口气,说,“你已经知道我不是沙明因了吧。” 这句话抛出来,果然成功地转移了沙玉因的注意力,也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沙玉因很平静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贺赫赫苦笑着说:“你果然已经知道了。我就知道瞒不了你的。” 沙玉因便不说话。这份沉默却又让贺赫赫打破了:“我不是你的二弟,我还霸占了你二弟的身体,你不会厌恶我吧?” “不会。”沙玉因立即就回答,像是为了安抚贺赫赫的情绪一般的,他又强调了一次,“我不会。” 虽然贺赫赫一早知道沙玉因对他极好的,大概不会因此而厌恶他,但亲耳确认了,还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贺赫赫不禁大为感动,就像是在十分低落的时候吃到一块芒果雪糕蛋糕再配上一杯冒着气泡的可乐一样。 沙玉因问道:“你本来叫什么?” 贺赫赫愣了愣,仿佛回到最初始相遇的时候。在最初穿越而来之时,沙玉因也问了他“你叫什么名字”。那是沙玉因对他发文的第一个问题。贺赫赫甚感怅惘,可他不愿意作出同一个回答,就像是如果他回答了一样的话,历史就会重演了一般。于是他装作很阳光地说:“我叫小贺。” “小贺吗?”沙玉因摇摇头,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 “因为它好像把你物化了。”沙玉因认真地说。 贺赫赫愣住了,这才想到“贺儿”那个名字的含义,只是末了,贺赫赫便笑道:“我爹娘给我想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不是想着要把我杀掉然后送走的。其实,你发‘贺’这个音的时候,嘴巴是笑的形状,我父母给我想这个名字,只是想我笑口常开而已。大哥,我说你啊老是绷口绷脸,也要多笑一点才是。” “是这个缘故吗?”沙玉因接受了这个设定,便觉得没什么了,因此就尝试着叫他的名字,“小贺,小贺,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贺赫赫觉得自己的名字在沙玉因的口中突然变得无比悦耳,可以媲美世界歌王的首本名曲了。 风轻轻地吹过,夹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一阵鸟儿的啼鸣响起,却是十分的悦耳。贺赫赫抬起头来,看到头顶上的鸟儿们成群地飞着,原是归巢的时候到了。天边那轮红色的太阳也发放着今天最后的金光,竟也能令人目眩神迷。贺赫赫略嫌文艺地说:“小鸟们都回家了。我们也回去吧。” 沙玉因的脸色变得沉重了几分,沉声道:“是的,我们该回去了。” 贺赫赫听出了问题,忙问道:“回去哪里?” “先回寂静岭的行宫,然后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京。”沙玉因冷然答道,“你我都是皇帝的臣子,得回到皇帝身边去侍奉才行。” ——骗人,你根本就是回去…… 贺赫赫握住沙玉因的手,说道:“可以不回去吗?” 沙玉因坚决地答道:“不可以。” 贺赫赫明白,沙玉因心中的执念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但现在贺赫赫却像是倒数着日子一般的享受着沙玉因对他的爱护,状况算是十分可怜,他也说不出强硬的话来。他想着,与沙玉因相亲相爱的时日早已不多了,更不要起什么争执才是。 沙玉因看贺赫赫一脸忧色,不知何意,只能猜测贺赫赫是不愿意回宫。于是沙玉因便劝慰道:“你任伴读的时日已满,不必再居住在宫中。这次你吃苦了,确实是大哥照顾不周……然而……” “我可没怪大哥,是我自己没用。” 沙玉因看着贺赫赫这形容消瘦的模样,不觉心疼,便说:“你若不想回去,那就留在这里吧。等‘事成之后’,我再回来和你一起。” 贺赫赫愣了愣,问道:“什么是‘事成之后’?大哥,你想做什么事?” 沙玉因决计要对贺赫赫隐瞒此事,因此便道:“只是一些功业上的事情。你也别管。” 贺赫赫知道,沙玉因要做的是什么事,这种事啊,稍有不慎就抄家灭祖的,风险极高。沙玉因出于保护贺赫赫的考虑,还是决定让贺赫赫留在狐祠,起码能远离是非,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贺赫赫却不依了。他现在跟高考倒数一般的算着自己的死亡时间,他一死掉,跟沙玉因的缘分就尽了,所以每分每秒都显得那么珍贵,他自是不愿意就此分别。 “好,你说什么事我都不管。”贺赫赫认真地说,“回去就回去,我跟大哥一起回去。我什么都听大哥的,绝对不乱跑,也不惹麻烦。” 沙玉因不禁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愿与你分离。” 贺赫赫像是听到了最动听的话一样,高兴得揽住了沙玉因。沙玉因也紧紧拥着贺赫赫。百鸟归巢那雀跃的声音随着夕阳的温度传来,深深地刻进了贺赫赫的脑海之中。此情此景,贺赫赫不禁动情地说:“大哥,来撸吧。” 第76章 “大哥,来撸吧。” 沙玉因果然是个好大哥,完全听从了贺赫赫的意见,开始脱起贺赫赫的衣服来。贺赫赫讶然说道:“撸一下就好。”可是沙玉因却依旧是很认真地说:“你不喜欢我吗?” 贺赫赫脸上一红,半晌才说:“喜欢。” 沙玉因便吻上贺赫赫的嘴唇,二人的舌头交缠在一块儿,竟然产生了一种可媲美草莓蛋糕准备融化的甜味。衣服散乱地叠在贺赫赫身下,沙玉因一边吻着他,一边抚摸贺赫赫那个半勃起的器官。贺赫赫也忘了要帮大哥撸的事,因为腰身发软,他自然而然地用手勾住了大哥的脖子。 “再靠过来一点点。”沙玉因低声说。贺赫赫脸上红得跟发烧似的,却仍是将身体贴了上去。只是他还是放不太开,尽管凑近了一些,二人中间还是隔着一些空间。风就从这中间穿过,吹得贺赫赫身上起鸡皮。沙玉因状似体贴地说:“要紧贴着我,不然会着凉。” 贺赫赫觉得自己简直热得快熟了,哪有这么容易着凉啊?吹吹风降个温还差不多。沙玉因将手扶住贺赫赫的腰,这只手稍稍用力,就成功让贺赫赫紧紧贴近自己,紧得漏不进风。沙玉因的怀抱已经不再冰凉,有了一些暖意。贺赫赫颇为眷恋地拥抱着这个温暖的怀抱。沙玉因低头,在贺赫赫光裸的肩膀上亲吻着。贺赫赫紧紧抱着沙玉因,其实身体却在发抖,也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紧张:其实……我刚刚只是说撸一发而已啊。现在这个状况好像不是撸一发就能解决掉的。 不过,贺赫赫反悔也来不及了。他躺在沙玉因的怀里,下体也贴着沙玉因的下体。沙玉因那里产生的热度十分惊人,简直就不像是沙玉因这个体凉的人可以发出的热度。贺赫赫无意识地摇动着腰身,让彼此的性器缓缓摩擦,胸膛也蹭着胸膛,聆听彼此心脏的共鸣。 沙玉因紧紧抱着贺赫赫,也开始动起了腰来,他的性器压着贺赫赫的性器,开始大幅度地摩擦。在此同时,他的吻也变得更为热烈起来,在贺赫赫的肩膀上咬出好几个红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也都射了出来,浑浊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沾满了彼此的腹部。 ——撸完了吗? “那、那就回家吧。”贺赫赫说道。 “不。”沙玉因的手暧昧地抚摸着贺赫赫的腰身。 贺赫赫全身都僵硬起来:“不回家吗?大家可能等着我们开饭呢!说起来,我也饿了。” “我也是。”说着,沙玉因就将贺赫赫推倒在地。地上有着散乱的衣物,贺赫赫背后的肌肤局部压在衣物上,也有局部压在草地上。小草虽然柔软,但也有些刺肉,弄得他麻麻痛痛的。沙玉因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夕阳的金光落在彼此赤裸的肌肤上,显得皮肤如同宝石,能散发光芒。沙玉因将贺赫赫的双腿打开,去按压那个入口。贺赫赫整个人都绷紧了,双腿用力想要合上,却因为姿势的关系,合上的动作变成了夹紧了沙玉因的腰。贺赫赫尴尬地快要昏倒了。 “慢着啊……”贺赫赫意图拖延沙玉因的动作,“稍微等一等……啊……” 沙玉因完全没有“慢着”或者“稍等”的意思,他的手指探入,摸索到敏感之处后,便开始大肆扩充和挑逗。贺赫赫拥有的毕竟是沙家人的身体,完全禁不得挑逗,身上开始泛起了桃花一般的粉红色,後穴处也渐渐湿润起来。沙玉因见状况差不多了,便悍然挺入,那个久未接纳他人的地方显然消受不了这样的尺寸。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略微丢脸地带着些哭腔说道:“不行啊……不行……痛啊……” 沙玉因低头吻了吻贺赫赫的嘴唇,柔声劝道:“等一下就好了。” 好、好、好……好个屁! 日已西沉,夜色四合。寂静岭的晚上也是名副其实的寂静。因此抽插拍击的声音响亮得让贺赫赫羞愤欲死。贺赫赫不禁泪流满面,有完没完啊?已经晚上了吧!如果有蛇虫鼠蚁来咬人怎么办啊?还有啊,晚上有那么多的动物,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啊? 似乎是感觉到贺赫赫的分神,沙玉因突然既大力又密集地抽插起来,这下贺赫赫真的没了余裕多想,只能不断地喘息着,在沙玉因的身下颤抖呻吟。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也不知干了多少回,沙玉因总算是放过了贺赫赫。贺赫赫也感受到精力旺盛的处男有多么可怕。他们的技术就算不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切尚在摸索阶段。精力旺盛但技巧又不上乘的男人真是可怕。贺赫赫是后来才渐渐有了快感,开始都是在“痛!”“好痛!”“还能这么痛?!”的阶段中度过,大概做到第二次的时候,感觉就渐渐好好起来了。然而,处男沙玉因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哪里都摸一把,哪里都乱亲一气,让贺赫赫羞愤欲死。更过分的是,沙玉因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将贺赫赫折来折去弯来弯去翻来转去。贺赫赫无语问苍天:我不是可拆卸重装的M记儿童套餐玩具啊! 其实沙玉因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考虑到这个地方的确不是特别适合欢爱,而且贺赫赫也累了,就暂且先按下。帮贺赫赫穿上衣服,然后将贺赫赫抱起来,打算回狐祠去。 贺赫赫虽然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但这样的姿势也是在太那啥了。贺赫赫便说:“大哥!你干嘛!” 沙玉因答道:“你现在能走路吗?” “是不能……” “背你的话,你也不会舒服吧?” “这个……”的确,他现在的屁股和双腿的状况确实不适合被背。 沙玉因想了想,说:“难道你想我扛着你?” ——像扛煤气瓶那样子吗? “呃,还是这样子吧。”出于舒适度的考虑,贺赫赫还是没骨气地妥协了。 沙玉因作为狗血文的美型角色,有着绝对·不会被破坏的发型和绝对·不会弄脏弄皱的白衣,然而,炮灰命的贺赫赫可没那么好了,他衣衫不整,裤子还被扯破了,一只鞋丢了,头发凌乱不说还沾着草,没脸没皮地被沙玉因抱着回来。他们一踏入狐祠,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飞来。半晌之后,胡燕脂说:“真可恶,这家伙什么事情也要爬我头!”说着,胡燕脂就突然扯了胡桃儿回房了。阿沐突然捂着脸,嘤嘤嘤地跑了。老狐狸抚摸着胡须,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呀……还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爱玩呢!” 狐狸爸爸威仪地说:“我叫人给你们打水洗澡吧。” “谢谢。”沙玉因答道。 “需要‘护菊宝’特效药膏吗?” “不用。”沙玉因顿了顿,补充道,“我有。” 贺赫赫也没好意思去问大哥为什么会有护菊宝。沙玉因将护菊宝药膏给了贺赫赫,让贺赫赫自己涂。贺赫赫也觉得如果让别人帮忙涂就太别扭了,虽然他的本职是一位医生。贺赫赫洗完澡,将药膏涂抹过后就上床睡了。贺赫赫睡到一半的时候,又醒了过来,听到外室好像有捣东西的声音。他摸摸床边,发现是空的,大哥并不在床上。 “大哥呢?”贺赫赫掀被子下床,循着捣舂的声音掀起帘子,到了外室,便看到大哥的背影。原是大哥在捣药。他这才想起,这几天大哥常常出门,就是要上山采药来给贺赫赫补身子的。大哥这几天上山采药必然很累了,今天又遭遇了蟒君的事,晚上还不好好睡,在这里捣药么? 沙玉因扭过头,看到贺赫赫后,便说:“吵到你了?” “没事,我自己醒了。”贺赫赫搬张小板凳在沙玉因身边坐下,说道,“这是什么药啊?” 沙玉因答道:“给你吃的。” 寂静岭人杰地灵,有许多鬼怪出没,但同时也有奇花异草可以治百病。沙玉因一心惦念着贺赫赫的病情,所以花了几天时间去找药。按照传统RPG的设定,找药的时候顺便还得打怪,所以沙玉因这几天真的挺不容易的。贺赫赫说:“这药苦吗?”“不苦吧。”沙玉因味觉有些迟钝,不是很怕苦,对食物也没什么偏好。贺赫赫看着沙玉因捣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着说着就伏在沙玉因的膝上睡了过去。见状,沙玉因便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覆到贺赫赫的背上。 喜欢不喜欢,爱不爱,不需要问,不需要答,只是这么静静依偎着,彼此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第77章 那个晚上,微风细细,月色溶溶,都顺着没关严的纸糊窗透了进来,和着那有节奏的捣药声,缓缓地渗进了沙玉因的体香里,揉进了贺赫赫的梦境中。第二天起来,贺赫赫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枕着人家的膝头睡了一晚上。可是大哥仿佛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问他:“你的脖子会酸吗?” 贺赫赫摇摇头,说:“我没事。”倒是腰酸屁股疼。昨天那个野外play玩太猛了。想到这个,贺赫赫的耳朵又红了起来。因为耳朵发烫,所以沙玉因的手显得分外冰凉,就这么覆盖在贺赫赫的耳边,然后嘴唇就落下来,给了贺赫赫一个很轻柔的吻。 沙玉因赶制了足够分量的药丸,便与各人告辞。那雀鸟阿沐却很伤心地道:“你终究是像那个胡燕脂一样成了个恋弟的怪人吗?” 沙玉因皱眉:“我和他不同。” 阿沐却双眼含泪,说道:“你好狠的心,我苦恋了你几百年,你就算不动心,也起码用那美丽的飞霜鞭来狠狠地鞭打我嘛!” “其实……”沙玉因想了想,说,“你喜欢的是飞霜鞭吧?” 阿沐却道:“我喜欢你的鞭,跟喜欢你的人有什么不同。你的什么鞭我都喜欢,你的任何鞭都随时欢迎招呼到我的身上。” 沙玉因对于阿沐的浪态已经十分习惯了,便淡定地从袖口拿出了那根飞霜鞭,又说道:“这非凡间之物,我此次重返凡尘,也不必再拿着它。剑有剑魄,琴有琴灵,这飞霜鞭也是有魂灵的。你大可想办法感召他,让他的魂灵来会你。我想,他才是你真心喜欢的对象罢。” 阿沐听了,不禁大喜过望,将飞霜鞭接过,拥入怀中,喜极而泣道:“小人在此拜谢神君的恩德!” “但若我脱离尘世之后,他还未受你感召,我便会取回此鞭,你也莫再痴缠了。答应吗?”沙玉因以一种冷漠的姿态问道,以表示他并非施展大恩,只是想摆脱这个缠人精罢了。 “我答应!”阿沐点头如捣蒜,“我都答应!” 沙玉因扬长而去,只留阿沐在不住的抚摸那条飞霜鞭,估计今后的晚上,这条鞭都会被迫与阿沐作各种亲密又深入的接触了。沙玉因又与胡燕脂告别。胡燕脂叹道:“虽然有些怅惘,但这也是当然的,你必须要回到俗世中去。”沙玉因便静默不语,正要离去时,胡燕脂又叫住他:“且慢啊。”沙玉因便顿住步子,仍不说话。胡燕脂便道:“也不知你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天庭,当回我的哥们。” 沙玉因便道:“我也不知。” 胡燕脂又说:“如今有了你二弟,你对凡尘俗世的眷恋又多了一层。恐怕是孽缘啊。” 沙玉因便回答道:“孽也好缘也罢,我从没像现在那么快活过。我想,我即使当神仙的时候,也没和他一起那般快活吧。” 胡燕脂叹道:“也是,你也倒是好好享受吧。” 沙玉因颔首,便转身离去了。最后,他便找老狐狸去。这老狐狸见沙玉因特意来拜别,却没带上贺赫赫来,便觉着蹊跷,问道:“难道公子有什么话吩咐吗?” 沙玉因不禁叹道果然是个老狐狸,便坦白地说道:“敢问现在宫中的那位九尾夫人,可是你们狐祠出来的?” 老狐狸听了,便一叹道:“是也。” 沙玉因又问道:“你们又可知他现在作恶害人,搬弄朝政,扰乱凡间呢?” “也略知道。”老狐狸估摸了一下沙玉因话里头的意思,沉吟一阵,便道,“他虽是我们狐祠出来的,可现在在帝皇身侧,我们这些小狐便不敢造次。公子是神仙下凡,若能惩戒他,便最好不过了。” “那么,我告辞了。”沙玉因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转身离去。 沙玉因与贺赫赫一同前往寂静岭行宫。皇帝急病,现在形势便已大变。皇帝虽然召见了纳兰秀艾,但并没有恢复纳兰秀艾的皇子位分,而是让他仍以禅师身份回月河寺修行。九尾夫人控制着整个行宫,前些日子揪着了大皇子的一点错处,将大皇子软禁了起来。即便知道了这件事,弱势的辟谷夫人依旧是闭户不出,不问事情。伺候辟谷的宫人中,大皇子的人都被苏玉藻全部除去了,单剩下忠于苏玉藻的,还有那个辟谷的陪嫁忠婢兰芝。 兰芝拖着疲惫的脚步进入内堂,屈膝道:“九尾夫人来了。” “来了吗?”宫逢春合上手中的书本,说,“让他进来。” 苏玉藻便笑盈盈地进来,遣退了兰芝与宫人们。宫逢春便解下衣带,说:“要来便来吧。”苏玉藻却道:“逢春,你投怀送抱我是开心的,但也别一脸就义的模样啊。说起来,哪次我没伺候得你高高兴兴的?哪次你不是尽兴……” “闭嘴!”宫逢春有些羞怒地喝道。 苏玉藻却将宫逢春拉入怀内,摸着他的身体说:“我从来是爱你的,你又不信我。” “你若不是摸着我来说的话,我大概会比较信。”宫逢春冷淡地回答。 苏玉藻便道:“唉,他日要把我的心挖出来,让你捧着,你才信罢。” 就在此时,苏玉藻的陪嫁突然冲了进来,叫道:“夫人,夫人!” 苏玉藻见他如此慌张,便放下宫逢春,拉着陪嫁到房外僻静处,细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陪嫁便悄声说道:“夫人,那沙玉因带着他二弟回来了!” 苏玉藻脸色一变,讶然道:“我竟不知道他们来了。暂且拦着他们,给他们安置个住处。要偏点的才好。” 那陪嫁却道:“都迟了,沙玉因说是大谏之身,可以直接冲到御前。侍卫们没能把他拦住,他已经闯进皇帝寝室了。” 苏玉藻脸色越发差了:“我们派那么多人都杀不了他,那几个侍卫自然也拦不住他的。他既然这么高明这么厉害,定然知道皇帝是中了邪。唉,也不知他会怎么对付我!” “夫人切勿忧心,现在这行宫中还是夫人做主的。既然沙玉因两兄弟敢进来,我们就让他们两个都出不去!”陪嫁发了狠地说道。 苏玉藻便答:“你说得极是。对了,沙明因呢?我们暂且扣着沙明因如何?” “不行啊夫人,”那陪嫁忧心地说,“自他二人进行宫来,就不曾分开过。沙玉因还直接带着沙明因进了皇帝寝室。” “真是可气。”苏玉藻道,“也罢,我们现在火速到皇帝寝室去看看。” 苏玉藻与陪嫁赶到皇帝寝室外时,已觉得不妙了,因那萦绕寝室多时的狐惑之气已经散了许多。苏玉藻好不容易才瞅着机会将皇帝搞垮,怎知却被沙玉因驱散了邪气,教他心里如何不愤懑,脸上仍装作端庄,让太监通报一声,才放进屋。进屋后,果然看到皇帝气色好了不少。 苏玉藻便笑道:“皇上您的气色好多了!” 大粒皇帝便说:“也多亏了沙大谏的医术妙手回春,朕也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 沙玉因便道:“皇上过誉了。” “等回京后,朕一定会好好加封你的爵位。”大粒皇帝喜道。 “臣不需要什么爵位,作为天巫传人,医治陛下是臣的本份。不过舍弟旅途受惊,倒是希望能够让他在家中好好休养,免了一切庶务。” 大粒皇帝看了看贺赫赫,说:“明因的气色确实是差了点。也罢。虽说你弟弟也是个人才,朕本想用他的,但既然病了,就回去好好养着。改天朕命人送些人参燕窝到你们府上,啊,该用什么药,便用什么药,直接到御药房去取,不必来问朕了。” “谢陛下。” 大粒皇帝又道:“说来,回京之时,大谏府也该落成了吧。要不朕也给明因赐一座府邸?” “那倒不用。大谏府里有许多地方,建的时候本就是给舍弟留着的。”沙玉因回答。 贺赫赫听了这话便觉得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皇帝给沙玉因赐了府邸。他也不知道沙玉因原来预计着要让贺赫赫进去住,这些话怎么都没听沙玉因提起过呢? 沙玉因不提只是觉得是琐事,他又觉得,自己即已得到了房屋,让贺赫赫搬来同住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也没有提前说起。只能落成之后跟贺赫赫说,想必贺赫赫不会拒绝。 大粒皇帝笑道:“你们兄弟感情倒是挺好的。不过这样子,大学士府不就冷清了吗?你三弟成了婚,你们两个又搬到别处住,想必大学士会很寂寞呀。” 沙玉因一脸不大想接话的样子,贺赫赫便道:“儿子们长大了,总不能老粘着父亲的。再说了,我们也会常常回去探望他老人家的。” 苏玉藻微笑道:“这话说着不像是兄弟,倒像是夫妻呢。沙青因与大皇子成了婚,莫非你们俩也成婚?” 沙玉因完全不想回答,但表现倒是镇定。然而,贺赫赫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表情立马就露了马脚。大粒皇帝是个眼尖的,一看便知道什么事。大粒皇帝便笑道:“其实兄弟通婚也不是没有的事。前朝的宁宗皇帝跟他那静亲王成亲,不也是成了佳话吗?” 贺赫赫心想:这大青皇朝还真是什么CP都有啊。 沙玉因却道:“皇上说笑了。臣是个修道的,不能结婚的。” 第78章 贺赫赫心里咯噔一下,才似忽然想起这一茬:虽然兄弟可以通婚,但是天巫是不能成亲的。沙玉因是天巫传人,他日要成为天巫的,自然不能够成婚。 “天巫可选定别人去做嘛,其实我看你十分聪慧,又会审时度势,留在朝廷里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大粒皇帝说道。其实大粒皇帝也恨不得让沙玉因彻底还俗,当个大官,好打击一下士大夫和贵族的势力。 沙玉因便板起脸来,说道:“别的还可说,只是‘天巫’乃是由天而定的,天意决不可违。” 见沙玉因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大粒皇帝忖着沙玉因不是个爱说笑的,便将这话按下了。众人闲谈了几句,皇帝也有些乏了,因此沙玉因便告退,与贺赫赫一同离去。沙玉因的态度颇为冷淡,而贺赫赫也不好意思跟沙玉因多说什么话了。 这九尾夫人也有些疑惑了。回去后,他又跟那陪嫁说道:“我本以为那沙玉因这么关怀沙明因,是因为喜欢他,我看沙明因也似乎有这个意思。可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得到皇上赐婚,名正言顺的结为连理,他却不要,还说什么要修道的,真教人疑惑。” 那陪嫁道:“莫非沙玉因对沙明因只是关怀,却不是喜欢?” “现在想来,也不是没可能。沙玉因这人冷得能冻着人,又是个修道的,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动情。”苏玉藻说着,又扶住额头,说,“他不喜欢沙明因,那还罢了,为什么连朝中升官的机会都不要呢?还说要去修道。如果他决定终生修道的,那又干嘛入朝做大谏呢?” 那陪嫁想了一阵,便道:“我瞅着他是冲着夫人您来的呢。” “此话怎讲?”苏玉藻脸色也严肃起来了。 “我看他是潜心修道的,入朝来,可能是想除妖。”陪嫁小心地说。 “除妖……”苏玉藻愣住了,“他是想要除掉本宫?” 那陪嫁便道:“很有可能!因为他是个修道的,所以看不惯夫人是个狐,便以为夫人要祸国殃民,特地入朝来除您。打算把妖除了之后便辞官回到灵塔继续修行。” “很有可能!”苏玉藻越想越觉得是,“很有可能……他是冲着本宫而来的。” 那陪嫁却又疑惑地道:“若他是为了除妖的话,为什么这么迟都不动手呢?以他的修为,要逼夫人显出原形并铲除,不是易事吗?” 苏玉藻却道:“大概他仍是个大青的忠臣,顾忌着二皇子,打算以扳倒后妃的办法来扳倒本宫。” 皇帝稍事休息后,身体大概好了不少,一行人连忙赶回京城。这路上,沙玉因却是没怎么跟贺赫赫说话,而且还相当的兄长风范。沙玉因说的话基本分为“嗯”与“不行”。比如,贺赫赫说“我想吃饭”,回答是“嗯”,贺赫赫说“大哥今天天气不错喔”,回答是“嗯”,贺赫赫说“大哥我很无聊,我想骑马”,回答是“不行”。久而久之,贺赫赫自己也懒得跟大哥说话了,他想:如果我问“大哥你不爱我了吗”的话,大哥也是会回答“嗯”吗? 不过他自己先被这个少女又狗血的假设给雷了一下。 贺赫赫心想,既然大哥不说话,那他就找别人说话好了。被派来服侍他们的人并不少,起码赶车的那个车夫好像就挺健谈的。健谈大概是从古到今的车夫的一个特征,到了现代的计程车司机,其爱讲话的程度也绝不逊色于古代的车夫,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谈话内容从政治经济人生观价值观到乘客的婚恋状况无一不涉猎到,一边开车还要一边开talkshow,真是辛苦大家了。 贺赫赫跟车夫说话,却会大哥训斥:“不要骚扰车夫。”贺赫赫只能在车里闭目养神,白天打了瞌睡,晚上就不想睡。他又找侍从聊聊天。大哥明明是住不同房的,却总能揪住贺赫赫,将他拉走。总之贺赫赫现在极其苦闷,找不到任何人跟他聊天。大哥对于他又冷淡,又不许他跟别人说话,于是他就彻底孤立了。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找点书来看。“大哥,您手边有书可以借我看看吗?”“嗯。”“现在就给我,能吗?”“不行。”“那什么时候能给我?”“明早。”“好,那我明早再问你要。”“嗯。”“晚安。”“晚安。” 第二天,马车车厢里四壁都堆满了书——包括一套完整的《资治通奸》、《四裤全输》等等的历史文学类读物,也有《本艹肛目》等等的医书,也有《老子兵法》之类的兵书,也有《益精》《盗得精》等玄学类读物,真可谓是应有尽有,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各类名著,你叫贺赫赫如何说得出口他只是想看娱乐杂志和小人书这种话呢? 贺赫赫翻了翻一本《本艹肛目》,便问道:“书都是新的?” “嗯。” 那车夫便插口道:“是大谏昨晚写了书单,命人到城里买回来的。” 贺赫赫不禁大为感动,这些书目光是想想再写下来也耗时不少,而且昨晚又夜深,今天又早起,贺赫赫更说不出自己其实想看娱乐杂志和小人书这种话了。 他便翻开医书来看,观摩一下这个时代的医学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其实中医的医理,往往是一理通百理明,基本的事情还是不少的。但由于这个次元神神化化,所以在医学上也会有些奇珍异草,按照《本草纲目》,中药本来分为水、火、土、石、草、谷、菜、果、木、器、虫、鳞、介、禽、兽、人十六部,而《本艹肛目》里,则还有一类叫“世外”,简单说就是“开挂类”。大哥给贺赫赫制的药丸,显然就属于外挂类的。不过如果把人也分类的话,大哥本就属于“开挂类”的人。 一路上贺赫赫有了书看,沙玉因就更少跟他说话了。车队很快回到了京城,沙玉因便交代贺赫赫:“你且到府里去。我还有事要办。” 贺赫赫简单地“嗯”了一声,想道这路途上终于轮到自己“嗯”他了,心情十分高兴。而且他虽然看着书,但还是会偷偷打量沙玉因的脸色,沙玉因果然在听到那冷淡的“嗯”字後,露出一点僵硬的神色。于是贺赫赫翻了一页书,也不抬头,只问:“那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沙玉因撂了这两个字后,便从马车里跳出去,跃到一匹骏马上,就此策马扬尘而去。 贺赫赫看着沙玉因美丽的背影和骏马下身的屁股,怅惘地看着地平线半晌,叹了一口气。车夫说道:“公子你放开点心。”贺赫赫道:“我怎么不开心了?” 车夫呵呵笑道:“公子,你的表情好像被抛弃的怨妇呀。” 贺赫赫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像吗?”想了想,贺赫赫又呲牙露出个笑脸,说:“这样如何?” 车夫答道:“这样好多了,就像是在笑着的怨妇。” 贺赫赫说:“赶车的还那么多话,信不信大爷我一巴掌踹死你!” 第79章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大谏府的门口,所以一下车就到了家门口。若说沙玉因不尽心也不是,他特地将人送到家门口才拨马回头,重新跑到城外去办事。车夫带着贺赫赫走进了大谏府。门卫看到车夫,都深深地鞠躬。贺赫赫见了这情状,颇有些吃惊,问车夫道:“你是谁呀?他们为何朝你鞠躬啊?” 车夫笑道:“我啊,是大谏的亲信。因为很担心他,所以悄悄地潜入了车夫队伍里去。” “亲信?”贺赫赫吃了一惊。 车夫又说道:“这大谏府现在是没什么仆人可供使用的,因为沙大谏总是很谨慎地选择身边侍奉的人。所以现在府里的人并不多。” “这样吗?”怪不得感觉这么冷清啊。大谏府是皇帝亲自送的,自然是大手笔,超大的一个府邸,但是进来后总觉得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丫鬟小厮婆子老伯走动,原来是因为大哥还没安排足够人手啊? 车夫又说:“不过放心,侍奉公子的人,还是足够的。” 贺赫赫问车夫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车夫回答:“我叫的士。” “的士?”贺赫赫心想,真不愧是出租车司机啊。 这个庭院十分多水。这块地十分有趣,河流纵横交布,却又没形成一个大湖,就像是被人用水性笔涂画了一样。的士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有个传说的,说是天上的同涂狐君得到一条飞霜鞭,他往地上试鞭,这岩石的地板上便生出了小河般宽阔的鞭痕,这些鞭痕上涌出了霜一样冰凉的河水,中间裂得特别大块的地方还成为了泉源。因此那个泉便叫飞霜泉了。” “同涂狐君的……飞霜鞭吗?”贺赫赫心中觉得甚为微妙,“之前都没人住这里吗?” “之前?没有啊,最近才建起宅邸来的。” 这府邸四处都有清流横溢,水声潺潺不绝,庭院各部以木桥竹桥石桥接通,也砌有假山池石,搬来山石作悬崖飞瀑美景,两岸栽培着嘉树修竹,意趣盎然。这宅邸并不金碧辉煌,却别具意趣。但若真弄得金碧辉煌碧玉台阶什么的,恐怕也不能得沙玉因的喜欢。 最接近飞霜泉的那个院子,便是贺赫赫的住处了。只是这住处虽最清幽,却是离大门最远的,竟有些深闺的意味了。车夫问贺赫赫道:“要不要坐轿子进去?” 贺赫赫摇头,说:“不用,我想看看风景。这院子很美。” 如此清幽的府邸,反而少些仆人走动比较好,不然看到假山流水附近有婆子打麻将、家丁摇色子,那还真是扫兴啊。他们经过了假山碧树曲折回廊一大堆后,便看到一座颇高的石悬崖。这悬崖大概十米高,自然是砌出来的,并非是天生的。但石是真的山石,从京城外的野山上搬过来的。石的形态嶙峋清癯,尚印着斑斑青苔,有飞瀑泻下,流入清泉,看着真如飞霜舞雪,十分的美丽。 的士介绍道:“喏,过了这座假山,便是您住的‘飞霜居’了。” 假山河流旁有一道石阶,这假山有多高,这石阶就有多高,贺赫赫不禁仰头流泪:有电梯不? 二人从石阶上拾级而上,便见眼前有一个凉亭,从凉亭中穿行,便见有回廊通向书斋一个,书斋背后才是居室。由于环境幽静,即使到了居室,还是可隐约听到飞瀑的水声和莺鸟啼鸣。贺赫赫走进了居室,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觉十分感动:“小顺子!” 小顺子忙回过头来,一见是贺赫赫,便也泪目,道:“二少爷!二少爷!” 贺赫赫笑道:“小顺子,不想你竟在这儿。” 小顺子便道:“是大少爷让我来服侍您的,他怕换了别人,您不习惯。” 贺赫赫道:“我倒是习惯了没人伺候了。对了,你和那个厨娘成亲了没有?” 小顺子闻言,那挂在眼眶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猛往下掉:“呜哇……她……她跟别人了!” 贺赫赫闻言,大怒:“她太没良心!你这么爱她,她居然嫁给别人!” 小顺子答道:“倒也不算是‘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方是一名郡主。跟着她也一定比嫁给我好过的。” “所以她是要给郡主做小老婆吗?” 小顺子颔首,擦了擦眼泪,便道:“不过这样也好,奴婢也可以全心全意伺候二少爷到老了。” 贺赫赫突然觉得很哀伤,说道:“我怎能蹉跎你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呢?你喜欢咋样的女孩子,我叫人帮你找找看?” 小顺子便答:“女孩子嘛?唉,其实像我这种做下人的,哪能多想呢?若说喜欢什么女孩子,也很简单,就是个性好一点的,一头乌黑长发是必须的,皮肤白眼睛大,会做饭,最好胸大屁股翘,OOXX的时候手得有什么东西抓一下啊,总不能挠墙吧。” 贺赫赫猛然一震,说:这、这不是我以前的择偶标准吗?啊……“以前”的择偶标准吗?多久以前呢?现在我的择偶标准变好多啊……虽然还是乌黑长发皮肤白啦,可是……胸大屁股翘,怎么变成雕大活好了?天啊,我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次元了吗?不过要说,我上辈子是“贺儿”的话,也就是这个次元的人啊。所以我上辈子就是这次元的啊,所以这辈子才适应得这么快吧……绝对不是我天生不够直的缘故。 沙玉因去了灵塔。灵塔对于他的意义,总是十分微妙。他每次都会来灵塔跪倒,焚香,合掌对着神灵诵经,来寻求片刻的宁静。然而,灵塔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个伤疤,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有一种奇特的痛苦——也许,父亲对于他来说,也是如此。 天巫静默地跪倒在神像面前,直到沙玉因来到。天巫面前放着那精致美丽的换命金铃,两个金铃静静地躺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沙玉因看了看那金铃一眼,道:“你用了它们。” “没用。”天巫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没用?你的意思是没用它们,还是它们没用?”沙玉因冷淡地看了父亲一眼。 天巫盯着他,说:“它们没有用。” “你又想用它们来换命吗,天巫大人?”沙玉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金铃放到自己手上。 “金铃救不了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天巫盯着沙玉因,说,“除非那个人是煞星所杀的,是你所杀的!” 沙玉因缓缓地转过头去,冷淡地说:“我并没有杀任何人。” 天巫却道:“你狡辩,若非你杀人,金铃又怎么会无效?” “我没杀人,是他自当灭亡。”沙玉因的声调骤然提高,“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若非父亲你擅自启用金铃,他便该死了!” 天巫闻言一震,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说……你说什么……” 沙玉因说道:“微才人难道不是你的敌人吗?你竟为了他而逆天命,真是何等伟大的情怀。” 那个时候,微才人被人害死,大粒皇帝哭着求天巫。天巫对大粒皇帝仍是旧情未了,不然就不会为大粒皇帝生子了。天巫在成为修道人之前便与大粒皇帝相爱,并产子。大粒皇帝却以此子为患,杀此子不成,便将他送了给沙大学士,此后也算断了与天巫的关系了。毕竟,他是皇帝,床伴的选择空间是很大的,犯不着去招惹巫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不是微才人死了,大粒皇帝也不会亲自到灵塔去求天巫。大粒皇帝其实也不知道这件法器的存在,他只是看了天巫的戒律,那条“不得掌生死”的戒律显得奇怪,虽说官方解释是“不得杀生或接生”,但“掌”字的意味显得与众不同。难道说天巫能让生者死、死者生吗?大粒皇帝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抱着微才人去求天巫。天巫没办法拒绝大粒皇帝,因此拿出了换命金铃。 天巫当时还未当天巫,却也已经懂得使用这件法器了。 沙玉因冷淡地说:“你的伟大,不仅于此,不但破坏了戒律,甚至,奉上了自己亲儿的性命!” 闻言,天巫浑身颤抖:“你……”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的双胞胎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我克死的吗?还是……被换命金铃夺了性命!” 天巫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这段过往悲伤得能夺去他的呼吸。他那时没想到,换命金铃会拿了他腹中胎儿的性命。拿了他腹中胎儿的性命去给微才人……天巫使用了换命金铃后,立马就动了胎气,腹部剧痛起来。大粒皇帝让人为了天巫接生,结果出来的孩子有一个是死婴。皇帝以为不祥,请了大师来算,大师并不知道换命金铃这一茬鸟事,又见沙玉因命格带煞,便都众口一词地说是沙玉因克死了兄弟。 第80章 那件往事,让天巫本人也极为伤痛。他沉静了许久,仿佛是需要这些时间的静默来缓解心中的痛苦,因此过了许久才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静室里放着的那个玉白色的月河花形状的香炉,漏出一丝又一缕带着香气的烟雾来。沙玉因轻轻地抚摸着玉花瓣,似乎没什么回答的意思,又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天巫有些急了,追问:“是谁告诉你的?不过……这件事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才是。” “没有人告诉我。”沙玉因将香炉移正了些,说,“我自己记得。” 天巫闻言一惊,道:“你记得?”他又摇摇头,说:“你如何记得?当时你还是个婴儿啊!” 沙玉因轻轻地摆正了香炉,没让香炉脚碰撞出一丝声音,才答:“我就是记得。我一直都记得,而且我能听见,能感觉到。即使在母体里的时候,亦是如此。我能感到我同胞兄弟的脉搏跳动,就像是摇篮曲一样,令我甚为安心,就好像是什么……血浓于水的牵绊吧。” 天巫讶然地盯着沙玉因看。 沙玉因回过头来,与天巫对视,天巫却又不敢去看他,只移开了视线。沙玉因仍盯着沙玉因看,一瞬不瞬地看着,仍平淡地说话:“我与你长得如此相像,如果我的兄弟成长了,大概也是这副面容吧?” 这话说的,天巫大概以后都不愿意照镜子了。 沙玉因继续说:“有一天,我听到一阵刺耳的摇铃之声,然后……我的兄弟的声息就没了,伴了我八个多月的那点微弱的脉搏声……如同是断弦了一般,一下子就止息了。” 天巫双眼流出泪来。 “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是有知觉的。但愿不是,希望他无知无觉,别有什么痛苦才好。” 天巫拭擦了一下眼泪,说:“死了的人何以有痛苦,大概是活着的人才会痛会苦的。” 沙玉因答道:“我兄弟这条命是因为微才人而没有的。为什么我不能拿回来?” “拿回来?”天巫苦笑道,“拿回来!拿回来你兄弟就能活过来吗?” 沙玉因冷笑道:“所以我说您,天巫大人,果真具有伟大的情怀。” 天巫一下子被堵着了,半晌才幽幽道:“那么,你打算对皇帝下手吗?你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报复他,对吗?你回答我,对吗?” 沙玉因似乎不想回答,只是半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香炉的烟味。一个人能够承载多少的记忆呢?有些人到了老便会开始忘事,人老了,乏了,无力了,记忆似乎就成了负担。人不能太长寿,太长寿了,经历过的风雨与喜怒都会成为令人难以负荷的记忆。沙玉因一直很疑惑,直到他被告知是狐君下凡后,才解惑了。 他自下凡以来,记忆一直在延续着,没有断过。大概因为他的魂灵并没有下地府,而是自行转生,因此记忆便一直都在。在婴儿时期还好些,越是成长,前世的记忆就越来越多地在梦中复苏。他梦见自己是一名将军,他的手足同袍们,一个个在眼前倒下,他守护的百姓,也死在敌人的刀下,而自己,最终死在了杀阵;又梦见自己是一名学士,写的文章被一句句地钉在审判台上,遭受万人的辱骂,直至死在了帝皇的盛怒下……总之,他的每一生、每一世,都或多或少地与帝皇家有关,只是都会成为大青皇室倾天权势下的一星炮灰。 他对这个皇朝的恨意,堆积了三生三世。 一开始,这些回忆让他混乱、煎熬、难过,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因为,这些梦真实得可怕。他只能跪在静室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经文。这些经文一字一字和着月河花的香气仿佛连成了一线,一圈一圈地将他捆住,强行将他怒张的爪牙束缚起来,捆得狠,捆得深,捆得他整颗心都在痛。神像以慈悲的姿态,远远地看着他,始终一动不动。 只有复仇,才让他得到一时半刻的解脱。在杀死微才人的时候,在感受微才人生命流逝的那一刻,他才有了一丝的轻松,然而,这轻松过后,是潮水般涌来的压抑。 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他有片刻的快乐。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贺赫赫已经睡着了。床并不大,贺赫赫习惯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上绣着莲花。他掀起被子的一角,钻进了被子里,然后抱住了贺赫赫,将头靠在贺赫赫的背上,慢慢地合上眼睛。在这个时候,沙玉因觉得分外疲惫,大概是因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才这样的疲劳吧。 倒是贺赫赫先醒过来的,他醒来的时候,觉得腰上沉甸甸的,背上又似贴着什么物体。贺赫赫迷迷蒙蒙的挣开沙玉因,含糊地说:“别闹了,旺财……” 沙玉因是个浅眠的,在贺赫赫挣开他的时候便醒了,醒来后,沙玉因幽幽地说:“旺财是谁?” 贺赫赫听了这个嗓音,突然吓了一跳,惊得醒了,坐起来,才发现沙玉因躺在他的身边。沙玉因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说是颇为性感尤物的。沙玉因黑色的长发铺在提花纹的枕席上,身上穿着白色的深衣,修长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双眼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真是太过性感尤物王祖贤了——这个比喻似乎有哪里不对。 贺赫赫愣住了:“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的床的?” 沙玉因说:“这是我的床。” 贺赫赫讶然道:“那我的床呢?” “也是你的床。”沙玉因眯起眼睛回答。 贺赫赫半晌才听明白这个“我的就是你的”的论调,脸皮马上就薄了,透出红色来。沙玉因问:“旺财是谁?” 贺赫赫愣了愣,说:“我以前养的猫。”他以前在家里养了一只名字叫旺财的暹罗猫和一只名字叫kitty的哈士奇。日子倒是过得挺和睦的,除了旺财会间歇性有定向并丧心病狂地欺负kitty之外,旺财还会趴到别人的身上睡觉。由于昨晚贺赫赫梦回了21世纪的事情,所以醒来时条件反射地认为抱着自己的那条手臂是旺财。 想到这个,贺赫赫倒觉得有些怀念猫猫狗狗的。他深知沙玉因此番回京不是来度假的,肯定会忙得很,也会四处跑,而按照沙玉因这个保护过度的习惯,显然不会放贺赫赫出外过纨绔子弟的精彩生活。所以贺赫赫必然会颇为寂寞无聊。贺赫赫便道:“我想养只猫,你说好不好?” 沙玉因听了却没说话。贺赫赫瞅着沙玉因这表情也不像是要拒绝,更像是在思考什么。沙玉因确实是在思考,他只寻思了一阵子,便缓缓开口:“不如养个孩子吧。” 贺赫赫闻言大惊失色:我就随口说要养只猫啊,你、你不用玩这么大吧! 这贺赫赫正愣着神呢,就骤然一阵眼花,原是被沙玉因扑倒在床上了。贺赫赫当然明白沙玉因的意思了,忙捉住沙玉因那四处乱摸的手,说:“你该不会想让我生个孩子吧?” 沙玉因答:“是。”然后,继续乱摸。 贺赫赫忙制止他的行为,说:“这、这不好吧!咱们还没结婚呢!” 沙玉因想了想,说:“为什么要结婚?” 贺赫赫一下子被问倒了:想不到古人真是这么开放啊!未婚先孕的还是和直系亲属这真的好吗?你是修道之人不能结婚所以就未婚先孕吗?这样真的没犯规吗? 沙玉因似乎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想了一阵,说:“不用那种东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贺赫赫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深刻的鄙视:作为一个阅读量极大的现代人,居然因为这样狗血老套的台词而感动,真的是太丢脸了。 但也是因为这种情感,贺赫赫这次没有阻止沙玉因的进犯了。尽管如此,贺赫赫还是觉得帮男人生孩子什么的太过难为人了。只是,和男人啪啪啪倒是十分迷人,所以他暂且啪啪啪,以后再想生孩子的事。二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之后【请大家尽情展开想象的小翅膀】,贺赫赫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身上都是汗。沙玉因简单地拭擦了身体便开始穿衣,说:“我要上朝了,你好好歇着。”衣服穿好了就走。 贺赫赫突然坐起来,想到连日来沙玉因的冷淡,突然想道:我是不是遭受到冷遇了? 就在此时,小顺子推门而入,见了贺赫赫的裸体也并不惊讶,只说:“少爷,奴婢来给您换床单了。”贺赫赫一时没有应答,小顺子看了看四周,又说:“大人走了吗?” “走了,”贺赫赫卷着被子说,“干完就走了。” 小顺子眨了眨眼睛,看着贺赫赫,说:“二少爷,您身上怎么有怨妇的气息呢?” 第81章 ——怨妇的气息?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男人啊,怎么会怨妇呢? 贺赫赫认真地想了一阵,道:那的士又说我有怨妇气场,小顺子也说我有怨妇气场,莫非我真的有怨妇气场? 小顺子坐下来,跟贺赫赫说:“大人现在比较忙,过阵子许是会好的了。” 贺赫赫道:“我当然知道,算了,我要出门去。” 小顺子便道:“慢着,少爷,大人吩咐了,少爷身子弱,还是在家休息为宜。” 贺赫赫愣了愣,说:“他这是不让我出门吗!” 小顺子忙道:“大人绝对是为了少爷的身体着想啊。少爷先别生气啊。” “身体不好才要多多运动,生命在于运动啊!”贺赫赫辩驳道。 “可……”小顺子顿了顿,努力想了想反驳的理由,想到后就“啊”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刚刚二少爷不是和大人‘运动’过了吗?” 贺赫赫听了,脸上猛然地红了起来,半晌才说:“那不算……我要多走动。” “这院子够大,够少爷走动的了。”小顺子说道,“少爷,您别为难我啦。而且你想想,之前宫里的人不是陷害你嘛,若是少爷随意走动,恐怕又会中了奸人的陷阱了。” 贺赫赫本还是一肚子火的,听着这话,那火就“洒啦”的灭了,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我再不能给大哥拖后腿的。” 因此,贺赫赫倒是一心一意在家中钻研医书,不闻窗外事了。小顺子细心伺候着,及至晚间,她正灭了灯,从游廊上走往书斋处,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移近,仔细一看,忙福身道:“大人万福。” 沙玉因抬眼看了看没点灯的屋子,问道:“他睡了?” 小顺子便答:“刚睡下了。” “他今天还好吧?”沙玉因问。 小顺子想了想,便答:“吃过药了,也吃过饭了。本是想出门的,奴婢好歹将他劝下了。” 沙玉因听了便点头,道:“回去休息吧。” 小顺子便告退,回去睡大觉了。沙玉因没走几步,便看到屋子里亮起了灯光,隔着纸窗透了出来,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灯光中摇曳着。沙玉因便加紧了脚步,走了过去,将门推开,便看到贺赫赫在灯下翻书。听得开门的声音,贺赫赫便按下书页,抬起头来,便见沙玉因一身白衣站在门外,仍是有潺潺流水声从开启着的门口传来,听着就觉得凉快。 贺赫赫愣了愣,道:“大哥,你回来了。” 沙玉因点点头,将门关上,缓缓地走到贺赫赫身边,问道:“这么晚了还看书?” 贺赫赫答道:“睡不着。” 沙玉因伸手去摸贺赫赫瘦削的脸颊,又俯身去凑近了贺赫赫的耳朵,彼此的鼻尖都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沙玉因便能闻到贺赫赫身上特有的干爽的气味,而贺赫赫却从沙玉因那清幽的体香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甜香。这香气十分的熟悉,贺赫赫凭着记忆力,灵光一闪才突然记起——这是妓院里所焚的香才有的气味。虽然贺赫赫只去过一次妓院,就是撞见了沙青因与大皇子的奸情的那次,虽然也就只去了一次,但那个十分骚包的气味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贺赫赫突然僵住了:大哥身上怎么沾了妓院的气味? 沙玉因感到贺赫赫身体的僵硬,便问道:“怎么了?” 贺赫赫坐直了身体,将沙玉因推开了些,板着脸问:“你从哪儿沾上的脂粉味?” 沙玉因的脸也僵住了。 贺赫赫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沙玉因这么洁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去招妓的,他去妓院大概有什么事情要查吧,又或者是要和那些无廉耻的官员们social。而沙玉因之前对贺赫赫的忽冷忽热,虽然令贺赫赫心中有些怨气,但倒不至于让贺赫赫认为沙玉因变心了什么的。因他极信任沙玉因的为人,沙玉因既然是个偏执狂,那么对爱也是偏执至极的。他又是个干脆的,若是对贺赫赫已经无情了,把贺赫赫赶走了便是,何须养在屋中细心保护?恐怕最近沙玉因又陷入了什么令他很难受的偏执之中,才每次出现都散发着即将刮起大风暴的压抑。 但是,道理归道理,情感还情感。按照一般天雷狗血小说的路线,沙玉因身上连脂粉气都出来了,作为白莲花玛丽苏的贺赫赫不嘤嘤嘤地哭着自怨自艾地想着“难道他不爱我了吗”然后痛斥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也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心里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贺赫赫并非真·圣母,心里自然还是很有怨气的,因此那张晚娘脸做到十足十的程度。 沙玉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贺赫赫,政事他素不愿让贺赫赫搅合进去,而此事一时也甚难解释。他思忖半晌后,竟以比贺赫赫的晚娘脸更晚娘的晚娘脸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气味?” ——GOODQUESTION!完美反击! 贺赫赫心中为大哥鼓掌之余脸上仍是晚娘脸:“哼,我正是不知道,才要请教大哥。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沙玉因竟也不慌不忙,撂出了经典句式:“这种事你无须多问。” 贺赫赫心中的怨气上升,便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跟我多说几句话吗?难道我请教你,你都不屑回答了?还是说,‘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啊!”“我是个坑你是兔,拔走萝卜就跑路”此乃贺赫赫刚刚突然想到的,不但用了生动的比喻手法而且还押韵了,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的文采而骄傲。 沙玉因便继续撂经典句式:“你竟如此看待我?” 贺赫赫便道:“你如此行径,怎叫我不如此看待你!” “我……”沙玉因愣住了。 贺赫赫便说:“大家将心比心说一下,如果我平常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只有爬上床的时候跟你插插做点交流,之后就立即走人,话都不多说一两句,你会开心吗?你会高兴吗?” “呃,我要想想。”沙玉因努力地在脑中模拟这个场景。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个反应迟钝的模样,似乎有些气不起来了。这沙玉因的情商确实是够低的,而且又没什么恋爱经历,第一次恋爱就碰上鸟事一大堆,贺赫赫看着沙玉因,不禁叹气,站了起来,说:“你自己慢慢想,我先去睡觉。” 沙玉因跪坐在地上,扭过头来看贺赫赫,贺赫赫却不理他,直接上床盖被子,末了还说:“没想好不许上床!” 贺赫赫背过身去睡,其实也睡不安稳,老是记着沙玉因在地上坐着。他料想,沙玉因的目标是皇室,那么他必然忙极了累坏了,在朝中周旋定然是让他很是劳心劳力,晚上还没得睡,又真是太过惨了。 他越这么想,就越在意沙玉因,越在意沙玉因,就越睡不着。因他没睡着,便听得见沙玉因走到床边来的脚步声。贺赫赫便转过身去,果然见沙玉因来到了床边,便故作凶狠地道:“你想明白了吗?” 沙玉因像是个被罚的小学生,十分无辜地说:“没。” “没你还过来!”贺赫赫突然觉得自己变身为凶狠班主任了。 沙玉因便在床边坐下,说:“我不上床,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贺赫赫的心突然被击中了似的,咯噔咯噔的,都为了沙玉因这句无意识的“甜言蜜语”而震碎了小心肝。贺赫赫突然从凶狠班主任又变成了心软的妈妈了,忙道:“你想不通就慢慢想呗,这么晚了,还是先睡一下吧。” 沙玉因将脸贴在床上,一把握住了贺赫赫的手,说道:“若我不明白,岂非又要让你难过了。” 贺赫赫便道:“我难过不是为着你的‘不明白’。我是为着你对我不似以前——我是说,还是普通兄弟的时候,那时候是最好的。” 沙玉因听了,便道:“最近我的心颇有些乱了。” “为什么?”贺赫赫问道。 沙玉因想了一阵,便答:“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贺赫赫也想了一阵,他对沙玉因的事情到底是知道些的,却又不知道一些,单凭知道的那些,他就已经觉得够复杂了。再说不知道的,那就应当更加的扭曲了。也知这些事情并非一时半刻能说清的。况且,大哥也根本没有将事情完全告诉贺赫赫的意愿。这样大概是出于保护贺赫赫的考虑。 贺赫赫只能低叹一声,才说:“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饿吗?我给你下碗面吃。” 沙玉因便答道:“不饿。” 贺赫赫便又说:“那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沙玉因愣住了。 第82章 沙玉因理所当然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没看过TVB。 他对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经验,贺赫赫便告诉他:“只要和以前一样就好了。”沙玉因的心境却很难回到以前。他只觉得对着人生充满了困惑。困惑也好,清醒也罢,到了天明,他还是得穿起朝服上朝去。他仍是那个大谏,仍是那个要复仇的人。而他复仇的对象,依旧是巍峨宫中的那尊贵的皇室。 下朝后,大粒皇帝特别请了沙玉因到御书房。沙玉因并不解其意,只是仍去了。大粒皇帝叹道:“自从在寂静岭病了后,朕最近的身子总是不爽,连平常的房事都不大能满足,太医也劝朕节欲休养。可你知道,朕这不是不想休养,而是朕的房事关系到整个后宫的安宁,这中宫安宁也是关系到国家命脉的。” 大粒皇帝已经不是年轻人了,狐祟的事让他元气大伤,本来就人到中年,现在还开始中年危机要谢顶了。如果是“大清”不是“大青”的话,那就好了,因为清朝的男人谢顶地中海那是看不出来的。因此最近无论多热,大粒皇帝都要戴顶帽子在头上。沙玉因完全理解大粒皇帝的状况,因他当时私心,没有根治大粒皇帝的狐祟,大粒皇帝仍是被妖气侵了体,难以完全复原。 大粒皇帝叹道:“朕现在才知道,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沙玉因便道:“是。” 大粒皇帝又道:“我看你挺健康的,还有,天巫他也怎么总是不见老的呢!他没比朕年轻多少呀。” 沙玉因便答:“吾辈修道人自当别论。” 大粒皇帝问道:“难道说修道真的可以令人延缓衰老?朕记得,上任天巫也是不怎么见老的。死的时候还是坐地圆寂,十分安详,鬓边有些白发,容颜却还是好的。” 沙玉因便答道:“是的,修道可以让人延年祛病,淡化眼周皱纹,祛除黑色素沉着,淡化色斑,改善皮肤松弛与浮肿,并能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无须进食也可产生热量,无须运动亦能消耗卡路里,身体自行进行循环,不受外加污秽杂质的侵扰,令你年轻十岁不是梦。” 大粒皇帝讶然道:“果真如此?那就的确神奇。怪不得当年统一六国、修筑长城的‘噙屎皇’也沉迷于炼丹修道之术呢!” 沙玉因回答:“亦有传他其实已经得道长生不死了。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大粒皇帝便道:“你看朕有没有机缘可以修道呢?” “只要有心,便可得道。”沙玉因又道,“不过皇上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 大粒皇帝摆摆手,摇头叹道:“江山社稷的重任,朕已经肩负了大半生,朕也乏了,累了,该休息休息了。而且儿子们都长得那么大,应该可以帮朕减轻一下负担的。” 沙玉因便不说话。 大粒皇帝又道:“你看朕的孩子中,哪个能当大任?” “臣不敢议储。” 大粒皇帝便又道:“你是谏官,为了社稷,谏官说什么都是无罪的。” “臣并不怕被定罪。”沙玉因答道,“臣确实对立储之事没有看法,皇子们都颇贤能,无论立谁,臣都会谨守自己的本分,匡扶江山社稷。” “不错,”大粒皇帝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人人都那么本分,朕倒少了许多烦恼。”沙玉因仍是垂手不语,大粒皇帝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烦恼多了,人也就容易变得焦躁,容易伤害到身边的人。更何况,朕是皇帝呢。朕现在,决不想别的了,只图安安乐乐、健康长寿,别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做的。偌大一个朝廷,几千几万号官员领着俸禄呢,朕不信,朕不干活这国家就会倒。” 大粒皇帝似乎是,两位皇子与四位辅政大臣组成内阁的核心,负责处理朝政。因为二皇子党和大皇子党势力均衡,这内阁居然在斗争中维持着动态的平衡,反打定主意要长命百岁,要命不要江山了,因此只让二皇子和大皇子共同监国,大粒皇帝又让几个老资格的臣子来做辅政大臣而相对稳定。 沙玉因虽然深得圣宠,却没有得到内阁的职务。全因他要做大粒皇帝的修道导师。大粒皇帝在宫中的道观里修道,老是跟沙玉因请教这个、请教那个。沙玉因真的不想终日对着这个病恹恹的老皇帝,便推托道:“天巫大人的道行远在我之上,还是由他来指引皇上比较合适。” 然而皇上却道:“我与他见面有些尴尬,倒不如与你亲切。” 自沙玉因出生以来,除却必要的祭礼外,大粒皇帝与天巫几乎没见面,而见面,也就是为了微才人的事。此次却因微才人是被沙玉因杀的,所以换命金铃也无法挽救他的性命。天巫见换命金铃失效,便料得是沙玉因所为,然而,他怀着爱子的心情,没有告诉大粒皇帝真相,只敷衍道:“大概是天意不可违,其实此铃我也没听过可以用两次的。陛下请节哀吧。” 大粒皇帝闻言悲恸欲绝。思量之下,大粒皇帝又对左太监道:“你认为我对微才人如何?” 左太监便答道:“陛下十分爱微才人,但是陛下有陛下的不得已。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陛下饿不饿?奴才让人下面给您吃。” 大粒皇帝叹道:“朕现在哪有心情吃别人的下面!” 左太监便道:“皇上,忧能伤身。” 大粒皇帝又道:“做皇帝的确有很多不得已,明明只钟情于一人,却非得做到雨露均沾,宠幸七八九十个人,平日还得早起上朝批阅奏折到晚上翻牌子选,其实当皇帝也是体力活。劳心劳力啊。” “是是是,换做别人肯定不行。” “因此,我也不愿微才人的孩子也遭这个罪,本想让他离宫远离是非之地,怎知他似是甚有野心的样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奴才以为,三皇子是诸位皇子中,与陛下最相像的,才智也是最杰出的。”左太监想了想,说,“体力也应该不错。必能担当大任。” 大粒皇帝笑道:“在我的孩子之中,最像朕的,却不是他,当是大皇子。” 左太监愕然,说道:“大皇子?大皇子屁股好黑的啊,跟卤蛋似的。” 大粒皇帝道:“我说的不是屁股,是脑袋。” “啊……奴才愚昧。” “你这个奴才啊,总惯了将屁股当脑袋使。”大粒皇帝叹道,“大皇子这人最是不被感情左右,杀伐果断,很有帝皇相,而且又是长子,若非顾着他身上流着宫家的血,朕早让他担当大任了。” 左太监点头,说道:“可他既杀伐果断、不被感情左右,应该也不会让外戚太过分。” “可朕终是不愿意长了宫家的意气。不然朕这么多年来削弱宫家的势力岂非脱裤子放屁!”大粒皇帝叹了一口气,又道,“而且这孩子跟我太像,连我最不满意自己的地方都那么像……” “啊?皇上的屁股很白呀……” “朕说的不是屁股!” 大粒皇帝看得出大皇子的无情,无情得跟自己一般,即使有了最喜欢的人,也会狠下心来将他推远。为了得到皇权,即使是自己的生父、自己的爱人也可以忽视,甚至牺牲掉。而大皇子为了子嗣,也像大粒一样努力地耕耘着。沙青因没有沙家的血统【详情见沙大学士番外】,因此并不是好生养的体质,大皇子娶了他回去后,搞了很久都没动静,因此已经广纳男宠,希望能努力弄出一个皇孙来,作为争夺皇位的砝码。 看着大皇子,大粒就似是看到一面镜,一面太清晰的镜子,将自己脸上的粉刺黄褐斑色斑皱纹全部照得一清二楚,这样的镜子,是最不讨人欢喜的。 大粒皇帝想了想,又说:“不过,大皇子像我,大多像了不好的地方去。” “陛下怎么会有不好的地方呢?”左太监答道。 “少拍马屁了。”大粒皇帝笑了笑,说,“他的才智并不算是最出众的,也不懂得收敛,一边倚仗着外戚宫家的势力,却又一边忌惮着。唔,不够聪明。” “那么二皇子呢?” 大粒皇帝便道:“二皇子也不知像了谁去,跟如此完美的朕完全不沾边,也没几分他父妃的灵气和机警,平庸得紧,朕让他监国过一阵子,见他管理国家起来虽不是特别有建树,但也算得上无功无过。” 左太监说道:“那么三皇子便是才智最出众的了?” “三皇子确实是可造之材……”大粒皇帝微眯着眼,说道,“可朕的儿子中,才智最过人的……” “如何?” “却不可用。” 第83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沙玉因打开了锦盒,拿出了一串念珠,静静地握住在手中。他手中那一串血菩提念珠,共一百零八粒,似人生共一百零八种烦恼,血菩提粒粒形如红心,仿佛是红心滴血,捏在指尖,却是不冷不暖的。这串血菩提,他自小就用着,但凡有心烦意乱之时,便捏着来念念经,静静心。念珠又被佛门人称为“栓马缰”,大概似是缰绳一般,能将让心内如同奔腾野马一般的欲念控制住。 灵塔修行的人非佛非道,既佛既道,像天巫手中拿的是拂尘,而沙玉因拿的却是念珠。这灵塔弟子学道的炼丹,又学佛的禅,修的都是一个心,什么派什么神都显得过于拘谨了。灵塔的祖师认为,无论修行的方式是什么,只要到达了最高的境界,去到的还是同一个地方。 “那么,我会去哪里呢……”沙玉因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神像看着非男非女,头发散开,飘逸得紧,衣裳也是宽松得很,皱褶纤毫毕现,雕刻神像的石工一定是个好手。神像没有表情,只有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冷漠、几分慈悲俯瞰这堂下的修道人。大堂两侧石壁,一面画着天堂,仙女歌舞,道人弹琴,一面画着地狱,孽火焚烧,群魔乱舞。 修道修到极致的人,去处也无非只有这两个。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沙玉因握紧了手中的血菩提。他从前并不担心自己的去处,烈火也好,极乐也好,都是一个虚幻而遥远的所在。他甚至不相信有天灵的存在。 现在他信了,他信自己曾是个神,但曾是个神那又如何,犯了错一样会坠落,甚至比一般人摔得更狠。他若到了地狱,贺赫赫又会到哪里去?——到那个蟒君的怀抱里去吗? ——我会到哪里……他,会到哪里去? 沙玉因低头看着手中的念珠,只觉得它流转着朱红的光华,似比从前红了许多。 这次,沙玉因没有将念珠放回盒中,他将念珠缠绕到左臂上,再以宽松的袖子掩着,外人只可隐约见他白皙的手掌上缠着血红的红心佛珠。但贺赫赫不是外人,他看到沙玉因手臂上缠着那一百零八颗血菩提串成佛珠,每一颗象征着尘世间的一种烦恼,这条手臂上仿佛缠着一株红珊瑚,却又更似缠着了一条赤练蛇。贺赫赫心中腾起了几分怯意,又似想起那日在湖中看见的那条恶念之蛇,贺赫赫的目光便似被胶着了一般黏在那串佛珠上。可他盯没多久,沙玉因便用右手将贺赫赫的脸掰了过来,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此时二人俱是浑身赤裸,唯有沙玉因臂上还缠着红心佛珠。 贺赫赫因为病和足不出户,皮肤有种病态的白,血管都能看得清楚,不似沙玉因的白。沙玉因的白是美玉一般的,有着高贵的光泽。贺赫赫在发育时期遭受不少损伤,因此身体长不高,骨骼也撑不大,瘦如病梅。沙玉因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怕把他碰坏了一样。然而,沙玉因亲吻他的时候,却又似要将他的灵魂都吸出来一般,用力得发狠似的。身体交缠碰撞的时候,开初也还算温柔自制,可每每到后来便控制不住,不把人弄昏不罢休。 ——还是太勉强他了。 每次看到贺赫赫紧闭的眼睛下那一圈睫毛投下的阴影,沙玉因便会略微有些懊恼。 贺赫赫的头枕着沙玉因的右臂,腰上才搭着那缠着佛珠的左臂。贺赫赫的呼吸很平稳,热气从鼻腔散到沙玉因的肩膀上,让沙玉因觉得有些痒。诸君可放心,沙玉因的手臂并不会被压得发麻,因为他是DM文中的攻君。 贺赫赫半夜醒来,却不见了床边的人。他便披衣起来,打开了门,门外那飞瀑的声音又哗啦啦的,在半夜显得喧嚣得紧。沙玉因穿着宽松的深衣,斜躺在苇席上,不知在看月还是在看瀑布。贺赫赫关上了门,便在苇席上坐下。 沙玉因转过身来,伸手整了整贺赫赫的衣领,说:“怎么起来了?” 贺赫赫答道:“现在养成了坏习惯,闻不到那个月河花的味睡不好。”贺赫赫是因为不好意思说“闻不到你身上的香味就睡不着”,因此才转移说那个花的味。也不知沙玉因意会了没有。沙玉因想了想,便道:“可须让灵塔那边送些月荷花的熏香来?” 贺赫赫说:“那倒不用。”说着,贺赫赫便伏到沙玉因的膝上,笑道:“这样便很好了。” 沙玉因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这飞霜居仍是被霜雪一样的玉漱飞瀑环绕着,银霜点点,流水喧喧,而那轮明月,依旧遥远而安静,静静地照耀着那血色的菩提子。 每天贺赫赫醒来的时候,沙玉因都已经出门了。贺赫赫没事情做,只能读书看报,文化修养高了不少。小顺子会在旁边帮忙磨墨找书服侍,贺赫赫无聊也会跟她说上两句。比如现在,贺赫赫突然说:“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小顺子问。 贺赫赫答:“我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小顺子想:少爷何止没有什么朋友,简直就是没有朋友啊。 “是吗?哈哈,奴婢怎么不觉得。”小顺子违心地呵呵笑着答。 贺赫赫说:“我是真的没有啊。你能举个例子吗,我有什么朋友?” ——少爷你根本没有朋友啊,叫我怎么举个例子啊,举个栗子啊举个梨子那还差不多。 “奴婢一时也想不到。”小顺子道,“奴婢只是服侍少爷的啊,也不管少爷交朋友的,少爷有什么朋友,奴婢哪里知道呢。” 贺赫赫又说道:“我这人挺好的啊,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小顺子答道:“是啊,少爷人是真的好。” ——人好,人好到没朋友! 贺赫赫揉着额头,说:“怎么会这样呢?大家都是怎么交朋友的啊?” 小顺子答:“一般身份好的公子,大概是在念书的时候交朋友?” “念书?我没念书啊!”贺赫赫讶然道。 “少爷有念书啊,是在少爷失忆之前的。” 贺赫赫问道:“是吗?那我那个时候有朋友吗?” 小顺子道:“有啊,不过少爷失忆後就没怎么跟他们联络了吧。” “不联络也会生疏啊。”贺赫赫叹道,“那么除了念书,就不能交朋友吗?” ——当然,也有在飞鹰走马嫖赌饮荡炊的时候交朋友的。 小顺子答道:“也有出外的时候认识的吧。” 贺赫赫道:“可大哥不让我出外。” ——我看大人根本就不想你交朋友…… 小顺子清清嗓子,说:“这也是为少爷的身体着想啊。” 贺赫赫道:“我又不是得绝症。唉……不过算了,大哥有他的考量。”其实贺赫赫就是闷得慌,没朋友,又没电脑玩,一天到晚宅在家念书,实在是比高考还惨绝人寰。 贺赫赫想了想,突然似记起什么,问道:“三弟呢?三弟他最近过得怎样?怎么回京以来都没听说什么的?” 问道这个,小顺子也有些为难了。其实贺赫赫刚回来没多久,沙青因就已经命人递过拜帖来。沙青因乃是皇子妃,身份尊贵,还递拜帖,也算是很给面子了。但是沙玉因一点面子不给,通通代为回绝了,一律称贺赫赫病了不见客。他还将拜帖压下,并不让贺赫赫知道。 小顺子答道:“大概是因为事忙吧,他是大皇子妃嘛。大把事情要烦的。” 贺赫赫问道:“做大皇子妃有什么好烦的啊?”烦着帮他的卤蛋屁股老公美白吗? 小顺子苦笑道:“这些事奴婢怎么知道嘛。” 贺赫赫看了看小顺子的苦笑,想了想,问道:“难道说大皇子对他不好?”他们之前不是挺如胶似漆的吗?在野外还做得那么high。 小顺子回答:“奴婢怎么知道。” 贺赫赫又问:“大皇子有纳别人吗?” 小顺子想了想,说:“他毕竟是个皇子呀。” “纳了多少?”贺赫赫盯着小顺子,伸出手指,说,“三个?……五个?……九个?” 小顺子叹了口气,答道:“七七四十九个。” “他……他……他不忙吗?”贺赫赫光听就觉得头痛了,“每人插一下也够他累的吧。” 大皇子府中的男宠极多,还专门建起了一个馆来养男宠。大皇子现在对喜欢折腾的嘤嘤嘤已经十分厌倦了,顺带连沙青因的菊花也厌倦了,因此让沙青因一个人住。大皇子平常不在书房就是在男宠的馆子里。所以说,沙青因已经从少女白莲花过度为弃妇白莲花了。 沙青因菊花不顶用了,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比如说他和贺赫赫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大皇子会利用这一点。所以沙青因直接禁止沙青因和贺赫赫见面。退一万步说,就算沙青因不是来干坏事的,只是找贺赫赫吐吐苦水,沙玉因也不喜欢,所以直接就禁了。小顺子虽说是贺赫赫的仆人,但吃的是沙玉因发的粮,当然还是对此事闭口不言,绝不让贺赫赫知道。 第84章 贺赫赫总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哪里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而且身旁伺候的小顺子还一副“这种生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态度,所以贺赫赫总是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有哪里不对。小顺子笑眯眯地问道:“那么少爷,要摆饭了吗?” “好啊,我也饿了。”贺赫赫全然丢开了刚才的烦恼,又说,“今天吃什么啊?” 贺赫赫的菜单都是由沙玉因制定的,健康绿色环保无污染,味道也不错。贺赫赫也不是个挑食的,甚至说,只要质量比大学饭堂的好,那就算好吃,所以饮食方面还是很好满足的。小顺子不禁感叹,在京城所有大户人家的金屋之中,没有比贺赫赫更好养活的了。贺赫赫一不打麻将,二不论是非,三不乱花钱,平日里头看个书吃个饭就能满足,简直就是省钱好养活的典范。 飞霜居在大谏府的最深处,与世隔绝,吃的还是自家农庄种的蔬菜,真是过着陶渊明一般的生活。不过陶渊明是采菊东篱下,贺赫赫是被人采菊东床上。他过得自然自在,然而,飞霜居以外,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种山雨欲来的晦暗态势中。 皇帝突然不管事,说要求仙修道、求长生不老,丢下两个互相有意见的皇子执政,后宫也很不安稳,党派倾轧,令人烦忧。深居后宫之中的苏玉藻也十分的不安稳。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尽管他还是有着执掌后宫的权力,但他与诸位妃子一般,自皇帝修道以来就没被宠幸过。不仅如此,他根本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前朝那边,大皇子党仍与他们二皇子党斗生斗死。烦恼这么多,可最让他不安稳的,却是那位大谏沙玉因。 “他知道我是狐,知道我用狐祟害了皇帝……”苏玉藻头痛地想着,“现在话是话两个皇子共同执政,但其实皇帝还是皇帝,皇子也就只是皇子,一旦执政的话,留给人的话柄也就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套上‘觊觎皇位’的罪名。在登基之前,大粒皇帝的欢心还是最最紧要的。大粒皇帝现在却谁都不见,只见那个沙玉因……” “你真是丢了狐族的架……” 突然有声音幽幽从窗户外传来。 苏玉藻大惊失色,一站起来,回过头,便见到一个极为艳丽的男狐。之所以说他艳丽,他的确是灿若玫瑰,全身散发着暗香,所以俗世的尤物都不足以与他相提并论,然而,他虽为人形,身后还是带着七条狐狸的大尾巴。 七尾狐狸!有七条尾巴的狐精是极为罕有的,法力也相当高强。不过看这男狐的媚态,可知他的尾巴决非由正道修来的。男狐微笑道:“你这条小狐狸也敢妄称九尾吗?” 苏玉藻忙道:“不敢。那都是别人浑叫的。” 男狐说道:“你可知我本有八条尾。” “啊……”苏玉藻极为讶异,“八尾!那岂非还差一条便……” “是的,可我这尾巴被那天生就有九条尾的家伙给断了!”七尾男狐咬牙切齿地说,“我此番来,就是要报这个仇!” 苏玉藻讶然道:“竟有狐是天生九尾的?” “哼,你这种野狐狸自然知道得少。”七尾男狐从手中变了个镶金的龙口壶出来,“你不是很想对付沙玉因吗?这个东西可以帮你。” 苏玉藻疑惑地说:“这是什么?狐君你又为何肯帮我对付沙玉因?难道沙玉因天生九尾吗?可他分明是个凡人。” 七尾男狐便道:“你也休管。我现在可是在帮你喔,小野狐。” 苏玉藻本想辩驳自己已经几百岁了,而且也算是狐祠出身,可是转念一想,比起这七尾的妖狐,自己确实是又小又野的狐狸。七尾男狐本人是最正统的青丘狐族,但是为人却不正派,乱搞男男关系也就罢了,毕竟这个次元也没啥节操。可他甚至用吸他人精气的办法来修炼,当时族长派了同涂狐君去惩罚他。同涂狐君便废了他一条尾巴了事。不过修尾巴其实是一件艰苦卓绝的工程,越到后来越难修,大概像收集七龙珠差不多吧,BOSS也是越来越难打的嘛,因为被废了一条尾巴,对于七尾男狐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他对天生九尾的同涂本来就羡慕妒忌恨了,所以一直想找机会报仇。 现在同涂转世了,七尾男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转世,想陷害他,但是又害怕破坏天条又得被罚,所以就打算借苏玉藻之手来对付沙玉因。 苏玉藻现在视沙玉因为心腹大患,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到他的机会。其实从苏玉藻将贺赫赫绑架开始,他与沙玉因就已经站成了彻底的对立阵营。 说起来,最近宫里的怪事仍是不少的。飞良人所生的哀难公主本就是个十四月怀胎的怪胎。不过十四月怀胎在这个次元居然是不出奇的事,好像“噙屎皇”啊就是十四月怀胎的,更有甚者是怀胎两年才生的出来。挺着个大肚子两年还孕吐恶心腿抽筋什么的真是辛苦各位英雄妈妈了。而四公主出生之后,却是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四公主才满月,已经有十一岁女孩的体态。但是她满月之后,便似不再长了,那惊人的生长速度突然变成0,到了一岁的时候,她仍是那十一岁女孩的模样。 燕良人现已是燕夫人了,负责照顾四公主。但其实四公主与他也不亲。因四公主也不喜说话,不喜与人交流,活脱脱一个自闭症儿童。转眼就是四公主是寿宴,皇帝最疼爱这位幼女,因此要大排筵席。所以很久没见人的皇帝难得的面见两位皇子和数位心腹大臣,商议寿辰的事,打算将寿宴搞大点,让臣子们也来参与。皇帝又对沙玉因说:“四公主的寿宴,你也来吧!” 沙玉因便道:“是的。” 大皇子又说:“说起来,令二弟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不如让他也来吧。” 沙玉因却说:“舍弟的身体仍是不好,硬到宴会去,怕会给四公主添了晦气。” 皇帝却道:“我看他也没病得这般厉害呀,上次见面是瘦弱了些,也不至于门也出不了吧?” 沙玉因便道:“舍弟这病是时好时坏的。” 二皇子便道:“我认识几位医师,妙手回春,既然令弟病情没什么好转,不如也让他们来看看罢。” 皇帝便道:“我看他只不过是关在屋子里太闷了,闷出病来也未可知。唉,这么喜庆的日子便让他来,说不定还会好些呢。” “可是……”沙玉因仍不愿让贺赫赫出门。 皇帝便道:“没有‘可是’了,就这么定了,这是圣旨。” 皇帝就是皇帝,他说了的就是圣旨。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都在敲边鼓,让皇帝作出这样的决定,逼沙玉因带贺赫赫出来。事实上,大皇子屡次示意沙青因去找贺赫赫都碰了钉子,因此就记住了,便认定贺赫赫是沙玉因的软肋,时常想着要出击。二皇子也是受了苏玉藻的指示,才要逼贺赫赫出席的。因苏玉藻老是惦记着贺赫赫与沙玉因的关系,想求证求证在做论断。 沙玉因回到家中,自是十分郁闷地告诉贺赫赫四公主生辰之事,要让贺赫赫出席宴会。贺赫赫听了便愣住,半晌才说:“我跟四公主又不熟,她生日关我什么事?” 沙玉因便道:“这是圣旨。” 贺赫赫倒没往深处想,便说:“那也没办法了。不过我也很久没出门了,出去走走总是好的。不过要去那种宴会,还是闷。” 沙玉因皱起眉来,说:“你很想出门吗?” “当然。”贺赫赫无奈地说,“我在家里很无聊啊,没什么事情做。” 沙玉因却道:“如果你能给我生个孩子,大概就没那么无聊了。” 闻言,贺赫赫差点喷茶。他转头看沙玉因,却见沙玉因的表情相当认真。贺赫赫骤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有哪里不对了:我是不是被圈养了啊?他……他是故意不准我出门的吗?安全因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使他不愿意让我出门?他还想我帮他生孩子,还要我在家帮他带孩子?这、这……为什么我脑里浮现了“相夫教子”四个字!不行!好雷! 第85章 贺赫赫愣住了,说:“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辈子呆在这个飞霜居里给你奶孩子……啊,不,带孩子吗?”口误真要命,一字之差、不,一个声母之差就暴涨了几何级数的雷度。 沙玉因回答道:“并不是的,不可能一辈子。我说过,等正事完成了,我们就离开京城,你喜欢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贺赫赫心想:这种类似于“等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台词,不是通常预兆着角色的死亡么?这可是我饱览小说电视剧的经验之谈啊。 “不要说这种话!”贺赫赫十分抵制这种死亡flag的台词,“别说‘以后’,只说‘现在’。现在你是不打算把我放出去了,是吗?” 沙玉因想了想,突然握起贺赫赫那枯瘦的手臂。沙明因的身体已经十七岁了,但比起十四岁那时来并没有高大多少。反而是十四岁的沙明因还比较肥肥白白,看着像好食好住长大的有钱仔。而现在的贺赫赫却骨瘦如柴,个子不算太矮,但也不高,瘦小得紧,瘦小得无法让沙玉因将他抱满怀。 “你现在这样都是谁人所害……”沙玉因握紧了贺赫赫的手,却又不敢握太紧,生怕捏碎了,“我怎可再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若早知贺赫赫会遭到不测,沙玉因定然不会离开贺赫赫的身边,即使不能违抗圣旨,但他也必定会将贺赫赫带在身旁。最贵重的宝物,就算不能时刻带在身边,但也还是放在家中安心。沙玉因恨不得将贺赫赫绑在身边,又或者……用冰玉、金丝楠木、木兰制作一个漂亮典雅的大柜,里面铺柔软的毛毯,衬以芬芳的花,外头以玄铁上八层的锁和七七四十九张灵符,将贺赫赫放进去……尽管沙玉因已经畅想到如何喂食和排泄物问题,但仍然觉得这个计划很不科学。 当然,沙玉因不会将这些畅想说出口,他想如果贺赫赫知道沙玉因的所以脑内物大概会被吓跑吧——虽然他也跑不掉。明明没恋爱经验的沙玉因还是深谙“恋人间还是不必太坦白”的道理。 沙玉因将贺赫赫抱在怀内,说:“你好瘦。” ——我发誓我绝对没第一反应听成“你好受”。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我觉得最近好像长多了些肉。大概是吃得好睡得香,也没什么烦恼。说起来……”贺赫赫摸了摸沙玉因的脸颊,道:“大哥才是瘦了的那个人吧。” 沙玉因答:“只是轮廓长出来了而已。” “好像是。”贺赫赫仔细打量着沙玉因的脸,沙玉因的脸已经去掉了稚气和婴儿肥,显出成年男子的轮廓来,身体确实是挺壮实的,但穿着衣服的时候又不觉得结实,大概是脸和气质的缘故,沙玉因给人一种纤瘦美人的错觉。 贺赫赫突然玩心起,伸手抓住了沙玉因的胸部,讶然地说:“真的有肌肉!” 沙玉因被贺赫赫这一下弄得一惊一乍的。幸好沙玉因并非凶悍少女,否则被抓了奶还不一脚踢他下体?沙玉因却思考到一个问题:“很惊讶吗?” 贺赫赫愣了愣,说:“什么?” “对于我胸口有肌肉,很惊讶吗?”沙玉因问道。 贺赫赫说道:“是挺惊讶的,毕竟看起来你挺瘦的呀。” “并不全因为如此吧。”沙玉因以极为严肃的口吻说,“你有误解,大概是因为你几乎不摸我。” “我……”贺赫赫被沙玉因这严肃语气说的话一下子就镇住了,“是吗?” 沙玉因的语气和神态似乎有些谴责的意味在:“我明明是你最亲近的人吧。” 贺赫赫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沙玉因在意些什么东西。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会跟一般少女那样争辩,更不会试图改变对方的价值观。少女们似乎都总会幻想自己能改变一个男人,小到生活习惯大到人生价值,她们总是企图从各种方面改变一个男人,而很不幸地,即使做了十年夫妻,恐怕也不能让习惯从牙膏管中间挤牙膏的伴侣变得喜欢从末端挤牙膏。 因此,贺赫赫并没有试图去理解沙玉因,也没有试图改变。基于沙玉因外表天仙但实际上绝对是黑心白莲花、性格扭曲不解释,贺赫赫决定做让步的那一方,因此只能道:“我……我我哪有不摸你呀!只是不摸你的胸部而已吧!” “为什么不摸呢?我可是常常摸你的……”说着,沙玉因就实行了摸胸的这个动作。 就两人平常OOXX的状况而言,身居下位被弄得半死的贺赫赫会抓对方的奶才奇怪吧!两人刚刚有床事的时候,沙玉因会尝试比较多姿势,但到后来床事变日常后,沙玉因会选择一些比较传统的体位,尽量减少贺赫赫身体的负担。而在这种体位之下,贺赫赫就更不可能抓奶了,要么就是抓床单,要么就是抓沙玉因的背。 沙玉因说道:“你要多摸摸我。” 贺赫赫愣住了:“摸你吗?” 沙玉因答道:“对,你也该熟悉一下我的身体才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贺赫赫僵住了:“熟悉你的身体吗……” 沙玉因没给贺赫赫反悔的机会,自顾自地将衣服脱下。沙玉因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露出了精壮的身体。他现在已具备了成年男人的体格,然而,皮肤却吹弹可破、甚为白皙,他站在灯光中,就似是用白玉雕砌的美男塑像,每一分、每一寸都好得像是上天故意而为之一般。难得的是,沙玉因双腿之间的物事虽然很大,却仍如处男那般粉嫩,实在是令贺赫赫困惑不已:美攻的大黄瓜也是必须狰狞紫青青筋毕现的啊,这样的诱人难道不是受君的吗?为什么我还是被压的那个?不过仔细想来,我的黄瓜也并没有狰狞紫青青筋毕现。那么是……两受相遇,必有一攻? 沙玉因将衣服脱了之后,说:“你来摸摸我。” 贺赫赫整个人愣住了:“摸……摸哪里?” 沙玉因淡然答道:“哪里都要摸。” 贺赫赫立马就被震住了:“不用了吧?” 沙玉因没有说话,只是以那双凌厉的目光紧紧锁住贺赫赫,让贺赫赫浑身不自在,也让贺赫赫无法不答应。“真是……真是任性啊!”贺赫赫叹了一口气,便伸出手来,搭在沙玉因的肩上。沙玉因的肩膀其实算得上厚实,摸上去很是有弹性。至于胸部腹部当然是不用说的,由于不是故意练出来的肌肉,所以并不夸张,又因为肤色较浅,肌肉线条便更不起眼。贺赫赫摸了摸他的腹肌,才发现其实摸男人肌肉也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自己身上没什么肌肉,骨瘦如柴的,也不知平常沙玉因摸得那么欢是为什么。 乳头居然是粉红色,简直就是犯规啊……还有这藕粉色的JJ……脚上居然连茧子都没有!也太不科学了吧!平常觉得他走路是脚不沾尘轻飘飘的,原来他是真的脚不沾尘真的飘起来吗!连脚趾甲都这么漂亮也太不科学了吧!最不科学的是——这么可爱的身体居然是个攻……贺赫赫深深地叹惜着。 贺赫赫也几乎把沙玉因的身体摸个遍了,就是没摸屁股和JJ。没摸屁股是因为沙玉因是坐着的,他也不好意思说:“大哥屁股抬一抬,弟弟要来摸一把了。”而JJ……他也不好意思摸,虽然那里已经翘起了,他也习惯性无视之。一开始他是被迫着要摸,现在倒是觉得摸得挺欢的,所以尽管差不多摸完了,还是觉得不过瘾,突然想起那句名言“粉红色乳头,可遇不可求”,便感动得很,鬼迷心窍伸手指去戳沙玉因的粉红色乳头。沙玉因显然是受了惊,身体僵硬了一下。贺赫赫却笑眯眯地说:“不是你让我摸的吗?” 说着,贺赫赫又觉得好玩,那手指去拨弄沙玉因的乳头,又掐又捏的,把粉红色乳头弄得通红。贺赫赫便颇为自豪地邪魅一笑地说:“有感觉吗?” 沙玉因老实答:“有痛的感觉。” “是、是吗?”贺赫赫看沙玉因不是会说谎的人,而那个乳头又的确是被弄得发红了。难道沙玉因天生乳头不敏感么?那真是可惜了,可遇不可求的粉红色啊…… 沙玉因皱起眉,说:“很好玩吗?” 贺赫赫愣了愣,说:“挺好的啊。” “是吗?” 于是沙玉因就将贺赫赫按倒了。第二天,贺赫赫的乳头都发肿了。 第86章 这晚,贺赫赫睡得并不安稳。他的耳边似乎有水波流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涌入他的双耳,压迫的感觉让他胸口发闷。他的手十分冰凉,这种冰凉仿佛能刺入了他的骨头,让他五指痛得伸不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那天沉溺在湖底手触碰到沙玉因内心时的状况。 “大哥……”贺赫赫努力地睁开眼睛,要脱离这个梦境。 “大哥啊……”他的嘴巴不断张合,就像是用腮呼吸的鱼一般,他的身体挣扎了一下,就像是鱼要跃出水面。他也仿佛能跃出水面,耳边也似乎能听见水花破碎的声音。他的头重重地撞了枕头一下,疼痛便从天灵盖传来,打断了他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令他立马醒来。 “啊……大哥!”贺赫赫大口地喘着气,一种恐惧的感觉让他慌张地伸手摸往床边——床边是空的。 ——大哥呢? “大哥?大哥?”贺赫赫一边呼喊着一边去点灯。虽然不排除大哥人有三急半夜撒尿的可能性,但他就是觉得美型仙子型角色除了剧情需要是不用吃喝拉撒的。 他点了灯后,看到床边没有人,只有一串血菩提。 “这不是大哥的血菩提串珠吗?怎么会在这里?”贺赫赫心中预感不祥:最近大哥随身都带着这串珠的,就连OOXX的时候也不例外,又怎么会无端端地放下呢? 贺赫赫伸手捉起那串血菩提,只觉那串血菩提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LED灯一样地放射出红光。贺赫赫吃了一惊,却发现照射灯的光是往门外射的。贺赫赫不禁疑惑起来,便赤脚从床上下来,缓缓的往门外走去。越走近房门,他越能听得见门外那不寻常的动静。 “大哥……难道是大哥吗?”贺赫赫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怕,转过身折返,打算弄件家伙傍身。但是大哥看着是个和平爱好者,房间里没什么家伙可以用。贺赫赫找了半天,只能把装饰用的风水剑拿下来。要知道,风水剑一般是不开封的,应该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不过聊胜于无,总好过拿枕头吧。 贺赫赫掂量着这剑为什么这么轻呢?他将剑鞘一拉,发现这居然是把木剑,他顿时就觉得满头汗了。 他仍是将血菩提缠在桃木剑上,一手提剑,一手轻轻推开门,只把门推开一条缝。透过门缝,仍有水汽扑面而来。外头的瀑布声音仍然很响。在飞霜居跟前有个浅浅的泉。贺赫赫常常坐在泉前面发呆睡觉看书。偶尔,他也会和沙玉因一起在泉前面睡觉,动态的睡觉还有静态的睡觉都试过。 至于动态的睡觉,他和沙玉因更在泉里试过,感觉的确很凉快。 贺赫赫现在已经将泉当成私有财产了,这泓泉被非法入侵的话,他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的。而显然,这泓泉现在就被非法入侵了。这泉水竟然沸腾了起来,就像是变成了温泉,不断地冒着泡,升腾着白色的烟雾。烟雾中隐约站着一个人,此人背对着贺赫赫,所以看不得面容,只能见到他身量修长,穿的一身蓝色的衣服。 他将双手高举,捧着一个瓶,那瓶子看着像是金子打的,在月光中十分耀眼,闪闪发亮的不仅是瓶身,更是那龙口的瓶口。那金龙的嘴巴大张,喷出迂回的乌黑气体来,看着就像是吐出了一团乌云一般——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呀?在哪里见过吗? 贺赫赫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团乌云,却注意到那团乌云中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来。 “诶……那花纹……”贺赫赫惊讶地盯着那片衣角,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当是沙玉因的衣服啊! 贺赫赫心中却腾起了极大的危机感:他的手指又在发冷了,跟当时摸到沙玉因黑暗内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的手轻微地发抖着。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那团乌云,才突然想到:与其说这一团东西是乌云,不如说它更像是那黑色的漩涡……就是当时在湖底,沙玉因心口敞开的那个黑色的漩涡——连通着沙玉因的内心,散发出凛凛的冷意。 贺赫赫灵光一闪,突然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龙口金瓶了——是在老狐狸送他的妖怪百科全书中看过图。之前他为了查询蛇妖送伞的事而翻了一下百科全书,后来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一看,因为那些神怪故事其实颇有趣的,看着跟读小说似的。这龙口金瓶还是有个典故是,说是有一条龙喜欢吃东西十分不健康——是人类,喜欢吃这么不健康不环抱的食物就算了,而且胃口还特别大,一口气吞一条村不打饱嗝,绝对算得上是“恶龙”了。于是这条恶龙后来就被人收服了,收到一个金瓶之中。可这龙作为吃货,嘴超大的收不进去,这瓶便成了龙口金瓶。只要施对了咒法,就可以让龙的饥饿感再次苏醒,吞噬人类。但又由于龙被金瓶封印,因此吞噬的速度相当缓慢。 那么那片衣角……确实是大哥的衣服……大哥就在这个漩涡之中吗? 怎么会…… 贺赫赫举头看着那团烟雾,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下,烟雾仍显得深邃而暗沉,那片白色的衣角也就因此十分显眼。贺赫赫的目光似是被吸住了一样不能移开,但见黑色的烟雾翻搅,探出了一只雪白的手来。那只手显然是在用力地摇晃着,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不断摇晃,寻求着哪怕是一根稻草的希望。 虽然只是看到一只手、一片衣角——虽然是这么的不靠谱,这么的虚无,这么的飘渺,但贺赫赫仍然相信着,陷入龙口金瓶诅咒的男人就是沙玉因。而且那让贺赫赫惊醒的冰冷感觉,莫不是从沙玉因内心心处传来的吗?虽然这么说是很扯,但说不定经过湖底的事,他们已经心有灵犀了? 如果是沙玉因的话,贺赫赫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想不到这种钝得要命毫无用处的剑居然真的会派上用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剧情道具吧。百科全书里记载,有着法力加持的桃木剑可以辟邪,以之来砍中金瓶的龙口的话,应当就可以破了这一法术。 贺赫赫仍在纠结着:手中这把桃木剑有没有法力加持呢?大概有吧!不然也不会拿来做风水剑,而且上面缠着血菩提佛珠,说不定真的有效。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再迟一点……大哥就要…… 龙口金瓶是男狐送给苏玉藻的。苏玉藻作为妖怪,也是知道金瓶的用法的。因此他便趁着这个月黑风高夜潜入了大谏府,偷用金瓶来谋害沙玉因。金瓶将沙玉因吸走,却没有吸那佛珠,因为恶龙的消化能力没那么强,不能把佛珠也消化了,所以选择性地没吸过来。 不想佛珠却落入了贺赫赫的手里。不过这又如何?贺赫赫想要靠近,但又生怕被发现。如果他被发现了,就一定死路一条,还不能救回大哥。可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又能靠近龙口金瓶并精确无误地一剑劈中那个龙口呢?这对于手不能挑肩不能抬的贺赫赫来说实在十分困难。 却见苏玉藻突然又念起咒语来,满口的“嘿哟喂哟嘿嘿嘿哟哟哟”,又将手上瓶子抬高了些,见那黑烟渐渐聚拢,犹如被风吹动的云一般,涌动着形成新的形状。而那白色的衣服越发显眼,渐渐从烟雾中脱出,显出本来的模样来。贺赫赫的呼吸不禁停住了——的确是大哥! 沙玉因从黑色的烟雾中缓缓地浮出,但四肢仍被黑雾所缠,双目紧闭,犹如熟睡了一般。他身后的那片乌云一般的事物也渐渐成了形,显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对着沙玉因缓缓地张开口来。 贺赫赫的心顿时发紧:他要开动了吗? 就在此时,那桃木剑却犹如静音模式来电的手机一般震动起来,而且还是诺基亚那种,震起来自带蜂鸣,震得贺赫赫虎口发麻。 贺赫赫惊讶地看着那把桃木剑,只见剑上一串血菩提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定是不寻常。 ——难道……难道书中所说的“劈中龙头”不是指劈中金瓶的龙头,而是这个乌云骤结的龙头?所以龙头出现了,这桃木剑才有了反应吗? 这桃木剑和血菩提都颇具灵性,很适合初学者使用,算是法器中的傻瓜机,剑身轻盈,防水防火不生锈,感光感热感妖气,自带妖气导航系统,的确是居家旅行、道法入门必备良器。 贺赫赫又抬头一看,见那龙头已经张大了嘴巴,正要去咬那昏迷的沙玉因。一股热血涌向贺赫赫的头顶,让他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举起剑来,跳起便冲过去。 第87章 贺赫赫本来担心自己N步助跑起跳这样的大动作会惊动BOSS,引致自身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BOSS一巴掌打趴在地抠都抠不出来,结果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后脚一蹬的时候,便觉手臂被什么扯住了一般,人往外飞。原是那把剑的除妖自动导航系统启动,往外飞了出去。 其实正确的除妖剑使用方法是将剑甩出去,就是所谓的“御剑”。在《蜀山剑侠传》很常看到的,主人公将剑飞了出去,然后自己在背后遥控,达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目的。这剑自己飞了出去,但贺赫赫又死捉着剑柄,所以就随着剑一起飞了。因为除妖剑不但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也能“御剑飞行”,所以负担贺赫赫的体重是没问题的,依旧飞得极快,快得让苏玉藻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苏玉藻是反应不过来,可是那恶龙却反应过来了。这剑冲过来之时,那恶龙便将口一合,把脸一侧,堪堪避过了这一击。但这一剑也并非毫无作用,它剑光划破之处,黑雾便散,因此绕在沙玉因身上的那坨恶心巴拉的黑色烟雾也一下子散了,沙玉因便“噗通”一声地掉进泉里。 苏玉藻忙急急念咒为恶龙加持:“嘿哟嘿哟咚咚锵……” 这桃木剑虽然厉害,但落在贺赫赫手中,威力大打折扣,现在贺赫赫就像是第一次遛第一次出门的大型狗的主人,完全不是人遛狗,是狗遛人,现在不是人控剑,是剑控人。这剑拉着贺赫赫飞来飞去,而这种级数的攻击,那恶龙倒是应付自如。但如果沙玉因醒来了,情况便是大大的不同了。他能袭击到沙玉因,不过因为偷袭得利,正面交锋的话,沙玉因有这把智能导航桃木剑帮助,苏玉藻恐怕很难占着便宜。 苏玉藻决定先把沙玉因解决了,因此急念咒语,那恶龙便突然张口,往泉水喷气。他喷出的自然不是什么祥瑞之气,满口黑漆漆的喷到飞霜泉中,那泉本是清澈见底的,可被他一喷,便变成了灰色。他再一喷,这泉便变成了深灰色。他每多喷一次,这泉水的颜色便会往黑色更进一步。 人类就算是吃多少大蒜都比不上恶龙的这个级别的口气啊。 当泉水完全转黑后,那黑色的泉水便翻涌着,沙玉因竟然如木板一样漂浮起来。贺赫赫十分惊恐,便要拿桃木剑往泉上砍去,可惜这剑却砍不断水,所谓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他一剑砍下,砍过的地方会变回清水一阵子,但瞬间就会被同一泉中的其他水污染,重新变回恶水。 贺赫赫心想:之前还不是好好的DM言情吗,怎么突然又便热血少年风了?好歹给我开个挂啊!即使玩网游也是做奶妈的我怎么打怪啊! “大哥!你醒醒啊!”贺赫赫一边被剑拖着飞来飞去一边呼喊道,“我不会打怪啊!而且……我有点晕啊!” 这剑十分不人性化地上下窜动,速度快得要命,对于贺赫赫来说,根本就是在玩过山车。贺赫赫到游乐园只能接受旋转木马那种速度的娱乐设备,哪里受得了这除妖过山车的生死时速。他整个胃都要皱缩了,已是脸无人色,一副快要呕吐的模样。 那恶龙却很习惯这种速度,这除妖剑十分不智能的攻击已经被恶龙摸清了,恶龙完全能预算到这个过山车的轨道是怎样,因此他也能预算到下一秒这剑会飞到哪里、而人也会被拖到哪里。因此恶龙侧了侧脑袋,张口竟是一击即中,将贺赫赫的腿给咬住了。 “啊——”贺赫赫惨叫一声,心想:这不公平!为什么吃大哥要弄那么多仪式!为什么吃我却张口就来! 虽然贺赫赫的重点似乎有点不对,但笔者在这里还是解释一下。因为大哥内心如何先不管,但仙人下凡又修道甚久,身上便有些清净之气,这些清净之气与那佛珠一般,是会引起恶龙消化不良的,所以恶龙就要先将沙玉因的清净之气污染才能开动,如此而已。 苏玉藻不禁皱眉:“不要浪费时间吃无关紧要的人好吗!” 恶龙不舍得松口,只以腹语怒道:“你试试饿几百年再跟我说说有什么食物是无关紧要的!” 苏玉藻的道行有限,放了恶龙出来后,只能为他加持,却也不能阻止他做任何事情。恶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肆意妄为,见什么吃什么。不过恶龙是不会吃苏玉藻的,这点可以肯定,苏玉藻是妖怪。恶龙不吃妖怪,他觉得妖怪味道很怪,口感像是变质了的人类。 恶龙的牙已被封印他的人拔去,若非如此,贺赫赫的脚一下子就该没了。可是恶龙还是会用其他方法吃人,只是慢一些罢了。贺赫赫感到脚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力量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流失着。贺赫赫手中虽然拿着剑,却毫无用处,贺赫赫手里紧紧抓着那把剑,感觉到剑不断拖他往外飞。可恶龙咬得太紧了,这剑根本无法将贺赫赫带离险境。 ——我要死了吗? 贺赫赫心中布满忧惧:若我死了,下一个便是大哥了……在恶龙的肚子里相逢这可一点都不浪漫啊! 贺赫赫低头看着那泉中翻搅的污水,又看了看那把桃木剑,便见到桃木剑上那串红心血菩提,贺赫赫心念忽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虽然也不知是否可行,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贺赫赫将那血菩提取了下来,猛往水中一掷。血菩提噗通落水,明明很轻,却并不像沙玉因那样浮起,而是一下沉到泉底。贺赫赫不明所以,却见那血菩提又开始发射LED灯一样的红光,从泉底开始散射出光芒,那污水却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那水变得清澈后,沙玉因便沉了下去。那串血菩提便飞往沙玉因的手心。清水便涌向沙玉因的口鼻,让沙玉因从窒息的危机感中惊醒过来。他才一醒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头顶传来呼喊:“打怪啊!打怪!” 沙玉因一抬头,就看到贺赫赫双腿已被恶龙所噙,形势十分险峻。恐惧顿时袭上沙玉因心头,让他一时慌乱起来:“二弟!”他这句话喊出来,已有些颤抖。 贺赫赫看到沙玉因醒来,倒是十分欣慰,便猛将那智能导航桃木剑给松开了。那桃木剑被便自动追踪妖气,飞快地往恶龙身上飞去。沙玉因忙急念咒,从水中一跃而出,浑身水珠,身姿柔韧,动作流畅得犹如银鲤跃水。此时苏玉藻早已丢下金瓶桃之夭夭,但沙玉因也无暇管顾,只一心要将贺赫赫救出。 沙玉因跳到岸上,向贺赫赫示范了除妖剑的正确用法——遥控。那桃木剑得到了遥控后,便不再那么盲目。而恶龙失去了苏玉藻的加持,也渐渐被金瓶的封印力所控。外有桃木剑攻击,内有封印力全开,没过几十个回合,恶龙终是支持不住,嗷呜一声,十分饮恨地将到嘴边的肉吐出来,嘤嘤嘤地哭着被拉回到金瓶之中。 贺赫赫被吐出来后,沙玉因忙将他接住。贺赫赫回到沙玉因双臂中,才惊觉刚刚经历了什么,满手心都是冷汗,不断地喘着气。沙玉因也是十分害怕,深恐若没及时醒来,贺赫赫便会葬身在恶龙的腹中,倒没想到自己也处于险境之中。二人便紧紧拥在一起,场面十分感人,所以就顺理成章地热吻起来。劫后余生的热吻是动作电影必备场景,所以的确没什么好不“顺理成章”的。 贺赫赫与沙玉因热吻N久后,自然该进行下一步动作,让此“动作片”变成彼“动作片”。 “啊……”贺赫赫突然推开沙玉因。 沙玉因便停下动作,说:“怎么了?” 贺赫赫摸了摸自己的腿,说:“我的脚……” 沙玉因脸色顿时一凛,问道:“怎么了?疼吗?” 贺赫赫摇摇头,脸色发白地说:“不疼。” “嗯?”沙玉因疑惑地看着贺赫赫的脸。 贺赫赫颤着那发白的嘴唇,说:“我的腿……没有感觉。” 沙玉因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没有感觉?是什么意思?你……” “掐它也没用感觉……也动不了……”贺赫赫掐着自己的腿,掐得手指都关节发白了,“没有感觉!” 沙玉因将贺赫赫的双腿扳到自己的大腿上来,扯开贺赫赫的裤子,便见贺赫赫的小腿上蔓延着乌黑色的龙纹,从脚踝一直到膝盖。沙玉因脸色发青地说:“只是小腿不能动、没有感觉,是吗?” 贺赫赫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说:“是的……大腿有感觉。” 沙玉因便沉默下来,并不说话,脸色却很严肃。贺赫赫心中也极为难过。他为的是自己变成了残疾而难过,更为的是历史那微妙的重复——原来历史中,因大皇子党的陷害,沙明因失去了与二皇子的孩子又失去了双腿。现在,虽非大皇子来陷害,代替了沙明因而存在的贺赫赫却的确流产了一次,现在也…… 难道说,那个悲剧总是不能避免的吗? 第88章 眼前是一片荒芜,没有树木,没有草丛,没有飞鸟,没有水源,没有路。贺赫赫漠然地看着天空,幸而天空仍有几点星光,仿佛可怜他一般的施舍了些许清辉。他低下头,看到皲裂的土地上是他的双腿。他的双腿膝盖以下都被冰封住了,僵硬的无力感、刺骨的寒冷都从脚底流动一般的传遍了全身……直达头顶…… ——这当然只是一个梦。 是贺赫赫失去了双腿后做的第一个梦。 他从这个梦中醒来,并没有惊恐,更多的是一种沉默的、冷静的无力。他只是腿使不上力气,却似全身都乏力一般,完全不能动。只是他仍习惯性地伸手摸一摸床边,果然是空的。 如果沙玉因抱着他睡的话,他大概不会做那样的梦吧,必然会睡得很安稳的。贺赫赫坐起身来,抬起头便看到沙玉因。沙玉因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他只是离开了睡床。贺赫赫坐在床上,轻易地看到沙玉因在干什么——其实沙玉因并没有干什么,他只是在发呆,令贺赫赫惊讶的是,沙玉因是坐在贺赫赫的轮椅上发呆。 这是一张很舒适的轮椅,是沙玉因请人为贺赫赫量身打造的。这是一张颇舒适的轮椅,有着软垫,靠背也很舒适稳妥,轮子造的特别好,推动的时候不觉得颠簸。这个轮椅其实够贺赫赫用了,反正贺赫赫也不用远行。贺赫赫醒来的时候,沙玉因马上就发现了。其实,贺赫赫睡得不安稳,他是感觉得到的,可他没有立即回到床上去,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明明亲近贺赫赫是惟一能让他狂暴的心安静下来的事,可是现在……现在已没有能让他安静下来的事了。 贺赫赫的一个不经意的皱眉,或是怅然若失的表情,都让沙玉因感觉极其烦躁。比那些萦绕不散的前世怨念,更让沙玉因烦躁。即使离开了贺赫赫到外头去处理事务,沙玉因仍是无法不想起贺赫赫遇袭的事。他不能不想起——当他睁开眼睛时,贺赫赫那被恶龙咬住的脚,明明贺赫赫已经那么瘦了,上头穿着宽松罩衫,更显得他的脚像荷花茎一般柔软瘦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恶龙咬断了。 贺赫赫好吃好住的,自然吃不得痛,脸上已经痛苦地表情扭曲了,但在沙玉因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竟然从扭曲的痛苦表情中解脱,露出了幸福欢欣的笑容。 那个笑容让沙玉因心虚。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这样了……”沙玉因想,“我确实是一个祸胎。” 沙玉因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床边,才握住了贺赫赫的手,说:“睡不着吗?” 贺赫赫点点头。 沙玉因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贺赫赫看了看沙玉因,说,“你……你为什么要坐轮椅啊?” 沙玉因愣了愣,然后轻声答:“我只是想知道坐轮椅是什么样的事。”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一脸郁卒的,只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便说:“也没什么,挺有趣的,不用走路都能动。要是能增加个后滚翻功能就完美了。” “后滚翻……”沙玉因沉吟着。 贺赫赫见沙玉因这么一脸认真的考虑,忙说:“我也说说而已,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认真。不用真的想啊!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后滚翻的爱好啊!” 沙玉因这才从“新增后滚翻功能轮椅”的构想中抽脱出来,说:“那就好,你睡吧。我已与皇帝说明,明天的宫宴你不必参加了。” 贺赫赫看着沙玉因,只见沙玉因目光虽然柔和,却让人感觉并不愉快,全然没了昔日那样的春风化雨。贺赫赫握紧了沙玉因的手,不知为何,这话便脱口而出了:“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沙玉因愣了愣道:“你说什么?” 贺赫赫见话已出口,便不再憋着了:“本来我想说,大哥有那么深的执念,那就以自己的方法去解掉,也并无不可。我只道人生苦短,不必事事追求完美,能够与你在一起便是了。然而,回到京中都有那么凶险的事,难道不是与大哥口中所说的‘大事’有关吗?” 沙玉因一时说不上话来。 贺赫赫又道:“那件事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你赔上性命也去做吗?若非我醒了过来,大哥你早已变成了那恶龙的晚餐了——呃,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宵夜了!我并不想大哥为了这种事而搭上性命!” 沙玉因沉默了。他本想跟贺赫赫说毫不在意一己之身,反正他还是会不断轮回,灵魂在对这个皇朝的仇恨中浮浮沉沉却并不会湮灭,灵魂不会湮灭,记忆也不会湮灭,自然,仇恨也不会湮灭。他这辈子报不了仇,下辈子可以继续——然而,他却极害怕贺赫赫会死亡。死亡对于贺赫赫来说,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 贺赫赫体格如此羸弱,现在还没了双腿,他的命在沙玉因眼中,就好似一条细小的蛛丝,风一吹便要断了。因此沙玉因不得不以细小慎微的态度战战兢兢地拿着一个玻璃樽,将蛛丝细心的收藏,时时刻刻地看着,唯恐玻璃樽裂了一条缝,便能透进什么东西来,将他毁灭了。 沙玉因的心中,本来又恨,也有哀,却没有惧。他现在知道了恐惧,由爱故生怖。恐惧对于他来说,比刻骨的哀恸、彻骨的恨意,更为让他痛苦。这份爱能带给他多少甜蜜,这份恐惧就能带给他多少折磨。 他握住了贺赫赫的手,摸着上头凸起的骨骼,说:“好啊,我们离开吧。” 贺赫赫惊愕地说:“你……你答应了?” 沙玉因笑了笑,说:“我答应你,这辈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如果贺赫赫在以前提这个建议,必然会遭到否决,但现在不同了,沙玉因想明白了:沙玉因有生生世世去恨,却只有一辈子去爱。 沙玉因的承诺仿佛是天上突然砸下来的五百万彩票头等奖,砸得贺赫赫晕乎乎的,连呼吸都紊乱起来:“是吗?真的吗?” “真的。”沙玉因摸了摸贺赫赫的脸,“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先完成一件事。” 沙玉因对外宣称,大谏府上来了个刺客,将沙明因的腿伤了,沙明因自此已不能行走。大粒皇帝虽然荒唐,但也总不至于硬拽一个刚刚瘸了的人来参加宴会,因此准了沙明因的不出席,又细细问道:“那是什么刺客,何以如此大胆?又如此厉害?竟能进入守卫森严的大谏府?” 沙玉因答道:“臣以为他是一个妖物。” “妖物?”大粒皇帝大惊失色,“是妖怪吗?” 沙玉因便道:“最近天生异象,十分的不寻常,先是寂静岭的事,出现了大凶虫的瘟疫,又是陛下中了邪毒,现在又有妖物在天子脚下作祟,臣认为这一切……” 大粒皇帝问道:“这一切如何?” 沙玉因道:“臣也不敢肯定……” 大粒皇帝却道:“你且说来!” 沙玉因便道:“臣以为,是有什么妖物盯上了陛下。不然何以陛下出游时遇到妖物,回京后又有妖物呢?” 大粒皇帝听了便十分震惊,又道:“可朕是九五之尊,怎么会有妖物敢来侵扰?” 沙玉因想了想,便不卑不亢道:“恕臣直言,想必是陛下行过什么不义之事,积下了什么孽障,因此才让妖物有机可乘。” 这话说得是很直了,不过大粒皇帝也并不恼,想了半晌,只哀叹一声,又说:“朕身为皇帝,背负着江山社稷,为了大业,免不了做出一些牺牲……难道这也算是孽障么?唉,我都是为了这个江山啊,上天不公正看待朕,难道连祖先也不庇佑朕吗?” 沙玉因闻言亟欲作呕,仍淡定答道:“当务之急,仍是想办法解厄吧。皇上最近潜心修道,这样很好,万莫再添孽障,荒废了功德才是。” 大粒皇帝便道:“这倒不错。” 白天的事务完了,便是晚上的宫宴。大粒皇帝重视小公主的生辰,那么各位公卿大臣自然也非常重视了,一个个备了不少珍奇玩意献上来,希望讨得小公主的欢心。然而这小公主脸上无悲无喜,明明是个孩子,却一张淡漠的脸。小公主似乎也不大喜欢热闹,看着这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她只是发呆。 沙玉因看了小公主一眼——只是一眼,他便明白了。小公主不是人。她不过是一个泥塑的人偶,被吹了一口妖气,成了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而塑造出这么一个小公主的,大概就是九尾夫人了。飞良人产下的其实是一位皇子。苏玉藻命人将这位皇子杀了,捏了个假公主来骗人。他本就不愿意多一个皇子作为竞争对手,但是皇子夭折是大事,杀皇子这种事情比较难收尾,所以他就想出了狸猫换太子这一招。他本以为沙玉因不能活着回到宫廷,所以才如此大胆。现在沙玉因即使回宫了,却也没有道破,仍是默不作声。 第89章 苏玉藻自然不会以为他不做声是要包庇自己。只不过揭穿这种事情还是蛮麻烦的,而且也没证据指明是苏玉藻做的。以沙玉因这般沉静的性子,自然会选择按兵不动。 而且,贺赫赫失去了双腿,沙玉因又怎么会放过苏玉藻这位元凶? 沙玉因这晚十分沉静。他虽本是个安静的人,但比起平常,他此刻与其说是“安静”,还不如说是“压抑”。他的安静就像是一片乌云,只是在酝酿着狂风骤雨。 “我虽决意要与小贺远走,但也决不会让苏玉藻逍遥自在,得偿所愿。” 沙玉因以为苏玉藻所愿是成为太後,事实上,苏玉藻所愿是得到宫逢春。不过沙玉因也并不算猜错。苏玉藻若不能成为太後,又如何能得到宫逢春呢? 难得的,不喜热闹的宫逢春也出席了宴会,大概是皇帝强烈要求的吧。若非贺赫赫不良于行,也要被皇帝拽出来了。他极为宠爱小公主,因此不住地叫人来欣赏他那可爱美丽的小女儿。酒过三巡,大粒皇帝笑了笑,说道:“公主真是极为美丽又可爱啊!来,让父皇抱抱!”俨然一副萝莉控姿态。 小公主闻言便离席,往皇帝身边走去。苏玉藻却不想,皇帝抱小公主这一下,却造就了他的死局。大概是因为他没留意到沙玉因对小公主下了手脚吧。 小公主蹒跚学步,摇摇摆摆地来到了皇帝的身旁,皇帝微笑着将小公主抱起,放到膝上。小公主还是个小孩,很轻,即使是力气不足的病皇帝也能将她抱起来。这是个女孩儿,不会像几位皇子那样争权夺利,还那么小,不会算计那么多,不费劲就能将她抱起来,不费劲就能将她控制住,不费劲就能讨好她……以上就是皇帝宠爱小公主的全部理由。 对于年岁渐长、对许多事渐渐力不从心的皇帝来说,这些理由已经最足够不过。 可是,当他将这位小公主抱紧的时候,笑容却突然凝固住在嘴边了——小公主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是裂痕,犹如瓷器表面所产生的裂痕一般。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听见瓷器裂开的声音。 小公主的脸依旧没有表情,就像她体会不到自己身体裂开的痛苦一般。 尽管苏玉藻看不到小公主的脸,但他已经感觉不妥了。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那点法力不受控制,渐渐地从指尖流失,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倾倒了的杯子一般,法力如同杯中物一般缓缓淌下。他无力地伏倒在桌子上,此时,他竟不禁抬头去看沙玉因,正巧,沙玉因也在看他。 这是晚宴开始以来,沙玉因第一次与他对视。但是,这并非他与沙玉因的第一次对视。以往,他们也对视过无数次。沙玉因的眼神相当淡漠,似乎根本没把苏玉藻放在眼里,竟当他是一只蝼蚁一般。而如今,沙玉因显然很把他放在眼内,盯视他的眼神冒着凛冽的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苏玉藻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法力的流失一般。 他并不知道哪一环出错了,法力会流失得如此严重。以前对于沙玉因来说,他确实是一只不起眼的角色,沙玉因也并没打算对他太过狠。毕竟,他并不算得上是皇室中人,甚至他根本就不是个人。但是,苏玉藻现在已经是他最想除掉的人了。他没办法容忍他的存在。苏玉藻不过是只修行一般的野狐,沙玉因只需一道符咒,就能让他永不超生。 可沙玉因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将半张灵符溶入到苏玉藻的酒之中。苏玉藻竟全然不察。苏玉藻感觉法力一点点的流失,但却又在某个关头,这种流失停止了——大概像是水闸突然关上了一般。这点法力,仅仅只够苏玉藻维持着人身而不被识破。 若苏玉藻此刻法力全失,便会打回原形,变成狐狸的模样。尽管皇帝已经知道他是狐,但也总会有诸多麻烦。现在仍是人形,却是幸事吧——苏玉藻这么想着。 然而,在此刻,大粒皇帝怀中的公主,身上突然裂开数条裂缝,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团乌黑的妖气从裂缝冲窜出来,直扑到皇帝脸上。大粒皇帝双眼一黑,顿时就昏迷过去了。 突然发生如此可怕又诡异的事,众人莫不大惊失色,杯盘碗碟也叮叮当当的摔了一地。此时沙玉因却飘然到了皇帝身边,一道符法将小公主身上的缺口封住,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突然变出一团火,往小公主身上烧了一趟,却见小公主便化成了灰,飘散着落地。 皇太后此时便道:“哎哟我的妈……”说了这个,皇太后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忙改口道:“哎哟哀家的母后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沙玉因便道:“一言难尽,请先让臣带陛下回到殿内休息。” 皇太后便道:“善。” 沙玉因又道:“也请九尾夫人一并来吧。” 苏玉藻暗叫不妙,故作惊讶道:“小臣去有什么用呀?” 沙玉因便不说话,只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接收到沙玉因的目光,只觉得救人要紧,就对苏玉藻道:“刚刚他不是说了‘一言难尽’吗?还是救人要紧,罗里吧嗦的做什么,快去!” 苏玉藻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小臣遵命。”说着,他只能站起来,随着沙玉因走。每一步都仿似走在刀尖上一般,割得他脚底发疼——他大概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 活不过今晚…… 苏玉藻顿了顿脚步,缓缓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席上的宫逢春。宫逢春正好也在看着苏玉藻,只是当苏玉藻回过头来的时候,宫逢春忙将视线移开,装作饮酒,并不看他了。苏玉藻叹了一口气,便转过身来,继续与沙玉因行走。他跟着沙玉因一起进了殿内的外室。沙玉因神色自如,左右太监扛着皇帝回到殿内,沙玉因便对苏玉藻道:“请夫人在外头候着吧。” 苏玉藻便道:“是的。”其实现在让苏玉藻跑,他也没办法了。他浑身的力气仿似被抽干了一般,脚也抬不起来,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伺候的宫人以为苏玉藻是娇贵惯了,在皇帝的殿内也随处坐。不过这苏玉藻现在确实很得宠,那些宫人也只能由得他随便坐。 大粒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全身仍然在痛。他痛得紧,看着坐在床边的沙玉因,不禁露出了乞怜的目光:“啊……沙爱卿呀……” 沙玉因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看他,然后道:“陛下,您醒了。” 大粒皇帝的声音颇为沙哑:“痛啊……朕全身都痛……这是为什么啊?” 沙玉因垂首答道:“恕臣愚钝,没有办法彻底消除陛下体内的邪气。” 大粒皇帝心里“咯噔”一声,道:“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臣料想,”沙玉因顿了顿,仍慢悠悠地说着,“陛下大概是中了狐祟。那小公主仿佛是狐狸精变出来骗人的,莫不是故意要陷害陛下吧。” “狐狸……狐狸……”大粒皇帝心念数转,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思考,又对沙玉因道,“果真是狐祟吗?” 沙玉因答道:“不错,正是狐祟。” 大粒皇帝想了想,说:“那狐狸居然要害朕嘛!” 沙玉因想了想,又说:“臣以为,九尾夫人……” 大粒皇帝皱起眉来,说:“你也认为是他?” 沙玉因点点头,说:“臣本以为他不会害人……” “朕,本也这么以为。”大粒皇帝冷笑道。 沙玉因便答道:“苏玉藻就在外头候着。” 大粒皇帝冷然道:“让他进来。” 苏玉藻得蒙宣召,便强撑着无力之身缓缓步进内间。他见大粒皇帝身上妖气根本无退,便知是沙玉因刻意的见死不救。可他现在若说这话,恐怕是再没有人会信他的了。 苏玉藻跪倒道:“拜见陛下,得见陛下圣体安康,臣深感欢欣。” 大粒皇帝冷然道:“你果真如此吗,狐狸?” 苏玉藻闻言一愣,仍强自镇定道:“小狐是来报恩的,很可惜……” “你果真是来报恩的吗?”大粒皇帝截口问道。 “是的,小狐当真是来报恩的,不敢有半分欺瞒。”苏玉藻仍然分辩着。 大粒皇帝便道:“这很好,知恩图报,很好。” 苏玉藻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只道:“这、这本是应当的。” 此刻,苏玉藻到底是不是来害大粒皇帝的妖物已经不重要了。皇帝也不想去探究,他只在乎一件事——就是自己能否活下来。 大粒皇帝又道:“朕得的可是狐祟?你是狐,自是最明白的。” 苏玉藻知这个是瞒不过的,便道:“确实是,但并非小臣所为。” 大粒皇帝便道:“果然是狐惑么……” “是的,皇上圣明。”苏玉藻答道。 大粒皇帝又道:“朕再问你一个问题。” “皇上请说。” “朕曾看过医书,书里说,狐心能解惑,使人食之不蛊。”大粒皇帝问道,“可是真的?” 苏玉藻闻言,脸色惨白:“皇上!” 沙玉因便道:“这应当是真的。狐心确实能解惑。” 大粒皇帝便冷然一笑,道:“狐狸啊,你不是来报恩的吗?现在便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第90章 苏玉藻拜倒道:“皇上,这……小狐看皇上也并非无药可治的,不如请天巫来看,也好顺便还小狐一个清白!” 沙玉因便道:“从此处到灵塔须费时不少,现在皇上的状况如何,狐君你应当清楚。若无解救,陛下活不过三刻钟。” 大粒皇帝闻言,便是大惊失色,若非他此刻周身乏力,早已自己提刀取心了。苏玉藻自知无力挽回,抬起头来,对皇帝说道:“小狐当真是来报恩的,若皇上信得过小狐的心,便拿去用吧。但小狐唯恐血腥会伤了陛下的气,还请陛下让小狐到别处取心。” “准。”大粒皇帝又对沙玉因道,“你带他下去。”说着,大粒皇帝又对右太监道:“你也跟去帮忙,快去快回。” 右太监道:“奴才遵旨。” 说完,右太监便跟着沙玉因与苏玉藻到外头去了。沙玉因命右太监在外头守候,便与苏玉藻一起进了一间暗室。暗室只有二人,苏玉藻便安心了,只对沙玉因悄声道:“我刚刚没有在陛下面前揭穿你。” 沙玉因冷然道:“你说了也没用,他并不信你。” 苏玉藻便答道:“他固然不信我,他也不信你,他是不信任何人的。” 沙玉因便没说话。 苏玉藻又道:“只要我说了,他总是会疑心的。” 沙玉因顿了顿脚步,道:“你想说什么?” 苏玉藻突然跪倒,道:“我求您,让宫逢春来挖我的心吧!” 沙玉因皱起眉来:“我不明白。” 苏玉藻苦笑道:“若是我要死了,便想要死在宫逢春手中。我的心还能跳动,便望能跳在宫逢春的手中。” 沙玉因听了,便道:“你与他有私?” 苏玉藻将细眉一挑,说道:“‘有私’?不,并不是的。” “不是‘有私’,难道是‘有情’吗?” “虽然‘有私’这个词并不动听,但我若能挣得这么一个身份也不错,我原以为‘有私’便是有情,所谓‘私情’。很可惜,与其说是我俩‘有私’,不如说是我一个人‘有思’,有的不过是单相思。”苏玉藻苦笑着跪下。他身上的力气已经耗了个一干二净,“单相思”三字说出口后,他也似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地上,即使与那坚硬地板相撞碰得骨头发痛,也已经没有撑起身的力气。 沙玉因只低头看着这个由狐狸变成的男人。他到最后一刻,仍然没有选择变回原形。变回原形的话,他身体的负担便没那么大了……他之所以仍维持着人形,大概仍想着要见宫逢春吧?他想以英俊潇洒的模样来与宫逢春诀别吧? “你想让宫逢春来杀你是吗?”沙玉因的语气仍是冷冰冰的。 “是!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苏玉藻跪倒在地,揪着沙玉因的衣袖,不觉已是声音哽咽,“你……你也是个有情人吧。你也明白我的感受吧?” 沙玉因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薄唇轻启:“我明白。” “我就知道你明白……”苏玉藻双目都泛起了激动的泪花,此时此刻,生死对于他已不重要了。他甚至还能在绝望中感觉到一点喜悦的甘霖。 “我既明白你,你何以不明白我?”沙玉因俯视着这个跪地的落败人,“如果我两次三番迫害宫逢春,你会施舍我一个善终吗?” 苏玉藻的心骤然一寒,五指松开了沙玉因那片衣袖,身体便往地上栽倒。沙玉因整了整那片被捉皱了的衣袍。 宫宴变成了惨剧,皇帝中了邪,众人也都不欢而散,唯有皇太后仍在殿外等着。尽管因为外戚的关系,父子中间有些不睦,但皇太后到底是个父亲,自然是十分在乎皇帝的生死的。宫逢春回到寝宫的时候,不觉多嘴,跟侍婢兰芝说道:“你道沙玉因让九尾夫人进殿里是干什么的?” 兰芝愣了愣,道:“奴婢怎么知道。大概是请他帮忙伺候吧。说起来,皇上之前生病,不也是九尾夫人常在床前服侍吗?” 宫逢春却微微摇了摇头,道:“本宫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呐。” 兰芝道:“奴婢看夫人也想得太多了,还能有多复杂?” 宫逢春便道:“你见过医生帮人医治的时候叫上不相干的旁人吗?更何况是作法呢。” 兰芝愣了愣,道:“夫人所言虽然有理……” “而且,四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难道不是很蹊跷吗?”宫逢春又道,“再说了,本宫总觉得九尾夫人进殿时神色有异……啊不,从小公主接近陛下开始,九尾夫人的状态就很不对了……” 兰芝讶然道:“夫人真是观察入微,奴婢都不曾察觉。” 宫逢春慢慢地走到窗边,地板是木做的,今天穿的是木屐,与地板相击,发出了“叩叩”的声响。他的脚步既优雅又缓慢,无论如何,他都是宫家的嫡子,宫里的辟谷夫人。他始终不能忘记这个身份,不能做回那个马背上弯弓如月的男人。有时候,被最可恨的那个男人推倒时,他会闻到属于山岚的气息——就像是他又回到了青崖碧草上。当那个可恨的苏玉藻贯穿他的身体时,当两个明明是皇妃的男人淫乱地纠缠时,宫逢春不但沉溺于肉欲,还会耽溺于一种无比的快感和刺激感之中,他的心又如同逐鹿青崖间的时候那般轻快愉悦,又紧张不已。 宫逢春一步一步地来到窗边,伸出手来,缓缓将那窗户推开,几乎是在窗户推开的同时,一阵夜凉的清风便扑面而来。这清风带着后宫固有的粘腻的味道——混杂着熏香、胭脂、浆、花草、酒气等等的复杂味道,这阵味道让清风也变得不清了。然而,这次,这风中却还混杂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宫逢春似乎隐隐闻得一丝血腥气,耳边又似隐隐听得一点悲鸣音。可那风停息了,这一切也都归于寂静,静得让宫逢春觉得刚刚的不安不过是一种细微的幻觉,如同烛泪般溶了,凝了,不热了。 宫逢春是春天出生的,绿草是他的最爱。他喜好骑射,渴望能够建功立业,他羡慕每一名将军,他以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良将——如同他宫家的开国功臣们一般战功赫赫。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族长的一句“太平盛世,良将何用,还不如当个歌姬”。宫逢春便道“我只会武功,不会歌舞”。族长笑着挑起他的下巴,说“不必歌舞,凭你的姿色,张开双腿就够了”。 屈辱。 宫逢春“嘭”的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对兰芝道:“夜深了,梳洗入睡吧。” “是,夫人。”兰芝瞅着今晚宫逢春心神不宁,便仔细应对。 宫逢春刚进宫的时候,也肆意潇洒过一阵子。那是他以为大粒皇帝真心爱自己的时候。当时大粒皇帝对他恩宠无限,知道他喜欢骑射,还带着他一同到寂静岭狩猎,赐他骏马与名弓,待他真如珠如宝。再后来,宫逢春已成了辟谷夫人,不吃五谷,行走不再如风,静得怕人,让人已经忘了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有只野狐没有忘记。 有只野狐记得他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有只野狐深深地迷恋着他,所谓一见倾心。有只野狐在山林间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再次来临,尽管再见时,宫逢春已非仗剑引弓的少年,而成了一个安静温文的青年。宫逢春甚至没有参与狩猎,他同其他后妃一般安稳地呆在燃着火炉的帐幕里喝着热茶,垂眉敛目,端庄优雅。 有名同座的良人问道:“据闻你喜欢骑射?” 宫逢春淡然答道:“那是少年时候家里逼着学,才会一些。” 良人讶然道:“果真?不过你会也比不会的好啊,怎么不出去玩一下呢?也比较没那么无聊。” 宫逢春说:“现在太冷了。我是春天出生的,所以特别怕冷。” 野狐记得宫逢春怕冷……宫逢春本是个热血少年,顶风冒雨也没有问题,只是后来慢慢的不爱运动了,又不吃饭不吃肉的,身子自然就没以往那么好,便一味的畏寒怕冷,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他怕冷,我愿拥着他……沙玉因,求你……这、这是我最后的……” 第二天清晨,九尾夫人暴毙的消息还没传开来,就有人敲开了宫逢春的门。亏得宫逢春是个早睡早起的,因此便接见那人了。那人说是内务府送来了件新制的狐狸皮裘来,请辟谷夫人务必珍之重之。 宫逢春道是内务府送的,以为是皇帝的意思,因此不好拒绝,只道:“那么有劳公公了。”他打赏了这位公公,打发他下去了,便对兰芝说:“将这东西收起来吧。” 兰芝问道:“夫人也不看看吗?” 宫逢春便道:“你素知本宫不喜兽皮,到了冷了,还是照例穿棉袄好了。” “可是……” “反正本宫现在也不怎么要出门,到了冬天,身上穿棉袄,屋里烧火盆,足了够了。”说着,宫逢春便摆摆手,让兰芝将这件兽皮压了箱底。 第91章 九尾夫人暴毙的消息,是下午才传到宫逢春耳里的。陛下好起来了,九尾夫人却死了,后宫中并无情义可言,似乎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夫人的死而伤心。倒是九尾夫人的陪嫁下人殉主了。九尾夫人本来独掌宫中大权,却因死而离职了。大粒皇帝便让辟谷夫人来当家。辟谷夫人却推辞了。三夫人之中,九尾夫人身死,辟谷夫人闭门,那么只剩下本来是燕良人的飞燕夫人了。大概是有飞良人的前车之鉴,飞燕夫人掌权后行为仍然相当低调,不敢擅权,这点让大粒皇帝很满意。 按史书记载,此时已离大粒年间结束不远了。而大粒皇帝的身体素质每况愈下,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淫乱六宫。因此大粒年间那精彩的后宫历史也随着大粒皇帝的体力走向了沉寂。辟谷夫人一直辟谷修道,两耳不闻窗外事,若非特殊需要,他从未离开辟谷宫半步。他对皇帝的情爱一早断了,他对后位的痴念也一早断了,甚至说,他对大皇子的亲情也已经消散。他心中可尚有情爱呢? 有时半夜,月影花摇,在窗边有影子缓缓摇晃的时候,浅眠或是未眠的宫逢春便会惊起,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去推开窗子,然后失落地看到一地寥落的梅花疏影。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有时候,辟谷夫人会在几个睡不着的夜里想起之前许多的事情。刚进宫时的飞扬跋扈、鲜花着锦大抵都忘了,进宫日久后的步步为营、权位渐隆也不大爱去想,倒是多记得入宫前的事,那个时候才叫真正的随心所欲。他是宫家的公子,谁都不敢开罪他。家里的人根本没想过要让他继承家业,所以也从不严格管束他,反而十分娇纵。 入宫后的事,他比较想得起来的是狩猎时候的事。他记得皇帝在山上射虎,救了一只虎口下的野狐。其实寂静岭老虎并不多,辟谷夫人知道是人们为刻意讨好皇帝,才先准备好一两只老虎,等狩猎的时候放出来,让皇帝射中,讨皇帝欢喜。辟谷夫人却不知道,那只野狐是想再来见他,因此才会走近狩猎的范围,也才因此遇到虎口的危机。但这也不要紧了,皇帝觉得这只野狐很漂亮,漂亮得不忍心将他的皮剥下来做衣物,反而想带会宫中当宠物养,因此便将野狐送到辟谷夫人手中,让辟谷夫人好生对待他。 辟谷夫人和野狐过了一些比较和睦的日子。辟谷夫人虽然喜欢骑射,但却不喜欢真正的伤害到野兽,他对野兽是喜欢的。因此,他对野狐也相当不错。到快将回宫的时候,辟谷夫人便偷偷将那野狐放了,只道:“这宫中不见天日的宠物已经够多了。我不愿你也如此。” 野狐当时跑了几步,再回头时,却见辟谷夫人双眼满是忧愁。野狐才自此立誓,要将辟谷夫人从那不见天日的去处解救出来……可他终究没做到。 据史书记载,辟谷夫人的命比大粒皇帝还长些。因为静心辟谷的缘故,他活得很久,死的时候十分安详,该是安乐死吧。那幅上好的狐狸皮一直被藏在一口大大的箱子里,数着岁月遗落的尘埃。直到辟谷夫人故去,皮裘也随着箱子作为陪葬品一起入殓,深埋在大青妃陵的地底。 生前不能同床,死后尚能同穴。 他们仍然再见了,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沙玉因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月光照耀得太好,照得他那向着明月的心也有些软了。他的手握住了那跳动的心脏时,突然发了软一般的,没有将心脏里头的元丹捏碎。法力几乎尽失,那元丹其实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只消两指轻轻一捏,那几百年的元丹便会化成了灰。没有元丹的狐心,即使给了皇帝吃,也不能救活他,只能让他多活几天罢了。他本意是直接将那颗元丹捏碎——反正那元丹已经没什么用了,法力尽失的野狐在失心后,即使有着一颗元丹,也无法回天。可他却只是将那元丹扯了出来,那颗元丹现只有米粒那么大,放到了毛裘之中,根本看不见了。 大粒皇帝便得到了没有了元丹的狐心。他吃了之后,立即就回转过来了,但其实这不过是一时的暂缓。他仍活不得多少天了。沙玉因只愿就此离开。他甚至没有意愿去看大粒皇帝咽气的可怜样。他只愿带着贺赫赫离开。 沙玉因这么多年来,一直希望亲眼看着大粒皇帝痛苦死去。但现在他已不能,皇帝死后,他就更难脱身了。因此他才决计尽早带走贺赫赫。如果只是要杀皇帝,沙玉因一早便可下手。但沙玉因想摧毁的却是更多,所以他布了很多布棋,所以他放着皇帝的命这么久,然而,他现在决计迅速地灭掉皇帝,将这么一盘苦心经营的棋都废弃,转身带贺赫赫离去。 什么天生异象要去祭祀……这样的借口,沙玉因随手就能拿来用。沙玉因就能够带着皇令一路通行无阻地到达边关。到时出了关,便是海阔天空。皇帝一死,朝中顾着争夺皇位,自然也顾不上这位失踪了的谏官了。 不过在判定“天生异象”之前,他首先要到灵塔去,作个观星的样子,再作个记录。 临出门前,沙玉因照例帮贺赫赫按摩了双腿,使他的肌肉不至于萎缩。沙玉因的手劲不错,方寸拿捏得很好,既能活血又不至于捏出淤血来,可惜,再好的力度,贺赫赫也是感觉不到的。沙玉因慢悠悠地为贺赫赫着腿,每一下都按中穴道,如果贺赫赫的腿尚有知觉,大概会觉得很酸痛。沙玉因专注地按摩好他的腿后,说:“我要出门了,今天晚上就回来。” 贺赫赫点点头,静了半晌,突然说道:“我今天不舒服,写了个方子让人来熬药。” 沙玉因愣了愣,说:“是么?竟无人与我说?” 贺赫赫道:“我教小顺子别说的。这药我吃了后便好了些,你看。” 说着,贺赫赫便将那写好的方子递予了沙玉因,沙玉因看了方子,脸上顿现惊色。 最近贺赫赫食欲不振,精神萎顿,腰酸背痛。贺赫赫本以为自己是体弱兼之思虑过多所以才会不适,结果他为自己诊脉一番,方知原来自己怀孕了。大概是贺赫赫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所以胎息很弱。今日早起时,贺赫赫也发现自己的裤子染了红,如果他不是爆痔疮的话,应当就是胎漏下血。他为自己诊脉,那个胎倒是没掉,然而却是虚血伤阴,胎动不安。贺赫赫便自己写了个方子,让小顺子去找药来熬。吃了之后到底好了些。 但贺赫赫知道这个胎十分弱,自己又是这个状况,恐怕很难保得住。而且从医学和科学角度来说,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宜保胎。如果他的情况尚未好转,甚至恶化,那不但不好保胎,甚至还应该进行人工流产才是。 沙玉因看过方子后,便拿了贺赫赫的手来探脉。贺赫赫素知沙玉因本想要个孩子,但现在真的有了孩子,他想沙玉因却又未必欢喜得起来。沙玉因沉思了一阵,方才抬起头来,给了贺赫赫一个笑容。沙玉因的笑令贺赫赫心中的烟霭顿时散去,心倒是跳得快了许多。贺赫赫记不得多久没看过沙玉因的笑容了。沙玉因本是个不爱笑的,在少年时候,倒是偶尔不吝惜给贺赫赫几个笑容,到了青年时候,却又越发沉郁起来。即使他对贺赫赫总是细致体贴,却也不似往日那么全无郁结了。 这个笑容如此美好。这个夜晚也变得美丽起来。可这个夜晚,却是贺赫赫最后一次见到沙玉因。 沙玉因来到灵塔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灵塔内寂静得过分了。当他穿着那白色的衣服进入时,从没想过这件衣服会在一瞬间变成红色,就像他没想到,当他一进入灵塔时,千万枝缠了杀生咒的利箭便向他飞射而来,如同密雨。天巫也是穿着一身的白,忽然从上层跳了下来,含泪拥住了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亲儿一起,染红了白如霜雪的袍服。 从高处看着,看着那两张相似的、曾他目眩神迷的脸,大粒皇帝浑浊的灰色眼珠突然蓄满了泪:“唉……人老了,心也软了。”说着,他便咳嗽了几声,掩面不忍再看。 杀生咒是天巫亲手写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写这些咒、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写这些咒,那是无人知道的了。大粒皇帝是用了什么办法逼天巫写下这些咒法,又是用什么办法逼得天巫无路可退,也是无人知道的。而看着这个曾令他心动的男人及其儿子死于乱箭之下,大粒皇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无人知道,但他到底落了泪。 但也许他也是哭自己,过了没几天,大粒皇帝就驾崩了。不过大粒皇帝的寿命和心情,都与那在飞霜居居住的男人无关。贺赫赫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残月,腹部又坠痛起来。下腹犹如被一千根细针所刺一般,尖锐的疼痛遍及每一寸肌肤。贺赫赫的脸变得像月色一样霜白,月色一样的白的,也像沙玉因那张脸。沙玉因的脸也无可幸免地被插上了利箭,他的身上有不计其数的箭伤,脸上则被射中了五箭——他的脸并不大,你可想而知箭雨有多密,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全身就染满了自己的血。 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受父亲天巫的血和泪,瞳孔就已经涣散。 他的身体犹如被地狱烈火燃烧一般的饱受煎熬,可他的灵魂却因为死亡而游离在痛苦之外,慢慢地飘升起来。他只是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活得这么短,居然是自己先离开贺赫赫。但这次死亡,却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不必过忘川,那便不会忘了。 第三卷 灭亡始末 第92章 大粒皇帝在寂静岭的时候已对沙玉因的忠诚产生了怀疑。事实上,也许他一直都没完全信任过沙玉因。即使是跟了他很久的臣子他也未必相信,更何况是沙玉因这个他眼中的“祸胎”呢? 离开寂静岭回京,大粒皇帝暗中面见了天巫。天巫并不知道因由,只对大粒皇帝道:“陛下邪毒侵体,虽然表面上不大能看出来,但却十分要紧。必须尽早清毒。” 大粒皇帝沉吟半晌,道:“我不想你帮我。” 天巫听了,脸色便变了变,只苦笑着道出了大粒皇帝想套出的那句话:“那亦无妨,玉因也是有法子的。” 大粒皇帝听了便明白,坐实了心中对沙玉因的猜疑。沙玉因明明可以清理掉大粒皇帝体内的邪毒,但他却没这么做,只是清除了表面的毒素,让大粒皇帝看起来转好了,却放任邪毒侵体,显然是不安好心。大粒皇帝想了想,又说:“若朕现在把余毒清了,便能完全好起来吗?” 天巫低头没有回答。 大粒皇帝笑了笑,说:“朕明白了。如果朕清掉余毒的话,能活多久?不清的话,又能活多久?” 天巫答道:“清掉的话,陛下的身体恐怕也是大不如前。不清的话,若没触发什么邪气,应当也是差不多的。” “差不多”……这三个字相当的微妙。大粒皇帝想了很久,才说:“其实,朕也差不多了。” 当时大粒皇帝说要修道,都是蒙骗人的。大粒皇帝根本没想过自己可以长命百岁。他也并不奢求这件事。年少时,他觉得生命是一件不错的事,活着才能让他追名逐利,攀爬上权力的巅峰,呼吸着顶端的空气。可当他到达了权力的巅峰,他又发现,这一切并不是那么的美好,成为了皇帝,负担反而更重。他越活越累,心累,现在,身体也累了、不支了,他不想再撑下去。一部分的他想要休眠——长长久久地,一部分的他想要再见到微才人——长长久久地。 他总是执意认为微才人会在奈何桥旁等他。他却并不知道,微才人宁愿生生世世也不再与他纠缠,喝那碗孟婆汤喝得那叫一个香。 自从发现了沙玉因的叛逆心后,大粒皇帝加紧了对大谏府的监视。在布置灵塔的弓箭阵前,暗卫送来了有关大谏府的最后一份报告。“今天,大谏府一切正常,就是有个奴才出去买药,估计是为沙明因买的。”暗卫说道。 大粒皇帝说道:“为什么要特别出去买?是府里没有常备着的药吗?” 暗卫答道:“皇上英明,那是普通人一般都不会备的药。” 大粒皇帝皱起眉道:“看来这个沙明因真是多病之身,这次又染了什么病?” “倒不是病,”暗卫答,“是喜。” 大粒皇帝愣了许久,半晌才苦笑道:“也好,也好的。” 暗卫不解其意,疑惑地望向大粒皇帝。 大粒皇帝随后说出了一句令暗卫更加惊异的话:“希望是位公主吧。” 沙玉因离开大谏府不久,暗卫便到了飞霜居。他看到贺赫赫坐在轮椅上,对着月光捧腹,表情十分痛苦。暗卫走到贺赫赫身边,问道:“沙二公子?” 贺赫赫抬起头,看着暗卫,皱起眉:“你是谁?” “他去了。” 贺赫赫皱起眉:“谁?” 暗卫想了很久,从袖子里拿出一串血菩提,鲜红欲滴。贺赫赫的心骤然一缩,腹中的坠痛越发明显,但心中疼痛剧烈得可以让他忽视腹痛了。他的手虚弱无力,仿佛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接得住那一串血菩提。串着佛珠的线本是无色的,现在却红得跟那珠子一样,鲜艳得扎痛了贺赫赫的眼。 按照一般情节,贺赫赫应该飞奔着痛哭还一边捶着暗卫那壮阔的胸膛然后说:“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Youarealiar!!!!” 可是贺赫赫现在身体状况不适合飞奔,捶胸膛的话位置也不对,就他坐在轮椅上的高度来说,只能捶到暗卫的下体,那太不人道了。“我的爱人死了,我也不会让你的奸夫好过”之类的反社会想法是不对的。贺赫赫现在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要哭也不容易,身体没了气力,头脑反而能镇定下来,说:“在哪里?” 暗卫想了想,说:“在灵塔。” “怎么回事……我要见他……”贺赫赫这么说着,喉咙干涩得很,他不得不停顿一下,咽了一口唾液,才能继续说,“无论生死。” “不行,陛下不会允许的。”暗卫答道。 “‘陛下’……”贺赫赫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字,“是皇上?” 暗卫答道:“是的,令兄意图谋反,已经就地伏法了。” 贺赫赫的心一下子揪住了——走不掉了……走不掉了……大哥确实是意图谋反,依皇帝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他的…… “沙二公子,你……”暗卫看了看贺赫赫,突然叫道,“你如何了?” 贺赫赫的脸变得极为苍白,他双手紧紧捧住腹部。腹部现在还只是微微隆起,并没有明显的孕相,可他知道,这薄薄的肚皮里的确住着一个小孩子。沙玉因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孩子还在……可这尖锐的阵痛分明在告诉他——这个孩子大概要随着父亲一起离去了。 “不行啊……”贺赫赫的嘴唇哆嗦着,“不要……不要死……” 不要死,大哥,你不要死……孩子,孩子,你也不要死,好吗…… 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他深深怀疑,有哪个恶鬼撕扯着他的胎儿,要生生将这一块血肉扯离他的身体。贺赫赫既是恐惧又是绝望,柔软的心窝仿佛被铁锤击打,无力承受地痛毒起来,忧伤恐惧,怵然动心。 暗卫将贺赫赫打横扛起,飞速地离开,赶紧将他送往最近的一家医馆。医师勉强起身来接待,却见贺赫赫的裤已经染红,脸色苍白至极,可算得上是面无人色。医师叹了一口气,为贺赫赫把脉,半晌叹道:“这胎已经没了。” 暗卫闻言大惊,道:“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医师暗松了一口气:看这个男子魁梧高大又是个带刀的,还以为他会怒吼掀桌子说什么“治不好他要你们全家陪葬”之类的话呢! 暗卫心中不禁叹惋:沙玉因已叛逆罪被处死,沙大学士又告老了,沙青因虽然是皇子妃,但又不得宠……二皇子和大皇子未必会放过沙明因啊。如果沙明因没了孩子,依陛下的性情,恐怕也不会花心思保他…… 贺赫赫躺在病床上,只觉得浑身冰冷。耳朵好像能听见一些声音,又听不真切。他的手指微微地颤动着,似乎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冰冷顺着经脉钻入他的心脾。他冷得颤抖起来,腹部的疼痛渐渐被这份寒意所替代。那令人痛不欲生的苦楚渐渐褪去,现在只剩下寒冷的麻痹。他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又喷出一口气,呢喃了两字:“孩子……” 医师回过头来,见贺赫赫醒了,便说:“孩子总是会有的,还这么年轻。” 贺赫赫没有理会医师的话,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为自己把脉。 医师讶然道:“你也会医?” 贺赫赫点点头,说:“会。”他的脸突然变了色,似是不信般的反复把了几次。医师见状,便劝慰道:“不用把了,没了便是没了……” “什么没了?”贺赫赫叫道,“有!而且很有!” “‘很有’?” “不信你来把一下!”贺赫赫伸出双手来。 医师便再来把脉,一把就惊了:“怎么会这样?明明……” 贺赫赫说道:“不但有,而且脉象还十分的平稳……” “是啊,非常健康。”医师以不可置信的口吻说,“太怪异了。我行医多年都未试过遇见这种事情!” 贺赫赫心想:该不会是个庸医,刚刚给我把错脉了吧?但是明明是那么弱的胎,掉了是合理的,突然变得这么强壮健康反而奇怪。 不过大青的医学奇闻多不胜数,因此医师也无所谓了。贺赫赫还没来得及为沙玉因的死掉眼泪,就要去思考抚育这个孩子的事了:且不说如何能够避过二皇子和大皇子的加害,单说他现在是个残废人,什么都不会做,养自己都难,要怎么养孩子呢? 而且……而且他还是想见沙玉因一面。明明还拥抱过,明明还看过他的笑容,明明他还答应了带他离开的…… 贺赫赫怀着可以见到沙玉因最后一面的痴想,与暗卫一同进宫了。对于贺赫赫的痴想,暗卫并没多言,但他深知,那样残破不堪的尸体,见了反而比不见更难受。可是,皇帝却没接见他。 第93章 贺赫赫被安置在一个院子里住。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女人照顾他的胎。这些老妈子都照顾过很多怀孕的嫔妃的,经验丰富,手脚好,嘴巴严,单手能扒拉开菊花取死胎,二指能扣住孩儿鼻孔接生,力气很大。不过贺赫赫比较主张剖腹产。 贺赫赫刚睡过午觉,便见暗卫前来,还领了一个人进来。贺赫赫定睛一看那来人,喜不自胜:“小顺子!” 小顺子便笑着走近,说道:“公子,您的气色好多了!” 贺赫赫笑道:“是啊,好多了。我现在也没那些恶心巴拉的症状了,吃嘛嘛香,睡得也沉。” 沙玉因虽然犯的是叛逆罪,但皇帝思忖再三,还是将沙玉因定为意外死亡。大谏府的食客被暗杀死,其余人士便不作追究。大谏府众人俱已树倒猢狲,也没人关心失踪了的贺赫赫。唯有小顺子始终不忘,四处奔走,甚至到大皇子的府里求见沙青因。因为动静闹得比较大,所以暗卫知道了,问准皇帝后,暗卫便带了小顺子进宫伺候贺赫赫。 看着小顺子喜不自胜的模样,贺赫赫便觉得心酸,又道:“小顺子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跟这位大哥说的。” 小顺子听了,便默默退下。 那暗卫皱眉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贺赫赫说:“这位大哥,你说皇帝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那暗卫却叹道:“陛下不见你,是有原因的。” “你且说来。” “你既然那么痛恨陛下,到了陛下面前,难免会失仪。陛下到底不是个好脾气的,唯恐会一时怒火烧到你了。” 贺赫赫冷笑道:“他哪里是顾念我,不过是顾念我腹中的那块肉。可他既然连一个未出身的孙子都那么体贴,为何却能对自己的亲儿如此无情呢?” 暗卫便不说话。 贺赫赫叹了一口气,说:“他不打算见我……其实我见他,也不过是有求于他……我只想知道大哥……” 暗卫截口道:“那倒不必了,当晚在灵塔就已经将他火化了。骨灰已扬入江海,魂魄也已得到超度。算得上是去的干净了。” “去的干净?”贺赫赫冷笑了三声,说,“干净……那我算什么?我腹中这个又算什么?” “这……”暗卫面露难色。 贺赫赫便道:“也罢了……”这些天以来,贺赫赫也想开了不少。沙玉因死了便是死了,可他还得活着,还要将孩子带大,也算是不辜负他。难得在人间走一遭,他定要好好珍惜,过完整的一生。待他百年之后,回到那蟒君的宫殿里,才有足够的回忆咀嚼,供他有味道地度过无穷的岁月。 “我只还有一事相问,”贺赫赫皱起眉,说,“他……去得安详吗?” 此言一出,暗卫立马就想起沙玉因死时的惨状——血污满身,染红了白袍,因为箭雨太密,他的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了。他死不瞑目,双眼大张,这僵硬的身体还被插满了箭的天巫拥抱着。惨烈异常。 暗卫想了想,说:“他去得很快,几乎没痛苦。” 贺赫赫松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贺赫赫留在了皇宫,还有一个念想:沙玉因既然恨皇室恨得那么执着,他日也必然会冲着皇宫来,说不定当上了什么公卿大臣,即使是垂老之身,我或许还有机会把他见上一见。 皇帝病重后,仍接见二位皇子。他一则常常赞美二皇子,二来却时常斥责大皇子。大皇子倒不恨皇帝斥责他,毕竟谁都知道皇帝快活不下去了,死前让他多吠几声也没所谓。可是大皇子却很害怕皇位会被二皇子所得。二皇子登基了,他还有好日子过吗?皇帝对二皇子的偏爱越发明显,甚至按照二皇子的进谏,降了几位宫家大臣的品位。此事也触及了宫家的神经。宫家元老与大皇子一合计,决定“趁他病,要他命”,武力逼宫,囚禁了二皇子,控制了皇城,逼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皇帝只冷笑道:“我儿,当真无情至此?” 大皇子答道:“禀父皇,君王自当无情,乃是父皇的教导。” “君王自当无情,”皇帝微微一笑,道,“此话不假,可是,无情之余还是应当有谋。脑子不清醒做事还那么绝,只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大粒皇帝大手一挥,宫中军士便纷纷倒戈相向,将大皇子党羽拿下了。宫家掺合进了谋逆的事,自然是不可纵容。宫家的一众长老们纷纷被处以死刑。得悉此事后,宫老太后垂泪长嗟,对着东边再拜,梳妆整齐,上吊自尽了。那位宫良人也恸哭不止,深知自己在这深宫中再无出头之日。只有辟谷夫人还是十分的冷漠,这些事情,也都与他无关了。把持朝政几代的宫家终于在骄横中走向了灭亡。大粒皇帝一直苦心孤诣想要除掉宫家这股外戚势力,终于在临终前得偿所愿。 若说大粒皇帝临终前的这一击惊倒了朝中文武百官,那么他的遗诏可算得上了惊动了天下。大皇子被流放,二皇子满以为自己必然能继位,怎知皇帝临终却将三皇子召了回来。遗诏中更追封微才人为华宁夫人,让三皇子纳兰秀艾继位。二皇子仅得到一个亲王之位。 九尾夫人死后,二皇子的势力也得到了削弱,至于大皇子及宫家势力更是不在话下了。皇帝可谓是帮三皇子登基铺平了路。不过纳兰秀艾避世久了,在朝中并无甚声望。这一点也只能靠纳兰秀艾自己去克服了。 想来大青已是翻天覆地,但贺赫赫住的院子里连草木都没什么大变化,花瓶还是那个花瓶,水池还是那个水池,只是主宰者已默默变更了,贺赫赫仍恍若未闻。 皇帝驾崩、新主登基,这么大的事,贺赫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小顺子是个爱打听的,在他身边吱吱喳喳的仍说个不停:“公子啊,你和皇上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看来日后的事情也不用愁了!” 贺赫赫苦笑:兜兜转转的,果然还是三皇子做了皇帝。但愿沙青因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才好。 只是他正这么想着,小顺子又撇嘴道:“听说大皇子遭流放后日子艰难,大概三公子也要受苦了。” “人家是去流放,又不是去度假。能活着已是皇帝开恩,哪有这么多奢望。”只怕大粒皇帝肯开恩,大颗皇帝却不肯。 “你们也讨论政事?”一个声音悠悠从树后响起。 贺赫赫转过身去,却见是那位暗卫大哥。他现在和暗卫大哥已经混得颇熟了。这暗卫原是禁军影卫营出身的,因为身手好、屁股翘比大粒看中,选为了心腹暗卫,专作侦查之事。大粒皇帝驾崩前,怕事情脱不干净,让所有暗卫殉主,惟独留下了这一位,让他去保护贺赫赫父子。 这位暗卫依旧是数字代号,代号是三零一三七八五六九孖八点四九三六八,皇帝在临终光叫他的代号就差点噎气了,所以只能去掉中间取一头一尾简称他为“三八”。贺赫赫觉得叫这位一直照顾自己的暗卫大哥做“三八”实在很没礼貌,因此会尊称他一声“三八哥”。 “三八哥,你怎么来了?”贺赫赫笑道。 三八看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就自觉退下了。小顺子已经发现,作为一个丫鬟,她在剧中除了打屁、拍马屁和自觉退下之外根本毫无用处。贺赫赫见三八的脸色那么严肃,便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八说道:“自新皇登基以来,都不断在打听你的事。因此我也多留了一个心眼。” 贺赫赫说道:“他找我倒是无妨,我与他本是有交情的。况且我又不会争权夺利,他必不致忌惮我。” “问题是……你和他……是不是……”三八顿了顿,以严肃脸说,“有过奸情啊?” 贺赫赫听了大惊,忙说:“什么奸情?” 三八答道:“你莫嫌我不会说话,但是昨晚我偷听得他们说话……” “偷听?你怎么做到的?” “我本来是影卫啊……隐蔽在皇宫各处本来就是我的专长。况且新帝现在还没有影卫和暗卫,我要暗中潜伏还是比较容易的。”三八顿了顿,又说,“我昨晚偷听到,他发现了你住在宫内,而且怀孕了。他十分震怒,说你是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并命厨房暗中给你送来红花麝香麻辣火锅。” “红花跟麝香怎么做麻辣火锅啊?这太不科学了吧!” “大概是麻辣火锅味道比较重,可以掩盖了这两样食物的气味吧。” “红花我且不说……麝香也算食物么……而且哪有怀孕了的人在夏天吃麻辣火锅啊!”贺赫赫无语:大颗还真该多看些宫斗小说,学学别人怎么低调的打胎。 第94章 三八又说:“你真的跟他有奸情吗?” 贺赫赫心想:虽然和他在奇怪的场合下迫不得已地搞过一次,但那也不算是奸情吧…… 三八又道:“而且他还常常拿一些写满淫诗的糖纸出来看,看了很陶醉,但陶醉后又露痛苦之色,特别是在听闻你怀胎之后……” 贺赫赫皱起眉:“糖纸?” 三八说:“是,我看过,那些淫诗可能大概似乎有几分像是你的笔迹啊。” “糖纸?淫诗?”贺赫赫仔细想着,突然脑内灵光一闪,仿佛记得自己为了拍未来皇帝的马屁所以在糖纸上写了些励志诗送给了纳兰秀艾。当时贺赫赫没啥文化,但现在贺赫赫已经读了很多书了,深深浸淫过此次元的咸湿文化,才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些励志诗,根本就是……一般人收到这种诗……呃,应该不会觉得甜蜜啊?慢着……慢着……纳兰秀艾收到了这些诗,居然没有告贺赫赫性骚扰,反而仔细收藏到现在,说明了……什么呢……他还那么暴怒地要贺赫赫堕胎呢……难道…… 贺赫赫才惊叫:“差点忘了我是玛丽苏!” 三八皱眉问道:“马……你姓马?” 贺赫赫已经不能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要喜欢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是玛丽苏吗?不过像他这种唯我独尊的君王,当然不可能容忍我怀着别人的孩子了。今天就算我没吃那个麻辣火锅,唯恐我他日不会吃下什么至尊红花汉堡、特级麝香炒米粉……坏了坏了,他现在可是皇帝,如果他真的要我的孩子去死,我的孩子又怎能不死? 贺赫赫脑内不禁又浮现起DM虐文中白莲花小受怀着个球的时候如何被人虐待——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很雷,现在他自己也成了白莲花了,就觉得心有戚戚焉了。 三八见贺赫赫如此忧伤,就说:“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的……” 贺赫赫抬眉,问道:“你有办法?” 三八说道:“皇上即已知道了你的所在,那么现在逃出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或者说,只要你活着,就逃不过皇上的手心。” “对。”贺赫赫点头,“我就是为这个烦心。” “我大胆地提议,”三八顿了顿,说,“既然你和皇帝以前有奸情,不如就说这个胎是他的好了。” 贺赫赫愣了愣,道:“你是说……冒认皇室血统吗?” 三八道:“并不算是冒认吧,反正这个也是皇室血脉,一样可以通过龙血珠的检验。” 贺赫赫听了,便道:“可是……时间对不上吧?” 三八道:“你看四公主不也是怀胎甚久的吗?其实皇上他也是怀胎十二月才出生的。大青也有些传说,说是怀胎越久越是吸收天地精华,会是圣人。比如太祖爷,他就是怀胎二十四月而生的。” “二十四月?”贺赫赫听了就头痛,“真是辛苦他父亲。” 三八便道:“现下实在没办法,我奉劝公子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贺赫赫心里却想道:大哥如此痛恨大青皇室,如果要这孩子认纳兰秀艾为父皇,岂非是“认贼作父”?大哥会原谅我吗? 三八看了看贺赫赫的脸色,又说:“我大概知道你顾虑什么。大概你是惦记着先皇是这孩子的杀父仇人,你又怎好让仇人之子养你的孩子呢?如果你认为这是‘认贼作父’,这么做是对你爱人不住……你也要想想看,如果你不那么做,你大哥留在此世间的唯一血脉就要灭了,这样又对得住他吗?” 贺赫赫叹道:“容我再想想……” 贺赫赫愿好好想想,想想自己今后的人生应该怎么走。三八走后,小顺子便来为贺赫赫捶腿。贺赫赫心中烦躁,便作了个退下的手势,说:“捶什么呢?你就是用狼牙棒给我捶,我也是没感觉的!” “奴婢该死啊!奴婢没用,奴婢没有狼牙棒一样的手,也没有轮椅一样的脚,不然就可以好好伺候公子,不再让公子有半点的不舒服了!”小顺子泪流满面地如此说着,心里却想:大肚佬真是难伺候。 贺赫赫见小顺子大哭起来,真是有什么火都被小顺子的眼泪给浇熄了。他心想自己怎么迁怒于人,还把女孩子给弄哭了呢?他可是很怕女人哭的,更怕就是化了妆的女人哭。小顺子就是那化了妆的女人,而且古代没有防水彩妆,因此此刻泪流满面的小顺子可以直接拎去片场拍咒怨了。 贺赫赫便道:“你先去洗把脸。” 小顺子便退下去了。贺赫赫料想小顺子一时半会不能回来,因为她既要洗脸又要化妆,大概要花不少时间。其实小顺子只是想去打个盹,等贺赫赫火气消了再回来,免得又触霉头被白白骂一顿。贺赫赫歪在床上,自己拿扇子给自己扇风。他在床上扇着扇着,却闻到一股麻辣火锅的飘香,心下不禁肃然。他忙坐正了身体,便见到有人推门而入,那一身明黄色宣告着此人天下第一的身份。 贺赫赫心中一惊:皇帝还要亲自来打胎? “皇上,”贺赫赫颤着声说,“我行动不方便,不能行大礼,请陛下恕罪。” 纳兰秀艾十分年轻,却已经颇具气势。他头顶玉冠,身着龙袍,步步生风,走到了贺赫赫的床边,撩袍坐下,又莞尔一笑,道:“明因不必多礼。” 贺赫赫捂着口鼻,说:“外头什么味道?呛得我很不舒服。” 纳兰秀艾皱起眉说:“是吗?朕还特地让人准备了麻辣火锅呢!” 贺赫赫笑道:“陛下不是说笑吧?怀孕的人怎么可以吃如此辛辣油腻的食物呢?” 纳兰秀艾说:“原是这样吗?倒是朕疏忽了,朕命人改做别的清淡的菜色,你道如何?” 贺赫赫自然知道纳兰秀艾送的会是什么菜色。但现在纳兰秀艾是皇帝老大,他也不知该怎么拒绝。说起来,东西送来他倒掉即可,但纳兰秀艾这个架势,分明是要和他一起吃,要看着他将那些东西吃进肚子里才安心。 纳兰秀艾见贺赫赫不说话,也不急,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可知朕登基之后,一直在找你,不想你居然呆在宫中。据说是先皇将你接进宫的,这是为何呢?” 贺赫赫抬头看了看纳兰秀艾,却见纳兰秀艾已是成年人的脸,并非当初的黄口小儿,确实是位王霸之气外露、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下巴坚毅、双眸深邃充分体现DM文特征的年轻皇帝。贺赫赫抖了抖衣袍,并不说话。 纳兰秀艾皱起眉来,说:“怎么不说话?” 贺赫赫背靠着软枕,心里忐忑许久,却见有个宫人捧药进来,说道:“启禀皇上,安胎药已经送来了。” 贺赫赫斜眼看了看纳兰秀艾,心想:你这次是必须要打胎了吗?计生办给你发工资了吗? 纳兰秀艾笑道:“来,吃药吧。” 贺赫赫却道:“我才刚吃过。” 纳兰秀艾便道:“这个是朕特意命太医熬的补药,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的。” 贺赫赫总算见识到纳兰秀艾的执拗,他也明白了,他此刻即使可以拒绝麻辣火锅、可以拒绝“安胎药”,但是纳兰秀艾是皇帝,总会想到办法让他流掉这一胎的。其实,皇帝大可明目张胆地这么做,他却没有……还在此时故作体贴,难道说纳兰秀艾还是对贺赫赫抱有期待吗? 贺赫赫思忖甚久,说道:“我不想吃药,闻着就作呕。送下去吧。” 纳兰秀艾见贺赫赫的脸色的确不大好,就说:“也行,先不喝。” 宫人闻言便捧着药退下了。 贺赫赫见宫人走了,半晌叹道:“皇上,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先皇要把我接进宫吗?” 纳兰秀艾便点头道:“是。”说着,纳兰秀艾又故作淡定地一笑:“不过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也无妨。” 贺赫赫便道:“我本是不想说的,但现在还是觉得不说不好,你有权知道。” “什么事?”纳兰秀艾皱眉,“与朕有关的吗?” 贺赫赫便叹道:“因为我怀了……皇室的血脉,先皇怕我被害了,因此才让我居住在深宫。” 纳兰秀艾惊讶地说道:“皇室的血脉?” 贺赫赫心里反反复复地计算起来,才说:“说来话长,其实这个胎我……我从月河寺那会儿就开始怀了。现在才算有点动静。” 纳兰秀艾惊得不得了:“月河寺?” 贺赫赫点点头。 纳兰秀艾先是惊得下巴快脱臼了,现在却又欢喜起来:“这可是真的?” 贺赫赫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你看先皇哪里会注意到我这个草民?” 纳兰秀艾也深以为然: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大粒将贺赫赫接进宫来。接进宫来后,却又没让贺赫赫担任什么职务,只教他一直住着。现在一想,自然也通了,大粒皇帝十分注重子嗣,看在皇家血脉的份上才会特别关照贺赫赫。再者,大粒皇帝对纳兰秀艾也是特别关爱的,因此才会特别开恩让贺赫赫在宫中秘密养胎。 贺赫赫又道:“你若不信,大可等孩子生出来了,用龙血珠试验。” 这不必贺赫赫说,纳兰秀艾自然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纳兰秀艾却笑道:“瞧你说的,朕哪里会怀疑你呢?” 第95章 贺赫赫说道:“那就多谢皇上了。” 纳兰秀艾又道:“你既然有了龙种,朕自然不可以亏待你……” “不必了。”贺赫赫连忙截口道,“我不想做什么后宫妃子。” 贺赫赫拒绝得如此干脆,倒教纳兰秀艾有些惊诧:“为何呢?你既已怀了……” 贺赫赫深怕纳兰秀艾对他有什么想法,连忙撇清:“当时的事确实是因为情势所迫,既非两情相悦,不过是一时药性所迷,草民不敢心存妄想。” 纳兰秀艾便道:“你太过多虑了。朕贵为天子,必不负你。” 贺赫赫却道:“皇上,我不想婚嫁。” 纳兰秀艾听了便道:“你说什么呢?” 贺赫赫也不知该怎么应对,毕竟对方可是一代君王,哪里由得他拒绝?贺赫赫脑中扫了一遍言情文情节,只能道:“我……我其实对佛门十分倾心,想皈依我佛,打算出家很久了。所以孩子生下来就出家!” 纳兰秀艾大概是因为曾被迫当和尚,所以对“皈依我佛"没啥好感,只说:“当和尚有什么好的?吃的不如人,喝的不如人。我见你骨瘦如柴,身体单薄,哪里能过吃素的日子?” 贺赫赫自己想了想也是,叫他不吃肉真的蛮难的。 纳兰秀艾又道:“而且修佛在于修心嘛,你尚有个孩子,父子天性,难道你真的可以对他置之不理?” “我……”贺赫赫闻言一窒。 “而且你忍心这孩子没名分吗?在外头当私生子姑且难以度日,更何况是在宫中?”纳兰秀艾双眼直视贺赫赫。他看出孩子的事可让贺赫赫动摇,因此便专说这一件,滔滔不绝起来,只把所有没生父没名分的孩子都说的十分可怜,每天都在对生父寻寻觅觅,家中冷冷清清,心中只能凄凄惨惨戚戚,每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纳兰秀艾引经据典,开始说起各个在没名分小孩的惨状,添油加醋的,又说前朝有个孩子,其生父因见罪于君王而被流放,这孩子便在宫中没有位分,被各个人欺负得惨兮兮的,最后菊花还被饥渴侍卫们组队爆了。 贺赫赫越听越是觉得不妥,心中想着:皇帝你这是在威胁我嘛?比黑社会还黑啊。 “可是……”贺赫赫见皇帝软硬兼施,便知自己很难以出家为由拒绝,便又道,“我……我有了……那个……有了‘爆菊恐惧症’。” “什么?”这个新颖的名词让睿智的君王也困惑了。 贺赫赫便垂泪道:“唉……简单地说,就是那次的事情让我有了很大的阴影,就算平时擦屁股也不敢太用力,唯恐会血崩。总之呢,我就是不能干那个,否则就会发疯的。” 纳兰秀艾听了,虽然十分心疼贺赫赫,但是又十分心疼自己的黄瓜,便道:“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我当时的惨状你可是亲眼见的。”贺赫赫顿了顿,道,“因此而产生了心理创伤也很正常吧。” 纳兰秀艾听了,不禁觉得很可惜,又道:“那也是,我叫太医来帮你看治吧。” 贺赫赫惊讶地说:“也不是非得要治疗吧?我现在对现状就很满意!更何况,这种病……你要我撅着屁股让太医看疗吗?” 纳兰秀艾想了想,便觉有道理,若叫别的男人来碰贺赫赫的私密部位,那是绝对不行的。“所言甚是,而且你这症状是心病还须新药医。的确急不得。”纳兰秀艾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神伤:斋戒了这么久,当了皇帝还以为能吃得上肉了…… 贺赫赫又道:“而且我这么卑猥,哪里配得上皇上呢?” 纳兰秀艾闻言一笑,说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我暂时以礼相待,但为了孩子,还是应当册立你一个名分才是。” 贺赫赫听了,便道:“名分?可是……”他实在不想当妃子,但是他不当妃子,这个孩子的身份又的确很尴尬了。 纳兰秀艾便道:“你放心,朕会很体谅你的,即使你为后妃,朕亦必不会强人所难。” 贺赫赫抬眉道:“皇上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君无戏言。”纳兰秀艾温柔一笑,握住了贺赫赫的手。这纳兰秀艾的大掌包裹着贺赫赫的瘦手时,贺赫赫尚未来得及感动或者喊非礼,就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纳兰秀艾忙去扶他,问道:“你怎了?” 贺赫赫捂着肚子倒下,说:“这孩子踢我!又踢!还踢!连环踢!” “朕去唤太医!”纳兰秀艾忙站起来,转头去唤太医。 贺赫赫松了一口气,竟又爬起来,说:“他不踢了。” 纳兰秀艾也松一口气,又去扶住贺赫赫。怎知他手刚碰到贺赫赫,贺赫赫又叫起来:“啊!又踢!”纳兰秀艾离开的时候,他又好了……如果纳兰秀艾无比郁闷,只要他触碰贺赫赫,这孩子就会开始在母体里练佛山无影脚。其实除了第一次被踢感到十分突然外,被孩子踢得也不是特别痛,贺赫赫只是就势叫起来罢了。纳兰秀艾极其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贺赫赫便道:“呃……可能我的孩儿比较不近男色……” 纳兰秀艾也渐渐释怀了。因他被孩子讨厌好像不是第一天的事,从前别人家的孩子碰了他就会啼哭不止,因此他为僧的时候想装装亲切都挺难的。他本来孩子缘就很差,不过被未出世的孩子讨厌还是第一次。其实他孩子缘差,大概也跟他讨厌孩子有关。他本来极讨厌贺赫赫腹中的胎儿,得知原是自己的后,才有几分好感,不过这几点好感度最近已经跌破变负值了。因为这个死小孩,他连碰一下贺赫赫都不行。 不过即使如此,纳兰秀艾还是未减对贺赫赫的爱意。他本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很难修成正果,怎知现在贺赫赫和自己有了孩子,实在是喜出望外。他便立即册封了贺赫赫为寿考夫人,意为愿他健康长寿,是为大颗年间的第一位夫人。不过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个妃子,况且这个妃子还是碰都不能碰的。于是纳兰秀艾也纳了几个妃子,但分位都不高,远远威胁不了贺赫赫后宫第一人的地位。 不过贺赫赫也不爱争这些的,只在宫中安胎。纳兰秀艾给贺赫赫挑了离恩批殿最近的宫里住,但贺赫赫拒绝了,说是喜欢僻静些的地方。纳兰秀艾便让贺赫赫住到了比较清幽的无漏宫。无漏宫虽大,但贺赫赫也只在寝室书房和小庭院里活动,宫人虽然多,但他也只让小顺子贴身伺候。小顺子现在是无漏宫的领班宫女了,自然很神气,不过在贺赫赫跟前还是那个马屁界的女中豪杰穆桂英。 小顺子自然知道贺赫赫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过她也闭口不言,只是每每见到纳兰秀艾,都觉似有一大团绿云飘过。纳兰秀艾对贺赫赫十分温柔体贴,小顺子在一旁看着心惊,只觉这帝皇对公子越是温柔,若得知真相,必定就越是残暴。 纳兰秀艾新登帝位,各藩自然都要来恭贺他的。贺赫赫已经是后宫的第一人,自当要参加不少宴会的,不过贺赫赫却已身体不便为由,都不出席。纳兰秀艾也并不勉强他,反而教他好生休养。不过贺赫赫在宫里自己做自己的,倒是有了人特别来见他。贺赫赫听那小顺子通报:“外头有位玉藩的公主来见你。” 贺赫赫皱起眉来,说:“玉藩?是那个矿石特别多的藩国?” “是的,她是玉藩来的使者。” “她找我做什么?”贺赫赫想了想,说,“不见。” 小顺子便道:“可她说是有关三公子的事……” 贺赫赫闻言一惊,道:“青因?” “是的。”小顺子便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通传了。” 贺赫赫听了,便道:“那也没办法了。见吧。” 玉藩的王也是新上任的不久的年轻人,这位公主是藩王的亲姐姐,名为玉交枝。玉交枝确实斯人如玉,十分美丽。贺赫赫见了她却毫不动心,便惊觉自己果然已经是个纯基佬了。玉交枝见了贺赫赫,便深施一礼,道:“见过寿考夫人。” 贺赫赫其实不大喜欢“寿考”这个封号,虽然“寿考”是“长寿”之意,意头不错,但听着就像是“受靠”,莫名其妙就被京骂了。他还宁愿被叫“长寿夫人”比较好,虽然听起来好像变仙翁了。 “公主找我有事?”贺赫赫瞅着午睡时间差不多到了,所以想长话短说尽早结束话题。 玉交枝便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拜会夫人了,本以为在宴会上得见,却不知夫人体弱。今天得见夫人气色颇佳,我也安心许多。” ——说话简洁点行吗?敢情你来找我就是来看看我的气色啊? “你不是说有关于舍弟的消息吗?”贺赫赫没空绕圈子,直接就问了。 第96章 玉交枝听了便一叹,从袖中拿出一封书函,说道:“这是他托我交给夫人的。” 小顺子便从玉交枝手中接过书函,又递给了贺赫赫。贺赫赫将手拿过,暂且不拆,又问玉交枝道:“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我们进京的时候途径令弟所在的藩镇,偶尔有幸得见了他。” 贺赫赫又问:“那他现在的状况如何?” 玉交枝便面露忧色,叹道:“不过是阶下之囚,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的夫君还染了病,也没人细心料理。他孤苦伶仃的,可是十分凄楚。他见了我,让我务必要将此信送给夫人。” 贺赫赫心想:那么这封信不用拆也该知是什么内容了,必然是央我去求皇帝开恩,放他们回京吧。 玉交枝又道:“请夫人千万别让皇上知道是我送的信,不然……不然皇上可能会降罪于我。降罪于我事小,迁怒于玉藩事大。” 贺赫赫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的,此信看完,我也会立即烧毁。” “谢夫人。”玉交枝盈盈一拜,“那么我告退了。” 贺赫赫便道:“小顺子,去送公主吧。” “奴婢遵命。”小顺子垂眉敛目,去送玉交枝。 贺赫赫坐在轮椅上,将那封信打开,信上的内容与他猜想的没什么出入,就是沙青因在不断用排比、比喻、对偶、夸张、反衬等等的修辞手法明喻暗喻倒叙插叙地说自己的处境多么凄凉、又多么想念以往与贺赫赫共度的日子,兄弟情深,盼望搭救云云。贺赫赫想起以往与沙青因的交情的确是很好的,不禁叹起气来。自古成王败寇,大皇子被贬为庶人,褫夺了“纳兰”这个姓氏,从母家姓“宫”。又因他本名中有个“秀”字,犯了纳兰秀艾的名讳,因此他便要避讳,不能称本名,旁人便唤他作“宫公”。宫公家的那几十个男宠全部充了奴,唯有沙青因出身高贵,而且又是正妃,才得到特别宽恕,与宫公一起流放到边关,虽然被幽禁着,却也不用为奴为婢。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的处境也并不算好。所谓的落地凤凰不如鸡。贺赫赫于心不忍,在与纳兰秀艾吃饭时忍不住提了一句:“陛下,您知道罪弟沙青因的状况如何吗?” 纳兰秀艾回答得倒也干脆:“不知道。” 这干脆的回答让贺赫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默默扒饭。 纳兰秀艾看了看贺赫赫,又说:“朕会问问的。” 贺赫赫听了,便道:“谢陛下。” “你我何须多礼。”纳兰秀艾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贺赫赫的碗上,笑道,“来,多吃点。” 贺赫赫不好拒绝,便夹起了碗上那鸡肉,咬了一口。可他不过是咬了一口,就突然当纳兰秀艾的脸“哇”一声呕吐起来。纳兰秀艾的汤勺才刚探进鸡汤中,就眼看着鸡汤变成了胃酸泡菜汤了…… 纳兰秀艾发现孕夫果然十分麻烦,碰不得也就罢了,连在一起吃个饭也有风险,这该怎么增进感情啊?其实以他皇帝之尊,要宠幸一个妃子又有何难?纳兰秀艾从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或者说,他本就继承了父皇的霸道,并因少年历练所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谨记着大粒皇帝和微才人的前车之鉴,不敢对贺赫赫有丝毫失礼。他亲眼见着微才人如何憎恨着大粒皇帝,微才人对大粒皇帝的憎恨,又使大粒皇帝对微才人无法温柔,微才人越憎恨他,他就越糟蹋微才人,他越糟蹋微才人,微才人就越憎恨他……因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到了微才人含恨死去才算得到休止。这一切,微才人看不透,大粒皇帝看不透,唯有一路旁观着的纳兰秀艾看清楚了。 对于大粒皇帝,纳兰秀艾一直也无甚好感。直到寂静岭时重见了老病的大粒皇帝,他才有几分怅惘。后来,他又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帝位,因此对大粒皇帝的怨恨放下了不少。当他入主皇宫后,第一次踏入了皇帝的寝宫,自然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左右太监,也见到了寝宫中的龙床上覆了一曾三尺厚的玄冰。冰上躺着的是纳兰秀艾的生父——微才人。 左右太监对纳兰秀艾说,大粒皇帝知道纳兰秀艾一直很遗憾没能见上微才人最后一面,因此便留微才人在此,不随着大粒皇帝下葬。大粒皇帝希望纳兰秀艾在见过微才人最后一面后,能够让微才人与大粒皇帝合葬。 纳兰秀艾冷笑道:“他就是这样对朕的生父吗?让他一直不能安息?让他死后一直留在最恨的人身边吗?” 左右太监闻言,面色一变。 纳兰秀艾便道:“朕才是天下的主人。朕爱怎么做,便怎么做。” 左右太监便叹了一口气,在大粒皇帝的灵柩前痛哭一番,又云已完成皇帝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便自杀殉主了。不过临死之前,左太监仍向纳兰秀艾跪倒,道:“奴才最后欲再乞一个恩典。”纳兰秀艾道:“你俩服侍先帝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想要什么,朕都会尽量满足的。”纳兰秀艾以左右太监为忠义者,封赏了他们的家人,又给他们追封了爵位,更依左太监遗愿,给他们烧了许多情趣用品。之后,他便暗中将微才人火葬。 “我父一生只求回到江南故里,再在烟水中唱一台戏而已。”纳兰秀艾抚摸着微才人的骨灰盅,一边自斟自饮了三杯,便将骨灰洒入了运河,愿他的魂灵能随江而下,回归故土。 纳兰秀艾对贺赫赫极为体贴,即使被吐了一身,仍然持之以恒地与贺赫赫吃饭,只要他不给贺赫赫夹菜,或者抚摸贺赫赫,问题就不会太大。他本想就忍这么几个月吧,现在贺赫赫已经腹大如鼓了,看来差不多临盆了,等孩子生出来,那苦日子就到头了——当然,这是纳兰秀艾单方面的美好愿望。 没过多少天,纳兰秀艾便又与贺赫赫吃饭,提起那沙青因之事来:“朕已差人问了,他们两夫妻的状况的确不算太好,罪人宫公也病倒了。” 纳兰秀艾口称昔日的大皇子为“罪臣宫公”,贺赫赫便大抵知道了皇帝的态度,便说:“宫公是罪人,罪该万死……不过,罪不及妻儿,还望陛下格外开恩。” 纳兰秀艾此刻就是狂热追求者,但凡所以狂热追求者都是有求必应的,摘星星摘月亮摘八大行星都没问题的。纳兰秀艾便笑答:“那是自然。其实宫公就算犯了再多的错处,也终究血脉相连。况且朕以为,是那帮外戚为了擅权而唆使他犯错的。现在他也该反省得差不多了,便让他们两夫夫都回来吧。难道要他客死异乡吗?” “谢皇上。”贺赫赫心里却多了一重忧患:纳兰秀艾就算心胸再开阔,放沙青因回京也就罢了,又怎么会饶过大皇子呢?大皇子是他的竞争者不说,以往对他的加害也并不少。纳兰秀艾现在以德报怨,如果他不是突然被圣人附体了,那他就是想杀了大皇子。 大皇子已经不是昔日的大皇子了,他现在就是罪人宫公。伤病和潦倒已经磨灭了他昔日的威风,他现在仍躺倒在病床上,听着自己妻子被人强奸所发出的声响。过了好久,那些恼人的声息才渐渐停止。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庭院的门外,隔着板壁,他仍听到妻子的低喘。在一开始,他还能听到沙青因嚎啕大哭嘤嘤嘤的声音的,不过现在,沙青因已经不会哭了。人总是有很强的适应力。过了一会儿,沙青因便打开了门,端了一碗汤药进来。他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头发随意束起,打扮不如以往讲究。 沙青因在床边坐下,说:“吃药吧。” 宫公看了沙青因一眼,说:“如果是贞烈之人,一早当自尽了。” 沙青因听了,冷笑道:“你以为你吃的药你吃到饭是拿什么来换的?如果您是贞烈之人,也早当自绝。” 宫公沉默了许久,才接过汤药来喝。沙青因抚了抚宫公的背,又说:“如果玉交枝信得过的话,我的信大概已交到二哥手里了。” 宫公道:“你二哥会帮你吗?” 沙青因道:“当然会。” 宫公又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可惜我家兄弟感情不好。恐怕你的二哥未必说服得了我的三弟。” 沙青因拿扇子给宫公扇风,又道:“我二哥现在有了孩子。就算救不了你,也能救得了我吧。” 宫公冷笑:“你说得如此情深意重,到头来还是要将我抛下吗?” 沙青因说道:“难道我对你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去找个人来肯卖身给你送药的,恐怕你老爹都不肯。” “他当然不肯,他会让我去死,他自己也会去死。”宫公想起辟谷夫人,心中总有几分怅然。当权欲剥离,他的心又软弱良善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是那个曾欲杀亲父的人,只当自己是一等一的孝子,全心全意地怀念起远在宫墙之内的老父亲起来。 “哦,那他就是贞烈之人了。”沙青因笑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来了?” 第97章 “估计是先皇的问题吧。”宫公竟无不敢言了,“他太冷酷无情了。” 宫公又冷笑道:“你也是。你卖身是为了给我送药吗?你若不卖身,你自己也活不下去。你卖身,首先是为了养活自己,顺便给我一点药一口饭,因为这样,你就能找我当借口,为你这个自救卖身的行为找到一点好听的名头。你现在一直备受欺凌,毫无人格,喂养我不过像是喂养一条瘸脚野狗,想从我身上拿回多少自尊心罢了。” 沙青因的表情多少有了些裂缝,仿佛是坚冰被宫公刀锋一般的冷言凿开了一点。不过那寒霜般的性情又让他的坚冰很容易复合。沙青因转眼便镇静下来,笑道:“是啊,我再不堪,我也还是人,不过,皇子殿下,您现在可就是一条狗了。” 过了不知多少天,这次没有人来强迫沙青因,沙青因直接就端药进来了。 宫公见状,道:“看来皇上宣召要你入宫了。” 沙青因闻言一笑,坐下道:“先趁热把药吃了。” 宫公将药碗接过,说道:“你是寿考夫人的弟弟,那些人再不敢欺负你了。倒是要看你面色,你高兴吗?” 沙青因却道:“你说什么?我丈夫身体不行,有那么多男人愿意满足我,不但满足我,还给钱我花给饭我吃,我不知多高兴,这哪里算得上的欺负我?我还得感激他们的照顾呢。” 宫公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沙青因看了宫公一眼,又去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云,说:“皇上的意思,是让你也回去养病。” 宫公闻言一震,他虽然病了,但还没病到糊涂,相反地,疾病的折磨让他神智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纳兰秀艾让他回去,大抵不会是让他回去享福的吧。别的不说,就微才人的死,已经算在了他的头上了。辟谷夫人为人正直,又一早与宫家断了关系,纳兰秀艾见过辟谷夫人,见辟谷夫人确实很坦荡也很骄傲,便撇除了对他的怀疑。纳兰秀艾便封了辟谷夫人为太夫人,让他在深宫安享晚年。 以狂花毒杀人,纳兰秀艾已经不是第一次干的了,因此被纳兰秀艾怀疑也是无可厚非。宫公大概知道,他应该是得不到一次辩白的机会的。即使他有辩白的机会,纳兰秀艾也不会信他。自己人品如何,他自己知。宫公自问如何拿这低劣的人品去取信一个人品同样低劣的人呢? 宫公便笑叹了一声,道:“你回去吧。” 沙青因转过头来,只见宫公手中的药碗落地,破碎不堪,他口中也已溢出了黑血。沙青因泪已盈眶,只忍泪道:“我不能带你回去。” 宫公道:“我明白,换了我,也会这么做。” 沙青因跪倒在床边,对宫公道:“夫君,我曾真心爱过你的。” 宫公一笑,又呕血,半晌答道:“那你也太自轻自贱。” 沙青因本是流泪,听了这话却是一笑。 宫公颤抖着的手放上了沙青因的肩上,又笑道:“以后……再不要……如此、如此自轻……自贱了。” 沙青因感受着肩膀上的那只手——曾抚摸过他身体千百遍的手、曾撸过他的管千百次的手、也曾抚摸过别人千百遍、撸过别人千百次的手——这只手现在只能颤抖着、颤抖着……最后,这只手连颤抖都做不到,毫无生气地搭在沙青因的肩上,再也不能动了。沙青因抹了抹眼泪,将拿手捧起到嘴边,轻轻吻了一吻。 本来贺赫赫对于沙青因那封信凄凄惨惨戚戚到无伦的内容还是存疑的,但当他看到沙青因本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信所言不虚。让他确信的并非沙青因那消瘦了的体态,而是沙青因那恭谨卑柔的态度。如果二人一重逢,沙青因就嘤嘤嘤的飞扑过来,贺赫赫或许还会有些后悔让他回来了。但现在,沙青因却稳稳地在贺赫赫跟前三尺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草民拜见夫人。” 贺赫赫见了他这样,倒是有些糟心起来,便道:“你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沙青因平身后,才走到贺赫赫跟前,半跪着说:“我看二哥才是吃苦了。怎么变成如此了……” 贺赫赫看了看自己双脚,又笑道:“因为你哥哥我命好啊,打瘸了腿都无忧。” 沙青因便道:“二哥还是那么爱说笑。他日生出来的小皇子也一定很乐观。” 贺赫赫笑道:“我的三弟长大了,那么会说话。” 沙青因答道:“不仅如此,我还会陪二哥待产,等孩子出生了,我也会帮忙照顾的。我已经不会添麻烦、帮倒忙了。二哥就放心吧。” 贺赫赫看了看沙青因,又说:“瞧我这记性,怎么不记得让你坐下!快,快,快给三弟搬张凳子。” 小顺子便搬来一张脚凳放着,让沙青因坐下。贺赫赫道:“可要让人给你接风洗尘?” 沙青因便答:“不必。” 小顺子说道:“皇上说了午间要过来用膳的。” 贺赫赫道:“他不来我这里,难道就吃不下饭了?叫他别来。我要跟我弟一起。” 沙青因听贺赫赫语气,笑道:“夫人好大的脾气,可见皇上多么宠幸您。” 贺赫赫听了“宠幸”二字就浑身鸡皮疙瘩,僵硬着笑笑,说:“我哪敢啊。” 沙青因便道:“说起来我也还没见过皇上呢。” 贺赫赫心想,皇帝又不是熊猫,有什么专门好去见的,但还是说:“那今天中午你就能见上了。” 沙青因笑道:“那可太好了。皇上长得如何?英俊吗?高大吗?” 贺赫赫答:“很英俊,很高大。” 沙青因便道:“那我可真羡慕二哥啊。” 贺赫赫本想说“大皇子也长得不错嘛”,但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方才想起宫公已经死了。过了半天,纳兰秀艾好歹来了。纳兰秀艾依旧是标准模式的俊美君王,眸如寒星,鬓若刀裁,走着霸气八字步,大步云飞地走了进来。贺赫赫因为行动不便,一直不需要行礼,而沙青因则是行跪拜礼。 纳兰秀艾对贺赫赫说道:“这就是你的弟弟?” 贺赫赫答:“不错,这是舍弟青因。” 沙青因道:“草民青因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秀艾便道:“起来吧。” “谢皇上。”沙青因平身起来,仍是垂头状。 纳兰秀艾并无让他抬头的意思,只对他说:“以后好好陪伴夫人,朕会好好赏你的。” “草民遵旨。” “行了,下去吧。” “草民告退。”沙青因恭顺退下。 这就是沙青因与纳兰秀艾的第一次见面。纳兰秀艾一心系在贺赫赫身上,并没有理他。不过沙青因总是在无漏宫晃悠,让纳兰秀艾见不到都难。不过沙青因一直是低着头的,很是规矩,纳兰秀艾也没多注意他。让纳兰秀艾认识到沙青因是个美人的,是一次偶遇。纳兰秀艾到无漏宫去,沙青因在浇花。沙青因浇花洒水的时候,见到花丛掩映着亮眼的明黄龙袍,忙脱去了外袍,仅穿单衣,挽起衣袖,将一勺水往自己身上从头浇到脚,又故意“哎呀”一声惊叫,引皇帝前来看他的湿身诱惑,且盼望湿身之后能顺利勾引。 纳兰秀艾听到惊叫声,果然前来了,便见到沙青因全身湿透,单衣黏在身上,可以见到那粉红色的两点,跟画上去似的。不过皇上也不是特别饥渴,只是吞了吞口水,才说:“你……你在这儿洗澡吗?” 沙青因作慌忙状,披起外衣来,跪倒道:“参见陛下。” 纳兰秀艾说道:“先起来吧。” 沙青因便站了起来,仍像往常那般垂着头,水滴便从脸颊流下,落到锁骨上。 纳兰秀艾说道:“你是夫人的弟弟?青因?” 沙青因道:“是的,皇上。草民冒犯圣驾,罪该万死。” 纳兰秀艾便道:“这天气是挺热的,怪不得你光天化日之下洗澡。” 沙青因便道:“不是的,草民是在这儿浇花种草。不过天气确实热,便把外衣脱了。一下子脚下打滑,误将水泼到自己身上,还惊扰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朕没有让人避道,你也不知朕在嘛。”纳兰秀艾看似很好说话,但其实哪个基佬对脸美身材好曝露粉红色的湿身美人都很好说话的,“而且,水浇在你身上,也算得上是浇花呀。” 沙青因便故作娇羞道:“草民笨手笨脚的,让皇上见笑了。” 纳兰秀艾确实是对沙青因色心起,但也仅是色心罢了,他仍记得沙青因是贺赫赫的弟弟,也记得这里是无漏宫。他若不管不顾光天化日地和沙青因在这里践踏花草树木,怕会引起贺赫赫不满。因此纳兰秀艾只拂袖道:“你快去换身干爽衣物,免得着凉了。” 第98章 沙青因不想自己这个湿身勾引计居然没成功,不禁恼怒,但又想到皇帝话语中分明有调戏猥琐的意味在,便也没那么气了,只答应着回房更衣。他原以为皇帝会跟来,所以他裸着肩膀劈叉着腿摆了pose半天都快抽筋了,才听得外头宣布皇上摆驾回宫,因此气得不轻。沙青因又专门打听,得知那天皇上摆驾后就到了一位妃子那里白日宣淫,可见自己还是成功让帝皇鸟起飞的。不过这鸟飞到别处去了,可叹啊! 这天纳兰秀艾并没有和贺赫赫用午饭,因此晚上来了和贺赫赫吃宵夜。贺赫赫现在怀孕,吃得特别多,一天吃五顿还不算零嘴。不过皇宫那么多资源,随便他吃。纳兰秀艾一边吃汤圆,一边说道:“夫人,我今天白天没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 贺赫赫其实也不大关心他来不来的,只说:“那没关系,你是皇帝,你忙嘛。”刚开始的时候,贺赫赫对皇帝还是用比较古色古香的敬语,现在却说得很随意了。纳兰秀艾却很喜欢这样,感觉很亲近。 “其实这事,我也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啊?”贺赫赫这才认真地看着纳兰秀艾。 纳兰秀艾说:“因为天巫以及天巫传人的事……我觉得啊,灵塔那里沾了血腥,而且损了传人,估计那一派气数已尽了,便想另立国教,你道如何?” 另立国教,此事在朝中引起很大的震荡,甚至说,在民间也惹来不少非议。这个很好理解,好比说你一直在拜菩萨,国家却突然说菩萨不科学,咱们得拜四面佛。 不过贺赫赫作也并不关心,只说:“这是国事啊,问我做什么?” “不是因为天巫传人是令兄么?朕怕你不高兴,故来问你。”纳兰秀艾答道。 提起沙玉因,贺赫赫的心还是有些抽痛。可他只是强笑道:“这种事,就算是我哥在世也不会介意的。” 纳兰秀艾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朝臣诸多非议,教朕心烦。” 贺赫赫自然也能想象得到改国教会带来多大的震荡。其实纳兰秀艾要另立国教,不过是看不过眼灵塔势力渐渐坐大,简直比得上贵族势力了,因此才要另立国教。另外,他也想挫一挫旧势力的锐气,看看朝中有哪些大臣不是对他绝对服从的。贺赫赫吃过宵夜后,与纳兰秀艾说了一会儿话就去睡了。纳兰秀艾离开贺赫赫的房间,却闻到一阵淡雅的茶香自风中飘逸而来。纳兰秀艾吃过宵夜,有些滞涨,闻到这自己最喜欢的茶香,自然很喜悦,便循着茶香走过长廊,却见垂帘处人影绰绰。他将那珠帘一掀,便见到珠玉一般的美人在泡茶。 那美人自然就是沙青因。 沙青因见了皇上,故作惊讶地下地行礼:“拜见皇上。” 纳兰秀艾笑道:“起来吧。这么晚还喝茶?” 沙青因答道:“有些心烦,泡茶能让心安宁些。” “青因是个雅致之人啊。”纳兰秀艾一笑,道,“朕能喝吗?” 沙青因便道:“那是草民的荣幸。”沙青因便优雅地沏茶,然后将掺了暖情药的茶水递给了纳兰秀艾。这暖情药的药力并不重,不然容易惹人怀疑,他只是要纳兰秀艾飞机起飞之余必须紧急迫降,没余裕到别处找人泻火而已。 纳兰秀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是极好的——这是当然的,沙青因已经花钱打听透了纳兰秀艾的喜好,不仅是茶,从珠帘、茶具、衣服、坐蓐,无一不迎合了纳兰秀艾的喜好。纳兰秀艾对于旁人迎合自己喜好已是见惯不怪,毕竟他是皇帝,如果别人不顺着他的意思做,他还会不高兴。能够在他面前随心所欲甚至摆脸色的,也唯有贺赫赫一人而已。 纳兰秀艾看了看沙青因,便觉沙青因确实是个美人,只可惜是贺赫赫的弟弟。他确实很怕贺赫赫会介意,因此虽然又收了沙青因的意愿,但在贺赫赫跟前,这个意愿纳兰秀艾始终连提都没有提。“对了,朕打算另立国教。”纳兰秀艾说,“你怎么看?” 沙青因听了,道:“我什么都不懂。” “没有,我就问问,毕竟天巫传人是你的哥哥,对吧?”纳兰秀艾喝了一口茶,说,“那些臣子还说,百姓会困惑的。” 沙青因只顺着纳兰秀艾的脾气说:“百姓哪里会困惑呢?反正就我而言,国教是什么,我一直都不大清楚,只须认得谁是皇上,知道自己是谁的臣民,那便行了,何须困惑?” 此话说得极合纳兰秀艾的心,纳兰秀艾笑道:“你不愧是夫人的弟弟。” 二人气氛正好,眉来眼去,火花迸射,却突然听得小顺子在走廊上叫唤:“快传御医!夫人身子不爽!” 纳兰秀艾一听,已忘了刚刚的眉来眼去,只从坐蓐上跳下来,撩开珠帘跑到小顺子跟前,吓得小顺子慌张下跪。纳兰秀艾问道:“夫人如何了?” 小顺子便道:“好像有些不舒服。” 纳兰秀艾也不顾仪态,直接冲进了贺赫赫的寝室。沙青因便也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跟着要跑进寝室。纳兰秀艾却回头道:“你先在外头候着。”沙青因只得遵命。 纳兰秀艾进了屋,便见贺赫赫已经宽衣了,斜躺在床上。贺赫赫见纳兰秀艾来了,便道:“皇上还没走?” 纳兰秀艾道:“还没,你怎么了?” 贺赫赫笑道:“快教小顺子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有点胸闷头晕罢了,瞧她惊得,像我快要生了似的。” 纳兰秀艾听了,便宽心了些,说道:“还须谨慎些好。” 贺赫赫说:“其实我没什么问题,皇上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早朝吧。”做皇帝真辛苦,晚上要宠幸妃子干体力活,还得一早起床上朝,处理政务,麻烦。 纳兰秀艾却觉得贺赫赫此刻身穿单衣斜躺床上竟是别有风情。贺赫赫那清瘦的身体却顶着个滚圆的肚子,身上披着一层单薄的深衣,让那不合理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此刻看来,竟还有诡异的美感。纳兰秀艾只觉得心猿意马,将贺赫赫搂住,说道:“朕想多陪你一会儿。” 贺赫赫见纳兰秀艾语气中略带几分情欲,忙说:“我肚子疼!” 纳兰秀艾便伸手隔着单衣抚摸着那肚皮,说:“那朕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不行,更疼了皇上!”贺赫赫皱起眉来,脸都快扭曲了,“真不行!” 纳兰秀艾憋太久了,现在被那暖情药一点即燃,便搂着贺赫赫求欢,只把贺赫赫那微弱的抵抗当成欲拒还迎的情趣。贺赫赫一边挣扎着一边叫痛,纳兰秀艾说:“我还没进去呢,你就疼了?哪里疼?朕摸摸……”贺赫赫推拒着纳兰秀艾,但是裤子还是很容易被扯下来了。 纳兰秀艾摸着贺赫赫的阳具,笑道:“嘴上说着不要,这里已经湿了。” 贺赫赫痛得快昏迷,不禁怒从心起,大声骂道:“湿你妹啊!羊水破了能不湿吗!你给我滚!” 纳兰秀艾听得他说羊水破了,才惊得忘掉了兽性,恢复了人性,急忙叫太医。小顺子恰好带着太医来到,见贺赫赫要临盆了,忙让纳兰秀艾回避。纳兰秀艾极其郁闷地走出了房门,在喧闹声中徘徊,又闻到那茶香,心烦意乱,便撩起珠帘,只见美人仍然如同画一般地沏茶。纳兰秀艾的烦恼才轻了几分,道:“你还在泡茶?” “因为我太担心哥哥了,不过也帮不上忙,便沏茶静心。”沙青因柔声道,“皇上也要喝吗?” 纳兰秀艾道:“我也很担心你哥哥,我也喝一杯吧。” 纳兰秀艾心中烦闷得很,将茶当酒那样猛灌,酒尚且不能解忧,何况是茶——何况是掺了暖情药的茶?纳兰秀艾一口气喝了不少,因此药力发作的时候,也有些懵了,在沙青因的引诱之下,竟忘了贺赫赫尚在生产,就与沙青因在珠帘之内翻云覆雨起来。沙青因可是个小媚娃,那小媚穴自然让纳兰秀艾的大黄瓜流连忘返。纳兰秀艾的飞机迫降成功尾气喷射完毕,高潮的余韵褪去,才听得贺赫赫的喊痛声。 这喊痛声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将纳兰秀艾从情欲中一巴掌打醒过来。纳兰秀艾自然气自己定力不佳,但作为皇帝,他不能气自己,灭自己的威风,因此他提起裤子,一脚将沙青因从座椅上踢到地上,怒道:“你无耻!” 那产婆才要来跟皇上报喜,却见到一个裸男滚在地上,实在是目瞪口呆,像是落了连续剧的五集,现在有点跟不上剧情的发展。 第99章 纳兰秀艾看到产婆,便问道:“如何了?夫人还好吧?” 产婆这才回过神来,道:“现在夫人的胎气被惊动了,孩子逆生,需要……需要剖腹……” 纳兰秀艾一听“剖腹”二字就心惊了。 贺赫赫饱读了大青医书,怀孕后也特别多读了医科读物,便知这个次元的男人生理构造和故乡次元是不同的。此次元的男人肛道弹性好,所以性交起来比故乡次元方便,而且还能天然分泌润滑的体液。女人阴道和尿道是分开的,而此次元的男人肛道和孕道是分外的,孕道与子宫相连,因此临盆之时,肛道会收缩,孕道会扩张,孩子会从孕道出生,因此贺赫赫担心的孩子出生糊一面屎或者拉屎的时候不小心拉了个仔出来的状况都不会发生。 不过贺赫赫现在是惊动了胎气,逆生难产,情况危殆,因此产婆决定用剖腹的办法取出胎儿。事实上,剖腹产在故乡次元里,也是历史最悠久的外科手术,可追溯到古罗马,不过死亡率很高就对了。在大青,太医归灵塔的管辖,所以不能学习接生技术,不过民间还是有许多流散的医学人士会钻研这个。因此皇帝也常常找宫外有经验的产婆来接生。 尽管是最有经验的产婆,进行剖腹的死亡率还是很高的。纳兰秀艾怒道:“不行!” 产婆跪倒在地,说道:“若不剖腹,父子难保啊!” 纳兰秀艾极为惊怒:“废物!” “时间紧迫,还请皇上恩准!”产婆说道,“若是剖腹的话,民妇起码可以保住龙胎!” 纳兰秀艾一听这话,怒道:“那么夫人你就保不住吗?” “民妇只可尽力一试。” 贺赫赫的惊喘的声音又自长廊中飘来,那悠悠茶香已被血腥味所覆盖,刺鼻得让纳兰秀艾心跳加速。纳兰秀艾只能说道:“依你所言。快去!” 产婆便马上奔回寝室。纳兰秀艾听得贺赫赫那嘶哑的叫声传来,心中揪痛不已。他既恨自己一时把持不住惊动了贺赫赫的胎,又恨自己在这个关头居然和沙青因有了苟且之事。纳兰秀艾回头,往沙青因身上又是一脚,怒道:“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测,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沙青因垂泪道:“不必皇上动手,若哥哥有什么不测,我也会自裁,下去陪伴他的。” 贺赫赫自己做过不少剖腹产手术,在他学习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却没想过自己也有做这个手术的一天,而且还是在医学很不发达的今天。产前阵痛果然就不是开玩笑的,一阵一阵痛起来,令人死去活来活去死来。更要命的是,他开始血崩。一个人能流多少血才会死?一阵一阵的剧痛冲上脑门,全身的骨骸好像都要断裂折碎,他痛极而嘶喊,即使喉咙嘶哑了也不自知。疼痛是何等的霸道,霸道得他的脑中没有思考任何事情的余裕。 产婆回来看着贺赫赫,忙道:“天啊,流了这么多的血!” 太医说道:“我刚才给他吃了止血的药,现在已算好些了。” 产婆道:“我要开始剖腹了,你剖过吗?” 太医讶然道:“没有!” “没有?”产婆道,“没有就闪开,别碍手碍脚!” 这产婆一边动手,一边劝慰道:“我和别的医生可不同,你看啊,一般都是病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手术的,而我呢,则是抱着病人必死的决心去剖腹的。” 贺赫赫听了,咬紧牙关,好不容易蹦出“尼玛”二字。不过他现在痛得浑身都抽搐青筋凸显,痛苦非常,这苦楚让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倒还不如立即死去。只要胎儿无碍就好啦。作为一名基佬,不但和极品美男搞过,还能生子,这辈子算是值了! 产婆随随便便地开始动手,她将贺赫赫的肚皮割开后,却突然快闪瞎了眼,原是一阵银光忽闪,仿佛贺赫赫肚子里怀的不是胎儿,而是探照灯。各位看官看过史书的都知道,但凡伟人出生必然要带个探照灯才衬得起身份,就算不红光漫天也要红光满室,更有甚者是有飞龙有霹雳有风火雷电轰隆隆,就像神仙都要打着灯笼行着雷来找他似的。 贺赫赫本觉得这些都是编的,但真落到自己头上,就另当别论了。他那肚皮割开,便是银光满室,仿佛走进了电视剧的龙宫之中,闪闪生辉。满室生辉之余,竟还满室生香。这香气涌现,犹如光一样漫满了寝室。这股冷香——贺赫赫心中涌现一股熟悉的震动——这不是大哥的气味吗? 产婆虽然快被闪瞎了眼,但仍然很敬业地摸索着将胎儿捧出来。胎儿被取出后,贺赫赫肚子的那道口子居然自然愈合,那银光也因此转暗,直至消亡。贺赫赫愣了半晌,发现自己腰不酸腿不疼浑身还有劲儿了。产婆眼睛也不瞎了,抱着这孩子,笑道:“恭喜夫人!是位皇子呀!” 贺赫赫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感动,一半是为了死里逃生原地满血复活,一半却是一种面对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他怀胎数月,终于将大哥的骨肉产下了。这是大哥与他相恋的唯一凭证啊! 他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伸出手来,说道:“快给我抱抱。” 产婆将孩儿递给了贺赫赫,一边说道:“夫人产后虚弱,悠着点。” 贺赫赫却道自己一点都不虚弱,已经满血复活了。他将婴儿接到手中,就在他抱住婴儿、凝视婴儿的那一刻——天底下最雷的情节发生了——他爱上了这个婴儿!他对一个婴儿——一!见!钟!情!看着这婴儿那双清澈的眸子,他心中涌现出了一种类似爱情的悸动。 慢着…… 这难道不是雷文的情节吗? 这难道不是玛丽苏雷文的情节吗? 这难道不是弱智玛丽苏雷文的情节吗? 这难道不是狗血弱智玛丽苏雷文的情节吗? 慢着…… 玛丽苏的那个不应该是我吗? 玛丽苏和白莲花明明就是我的定位啊? 难道玛丽苏和白莲花也可以遗传吗? 遗传真可怕! 苏外有苏! 雷!外!有!雷! 此时,产婆却一巴掌往婴儿屁股上拍去。贺赫赫忙将婴儿护在怀内,说道:“你要干什么?” 产婆道:“皇子出生后竟然没有哭,自然要拍他啊!” 贺赫赫这才想到这个问题,婴儿确实过分安静了。他作为妇产科医生,这方面还是有意识的,可他太沉浸于一见钟情的悸动和深陷天雷情节的震动之中了,所以忽略了这个问题。产婆又要往婴儿身上招呼一巴掌,怎知巴掌没落下,婴儿就“哇”的叫了一声。 “诶?不是哑巴呀。”产婆这才将手收回。 贺赫赫仔细打量婴儿,却见婴儿只是“哇”了一声就算了,并没有啼哭,表情相当漠然。 一个天雷的想法闪过贺赫赫的脑海:这家伙也是穿来的。 产婆见婴儿不哭,便道:“夫人也莫忧心,听说但凡帝皇将相之才都是很特别的。不哭的婴儿也是有的。” 贺赫赫却仍沉浸在天雷之中:这家伙,魂穿到了婴儿的身上,然后生他的那个父亲一眼爱上了他……我、我真的不是成了雷文的角色了吗? 产婆见贺赫赫不说话,便道:“我、我先去跟皇上报喜。” 产婆退下后,小顺子便不压抑自己,杀鸡般的大哭,扑倒在贺赫赫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公子啊,您刚刚流那么多血,我还以为您……您……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赫赫能够过滤产婆说的话,却屏蔽不了小顺子那高分贝的杀鸡大哭声,便从惊愕中抽出神来,见小顺子哭成这样,仍是感动得很:“你很忠心。”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先别哭啊。我很感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没事了,你就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加你月俸吧。” “谢公子。” 贺赫赫抱着那婴孩,又说:“我……我觉得……我对这孩子……好像,特别的……特别的喜爱……” 小顺子闻言一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是父子连心嘛。” “父子连心吗?”贺赫赫愕然。 小顺子道:“可不是?有些明明很冷漠的人,若是生了孩子,都是对那孩子分外的爱的。这就是父爱嘛。” 贺赫赫闻言豁然开朗:是啊,我这是父爱啊。那悸动是对新生命诞生的喜悦和大爱才对嘛,怎么会想到男男之情上去呢?我真是狗血文看多了。 第100章 此时却见那产婆走了进来,道:“夫人,且把孩子给奴才吧。皇上要见见这孩子。” 贺赫赫正要答应,却突然听得门霍然被撞开,一个人影冲进来,扑倒在贺赫赫床前,吓了贺赫赫好大一跳,尚幸那婴孩处变不惊,仍是不哭不闹的。贺赫赫抱紧了婴孩,厉声道:“哪个没规没矩的!不怕冲撞了皇子!” 贺赫赫本人就是个没规没矩的,平常也并不以高位者自居,只是现在生了孩子,护犊子的时候便比较生猛。小顺子见了也惊讶,想不到自家主子居然也有这么严厉的时候。 “我该死……”冲进来的那人原是沙青因。 贺赫赫看清是沙青因,又见他泪流满面的,气便消了,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沙青因抹了一把泪,说道:“弟弟在哥哥孕育生产之时,居然私自承了皇上的雨露,简直是罪大恶极、恩将仇报、天诛地灭啊,弟弟对不住哥哥,让弟弟以死谢罪吧!”说着,沙青因就拿头往墙壁上撞去,便有几个内侍将他拉住,他又挣扎着要撞墙,内侍便将他拉得死紧的。 “要死也别在这,不怕冲撞了皇儿!”纳兰秀艾不知何时竟来了,声如洪钟地说道。 一室的人慌忙跪满了一地,都拜道:“参见皇上。” 贺赫赫此时抱着婴孩在床上,自然就不行跪拜礼了。他也惯了在纳兰秀艾跟前没规没矩。 那产婆说道:“皇上,这儿是产房,皇上不该来的,仔细秽气冲撞了龙体。” 纳兰秀艾却道:“这是朕的龙儿、朕的爱妃,哪里来的秽气?” “奴才该死。”产婆伏地道。 小顺子却想道:这是您的没血缘的龙儿、这是您的戴绿帽的爱妃……您可真是千古第一绿帽帝。 纳兰秀艾又道:“若有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在这儿死了,才叫秽气!才叫冲撞了朕,冲撞了夫人与皇子!” 贺赫赫虽然不大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大抵看得出是纳兰秀艾干了沙青因又反面不认人。贺赫赫倒没想到是沙青因竭力勾引皇帝,他只以为沙青因如此美艳多汁……啊不,是美艳多娇,吸引到皇帝也很正常,大概气氛挺好的,就搞上了。贺赫赫又想:大概是在我难产的时候搞的,皇帝干完弟弟后,发现哥哥在难产,心里过意不去,就迁怒在弟弟身上吧? “人来啊,”纳兰秀艾道,“将沙青因拖出去!” 沙青因含泪不语。 贺赫赫却叹道:“罢了,我的孩子才刚出生,就别添孽了。” 纳兰秀艾听了便笑着在贺赫赫床边坐下,道:“是,夫人所言甚是。朕决定大赦天下,夫人觉得如何?” “皇上说的自然是好的。”贺赫赫又看了看沙青因,见他衣衫不整地在地上颤抖,便又是一叹,“他是我的弟弟,皇上您不要委屈了他。” 纳兰秀艾闻言一愣,便道:“夫人如此大度?” ——我才不在乎你搞什么人,最好都在别人身上搞了别搞到我这边。而且我要是不发这个话,你就要杀了他吧? 贺赫赫笑道:“他是我的弟弟嘛。” 纳兰秀艾转头对沙青因道:“好吧,朕就封你为充衣吧。” 内官共分八品,夫人和皇后都是一品。凡是有资格被宠幸的,都在四品及以上。“充衣”刚好就是从四品,也就是妃子中的最末等。纳兰秀艾一直有意保持贺赫赫后宫独尊的地位,但封妃一般都会给三品的,再次就是正四品,在后宫中,从四品的只有沙青因一人罢了。 沙青因却仍是满面恭顺,并一副感涕流零的模样,拜倒道:“谢皇上隆恩!谢夫人成全!” 贺赫赫对于妃子品位什么的并无研究,也不知“充衣”算什么,只知道沙青因有个名分了,便道:“不必谢我啦,谢皇上吧,以后要尽心服侍陛下。” 沙青因恭顺道:“谨遵夫人教诲。” 纳兰秀艾道:“那就如此吧。” 沙青因却又道:“奴想再请一个恩典。” “说。” “奴想继续侍奉哥哥起居饮食。”沙青因道,“别的不敢说,单凭起居饮食方面,旁人必不如奴那么贴心的。” 纳兰秀艾便道:“准了。” 沙青因成了充衣,仍留在无漏宫的偏殿居住,也跟平常一样照料贺赫赫的起居饮食,对小顺子也没有架子。纳兰秀艾对沙青因也就只是气一下下罢了,作为肉欲动物,他仍然没法抗拒鲜嫩多汁的沙青因。纳兰秀艾每天到无漏宫来探视贺赫赫父子,探视过后经常和沙青因啪啪啪。所以沙青因即使是后宫品位最低的,却是和皇帝啪啪啪次数最多的。 纳兰秀艾没什么孩子缘,本人也不喜欢孩子。都说父子天性,纳兰秀艾却疑惑自己对这孩子很是无感,但为了表达自己是个友爱的父皇,他还是抱了一下孩子,结果就被孩子一脚蹬脸上,鼻子淤青了七天。 “好脚法!”尼玛哔……“好精神的孩子啊!” 听着纳兰秀艾对孩子言不由衷的赞美,贺赫赫将孩子抱在怀中,说:“是啊,而且他长得也太快,竟已经长牙了,皇上您看。” 纳兰秀艾学乖了,不会拿手去撬孩子的嘴,免得被咬,只说:“朕也听宫人说了,他已经可以吃一些稀饭和葡萄之类比较软的食物了,对吧?长得很快,一出生就银光满屋香气盈室的,与太祖爷很相像啊,可见我的皇儿也是个非常人啊。” 贺赫赫却道:“是啊,不过脾气挺大的。非要我抱,饭也得我亲自喂,别人碰他他都会闹的。” ——哪叫“闹”啊?那叫“行刺”! “是啊,这孩子脾气不小。” 贺赫赫又说:“而且晚上也要和我一床睡,否则就吵闹。” ——朕都不能和夫人一床睡呢,就你一个小屁孩…… “父子连心嘛。”纳兰秀艾道,“朕小时候也很粘父妃的。” 贺赫赫道:“那他一定累坏了吧。伺候孩子可不容易。”贺赫赫话虽这么说,但眉目间都是笑意。 纳兰秀艾道:“这是你的孩子,朕以后要让他当皇帝的。” 贺赫赫听了便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我不要。” 纳兰秀艾笑道:“也是,且看他长大后心性如何吧。不过朕是挺中意他的。”说着,纳兰秀艾摸了摸淤青的鼻子。 贺赫赫道:“这孩子的名字由我来取,您看行吗?” 纳兰秀艾道:“行。记得是‘长’字辈的就行。” 贺赫赫道:“我已想好了,便叫‘长谣’如何?” 纳兰秀艾说:“好,朕看很好,‘鸡犬渔舟里,长谣任兴行。即令邀客醉,已被远山迎’、‘长谣朝复暝,幽独几人知。老鹤兼雏弄,丛篁带笋移’确实脱俗优雅,便叫长谣吧。” 贺赫赫并不告诉他,这个“长谣”是出自“何以叙怀,引领长谣”,与“天地无心,万物同涂”是出自同一首诗的。 “既然名字你定了,封号便由朕来定好了。” 贺赫赫却道:“孩子才刚长牙呢,要什么封号?” 纳兰秀艾道:“朕要封他做太子,你又不肯,难道封他个王都不成了?” 贺赫赫说道:“你这样偏爱他,不怕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哼,那是先帝才会怕的事。”纳兰秀艾不屑地说,“朕何尝不是偏爱于你?你可见过有谁敢对你不利了?” 贺赫赫仿佛才记起自己是后宫的第一夫人:“这个……” 纳兰秀艾继续说道:“所谓盛世都是‘宇宙清平,万民寿考’,你既是‘寿考夫人’,朕就封他一个‘清平王’吧。” 贺赫赫道:“你这么高的帽子扣下来,未免太高调了吧。”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朕最宠谁,这样他们就不敢冒犯你两父子了。” 纳兰秀艾与贺赫赫说了几句话,就在婴儿鄙视的眼神中离去了。他出了厅堂,便见沙青因在门外站着,盈盈一拜,道:“皇上万福。” 纳兰秀艾将他按到墙壁上,说:“你这个骚货。”说着,他就直接按拉下沙青因的裤子干。沙青因便颤声道:“陛下……啊……陛下……哥哥在房里啊……啊……”这样的话,只会让纳兰秀艾觉得更刺激而已。他挺腰送胯,往沙青因圆润的小屁股猛插。沙青因便伏在墙壁上,咬着自己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纳兰秀艾掰过他的下巴,让他扭过头来,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便恶狠狠地说:“你还给朕装!”说着,纳兰秀艾越发抽插弄得狠了。 第101章 贺赫赫一门心思都在长谣身上,对于纳兰秀艾宠幸他人的事倒不在意。贺赫赫倒了些温水来调蜜糖,一手抱着婴孩,一手将以莲花玉勺拌起一些,往长谣口中送去。此时,沙青因捧着翡翠荷叶盘进屋,笑道:“哥,果品来了。” “放下吧。”贺赫赫看了看沙青因,说,“你怎么走路一瘸一瘸的?” 沙青因只答:“刚刚扭到了。” 贺赫赫说:“那你就休息一下啊,这种事交给小顺子做就好了。” 沙青因却道:“我在这里横竖也是闲着的。” 纳兰秀艾晚上几乎不会过无漏宫。作为大青皇帝,晚上到某个宫去通常都是先通过翻牌子来决定的。贺赫赫坐月子,牌子自然没放上去,沙青因的牌子倒是在上头,但纳兰秀艾不会去翻。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沙青因自称为充衣以来,未尝被召幸。因此沙青因说“横竖也是闲着”,贺赫赫便以为沙青因在埋怨皇帝不宠幸他,却不知道沙青因和皇帝平常玩的是什么PLAY。 “皇上也是的,既然封了你,为何竟放着你不管?”贺赫赫叹了口气,“下回啊,我要去说说他才是。” 沙青因忙说:“千万别。皇上宫中那么多美人……不记得我也是常事。我也不敢奢望。哥哥临盆那日发生的事,已经触怒龙颜了,如果二哥再说什么,恐怕皇上会更加生气,不知道会以为我有什么居心呢。” 贺赫赫听了便道:“也是,你长得如此美貌,陛下会记得你的。” 沙青因推辞道:“陛下非常人,相人不相貌,只相才德。弟弟没什么才德,却也不奢望以色事人。” 贺赫赫不禁推想到自己要相貌没相貌要才德没才德,真真是玛丽苏病发才得到纳兰秀艾这么爱自己。 小顺子正走进来,惯了没规矩,见屋内只有两名少爷便也没行礼,直接说道:“公子,玉娘娘来见你了。” 贺赫赫听了笑道:“快让她进来。” 沙青因好奇地问道:“是哪位玉娘娘?” “便是玉藩来的那位玉交枝公主,”贺赫赫对沙青因道,“你也认得的。” 沙青因听了,便道:“我当然记得,她可是我的大恩人,若不是她暗地帮我报信,我到现在还在边疆被困着呢,哪有今日好穿好吃的。” 在贺赫赫的次元里,娘娘是给那些妃子专用的,不过在现在这个次元,妃子都是男人,自然叫不上“娘娘”了。娘娘嘛,都是用来称呼些地位高的贵族女子的。 一般贵族女子平日无事做,就喜欢弄发髻。贺赫赫以为,大多女生虽然长得不高,但却老喜欢让自己的海拔高些,因此现代女性喜欢穿高跟鞋,防水台加厚,细跟恨天高,但说起来,古代贵妇的发髻才是真·恨天高。头上不但有假发,还有竹篾一类的东西将头发撑高,因此古代女性常常几天不拆发髻也不梳头。古朝鲜女子还有弄砧板的。中国女子在头上弄竹篾还说可以造鸟巢比较环保有爱心,古朝鲜的女人弄个砧板就略显凶残了,难道是要随时切菜吗?真是难以理解。 而深宫中的男人,被困久了,无事可做也就弄女性化的打扮,涂脂抹粉都是有的。贺赫赫少与后妃交际,所以不知道罢了。他见过的后妃,无非就是先帝的辟谷夫人和九尾夫人。辟谷夫人和九尾夫人那么崇尚自然,当然不会弄得红红绿绿的。除了他们二人,贺赫赫也没见过后妃了,只是从玉交枝口中得知有些男妃身上的香味能飘几尺远,贺赫赫惊道那不是街口卖臭豆腐的功力吗!玉交枝虽是个女人,又是公主,但打扮却很干净利落,像个侠女。 玉交枝走了进来,笑道:“哎哟,好久不见啦!” 小顺子跟沙青因小声说:“之前玉娘娘天天来的,不过你来的时候刚巧赶上他们做使节的有什么活动,此刻才得空。所以你们一直没碰上。” 玉交枝又对沙青因道:“这不是沙充衣吗?现在我也要跟你行礼吧?” 沙青因忙道:“怎么敢啊,你可是我的恩人。” “那我就不行礼啦!”玉交枝倒是痛快,害沙青因脸上不禁有几分尴尬。玉交枝瞅出了沙青因的尴尬,便一笑道:“跟你开玩笑啦!我什么时候于你有恩啦!你能有今天,是自己造化好,我哪能沾光。其实我跟寿考夫人也不行礼的,当朋友,私下里不讲什么规矩。” 贺赫赫也忙着扯开话题说:“对啊,对啊,她就是这样的。还说是公主,比普通闺阁都比不了。” 沙青因笑笑:“公主那是真性情。” 玉交枝上前,仔细打量一下长谣,说:“皇子长得好漂亮,跟一团雪似的!” 贺赫赫听见自己孩子被赞,也不禁高兴地勾起嘴角,说:“是啊,我就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玉交枝笑道:“对啊,你长得这么没趣,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珠宝般的小人儿?” 贺赫赫饱览狗血小说以来,这回还是第一次不觉得“人儿”这个词儿雷,还觉得超贴切的,自然也不计较玉交枝说自己“长得没趣”了。 “是啊,还是娘娘长得有趣。”贺赫赫不计较,小顺子倒没放过,“娘娘长得有趣极了,奴婢看啊,戏台上的孙猴子都没娘娘那个趣味!” 玉交枝不怒反笑,道:“这丫头嘴甜,我倒可比孙大圣啦!” 沙青因惊讶于他们三人竟然能这么亲密无间。贺赫赫与小顺子一处长大,这倒没处说,然而玉交枝和贺赫赫才刚认识没多久,就能如此闹起玩笑来,小顺子也搀和进来,反教沙青因这亲兄弟像外人了。沙青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寻个由头就下去了。 玉交枝见沙青因走了,方才说:“唉,他走了也好,那张脸老端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跟初下场的陪酒似的。” 玉交枝所说的“陪酒”大概跟现代的牛郎差不多,明显沙青因在他们这里不是个称职牛郎,不过到皇帝身边倒是很适合的。贺赫赫道:“他这个人遵守礼法,哪像我们是无规矩的。” 玉交枝道:“他遵守礼法?如果是这样,他干嘛在你生孩子的时候勾引皇上?” 贺赫赫暗道:怪不得从刚刚开始玉交枝就有意无意地挤兑青因,原来她是在为我鸣不平啊。 贺赫赫不愿意玉交枝对沙青因有敌意,便道:“你在意这个作什么?反正皇帝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分给别人不如给自己兄弟呀,肥水不流外人田。” “难道他跟皇帝搞一块儿是你的意思?”玉交枝讶然道。 贺赫赫为了不让玉交枝轻视沙青因,刚刚的话有意暗示玉交枝往这方面想,但又不愿正面肯定这个想法,便答:“皇上又不是扯线木偶,我能控制他宠幸别人吗?你也把我说得太神通广大了。” 玉交枝便放下这个话题,道:“皇帝招了个丞相家的公子做良人,你听说了没有?” “没有。”贺赫赫答。 玉交枝道:“那个良人啊,叫琴桐梓,现在后宫的开支用度都是归他管的,除了一件。” “哪一件?” “就是这个无漏宫啰。”玉交枝眨眨杏圆大眼,道,“无漏宫的吃穿用度与恩批殿都是一样的,这你也不知道吧?” 贺赫赫讶然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玉交枝又道:“那个琴丞相也因此带着不少大臣弹劾过你了,说你恃宠生娇,平日什么后宫活动都不参与,还吃的用的跟皇帝一样。皇帝就说你怀孕,通通打回去了。” 贺赫赫避开后宫活动,就跟学生时期避开班级活动差不多。以前读书时期,大家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他就溜去饭堂吃早餐,校运会的时候,他就在家睡大觉,这方面他是挺不合群的。更何况现在,要他和一帮娘化了的男人在一起聊天吃茶赏花,他还情愿回学校做广播体操呢。 玉交枝又说:“你有皇上护着,可你弟弟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他今天不过是出去逛了一下子嘛,结果碰上了琴桐梓,被琴桐梓找了个理由罚跪了。” 贺赫赫惊讶地说:“罚跪?琴桐梓能让他罚跪?” “怎么不能?现在琴桐梓掌六宫嘛,而且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比你那个弟弟大了可不止一品啊。”玉交枝笑道,“不过你也可以让琴桐梓罚跪啊。” 贺赫赫道:“我没那么无聊,再说,他可是丞相公子。” 玉交枝道:“你弟弟被欺负了,你不欺负回去呀?” 贺赫赫竟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打算欺负回去。他又想“吃得咸鱼抵得渴”,既然沙青因决定做帝妃了,那么这些金枝欲孽步步惊心啊就该他自己去面对。沙青因不跟贺赫赫说这事,显然也是因为沙青因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何况贺赫赫本就没什么攻击性,沙青因就是真想拿他当枪使也没什么可行性。沙青因明白,贺赫赫现在就打算守着个娃在无漏宫过一辈子。 贺赫赫想了一阵,才说:“他自己有计较的。” 玉交枝便道:“也罢,反正你帮了他他也不会感激你的,随他去吧。” 第102章 贺赫赫笑道:“我看你话里有话。” “是啊,”玉交枝不吐不快,“我帮了他,他也不感激我就罢了,更反而不喜欢我、忌惮我,生怕我说出让他难堪的话。好一个小男人,这么没度量。” 贺赫赫道:“你玉娘娘大人大量,跟他计较什么。” “我当然不跟他计较,反正我帮他也不是为了让他喜欢我。我做好事自己高兴罢了。”玉交枝又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小顺子,送我吧。” 小顺子垂眉道:“是,娘娘。” 无漏宫正殿到大门有好一段路,大门到道路也有上百级的阶梯,这么长的路,玉交枝也憋不住不说话,因此每次跟小顺子闲扯一大堆。 玉交枝道:“小顺子,小顺子,你为什么叫小顺子呀?” 小顺子答道:“不然呢?叫‘小逆子’吗?” 玉交枝道:“哈哈,这个好笑。” 小顺子没理她。 玉交枝又说:“不叫你‘小逆子’,叫你小妮子如何?” “不要。” “那叫小娘子?”玉交枝笑嘻嘻地说,“小娘子?” 小顺子道:“娘娘请稍微自重一点。” 玉交枝道:“我认真的,叫小娘子不是挺亲切的嘛。” 小顺子答道:“娘娘要想这么叫我的话,改天就去回夫人,让夫人给我改名叫这个吧。” 玉交枝道:“那可不行,你要改了名,那不是谁都可以叫你小娘子了吗?” 小顺子真是无话可答,只能目视前方走路。她自己不说话,玉交枝仍要说的:“对了,你的名字到底是哪个?总不会真是姓‘小’,名‘顺子’吧?” 小顺子气闷得紧,答道:“娘娘以为人人都是有名姓的?奴婢身份卑下,没这个福分。”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了门外,小顺子克制着想将藩国公主一脚踢下百级石阶的大不敬冲动,说:“奴婢送到这里好了,娘娘慢走。” 玉交枝道:“怎么,你不陪我走石阶啊?” “不了,待会儿还要走上来,累都累死了。”小顺子转头就跑回宫门内。 玉交枝身旁一个侍女叫于双双的,见了说:“奴婢白跟了公主这么多年,都没这个优待。早知公主都疼别家的宫女的,双双就去伺候别家的主人好了。” 玉交枝笑道:“好啊,你去找个主人容得你这么贫嘴贫舌的,本公主啊,赶着去疼你。” 于双双笑道:“这样的主人,这个无漏宫里头不就有一个啦?” 玉交枝掐了于双双的脸皮一把,说:“那你就腆着这厚脸皮进去求他呗!看他要不要你这个惹祸精!” 于双双依旧与玉交枝玩笑着下宫阶。于双双本名玉双双,因犯了玉藩贵族的名讳,所以才改了作于双双。于双双本以为没哪个贵族主子能像玉交枝那般率真又没架子的。这个大国的深宫自然更不可能有。怎知还真让她们在深宫里碰上个寿考夫人。其实贺赫赫也就是21世纪过来的,没什么阶级观念,而且还习惯了让着女孩子才那么好说话。贺赫赫自问比不得玉交枝,明明生在阶级社会的贵族阶层,还能那么好脾气。 沙青因便没那么好脾气了,但身份之见让他即使坏脾气也得没脾气,不能跟任何人哭诉这个怨苦。他被罚跪的事情,纳兰秀艾竟无意中知道了。其实说“无意”也不是“无意”,纳兰秀艾是“无意”得知,但告诉他的人却是“有意”告知。沙青因之前摸清了纳兰秀艾脾气并成功勾引他,少不得纳兰秀艾身边那太监的教导。沙青因早与那个太监通了气,那太监便找了个时机装作无意地告诉了纳兰秀艾此事。纳兰秀艾才想到,今天他强迫沙青因的时候,沙青因的膝盖确实抖得厉害,到后边,都是纳兰秀艾抬着他的双腿做的。那太监叫久福,久福说:“虽然充衣之前确实有行为失当的地方,却一直侍奉皇上恭谨,侍奉寿考夫人也尽心,大概也可抵过了。” 纳兰秀艾有些心软,但他亦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动琴桐梓的,便作安慰地头一回翻了沙充衣的牌子。有了第一回,便就有了第二回,纳兰秀艾召幸沙青因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沙青因可是高能多汁小媚娃一名,身体堪比变形金刚,什么高难度体位都能满分达成。经过岁月的调教,他那高亢入云的呻吟已经大有克制,做到了高而不刺耳、响而不轰鸣的境界,实在是销魂达人。 在纳兰秀艾宠幸任何人的日子里,贺赫赫都照旧和孩子睡。贺赫赫最喜欢就是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的那刹那,这个孩子的成长快得过分,就像是吃了发酵粉又被摆进了微波炉叮了一样,每天都能给予贺赫赫很大的惊喜。“啊,小顺子你看,他的牙齿都长齐了!”贺赫赫摸着长谣的脸,笑道。 “是啊,不过这样一来,奴婢就更不敢碰他了,要是被咬了那得多疼。”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就喜欢我。”贺赫赫不知为何,对于孩子的恶习甚为满意,“其实他就是这一点任性了,其余都挺好的,不哭不闹的。” 小顺子只觉得贺赫赫现在一脸傻笑的蠢样,十足坠入爱河的笨蛋。当然这种话小顺子是不会说出口的,因此只道:“是啊,不过皇子的满月宴快到了,总不能满月宴您也不出席吧。” “是啊,满月宴,我也必须参加了。”贺赫赫叹道,又想起先前玉交枝提醒说他从没参加后宫活动被非议了,便又说,“也叫上玉交枝吧。” 小顺子撇了撇嘴,道:“明明是家宴嘛,叫她作什么?” 小顺子是没料到贺赫赫会叫玉交枝的。倒是沙青因料着了,一边帮纳兰秀艾扣衣纽,一边说道:“我看啊,哥哥一定会叫上玉娘娘参加满月宴的。” 纳兰秀艾眯起眼睛道:“哪位玉娘娘?” “就是玉藩那位公主。” “她啊,朕知道。”纳兰秀艾点点头,说,“可满月宴关她什么事。” 沙青因便道:“难道皇上没听说吗?玉娘娘每天都来找夫人聊天说话,十分亲密。所以奴以为,满月宴啊,夫人那是一定会叫上她的。” 纳兰秀艾便道:“他们真的有那么要好?” “真的。”沙青因笑着给纳兰秀艾穿好衣服,“不信您和奴打个赌。” “赌什么?” “嗯,就赌……若夫人真让玉娘娘前来,”沙青因笑着将手放在纳兰秀艾腰间,一手抄起挂于纳兰秀艾腰间的那个玉荷包,“就把这个赐给奴了,如何?” 纳兰秀艾道:“这又不是稀奇宝贝,就现在给了你也无妨。” 沙青因却嬉笑道:“自非稀奇宝贝,但要赢来的才矜贵。” 纳兰秀艾自然还是将玉荷包输给了沙青因。沙青因却意不在玉荷包,只意在纳兰秀艾知道贺赫赫与玉交枝的关系有多好罢了。后妃与外臣尚且要避嫌,何况后妃与外使呢?他不用出多少力,那些朝臣也不会放过的。要知道贺赫赫现在是风尖浪口的人物,但现下是纳兰秀艾的心头肉,纳兰秀艾必然不会动他,只会动玉交枝罢了。 早朝时,那位琴丞相又让人弹劾了玉交枝,说她作为来使,竟然在内宫四处走动,更与后妃过从甚密,实在很失礼。玉交枝是个外来人,琴丞相要浪费墨水来弹劾她,自然不是单单为了弹劾她那么简单,自然在奏章末端再添了一笔,说的是寿考夫人不知轻重,不分内外,平日不参与后宫活动,反而和外使过从甚密,行为失当。 纳兰秀艾笑道:“虽说她是来使,但到底是大青的藩国公主,算不上是个外人。而且她仅是个女眷,若对她太严苛了,岂非失了大国风度?” “可陛下为各藩使修葺了‘友睦府’,唯有玉藩公主没有入住,不是令人非议吗?” 友睦府是设来安置各藩来使的。纳兰秀艾将这些来使全部扣在了京城,名义上是给他们一个大府邸,供他们好食好住,事实上,是扣押住他们作为质子,若然各藩作乱,就先拿这些来使祭旗。这举动也都是各藩王默认了的。按照纳兰秀艾的要求,来使们都是藩王们的直系亲属,多数是藩王的儿子,更有甚者是藩国的太子。因为玉藩的王很年轻,又刚上任,没有嫡子,所以就让唯一的亲姐姐前来以表示忠诚。这友睦府,不过是软禁质子们是一个大监狱。 纳兰秀艾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么就依琴相所言,待清平王的满月宴过了,便让玉藩公主入住友睦府吧。” 第103章 正是满月宴将近了,那纳兰长谣虽是刚满月,可看着就跟刚满岁似的,那模样已经出来几分了。沙青因究竟笑道:“这孩子我看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呢?刚跟他戴上这个长命锁,仔细瞧着,我才想起,他像咱们大哥。” 听了这话,贺赫赫便捧着长谣的脸细细打量起来,笑道:“果真是大哥的眉目。” 贺赫赫思虑单纯,没想到要避嫌,倒是小顺子替主人做贼心虚起来,瞅着沙青因表情虽无异色,但仍是呵呵笑着补充一句:“是啊,这孩子长得像他舅父。” 贺赫赫才似记起这一茬,忙道:“是啊,长得像他舅父。” 小顺子一面帮贺赫赫梳头,一面说:“对了,那个吉服到底送来了没有?” 沙青因便道:“送来了,我且拿去熏一熏香。” 贺赫赫扶着额说:“我最怕那些香味了。” “不妨,这个是草木香,不是那种浓艳的气味。”沙青因拿着一点香料,递来到贺赫赫鼻边,又说,“而且,这衣服冷,你底子寒,天气又转凉了,熏得衣服暖些也好。” 贺赫赫道:“好,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 沙青因便转过头去熏衣了。小顺子一边帮贺赫赫梳头,一边似随口道:“是了,公子,听闻前几天文武百官又有说你的事,不过这次却带上了玉娘娘。惹得玉娘娘不日就要去那个友睦府里住了。” “什么事?什么友睦府?”贺赫赫问道。 “说她是外使,与你过从甚密,因此不好。”小顺子笑笑,说,“那友睦府,说着是给各藩的来使住的,实质是要关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不让他们跑,要他们做人质呢。” 贺赫赫听了便是一惊:“有这个事?我倒不曾听说。” 未等小顺子说话,沙青因便截口道:“这些是朝政之事。哥哥是后妃,自然不知道。甚至说啊,也不当议论的。” 小顺子又道:“如果只顾着自己体面,不当做的事便不作,那玉娘娘就不该送信,夫人也不该收信、不该看信。”这自然是指玉交枝替沙青因通风报信,让沙青因得以回京的事情。 沙青因不想小顺子居然敢提此事,心中自然是恼怒的,却也不在贺赫赫面前发火,只道:“你说得对,我竟是错了。” 小顺子那话刚溜出嘴巴,心里就已经懊恼了,忙跪道:“奴婢该死,奴婢错了。” 沙青因道:“是我错。快快起来。” 贺赫赫勃然大怒,拍案道:“你不要扯着我的头发跪!” 小顺子慌忙起来,帮贺赫赫弄那一头的真发假发混合物。因为是正式宴会的缘故,贺赫赫也必须按照夫人的规格来打扮,衣服头发从头到脚都要跟大号金镶玉花瓶一样就对了,小顺子在他飞天发髻的正中插一面盆大的纱绢假牡丹,若再穿上那大花大叶纹案的红色吉服,就真的是完成了一个花瓶的造型了。 沙青因在熏笼旁熏衣,摸着这衣衫的面料,却似摸到凹凸不平的暗纹。他素是妥帖人,便移桌上长明灯来照,却见那吉服果然是埋了金丝的,平日不觉,在那灯光照耀下,便能看到袖口是团凤图腾,在衣裳上的大花大叶之中,也可隐隐见着凤凰腾飞之图案。这红衣本是湘妃色的,若放在红灯笼的照耀下,必然看似正红。正红料子和金丝凤纹,是皇后之尊才可享有的,妃子使用则是僭越,轻则幽禁,重的可以赐死。 沙青因心中一紧,脸上一点不显,扭过头问下人道:“这袍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下人答道:“回充衣的话,是今天中午才送到的。” “何以这么迟啊?难道是内务府的人玩忽职守吗?”沙青因问道。 小顺子便答:“并不是的,前两天就送过来了,可是内务府送衣的那个奴才没长眼,竟不小心摔倒撕破了衣裳。那可是死罪啊,公子见他怪可怜见的,不忍责罚,只让他悄悄回去缝补过来便是了。” ——若换做是我,不把他当场打死便是疯了。这么好的心肠拿来做菩萨么! 沙青因心中冷笑,嘴上却是柔然一笑:“原是这个缘故。那么弄破衣服的奴才啊,便跟今日送衣回来的是同一个了?” “正是。” 沙青因问:“叫什么名字的?” “叫什么……福全的。”小顺子见沙青因问得这么细,便皱起眉头道,“怎么?这衣服有问题吗?” 沙青因笑道:“没问题。我只是想这几天过来都没见着这衣服,怎么今天突然就挂架子上了,颇以为怪罢了。”说着,沙青因又抖了抖衣服,捧了过来,跟贺赫赫说:“来,二哥,我给您穿上。” 贺赫赫已经被头发弄得快疯掉的,因此也不想衣服有什么问题,直接就让沙青因给穿上。贺赫赫穿好衣服后便抱起小长谣,笑道:“儿子,你看你爹打扮得像花瓶不?” 沙青因道:“少教坏小皇子,他应当叫你‘父妃’才是。‘爹’那是平民浑叫的。” 贺赫赫道:“分明是‘阿爹’比较亲切,‘父妃’听得都鸡皮疙瘩了。皇上也说了,私下怎么叫都无妨的。” 沙青因只得不提这个,另外坐到梳妆台前,一边快速抿起发鬓来,一边说道:“不比二哥是最后入席的,弟弟要早到,便不陪二哥了。” 贺赫赫道:“我倒忘了这个。你怎么不跟我早说,我也不留你了。” “旁人伺候的话,叫弟弟怎么放心?”沙青因笑着放下梳子,又说,“那么弟弟告退了。” 说着,沙青因便疾步走了出去。幸亏沙青因注重身份之别,向来穿的朴素,发饰也简单,因此走得快也不碍什么事。他跑到外头去,又对他的那个贴身丫鬟叫蓼萧的说:“你且先去问问,内务府那个叫福全的是谁家的人。” 蓼萧笑道:“这个也好问?现在内务府十个有九个都听琴良人的。” 沙青因笑道:“罢了。我们走吧。” 蓼萧扶了沙青因上辇子。贺赫赫再稍事打扮弄得完全是行动花瓶一般后,就被送上了豪华版的带罗伞的八人抬的辇子,后面跟着一堆人。贺赫赫还是头一次亲历这众星拱月的阵仗——难产那次不算,他才有些当了贵夫人的实感,又觉得有几分紧张,像是第一次做学生代表讲话一般。此时,他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却见那孩子倒是淡定,便自嘲道自己竟不如个娃,心里又轻松不少。 他是最后一个入场的,到达现场后,先与纳兰秀艾请安,之后便抱着皇子接受在场官员及贵族的问安礼拜。在座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贺赫赫的,他们都本来见沙青因、沙玉因都是出名的美人,而皇帝又那么宠爱贺赫赫,便都误以为贺赫赫长得极为美艳。怎知……唉,以后要叫他“妖妃”都不好意思了! “这……大人,这妖妃有点朴素啊!” “对啊,这个形容举止,倒是比较像私塾先生……而且是坐轮椅的……” 琴桐梓也不想那位传说中的寿考夫人居然长得这么不起眼。贺赫赫长得清秀斯文,又因为体弱而显得体态清癯,坐在那轮椅上不时寒咳几声,倒似一株欲败而未败的病梅,冷冷清清的枯瘦,隐约间只有半点的花色秀丽,余下的皆是衰颓病气。琴桐梓则是极盛的梅花,有傲雪欺霜的姿态,艳而不俗,极具其父文人志士的风骨,可怜只被锁入了宫闱,为了一个大男人与一堆小男人周旋。 虽然众人都在打量贺赫赫,但贺赫赫却不看任何人,入席后仍将孩子抱住,只一手搛菜一手抱娃,双眼不时打量着四时园的风景。 那四时园顾名思义,就是一园兼有四季风景,完全违法季节规律,红枫与绿叶齐飞,下雪时候开玫瑰,简直就像是ACG场景一样随便弄的。皇城外还有个四时山庄,专门供应反季节蔬菜。这个是相当的不科学的,自从天巫和沙玉因身死、灵塔派没落后,这个四时园和四时山庄也都荒废了。因为这么不科学的设定完全靠不科学的巫术撑起来。巫术要不科学到这个反季节的程度还是具有一定难度的。 如今,借满月宴的名头,纳兰秀艾聚集朝中权贵都来四时园见见反季节的胜景,顺便,他就提出了彻底铲除国教的主张:“灵塔派先后死了天巫和天巫传人,应当是没有气数的了。正好朕梦见有渡人渡朕过江,前几天忽见了梦中人,原是一名厉害的术士,闻天下有变,便来助朕一臂之力,诸君请见他罢。” 便是此时,听得如溪水般泠泠的琴音,或高或低,俱是清冷无比,又如冰玉相击,撞出一些华美的趣音来。贺赫赫一听这个BGM,就知道有美人要出场了。大家都四处张望,此园幽径交错,小路甚多,也不知那位术士要从哪条小径中拂花分柳而来。可贺赫赫作为看遍电视剧的人,已经明白此时要向天上看才行。这种BGM,自然是美人从天而降的背景音啊! 第104章 小顺子不解问道:“公子你看什么?” 贺赫赫邪魅一笑说:“必然是要落花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有漫天花雨飘荡。一众人士都抬头看着纷飞的花雨,点点落红,在月色下分外惹人欢喜。更令人惊喜的是,筵席两旁的树,仿佛都被春风润泽了般的,枝头纷纷开出艳丽的花朵来,一朵朵迎风绽放,蔚为奇观。 贺赫赫心想:还是结果子比较实惠吧。 小顺子讶然道:“真神奇!不过公子你怎么知道会落花的?” “何止落花,落人都有。”贺赫赫以电视剧版诸葛孔明的口气说。 于是天上果然飞出一道白绫,白绫上便有一人滑步而来。那人体态极为优雅,却是个男子,长得极为俊美,像是白梨花蕊揉成的肌肤,月光折下作成的骨架,浑身一股淡香,眉间几分柔气。他是个男人,却很阴柔,让贺赫赫怀疑他练了什么葵花宝典一类的武学。 那人便拜倒道:“我乐无荒见过诸位贵人了。” “乐无荒,你来了!”纳兰秀艾大概看得电视剧少,对这个花魁mix小龙女式的出场很是惊艳,“朕没看错,你果非常人。” 乐无荒说道:“皇上才非常人。” 这对话落在贺赫赫耳里,就像是二人对骂“你不是人”“皇上你才不是人”…… 纳兰秀艾又说:“这位就是朕属意的新国师,乐无荒。” 乐无荒答道:“谢陛下恩。” 对于这无端冒出的乐无荒,很多臣子都显得不大信服。琴相正要开口说话,纳兰秀艾却将手一拦,说:“行了,今天只谈风月,不谈政事。为的是贺皇子满月之喜。有什么话,明日早朝再议。” 琴相这才作罢。琴桐梓却避席道:“寿考夫人,在下琴桐梓,问夫人安。” 贺赫赫见琴桐梓行礼了,便也微微欠身,说道:“琴良人太过多礼了。” “礼不可废。”琴桐梓说道,“桐梓入宫以来都未曾拜见过夫人,是桐梓失礼,还望夫人见谅。” 贺赫赫便道:“哪里是你的错,是我不好,这身子骨啊……” “桐梓准备了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夫人笑纳。” 贺赫赫答道:“那……那也太谢谢了。” 琴桐梓便亲自捧来一个匣子,将那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盏翡翠莲花长明灯。琴桐梓笑道:“这长明灯点着,可以安神也可以辟邪,对小孩半夜哭闹特别有益。” 贺赫赫虽想说我家小孩从不哭闹,可仍道:“良人有心了。” 琴桐梓拿来了灯油,将那长明灯点了。那长明灯做成一株莲花的形状,叶是以绿翡翠做成的,青翠欲滴,栩栩如生,那莲花则以红翡雕凿而成,精致巧美,里头染了灯光,那光透过红翡翠出来,也是红光,这红光投到贺赫赫的衣袍上,袍子上那金丝凤纹便光彩夺目起来。这因为是喜庆,四处悬挂的是红灯笼,本就照的贺赫赫衣服看着是正红色,早有朝臣看着觉得此人骄横嚣张,但也不好开口。此刻见贺赫赫穿的竟是正红金丝凤纹的袍子,众人不禁瞠目结舌,又非议起来。 不必琴丞相开口,便有谏官上前,说道:“臣以为该快将这僭越的罪人拿下才是!” 贺赫赫仍不知身犯何事,十分惊诧。 那沙青因却扑了出来,跪倒在地,说道:“陛下,这衣服是内务府送来的,是内务府的问题,绝对不关夫人事的!” 谏官冷道:“内务府送来的衣服?这衣料纹样若不经过夫人的同意是不能裁造的吧?难道是夫人蒙着眼选、蒙着眼穿上的?” 沙青因却哭道:“这……这衣服是奴亲手伺候夫人穿上的,若论罪,奴也有罪!夫人本不察材料,都是奴代为过目答应的,这些都是奴的过错,请陛下降罪于奴,不要怪罪夫人。是夫人太掉以轻心,为奴的愚蠢所累,才会遭此横祸的。” “青因!”贺赫赫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席上去!” 沙青因便哭道:“奴一人身死不足惜,望夫人保重!” 琴相本就和琴桐梓商议好了,让贺赫赫穿上这僭越的礼服,再让琴桐梓借送灯之机让礼服的金丝凤纹显现。等谏官说了个开头,其他官员纷纷附议,又拿出准备好的各种罪状、各种说辞来诋毁贺赫赫,再让诸位官员跪满一地,逼皇帝裁决贺赫赫,就算不杀贺赫赫,也得降他父子的位分——再退一万步说,即使皇帝力排众议不杀贺赫赫、不罚贺赫赫,最最最起码,也要让皇帝没法宣布要封长谣为王的决定。 第一步已经完成,只等第二步,让百官附议。 正是此时,纳兰秀艾大手一挥,说:“这衣服,是朕让内务府的人送去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最惊的还是琴相父子。 纳兰秀艾笑笑说:“朕欲册立他为皇后,如此而已。” “皇上,请三思!”琴相顾不得装淡定,忙避席道。 一众官员见状也都避席跪倒:“皇上,请三思!” 纳兰秀艾笑道:“朕才给了他一件袍子,什么印绶都还没送呢,你们急什么。再者,这是朕的家事。” “册立皇后,是国家大事,并非只是陛下的家事而已!” “那是自然啦,不过朕说了,今天只谈风月,因此就只送了袍子,没送印绶。”纳兰秀艾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对此事有意见的话,明日早朝再提。诸位爱卿,此刻便好好享受筵席吧。” 琴相无法可想,只能答应着,但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好好享受筵席的了。纳兰秀艾倒没预料到会有凤袍这一出,只是为保贺赫赫和自己的帝皇尊严,便顺水推舟了一把。他心如明镜,便知此事是琴相所为,便又道:“桐梓,内务府不是归你管的吗?制凤袍的事,朕可没有特别瞒什么人,你怎么都不知道?” 琴桐梓慌忙下跪道:“奴该死。” “也罢,我看你一个人处理后宫是挺累的。”纳兰秀艾看了沙青因一眼,说,“我看沙充衣料理无漏宫便是很妥帖的,而且又是个品性上佳的,今天是好日子,便擢沙充衣为二品的昭华,协理后宫庶务吧。” 因琴桐梓确实被寻着了差错,协理后宫又真的是皇帝家事,官员们也不好说什么了。沙青因便抹了眼泪叩谢隆恩了。 乐无荒又行了礼,给诸位妃子送上了四时鲜花。琴桐梓得的是芍药,沙青因得的是玉簪花,贺赫赫得的是牡丹,分别让他们别在发上。贺赫赫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花瓶了,那头顶上本就有个面盆大的纱绢牡丹了,现在又要别一朵真牡丹,真是麻烦。贺赫赫正自苦恼着,纳兰秀艾却亲自前来,帮贺赫赫将花安在发髻下。纳兰秀艾又说:“牡丹最是宜你了,我看乐无荒这个安排甚妥当。” 贺赫赫却想自己脸色憔悴,怎么架得住那极艳的牡丹,再者自己长得是正常男人脸,不像青因那般雌雄莫辨中性美,戴着朵花就真是不伦不类。琴桐梓也是不满意:贺赫赫得了牡丹是花王,自己得了芍药,是花相,岂非暗示了他只能屈居那长相平凡的瘸腿病夫之下吗? 贺赫赫又问那乐无荒:“你看我的儿子品貌如何?长得那么快,会不会有害?照他这个势头,岂不是一下子就变老头了?” 乐无荒笑道:“无妨的。我看这许多异象,都足以说明皇子天生不凡,他越大了,便越会长得慢,及过了弱冠,便更是缓缓而老了,可活个上百岁没有问题。” 贺赫赫闻言便放心,说道:“那么就承您吉言了。” 乐无荒仍笑道:“皇子三花聚顶,莫不是神仙托生。” 贺赫赫讶然:“三花聚顶?那三朵花是烧香状呢、放射状呢还是齐头状啊?” 对于如此无聊的问题,乐无荒居然还肯回答:“这是通假字,‘花’就是‘华’,是指精气神凝结的华气,并非会开会谢的花。” 贺赫赫闻言便道:“啊,原是我没文化。” 这纳兰长谣自然是神仙托生,因他是沙玉因的转世。沙玉因未死之前,贺赫赫的胎已不稳,有流产之兆,合该是保不住的。但也算是命中有此因缘,贺赫赫孩儿流产之日,竟又是沙玉因身死之时。如此因缘际会之下,沙玉因投生到了贺赫赫的腹中,借尸还魂。沙玉因仍与前世那般,在母胎中就有一点感应,因此不喜纳兰秀艾。但他的脑中仍然混沌,便有些任意妄为,与孩子无异。他出生后,仍是半清不醒的,认识是清的,头脑是清的,但又无法理顺脑中纷乱的三世记忆,因此总是浑浑噩噩。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系统文件超级多垃圾文件也超级多的电脑,开机时必然特别慢吧,长谣现在的脑袋就处于缓慢的开机状态中,狂点那个“开始”都没用,必须等所有有用没用的开机启动程序都运行了才能工作。 然他不比电脑,意识中仍是又喜恶,他厌恶纳兰秀艾,却喜欢贺赫赫,因此只愿让贺赫赫一人亲近。 第105章 众宫妃簪花了,饮宴开始,便是一台戏在唱。纳兰秀艾倒记起与贺赫赫初识时去勾栏听戏的事了。当时纳兰秀艾听不明白那戏,现在可明白得很了,又觉得好笑,便满带笑意地去看贺赫赫。贺赫赫此刻就坐在皇上身旁,便自自然然地回过头,对纳兰秀艾说:“都是陛下周到,其实我没什么素养的,如果光是听琴什么的,一定闷死,还是喜欢看戏热闹。” 一名太监说道:“这都是玉娘娘提议的,本来也正愁没戏班在京可接引,怎知玉娘娘极伶俐的一个人物,拿着一帮宫人便调教出一个戏班了。说起戏乐来,宫中乐坊的师傅也不及她熟练。” 贺赫赫闻言,想起玉交枝要被困到友睦府大监狱的事,不禁恻然,便道:“那不如让玉娘娘留在后宫调教戏班吧,也可帮我解解闷。” 纳兰秀艾闻言一笑,说:“看来你和她关系果然很好啊。” 贺赫赫没揣测出纳兰秀艾话中的意思,自然不敢多言了,便默默吃酒。待戏唱歇了,戏子们与玉交枝便出来叩头谢恩。纳兰秀艾笑道:“玉公主的才艺极佳,如果不嫌身份之见,大可留在后宫掌管乐坊,公主以为如何?” 玉交枝闻言喜不自胜,慌忙谢恩。百官又是一阵非议,恐怕明日早朝有得热闹了。 贺赫赫不想纳兰秀艾还真是这么好说话,也不禁笑了,正要和纳兰秀艾说句话,却见长谣扭动着身体要往外爬。贺赫赫忙抱紧了长谣,说道:“这孩子怎么了?” 小顺子说:“小皇子许是不喜热闹吧。” 贺赫赫点头道:“是啊,刚刚锣鼓喧天的,许是吵着他了。” 纳兰秀艾心中嫌弃道:这孩子就是事儿多! “既然皇儿不高兴了,就先送他回去休息吧。”纳兰秀艾说道。 小顺子笑道:“陛下不知道,小皇子一刻也离不了夫人的。” 贺赫赫微笑说:“还望陛下恕罪,让我领他回去睡吧。” 纳兰秀艾虽然讨厌孩子,却喜欢大人,不得已做出一副关爱样子:“何罪之有。赶紧回去吧,你也是,别累着了。” 贺赫赫便微微欠身,让小顺子推着轮椅回去了。到了八人辇子旁,一名壮妇便捧了贺赫赫上辇子,举得很是轻巧。小顺子便道:“夫人似乎又清减了。” 贺赫赫见小顺子如此担忧,便打趣道:“多少人不吃饭就求着瘦呢,我天天燕窝鱼肉的还胖不了,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二人回了无漏宫,壮妇便将贺赫赫捧了下来,背在背上,一路走上百级石阶,才将贺赫赫小心轻放到轮椅的锦绣软垫上。小顺子才将贺赫赫一路推回寝宫,脱衣服,拆发髻。贺赫赫一手拿着那大绢花来弄,说:“那竹篾该拿来给我固定脖子才是。这一晚下来,我的头都险些抬不起来了。” 小顺子笑道:“是啊,公子头上光是珠宝都不知多少斤了。” “出一次门真是要人命,我再经不起这般折腾。”贺赫赫叹道,“是啊,是啊!累死我了!” 小顺子又说:“刚刚敬亲王一直暗中瞅着你,你可知道!” “敬亲王?”贺赫赫扶着脖子说,“谁?” “就以前的二皇子啊,现在封了亲王的。”小顺子道。 “是他!”贺赫赫惊了惊,道,“我怎么没注意到他呢。” 小顺子说:“今天这么热闹,你又一惊一乍的,他又坐得偏僻,你没注意到也是常事。我看他如今真是凄惨。你可知,定亲王暗中逼迫他将王妃休弃,他便索性将家眷都解散了,省得到时连累别人。” “敬亲王王妃……就是二皇子的妻子……就是定亲王那独子了?” “是啊,正是,定亲王怕自己儿子会受连累,才这么逼敬亲王的。”小顺子又说,“定亲王的儿子也是个极标致的,身份尊贵,就是另作婚娶,也一定能找上不错的人家的。” 贺赫赫叹道:“我倒不担心定亲王的儿子,我只是……” “公子还真是菩萨了!”小顺子截口道,“不过是泥菩萨!今天凤袍的事,还不够你想吗?小顺子可是还在后怕呢。” 贺赫赫自然也是怕的,可他现在在丫鬟面前怎么好说,只能装淡定:“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小顺子却道:“公子您是不知道,那些个大臣没日没夜的写奏章说你的不是!说完你的就说玉娘娘的,也有说三公子的,在前朝里没少说您的坏话!而且刚才啊,他们还欺负到面上来了!幸亏皇上做主,否则您现在啊……唉……” “有皇上做主不就行了么。” “我说他们一个个都您有仇似的!就是强奸了他们全家、铲平了他们祖坟做公厕也没这么大的仇的!”小顺子又道,“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给陛下匡扶社稷是正理。” 那满月宴上自然顺是暗涌不断,并不因贺赫赫父子的缺席而减少半点的火药气。纳兰秀艾一下子抛出了两个炸弹,冲击了朝野,一个是封乐无荒为国师,废灵塔,二是要封贺赫赫为后。也就是因为如此,玉交枝留在后宫、沙青因升为昭华这两件事倒显得很琐碎了。翌日,朝臣们就写奏上疏,就这两个决定剧烈抨击起来。不过纳兰秀艾毕竟是个皇帝,始终有大臣是想抱他大腿的,因此一大堆被皇上提拔的朝中新秀就上表支持皇帝决定。在纳兰秀艾的坚持之下,贺赫赫仍是当上了皇后,不过因病不掌管六宫事,而长谣也被封了清平王。 只是贺赫赫封后的那一日忙极,晨早就要起来敷面上妆。脸上先上一层洁净油,仔细洗过了,再覆上一层薄薄的不知什么花研磨成的香粉,再来就是刷白粉。沙青因帮贺赫赫脸上的白粉刷好了后,再上腮红,涂口红,更挑来牡丹花钿贴上眉心,然后便仔细画眉。贺赫赫都不敢做什么表情,唯恐皱眉会弄皱花钿,更怕一笑就抖下半斤白面粉来。 沙青因这边帮他上妆,小顺子便在背后帮他梳头。这次发型的规格自然比上次宫宴高得多,要说上次是导弹头,今次就是母舰髻了。小顺子猛往贺赫赫头上架竹篾,瞧那架势活像要在贺赫赫头上编出一只大蚱蜢来。小顺子好歹架好了支架,便拿假发又是缠又是堆的,又猛力捆贺赫赫的真发,疼得贺赫赫飙泪。小顺子像不要钱一样死往他头上摸发油,鼓捣了好久,总算作好了造型,再往上头插上各式的金银珠翠、璎珞玳瑁,贺赫赫便见到自己头上顶了一只展翅的金凤凰,凤凰嘴巴上还垂下了一串珍珠。 贺赫赫说:“我咋觉得这发髻不是很安全呢?好像还是有点松啊!” 小顺子捧来一个大匣子,说道:“当然,这儿还有十二支钗簪没插上,拿来固定发型的。” 贺赫赫摸着酸痛的脖子,说:“不是吧?那得多沉!” 小顺子道:“没关系啦,皇后,就这一天嘛。” 贺赫赫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度过这一天。贺赫赫顶着这个夸张的发型,穿上一套夸张的衣服,参加了一个很夸张的典礼。幸好众人念及他是个不良于行的,因此很多过场都省了,只须被推轮椅到朝堂上,在文武百官的注视或者鄙视下接过印绶,接受了百官朝拜,就算可以了。不过贺赫赫也为此晕了一天。到晚间小顺子为他捶腿,沙青因为他揉肩,都说他身体越发虚弱,要多多补益。 贺赫赫便道:“我哪里不补益了?普通燕窝人参的不说,每天都吃两钱那西璧山产的白雪蔘的,怕且只有我一个。”据闻这白雪蔘是天上寿宿君撸管后洒下来的精华,俯瞰看是点点白斑,便称白雪蔘。本来贺赫赫是不大想吃的,但又的确有功效,只好安慰自己说,大哥不就是神仙托生吗?我又不是第一次吃神仙的精液了,也罢也罢。 后宫中,琴桐梓与沙青因也矛盾剧烈了。二人共同协理六宫事务,在后宫斗智斗勇争权夺宠。贺赫赫虽然封后了,却倒乐得一个清静,安心在家带孩子,偶尔就看看玉交枝给他排的歌舞剧,小日子可滋润着了。纳兰长谣的身子越发见长,一日胜似一日,越来越长出沙玉因的模样儿来。 皇帝照例来了,看着纳兰长谣,便道:“我看长谣怎么像一个人呢?” 小顺子忙说:“都说‘外甥多似舅’,果不其然,与他舅父甚是相像啊。” 纳兰秀艾一笑道:“对,说的不错,就是像他大舅父!” 贺赫赫便答道:“我本也想着,若他似皇上,那是最好的,若没这个福缘,要像到母家上了,也是像他的舅舅们好。你看我哥、我弟,哪个不是神仙般模样,倒教我成了绿叶。” 纳兰秀艾却笑道:“我看皇后就很好,如果孩子长得像皇后,朕会更高兴些。” 贺赫赫笑道:“然则皇上不满意长谣现下这个模样了?” 纳兰秀艾却道:“皇后何必这么说呢?这是你我的骨肉,我哪会不疼爱?只得皇后一句话,朕便可立马册封他为太子。” “你明知我不爱他做皇帝的。”贺赫赫道,“快别说这个!” 第106章 纳兰秀艾又笑道:“既是如此,皇后若再与朕多生一个……” “这个更不可提!”贺赫赫作出一副看到人体蜈蚣的恶心恐惧样,“经过上次难产血崩的事,我的‘爆菊恐惧症’已经到了末期,没得治了!现在别说做那个事了,就是看到棍子戳个洞儿、耳挖子掏个耳朵都觉得疼!” 其实两次和贺赫赫那个啥都碰着血崩,纳兰秀艾本人也有些心理创伤了。贺赫赫也并非秀色惑人的类型,现在纳兰秀艾总在别处吃饱喝足,倒是习惯了和贺赫赫这样相敬如宾的态度。纳兰秀艾又对贺赫赫说:“这孩子看着好像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了。” 贺赫赫微笑道:“可不是!” 纳兰秀艾又道:“可让乐无荒看过了?” 贺赫赫道:“看了,乐无荒望了他的气,说确实是快十二了。” 纳兰秀艾又道:“可他仍是粘着你吗?” 贺赫赫便道:“也不是,他现在长大了,性子变得清冷,跟他舅父一个样儿。”说到这个,贺赫赫不禁轻轻笑了笑,又摇了摇折扇,继续说道:“现在倒是我离不了他了。少见他一会儿都坐立难安!大概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纳兰秀艾摸摸鼻子,想自己可没这般的父母心。他又说:“这可不行啊,孩子还是得长大的。朕想着,跟他找几个具人望又有学识的先生给他教书。” 贺赫赫便道:“好吧,他也该学点知识了。” 现在长谣的系统已经可以运行了,三生三世的恩怨对于他来说有点多,因此这个记忆修复程序就改在后台运行,慢慢修复。每日只在他梦中烦忧,到了白日里头,他仍是那个冷淡的皇子,这点与沙玉因当年差不多。不过又由于是被娇贵着长大的,不似上辈子,因此他也更生了些目下无尘的习性,除却贺赫赫外,旁人都被视为俗物,更不许他人随意触碰自己及所有物,自然随意触碰贺赫赫也不成。因此,长谣只能勉强接受小顺子、沙青因两个自小伴着的伺候贺赫赫。 长谣虽如此任情任性,但贺赫赫都以为可爱,不仅不加以管束,反越发惯得他无法无天了。不过长谣又因嫌外头污浊,很少出外,尽管性子冷傲,却也没惹什么麻烦。贺赫赫对长谣没什么可烦的,因到时到候,长谣总落地能行、开口能言,根本没啥好操心的。若不是长谣老是一副懵懂神态、眼神清澈如同小白受,贺赫赫还以为他是穿过来的。 若说贺赫赫真有什么担心长谣的,那就是长谣的睡眠。他不知道长谣梦中许多记忆纷纷扰扰,又长又多,那就罢了,更烦的是那记忆播起来不但像低像素小电影,模糊不清的,而且还是王家卫剪辑的蒙太奇片段,你说2个小时的《东邪西毒》(不是终极版,是最初版的那种剪辑)都够人郁闷了,他还得是三辈子的低像素王家卫,这可怎么了的。加之他一觉醒来,梦中的事却又忘了七八分,第二晚又要恶补,这样下来,睡眠焉能安稳。 贺赫赫与长谣一床睡的,长谣睡得不稳,贺赫赫也睡得不好了。 这日一早,小顺子笑道有新鲜杏仁送来,命小厨房做了杏仁茶,便捧了给贺赫赫,贺赫赫拿来杏仁茶喂长谣吃。沙青因在一旁坐着,笑说:“这么大的,还要父亲喂?” 贺赫赫笑道:“才不大,说起来,我儿子还未满岁。” 长谣吃了一口杏仁茶,又说:“这个好吃,还是你吃吧。” 贺赫赫笑了笑,又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态,显然昨晚并没好睡。小顺子便问道:“昨晚殿下又梦魇了?” 长谣便道:“记不得真了。” 沙青因却道:“你记不得真,可苦了二哥。每至你梦魇了,二哥都在抚殿下的背,又轻声细语地哄着,也不管你那时神志不清不听得见。” 长谣听了,才仿佛想起耳边时常有的柔声细语,虽然说的什么已没印象,但仍觉得那语言又温和又暖人,是极柔软的话。长谣便有几分愧疚,道:“父亲不必如此。” “你听他说!”贺赫赫捧着杏仁茶,说,“来,多吃一口。” 长谣道:“也够了。” 贺赫赫叹道:“我这个皇子啊,单只吃些素的淡的又要香的美的不说,每次却仍只吃三两口。” “这就叫做‘神仙肚子’。是贵人福相。”小顺子仍然拍着马屁。 贺赫赫本想说:长身体的时候怎能吃这么点儿?但一想自己儿子这个长身体的速度,也不好意思叫他多吃了。 沙青因又说:“若非说起梦魇,我差点忘了。”说着,沙青因从袖里摸出一团绢帛,将那绢帛拆开,便见里头放着一串香木珠子。沙青因说道:“这是我从国师乐无荒那里讨来的,说是很灵验,能安眠的。特来献给殿下。” 贺赫赫将那珠子接过,仔细看着,却闻到珠子发出一股檀香气味,正要夸它香呢,长谣却劈手将那珠子夺过,往炕上一掷,说道:“这么臭烘烘的东西,谁要。” 贺赫赫心想:长谣怎么变得如此林黛玉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像是大哥,他本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不过是因为从小被严加约束才变得那么内敛,若真是这样众星拱月似的长大,而且又年少无知,怕也不比长谣能谦和多少。 沙青因见自己送的东西就这么被丢了,脸上也有些尴尬了。贺赫赫忙说:“没规矩的,丢什么?你不要,我还要呢!” 长谣却是个任性的,只抱住贺赫赫说:“你也不许要。仔细被弄脏弄臭了。” 小顺子见沙青因如此尴尬,便将那珠子拿起来,说:“那奴婢先帮忙收着?” 沙青因却将那珠子拿回来,笑说:“要是殿下不喜欢,扔进沟里也是应当的。” 贺赫赫说道:“算了,你去忙吧,我也有些乏了。小顺子,送送三弟。” 沙青因站了起来,对贺赫赫说:“那么弟弟告退了,哥哥好生保养,殿下也是。” 贺赫赫点点头,挥手让沙青因下去。小顺子又道:“昭华君,这边请。”说着,他就送沙青因出门。以往贺赫赫与沙青因同居一宫,自然不需要送来送去了。只是现在贺赫赫成了皇后,居住中宫,自不能与他同住。沙青因便仍住在无漏宫,不过不必再住偏殿。他身为昭华,在无漏宫便是正宫之君了。 见屋里只剩两人,贺赫赫便说:“三弟送的珠链倒教我想起一个,你到我那八宝柜子第二格左边抽屉里那个长条的沉香木盒子过来。” 长谣便将那长木匣子拿了过来。贺赫赫将那木匣子打开,放在炕桌上,让长谣看。长谣探头一看,只见那匣子里放着一串红心血菩提,色泽夺目,光芒内敛,长谣看着,心神微微晃动,对这串佛珠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贺赫赫道:“这个啊,听说也是个凝神的,你看你喜欢不?” 长谣便将那串珠放到手中,微微一笑,道:“这果真是稀罕物,哪里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是你……你舅父的遗物。”贺赫赫摸了摸长谣的脸,说,“你和你舅父长得是极像的。” 长谣将那长长的一串珠子缠到臂上,就如当时的沙玉因一般,仿佛那是自然而然之事,看的贺赫赫不禁心神一荡,心里头又悲伤哀叹起来。长谣看了看贺赫赫,说道:“父亲怎么不高兴了?” 贺赫赫忙敛定心神,说:“没什么。就是……就是想起你舅父了。” 长谣便问:“舅父是个怎样的人呢?” 贺赫赫用力抿出个笑来,说:“他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个再也挑不出错处的人。” 长谣笑道:“哪有这样的人?” 贺赫赫捏了捏长谣粉团子似也的脸,说:“你不就是啦?” 长谣笑道:“我懂了,我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贺赫赫笑道:“是啊,你是一个,他也是一个,你们都是百人里头挑不出一个的人,却都给我遇上了,是我的好福气。” 兴许那血菩提真是灵验,长谣那晚果然睡得很稳妥。倒是贺赫赫惯了半夜要醒的,自己睁开了眼,却见长谣睡得稳稳的,那似雪团揉成的脸、黑墨染成的黑发,看着真叫贺赫赫欢喜无限,哪里舍得弄醒他了。贺赫赫醒了不易睡去,看长谣的睡颜一阵,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像沙玉因,越像就越让人高兴,越让人高兴也越让人难过。贺赫赫一半的心在欢喜,一半的心在伤怀,血里就像掺了半杯的蜜糖又半杯的苦药。他摇摇头,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坐起来。 贺赫赫坐起来,却见那窗户没关严,半开着的,可见外头星辉点点、月光明耀,好个朗青的晚空。那样的一轮碧月,大概就正是大哥身死那晚的那轮吧!沙玉因说了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与他远走高飞,这是何等明显的死亡flag!明明已阅遍死亡flag了,贺赫赫那时却愣是没听出来,也不知是为什么。贺赫赫那晚却始终觉得不妥,仰头看着那轮明月,看着看着——月色幽幽,大哥的死讯就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长谣终于有台词了! 第107章 说起来,自从大哥过身后,贺赫赫还没机会好好地悼念一下他,现在想来,他又觉得对不住大哥的事再添一件,双眼竟然有些湿气。他仍忍着,唯恐惊动了孩子。小顺子也都醒了,大概她也惯了半夜醒来,她在外头躺着,听到了一些动静,便轻轻点了蜡烛,举着烛火撩起软帘,便见到贺赫赫坐了起身。 贺赫赫看到了烛火光,抬头看见小顺子,拿袖子抹了抹眼角,便指了指那轮椅。小顺子会意,便悄声扶了贺赫赫到轮椅上,将他往外推了。小顺子将贺赫赫推到厅中,又问贺赫赫道:“公子要推到哪儿去?” 贺赫赫便道:“我想,自大哥亡故以来,我都没正经悼念过,哪里对得起他!” 小顺子听了便说:“这我本不该说——自大公子去了后,公子悄悄掉的眼泪难道还少?” 贺赫赫只觉男人掉眼泪不丢脸,掉眼泪被人发现了才丢脸,因此便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掉眼泪了?” 小顺子不敢说,只能说道:“那是我说错了,看错了。” “自然!” 小顺子便说:“可自大公子去了后,公子您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他,这是真的吧!奴婢也看得出来的。我想大公子也是知道的,何必拘泥那些!” 贺赫赫便道:“这可不成。” 小顺子又说:“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何苦来?” 贺赫赫笑道:“偏是什么日子才成?” 小顺子也没法,只得继续劝道:“不必说私下祭祀违反宫规,单说一件,大公子最不喜那些烧香烧纸的烟火,你这样弄,他能高兴?” 这话劝得巧妙,贺赫赫便叹了口气,说:“我又哪里要烧纸了?” 小顺子松了一口气,说:“那便好了。” 贺赫赫道:“你去准备个香案,上面摆些果品,大公子爱吃什么果子,你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自然记得,哪里敢忘!”小顺子心想,忘记主人嗜好,这还算得上马屁界的翘楚吗? 贺赫赫道:“你准备好了,再来回我。” 幸好中宫内殿附近平常不许闲人在,到了入夜更是,因此小顺子放了几个守夜侍卫的假,便再没人了。作为女仆,力气必须大,所以小顺子一个人拖了案几出去,铺上了桌布,上面放了几样果品,一个瓷香炉,里头堆满了香灰。小顺子才将贺赫赫推到中庭来,贺赫赫拈香便对月一拜,忍泪不发,嘴唇俱已哆嗦了,又再拜,将清香一注安到瓷香炉中。 他上香之时,也不知手抖了或是风大了,那纤细的香染灰颤着跌了一小截,露出了热红的顶端,那香灰却一颗跌在贺赫赫的手背上碎了。贺赫赫忽觉痛了,却仍忍着将香上稳了,才将手收回来看,之间虎口附近红了一点。他吹了一口,却仍是灼灼的痛。小顺子忙说:“我给你端水和膏药来?” 贺赫赫忙道:“不必了。没有这么娇嫩的。” 小顺子便站在一旁,却见贺赫赫抬头望月。小顺子知道是劝他不住的,便转身回屋去。贺赫赫又说:“你去哪里?” 小顺子答:“这儿风大,回去拿件衣服给您披着。” “不用。”贺赫赫道,“这风挺舒爽的,并不害人。而且长谣好不容易有一晚上的安稳,回去仔细吵着。” 小顺子只能道:“是,公子。” 贺赫赫老是说自己没那么娇嫩,结果他还真的那么娇嫩,灰烫过的地方长了块疤,那就罢了,吹了半宿的风,第二天竟还发热起来。长谣问:“好端端的怎么发热了?” 小顺子忙跪倒道:“是奴婢服侍不周,罪该万死。”小顺子已经簌簌发抖,她也不怕贺赫赫这个正主,到时怕长谣这个少主人。长谣自小娇纵,对人并不体贴,却只关心贺赫赫一人,如今得罪了他,说不定会挨板子啊!小顺子一想到自己的小屁屁就要皮开肉绽从玉子豆腐变麻婆豆腐,就十分恐惧。 长谣却轻轻一抬手,道:“起来,宣太医。” 小顺子本以为会得长谣一顿责罚,怎知这般轻易饶过了,暗松一口气,忙去宣太医。她又想:这清平王有时候傲娇的厉害,总在奇怪的事上发脾气,虽并不大骂,但也够让人恶受;有时候又十分天真懵懂,惹人喜爱;有时候更怪,比如现在,沉稳内敛,跟变了个人似的……就十足——十足大公子那模样…… 太医看了,说这病症只是普通风寒,只是因为贺赫赫底子不好,要好生调养。见太医退下了,贺赫赫又道:“我都每天吃神仙几钱的精液……我是说我每天都吃几钱白雪蔘了,还要怎么养?难道还要剁了神仙的阳具来吃了?” 长谣却道:“难道父亲没听说过‘人参吃死人无罪,黄连治好人无功’么?有时候吃多少贵药都不够一棵草顶用。” 贺赫赫笑道:“我竟不知长谣也懂医?” 小顺子便截口道:“殿下什么都会的,落地能行,开口能语,早就传为神话了,此刻他就是能飞了,大家也都不以为怪的。” 长谣说道:“那就是神仙了。” 听着“神仙”二字,贺赫赫又想起沙玉因,便道:“做神仙有什么好,每天都要被凡人用香烧屁股的。” 小顺子却道:“也要烧猪什么的以及果品供神啊!” “那就是摆一摆,然后自己吃了。这更可恶,就是一帮人在你面前摆了许多好吃的,又排着队拿香烧你屁股,又满口‘健康’‘财富’的向你要求,提完要求了,就直接把食物撤走自己拿回家吃。”贺赫赫道,“这才气人啊!我觉得神仙还真是好脾气。” 小顺子说:“公子就是爱想这些没道理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沙青因走了进来,说:“哥哥啊,你怎么了?” 贺赫赫笑道:“不就是风寒嘛。” 沙青因又说:“风寒也了不得,太医怎么说?” 小顺子说:“太医说不碍事,昭华君不必挂心。” “不挂心就假了。”沙青因道,“还是让我来照顾哥哥吧。” 还没等贺赫赫说话,长谣已不似刚刚宽和内敛,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态度,只道:“再不济,还有我在呢。” 沙青因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招人恼了,却仍不得不满面堆笑:“是啊,是啊,我倒忘了,殿下长大了。” 小顺子打圆场道:“昭华君真是有心啊!兄友弟恭也不过如是嘛。”小顺子倒奇怪,今早长谣没怪罪小顺子,显得相当内敛,面对太医也说话极为有分寸,怎么现在又变回那任性太子了?不过既然少主都开始摆脸色,小顺子也只得赔笑着说:“公子从见了太医来就没歇着呢。” 沙青因是个知眉高眼低的,便顺着小顺子的话说:“那是我来得不好,先告退了,二哥记得好生休养。” 贺赫赫笑笑,说:“我知道你有心了,下去吧。” “那么弟弟告退了。”沙青因说了,便垂手退下。 小顺子说:“我看三少爷也难得,当上了昭华仍对二哥那般恭敬。” 长谣却道:“合该如此。若他对你还如从前一样才算数。” 小顺子愣了愣,又尴尬笑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长谣却道:“你不是也不敢唤他‘三公子’,只唤‘昭华君’了吗?” 小顺子听了,更加没法说话了,半晌笑道:“殿下真是慧眼、慧眼。” 长谣不理论这个了,只说:“只管下去,这里有我就行。” 小顺子便告退。她对这个智商与体能急升、脾气时好时坏的少主人是既敬又畏,俨然已将少主人放在自家公子前头,当是正主人那般供着了。 贺赫赫有些乏了,只管歪着,长谣便给他捂被子,拧湿手巾敷额头,时时体察。等小顺子将药送上来了,又喂他服下。贺赫赫吃过药,过不多久就发汗了,长谣只管拿绢巾来帮他拭汗。长谣将他的衣服解了,却见贺赫赫瘦削的身体上肌肤白得很,上面沾着汗珠,犹如梨花沾了雨露。长谣一时怔住。小顺子见了便急,说:“这样敞着胸口仔细又着凉了,不然小的来吧!”说着,小顺子便要来碰贺赫赫的JJ,长谣才回过神来,冷道:“也是你碰的!” 小顺子忙咂舌缩手,一叠声地说该死。 长谣并不管他,只帮贺赫赫将汗抹了,然后又仔细帮他把衣服穿上。小顺子又讨好地说:“殿下真是仔细人,奴婢万万及不上。” “多话。” “奴婢掌嘴、奴婢告退……”小顺子偷瞅了长谣的脸色,仍不知他的喜怒,只又说,“主人喜怒,奴婢一边掌嘴、一边告退!” 长谣眯着眼说:“谁是你主人?” 小顺子忙说:“是、是、是,他是奴婢是主人,您是奴婢的少主人,都是一样的。” 长谣道:“好仆不侍二主。你只认着父亲就够了。” 小顺子忙道:“是,奴婢错了。” 贺赫赫发了汗,早已好了大半,听得长谣教训小顺子,便坐了起来,长谣忙去扶他。贺赫赫一边靠枕头上,一边说:“你别委屈她了,她只是嘴皮子油滑了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心里还是只认我一个的。再说,她认你又何妨?你是我的亲儿子,她要不认你、不听你的,我还要打她。” 第108章 长谣其实也就是唬小顺子一下罢了,哪里是真的疑她,现下见贺赫赫当真了,为让贺赫赫宽心,便打趣道:“现下是,以后未必是。你说她要嫁了人,还该认谁?” 贺赫赫愣了愣,说:“嫁人?我倒忘了这一茬。哎哟,我总拖着她的青春!” 小顺子道:“不是的,我就觉得现在很好。” 长谣说:“前两天我见了换了个新簪子,看样式不是宫里派放的,该是什么人送你的吧?” 小顺子暗暗吃惊,不想长谣居然如此细心。贺赫赫也吃惊:人家换了个簪子都能看出来?这长谣还真是天生gay! “这……”小顺子顿了顿,说,“殿下多心了,哪里是什么人送的!只是玉娘娘打发人赏的……”末了,小顺子又补充一句:“也不止我一人有。” “玉娘娘人真好,那么阔绰。”贺赫赫又笑了,说,“对啦,她前些天还问我来着,问你的全名叫什么。瞧我这个没心肝的主子,竟也不知道。” 小顺子苦笑道:“那是因为您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贺赫赫便道:“那你给我说说吧。” 小顺子叹了一声,便说:“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托公子的福,才有的今天。” 此事就像是个童年阴影,挥之不去。小顺子一直怕会再没人遗弃,所以总是拍马屁,乱讨好人,也唯有对玉交枝会耍脾气。她虽明知玉交枝是个公主,但却又觉得很安全,并无会有抛弃的危机感,而玉交枝也是一直让着她、哄着她,倒似小顺子才是公主一般。也是如此,之前玉交枝问她名姓,她才发脾气不愿说。怎知玉交枝不忘此事,悄悄来跟贺赫赫提起了。 贺赫赫道:“怪可怜的。可‘小顺子’终不是个正经名姓,而且也跟那些个太监奴婢的容易混了去,不如改了吧,你看如何?” 小顺子竟然喜极而泣:“果真可以吗?” 贺赫赫道:“当然可以!为何不可?我还要收你到沙家,你没亲人,只把我当亲人好了。” 小顺子感动得落泪。 贺赫赫又问长谣:“你说叫什么好?” 长谣便道:“那便叫沙顺玉好了。” 小顺子一边抹泪一边说:“那岂不犯了玉娘娘的讳?” “这有什么?宫中丫鬟叫金叫玉的多了去了。”长谣又道,“况且她知了说不定还乐意至极。” 小顺子听了这话,总觉得长谣话里有话,心里却仍是感动居多,落着泪谢恩了,从此便更名为沙顺玉。也正如长谣所言,玉交枝知道了沙顺玉的新名,倒是很乐呵。 刚让沙顺玉认了沙家的宗,本是件喜事,玉交枝也正打算组一台戏,借贺赫赫的威名摆个筵席,略贺一贺他,怎知没过多久,便传来了沙大学士急病去世的消息。那到底是贺赫赫这一人身的父亲,少不了有哀伤之叹,无端端就死了个爹,叫人怎么不展愁眉! 沙顺玉又哭道:“都是我错,必定是我克死了老爷!” 长谣道:“不能怪你,看谍文便知,他在此事之前就病危去世了。” 那贺赫赫却对纳兰秀艾说道:“何以老父病了,我这边全无消息?要等讣告来了才知!” 沙青因见贺赫赫竟然质询这位脾气不是很好的君王,忙抹了眼泪说道:“二哥您失言了。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晓得?” 纳兰秀艾却不生气,还软语道:“此事的确是朕的疏忽。因他在先皇在世时就告老归田了,而且一去去了江南那么远,朕便没留心,都是朕的过失。” 贺赫赫也觉得自己不占理,骂错人了,便不说这个,转而道:“老父病重,我做儿子的不能在床前伺候,他现在去了,我若不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不在灵堂上哭上一哭,他也算白生我这个儿子了!” 纳兰秀艾劝道:“江南山高水远的,你身体又不便……” 贺赫赫截口道:“难道你要让先父无儿送终?” 纳兰秀艾便道:“朕还没说完了!朕的意思是,让他回京安葬。让他安葬名臣陵,倒不负他了吧?” 贺赫赫正要说话,纳兰秀艾又道:“朕会让人以冰玉打造棺材,保他尸身不腐,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一路有诵经,又有护法,保管七日内送到京师,你看如何?” 贺赫赫便道:“那岂不是大费周章?” 纳兰秀艾道:“也还好吧,朕是一国之君,他是一国国丈。这点排场算得什么?你大可安心。” 贺赫赫才方休罢,只等那灵柩抬回京城。而皇帝并无食言,那灵柩确实七日之内抬回了,只在第六日晚上回的,因为太晚了,纳兰秀艾让别惊动贺赫赫,便在第七日早上,才命人传消息,让贺赫赫梳洗过出宫,往大学士府里去。贺赫赫出门自然坐的是璎珞华盖的马车,拉车的马儿还装饰得很隆重,宝石珠链都套上去了。 贺赫赫一看,想起自己参与宴会典礼时满头珠翠的痛苦,便悲悯地说:“你们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马儿的感受?” 仆人们便将马儿的装饰品拿了下来。本是小顺子现下叫“顺玉”的,名字改了本色不改,又满口“皇后真朴素”“皇后真爱护动物”的拍马屁。 贺赫赫又看了看那马车,因为是去办丧事,因此马车是蓝白的,前头也垂着大大的白玉玉璧压帘,玉璧下挂着精致的白色穗子,马车四角无不挂着素色的珍珠以及俏丽贝壳,马车看着虽素,却也是很华贵的,想来是纳兰秀艾特意吩咐的。 宫人移来一个木板做的斜坡,把贺赫赫连着轮椅顺着木斜坡往上推,另一个宫人打起帘子,直接将贺赫赫连人带轮椅推上了马车。马车既高且阔,贺赫赫坐着轮椅也觉得宽敞,长谣也进了这个马车,只在马车里备着的椅子上坐了。 沙青因在后面的小马车里坐,里头还有陪侍的蓼萧。沙青因问道:“小顺子……啊不,顺玉也在大马车里?” 蓼萧道:“是的。” “她不过一个奴婢,现也配姓沙!”沙青因十分红楼梦泼妇风地啐了一口,“也在大马车里了,本宫倒要跟在她屁股后!” 蓼萧忙说道:“这算什么,她今日姓沙又如何,还不是个婢子。她就是坐大马车又如何,还不是去伺候人的。” 沙青因却冷笑道:“就是本宫到了皇后面前,也是个伺候人的。” 蓼萧只觉得沙青因品位越高反倒越难满足了,自然是越难取悦,只能挤出一个笑,说:“那君上就在这儿,让奴婢伺候岂不最好?” 沙青因却冷笑道:“你伺候我作什么?伺候得再好,也不及别人能认亲认戚的!再说了,本宫可是谨守纲常之人,就算他日让我怎么得意了,也不会那般羞辱门楣,让奴婢脏了自家的祖宗名牌。” 蓼萧只得说自己永远忠于沙青因,又永远谨守本分不敢奢望,如此那般,赌咒了一路。倒是前头马车比较和乐融融。长谣一边帮贺赫赫捶着腿,一边打着盹,倒是可爱。贺赫赫又与顺玉说:“现今停灵何处?” 顺玉答道:“便是在大学士府,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回去了。” 贺赫赫又道:“是呀……”贺赫赫不禁又想了许多,初重生回来的时候,他说话还带点现代广东腔呢,现在,他已经可以张嘴就来红楼腔,各种“忒”“啐”“如此”“巴巴的”运用自如。而且,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纯基佬、纯零君,完全的入乡随俗,倒像这边的人多些。不过说起来,他上辈子就是这边的人嘛,只是年纪轻轻就送了给河神罢了。 顺玉见贺赫赫面露愁色,便知他又为往事伤怀。她一路看着贺赫赫由吐槽受变成苦逼白莲花受,她也心里发苦的,忙说点别的引开贺赫赫的注意:“你可知,这个新任大学士也是刚封不久的。” “哦?”贺赫赫愣了愣,道,“那是什么人?” 顺玉便道:“说起来,他也该叫您一声‘姥姥’。” “姥姥?那不是女人才叫的吗!” “女人叫‘姥姥’,男人叫‘佬佬’。”顺玉便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立人旁的佬。” 贺赫赫道:“我这个年纪还能做姥姥了,所以他是亲戚了?” 顺玉捂嘴一笑,道:“这倒是个典故,您原不知道的。多年前来了一个人,对着先老爷张口叫太祖太爷地乱叫,先老爷吓了好一大跳,仔细归究起来,原来那人的祖太太与我们的祖爷爷是指腹的,因为不是同性别的,所以就结拜了,没结婚,算得上是义兄妹。然则那个义妹又有个堂哥哥,那个堂兄到江南捐了官,便在江南那边定了下来。那堂兄也勉强算是我们祖爷爷的堂兄吧!这人就是那位堂兄在江南的后代。他那时拿着个族谱,一个一个地给先老爷算下来,先老爷看的头都昏了,见他那么有诚意,就许了他江南属我们沙家的几亩地用。” 第109章 贺赫赫笑道:“先老爷虽然是个笨人,但心肠倒是好的。” “可不是!他千恩万谢的去了,倒也不忘恩,先老爷告老归田到江南了,便住在农庄里。他也是仔细服侍。先老爷病倒了,他不换衣不闭眼地在床前侍候,在那边倒成了佳话。先老爷又说这人挺尽心的,又说自己的儿子都不在身旁,却也是发财的,不稀罕他那点家业,便把田产都许了给他,也让他姓沙。”顺玉顿了顿,道,“皇上得闻此事,知道那人是有功名的,便封了那人为大学士,还将大学士府邸赐了他。” 贺赫赫听了,也有些昏了,说:“我也不管了,他既然尽心服侍了老爹,老爹又认他,我有什么好说的!” 顺玉又说:“这不挺好的,沙家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奴婢,这不足数,可又多一个大学士,却是喜事。” 长谣仍半睁半闭着眼的捶着贺赫赫的腿,却还有话从口中溜出:“你道是喜事?裙带做官的,做得好没人夸外家,做得不好,头一个要追着父亲这皇后骂。说的像是父亲拿着皇后印砸皇帝脑袋,逼他封官,然后又拿着宝剑架在官员颈上,逼他受贿。” 顺玉笑道:“我倒说,皇后的宝剑都及不上殿下的唇舌!” 贺赫赫心里想:自己身为皇后,母家的人当官也罢了,现在来当大学士的却是个关系说起来像绕口令、族谱数来横跨中华上下两千年的,难免招人非议。不过自己一早就被弹劾到满身都是子弹洞了,也不差这个。 马车辘轳缓行,许久停住了,又听得外头移那木板斜坡的声音,之后便是宫人掀起软帘,顺玉矮着身将贺赫赫缓慢推出帘外,马上便有宫人接手,推车到地上。贺赫赫的轮椅落地还不稳,就见前头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拜了一拜,唤道:“叩见皇后凤体千岁,叩见清平王千岁。” 贺赫赫愣了愣,一阵子回过神来才说:“都自己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都起来吧。” 那些人便都谢恩平身。见前头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约莫三十四五岁,长得不算英俊,但总还精神,想必就是那位远到加尼福尼亚州的远亲了。那位仍拜了拜:“问佬佬的好。” 贺赫赫顿时觉得很尴尬:姥姥叫得那么溜!你以为你聂小倩? “嗯哼,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聂晓谦,不过现在改姓沙了。” “我去……我去里头看看。”我去,还真是聂小倩。 这聂小倩就引了贺赫赫一行人进屋到停灵处。沙大学士府上四处都长了白旗白缎子,虽然人多,倒是有条不紊,看来聂小倩还是个好使的人。贺赫赫仔细看来,说:“这儿的仆人都好眼熟,顺玉你看,岂不是以前那批?” 顺玉也讶然道:“果然是。” 聂小倩说:“学生不敢忘恩,又想秉持大学士的宽厚待下的遗风,便想办法将以往的人都凑齐了。虽然学生无能,不能凑齐,但也凑了个七八。倒是府里的装潢,都依了从前,不敢变更加减。” 贺赫赫四顾又说:“这倒是真的。” 顺玉也说:“学士大人极是个好人。” 聂小倩忙不迭说:“学生哪里受得起这声‘大人’?顺玉君既然顺着皇后入了宗族,那辈分仍大于学生,按理说,学生也该唤您一声佬佬。” 顺玉笑道:“折杀我也!先不说您是个有功名的,我是个奴婢,且说把我和皇后放在同一个辈分上,就是大大不敬。” 聂小倩赔笑道:“是极,是极。我一时失言。” “你若看得起我,便叫我一声‘顺玉’,即是一家人。”顺玉嘴上如此,心中却暗暗笑道:我再也不敢称马屁界翘楚了,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头七烧纸,贺赫赫命不用大排场,只叫近亲的几个在这边烧一烧、哭一哭便罢了。纳兰秀艾诚然没欺骗贺赫赫,的确是拿冰玉棺材来安置沙大学士的尸身。其实贺赫赫与沙大学士感情并不深,但见着好好一个人眼巴巴没了,自然伤感。况且,他又想到:沙老爹死讯来得不早,我却还能瞻仰遗容,大哥丧身时,我可谓是即时听的消息,却始终见不了他的最后一面!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是像三八哥所言那般去得安详……但如果不是,我又能怎么样做? 他越想越悲伤,双眼已经盈满热泪,素日他不敢大哭,恐让人知道了不体面,又告诉自己男子汉要坚强,纯爷们理当“流血不流泪,笑将孩子喂”。他又记起,自己都没好好为大哥哭一场,越想越是五脏悲催,不禁大哭起来。他只当棺材里放的是大哥,又只当自己哭的是大哥,更是伤心至极。 长谣呆呆看着棺材,隔着半透明的冰玉,依稀可见到沙大学士的容貌。长谣心神飘远,双眼发直,眼前晃过许多画面,他的心仿佛泡在醋里,一直发酸,酸到他的鼻头,他的眼睛似熏了辣椒,火辣辣的,却干燥得灼人,流不出一滴泪。泪排解不出,悲也排解不出,无处发泄,只能钉在原地,自伤五脏。 贺赫赫虽哭得发苦,但他的哭声却被盖住了。那沙青因使出了许久没用的“嘤嘤嘤”神功,那响彻云霄之外、震铄方圆百里的嘤嘤嘤嘤嘤嘤嘤嘤连续不断、犹如洪水一般一浪接一浪,任你大堤大坝,登时摧毁成水中尘土,消失了也没个响,只听见这波浪滔天的嘤嘤嘤! 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此并非惟独顺玉之叹!!!那嘤嘤嘤竟也无了响,被那“哇哇哇”盖过了,居然是聂小倩大哭,聂小倩这一哭,哭成惊天地!!!泪落泣鬼神!!!如果他是聊斋那个小倩,光靠哭号就能把姥姥轰死!!!如果他到了武侠小说,狮吼功在他面前都是音量为0的渣渣!!!嘤嘤嘤的哭是噪音,他哇哇哇的哭是魔音!!!嘤嘤嘤的哭是哭泣!!!他哇哇哇的哭是武器!!!跟我说一遍——武——器!!!SAYAFTERME~W-E-A-P-O-N!!! 待大家哭丧过了,沙青因便悄悄拉了聂哇哇来,说:“本宫看得出来,你是个人才。” 聂哇哇忙说:“不敢,不敢。” 沙青因又道:“那你可知道,皇后他是不管事的。” 聂哇哇说道:“略有所闻。其实啊,我也很少听说什么皇后的,还是听得沙昭华比较多。都说昭华美艳动人又聪明绝顶,因此是个实在掌权人,不似皇后是个担了个虚衔,一不伴驾,二不理事。又说沙昭华只是为人低调又孝顺兄长,因此也不争名分。” 这话真是拍马屁拍到啪啪啪那么爽了,沙青因忙笑道:“本宫就说你是个明白人。” 聂哇哇便笑着作揖:“都是托了昭华之福。” 沙青因便道:“见你如此聪明伶俐的,只做个学士也太委屈了。” 聂哇哇听了这话,喜不自胜,不过仍作谦和状:“哪里,皇上赐官,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这就天大了?日后可有更大的福气在后头,你要怎么着?”沙青因一笑,便走开了。 聂哇哇听了,高兴得心里哇哇叫、哈哈笑,不过碍着现在是丧礼,就不敢显了,仍作哇哇大哭状。聂哇哇却是非凡人,如此哇哇哭,一共哭足了七七四十九日,哭到头七、三七、五七、断七,哭得尤其厉害,在他附近,可谓寸草不生、鸟不拉屎。 三七下葬之后,贺赫赫便已拖家带口的回宫了,因这皇后、宫妃和幼年皇子哪能在外多待,因此下葬了便回去。之后一直到断七,都为聂哇哇料理,也算很稳妥了。 后事料理停妥后,贺赫赫的精神也恢复不少,却见长谣终日是呆呆的,那眼神真清纯——清过小白受,纯过蒸馏水。贺赫赫本习惯了他呆呆的了,但长谣现在的呆也发太多了,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长谣回过神来,不说记忆纷扰之事,却说:“长谣在想,若是有一天,父亲也去了……” 贺赫赫听了,心中悲伤,想大哥去世时自己多么伤心,若自己去了,长谣定是悲伤百倍。他却又知自己如果悲伤起来,反惹了孩子不快,便笑着说:“顺玉你看看,这不孝子才落地就咒我死!白疼他了!” 长谣便说:“我哪敢。” 贺赫赫道:“那就快别说这个了。时下是活着的最紧要。若为了死的事而耽误了活着的快乐,岂不是本末倒置!” 长谣听了,又恍惚起来。 贺赫赫见他这样,又说:“瞧你这个模样儿。” 长谣摇摇头,说:“儿子想先去做个梦。” 贺赫赫听了忍俊不禁:“你这好儿子,别人都说去‘睡个觉’,就你偏说去‘做个梦’。”话虽这么说,贺赫赫仍让他推轮椅进内间铺床起来。这铺床叠被的功夫不能让别人做,否则长谣又要嫌臭嫌脏。贺赫赫让长谣去躺下,再在长谣身上盖了一张绣月荷花的丝被,方才出来。 第110章 顺玉将内房门关严,又将墨竹垂帘放下,转头对贺赫赫说:“这真了不得,凭是多热,殿下都是要盖被子的。” “是啊,他的体甚凉。”说着,贺赫赫又想起大哥那冬暖夏凉的极品抱枕体质了。 顺玉一笑,道:“怪不得到了这个天时,公子还抱着他不撒手。” 贺赫赫正要笑着,却听得一阵风铃似的笑声。顺玉便探头,听笑声就知是玉交枝来了。时值夏季,玉交枝又是个女子,因此即可穿薄纱衣裳,隐约可见藕臂香肩,纤纤玉手摇着个芭蕉绢面扇,看着是极风情万种的。玉交枝看了一眼顺玉,才对贺赫赫说:“问皇后的安。” 贺赫赫说:“你坐。” 玉交枝便坐了,说:“想你宫里就是凉快,我便坐着不走好了。” 正说着,便听得外头有人通报:“皇上命人送东西来了。” 纳兰秀艾到这边不似以前那么勤了,但却几乎每天都叫人送东西过来。对于礼物,贺赫赫通常只一句:“能吃的送进来,不能吃的放外头。” 于是,那人便捧了一盘荔枝进来。 看到那红皮白肉的荔枝,贺赫赫险些失去了理智。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吃到荔枝了!啊,应该是穿越过来就没吃到了!古代交通和冷藏这么不发达,在京城很难吃上荔枝嘛!对啊……古代交通和冷藏不发达,怎么吃到荔枝啊?慢着……杨贵妃不就吃到荔枝吗?这、这…… “这荔枝怎么来的?”贺赫赫问道。 顺玉说:“是不是四时农庄的果品啊?” “不是,皇上说荔枝还是本地的好,这边的土壤不合适,叫人用冰玉砌成冷藏箱,快马加鞭赶紧送来的。皇上吃的时候不忘皇后,便命奴才送来。” 贺赫赫道:“也罢,放下吧。” 那太监将荔枝放下便告退了。 玉交枝道:“看来一定是用冰玉棺材运送沙大学士回来这件事启发了皇上。” 贺赫赫却道:“这样会不会很劳民伤财?会跑死骏马吗?” 玉交枝剥了荔枝,看了看贺赫赫,皱眉说:“皇后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贺赫赫赶紧问道。 玉交枝看屋内只是顺玉伺候,并无闲杂人,便说:“今天有个老谏官搬了个棺材来上朝,说是冒死进谏,这听说了吗?” “没有!”贺赫赫道,“为什么啊?” “那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在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即刻就能冒出一个冰玉棺材?” 贺赫赫愣了愣:“没有……” 玉交枝吃了一口荔枝肉,说:“有一位开国大功臣也是告老归田到了江南的,他死后,太祖爷特别将为自己准备的冰玉棺材转赠了他。因此那位开国元老的棺材便是一口冰玉棺材,葬在江南。陛下命人将他的墓掘开,将那口冰玉棺材转给了令尊,因此引起了朝野非议。” 贺赫赫听了,自己也吃了一惊:“看来这冰玉棺材的规格非同小可,是要帝皇之尊才可以用的?” “那也没定例,要是有功之臣也不妨。” “我爹算什么有功之臣啊!” “正是,陛下还让令尊入藏了名臣陵……”玉交枝又说,“而且您到大学士府上以及从大学士府回宫的这两天,皇上怕您被冲撞了,便命路上的店铺不许开市、街上不许有人走动,又怕道路颠簸,便在这一路上都铺满了黄沙,让你舒舒服服的走动。” 贺赫赫心中“ohshit”一声,说:“而且他还让我那个超远的远亲当了官。” “说起你那个远亲,还真有趣儿!”玉交枝咬着荔枝笑,“他与那个老臣辩论,已经辩得老谏官哑口无言,只能吐血三升、一头撞死。” 贺赫赫心中便“ohshitshit”,又说:“那便如何了?” “皇上就让人把老谏官放进了谏官自己带上来的棺材里,叫人直接抬走,找个去处埋了。”玉交枝说道,“皇上还嫌大殿沾了血光不吉利了,要请乐无荒来,又要重新装潢呢。” “重新装潢?”贺赫赫边吃着荔枝边觉得头痛,“皇上现在很爱花钱是吧?” 玉交枝笑道:“是挺爱的。横竖他有钱嘛。” 贺赫赫又转头对顺玉说:“你不是挺顺风耳的嘛,怎么就不知道这些事?” 顺玉忙说:“奴婢现在是宫里的一个小奴才,哪敢打听朝廷的事?” “是吗?”贺赫赫冷笑说,“你莫不是故意不告诉我,要陷我于不义!” 顺玉忙跪倒。 玉交枝便说:“你唬她作什么!这种事她怎么好跟你开口?况她是个没念书没见识的,不知道厉害轻重。你是大学士之子,还跟她计较。” 贺赫赫气方平了,又想,顺玉不说,大概也像玉交枝所言不知道兹事体大,二来,顺玉是见贺赫赫身体不好,不愿拿这些来烦他。 “起来吧,”贺赫赫说,“瞧你吓得。” 顺玉说:“凤威难测,奴婢还在怕呢。” 贺赫赫说:“我有那么凶?” “没有,奴婢自己胆小而已。” “你……” “奴婢真怕啊……” 贺赫赫叹了一口气,说:“行了,你到外头随便拣个你喜欢的玩意儿领了去,当我赏的,给你压惊。” “谢公子!”顺玉便欢欢喜喜地跑出去了。 玉交枝笑道:“关于殿下的满岁宴,您打算怎么样?可要排什么筵席?” 贺赫赫道:“不要了,不作这个孽了。而且我们现在身上有丧,这三年都不搞这个了。免得又有什么臣子撞死吐血流鼻涕脚抽筋不孕不育的,通通赖我呢。” 玉交枝道:“皇上这个人嘛,别人越不让他干,他就越要干,别人越不喜欢你,他就越要喜欢你。而且你又有一个皇嫡长子,并没什么可忧虑的。” 贺赫赫笑道:“就你会看人。” 玉交枝道:“我自然会看人,若说我看不清楚的,就数你那位皇子殿下了。奇奇怪怪神神化化,若说他聪明,有时又迷糊,若说他迷糊,但心里却门儿清得很。不像刚长好的小孩子,倒像老人痴呆的活神仙。” “啐。”贺赫赫也王熙凤了一把。 二人话毕,玉交枝便回去继续训练教坊的舞乐,沙青因又来请安。沙青因来请安的时候,又大大赞扬了那个聂哇哇一番,说他对沙家多么的尽忠尽孝,皇后应当也在皇上面前为之美言才是。今天老臣子撞死一事大可看出那个聂哇哇什么货色,贺赫赫也便不想理他。贺赫赫又不想让沙青因难堪,就随便敷衍了两句,说自己乏了,就打发沙青因回宫。沙青因哪里看不出贺赫赫的态度,便又对贺赫赫多添了一分怨愤。 沙青因又说:“他是要风情没风情、要美貌没美貌,说才也勉强、说德也不觉,难为皇上还成天把他当菩萨供着!可气!可气!” 乐无荒拈了把香烧了,摇了摇,笑笑说:“他是皇帝心中的菩萨,这不正好让你这菩萨弟弟沾光了。” 沙青因却将乐无荒手中的香夺了过来,掷地上还踩几脚。乐无荒忙说:“嗳哟!嗳哟!折杀我了!” 沙青因却冷笑:“你有何折杀的?你原是大青第一不敬神的!” “啧,我哪里是敬神了,只是心疼银子罢了。你以为这个素香是街上捡来的。”乐无荒将香拾起来,丢大鼎里烧了。 沙青因说道:“我若不成器,你也别想成得了气候。” 乐无荒笑道:“你这话说得怪了。宫里得他宠幸的美人一把一把的,比我这里的香还多呢,但全国能称国师的,可只是我一个。” 沙青因道:“既然你这么稀罕,还稀罕我这个一把一把的干啥。” 乐无荒道:“我稀罕你,跟皇帝稀罕你是一个理儿的。” “什么?”沙青因皱眉问道。 乐无荒道:“都是为了你背后那个生了太子爷的哥哥。” 沙青因最忌讳这一件,听了几乎气得跺脚:“你稀罕他做什么!” “我不稀罕他,他太没追求了。”乐无荒笑道,“昭华君,你听我一句,你二哥是清白之身托付皇帝,在皇帝微时已有交情,又是大学士家的儿子,几乎没干过什么不体面的事,还有功,养了个儿子,竟都让琴相那党的人批判快成个狐媚子了。可见这皇后是不好当的。你平白无故的,要出这个头干什么?” 沙青因冷笑道:“敢情我因是个二婚的,就活该出不了头!”越说越气,沙青因索性赌气跑了。沙青因的侍女蓼萧见状,也不先跟主子走,只是对乐无荒说:“国师大人大量,你素知昭华的脾性的……” 乐无荒微微一笑,说:“去吧,过两天他自会回来跪着求我的,到时你可别心疼主子。” 蓼萧听了便告退,匆匆忙忙地跟了出去。沙青因见她这么慢,又恼了,踢了她一脚,说:“没良心的,不如就留在国师馆子里别出来了!”蓼萧含泪告饶了,沙青因方歇了。 第111章 那边,贺赫赫也劝了纳兰秀艾要厚葬那死谏的老臣。纳兰秀艾笑着答应了,又劝贺赫赫不要多心,说这不过是琴相那帮人弄鬼。贺赫赫却道:“先前或许是有人故意挑唆说我,但这件恐怕真的触了众怒,你再不要这么袒护我了,反把我捧杀。”纳兰秀艾只满口答应,又说:“别说这个扫兴事了,朕已帮长谣安排好了老师,明日即可上学,你好好准备吧。” 第一次送孩子上学,贺赫赫的心情自然很复杂,既是激动,又是不安,少不得勤勤恳恳地劝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识字就行了,也不用太勤的,学得再棒也不能考状元;若是颜控洁癖发作,大可以叫人换个又俊俏又香的来,不过别搞师生恋;不要仗势欺人,伴读们不是用来欺负的,是用来帮忙抄书、背书、写作业和考试作弊的,凡此种种,交待了几百项几千小项,贺赫赫这样父兼母职,难免啰嗦了。顺玉掩嘴笑道:“我看不必旁人了,就皇后去教书好啦,就这么一件事能讲上一个时辰呢!” 贺赫赫听了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步入了“唠叨老妈”的行列,忙说:“没事儿,我就随便说说,你快去吧。” 长谣便道:“父亲放心,儿子对师生恋没有兴趣。” 贺赫赫又觉自己失言,说:“快别说这些,去吧。” 长谣突然抱住贺赫赫的头,猛力地朝他嘴唇亲了一口,说:“那么父亲要想念长谣,长谣告退了。” 贺赫赫一时懵了。顺玉却以为长谣只是小孩子心性,便笑眯眯地送了长谣出门,又命几个得用的宫人跟着。长谣上轿便往上书房去。长谣下轿后独行一段路,虽没进屋,就知道他的老师是个又俊俏又香的了,因他站在门外,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还听得纳兰秀艾说:“老湿好紧!”又听得一个斯文男声说:“是皇上龙马精深!” 长谣本想回避一下,便再逛了一会儿院子再来,仍听得纳兰秀艾说“龙马还是很精神”,斯文男声说“不行呀皇上”。长谣只走了出来,对宫人说:“待会儿皇上出来【各种意义上的‘出来’】,你只告诉他,我今天不想上课,门都没进,只顾着逛园子了。”说完他便上轿折返,回去后,只告诉贺赫赫自己学会了个新词叫“龙马精神”。 贺赫赫问道:“你老师姓什么的?” 长谣想了想,说:“许是‘马’吧。” 贺赫赫道:“‘许是’?你怎么自己老是姓啥也不知道。你这孩子,就是目中无人。” 纳兰秀艾后宫虽然不少美人,但还是头一回玩老师,因此兴致勃勃、性器也勃勃,勃了又勃,勃完再勃,书桌上的毛笔从小到大都轮了一遍,才方作罢。他提起裤子出门,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不对了,又问宫人:“怎么不见清平王?” 宫人便答:“大概是小孩心性,见无人管他、拉他,逛了一会儿院子就回去了。” 纳兰秀艾听了才放心:“哦,没关系,小孩子嘛。” 到了第二天,长谣才见着了老师的脸。太傅教书教得心不在焉,又一直站着抖腿,坐就弹起,读课文读着读着还走音了,长谣大概知道太傅菊花里大概塞了什么怪东西。果然,耽美文里当太傅不容易,又要防皇上,又要防太子,又要防将军,有时还得防太监…… 长谣回去后,贺赫赫问:“上学辛苦吗?”长谣想了想,答:“老师上学挺辛苦的。”贺赫赫听了大为感动:“啊,好孩子,自己上课不说辛苦,倒体谅着老师。好啊,好啊。”长谣便歪在贺赫赫身上,双手抱着贺赫赫的脖子,又亲了几口。顺玉笑着劝道:“殿下哪的这么粘人。我见就罢了,知道殿下年幼,外人不知根底的,见了倒以为不是体统。” 长谣答道:“在外人面前我也不这样了。” 贺赫赫拍着长谣的肩膀,说:“对嘛,他虽长得快,但不代表他不需要童年啊!”贺赫赫本是极可怜长谣,又自觉亏欠大哥,因此对长谣分外宠溺,发誓要尽父亲的本分。他又哪里知道,在DM父子文中,父亲的本分除了爱,还要爱爱。 长谣便道:“好啊,那父亲也亲我一口。” 贺赫赫倒有些犯难了。 长谣便作傲娇状:“都不肯亲一下我,还说疼我。” 贺赫赫没办法,只能捧着长谣的脸,看着长谣那樱桃一般的小嘴,他居然心如鹿撞,心如鹿撞之后便是唇如鹿撞,借着一把冲劲就撞了过去,磕到了长谣的牙齿,两败俱伤。 长谣大概是十分的可怜那位老师,所以上课的时候比较配合,并不会摆傲娇款,纯然的沙玉因幼年模样,老成又内敛,虽然冷冷淡淡的,但总体来说还算比较配合。长谣待遇好,一人有三个伴读,但他比较实诚,并没有依贺赫赫所言让伴读们帮忙抄书、背书、写作业,所以伴读们十分清闲,就找宫外的闲书、杂书看,长谣本来是佯装不知,但后来见他们越发猖狂了,太傅很实诚,制不住他们,因此长谣就摆款将杂书没收了,带了回宫放着。 因为后宫生活很无聊,书虽然不少,但也都很沉闷,所以民间小说就变得十分稀罕了。贺赫赫看见那本杂书,便十分稀罕,马上翻来看,却见书名叫《还精哥哥》,教他不禁想起《红楼梦》【无误】。 比如红楼梦说的是:有绛【甲戌侧批:点“红”字。】珠【甲戌侧批:细思“绛珠”二字岂非血泪乎。】草一株,时有赤瑕【甲戌侧批:……太长省略】宫神瑛【甲戌侧批:单点“玉”字二。】侍者,日以甘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中间省略…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而这个书说的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姜猪草一棵【夹须侧批:顾名思义,是神仙炖猪脚姜所用也】,时有吃虾宫呻吟使者,每天在呻吟和自慰,将神仙的精华【夹须侧批:不要问我是哪种精华】去灌溉了姜猪草,姜猪草由此进化,修得个男体,倒是呻吟使者纵欲过度精华流失【夹须侧批:警世之书,开卷劝人不要纵欲过度!】,自己堕落凡间。姜猪草亦随之而去,道:“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夹须侧批:敏感词】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而那草自然就转生成了还精哥哥,天天按着那玉弟弟啪啪啪,最后精尽人亡。那玉石弟弟方悟了,又哭道:“我何尝是爱你的精,我爱的是你的淫啊!”悔之晚矣! 此书不仅警醒人别纵欲过度,更警醒了大家不要啪啪啪过度,从艺术文学角度来说当然比不上《红楼梦》,它只是一本小黄书而已,然而,它却在芸芸小黄书中独特的有现实意义和教育意义,令人神往! 贺赫赫见了此警世之书,不禁掩卷轻叹:如果大哥的泪水劫也可以这样还,那该多好! 可贺赫赫再想了想:为什么我的宫中会有小黄书? 第112章 这头贺赫赫正想着呢,却见顺玉掀帘子进来,他忙将书本收了,又转移话题说:“怎么不见青因来啊?” 顺玉回答:“据闻是不知说错了什么,惹恼了皇上,正被禁足。” 贺赫赫讶然道:“他怎么会说错话呢?” 顺玉道:“要是遭人算计了也未可知。” 贺赫赫便说:“好碎嘴的丫头,大家伙儿一团和气的,谁要算计他。” 顺玉忙道:“奴婢错了。六宫在皇后的带领下一团和气、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充满爱,怎么会有肮脏的事!后宫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皇后的光芒所照耀着啊!皇后千岁!” “得了。”贺赫赫觉得这马屁没啥艺术感,太通稿风了,就不要听了。 顺玉所说的,自然是琴桐梓那一派的宫妃算计沙青因了。贺赫赫却想,不过是禁足而已嘛,沙青因也的确需要些教训了,沙青因那些小手段小心思,贺赫赫也是略看出一些的。贺赫赫想自己都看出来了,纳兰秀艾大概也知道些,只是小问题不必摆上台面讲,如今杀杀他的威风,叫他安分些,以免养肥了他的胆日后酿出大祸,还算是帮了他了。 当天纳兰秀艾来了,并不提此事,贺赫赫也不提。二人只当没有这回事。过了大半个月后,纳兰秀艾却提起另一件事:“听玉公主说,满岁宴你不打算办了?” 贺赫赫说:“那是自然,身上有孝。” “难得你这么有孝心。”纳兰秀艾又说,“不过我想啊,长谣毕竟是个孩子,即便不办宴会,也且与众妃游园一下,你道如何?” 贺赫赫道:“游园?游什么园?御花园那些草啊木啊,我做伴读时就都腻了,还有什么好游的。” 纳兰秀艾笑说:“你都腻了,朕能不腻吗?其实是朕在城外建了个园子。” “什么园子,这么稀罕。” “朕寻思许久,本朝文官不少,但武将还没什么拔尖儿的,又从书中捡了一句‘闻鼙鼓而思良将’,便为此园子取名为‘鼙鼓园’。” “屁股圆……”贺赫赫愣了愣,“好名字。” 纳兰秀艾又说:“可这个好像不够气势,朕又想,就叫‘大鼙鼓园’。” “大屁股圆……”贺赫赫愣了愣,“这、这名字也太有气势了。” “对啊,朕又想,这园子毕竟是游幸之地,弄得太刚劲了又过了,须得静好一些,便再添一‘好’字,”纳兰秀艾颇自豪地说,“最后定了,就叫‘大鼙鼓好园’。” 贺赫赫不禁诚心叹服:“皇上您太有文采了,皇上大鼙鼓好园呐!” “朕也这么以为。”纳兰秀艾自豪笑笑说,“刚建成的,正好去游一下嘛。皇后你不要每次都这么不给面子嘛。” 贺赫赫本来不想去的,但想着长谣是小孩,老关在屋子里不好,才答应了。 纳兰秀艾又说:“对了,这些是臣子们送来的礼物,不说是贺礼,你也可收了吧。”说着,纳兰秀艾便将清单拿来,递给了贺赫赫。 贺赫赫将那清单打开,果然是满目珠玉的,他便指了一项,说:“这个紫玉飞鸟钗拿来看看。” 顺玉便从礼品中拿出了一个匣子,匣子打开,便是以紫玉精琢成的飞鸟长钗,还有赤金纹路,华贵气派。贺赫赫说:“这钗很夺目,我是不适合的,给了青因,陛下您看如何?” 纳兰秀艾愣了愣,道:“这礼物是送你的,你随意处置便可。” 贺赫赫又故作不知道沙青因被禁足多日的事,只说:“那么游园那天,便叫他戴着这个,陛下说可好?” 纳兰秀艾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如果贺赫赫在气头上找他,他或许会不高兴,但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他也没什么气了,见贺赫赫这么说,便道:“好,就这么办吧。”说着,他便转头让太监总管带着这个紫玉飞鸟钗去无漏宫,顺便解了沙青因的禁。 总管到了无漏宫,守宫门的侍卫虽然是琴桐梓的人,但也认得总管,听了总管传解禁的口谕,只能散了。总管便走到宫里,只见沙青因蓬头乱发的,十分狼狈,跪在地上,不住地拜一尊木观音,侍女蓼萧便在一旁数着数,已数到一千了。他正要起来,却摇晃如同狂风中的果冻,蓼萧忙将他扶稳了。 沙青因忙转过头来,总管吃了一惊,见沙青因额头上淤血斑斑,看着十分凄苦。沙青因见了总管,悲痛地说:“总管大人……” 原来是沙青因之前跟乐无荒耍性子,乐无荒便帮着琴桐梓教训了他。其中曲折不必细说,沙青因虽然腹黑了,但也只能是个腹黑的豆沙包子,真有人来咬他,他还是得丢掉一块肉。而乐无荒选择他,也是看中他那旁人难有的特质——心狠手辣没良心之余还智商情商双低,简直就是奇才,所谓“傀儡界的爱恩斯坦”。琴桐梓是个实诚人,没有让人太难为沙青因,倒是乐无荒让人以琴桐梓的名义折腾一下他,让他绝望些。就在沙青因绝望无助之时,乐无荒便命人将一尊木观音送来,说如果他能每天跟木观音拜一千次,一个月内自得庇佑。听着是多么荒唐,但彼时沙青因已经被乐无荒玩弄得极其绝望了,绝望得本来就不高的智商更加跌破历史性水位,于是每天都狂磕头,到了现在,终于得了解禁之令,他不禁阿弥陀佛,从此都对乐无荒敬畏至极了。 总管回去跟纳兰秀艾说了沙青因的惨状,纳兰秀艾发了善心,又想起那个小媚娃的不穴是多么的淫荡,当晚便幸了他。沙青因又暗暗感激乐无荒起来了。 乐无荒也当然是算准了贺赫赫不会袖手旁观的,若然贺赫赫真的袖手旁观了,他也会在一个月来想过法子救了沙青因出来。 纳兰秀艾便故意选在长谣生日那天去游园。那园子直连后宫的。大概是纳兰秀艾知道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个很科学的道理,就想了一个很不科学的办法,就是将百姓赶走,将房屋拆了,掘了地,拆了城墙,连通了护城河的水,让自己从后宫可以直接坐船到城外的大鼙鼓好园里。 众人到了园子前,便见高高的牌匾上写着“大鼙鼓好园”,里头又有几个小园子组成,像是“真是好园”、“多磨园”、“肿么芥末园”等等,最精致的一个园子,占地确实最小的,因此皇帝御笔亲题这个袖珍园子为“小鼙鼓不大园”。瞧着这些惨不忍睹的标题,贺赫赫语重心长地对长谣说:“你以后要好好读书。” 长谣看了看,也深以为然地说:“父亲放心。” 众人就在最有田园风情的“西瓜辣么园”就餐。到了的时候,那里已经摆好筵席,就等着诸位贵人入席了。一帮宫妃忙着吃东西呢,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奉上了凉水湃过的葡萄。这些葡萄个头虽大味道又甜,可惜有核、有皮,长谣懒得吃。贺赫赫便将那没用过的一丈青簪子从发上取下来,用凉水洗了,然后拿这一丈青簪子仔仔细细来破皮剔核,只将那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递给长谣吃。长谣便叼了吃,倒是跟小雏鸟一般的可爱。贺赫赫越看越喜欢,又问:“甜么?好吃么?”长谣一一应了。 纳兰秀艾见了,又说:“皇后偏心,怎么不给朕来一颗?” 贺赫赫心想:老子就是偏心啊!我连你的裤子都不想剥呢还帮你剥葡萄,想得美!不过当然我也没想要剥长谣的裤子啦…… 长谣却将葡萄肉囫囵吞了,又说:“什么的都有,还跟孩子吃醋,羞人呐!” 纳兰秀艾笑道:“哈哈哈,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 顺玉依稀又见绿云:这是别人家伶牙俐齿的孩子呀…… 沙青因却娇笑说:“小臣的一丈青是用过了的,不敢拿来冒犯圣上,不过呢,这份心呢,小臣还是有的。”说着,沙青因就将一颗葡萄拈到口里,将那核和皮吐出来,然后便凑着樱桃小嘴去喂秀艾君。纳兰秀艾哈哈地用口接了,也不管小孩子在场不在场。琴桐梓向来是个守礼人,看的沙青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狐媚惑主,气得牙痒痒的。 长谣眨了眨眼睛,说:“果然省事多了,父亲你为何不这样喂我呢?” “这样才不省事!”贺赫赫用下巴指了指犹在唇舌相交中的沙青因和皇上,说,“你看他们这样喂,一颗葡萄竟嚼了这么久。可见此法不省事,也不好消化。” 长谣恍然大悟说:“果真如此。” 眼看沙青因和皇帝这葡萄吃得头顶冒烟双眼发情,都不知是吃葡萄还是吃伟哥。纳兰秀艾就说日头有些毒了,打发大家到各人屋中午睡。纳兰秀艾就和沙青因一起去睡了,也不知是避暑呢还是点火呢。琴桐梓也快气死,竟不知纳兰秀艾那么喜欢沙青因这一套,正所谓:干货湿货都不如骚货——最好就是:干得骚货湿。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读者说纳兰秀艾变坏了的言论,炒河深深觉得疑惑……根据重生前的内容,已知道大颗不是正面角色了吧……重生后,少年的大颗也不是正直孩子啊……为大粒龙雕作诗的时候,不是显出了他没节操么,逼徐忠和神鸡结婚,不是显出他没情义么…… 第113章 贺赫赫与长谣在帝皇居的旁边歇息,便听得帝皇居那儿传来了笛声,这笛声听着怪奇怪的,说难听不是,说好听也没好听到能在皇帝跟前独奏的地步。贺赫赫便问道:“这谁在吹笛呢?吹得也没点意思的。” 顺玉道:“听得没意思,看得有意思。” “什么话?说明白。” 顺玉道:“皇后不知道,那是沙昭华的绝技——屁眼吹笛。” “哇——”贺赫赫肃然起敬,“那他屁很多啊。” 长谣本在榻上躺着,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说:“怪不得我听着觉得这么恶心。” 贺赫赫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睡下了吗?” 长谣揉揉眼睛,说:“那笛声放屁一样的响着,怎么睡。” 贺赫赫便将长谣扶起,说:“那也没办法,你父皇爱听这个,要么我们到别处去乘凉玩耍好不?”长谣自然应允。贺赫赫便一手绾了长谣那黑鬒鬒的头发,拿飘巾裹住,就算是装扮了。顺玉劝道:“现在日头毒,暑气盛,公子身子弱,殿下身子小,都不宜出去。” 贺赫赫听了也觉得是。长谣虽冰肌玉骨不惧暑热,但却顾虑贺赫赫的身体,所以也就罢了。二人正说着这个,却听了没有了笛声,又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些响动。过了一会儿,又有人碎步跑来,让贺赫赫去。长谣推着贺赫赫到大厅去,却见大厅里宫妃们已到的齐整,琴桐梓与一个宫人却在地上跪着。纳兰秀艾满面怒容,沙青因只在纳兰秀艾身边抚着纳兰秀艾的胸口,又说:“陛下别动气……” 贺赫赫便问:“发生何事了?” 沙青因便道:“这是合该先让您知道的,就是那琴桐梓与太傅不知发了什么争执,将太傅推进了水里,太傅溺死了。” “太傅?”贺赫赫愣了愣,说,“那不是长谣的老师吗?” 琴桐梓却含泪道:“皇上明鉴,我与太傅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沙青因却道:“人证物证俱在,良人就不要狡辩了,丢了自己的脸,又失了你们丞相家的体面。” 贺赫赫只是不明就里。 长谣也觉蹊跷:太傅明明是和后宫没干系的人,为何琴桐梓会与他扯上关系?太傅可谓是个身份敏感的人,一则,太傅虽没实权,却是朝廷一品大员,二则,他又与纳兰秀艾有奸情关系。谁惹上谁倒霉。 琴桐梓身边那宫人却仍指证:“若非亲眼所见,奴婢又怎么敢以下犯上呢?奴婢确实看到是琴良人杀人的,琴良人还骂太傅什么‘魅惑圣主’‘有辱斯文’,太傅气不过,二人便拉扯起来,琴良人恐怕也非存心,只是错手杀了。” 这“魅惑圣主”“有辱斯文”八字,正戳着纳兰秀艾的软肋。天下间的伪君子,干了什么无耻的事,都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此刻,纳兰秀艾勃然大怒,因太傅死去是少,因遮羞布被揭下了是真,他恼怒不已,又有沙青因等人煽风点火,气得没处发,也不顾天子仪仗,直接冲过来,一脚踹了琴桐梓,道:“就你七窍玲珑的心,通观八路的眼!朕让你三分,你还上脸了!替朕行刑了是吧!”越说越气,又踢了几脚。 贺赫赫见状,总觉蹊跷,若旁人还罢了,琴桐梓到底是丞相之子,见他被纳兰秀艾拳打脚踢,便于心不忍,还是想劝的,长谣却拉住了他,只说:“这其中原委父亲还是不知道的,那还是少沾惹的好。”贺赫赫想了想,便招了太监总管过来,说:“我先退下,皇上问起,便说我头晕回去了。”总管便应了。 纳兰秀艾打了一阵,命人将琴桐梓拉了下去。纳兰秀艾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气头上是过了。只是琴桐梓平日老是喜欢充贤臣,满口仁义道德的大道理,纳兰秀艾有时敬他,有时又烦他,最后总是念起同床的情意来,要将他接回来。他又似才想起要顾全琴相的颜面,说琴桐梓杀人了,怎么样都好,自己当众对他拳打脚踢,真是影响不好啊。于是纳兰秀艾便让人先放了琴桐梓。哪知第二天,总管便来报,说琴桐梓在暴室自杀了。纳兰秀艾便作罢了。他自知这件事的确有蹊跷,但一想起那个义正言辞不给面子的琴相,就不愿示弱,回朝后一口咬定琴桐梓杀了太傅,刺杀朝廷命官,又说他如果没自杀,朕也要赐他死刑云云。纳兰秀艾为免显得心虚,便越发做绝,定了琴桐梓畏罪自杀之名,还责骂琴相教子不严,命琴相闭门思过。 回宫后,贺赫赫问长谣想要个怎样的新老师,长谣想了想,答“丑的”。 太傅其实是个耽美文中的三从四德受,他对于礼法看得很严,认为处男菊既然给了皇帝,就是皇帝的人。因此他被闲着无聊勾人玩的乐无荒强奸了之后就觉得自己脏了,好伤心,好绝望,好嘤嘤嘤,便投湖自尽。乐无荒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的SEX技术其实没那么差吧,对方也是有爽到的吧,没记错的话对方射了很多次吧,结论就是自己没错,都是这个封建制度的错,是封建礼教的摧残导致他在压抑中走向了自我毁灭。乐无荒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结论分析能力,最适合做语文高考阅读了。不过他也不用做什么阅读,只需要收拾收拾,设计嫁祸给了琴桐梓,就大吉大利了。 乐无荒看着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但纵欲起来先皇大粒都要甘拜下风,所谓是“外表出尘,内心open”,而且乐无荒不是人类,身体素质过硬,不像大粒那么容易玩脱了老来阳痿。其实沙青因也想和他玩的,可是乐无荒拒绝了,原因是乐无荒喜欢强奸,因此诱受是他最不喜欢的品种没有之一。像太傅这种三贞九烈受,配搭上九江双蒸酒,那就风味更佳了。当时,乐无荒就是在白酒的帮助下迷惑了太傅的。 还有出家人、世外人也是他的菜,这种往往难求,所以咱们伟大的乐无荒国师没有机会也创造机会,成立了一个修道的教派叫阴阳教,收一些眉清目秀的弟子,培养他们成为高雅脱俗的世外美人之余,又不时诱一下他们,让他们从小就仰慕自己,育成成功后就诱奸之,再观察他们每个人犯了戒之后的反应,真是淫生一大乐事。看着清雅美人们在欲望和道德之间挣扎,真是愉快到蛋蛋都要爆了。 乐无荒吃了一口云片糕,看了看窗外,却见是天凉好个秋,落叶萧萧,万物衰颓,乐无荒不禁心中暗叹:悲哉,新太傅这么丑。 长谣选的太傅,德高望重,文采非凡,就是又老又丑。太傅不禁摇头叹气,说:“殿下诚然贤能,不以貌相人。想陛下……唉,现在的朝臣们,不是长得好看的,就是趋炎附势的,又或是两者兼之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本来朝中还有琴相的……可他自丧子以来,夙夜忧虑,年事又高,身体弱了不少……唉……” 长谣看了看左右,又说:“我是来读书明理的,不是来议论时政的,太傅还请继续说书吧。” 太傅方自觉失言。最近皇帝对于议谏越发严厉,说他不好的下场都很惨,太傅便不敢多言了。 太傅虽丑,但是太傅的幼子长得很俊,是个京中有名的美人,却眼高于顶、孤芳自赏,多少有钱的、有才气的、有财势的,怎么求都求不得——这个特质正中了乐无荒的萌点。乐无荒就巴巴的喜欢看美丽又高傲的男人渐渐为自己而沦陷的美好捕猎过程。 最近这太傅之子却得了病,总没治好,乐无荒便想以治病之名行勾引之实,因此便来上书房找太傅。他掐准了时间,等到了下课时,才到了长廊上来。他一路走着,却见一个水仙般雪白修长的身影伫在门外。光是背影就教人心神荡漾,冰蓝色的罩衫,白色的衣裳,浅葱色的下摆,层色渐染,显得极美。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蛾眉簪一枝”。乐无荒一看竟怔住了。等到那个丑太傅走出来,破坏了画面,才让乐无荒回过神来:“啊,殿下……拜见殿下……两年不到,殿下已长这么大了?” 距离夏天的时候又过了几个月,长谣又已高速生长了不少,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正是雌雄难辨的年纪,气度清华,秀色夺人。乐无荒满以为自己殿中养的都是佳人,今天见了长谣,方知什么是瑶台仙品、清池殊色。 乐无荒不禁暗叹:清平王,果然清平——清丽脱俗胸又平! 长谣说:“原来是国师。” 乐无荒笑说:“殿下真是涨势喜人……啊,不,是……快高长大……” 长谣道:“谁讨你吉祥话听了,都罢了,想你是来找太傅的,你自便。”说着,长谣便走了。乐无荒早将太傅家什么儿子的事丢到太平洋了,继续跟着长谣,说:“殿下,请留步。” 第114章 长谣一向轻视乐无荒这个神棍,只是自持身份,与他虚应几句,乐无荒这么接近,倒教长谣不高兴了。长谣转过头,说:“有事?” 一般没办法的男人都很难找到合适的搭讪话题,尤其对方还是个冷美人,“吃了没有”“喜欢什么”“什么星座”这三大热门问题其实也是三大烂问题,乐无荒作为资深冷美人猎人自然不会那么低端。 他只笑笑,尽量让自己看着美丽些,又说:“都说君子带香,我以为自己那个白玉香囊已是最美、锦绣香包已是最好,不想殿下腰间这个草木香囊才是最绝最妙的,想问是怎么得来的?” 冷美人你赞他的外形,他不会高兴,因为他会想“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好看吗”,又“轻薄人,我的五官也长不到你脸上去,好丑都不关你事”。这些人一向自视甚高,又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所以必须精确地找到他们引以为傲的不同之处并加以不着声色的赞美,才能提高好感度。 长谣听了,那嫩红的薄唇果然就微微翘起,似是颇为高兴,却又不说,只转身就走,但心情果然愉快了不少。其实是长谣不喜欢佩香囊,因他觉得香料太俗熏鼻子。贺赫赫本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又想自己养这个孩子这么久了,都没给他做过什么物件,比不得别人的父母。他又见人家身上有香囊,就想给长谣弄一个。不过他可不会做针线工夫,而且又不能假手于人,便折了柳条,将柳叶撕去,并上新鲜的玉兰花,编成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以草绳吊着,系到长谣的腰间。因此长谣便十分喜欢,凡有人夸这个香囊好的,他都高兴。 长谣乘辇子回到了中宫。贺赫赫本在懒懒地躺着,听得外头一阵阵的门帘响动,知道是长谣回来了,才振奋精神,满面堆笑。他抬头望向那帘子,却见帘子掀起时,露出长谣那张脸,那冰蓝色的衣裳,隐约间,贺赫赫忽记起他重生而来时,第一次见着少年沙玉因,那时的沙玉因便是这样的年纪,是这样的容貌,又是穿着冰蓝色的衣服。 长谣重度洁癖,因此内间是下人左脚踏进剁左边蛋儿、右脚踏进砍右边蛋儿的,故而也没人伺候,长谣自己解了那冰蓝色的披风,只顺手挂好,又在贺赫赫身边坐下,说:“我看你最近越发懒懒的,是不是天气转变了,身体不舒服?” 贺赫赫听着这清冷的音色,正与沙玉因有七八分相似,不像的那三两分,就是长谣的语气中带着些柔情娇态,像沙玉因那样拘束扭曲着长大的人是断不会有的。贺赫赫将长谣腰间的那个草编香囊解下来,说:“这东西也放不了几天的,又不贵重,就你当他是个宝。” 长谣仍是微微翘起嘴唇,这俏皮神态,亦是沙玉因脸上所不会有的。 贺赫赫只觉得长谣能纵情任性、喜怒由心,都是好事。贺赫赫便笑笑,拿起了一盅茶,举起要喝。只是他嘴唇还没碰到杯沿呢,长谣就一把搂住贺赫赫,一手托住杯底,探头张嘴,先喝了那一口茶。 贺赫赫道:“这一口残茶你也要与我争,成了,都给你了。”说着,贺赫赫便把那半杯茶递了给长谣。 长谣将茶杯接了,说:“这茶已凉了,你本不该喝。” 贺赫赫道:“还不是你害的,不许人进来,连倒杯茶都要大费周章的。” 长谣一边起身去斟茶一边道:“我不是说了可让顺玉进来。” 贺赫赫却道:“今天教坊里有表演节目,玉交枝邀我去看,我懒得动,顺玉却一个劲地说好看,我便知是她自己想看,便打发她跟玉交枝去了。” “这些日子你越发懒得动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长谣将茶吹了吹,放送到贺赫赫嘴边。 贺赫赫呷了一口,说:“我只是懒。” “以前有这些热闹你也巴不得去看的。”长谣说,“皇帝又说等入冬了还要去游鼙鼓园赏雪,我们也一同去。你也别懒怠了,于身体无益。” 贺赫赫闻言便笑:“我的长谣越发稳重了,倒教训起人来了。” 长谣便回到架子床上躺了。贺赫赫笑着说:“你也别懒怠,快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得脚步声、掀帘子声,原是顺玉回来了。 顺玉行礼道:“奴婢向两位爷请安。”长谣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到床上躺了。贺赫赫道:“起身吧。坐下,细细告诉我,教坊那边有什么热闹的?今天表演了什么?” 顺玉便在脚凳上坐了,说:“这个倒有趣,是最近一个有名小说改编的,叫《还精哥哥》!” 贺赫赫正喝着茶呢,差点儿就喷了:“这……这种不入流的戏剧都能演?” 顺玉道:“也不是不入流啦,人家也是一种文化,公子别这么狭隘嘛。” 贺赫赫却道:“皇上也准许吗?” 顺玉笑道:“皇上可喜欢了,又叫玉交枝多多排这种戏!” 贺赫赫只觉得:在大粒年间寻节操,那是“粒粒皆辛苦”,想不到到了大颗这里,节操什么的简直就是颗粒无收啊! 因此贺赫赫下定了决心:无论多不想动都好,以后一定要多去教坊看戏!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长谣只在床上假寐,因此也听到了他们谈话,又听到什么“还精哥哥”,他听着耳熟,才记起自己曾没收了这本书,就在这个书房里放着。长谣颇觉好奇,便待沙青因来请安时,长谣便留在内间,翻了那《还精哥哥》出来读。虽说长谣三生三世都是有识之士,但都是自持身份之人,从未读过这些坊间野书。长谣第一次读这书,心中那激荡与灵魂的震撼无异于贾宝玉初读《西厢记》,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长谣读得津津有味,从双手捧书,变成单手拿书【不要问我另外一只手在撸什么】,津津有味,精精有味,真真有味。 次日上学,长谣又端起架子,命伴读们将所有男男小黄书叫出来。伴读们畏惧长谣,只能带着长谣到他们所住之处,指了一口大箱子,又将那口大箱子打开,却见里头大约有几十个包袱,每个包袱都有棱有角,显然是都包了书的。长谣佯作不知,问道:“这一包一包的是什么?” 那年纪最大的伴读答:“回殿下的话,这些是我们收集的文包。” “文包?” “对,都按类型分类好的。” “还有类型?” 那伴读答:“是……好比说,好比说这个……殿下随手拿起的这个,便是父子文包!” “父子?”长谣一听,顿觉耳边雷声轰轰,看官莫误会,他不是被雷了,只是被震住了而已。思忖了一下,长谣又冷面说:“没纲常的东西!”说完,长谣揣着父子文包就走了,当然不忘吩咐宫人们顺势将整口箱子都抬回去。 那伴读心中委屈:哪是没纲常了?三纲是君臣、父子、夫妻嘛,这个合集都有的……还有兄弟主仆的呢! 长谣为了掩盖此事,进屋查书时没有让人跟着,只是出来的时候让宫人进去抬箱子,只告诉宫人们这是书,旁的没有说,宫人们也不敢问。长谣自然是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的,所以根本不用念书就可以应付功课考试,闲着无事,便拿小说来看,先解了父子文包。 然而,这些写男男小黄书的,总是喜欢胡编乱造,尤其是写豪门的十分不靠谱,有些地方写得很小气,比如某个穷小子续了一本描写贵族的书,写那大家大户的病娇受吃大头菜还津津有味,有些地方又胡乱往夸张里写,比如一开口百两万两的,这样胡海胡说不知道钱怎么花的,倒比写大头菜更显小家子气了。 这些也罢,反正萌点又不在贵族,只在父子情嘛,然而这书又大多却写得跟普通男男小黄书无异,剧情套路无论是君臣、父子、兄弟、主仆、师徒通通都是一样的,强攻就邪魅一笑低声一吼,弱受就梨花带雨破碎娃娃,无论是金刚受、大叔受到最后都是对月流泪、摇臀摆尾“不要”“你坏”“嘤嘤嘤”“他不爱我了”,这些陈词滥调初看还有些意思,但到底他又萌不起来,所谓千金易得、萌文难求! 且这些坊间小说都是良莠不齐的,而且这些个名字夺目的,竟然都是十文九雷,看得长谣几乎内伤吐血。长谣仍忍了,却见一个写小黄文写得极萌的,叫“艹操”,字“猛的”,好一个“艹猛的”,书如其名,十分操得很很猛。长谣看得津津有味,将他所写的书都翻了,原来他是个已作古了的人。而长谣却总觉得这笔法熟悉,却不知道,原来他一世为书生的时候,就是此人。那一世他作为学士却死于文字狱,与他偷写耽美也不无关系,当然,最大的缘由还是他讥讽时政,引起皇帝不悦。 长谣拣了那本艹操写的父子文,看了一眼,竟是手不释卷,只觉所言所说都是自己心事,而那父亲的性格也如同贺赫赫,简直就跟写同人一般。他竟是手不释卷。 第115章 他看杂书一事,究竟是没瞒过贺赫赫。贺赫赫与长谣是一桌吃饭、一床睡觉的,此刻长谣躲着藏着说要读书不见他,实在令他疑惑,那日他便趁长谣上学了悄去长谣书房看,发现了一大箱的男男小黄书,由此便想到,当初落在书房的那本《还精哥哥》,大概也是长谣遗落的。贺赫赫心中十分恼怒,拿了顺玉来问。 顺玉好委屈,说:“我要看也看女女小黄书啊,看男男做什么!而且奴婢天天在您跟前服侍,哪里有空弄一大箱子书进来,依奴婢所看,书房里的伴读们都是同龄男孩,爱看这个,又是宫外来的,带着这个也未可知啊。” 贺赫赫听了,便说:“你说得有理……” “而且玉娘娘不是每天也送好几本来给您看嘛……您都看的会背了……” “这怎么一样!我是成年人啊,而且……而且我是怀着艺术的心去看的!”贺赫赫拍案道,“他还小啊!” 顺玉却道:“现在殿下也长大了,又没有个侍寝的,自然要想个法子自己排解的。其实公子也不要这么在意啊,哪个年轻男生没本‘撸撸书’的?” 贺赫赫一听,才方明白过来。他又想,自己当年不也常常看小黄书、岛国动作片吗?不然干撸撸多没意思,总的有点助兴的。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那么大惊小怪才是。想当年,别说他老爸,就他老妈也很淡定的。怎么轮到贺赫赫为人父母,就这么大惊小怪呢? 贺赫赫还没想明白,就听得顺玉说:“如果公子还是看不惯的话,就指几个俊俏乖巧的侍寝给殿下吧?” “侍寝?”贺赫赫想突然被踩到尾巴的老猫一样瞳孔都要变了,“侍寝?他只能和我就寝!” 顺玉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贺赫赫也自觉失言,哼哼两声,说:“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洁癖吗,连别人碰碰他的头发都不行,还想碰他的屁眼呢,不行的,不行的。” 顺玉却笑道:“哎呀,这个色能乱人,我也认识有些平常有洁癖的人啊,上了床上不是什么地方都啃的舔的还吧唧嘴的!” 贺赫赫一听这话,登时怒火就噌噌噌噌噌的升到头顶上,一拍桌说:“恶心!下流!我家的长谣怎么会含吹JJ咬啃吧唧嘴别人!” 顺玉不想贺赫赫会气得这样,平常贺赫赫节操掉了还要她帮忙捡呢!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顺玉忙跪倒告饶,少不得假哭一番,因她知道贺赫赫对女人流泪没什么办法,贺赫赫见她哭了,果然就开始自我检讨了。就在此时,却听到外头有人通报:“皇上驾到!” 却将纳兰秀艾走了进来,笑道:“皇后!” 顺玉便跪倒:“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纳兰秀艾笑道:“起来吧。”纳兰秀艾看了看二人脸色,又说:“怎么啦,一个脸色发青、一个双眼发红,怎么回事?是不是顺玉做错了什么?朕让人打她板子,可好?” 贺赫赫忙说:“怎么会!她是我跟前第一个妥帖的人。” 纳兰秀艾又问道:“这也怪了,那你们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没什么,我身体不好,脸色就青啦,她沙子揉进了眼,就双眼发红,这么简单。”贺赫赫说着,又转过身去,支使顺玉道,“还不下去奉茶,真让你吃板子了。” 顺玉忙退下去倒茶。 过了一会儿,顺玉便奉茶上来,神色便已自如了。纳兰秀艾也没兴趣管那么细,就不提不问了。贺赫赫喝了一口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听说皇上让教坊排不正经的戏,也不怕带坏了小孩子?” “这话你也有脸皮说?”纳兰秀艾笑嘻嘻地说,“朕第一次看这种戏的时候,还是你带去看的,说起来,是皇后勾引坏了朕!” 贺赫赫听了,才想起确实如此,少年纳兰秀艾威胁贺赫赫要招妓,贺赫赫无法可想带他看了那出黄暴戏,依稀记得是《梁山基友传》,贺赫赫也很喜欢这一本。 纳兰秀艾说:“哈哈,说起来,长谣也大了,让他看了也无妨啊。说起来,朕也想给他找个几个侍寝的。” “什么?”贺赫赫吓了一跳,“长谣还是个孩子呀!” 纳兰秀艾却道:“你这完全是溺爱儿子的生父形状,总把儿子当长不大的。” 贺赫赫却很容不得:“不成,过早的O行为会导致【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啊!” 纳兰秀艾笑道:“不早啦,我看他的身体挺好的,乐无荒还提议让他给长谣做个体检,看看适合不适合纳侍寝。要不然如此,就让乐无荒给他体检了,看了结果再说吧。” “体检?”贺赫赫想了想怒了,又似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摇头展翅,说,“怎么体检?难不成要摸长谣的小JJ看会不会硬再搓上一搓看会不会射么!” 纳兰秀艾忙道:“皇后你……你不必描述得如此翔实。而且乐无荒是堂堂国师,极品修道人,应该是十分具体客观专业的。” 贺赫赫听了,仍是不愿意地嘟囔:“哪能这样……” 纳兰秀艾笑说:“虽都知道父母爱吃醋,原不知你竟也是个大醋缸。” 贺赫赫听这话仿佛针刺了一般,心中叮一声,口中说:“哼,我哪里吃小孩子醋了。” 纳兰秀艾见贺赫赫脸上已呈不悦之色,便将话头打住,道:“你不喜欢说这个,我就不说啦,咱们说个高兴事,如何?” 贺赫赫问:“什么高兴事?” 纳兰秀艾说:“朕在民间许久,每每到新年的时候都觉得很喜庆热闹,即使吃着馒头也觉得欢喜的,这竟是在皇宫也不曾有过的。不过想来也有理,宫禁之中哪的肆意欢闹,更别说嬉戏打闹放爆竹了,因此朕想着在大鼙鼓好园过年,你说怎样?” 贺赫赫本不想去,但又记起答应了长谣,便说:“好,都依你的。但是那些繁琐的宴会就不必叫我了,我乐得和长谣两父子看看风景。” 纳兰秀艾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的。” 纳兰秀艾一直相当尊重贺赫赫,将他当好友又当贤妻,不过总不够亲密。纳兰秀艾现在总喜欢和妃子们玩各种ooxx的香艳游戏,游园时总免不了要白日宣淫的,叫上贺赫赫父子也不好意思。反正他们两父子都不喜欢热闹的,倒教他们到别处好过。 话说长谣下课了,正要走出来,便见乐无荒站在门外。长谣不想理他,乐无荒却上前一拜,说道:“拜见殿下。” 长谣烦厌他,又想:这大青气数将尽,因此什么小妖小怪都能跑进来,也没人管。这乐无荒只是个道行不高不低的花妖罢了,只恨我现在没有修道,没什么法力,他又是皇帝眼前红人,我不能随便得罪,否则连父亲也要遭殃了。 长谣便道:“您是世外之人,不必多礼。” 乐无荒轻声一笑,道:“我算什么世外之人呢?不是仍入了这皇宫之中为国效力吗?” 长谣袖起手来,道:“国师此番不是来找我的吧?” 乐无荒笑道:“是,皇上命我为殿下体检。” “为何体检?”长谣问,“我又没病痛。” 乐无荒见长谣一边行走,那裙裾飘动,柔然不见关节,就像是柳枝做的身体一样,早已眼馋不已,想将他那层雪叠浪的白衣袍一脱为快,差点没对着长谣那雪白的脸、乌黑的发流口水了。 “那也只是日常体检,”乐无荒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个急色鬼,仍装作十分持重,“皇上见你身体抽长得快,所以有些担心罢了。且虽臣到乾坤殿里去吧。” 长谣却道:“你看我是病恹恹还是弱孱孱?” “我看殿下身体好得紧。”紧啊……紧…… “那便是了,”长谣拢了拢衣袖,又迈大了步子,与乐无荒拉开一点距离,“我最不喜旁人碰我,此事,等我问明了皇上,再答你。你且去吧。” 乐无荒不想长谣年纪轻却那么不好拐走,只能应了,恨自己不一早拿个圣旨来压一压他。此刻乐无荒想找皇上请旨,已是不能了,因为皇上见贺赫赫不高兴长谣又不乐意,所以就不勉强了。 长谣回了宫中,只见贺赫赫呆呆的坐着,眼神涣散,好像刚做了散瞳一样。贺赫赫也像是刚做了散瞳一样,各种不适。他的心又乱,又烦,长谣看了看贺赫赫,又转过头来,走了出去,指着顺玉问:“你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顺玉才刚和玉交枝吵架,喝了壶白酒,又来了大姨妈,心情极为不爽,居然也就没好气地道:“这也不是奴婢惹的啊!” 只要不是涉及贺赫赫,长谣对顺玉也是很宽宥的,便不计较她的语气,只单问他关心的:“那是谁惹他?” 见长谣也没脾气,顺玉借着酒劲、气头及那血气方刚的大姨妈,越发就说开了:“还能是谁?自、自大公子死后,我家公子就有如死灰一般,以前多精神的一个人,都变得恹恹的了。自是有了殿下,看着殿下大了会说会笑了,公子才也开始会说会笑有精神了,殿下责问奴婢这是公子这样是谁惹的,倒是教奴婢怎么答?奴婢可不敢答了。” 第116章 长谣冷笑道:“你说你不敢答,现在不是答了挺多的。顺玉姐姐老是越发伶俐,连本王也敢数落了。” 顺玉知长谣并无恼怒,因此没跪,只垂头道:“是奴婢碎嘴了。若说是什么惹的,到底是因为殿下长得太快了,公子只有您一个人,现在长这么大了,可能舍不得了吧。” 长谣道:“这话从何说起?” 顺玉将发现小黄书的事情隐去,只说:“乃是今天皇上过来,说要为殿下选房里人,大概也由此思及他日殿下又要到宫外的王府住,又要娶王妃又要生儿子了,公子才觉得寂寞。” 长谣愣住了。 顺玉又爽直地说:“若殿下去告诉他,此生都不嫁不娶的话,大概就能好了。” 长谣苦笑道:“这有何难?但我怕这么说了,他仍不高兴。” 顺玉笑道:“那还是得仔细看看。” 长谣打起帘子进去,便见贺赫赫仍是背倚着软靠发呆,其发呆程度之深、双眼无神之明显,若摆在课堂上,绝对是暴力老师绝杀粉笔头的头号目标。长谣走到贺赫赫跟前,轻轻扶了扶他的肩,柔声道:“我回来了。” 贺赫赫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说:“诶?你回……”他才开口,便觉得嘴角微微有点撕痛,拿手一摸,原是嘴皮子有些撕裂了。近来天气干燥,贺赫赫也没好好补水,因此这几天嘴唇都颇有些干,他也有古代版的润唇膏——就是口脂的,便要移动轮椅到妆镜台处找。长谣却说:“不必去找。今早我上学时,摸了你那半盒口脂去了。” 贺赫赫听了,说:“那倒奇怪,你都没自己的口脂?” “有一盒,只是嫌香料多了,味道浓俗。”说着,长谣便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银粉盒,拧开了盒盖,便见里头是半透明的药膏,以指揩了一星点,便往贺赫赫的唇上印了印,又轻柔涂开。 感觉长谣有些冰冷的指腹在嘴唇上轻柔移动,带来一点酥麻,贺赫赫居然觉得有些羞赧,简直就像是初吻一般。长谣将贺赫赫的嘴唇涂得晶莹了,便将指上剩下的软膏涂到自己的唇上,抿了抿。 见长谣如此神色自如,贺赫赫倒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惊躁了,却不知长谣这是外表闷骚、内心暗爽,一如当年爱搞地下动作的沙玉因一般。 贺赫赫转过头去,想提起纳侍寝的事又不想提。如果是之前,贺赫赫倒是很有把握长谣会拒绝纳侍寝,因为长谣洁癖严重,怎么可能将自己那粉红无暇的玉茎放进他人污秽肮脏之处呢?不过现在他可不敢肯定了,因为他发现长谣居然在看那种脏书,说明顺玉说得对,只要不是X冷感,再洁癖再尊贵的人到了这种事情上都是不怕脏不怕累的劳动模范。但贺赫赫却又很自私地不愿意让长谣到别人身上辛苦耕耘。 长谣见贺赫赫没提这件事,也就不好自己提出来,只佯装不知,对贺赫赫还是一如往日的亲热,倒是贺赫赫显得生硬疏远了。长谣心中不悦:“难道他还真的想跟我生分,要我成婚生子?” 及至晚间,贺赫赫宽衣就寝,一如既往的,在长谣为他捶腿按摩的时候舒服入睡。在长谣够力气的时候,就已经要亲手帮贺赫赫按摩小腿,而不让顺玉碰。顺玉倒是乐得清闲。贺赫赫悄然入梦,只觉得双手沉沉的,低头看着,便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幼婴长谣。长谣小时候就已经那么好看了,很快就渡过了初生婴儿皱巴巴的最丑期,变得超级可爱,也难怪贺赫赫对他一见钟情了! 贺赫赫心想:我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呢?这必然是误会,这必然是父爱啊!这是父爱!不是腐爱! 怀中的长谣却长成了大人,就是现在长谣的样子,靛青的长发、雪白的脸庞,玉葱一般修长又无暇的身体,他拢着一件长衣,便转过身,决然离去。贺赫赫惊得很,梦中的话,要走是没问题的,要飞都行,他便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长谣,紧紧地抱着,十分琼瑶地说:“不要走!长谣!长谣……PLEASE!DON’TLEAVEME!DON’T!DON’T!DON’T!DON’T!咚次!咚次!咚次!” 长谣本来背对着贺赫赫躺在床上的,浅眠的他很容易就惊醒了,原是贺赫赫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口里还在梦呓着琼瑶腔,后来还beatbox起来了。 梦中贺赫赫只觉长谣被他的beatbox——呃,是琼瑶腔所感动,从决绝变得温柔,双手贴着贺赫赫的手,轻轻地抚摸,然后是转过头来,温柔地吻贺赫赫。贺赫赫柔顺地承受着长谣的吻,然后很不真实又很真实的,长谣帮他撸起管来。很久没OOXX的贺赫赫不负众望地早泄了。 ——这么快…… 长谣看了看自己沾满精液的手,又看看自己尚隆起的裆部,决定先到外头去处理一些事再洗洗手。 贺赫赫悠悠转醒,平常他半夜醒来,第一件事是确认一下长谣的存在,而现在当然也是的,因为他羞愤欲死,如果长谣在的话,他一定会头撞果冻、颈吊意面。 ——还好长谣不在…… 贺赫赫忙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双腿间的那一滩冰凉的东西,为今之计,先要换裤子。贺赫赫却发现,自己虽然膝盖以上都能动,但要换裤子还是很困难的。他将裤子褪到膝盖,然后开始奋力地在不扯烂裤子和不能屈膝的状态下脱裤。于是他在床上滚动翻转起来,凭着耐性和耽美文小受不用做瑜伽也能超级柔韧的筋骨好不容易终于将裤子扯下,却打翻了床头面盆架子上的面盆。 哐当——面盆坠地,水花与裤子齐飞。贺赫赫的屁股也被泼了个透心凉。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已经弄醒了在外间铺床睡的顺玉了,现在面盆到翻了,顺玉焉能不举烛进来。却见贺赫赫在垂泪。贺赫赫一是恨自己用心不专,居然花心了;二是恨自己花心就算了,怎么居然喜欢自己的儿子啊,这算什么,又乱伦又搞基又奸情么;三是恨自己又花心又没用,连脱条裤子都做不到,还有什么意思。加上积病良久,心情本就不算愉快,居然就嘤嘤嘤起来。 顺玉看了看他湿掉的裤裆,便劝慰道:“尿床也不用哭啊,这是人之常情。” 贺赫赫听了这话,反而破涕为笑,说道:“你说得对,快将东西收拾了,别让长谣回来看到笑话。” 顺玉便道:“要是殿下回来了,我就说是我笨手笨脚打翻盆子好了。” 顺玉就快手快脚帮贺赫赫将裤子换了,又顺便换了床单。虽然顺玉做事是麻利,但这些事情都干完,还是要耗时不少的,怎知还是等到顺玉回去睡了,长谣才回来。贺赫赫心想:难道是长谣吃坏肚子?不可能,他吃东西吃那么少,又清淡……看来长谣的肠胃真的不行啊。 贺赫赫便说:“长谣,你要不要吃大蕉?” 由于长谣看了许多小黄书、又刚刚做了那种行为,对“大蕉”此词生出了相当不同的理解。长谣忙说:“这……什么意思?” 贺赫赫倒是很正直地说:“没呀,不用不好意思啊,你我是父子。” “我……没有……” “我知道你肠胃不好,不然上个厕所怎么久?” 长谣的心情相当复杂,最后答:“迷路了。” 贺赫赫脑容量有限,光是想自己的事就已经够烦了,也就没什么空隙去思考长谣迷路茅厕间的可能性,没疑心了,倒头便睡。第二天起来洗漱,贺赫赫仍是烦恼着此事,早膳是食之无味,只吃了几口清粥,便命人撤膳了。 翌日一早,长谣起身梳洗,又来扶贺赫赫起来洗脸。贺赫赫看着那个金面盆,又想起它昨夜哐当落地溅了自己一身水花,自然也想到了昨晚莫名其妙地作了春梦,还是给大哥戴绿帽又淫乱的春梦,贺赫赫登时羞愤欲死,恨不得拿金面盆来敲脑壳。 长谣很好的继承了沙玉因的淡定闷骚装置,即使把人强暴了估计也一如既往的淡定,绝对是一级危险品,不过社会危害不大,危害的范围倒是锁定得很精确。二人穿戴好了便去吃早饭,贺赫赫肠胃不好,长谣又是神仙肚子,所以饭桌上也就是清粥小菜而已。 贺赫赫吃了几口粥就罢了,连小菜也几乎没碰。 长谣忙问道:“今天不舒服?”难道父亲的身体已经糟糕如此,连射一发都影响食欲吗? 贺赫赫便道:“长谣,我跟你说件事儿。” 长谣便端端正正地坐直身体,说:“父亲请说。” 贺赫赫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你都这么大了,是该有专属的宫殿以及男人了。” 第117章 长谣听这话不像话,十分惊讶,两个眼睛瞪圆如同铜铃叮叮当。他叮叮当了一阵,又说:“父亲何出此言?长谣伺候父亲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么?” 其实贺赫赫昨晚一夜无眠,倒是想了许多。这些事情,他一早就有了念头,但又往往因自己的私欲而打消,只是这些念头是打又打不消的,只得暂时压下罢了。此刻贺赫赫便将话倒米一般地倒出来:“你这孩子长得快,还没童年呢就少年了,我作为父亲虽然省却不少教养工夫,但却如天下父母一般一边喜欢孩子长大一边又不舍得孩子太大的,但这样溺爱于孩子没有好处。说起来,你总这么粘着我,哪里是个法?且不说你是王孙公子,就是一般人家的长子,也该立个责任,就算不能成大事,起码也先置一头家。” 长谣本与贺赫赫如胶似漆的,一大早听了这话,简直就似是快高潮的时候被兜头兜面兜JJ的泼了一盆冷水,那灰心丧意自不必说。他究竟不能明白,这人昨晚才在自己手里泄了一次,怎么今天嘴巴上就能说这么冷人心肠的话呢? 长谣便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昨晚泄多了,今天没清醒。”长谣说了,才方觉自己居然口误,他本是想说“喝多了”的。昨晚临睡前贺赫赫的确是多喝了两杯酒,那是因为心中忧愁。 而顺玉认为贺赫赫尿床也是因为临睡前喝酒喝多了之故。因此顺玉捧着碗盅进来时,刚好听了长谣的话,竟讶然道:“原来殿下知道昨晚公子尿床的事呀?” 长谣愣住了:“尿床?” 贺赫赫的脸红的没边,“尿床”自然是奇耻大辱,但真相更加令人不忍直视,贺赫赫又没法解释,又百口莫辩,竟恼羞成怒对长谣说:“我看你才喝多了,昨晚上个茅厕这么久,该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肠胃。” 顺玉听了,说:“是啊,最近夜里殿下真的很常上茅房。” 对于男人来说,尿频尿急久蹲厕也算是一种奇耻大辱,然而,长谣跑茅房的真相自然也是令人不忍直视的。长谣也恼羞成怒,双眼迸射出死光,顺玉虽然没死,但也被吓得心儿跳跳跳跟虎口逃生的紧张感无异,忙移开话题:“蔘膏好了,公子快请用吧。” 长谣和贺赫赫都巴不得快点脱离这个话题,因此就顺着台阶下了。长谣从顺玉的托盘上接过碗盅,放到桌上,将那盖子打开,早有一阵黄酒味扑鼻来。 长谣道:“好没见识的东西,加了多少黄酒,不白糟蹋了白雪蔘?” 贺赫赫将碧玉汤匙拿来,拌了拌,嗅了嗅,笑道:“这原非白雪蔘膏,乃是鹿蔘膏,和黄酒是最好了。” 作为妇科医生,贺赫赫便知这鹿蔘膏配上黄酒最是滋阴补肾、补血养气,对女子很补益,对宫寒确有疗效!想不到贺赫赫作为妇科医生,也有吃妇科药的一天——不过这也不是第一天了。在入宫过土豪日子之前,贺赫赫也每个月吃几次红糖姜水、红枣鸡汤、乌鸡白凤丸、燕窝粥等等的妇科补品,不然下腹真的会不舒服,还会腰酸背痛。尼玛!临床大夫算什么,他这是病床大夫、躺床大夫,神农尝百草大夫! 长谣却仍是不悦,道:“鹿蔘膏虽然是好东西,到底是寻常物,哪里比得上白雪蔘膏?这是什么回事!难道是御药房之人怠慢?” 顺玉便道:“殿下这话就错怪他们了!他们哪里敢怠慢我们主子?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吃了一百个熊心豹子胆,竟敢欺负到我们中宫皇后身上来,也不必殿下动怒,奴婢自己就捋起袖子抓爆他们的【minganci】了!只是一件,原来雪人国的上一批贡品竟敢以次充好,那些个白雪蔘都是坏的,或有些是长得像白雪蔘的普通雪蔘,根本不能入药。殿下也知道,白雪蔘不比其他蔘,十分娇贵,又容易放坏,宫里的存货本就不多,好的都给皇后吃了,又有些做成蔘膏的,也都给皇后吃了,剩下的也都是坏的。” 长谣也知道,白雪蔘本就很稀罕,一次进贡的数量也不多,保存也不容易,通常会制成蔘膏放着。只是白雪蔘的蔘膏也比一般的容易放坏。要不是贺赫赫的绿帽主人是皇帝,也不得他这么一天三顿吃的。 长谣便道:“这也奇怪,雪人国的贡品不少,惟独蔘是坏的?” “也不是。好像别的也有出问题,总之皇上已经很震怒了。”顺玉又道,“也有说是雪人国已经向大雕族人投诚了,因此把好的都给了大雕族。” 说来这大雕族人也相当厉害,是一个游牧民族,崇拜大雕,他们与大青的关系有点像西汉前期与匈奴的关系。一个是封建大国,一个是游牧民族,时战时和,互有胜负。大青送过皇子去和亲,大雕也曾被大青军打到飞雕。 而大青周围一溜的藩国,是大青太祖爷封的子弟功臣地,形成坚固藩篱,可以保护大青腹地,但同时,这几个藩国也是被大雕滋扰得最严重的地方,因为近嘛。但是大青都会给力保护,也会指挥几个藩国连成一线。所以虽然彼此有过战伐,但中原地区都是很和平的,更别论京城。 雪人国战斗力比较弱,又是最偏的,所以常常被骚扰得苦不堪言,还有过雪人王被大雕君王掠夺了回去暖床的,不过在这种没节操的次元,他们两个就没羞没臊地HE了。那个大雕君居然还写信告诉大青皇帝:我家那口子觉得咱们的婚姻没合法性,所以恳请大青皇帝给发个证盖个章,封一封他那张惹人怜爱的嘴。多谢合作。 大青皇帝顿时觉得被这对笨蛋情侣闪瞎了眼,基于当时国力又不大强,还处于经常和亲阶段,既然有得不嫁亲儿子了,就索性封了雪人王为皇子,另点了一名雪人王,一道圣旨下去,说从此你就是大雕君的人了,好好干,为爱与和平而努力。 雪人国那儿风刀霜剑的,修葺护墙、铺整道路、军粮供给、武器维修,一桩事又一桩事,一箱银子又一箱银子的花。最近朝廷开销大,纳兰秀艾又爱建院子又要享受又要修皇陵,眼下还打算选秀,银子也倒水一般的化了,便没那么多余裕拨给雪人国准备军需,而雪人国的上贡还得多添。雪人王也觉得难办,只是也不曾想过要投诚外族。 只是大雕族却看准了雪人国。大雕君却不想以血腥又费力的老方法来踏破城墙,而是打算兵不血刃地突破藩篱。大雕君先是很慷慨地帮助雪人国铺路和铲雪,大雕族人力气大,干些体力活没问题,只是表示一下友好,又管束住族人,不让他们滋扰雪人国边境。只是雪人王送贡品时,他们却悄悄派人将贡品拦截抢走。雪人国的相国受了大雕君的贿赂,就出了个馊主意,以次充好上贡,将假冒伪劣产品送给纳兰秀艾这个登基越久脾气越差的主儿。 纳兰秀艾脾气越发的差,又听到满城的风言风语说雪人王已经投靠了大雕君,纳兰秀艾更是劳气,命人去责问。雪人国那边自然也有受贿者散发风言风语,说纳兰秀艾像KFC上校一样,不但要斩他一个五马分尸,还要斩他全家身首异处还掉油锅炸。雪人王不禁深深动摇,若只有他一人挂腊鸭,还倒还罢了,如果要他全家做桶,那就是誓死不能了。但他仍指望着纳兰秀艾能够相信他的忠诚——虽然他和纳兰秀艾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面,那个受贿相国就依照大雕君的指示,将朝廷使者一刀两断了,还将尸体送到雪人王面前,嘤嘤嘤地说:“老臣亲耳听到他要杀您啊……老臣也是迫不得已啊,一个手抖将他切两块了,宝刀未老老而弥坚我也不想的……嘤嘤嘤……” 雪人王叹“时也命也”,也就只能摇旗造反了。雪人国地方小兵力弱,对抗大青,不得不倚靠了大雕君。大雕君对雪人王十分客气,又说了许多他日共分天下之类的盟约。雪人王心想:你不杀了我我都吃屎都香了,还共分天下,你是精明但我也不煞笔啊。 这些大事反应到后宫,就只是贺赫赫没有白雪蔘吃了而已。倒是乐无荒有办法,说自己门派备了些白雪蔘膏,特意送来给贺赫赫。其实是乐无荒在民间花大钱搜刮回来的。虽然没问明来历,但贺赫赫总觉得收那么贵重的礼物是很不妥的,因此叫人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待送白雪蔘膏的人走了後,玉交枝又来了。她风一般地来了就坐下,说:“我进来的时候,怎么看到几个乾坤殿的小妖精来着?” 贺赫赫便道:“好稀奇!乾坤殿的都是跟乐无荒学道的,怎么就成了‘小妖精’啦?” 第118章 玉交枝娇笑道:“我就说你半步不出门也罢,顺玉最是消息灵通又爱碎嘴的,怎么没跟你说这阴阳派秘事啊?” 顺玉一边奉茶一边嗔道:“你说话就说话,怎么偏扯上我?” 贺赫赫便对顺玉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 “这本是闲事,又是风言风语的,奴婢怎么好说的?”说着,顺玉又意有所指地说,“而且这儿是中宫,比不上教坊这种地方,是什么话都可以拿来说笑的吗?” 教坊主人玉交枝笑道:“嗳哟!你不让我扯上你,怎么你就偏扯上我!这么厉害的丫头,皇后您是怎么辖制得住的呀?” “我哪里辖制得住她了!”贺赫赫喝了一口茶,心想顺玉越发野了,就随口掰道,“说起来,前两天我就跟长谣说了,这顺玉都什么年纪了,比我还长几岁了,我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她却还没婚配,终究不是个理。横竖我是不知道怎么辖制她的,不如发了她出去。她名义上也是个沙家女,自然要婚配给名门望族的,不过也只能充个妾,倒是入了豪门当妾侍,看她还横?我辖制不住她,她那些个太奶奶啊大奶奶啊,难道也辖制不住她了不成?” 这话是玩笑话,但胜在说得有理有据还红楼腔,一双女人听了都脸色变了。 贺赫赫却有个改不了的习惯,就是瞎掰起来是越掰越起劲的,相信诸位看官也深有体会,因此他越发说开了去:“我看那个什么大饽饽郡主的就不错……” 玉交枝问道:“是大玻珀郡主?” “对,就是那个大波婆郡主!”诸多郡主之中,贺赫赫就只认得这一个封号最好记的,“而且,小梅不是也在她府里吗?那么说,顺玉你跟了她,还能与小梅重逢呢!小梅也不知过得好不好,你去去,互相也有个照应啊!” 听到这里,顺玉大抵知道贺赫赫是在瞎掰了,自然就不那么着紧了。倒是玉交枝急的道:“那大玻珀郡主出了名的骄奢淫逸,又爱糟蹋女人,你怎么可以将顺玉推入火坑呢?” 顺玉却说:“这也是命,我本是皇后的奴婢,皇后叫我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吧。皇后说的也很有道理,说不定还能与小梅重逢,这辈子无缘成为佳偶,能作对好姊妹也不错。” 玉交枝听了问道:“小梅?小梅是谁?” 贺赫赫说道:“小梅是顺玉的老相好,不过已经跟了大玻珀郡主了。” 玉交枝听了,又急问道:“小梅既已跟了别人,难道顺玉还与她有情?” 顺玉却截口道:“玉娘娘您也管太多了,这与你什么相干!不好好管你的教坊。里面几百几千个美女等着您一个一个的管呢!那还嫌不够,竟管到中宫来了?” 贺赫赫听了这话,终于嗅到些形迹了。他不禁感叹,变了白莲花受之后,那个奸情感应触觉就退化了! 顺玉又噗通跪倒,说:“我合该如此,本是个奴婢,没个好命!皇后,您现在就指婚吧,就让我出宫让我嫁给那个打波什么的郡主吧!” “皇后您三思!”玉交枝又劝道。 贺赫赫不禁头痛:你们情侣间拈酸吃醋也不要波及到我啊?没看到我现在是白莲花病弱受,身体很脆弱的吗? 贺赫赫清清嗓子,说:“你还是……你还是先把乐无荒那个阴阳派的秘事给我说说吧,我比较关心那个。” 对于贺赫赫如此明显的转换话题,顺玉居然也顺着他说了:“我也是听说,本来民间就说这个阴阳派不干不净的,都是端着神仙架子做淫魔之事,那乐无荒就是头一个大淫魔。” “淫魔?”贺赫赫想了想,又忆起初见时乐无荒那从天而降花瓣飞舞的景象,说,“我看不像呐。” “像淫魔的多数不是淫魔,真正的淫魔都是那些看着不像的!”顺玉深有体会地说,“如果长得贼眉贼眼的,少男少女们见了他都躲着走啦,哪里会被淫到?只是那种道貌岸然的才厉害。” 贺赫赫道:“很有道理。”贺赫赫记起,也有社会科学家说很多淫魔罪犯长得都是不大会引起女性敌意的面相,尽管不帅,但也不会特别猥琐,所以能接近女性作案。暴力的那种就另外讨论吧。 但贺赫赫又说:“尽管淫魔长得比较亲民,但也不至于长得这么英俊吧?就乐无荒这个品貌,哪里需要淫别人呢?人家自然想淫他的。” 顺玉便道:“可你看看那个乾坤殿的小男人们都是什么类型的,高贵冷艳也有,目下无尘也有,就算不是极美的也是极有气质的,像这样的美人们,女的已经难搞了,更何况是男子,当然要很有手段才能得到。其实大多的都是被他骗进去,后来又脱不得身的。” 贺赫赫便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就你知道?” 顺玉道:“他被人挖出来,说其实是以往一个邪教的宗主,被人喊打喊杀的,后来听得陛下要废国教招国师,他改了名为乐无荒投奔了朝廷。若非他染指了太傅之子,此事恐怕也没人记起。” 贺赫赫道:“太傅之子?我记得他,是一个很好的青年美人啊,怎么了?” “死了。”顺玉道,“因为死得蹊跷,便请来一名神捕看。那神捕不知怎么查,就查到了乐无荒头上,又说他原是追缉过乐无荒的。在他准备指证乐无荒的时候,却无端横死。然而神捕虽死,但他那指证乐无荒的遗书却流散到满京师都是。不过陛下还是很信任乐无荒国师的,此事也就只是‘谣言’,皇后听过就当个故事,不必往心里去。” 乾坤殿也不时出人命事,那些美人死得并不体面,其实顺玉一早就听说过,因此太傅之子死了后,她也就信了七八分乐无荒是淫魔的传言。 贺赫赫心想:这小妮子说的眉飞色舞咬牙切齿的还说是“谣言”叫我“不必往心里去”,分明就是说这是“真相”叫我“牢牢记住乐无荒的邪恶品质”。 至于真相嘛,美人们倒不是乐无荒所杀的。乐无荒喜欢美丽的男人就如同喜欢美丽的花那样,是不舍得辣手摧花的。只是乐无荒后宫太庞大,而他又喜欢扭曲美人的人性,所以他的后宫中有很多黑化了的白莲花,所以没转黑的白莲花就会被黑莲花们和谐掉,太傅之子远在皇宫之外,也遭到毒手,真是黑化的莲花最可怕。乐无荒自然知道是自己黑化了的白莲花徒弟下手的,但他却无法责罚黑化了的莲花,因为黑化了的莲花是他的最大萌点没有之一啊! 贺赫赫却说:“他现在既然这么得圣宠隆恩,怎么还特意来讨好我?” 玉交枝笑道:“这我就想到了,保管你与顺玉听了都吃一惊。” 顺玉不信服地说:“好啊,你说。” 玉交枝道:“我前几天经过上书房的时候,看到乐无荒巴巴地等在门外,一看到清平王下课,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不过清平王倒是没怎么把他放在眼内。今天清平王去学习骑射,乐无荒也跑过去围观了。” 贺赫赫惊得嘴巴塞得进鸵鸟蛋。 玉交枝又说:“不过看起来,清平王又真的是他喜欢的类型呀。” 贺赫赫大怒道:“他敢?” 玉交枝便笑道:“哈哈哈,他这个妖孽还有什么不敢的!” 贺赫赫却怒道:“他就算有这个狗胆,我也要让他没这个狗鞭!” 玉交枝一下子就被贺赫赫的霸气镇住了。 顺玉道:“那皇后现在要……” 贺赫赫道:“我也到箭道去,看看那个乐无荒整什么古怪!” 顺玉见贺赫赫怒气冲冲的,也不敢劝,只忙打点着让贺赫赫出门,倒是玉交枝乐得看热闹,就高高兴兴地跟了去。贺赫赫坐在凤辇上,璎珞华盖,自是气派,前前后后跟了不少人,好像去阅兵一样。贺赫赫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只道:“何必这么劳师动众?” 顺玉便道:“这就是皇后出行的规格。不这样的话反而小气了。” 贺赫赫也无话可说。 一行人到了箭道。教习骑射的老师是位将军,陪着长谣练习的还有几位将门之子。在旁边观看的,便是那双眼变心形的乐无荒。乐无荒在追求长谣的同时,没忘记勾搭太傅之子,所以常常到上书房去,现在太傅之子死了,又传闻与乐无荒有关,乐无荒就没得去上书房晃荡了,正是惆怅,却又新开了骑射教学,令乐无荒喜出望外。 虽说长谣本是第一妥帖的人,但今早为了贺赫赫的话而烦心,便没什么记性,因此没记得换上骑装。而贺赫赫自己说了那话自己心里也烦,匆匆赶了长谣出门,也没让长谣有时间想起今天是习射课。 因此长谣只穿了平日那种小龙女风格的衣裳出场,然而,这样的衣裳效果却很好,他身影飘逸,坐骑四蹄飞奔,迅疾踏风,而他稳坐马背上,更如一团银雪飞过,看的乐无荒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马上行事。【词语并没有打多喔……】 第119章 贺赫赫不让人生长,下了凤辇后就只由顺玉推着到箭道那边。贺赫赫抬眸一看,却猛然回到了寂静岭,又见了那个手执鞭、衣胜雪策马飞扬的沙玉因。 贺赫赫喉咙里那声“大哥”还没能出口,双眼就已经滚出泪来。顺玉见贺赫赫哭了,忙劝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贺赫赫顿觉丢脸,忙将泪忍住,又抹了抹眼角,道:“我想起大哥来了而已。” 顺玉叹道:“我看公子最近本已好些了,怎么现在又发起愁来?其实大公子没有死,长谣不就是他跟……”顺玉忙住了嘴,又说:“长谣那么像他,你不该因为他的模样而勾起伤心事,反而应因他这样像大公子而开心,有了他在,不正是有了大公子在?” 贺赫赫却想道:这也是可比的?我能和大哥OOXX,我和长谣能吗? 他尽力将眼泪咕噜咕噜吞回肚子里后,便让顺玉将他推向箭道。尽管他比较低调了,但旁人看见了他,仍马上行礼,一个人行礼了,其他人自然就跟着行礼了,于是就跪满了一地,真是想低调点都不行。贺赫赫便命他们平身,自己躲到观赏台去。宫女们上前放下垂帘。 长谣扬鞭而来,又停在观看台前,将那缰绳一收,跃下马来,走上了台,问道:“父亲,你如何了?” 贺赫赫虽已忍泪,只是双眼仍然发红,便道:“我只是吹沙入眼了。”说着,贺赫赫又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贺赫赫的手却被他按住,只听得长谣说:“吹沙了不能揉的,慢慢吹才行。”说着,长谣便捧着贺赫赫的脸,对着贺赫赫的眼睛吹气如兰了。被长谣这种口气清新容貌卓绝的人如此对待,贺赫赫不得不说自己的眼睛有种在吃冰淇淋的清爽感觉。 长谣吹了几下,又说:“好些了么?” 贺赫赫老脸一红,说:“好了,好得很,你快回去学习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长谣听了,十分高兴,说:“怎么专程来看我?” 贺赫赫老脸更红,自不好意思说是怕自家娃被禽兽叼走,只能答道:“听说习射课挺危险的,便来看看。” 长谣道:“这并不危险,你多虑了。” 贺赫赫只能笑笑,道:“我看你学得很快,应该是我多虑了。” 有贺赫赫在此观看,长谣自然分外卖力,如同在镜头前拍偶像剧一样,故意不缓冲临到界点时玩急刹、勒得马儿要断气,明明可以对着箭靶射却故意背对箭靶回身射箭,箭时凤眸微眯,一发三箭之类的电视剧桥段不断上演,那个靶都被他射烂了,又得换上去。这些画面自然赏心悦目,但对于隔着帘子又已经看惯长谣、看惯电视剧的贺赫赫来说,其实冲击力也不是很大。反而是那个土鳖国师,看得热血沸腾,看着人家射【箭】,自己也想射精,看着人家骑【马】,自己也想骑【马子】。 乐无荒那赤裸的眼神如何能瞒得过贺赫赫尖锐的眼神?贺赫赫心想:“竟然敢觊觎爷的小爷!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我家长谣什么身份!我家长谣可是世上最高贵的拖油瓶!罔顾纲常,只顾肛肠,活该五雷轰腚!” 贺赫赫本是掀起帘子一角如同日本古代贵妇一样看着的,只是他越看越窝火,便将那帘子一摔,说:“顺玉!” 顺玉忙答道:“是,皇后。” 贺赫赫道:“叫乐无荒来见我。” 顺玉便让在外守候的宫人唤乐无荒来。乐无荒以为贺赫赫是他的未来岳母,必然要讨好的,因此便恭敬来到,又行礼又问安的:“皇后最近身体可大安了?” 贺赫赫道:“最近好多了,之前你送来白雪蔘膏,我虽然没收下这份礼物,却仍收下了这份心意。真难为国师能想到我。” 乐无荒轻轻一笑,道:“我还以为礼物微薄,皇后看不上眼呢。” “哪里话,相反的,是太贵重了。” “皇后是千金之躯,什么东西给皇后用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有‘太贵重’可言?”乐无荒笑答。 贺赫赫微微一笑,伸手挑了挑帘子,又指着外头说:“那个跟着你来的弟子看着脸生,是谁?” 乐无荒说道:“这是我最新收的弟子,叫做芳甸。很是得力的。” 贺赫赫道:“长得挺周正的啊。” 乐无荒便笑道:“是啊,心善则美,修行的人尽管不在意外貌,但气质却自华。” 贺赫赫心想:你也配说“心善则美”!如果“心善则美”,凭什么你是天仙脸我是炮灰脸!我五讲四美从小学生标兵,哪像你这个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乐无荒又借机讨好说:“其实那些白雪蔘膏于我也无用,放着也怕放坏了白糟蹋东西,正发愁没个去处,如果皇后能够拿去用了,那就真算是积德了。” 贺赫赫自然不会要乐无荒的人情,为了几口蔘膏卖儿子,那太不划算了,因此答道:“放坏了当然是糟蹋东西折寿的,既是如此,就不如送去御药房,看宫里哪位急用也不至于没得吃。国师你看怎样?” 乐无荒没办法,只得说:“好,这样很好!皇后果然宅心仁厚,恩披六宫。” ——你才NP六宫! 贺赫赫笑道:“我也只是跟你一样,怕糟蹋东西而已。” 乐无荒花大钱搜刮回来的白雪蔘膏便送往了御药房,这本是人情礼物的东西就变成了他义务捐赠,而且捐赠后连面小锦旗都没捞着。东西进了御药房,自然就成了公家的库存,公家的库存药物,给皇后吃也是天经地义的。因此贺赫赫便又有了白雪蔘膏吃,而且还撇清了与乐无荒的人情关系。 贺赫赫虽然不管事,但不代表顺玉不做事。顺玉一直有顺风耳之称,所以对宫里的情报还是掌握得很好的,有什么事情也先给挡了回去。因此贺赫赫才能在宫中作个安乐皇后。 现在贺赫赫问起乐无荒的事来,顺玉便也能做到倒米一样流畅地倒出来。贺赫赫却说:“乐无荒居然已经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了!现在有着大雕族的外忧,又有他这个内患,可怎么得了!” 顺玉便道:“他还涉嫌克扣军饷呢!” “什么?”贺赫赫脸色一变,说,“这可怎么了得!” 贺赫赫不理事只是因为觉得理不理也是一样的。本来,他知道能成为皇后全靠皇帝对他的恩义。除了皇帝的恩义,他这个无才无貌又无节操的瘸腿男人在宫里还能有什么地位?所以争还不如不争,反而安稳淡定。但现在大青若是垂危,他作为皇后——即使是挂名皇后也好,焉能保全?他不能保全也罢,反正也是病体残躯,但长谣又该如何? 贺赫赫只觉,乐无荒此人不得不除,不但是为了长谣的贞操【咦?!】,更是为了长谣的未来!他作为伟大的父亲,要保障长谣一个光明的、有贞操的未来! 贺赫赫又说:“那个芳甸你也查查。” “芳甸……是那个乐无荒的弟子?” “可不是,”贺赫赫道,“乐无荒不符合暴力性行为犯人的特征,他应该不会杀美人的,倒是芳甸,刚刚一直在仇视我的长谣。说不定是他杀了乐无荒喜欢的男人们的。” 顺玉讶然道:“皇后您真是观察入微!” 贺赫赫心想:现在风格又从宫廷剧变悬疑剧了么?然后我就是神探贺赫赫吗? 顺玉又说:“但如果皇后不想殿下受害,不是跟殿下说一声就好了吗?” 贺赫赫听了为之一震:顺玉说得对!多少电视剧的惨案就是这样发生的!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你不要接近XXX”,然后女主角问“为什么啊”,男主角就很深沉地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我有足够的证据的时候就会让你知道”,于是女主角就遇害了…… 等长谣从外面下课回来,贺赫赫便大义凛然道:“你不要太接近乐无荒了。” 长谣不解地说:“我没有接近他啊。”这话不假,长谣并没有接近乐无荒,是乐无荒削尖了脑袋往长谣身边钻,还想钻到长谣的身体里…… 于是贺赫赫词穷了,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这、这样吗?那很好啊。” 顺玉捧了盆子上来,让长谣洗手。长谣一边洗手一边说:“什么时候摆饭?” 顺玉答:“很快就上来了,殿下饿了?” 印象中长谣似乎是不会饿的,好像也不需要什么食物,吃的清淡,而且两三口就够了。顺玉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要陪着贺赫赫吃饭,长谣是不是就可以完全不进食了? 长谣便道:“不是,我今天回来得晚,父亲一直在等我吃饭,想必会饿,这才问的。” 贺赫赫听了,十分感动:多好的一个儿子啊,我怎么能让别人玷污他呢?当然我也不能玷污他啊。 第120章 顺玉摆了两碗碧绿色的青粳粥,又放了一小碟尖笋鸡肉,一小碟茄子,和一小碟香菇肉片,便在旁边伺候。贺赫赫今天胃口不错,把粥都吃了,菜也没吃剩很多。他又说:“以后减少到一两碟就好了,免得浪费。” 长谣道:“现在天气冷,还是多吃些好。” 贺赫赫说:“你还好意思叫我多吃。你吃得最少。” 顺玉却道:“殿下吃得少,却吸收的好,看他现在多高大,又健壮。” 贺赫赫心想:这孩子确实好养活,还长得快,跟美少女梦工厂之类的育成游戏似的效率。 二人漱口过后,长谣抱了贺赫赫到炕上坐。贺赫赫叹道:“现在天气越发的冷了,冷得我都不想动了。” 长谣没有回答,只是将贺赫赫的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熟练地捶捏起来。贺赫赫看着长谣的侧脸,所谓人最美的角度是45度的侧面,此话果然不假,像长谣这样的大美人,其45度侧面简直就是令人窒息,贺赫赫越发地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绮思。乱伦就算了,反正他在这个次元已经决心抛弃节操了,但他这样,对得起大哥吗?对得起吗? 贺赫赫把牙一咬,就说:“我已经让人将侧殿拾掇好了,你的衣物也都放过去了。你也该学着一个人睡了。” 长谣听了,双眼又如铜铃叮叮当了,只道:“为什么?” 贺赫赫答道:“子大避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贺赫赫已经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是“母”了,可见他又更融入了这个次元。 长谣听了,半晌没说话,转过头对顺玉说:“退下。” 顺玉也巴不得快点离开战场,连忙告退。 见顺玉走了,长谣才又开口说话:“我说了,我不要侍寝,我也不要什么王妃,我不要这些人,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了。” 贺赫赫却道:“你是还小才会这么想的,等你知道媳妇的好处就忘了娘了!”说完这话,贺赫赫又被自己自称“娘”而稍微雷到了。 长谣答道:“我只要你。” 贺赫赫一听这话,只觉得romantic的背景BGM又开始奏起了,他抬起头,便看到长谣那特写的俊颜。贺赫赫心中震动,那种震撼就像是有一千只非洲大笨象在心田上狂奔而过,轰隆隆轰隆隆的。 贺赫赫不得不应景地抛出言情台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阅读了一箱文包的长谣也回答以十分言情的台词:“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我要的是什么。” 贺赫赫便琼瑶地伏在墙上,说:“不,你不知道!” 长谣也很琼瑶地回答:“不,我知道,只是你不知道我知道。” 贺赫赫忿然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知道呢?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长谣淡然答:“你不知道。” 贺赫赫说:“我的一切你都并不知道,正如你的一切我也都并不知道,但是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但是为什么偏偏你的一切都不让我知道?我想着想着却又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你的一切我都不能知道,我才知道你的一切都并不属于我,那我又有什么权利去知道呢?” 长谣看了看贺赫赫,有点词穷,所以就直接将贺赫赫按倒了。 贺赫赫惊叫一声:“长谣——”然后他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长谣本来还想配合配合爱人的,但琼瑶路线真的不是他擅长的,讲两句就撑不住了,所以直接转文风,到狗血DM文频道,转成“用身体去说明”的方法。 贺赫赫发梦都想不到会有被儿子压倒的一天——诶,不对,他做梦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了……那他这些日子来那么艰苦地隐忍着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有什么用?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玷污长谣,所以结果就是要被长谣玷污吗? 更加不科学的地方在于,为什么长谣对贺赫赫的敏感带是一抓一个准?贺赫赫只是欲哭无泪,他本来就对长谣心存爱慕,现在被抚摸身体各处,更加是没有抵抗能力。 见贺赫赫不那么拒绝自己、还有迎合之意,长谣的态度也就温和了许多,啃得没那么狠了,而是温柔地啄吻起来。长谣吻着他身体的每个敏感的地方,用舌尖去感受他肌肤传来的颤抖,那就像是吃蜜糖一样的甜。 这样的亲吻,这样的抚摸,犹如清风一阵,将贺赫赫吹回到了飞霜居中的每个缠绵的夜晚。贺赫赫的思绪逸飞,身体却被牢牢控住,在某一个瞬间,一阵钝痛从下身传来,他才蓦地睁大了眼睛,伸出了手,抓紧了身上男人的背脊。 贺赫赫抬起头,看着长谣的脸——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表情,黛青勾画一般的眉毛微微蹙起,那双湖水一般的眼睛在这个时候才泛起些激荡的涟漪,淡粉红色的嘴唇也会难得的变得鲜艳水润,总是勾引着贺赫赫。诱惑着贺赫赫,让他在身体被侵犯得发紧的时候,还色心不息地抬起头来,对着那微张的薄唇亲吻。 贺赫赫凑上来吻他,他自然无任欢迎,并空出一只手用来托住贺赫赫的后颈。在这个父子相奸变成父子合奸的时刻,贺赫赫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迷糊的“大哥”…… “大哥……”贺赫赫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紧紧地箍住长谣的肩膀,“大哥……” 长谣的心仿佛被一个铁锤敲击了,裂开似的痛,痛苦犹如飞溅一般的四散,沾满他的五脏六腑。他紧紧地扶住贺赫赫的后颈,将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脸,犹如要互相舔侍一般的紧贴。贺赫赫犹如一个垂危的病人般的不住低声呼唤,一声声,一叠叠,犹如风烟一般的罩满了长谣的心绪。 末了,长谣才轻轻答了一声:“是我。” “你是……”贺赫赫心中腾起一丝疑惑,又是一丝意外。 长谣答:“是我……是我啊,小贺。” 贺赫赫想说什么,却来不及说,因为他射了。 嗯,OOXX的时候果然不是谈话解谜的好时机。长谣欣赏了一阵贺赫赫高潮的表情,才结束父子乱伦第一场。贺赫赫躺在炕上,好久缓不过气来,不禁感叹自己身体素质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贺赫赫再看看身旁那个还兴致勃勃的男孩,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深深感到忧虑。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意的:“你是……” 长谣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贺赫赫突然想到:大哥的灵魂是不灭的,难道他寄生到自家儿子的身体来?为什么啊?难道是他对皇家的执念大?总不会是因为对我的执念大吧?更不会是对父子CP的执念大了。 不过怎么都好,贺赫赫留在皇家的一个理由,不就是为了见大哥吗?现在倒是得偿所愿了,总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贺赫赫便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长谣回答:“前尘往事,我记得的也不甚清晰,许多都是影影绰绰的,只是有你在的时刻会记得真切一些。” 贺赫赫听了,在感动之前,还是尚有疑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早跟我说明?也省的我这么的……” 长谣不解地说:“‘这么的……’?” 长谣显然对凡人的感情理解还是不是很深刻,也不知道贺赫赫在道德间挣扎得多么激烈。大概是因为长谣本人对这个也没什么挣扎,就算他不记得自己是沙玉因,说到要OX父亲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障碍。 贺赫赫也不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说:“你……你好歹也先跟我说一声再……再那个什么啊。” 这话长谣好歹听明白了,因此长谣便说:“看文包的话,好像那个之后再说明的成功几率高一些。” 贺赫赫听了便扯火:“什么?你、你、你!你怎么可以看那种书!我要拿去烧了!” 长谣便答:“无妨。” 贺赫赫见长谣这么无所谓,他反而没了火气。他又想: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无情,想当年,他是多么挖空心思地保护自己的АV文档、黄色杂志! 长谣抱了贺赫赫回床上,【省略二千字】。第二天,沙青因前来请安,顺玉却拦下了,说:“皇后今早身体不爽,不见客。” 皇后身体到底爽不爽,这个就要问皇子了。 沙青因便问:“怎么会?见了太医没有?” 顺玉回答:“早起几声咳嗽罢了。昭华不要太担心才是。” 沙青因心想:不担心就假了,此人既是我的路障、又是我的靠山,他要不用我动手自己就死了,我都不知多开心。 只是贺赫赫的身体没有不爽,也没有死,倒是快爽死了。作为DM小黄文受君、沙家小媚娃血统继承人,必须在病弱的时候也能玩遍龙阳十八式,无视一切科学。 不过爽死之后就是累死了,贺赫赫躺在床上,手指都不想动。长谣帮他洗好身体穿好衣服盖上被子才上学去。 贺赫赫不禁感叹:神仙转世真不是盖的,想我当年撸多几次管第二天都不想上学了,哪像长谣这么容光焕发。 他又想:想不到长谣的处男就此给了我……诶,说起来,大哥的处男也是给了我吧……诶诶诶,说起来,大颗皇帝的处男也是给了我吧?难道、难道、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处男杀手”?!VirginKiller?! 贺赫赫才刚有点睡意,就被自己的想法一下子雷醒了。 第121章 顺玉看了看时刻钟,已将近午了,便进来,见贺赫赫半睁着眼睛,便问:“公子醒了啊?” 贺赫赫听了,抬起眼皮,说:“嗯,帮我洗漱吧。” 顺玉便伺候贺赫赫洗漱了。洗漱完毕,贺赫赫想起一个问题:“你昨晚也是在碧纱橱守夜吗?” 碧纱橱与内间只隔了一层玲珑雕木隔板和一层纱帐,如果顺玉仍在那里守夜,贺赫赫与长谣做什么事她必然都能听见的。 顺玉听了这话,连忙说:“奴婢昨晚很早就睡了!奴婢啥也不知道!” ——她昨晚很晚都睡不成,她什么都知道。 “我明白了。”贺赫赫故作淡定地说,“我有点饿了,现在什么时候?” 顺玉瞅了瞅贺赫赫,说:“快晌午了,公子要用膳么?” 贺赫赫道:“用吧,用吧。” 顺玉一边帮贺赫赫穿戴,又一边回报查探了乐无荒小弟子芳甸的状况。她说:“果然是他进了乾坤殿后才有了的命案。乐无荒倒是有代为掩饰,但乐无荒却又十分善待死者家人、好好料理后事。” 贺赫赫说:“大概他是个善妒的,但是乐无荒又不舍得责罚他吧。” 顺玉又说:“不过乐无荒掌控朝廷、掌控后宫,又残害人命,之前公子不是很痛恨他?” 贺赫赫道:“你说他勾结前朝后宫,可有证据,若有的话,我便信了。” 顺玉忙道:“这个自然是有的。” “何时能给我啊?” 顺玉不疑有他,忙说:“很快就可以。一两天的功夫。” 贺赫赫笑道:“这倒稀奇,你说你是个顺风耳,知道小道消息多颇不出奇,现在连证据都伸手就来,可是令人咋舌的能力啊!” 顺玉听了,脸色陡然一变。 贺赫赫道:“罢了,快扶我去吃饭。” 顺玉便又扶他到轮椅上,只见贺赫赫表情十分扭曲,移到轮椅上时,腰腿都在发颤,一副完全下不了床的状况,顺玉不禁慨叹:年轻的皇子果然很有活力! 贺赫赫被推到外间用膳,正在吃饭的时候,却见有人通报道:“玉娘娘求见。” 顺玉听了,忙打发道:“瞎了眼的东西,没看见皇后在用膳吗?” 贺赫赫道:“让她进来!” 玉交枝便袅袅婷婷地进来了,又袅袅婷婷地深施一礼:“参见皇后。” 贺赫赫笑道:“坐。” 玉交枝便坐下了,又说:“皇后今天气色不错啊。” 贺赫赫道:“旁人都给我退下!顺玉留下。” 几个宫人便都退下了。 贺赫赫又对顺玉说:“你给我跪下。” 顺玉只能跪下。 玉交枝见了,便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贺赫赫便道:“我的婢女与外人私通,我要责罚她,难道错了不成?” 顺玉不敢声张,玉交枝听了,便又说:“皇后……” “坐下。”贺赫赫截口道,“你是客,你坐。” 玉交枝只得坐下。 贺赫赫夹了一点鸡髓放到小碟子上,移给了玉交枝:“你尝尝这个,我颇喜欢吃的。” 玉交枝只得吃了一点,说:“谢皇后赐食。” 贺赫赫道:“怎么?咱中宫的东西特别好吃吧?吃得还高兴吗?” “啊,皇后……” “得了,”贺赫赫扭过头来,对顺玉说,“顺玉,我看你跟着我久了,我很中意你的。虽然不舍得,但你若有了去处,我也高兴,你直须与我说就是了。你要和谁,就大大方方的和谁,我自然会成全,不见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玉交枝再坐不住,便也跪倒道:“皇后何必这样难为她,都是我的错。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去勾引她的。我不敢向皇后求她,只是因为我身份尴尬,现在全国又如此风头火势,我更加不敢娶她,只怕会拖累了她。” 贺赫赫道:“这我也理解,可你既知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瞄着乐无荒不放?” 玉交枝愣了愣,说道:“奴甚惶恐,不知皇后所言为何?” 贺赫赫道:“顺玉已跟我言明,道你手上有着对乐无荒不利的证据。如果你不是一早瞄着他,一时半会儿哪里拿得出来这些!你又与顺玉一唱一和的敲边鼓,拿着我关爱长谣的心思,来撩拨我去斗乐无荒,你到底什么居心?今天你不说明白,我……我是奈何不了你,但处置一个宫女,我还是可以的!” 顺玉虽然没言明手上的证据是哪来的,贺赫赫却早已明白。顺玉与玉交枝那么亲密,又一起来鼓动贺赫赫对付乐无荒,便有了七八分的形迹。玉交枝是一个外使,却地位不低,恐怕和朝臣也是有勾结的,结了党派,与乐无荒为敌。而玉交枝同时又是教坊首领,平常做些活动来娱乐皇帝,和乐无荒一样都是走娱乐皇帝以得宠的路线的。 玉交枝便道:“乐无荒是社稷祸害,我虽是玉藩的人,却也是大青的人。现在大雕族入侵,好几个藩国没了,我们玉藩也撑不住多久,因此才打算清君侧的。再说,如果社稷不保,奴也不保,难道皇后与清平王就能保全了?” 贺赫赫始终是不想管这些鸟事,如此指桑骂槐、威逼恐吓,不过是虚张声势一番,不想被人以为自己是傻子可欺罢了。再说,反正大哥毕生致力于搞垮大青,贺赫赫也没什么理由去匡扶社稷,因此便道:“你将顺玉娶了吧。她的心既然忠于你,便不会全忠于我。这样的奴婢,我不敢要。” 顺玉听了,竟泪如雨下:“奴婢之所以如此,也是害怕乐无荒会危害到皇后啊!他与沙青因勾结一气,霸占后宫,终有一天也会容不下皇后的!奴婢完完全全是忠于皇后的!” 贺赫赫道:“那你还是……” 顺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那玉晶莹如冰,雕刻的是一条蜿蜒的龙。她将玉往地上一摔,道:“此玉是玉娘娘与我的定情,奴婢不要了!奴婢只愿意跟着皇后!” 玉交枝见顺玉摔玉了,也掌不住哭了。 ——摔玉什么的,在跟我玩红楼梦吗? 贺赫赫虽然基了,但自命还是有些贾宝玉情怀,最见不得美女哭的。他便说:“别哭了,你们给我闹这个有什么意思?” 玉交枝流泪道:“皇后有所不知,这玉是我出生时就带着的。家里众人莫不把它当做我的命根,我也是如此的。” ——衔玉而生?将玉当命根子?真的是《红楼梦》? 贺赫赫愣了愣,说:“这个……” 玉交枝颤抖着手将玉龙捧起,哭道:“我为表将她爱若性命,便将这命根子送了她。可见她竟将玉摔了,似也将我的心、我的命摔了,因此才心痛至极。” ——她们两个是红楼梦佳偶,尼玛,我不知不觉成了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了? 贺赫赫忙说:“床头打架嘛就那个……” 顺玉却截口道:“那就当我欠了你一条命,我今世报答了公子的恩情,来世再为你做牛做马,方算不辜负你。”说着,顺玉又流泪了。 玉交枝拭泪,又冷笑道:“你此生既不愿与我同生共死,我何尝要稀罕你的来世!” 贺赫赫道:“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绝嘛……” 玉交枝又往贺赫赫磕头,道:“此事的确是奴冒犯了凤驾,任凭皇后处决。只是一件,奴确实是不愿家国为奸人所害、为外族所践踏,才会出此下策。至于顺玉……她的确是对皇后十分忠诚的。若非奴已皇后会被害之言诱之,她是不会答应帮忙挑唆的,此事全是奴一人之过。” 贺赫赫听了,便道:“乐无荒现在权势熏天,从外部要杀他,是很难杀死的,须得从乾坤殿内入手。从来由妒生恨、由恨生乱,芳甸大概可用。我看玉娘娘如此运筹帷幄,自然能成大事。去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玉交枝听了,便道:“谢皇后。愿皇后万福金安、长乐无极。”然后是深深稽首。 沙青因听说了,那天自己没被接见,但玉交枝却被接见了,便又是深深嫉恨。玉交枝为乐无荒的政敌奔走牵线,虽然行为低调,但也是公开的秘密,乐无荒早已视其为眼中钉。只是乐无荒更耽于淫乐,并不太过专注于铲除政敌。玉交枝严格上来说还够不上“政敌”的资格,而且现在排的男男黄暴歌舞剧很得皇上欢心,又很得乐无荒欢喜,所以才留了她一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的名字怎么来的?呃……不大记得诶……我认真想想,好像本来是叫“沙心海”,因为看到“海心沙”的报道……想想还是算了,遂改成“沙心因”,最后是“沙玉因”。 第122章 雪人国放在京城的那位来使已经被杀了,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接连也有几个小藩国向大雕族投降了,那些在京中友睦府的使节也一一被杀。尽管如此,大颗还是阻止不了边境被快速蚕食的势头。 玉交枝心怀忧虑,恐怕自己也躲不过被皇帝拿来泄愤的命运。玉交枝唯有利用芳甸的妒忌心理,提供一个“可以让乐无荒永远只属于你的方法”。那就是,芳甸如果成为了乾坤殿的主人,彼此的权势逆转,乐无荒便会变成了他的所有物了。乐无荒是花妖,而芳甸其实是草精。由来是花成精,少见草成精的。因芳甸其实是乐无荒身旁的一株小草,早已爱慕着还是一树花的乐无荒。乐无荒成妖后,芳甸日夜思念,有此生了执念,经年久月,便成了妖。他找到了乐无荒,乐无荒却已不认得他了。或者是乐无荒从来没把这一棵草放在眼内过。芳甸假装成那种冷美人,本想能得到乐无荒的一点垂青就已经足够的,但无奈他是妖,他是靠着对爱情的执念而成妖的,因此欲壑难填,越发不能忍受乐无荒的花心,便开始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法除掉情敌。 对于妖来说,杀人很容易,魅惑圣主也很容易。只是妖一般很难接近皇帝并行坏事。只是沙玉因已逆天改命,大青气数已尽,所以妖孽才那么容易混进来。 但是,妖有时候却比不上人聪明。玉交枝受了贺赫赫的启发,已开始在这一花一草两妖之间行挑拨离间之计了。 快过年了,大颗皇帝嫌宫里没气氛,又打算放年假不上朝,所以就带同歌舞乐妓、宫妃宫人、得宠佞臣一同到大鼙鼓好园过冬。 玉交枝公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因歌舞乐队都是她管的。在得宠佞臣之列的,自然有那个乐无荒国师,同行的还有他的黑莲花大弟子芳甸。而靠着巴结乐无荒和沙青因的聂哇哇同学也得到了邀请函。 在处理沙大学士身后事之后,贺赫赫就没见过聂哇哇了,倒是记得他哭得是多么肝肠寸断,死老爹哪有他这么哭的,他这个恐怕是死一百个老爹的水平。 演技这么浮夸,偏偏纳兰秀艾就是很爱这一套,所以他得到平步青云的机会。贺赫赫、纳兰秀艾与长谣这名不符实、关系复杂的一家三口正难得地在一处吃茶。纳兰秀艾为了讨好贺赫赫,便笑道:“这茶是极好的,是名茶之乡‘沃茶垒’采的!” “我擦嘞?”贺赫赫深深震惊。 纳兰秀艾笑道:“对啊,就茶就叫‘沃茶’。” 贺赫赫不禁说道:“陛下沃茶垒。” 纳兰秀艾笑道:“对,对,就是这个,你爱喝吗?” 贺赫赫喝了一口,说:“好像有点淡了,没什么味道。” 长谣却道:“我觉得这个味道正好。” 纳兰秀艾虽然对这个孩子无感,但还是意思意思地露出慈爱的神情:“嗯,那就都给你啦。” 长谣便道:“谢皇上。” 纳兰秀艾又道:“说起来,皇后的身体总是不见起色,国师说要让皇后住在寒而不洌之地才能缓解些。又说该地必须有冻而不冰之水、寒而不凋之树、冰而不谢之花,取花叶泉水煎汤,对皇后的寒症卓有疗效。此三者,虽有了冰却仍蕴热,所以能暖润心肺,却又因为能与冰共存,所以一时不至于与皇后的寒体质冲突。” 长谣闻言,道:“若能得此,果然不错。” 贺赫赫却道:“天下哪有这么奇巧的事物?” 纳兰秀艾笑道:“有啊,就在眼前!京城北上三十里有座山脉,那山脉上常年冰雪覆盖,夏天也挺凉快的,朕在那儿盖了个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什么时候建的?” 纳兰秀艾想了想,说:“也这年吧!那山上恰好就有此三物!” 贺赫赫道:“这么恰巧?” 长谣便道:“父亲去,我也要去。” 纳兰秀艾却道:“这怎么可以?你可是未来的太子啊!” 长谣便道:“若果不让我陪父亲的话,我就直接出家,六根清净,倒是也不用当孝子,也不用当太子,空空了了。” 纳兰秀艾闻言皱眉,道:“朕最不喜欢人做和尚了!做什么不好要做和尚?天下那么多美人美酒你都没尝过呢!” 贺赫赫听了,道:“美酒也罢了,美人是要闹哪样?你、你不要教坏小孩子!” 纳兰秀艾呵呵笑了:“长谣哪儿小啊!” ——他哪儿都不小!可都不管你事!也不关那些美人的事! 贺赫赫不悦的颜色已显出。 长谣道:“我意已决,望君成全。” 纳兰秀艾见长谣这么坚决,便道:“也罢,百行淫为首,万恶孝为先……咳咳咳,这个说反了……反正嘛,孝顺是好事儿,朕也不要拦着你。” 纳兰秀艾却不知长谣思想觉悟很高,会淫孝两不误的! 长谣便道:“谢皇上。” 纳兰秀艾笑道:“这孩子真的跟他舅父挺像的,该不会以后真要出家修道吧?” 贺赫赫苦笑道:“该不会吧,他只是个性淡薄一点,但出生帝皇家,怎么说都是六根不净的。” 纳兰秀艾问道:“可我觉得长谣真有那么点无欲无求的意思……对了,长谣,你有什么喜欢的、特别想要的?” ——你老婆。 长谣答:“并无。” 纳兰秀艾道:“真是无欲无求呀。我说你锦衣玉食,所以不爱钱也算了,难道见了美人也没什么心思?” 长谣答:“没有。” 贺赫赫心想:长谣这真不够意思,他这是说见了我不动心呢,还是说我不是美人……算了,我的确不是美人,而且为什么我要在意这个……我已经被这个次元同化得这么厉害了!居然想要当美人了!其实,我只是想做一个合格的白莲花,长得不好看的白莲花是不是有点不太专业呀。 纳兰秀艾听了长谣这话,惊讶道:“那么你有被插过吗?身体没问题吗?” 贺赫赫一听,忙道:“你跟小孩乱说什么!” 纳兰秀艾道:“他小孩?他还小孩?喂,他该不会是全身都长得快,只一处没有长吧?” ——你才没长!长得可好,谁用谁知道! 贺赫赫咬了咬牙,说:“皇上请自重啊!” 纳兰秀艾没节操惯了,见贺赫赫这样才想起来对着贺赫赫还是要有节操的,却不知贺赫赫私底下节操掉满地还不捡。纳兰秀艾忙赔礼道:“对不起啊,皇后,朕一时失言了、失言了。” 贺赫赫听了,才说:“反正我与长谣就一同去那个什么山去住,皇上别挂心了。” 纳兰秀艾笑道:“好、好,那个地方就叫做‘潇霜山庄’。” ——好有文化的感觉! 贺赫赫听了,道:“这么没水准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皇上您起的。” 纳兰秀艾笑道:“皇后果然慧眼!这是您的……令尊拟的。” “先父?”贺赫赫愣住了。 纳兰秀艾点头,道:“这个山庄其实先皇就想盖的,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节省了,一直不舍得,但是建筑图啊匾牌名啊什么都拟好了,朕为了圆先皇与令尊的这个心愿,才要建起来的。” ——分明是你想多要一个游乐园吧。我本来还觉得那个大粒皇帝很骄奢淫逸的,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明君啊卧槽。本来我觉得沙大学士也是有点浪得虚名的,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苏东坡啊! “皇上英明啊。”贺赫赫道。 纳兰秀艾笑道:“不过里面有个山洞,没起名字的……” ——卧槽,糟了。 “朕见它在山之东,又那么冷,就名其名为‘冬东冻洞’,如何?好听吧?” ——你这个淫贼对洞是有怎样的执着。 “是啊,皇上英明。很有文采。太厉害了。听起来好像一首歌啊,很有韵律感啊。” “是啊,朕还题诗一首了:‘好大一座山,东边有个洞,每到冬天时,很他吗的冻’。如何?” “太好了,太好了。” 纳兰秀艾又问:“可是皇后不觉得有脏话不好吗?” “脏话?皇上的金口怎么会说脏话呢?”贺赫赫即使变了白莲花,那谄媚的功夫仍然是一如当年,“这个是程度副词啊,是为了增强那种强烈的一般词汇都不能表述的情感才要加上去的啊,而且雅俗共赏,大家都听得懂,依我所见啦,比起那些之乎者也好多了!” 纳兰秀艾笑道:“不错,不错。今天有个老古董,还说朕这个不好,朕让他自裁了!” 贺赫赫心有余悸,心想还好刚刚大赞了他。尽管纳兰秀艾对贺赫赫最宽容,允许他耍耍脾气,但真的踏足到了纳兰秀艾的痛处——比如没文化、微才人等等,你就等死吧。 第123章 沙玉因已经为扳倒大青皇室而尽了所有力量,而大青也的确气数已尽,他已没什么不了的遗憾了。长谣只乐见大青的倾覆,因而便答应和贺赫赫远去,不再掺合这些是非,只求在过年之后双双到了潇霜山庄。 也许是隔着世代,又或许是认清了什么,长谣对于大青的恨变得遥远而朦胧,记忆中最深的还是贺赫赫的存在。他到底是决定和贺赫赫一起度过余生。 贺赫赫在床上醒来,发现身边空空的,忙唤道:“玉谣!玉谣!” 顺玉忙走了过来,问道:“公子在喊谁啊?” 贺赫赫才惊觉自己一时口误,将玉因和长谣两个名字合并了。他忙掩嘴,说:“没什么,我一时睡糊涂了,说梦话。” 坐在外头等着贺赫赫的玉交枝却一阵惊愕:我还以为刚刚他是在叫我呢! 原来玉交枝本名是玉龙瑶,又因“龙”字太招摇,才又改了玉瑶。后来要到京都来,玉藩王给她赐名了玉交枝,才叫这个的。 顺玉对贺赫赫说道:“公子要起来了吗?” 贺赫赫道:“起来吧,起来吧。” 顺玉又道:“玉娘娘求见,因为外面下雪,奴婢斗胆让她进来了。” 贺赫赫对那事没什么计较,所以便说:“那有什么‘斗胆’不‘斗胆’的?莫说是下雪,就算风和日丽,也没有让客人站门外的道理。” 顺玉听了,心里微微一动,又苦笑道:“这可不是,是奴婢不对。” 贺赫赫看了看顺玉,说:“你和她还没好啊?” 顺玉闻言一窒,道:“公子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贺赫赫听了,便深深一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易求有情gay,难求白富美啊!你怎么就不会珍惜呢?” 顺玉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怎么就净教训我呢!” 贺赫赫想想也是,人家小情侣的事自己还是没插口好,再说,她们两个闹掰,也有他本人的原因在,现在劝什么的,不是像在说风凉话吗? 可是贺赫赫又安慰自己道:也不能全怪我啊。一般人发现贴身心腹与外人串通,对自己有所瞒骗,会不开心会心淡也是正常的吧。棒打鸳鸯、棒打鸳鸯……我又没有真的棒打下去,她们自己就散了,怎能怪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顺玉似乎能看透贺赫赫一般的,又说:“这本也是我与她的问题,与您没什么关系的。” 玉交枝当初缠顺玉缠得多么紧,但玉交枝那天说了断,居然就真的断了,也再没来过见贺赫赫,也没来见顺玉了。顺玉即使借着看戏的机会到了教坊,却都总是见不着玉交枝,大抵是玉交枝有意躲避。顺玉即使备受煎熬,却也只能如此了。在她心里,到底还是尽忠职守比谈情说爱要紧,尽管谈情说爱也比贪财敛财要紧。像她这样的人,能把谈情看的比贪财重,应该也很难得了。 今天一早,顺玉在庭前扫雪的时候就看到了玉交枝。玉交枝远远地走来,静静地站在顺玉面前,藕粉色的昭君套显得玉交枝的脸如玉一般。玉交枝轻轻启唇,说:“我是来求见皇后的。” 换着以前,她也许会戏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她也许会说:领班宫女也要扫地啊,真惨,不如来我这儿当领班吧,我给你暖炕睡! 现在,玉交枝什么也不问了。 顺玉便答:“皇后还没起。” 玉交枝听了,便道:“那我在这儿等吧。” 虽然顺玉是领班宫女,但因为长谣的洁癖和疑心病,所以能接近这个屋子的没什么人,顺玉要做的功夫也就很重了。顺玉扫好了庭前的雪,转过头看,却见天上又飘起雪来,纷纷扬扬地落在玉交枝身上,又轻轻在她的眉上描了一层霜白。 顺玉不忍道:“你进来吧。” 玉交枝却道:“这可以吗?皇后之前说过再不用我来请安了。这样随便放我进去,也不怕怪罪吗?” 顺玉答道:“皇后没这么小的心眼。若你吹风得了病,我还真的要被怪罪了。” 玉交枝听了,便是一笑,笑得顺玉的心都荡漾起来。顺玉忙回过头去开门,低头生硬地道:“娘娘,请。” 玉交枝进屋后,顺玉便问道:“怎么不见娘娘的宫女?” 玉交枝答道:“大概是清平王交待了,不许闲杂人等进主屋,所以她们都被拦下了。也不知清平王回来后知道他们放我进来了会不会也生气。” “娘娘言重了。”顺玉便帮玉交枝解下了斗篷,只见玉交枝里头穿的是锦绣的月白色的褂子,头上梳了个牡丹髻,只戴一枝华丽的凤头钗,鬓边一枝花,如此而已,却是气度自华。 顺玉在外间的坐具上铺了狼皮褥子,扶了玉交枝坐下,摸到了冰冷的衣袖,她自己就颤了颤:“没有带手炉?” 玉交枝答道:“不想这么冷,我也忘了要带过来。” 顺玉便将熏笼移近了些,又道:“这样可好些?” 玉交枝道:“很好。” 顺玉便去看茶。她将茶奉上时,便见玉交枝仍搓了搓手,又捂着茶杯,显然仍是冷的。顺玉便转头去拿了一个梅花六角的鎏金手炉塞到玉交枝手里,又拿一个雕罗汉的铜脚炉垫在玉交枝的脚下。玉交枝见这手炉脚炉用料上乘、手工精细,便道:“怎可用皇后的东西?岂不僭越了?” 顺玉道:“这些不是皇后的,是他赏奴婢的,您用这个,非但没有僭越,只怕您还嫌弃了。” 玉交枝闻言捂紧了手炉,又笑道:“哪里话?看来顺玉真是很得皇后欢心,这么好的东西也能赏赐。” 贺赫赫还是对那些金金银银的没太大兴趣,却又有一大堆,因此都给了顺玉。顺玉本来还穿金戴银的穿的跟个娘娘似的,只是被长谣说了两句,才收敛了一些。 玉交枝微微一笑,凤头钗便随之晃动,珠摇玉翠,雍容华贵。仿佛珠宝都是为了她才生辉的。像她这样贵气的美人,难道不叫人自惭形秽吗? 男人中,顺玉没见过比长谣更美的,女人中,顺玉没见过比玉交枝更丽的。 玉交枝喝了几盏茶,才听得贺赫赫的叫声。顺玉进去伺候贺赫赫起床,只见贺赫赫匆匆漱口洗脸,头都没梳好就出来见客了,倒教玉交枝受宠若惊,忙不迭起身相迎。 玉交枝道:“皇后怎么匆匆就出来了?我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的。” “哪能呢?”贺赫赫坐直了身体,说,“我想你是有要紧事才来的吧?” 玉交枝闻言一笑,道:“说要紧也不是特别要紧的。只是今天头一件事,是要特意来答谢皇后。” 贺赫赫听了,便举起茶杯抿了口,道:“谢我?为什么?怎么,乐无荒死了吗?” 玉交枝听了,更是笑开了花:“皇后真是妙。” 贺赫赫道:“到底是什么事?” “乐无荒已经不在了,也多得芳甸大义灭亲。”玉交枝答道。 原是玉交枝受了启发,便去合纵连横,让芳甸帮忙,内外夹攻,扳倒了乐无荒。乐无荒做过的坏事并不少,芳甸知道得多又有证据,他愿意做污点证人,那么事情是多好办。芳甸又向皇帝说要感化乐无荒,于是他现在成了乾坤殿主人,天天以感化为名奸淫乐无荒。他发现了,比起被乐无荒玩,玩乐无荒能激起他更大的快感。 乐无荒被芳甸玩得痛苦不堪,作为一个总攻,突然变成受了,自己亲手调教的M受居然反转成了个S攻,实在是最痛苦的事没有之一。芳甸甚至还回归真身,变成一株草插入了乐无荒的身体,在里头揉动撩拨,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草了他一回”。 芳甸玩得多么high,乐无荒就有多么down。玉交枝便又救了乐无荒出来,让乐无荒捅出芳甸当初连环杀人的事。乐无荒心想自己已经算废了,也不让芳甸好过,因此便帮忙指证了芳甸。芳甸痛心疾首,道:“我草你是因为我爱你啊,你怎能如此对我?”说着,芳甸便举剑自刎,化成了两截芳草。 乐无荒目瞪口呆,他本意并不想让芳甸身死,只是要芳甸享不了荣华富贵罢了。芳甸本是个妖,要跑也容易,往草丛里一蹲就是了。乐无荒要跑也不难,只是之前被芳甸抓住了,逃脱不得。他便携带了芳甸的尸身——也就是两截芳草,化成了一股妖气绝尘而去。 大颗皇帝见到有妖气,自然大惊失色:“人乎?妖乎?人妖乎?” 玉交枝便道:“自然是妖。” 纳兰秀艾却道:“天啊,如果让别人知道我找来的国师是妖,不是又很多话说了?一定又要逼朕立国教,又逼朕复兴灵塔派!要知道,那些天巫最喜欢唧唧歪歪国事了,又喜欢拿什么星辰说事儿,就是天上不小心有颗星星黯淡了点,他也得说是我做错事了。尼玛,那星星它要不喜欢亮管朕什么事啊?怎么?他是奉旨不亮的吗?他那么远,能知道朕今天有没有做坏事吗?简直就神经病!” 玉交枝闻言便道:“那便不让今天的事传出去便可。奴倒有个法子。只说两位巫为了战事胜利,都祭天了就行了。” 纳兰秀艾闻言便道:“好!好主意!” 第124章 这玉交枝便前来向贺赫赫报喜了。贺赫赫却不是特别欢喜,他只是想,这纳兰秀艾就是个奸臣控嘛,你弄死了一个,他还是会控上另一个的,忠直的臣子是他的屠杀对象,像这样的皇帝,怎么帮? 玉交枝便道:“皇后看着似乎不是特别高兴?” 贺赫赫不好说真话,笑了笑,便拿捏着白莲花的腔调说:“有人死了,我怎么会高兴呢?” 玉交枝一下子被贺赫赫的白莲花腔震住了,不禁道:“皇后果然宅心仁厚。” 贺赫赫给了她一个白莲花式的“淡淡一笑”,说:“哪里话?你今天来,说头一件事是答谢我?是为了此事吗?” “不仅是。”玉交枝屈膝道,“自从入京以来,若不是得到皇后的特意照拂,我恐怕已被关进那不见天日之地,更无今日穿金戴银、为国伸张的好日子,皇后对我恩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说着,玉交枝便跪倒一拜。 贺赫赫忙道:“顺玉,快扶起她。” 顺玉忙将玉交枝扶起。玉交枝说道:“这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什么?” 玉交枝苦笑道:“这第二件事本来是请皇后要多多留心沙昭华和聂学士的,不过我想想,皇后也是心如明镜的,因此不必多言了。” 贺赫赫答道:“我本已决定离开是非之地,所以他们爱闹得翻天覆地,我也不理了。我又不似是你,有那份为国为民的情怀。” 玉交枝便道:“不过是人各有志。” 贺赫赫见玉交枝脸有愁容,便道:“跟我巴拉巴拉的说那么多,又一脸愁容的,我看你是来跟我辞别的吧?” 玉交枝闻言苦笑,道:“皇后真厉害。” 贺赫赫道:“所以你真的要走?去哪儿?” 玉交枝回答:“大雕族的大公主想要一位大青公主去和亲,皇上选中了我,择日册封我为大青的亲善公主,让我嫁到荒原。” 顺玉一听,脸色都变了:“大青难道就没有别的公主了吗?” ——什么亲善公主?我还亲善大使呢!这分明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呀! 贺赫赫也道:“可不是!就算没公主了,也有郡主啊!论亲戚关系,郡主还比较接近啊。这不是有个大波婆郡主吗?让她去好了!” 玉交枝说:“大玻珀郡主已经成婚了,大雕族那边的意思是,要一个未婚的公主。” 贺赫赫道:“这……这还没结婚的郡主也不少吧?你只说一个藩王的公主啊……” 玉交枝回答:“其实这是我自动请缨去做的,皇后就不要为我鸣不平了。” 贺赫赫听了大惊:“你还真的爱国啊!为国为民啊!” 玉交枝哂然一笑,道:“这也不算是,只是我料得玉藩八成不能抵挡大雕族的进攻,与其到时因此而被皇上迁怒处死,倒不如先想个办法脱离京城,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贺赫赫便道:“既然大雕族现在势如破竹,还有必要答应和亲吗?” 玉交枝答道:“这个我也想过了,其中必定有诈。但总好过坐以待毙。唯有到时候见步行步了。” 作为多愁善感的白莲花,贺赫赫不禁流泪:“我真舍不得你啊……祝你一路顺风吧。你自己小心保重。” 玉交枝闻言一笑,道:“皇后怎么也这么爱哭呢。” 贺赫赫答道:“这也是转型的需要。” 顺玉也忍不住红了眼角。玉交枝没有多做寒暄,便告辞了。顺玉便送玉交枝到外头,帮她把斗篷穿上,又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兜帽,轻手轻脚的,不至弄坏凤头钗和鬓边花。玉交枝走到门外,双手仍握着那个梅花六角的手炉,说道:“塞外天寒,顺玉姑姑就把这个赏我了罢。” 顺玉便道:“娘娘折杀奴婢了。” 玉交枝又道:“皇上特别恩准恢复我的本名‘玉龙瑶’,以后如果想打听我的消息,就打听这个名字吧。” 顺玉道:“这是个好名字。” 玉龙瑶摸了摸胸前挂着的那个龙玉佩,微微一笑,便告别了顺玉,走进了漫天的细雪中,片刻人已远,空留着一串浅浅的脚印。 玉龙瑶衔玉而生,那就是龙玉佩,因此小名叫“龙瑶”,后来上学了,便改名为“玉瑶”,去了个“龙”字,以免招摇。也不知玉藩哪来的一名术士,说玉龙瑶命格极贵,会成真龙天女。藩王本来也打算立她为女太子,只是后来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因此才立了儿子。新王即位后,仍然很忌惮这个衔玉龙生的姐姐,便令她改名,又把她作为质子送到了京城。 纳兰秀艾为表庄重,让她恢复了原名,显得很有气派,才送她远嫁外族。玉龙瑶远嫁那天,贺赫赫也带着长谣出席了宴会。顺玉不忍去,便留在了屋中。仪式也不过是玉龙瑶受了圣旨,走了一回红地毯,然后进大红花轿被抬走就是了。 纳兰秀艾感觉挺高兴的,就笑道:“好啦好啦,亲善公主嫁过去后,我们两国就都是亲家了,真好啊!” 贺赫赫听了,心想:敢问陛下您是弱智的吗?陛下您是用您的龙臀去思考问题的吗?就是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大雕族不可能因为嫁了个女人过来就熄火啊!你不号令天下坚决抵抗,居然还真的送过公主过去……你……你是太弱智还是太乐观了? 纳兰秀艾也许真的没那么笨,然而,安逸的生活让他不忍打破。他宁愿糊里糊涂的过着快乐奢靡的日子,受奸臣的蒙蔽,也不要清醒过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贺赫赫心想:我现在也只能希望玉娘娘能够如愿脱险。 下了几天雪,难得今天放晴了,纳兰秀艾兴致也很高,命人来歌舞表演。聂哇哇作为奸臣,自然就处理得很好了,搭好了戏台,而沙青因作为奸妃,也都浓妆艳抹地在台上跳舞,与一种歌舞伎唱起歌来。 贺赫赫只能催眠自己,歌词是: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冲过大风雪 他们坐在雪橇上 奔驰过田野 欢笑又歌唱 铃声响叮当 你的精神多欢畅 今晚滑雪真快乐把滑雪歌儿唱嘿 虽然实际上,歌词是: 盯盯裆盯盯裆铃口相顶裆 我们花穴多快乐我们做在穴窍上 冲过大缝穴 他们做在穴窍上 绷湿裹舔爷 欢笑有个娼 铃口相顶裆 你的精射多欢畅 精液花穴真快乐把花穴歌儿唱嘿 众人听了,拍案不绝,纳兰秀艾也高兴得很,说道:“好!好歌!” 沙青因盈盈一笑,道:“谢皇上,现在,奴更为皇上唱一曲《好哥儿献给您》!” 于是,台上又奏起了淫乐。 贺赫赫很想骂人:我这儿有未成年人啊! 只是未成年皇子十分淡定,不愧是上辈子的修道人。贺赫赫说道:“皇上,您看这样的场合适合咱长谣吗?” 纳兰秀艾也嫌他们父子在这里碍事,让他不能尽兴,便说:“皇后所言有理,要不朕着人送你们回去吧?” 贺赫赫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便说:“好啊,长谣,咱们回去吧?” 长谣却道:“皇上,请容长谣策马追赶,送公主一程。” 纳兰秀艾闻言便道:“难得你这么有心,你去吧,不过就送到园子外好了,别走太远。” 长谣领命便去。贺赫赫却心中疑惑:尽管长谣小时候便见着了玉娘娘,但二人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啊,为什么长谣要急着去送别? 长谣骑术甚好,一路策马,轻易就赶上了行进极慢的送亲队伍。送亲的将军认得长谣,忙问道:“清平王,有要事?” 长谣便答:“本王想与公主说两句,未知可以不可以?” 将军不敢怠慢,便令队伍先歇一歇,请玉龙瑶到了十里亭中坐着,四周放下帐帘,也不让旁人靠近窥视。长谣把帘子一掀,便见玉龙瑶穿着大红的喜服端端正正地站着,见长谣来了,便福身道:“王爷。” 长谣只从袖中拿了一颗珠子,往玉龙瑶的龙玉佩上一放,那玉龙龙口自然衔住了那颗明珠,仿佛那珠子本就伴着玉龙而生的一般。玉龙瑶见状十分吃惊,正要发问,却见长谣已转头走了,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玉龙瑶不禁愕然:这闷葫芦,多说几句话会死吗? 第125章 这一路大风大尘,长谣回到屋里时,发髻也已有些脏乱了。贺赫赫见他如此,讶然道:“何必跑这么快?” 长谣道:“赶回来见你。” 贺赫赫笑笑,对于长谣去做什么,他也不想去问,正如当时他从不问沙玉因一句。如果问了,他不答要如何?他答了,又要如何?劝吗?赞成吗?反对吗?何必呢? 贺赫赫苦笑,说:“来,我帮你洗头吧。” 而作为良好的老板,贺赫赫还是给员工半天的失恋假期,由着顺玉一个人去蹲墙角长蘑菇了,伺候长谣洗头这种事情就让贺赫赫自己来做吧。贺赫赫坐着轮椅在室内还是滑来滑去挺自在的,他将银盆拿来,调好了热水和冷水,用手试了试,感觉温度适中了,便拿来一个粉色的琉璃瓶,拧开了木塞,便是甜香四溢,从里头倾倒出了几颗圆如珠玉的澡豆。这些澡豆是用茉莉粉、青木香、钟乳粉、真珠和玉屑合成的,还加了些麝香,因此气味清香,纯天然植物配方,可以洗头洗身洗脸,不过原料比较贵。 贺赫赫将澡豆倒到玻璃碗中,又在玻璃碗中加了温水,搅拌好了,再将那温香的沐发液倒到长谣头上。长谣是仰躺着的,因此还不会沾湿衣裳。贺赫赫以指腹轻柔地为长谣沐发。长谣有些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犹如慵懒的猫。贺赫赫为长谣将头发洗了一遍,又扶他起来,说道:“来,我帮你擦干净头发。” 贺赫赫拿来浴巾为长谣抹头发。长谣与他面对着面,贴得颇近,贺赫赫还能闻到长谣发丝间带着湿气的甜香,不禁又开始心有大象奔跑起来。贺赫赫的脸顿时红了,像番茄那样,贺赫赫现在才感觉到气氛的暧昧,实在颇为迟钝。长谣为贺赫赫迟来的觉悟而心动,便低头轻轻咬了咬贺赫赫发红的耳朵。贺赫赫的脸更红了,要躲开,但长谣却伸了舌头去舔贺赫赫的耳廓,惹得贺赫赫全身都抖了起来。 长谣推倒了贺赫赫,那带着沐浴香气的浴巾便落到贺赫赫的脸上,遮住了贺赫赫的视线…… 顺玉郁闷完了,准备回来工作,却听到那些令人不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不禁腹诽:难道他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刚失恋的容易受伤的女人吗?尼玛,就等到天黑才@#%¥%……¥是有多难? 虽然他们没有等到天黑才OOXX,但他们的确OOXX到天黑了。到了掌灯时分,顺玉听到里头没什么动静了,才敲了敲门,说:“小的来点灯了。” 便听得长谣答:“进来。” 顺玉推门而入,便看到里头的银盆打翻在地,几条小毛巾也都揉成一团四散,衣服床单什么的更是惨不忍睹,有几片沐浴用的花瓣还沾在地上皱巴巴的亵裤上。 顺玉心想:你们这两个土豪,不知道现在大冬天的花多少银子一朵吗?!好吧,花是用来插的,但是用来插头发的,不是用来插……唉,荒淫! 长谣抱着贺赫赫在床上,贺赫赫显然已经被折腾得沉睡了过去了,因此也没知道顺玉进来打扫。长谣双手从后面圈住贺赫赫的腰,正为贺赫赫将深衣的带子绑好。顺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沾着花瓣的亵裤,说道:“公子还没穿亵裤吧?” 长谣答道:“我知道。” ——对,你最知道。 顺玉又说:“要奴婢拿一条新的过来吗?”总不能穿着深衣但里面是光屁股的吧? 长谣答道:“不用,你收拾了就下去吧。” 顺玉心想: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这样,这两人要真的到了潇霜山庄那还了得! 贺赫赫身体不好,受不了长谣太长时间的折腾,而长谣也表示他很收敛了,尽管顺玉已经被闪瞎了狗眼。贺赫赫已经被弄晕了,长谣再百行淫为首也不会半夜将贺赫赫的衣服揭起来然后就着他的光屁股如何如何,不过长谣还是喜欢伸手就能摸到贺赫赫屁股的感觉,所以才没让贺赫赫穿亵裤……诶,怎么听起来还是很淫很变态。 顺玉心想:真是白瞎了长谣这张仙风道骨闷骚脸! 也就多亏了长谣这个脸这个气质,纳兰秀艾也从来不会认为长谣恋父,只以为他是孝顺。所以说,出来混,脸很重要! 贺赫赫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大腿还是酸酸软软的,更别说那光溜溜的屁股了——诶,为什么屁股是光溜溜的? 原来是睡着睡着的时候,深衣下摆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卷了起来,两条腿和屁股就都光着了。他与长谣是盖同一条被子抱着睡的,他背对着长谣的胸膛蜷缩着睡,所以屁股就正好挨着一个热热烫烫不言自明的东西。 贺赫赫的身体缩了缩,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腰上的手臂,啥也别说,先穿上裤子最重要!长谣十分浅眠,一下子就醒来了,便问道:“你去哪儿?” 贺赫赫惊讶地回过头,忙将衣服整理好,说:“我……我去穿裤子啊。” 长谣将贺赫赫揪回了被窝里,说:“被窝已经够暖了吧。” “这……这也不是暖不暖的问题……”贺赫赫脸红着说,“这……不大好吧……像你、你也不冷啊,不也穿了裤子吗?” 长谣干脆答:“我要不穿也可以。” 贺赫赫忙说:“我没叫你不穿,你别误会!” 长谣迷迷糊糊地亲了贺赫赫的脸颊一口,贺赫赫脸更红,忙说:“别啊……你干什么?”因为顾着贺赫赫的身体,所以长谣也没勉强。 顺玉推门而入,说:“两位醒来了?奴婢来端水吧。” 贺赫赫脸红得跟幼儿画的太阳一般。 顺玉心想:我都不脸红,你红个屁…… 贺赫赫感觉失恋的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怨气,因此也就不好说什么,忙问道:“顺玉,你最近感觉怎样?够不够钱花呀?” 顺玉头一回对“钱”没什么激情:“还好。公子先洗漱吧,顺玉一会儿就去摆饭。” 贺赫赫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顺玉答:“快午饭时候了。” 贺赫赫闻言脸上一红,道:“我睡了这么久呀……” 顺玉答道:“皇上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辰起来的。” “你这样说并不会让我觉得好过多少……”与那个大淫棍陛下相提并论,能让我感到高兴吗? 长谣伸手捧住了贺赫赫的脸,说:“睡多久也可以吧,反正也是闲着。” 顺玉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情侣的光环闪到,因此端了洗漱用品上来后就退下了。昨儿个贺赫赫帮长谣洗头发,今天长谣就帮贺赫赫洗漱,他双手捧着银盆,贺赫赫便就着银盆洗了脸,他又递来绢巾,贺赫赫擦脸后,顺玉再换一盆水来让贺赫赫洗手,又另换了一条绢巾给他抹手。 净手过后,却又听得外头通传,说是沙青因来见了。 贺赫赫心烦又累,说:“能不见吗?看他那嘴脸我就吃不下饭。” 顺玉噗嗤一笑,道:“之前公子不是最爱这个三弟的吗?” 贺赫赫便道:“什么话?我最爱是我大哥!” 长谣却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贺赫赫心想:这孩子怎么自己跟自己吃醋呢? “哎呀,那是以前!”贺赫赫哄着说,“现在有了长谣,就最爱长谣!” 顺玉噗嗤一笑退下,只对沙青因说:“玉娘娘离宫,皇后很感伤,昨晚又吹了风受了寒,因而病倒了。这几天恐怕都见不了客。” 沙青因便道:“不打紧,不打紧。皇后身体要紧呀。传了太医没有?都吃什么药?” 顺玉便答:“屋里常备着药,方才皇后才吃了药,像是好些了,昭华不要太担心。” 沙青因闻言一笑,道:“那就好了,哥哥身体不好,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很担心呀。” 二人寒暄客套了几句,沙青因就回去了。过了一两个月,过年的节庆完了,众人就忙着张罗收拾细软,要送贺赫赫和长谣到潇霜山庄。 那太监总管又问:“中宫里有什么东西也要特别搬送过去吗?” 贺赫赫想了想,中宫那边除了那箱子小黄书之外,还真的没什么特别想拿来留恋的。 只是顺玉想到自己那些珠宝玉器都在中宫里呢,忙不迭说:“当然要啦,就都搬过来吧!在潇霜山庄那儿,还得布置得跟中宫一样才是。” 贺赫赫也知道顺玉脑子里想什么的了,又说:“将中宫藏珍阁那些箱子都搬来就好啦,那些玩意儿我还挺爱的,还有书房里的书,都搬来,此外的不必管了,也别弄得兴师动众的。” 顺玉听了便满意了。 第126章 太监总管又对贺赫赫说:“皇上心情很低落啊,皇后要不要去劝慰一下他?” 贺赫赫听了,问道:“是吗?他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太监总管便答:“难道皇后没听说,徐忠徐将军他……” 贺赫赫听了,便道:“徐忠?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 太监总管笑道:“皇后贵人多事忙,大抵忘了,他就是那‘乘鸡思汉’呀。” “乘鸡思汉!你早说这个嘛,你早说我就记得了!就是小吉鸡的老公是吧?”贺赫赫想了想,说,“又真的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他怎么样了?还好吧?” 太监总管回答:“他在外任大将军,大雕族入侵,皇上命他守城。只是城池被围困,援兵不至,城里闹起了饥荒,小吉鸡大概也通人性,便化到最大的形状,冲到城外啄死了许多敌军,但也被乱箭射死。百姓要易子而食,徐忠将军不忍,于是徐忠将军仍命人将最大化了的小吉鸡烤了给大家吃,让大家不必杀人来吃……后来,城还是被攻破了,徐忠就自焚而亡了。” 能够到潇霜山庄,贺赫赫本来还挺高兴的,但一听到这事,他的心情就跌入谷底了。徐忠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对皇帝尽忠职守,小吉鸡又是多好的一个丈夫啊,雕大活好,就是不会讲话跟不能接吻再外加上一点生殖隔离,但徐忠是将军,也不好要孩子吧。说起来,当时闹生化危机,还是小吉鸡救了贺赫赫的命啊。 别说纳兰秀艾了,贺赫赫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禁流泪。太监总管忙道:“皇后要保重啊!” 贺赫赫便拭泪道:“你看,连我也哭起来了,这样子要怎么劝陛下呢?” 太监总管便道:“是啊,老奴多嘴了。” 贺赫赫怕见了纳兰秀艾后,会忍不住劝他收心养性做个敬业一点的皇帝,不要再闹了,你是个皇帝,你一个人犯的错,是要全国人民来背黑锅的,但是这种话,多少人跟纳兰秀艾说过了?劝谏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贺赫赫自问没那么忠诚没那么耿直,因此才不去见他。 长谣突然开口问道:“徐忠所守的必然是要害之地吧?现已失守?” 太监总管便答:“殿下不必忧心。事实上,所说要和亲,其实嫁妆是送城池。嫁妆就是玉藩,婚礼就举办在玉藩,在成婚那天,玉龙瑶公主将大雕族的公主擒下了,现已举兵勤王,也将徐忠失守的城取回了。” 贺赫赫听了,心情又恢复了一些,道:“这真好!玉龙瑶无恙就好了!” 太监总管笑道:“可不是?皇上也很感欣慰,玉藩王死于战乱,皇上封了她为新任的玉藩王,现在也该改称她为‘玉女王’了。” 贺赫赫心情变得好些了:“那很好啊,做女王好过做公主啊。” 说着,贺赫赫又看了顺玉一眼,只见顺玉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贺赫赫便想:小样儿,还装得挺淡定的。 众人收拾打包好了,还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潇霜山庄进发。山路已经修整好了,大队人马也可以走。潇霜山庄依山傍水,雪景精致,自然是个好地点,只是现在犹在早春,寒气未免有些欺人。在大轿子内,也能依稀感到逼人的寒意,长谣少不得又将备着的锦被披到贺赫赫身上,将贺赫赫连人带被子的拥到怀里。 大青边境烽烟四起,但因为有玉龙瑶的女王之师挡着,中原腹地还是未受侵扰。徐忠死了也有些日子了,因此纳兰秀艾的心情又转换过来,继续乐宴不断。沙青因也练习了不少绝技,JJ打结,菊花喷泉,应有尽有,纳兰秀艾仍作诗“沙妃一双大翘臀,臀间一股小喷泉,身轻能做掌上舞,左摇右摆两边转”。不仅如此,纳兰秀艾还让人把这幅字裱起来。本来就有队伍定期送物资到潇霜山庄,而这次皇帝则命心腹太监带着这幅字随着物资队到潇霜山庄了。 贺赫赫本在吃茶,见了那“一双大翘臀”,本还能忍,但看到下一句“小喷泉”,贺赫赫那喝茶的嘴也差点变小喷泉了。 这样的文化程度、这样的狗爬字体居然用金丝裱画,这诗的作者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贺赫赫忙擦了擦嘴,道:“这诗真好,太好了,是哪位大才子写的啊?” 那太监便答:“嗳哟,这是皇上的墨宝呀,皇后您这也不认得了?” 贺赫赫便道:“皇上的字跟他的文采一样,越来越不凡了,哎呀,真叫人羡慕。” 那太监又道:“皇上也很称赞您的才华呀,您当年不是才华犹胜状元探花的大才子吗?皇上特命您为这首诗拟个题目,拟好了,就给沙昭华送去,挂起来,权当是他怀孕了的贺礼了。” 贺赫赫愣了愣,道:“他怀孕了?” 那太监笑道:“可不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贺赫赫忙弄出一个偶像剧女主角欢呼脸,瞪眼嘟唇嗲嗲道:“真的吗?太好了耶!” 那太监又说道:“还有一事……呃,是沙昭华给您送了一封信。” 贺赫赫心里又ohSHIT一声,心想绝对不会是有好事,有好事也不找他,脸上却笑道:“是吗?那太好了,我也很想他。” 那太监便递上了一封信来,贺赫赫将信拆封了,只见里头是沙青因一大堆“叩谢”“顿首”“以头抢地”什么的,忙皱起眉,问道:“要不你给我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吧?” “这个……其实是……是沙昭华胎息不稳,国师他……” “国师?又来一个国师呀?”贺赫赫心想:这个皇朝真是盛产妖孽呀。 “嗯,是的……是新来的一位国师。其实也是托赖国师的那个送子观音像,让沙昭华天天朝拜,感动了上天,才得以怀孕的。” 贺赫赫心想:这听着好蹊跷。 “好吧,那国师怎么说?” 那太监便跪在地上,顿首答道:“这个……国师他说……他说这个是观音送子,必须要在一个风水最好的地方才能供得起这个神胎!” “懂了,”贺赫赫答,“是要在皇后中宫里养胎,对吧?” “皇后英明。”那太监颤颤巍巍地说,唯恐触怒了贺赫赫。 贺赫赫心想,这太监还是那么怕我,证明我在皇上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尽管纳兰秀艾很容忍沙青因的胡闹和娇蛮,更答应在生子之后晋封他为夫人,但要让他入住中宫,那就不大愿意了。中宫虽然在地理意义上是空了,但皇后这个位置却没空,贺赫赫一天是他的皇后,这个中宫就一天都还是属于贺赫赫的。 贺赫赫心想,如果自己不让这个中宫出来,也不知沙青因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现在沙青因和国师分明是一伙的,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宜。反正这些名分我也不在乎,他那么想要,就给他好了。 因此,贺赫赫便在那首诗上拟了标题“闻鸡起舞”,下面写“朝闻帝皇鸡,夕能起舞,欢愉天颜,有中宫之德”。他又另外上书,大意是自己体弱无能,不能负担起皇后重责,让皇上在九嫔三夫人之上再设一个“中宫夫人”之职,作为天子的平妻,地位与皇后相若,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叩谢隆恩blablabla。 他写好了後,又赞叹自己的书法又进步了,估计这里每十个字中有一两个字是皇帝看不认识的,于是很满意地对太监说:“这些劳烦公公交给皇上了。也请公公告诉我二弟知道,我与他的兄弟情谊是不会变的,我得到什么,都可以与他分享,叫他不要太过顾虑我。” 说完,他又打赏了太监和来送物资的众人。众人都道皇后宽厚,比起骄横跋扈的沙昭华不知好多少倍,可惜就是不管事儿。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住得太高了。 这潇霜山庄在半山也就罢了,可贺赫赫偏偏住在潇霜山庄的“钓雪台”。钓雪台是个很诗意的地方,是高高耸起的雪白山石天然堆叠而成的,拔地而起,算得上是奇峰,虽然不是特别高,却很险,有砌台阶,但却又陡又滑,一般潇霜山庄的仆人也不往那儿去。常驻伺候的人只有二十多个,而且还都不是住在峰顶,只住在离峰顶几里的石砌平台。那里有小厨房和杂物室等等。仍按照了在中宫的习惯,峰顶居室只有顺玉能进。 在钓雪台定居,其实这个是长谣的主意。他就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而且钓雪台的井里便有药引之一的终年不冻之水。至于收集山中花叶的任务,长谣还是很好心地没让顺玉这个弱女子去做,他又放心不过仆人,总以为他们粗笨,所以都是自己一手一脚去采集。 这天他将终年不冻的花、叶收集回来了,顺玉接过他手中的竹篮,便道:“今天有个老太监来了,特意上来跟公子说话,说是沙昭华怀孕了,打算入住中宫安胎。” 长谣闻言便皱眉了。 顺玉又说:“公子还答应了。奴婢明白他是追求安宁,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步步退让也不是办法啊。” 长谣只道:“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顺玉便告退了。 第127章 长谣进了房间,在贺赫赫身边坐下斟了一杯热茶。贺赫赫便为长谣掸掉衣上的雪,又道:“还是把衣服换了吧,雪融化了的话会弄湿衣服的。” 长谣依言将衣服脱了,贺赫赫便拿了一件披风来给长谣披上。长谣问道:“今天宫里来人了?” 贺赫赫说:“定然是顺玉那丫头跟你说了,你还故意问我。” 长谣便道:“我只想听你说。” 贺赫赫听了一笑,说:“三弟怀孕了,他也不容易啊,他想要这个,那就给了他吧,省的他不死不休的。” 长谣却道:“给他是无妨,只怕他贪心不足。” 贺赫赫便道:“我也想过这个了,但我还是不想与他起冲突,我也抱着一点希望,望他还能惦记着我与他的兄弟情分。他要如愿以偿了,就不会为难我了吧。” 长谣又道:“我也希望如此。” 贺赫赫苦笑道:“再说了,大青气数已尽,别说中宫了,就算给他一个皇帝做,他又能快活得到几时?” 长谣闻言便微微颔首,彼时又听得外头有细碎的脚步声,之后是掀起帘子的声音,原是顺玉端着茶饭进来了。 顺玉将饭摆好,又说:“我也想通了,就算给他做那个什么‘中宫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侧妃的仪式吗?只有咱们公子才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虽然生的是别人的儿子! 贺赫赫一边吃着饭,一边笑了,说:“你又不是不知那婚礼多么繁琐,我那时都快中暑了。我还宁愿简简单单的。” 顺玉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阳痿不识大JJ’!” 贺赫赫却道:“这种没爱的婚礼,排场再大也是无趣的。如果是两情相悦,就像是私奔的草草地拜个堂、草草地草一草,那也是幸福的。” 顺玉便道:“那么沙昭华还是没意思,他也没有没爱的大排场也没有草草的有情一草。” 贺赫赫听了,掌不住笑起来:“你是有多恨他啊!” 长谣却突然义正言辞地来一句:“我们也没有拜堂吧。” 贺赫赫的笑顿时僵住了:“讲真的吗?” 长谣一脸严肃,自然不是假的,一般来说,长谣那是不说笑的,他要说,就说真的,要做,就做全套。 长谣道:“我与你,也既没有大排场也没有小排场,这不是不公平吗?” 贺赫赫道:“拜堂也不是特别重要的啊,洞房才是重点啊。” 顺玉却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可是没有拜堂,无论怎么‘进洞’怎么‘行房’那都不是‘洞房’啊。” 长谣深以为然地点头。 贺赫赫忙拍桌子说:“顺玉,你说话别这么没节操啊,一个女孩子家,谁教你这些粗话的!” 长谣和顺玉都默默盯着贺赫赫看。 贺赫赫也有些心虚地清咳两声,说:“反正这事儿不行这么鲁莽定夺的。” 顺玉便道:“公子说的也是对的,殿下不要太鲁莽了,要精心布置才行。虽说咱们这也是私下拜堂,有那么点私奔拜堂的意思,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跟空间,还是要布置得精致一点讲究一点,草草也要是好好的草。” 长谣深以为然地点头。 贺赫赫便道:“你们没事吧?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顺玉答道:“放心啦,没有人会发现的,这儿方圆几里都没别人靠近的。” 贺赫赫叹道:“好,让我答应也行,可长谣必须穿嫁衣!” 顺玉鼓掌道:“好啊,殿下这么美,穿嫁衣一定很好看!” 长谣愣了。 于是,贺赫赫被拱结婚,长谣被拱穿嫁衣了。至于顺玉也是一时口爽,却发现张罗婚礼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做!她一个人要布置所有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过,作为瞎掰界的奇才,她也对仆人说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沙昭华准备入住中宫了,我们皇后想弄点喜庆一点的东西挑选来送给他。”这才使唤到人挑抬不少与婚宴有关的货物上来,又不至使人怀疑。 这些天白雪蔘膏又恢复了供应,每天早上长谣去采花采叶的,贺赫赫就吃牛奶冲开的白雪蔘膏。贺赫赫吃了白雪蔘膏后,才又吃茶漱口,见顺玉果然扯了许多正红色的布料来做衣服。贺赫赫笑道:“你还会做衣服呀?” 顺玉笑道:“公子想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贺赫赫闻言说道:“你丫头就是会说,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给我弄下来?” 顺玉又笑了:“公子想要天上的月亮,不用奴婢忙,殿下就先给您捧了来啦。” 贺赫赫听了,实在是掌不住笑了:“你这个鬼灵精!” 顺玉又说:“反正长日无聊,公子要不要试一下怎么缝衣服?这中衣是贴身衣物,不如让公子做得来比较好。” 贺赫赫闻言道:“免了吧,我一大男人咋能做这个。” 顺玉道:“宫里多少男人都会做这个!像沙昭华,还会绣鸳鸯呢!” 贺赫赫心想,也是,现代的服装设计师也很多是男的啊,不是说时尚界是女人和基佬的天下吗?尽管他以前对此不屑,但现在他都已经是个资深基佬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无事做,不如就试一试? 顺玉也知贺赫赫以前没干过这个,而且现在也就是一时兴头上来了,所以已经帮贺赫赫裁好了布,只需要跟着指导缝缝补补就可以了。于是贺赫赫就缝了起来,缝得那是巧夺天工,犹如一些张狂的蚂蚁爬过那样。贺赫赫都缝到眼冒金星了,却见那条线歪歪斜斜,感叹为什么不能用缝纫机啊,如果用缝纫机,起码会是直线吧?于是他开始抱怨起这个落后的手工生产社会,从而又开始猛烈地抨击封建制度对生产力发展的制约…… 顺玉忙说:“诶,其实这个剪一剪,重新缝上也可以啦,反正殿下那么瘦,衣服做小点他也能穿得下的!” 贺赫赫闻言,便觉得有理,用剪子绞了那线,又干脆将被缝过的地方绞掉了,又胡乱缝起来,他胡乱缝了又胡乱绞了,最后那衣服越剪越小,顺玉从外面端了个茶回来,吓了一跳,说:“我虽说让您为他做个贴身衣物,但……但殿下也过了穿肚兜的年龄了吧?” 贺赫赫听了,才发现自己手上那衣服已经变成肚兜大小了。贺赫赫便道:“这算什么?这、这成亲当天穿肚兜是风俗!你知道吗?风俗!特别是跟嫁衣搭配,有这个……有这个婚姻长久之意!你没听过吗——‘水红的丝绸,纯白的肚兜,粉红的乳头,嫁人有这三儿,一辈子不愁’。” 顺玉道:“奴婢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过这个。” 贺赫赫道:“等你嫁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顺玉闻言,倒是抑郁地硬撑一个笑容:“我一辈子伺候您,还嫁什么人。” 想起了玉龙瑶女王,贺赫赫也颇为忧伤地说:“你啊……我不用你一辈子伺候!你也该想想自己了。我看你这孩子是有福气的,说不定能混个王后当当?” 顺玉的笑容更为僵硬了:“公子不要打趣奴婢了!就是一个公主娘娘,奴婢都是不敢高攀的,更何况是藩王之尊?” 玉交枝公主尚且令顺玉诸多顾忌,现在成了玉龙瑶女王,更加教顺玉不知如何自处了。再何况玉龙瑶远在边关,又怎么会回来呢? 顺玉便道:“我只望玉女王战事能旗开得胜,上天保佑,让她不要受什么伤,战事结束后,就娶一个娇美的娘娘回家,脾气也不要像我,得温柔如水的,又体贴,又只冷暖。” 贺赫赫便道:“你别这么说啊!” 顺玉苦笑道:“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公子能够健康快活。其他人的事,自有其他人烦恼去。” 贺赫赫正要劝慰,却又干咳了两声。顺玉忙为他顺背。他却咳个不停,胸口一疼,蓦地呕出一口血来。顺玉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忙执起丝绢为贺赫赫拭血,又道:“公子你怎么了?” 贺赫赫捂着心口,说:“我也不知道!少年呕血,大抵是我真的不中用了。” 顺玉一听,双眼就滚出两行热泪:“怎么会呢?自从移居这边来,病情不是稳定许多了吗?” 贺赫赫却道:“生死有命,我本来就不怎么好了,就算吃了这里的水啊草啊什么的,也未必是个治本之法,勉强苟延残喘而已。” 顺玉哭道:“这可不行!必定要找太医来才行!” 贺赫赫却道:“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吃些蔘膏啊花草茶汤的养着,又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若这么养着,也还不好,更是没指望。何必闹大?” 顺玉哭道:“公子您还真看得开!就是您看得开,我也看不开,更别说殿下了。” 贺赫赫听她提到长谣,心里更苦闷:“这……唉……你也千万别告诉他。” 顺玉道:“这可怎么行?” 第128章 “起码在喜事之前不要多嘴!唉……”贺赫赫叹了一口气,又道,“咱还是继续缝肚兜吧。” 贺赫赫觉得肚兜还是有点花纹好看,结果缝的图案太过抽象派,恐怕不是毕加索那种超现实审美的没法看懂,更别论大青王朝这种土鳖时代了,于是他唯有仍将那抽象之作绞了,在痛心一幅传世佳作就此灭了之外,他更痛心绞掉了的布料——这么点布,做底裤都不够,古人的底裤还是颇多布料的,难不成要给长谣做条丁字裤么? 想到这个,刚刚呕血了的贺赫赫又喷鼻血了——注定失血过多的一天。 见贺赫赫流鼻血了,顺玉又来为他抹了,不禁说:“大冷天的怎么流鼻血呢?” 正在此时,却见长谣回来了。长谣一进来就看到贺赫赫流鼻血,忙问道:“怎么了?” 顺玉说道:“不知道,好好的就流鼻血了,该不会是吃的补品太多了吧?” 长谣却道:“不会。”长谣严格控制着贺赫赫的饮食,那些补品也都是滋补的,不至于会让贺赫赫流鼻血。 贺赫赫觉得自己流鼻血的原因过于丢脸,因此不好意思说,就道:“流一下鼻血又不会死的,年轻男人血气方刚的,谁不淌鼻血啊?” 长谣答:“我。” 贺赫赫道:“你不同啊,你就是把麻辣烫直接往嘴里倒都不上火的,不一样。” 长谣也懒得与他辩,直接捉了贺赫赫的手过来把脉。奇就奇在那脉象并没有异常,虽然脉息不强,但也尚算稳定。贺赫赫本以为自己身体素质下降的事情一把脉就瞒不住了,怎知长谣号脉后,居然有松一口气的表情。长谣竟道:“确实无碍,不过最近也要更多加注意饮食。” “居然是‘确实无碍’?”贺赫赫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只趁单独一人时暗自为自己把脉,却发现脉象果然平稳,并无大碍,因此今天呕血确实是太蹊跷了。难道这口血真的跟口痰一样,只是吐一下就完了? 贺赫赫也不在意,仍然照常饮食跟筹备那个小婚礼——主要说筹备,也就是看着顺玉筹备。做工作的只有顺玉一个人,所以还耗时颇久的,而且顺玉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并不急着赶日子,所以这筹备就筹备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贺赫赫晚上却总是睡不好觉,失眠惊悸,夜半抽筋,头痛耳鸣,通通都是小毛病,但团结力量大,小毛病加小毛病加小毛病就够让人情愿患癌症的了。 只是这脉象又相当正常,长谣和贺赫赫都找不到病源是什么,这又是极头痛的一件事。贺赫赫咳嗽了半个月,吃什么都不见好,有时候咯血了,叫顺玉帮忙瞒住,但事实上,长谣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全系在贺赫赫身上,这点事情哪里瞒得住?长谣为了哄贺赫赫高兴,只佯装不知。但长谣仍私底下盘问了顺玉,顺玉自然说“俺都招”,于是就把事情都倒米一样地倒出来了。长谣算起日子来,道:“他身体变弱……是从上一批的白雪蔘膏送来时开始的?” 那些花草茶都是长谣亲自采的,自不会有问题,只是白雪蔘膏是贺赫赫每天早上吃的,他吃的时候,长谣都不在场。不过心细的长谣也曾验收过白雪参膏,理应是没问题的。长谣当时是以测毒法抽检了一下,贺赫赫身体虽坏,但脉象却没坏,显然不是普通的下毒。长谣也不知该怎么查究,便索性命顺玉按平常那样做好一盅蔘膏来给他吃。 那白雪蔘膏端来了,依旧是蔘香四溢,色香味都与上品蔘膏无异。长谣拿来了银勺试吃,那味道也的确是蔘膏的味道,只是不知为何,食物入口,长谣的喉咙突然收紧,“噁”的将那蔘膏吐了出来。长谣再试吃一口,仍是条件反射般的吐了。 长谣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便对顺玉道:“这蔘膏不许给他吃了!等明日一早,我就回来!” 顺玉忙点头答应。 长谣正要跨出门槛,却又回头看了看那绣了红鸳鸯的垂帘,垂帘内便是正在睡眠的贺赫赫。他本想跟贺赫赫话别一下,却又想到,最近贺赫赫都夜不成寐,不要搅了他的睡眠才是。于是,他就只深深看了那垂帘一眼,心想明天还能相见,便不告别,直接飞步而出了。 彼时京城已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状,皇宫中也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害怕外忧多一些,还是害怕佞臣奸妃的戕害多一些。长谣无声无息地潜入宫中,犹如黑夜中的一只优雅的野兽。他的动作轻盈,又熟悉地形,自然是像回归山林的豹子一样,在夜晚中,除了出击捕猎的那一刻,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他像是能够飞翔一般御风而行,这仿佛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不会被夺走,也不需要特别去学。他是在中宫长大的,那里却没有给他多少美好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中宫向来是后宫权力的核心,总是乌烟瘴气的,若非贺赫赫在此,他才懒得呆这么久。 他对怨气、妖气十分敏感,因此他才会将味道正常得很白雪蔘膏自然吐出。至于白雪蔘膏怎么会有问题,当然和沙青因脱不了关系。新任的国师也是只妖,大概是国之将亡妖孽横生,一般妖孽也就只有在快亡国的时候能长期逗留皇宫而不被皇气所伤。 新任的国师给了沙青因一个胎,也就是给了他一个希望。沙青因认为自己和贺赫赫是一样的出身,才貌却更胜贺赫赫,现在又有了龙种,怎么会当不上皇后?他权欲熏心,接受了国师的提议,将假冒伪劣的高仿白雪蔘膏送到了潇霜山庄。 那蔘膏一般人吃本是没问题的,只是贺赫赫本就有邪气侵体致残,而那蔘膏中的妖气没有作用在贺赫赫的心脉上,首先是作用在贺赫赫脚上的邪气上。这贺赫赫的脉象不会有问题,因为他不是病了,他是中邪了,不过又是很隐形的中邪,长谣若是回到同涂狐君的程度的话,大概能看得出,只是长谣现在也只是凡人。 贺赫赫咳嗽了几声,迷迷糊糊地喊:“水……水……” 于是,便有茶杯递到他的嘴唇边,轻轻地给他灌了水。贺赫赫清醒了点,睁开了眼,却大吃了一惊:“你是谁!” 眼前这个艳如桃李的美男盈盈一笑,说道:“你不认得我啦?” 贺赫赫只觉得十分惊悚,在一般小说里,大半夜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大美女出现在你房间,那必然就是女鬼了,同理可得,在DM小说里,大半夜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大美男出现在你床边,那也就必然是撞鬼了。 不过,如果对方是狐狸的话,那就八成不会死,甚至还会发生出一段浪漫情缘。不过贺赫赫觉得自己命都没几年了,还浪漫个毛,他只往下瞅,便见到七条蓬松的大狐狸尾巴——啧,这么不敬业的鬼怪,狐狸尾巴都不好好收起来!露出狐狸尾巴就算了,还一露露七条——诶,慢着,这……这不就代表—— 不就代表——“你没穿裤子!”贺赫赫指着七尾男狐说。 七尾答道:“我不喜欢穿裤子,我只爱穿裙子,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我的老朋友呀。” “老朋友啊……”还好,吓得我,刚刚还说经典台词“不认识我了吗”,多怕不是老朋友,是老相好呀。到时都不知怎么跟长谣交代了。 七尾幽然一叹,说:“你什么都忘了啊,不过很快,你就会记起来的了。” “记起来什么?”贺赫赫皱起眉,“我上辈子也是狐狸吗?” 七尾笑道:“哪有这么路人脸的狐狸呀!” 闻言,贺赫赫突然想掐死他。 七尾又说:“你上辈子叫贺儿,后来又改了名做贺鹤儿。” “贺赫饿?”贺赫赫道。 “不,是贺鹤儿!” “呵呵?” “贺——鹤——儿!”七尾加重了读音。 “‘呵呵’还加个儿化音啊!”贺赫赫深感无奈。 七尾叹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贱欠揍。” 贺赫赫答道:“我知道,我上辈子是送给河神的贺礼嘛,不是吗?” 七尾一听便笑:“你只记得这个?” ——其实我连这个也不记得,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贺赫赫故作严肃地说:“你这个妖孽,到底想说个啥?” 七尾答道:“妖孽?你贺鹤儿可比我邪恶一万倍!” “怎么可能啊?”贺赫赫指着自己,说,“哪有这么路人脸的大妖孽呀?” 七尾道:“就是路人脸才有欺骗性,看到我这么美艳的,个个都有戒心吧,就你长得老实,大家才都给你骗了。” 贺赫赫皱起眉:“虽然你讲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相信。” 七尾笑道:“算啦,反正你也快想起来了,到时你一定会很后悔你爱上同涂的。” 贺赫赫皱起眉来,道:“我快想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呀?” “死的时候。”说完,七尾便化成一道青烟,飘然散去。 贺赫赫的身体突然抽搐一下,胸口一疼,便睁大了眼睛,只见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却是顺玉。顺玉看见贺赫赫醒了,便松一口气:“公子,公子,你好歹醒了!” 第129章 贺赫赫正糊涂着,刚才不是七尾狐狸在吗,怎么不见了?他又看看窗边,只见有日光透进来,可见是白天,可适才分明是半夜呀? 他正想问是什么时辰,只是一提起气来,胸口就闷痛起来,他话是没问出来,倒是吐了一口血。 顺玉看他这样,眼眶都红了,忙扶住贺赫赫,道:“公子,公子,殿下他快回来了。” 贺赫赫一听,不禁急起来,问道:“他……他去哪儿了?” 顺玉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答:“他有事出去,快回来了的,回来了,就跟公子拜堂。” 贺赫赫只觉得头昏眼花,身体无力,幸好他要穿的是新郎的衣服,如果真的要他穿那几层的嫁衣不要人命才怪。他挣扎着起床,在顺玉的帮助下穿上了新郎的衣袍。顺玉将他的头发都梳起来,梳了一地的落发,顺玉又将哭起来,贺赫赫却打趣道:“还好还好是今天拜堂,过多几年拜的话,不就成地中海新郎呀!” 顺玉完全get不到这个冷笑话的笑点,但仍然赔笑了一下,将贺赫赫的发束好,收进新郎的纱冠里。 贺赫赫有些虚弱地问道:“顺玉啊,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顺玉忙答道:“说了,说了,说今儿一早就回来的。” 贺赫赫便道:“那好,我们等等他再吃饭吧。” 顺玉便道:“不行,还是先吃东西好。” 贺赫赫道:“可我什么都不想吃。” 顺玉忙道:“多少都吃一点儿吧……”顺玉将盛了一点热粥来给贺赫赫吃,贺赫赫略吃了点米水,仍是精神不振的模样。 长谣预计第二天早上就能回来,只是预计有点失误了。他回京,一来是为了白雪蔘膏之事,二来是为了一件东西。本来也不需要花很多时间,毕竟他能开外挂,会飞。然而,他要取的东西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虽然凭借那心灵感应的外挂,他还是找到了,但仍花了一些时间。 而且,精细而完美的开膛破腹,也是要时间的,不是吗? “因为你怀了孩子……因为这个,而要杀他吗……就因为这个婴儿吗?是他吗?” 沙青因已经不能回答他了。 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尽管他的双眼和嘴巴都张得很大。 长谣本来是打算不要在作孽了,只是问清楚就算了,然而,看着沙青因那疯狂的、充满着贪欲的嘴脸,长谣的胸膛便酝酿出一股剧烈的杀意,这份杀意太过强烈了,强烈得不像是属于自己的。长谣甚至觉得双手不受控制,就像是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操控着自己——也许,这个力量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每个人都逃不开的命运。 他本想只是杀死这个人——可是,他突然发现,这远远不够,光是杀死,远远不够——这一点血腥,不够喂养他心中饥渴已久的毒蛇。 长谣的心腔中一直涌动着一股激昂的恨意,他的全身都散发着杀气,他控制不了这样的恨意、也控制不了这样的杀意,然而,他的头脑却绝对的冷静,他的刀下去十分准确,他是那么的熟知人体的经络骨骼,他动手是多么的熟练,就像是之前就已经做过同样的事了一样。他的心在震动,可他的人却那么的冷静,他的全身都如同覆盖着一层冰霜。他的脑子有很长的空白,不知要拿什么去填满。他回过神来,已不知是黄昏白昼了。 当他回过神来后,他几乎是立即飞奔回去——回去潇霜山庄,他才似恍然大悟般的明白到眼前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飞不起来了,也许是身上的血迹太过沉重,他飞到半空,又狠狠地摔落在地上。他脑内第一个念头,却不是为什么自己会飞不起了,而是为什么自己不会摔死? 所幸他是在宫墙外落地的,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跑出皇宫。他一路奔跑,奔跑回离京城三十里的大山,跑到半山上,再跑上那离地百尺的钓雪台。 他几乎没有停歇,即使他不能飞了,但体能仍非常人可比。而且严格遵守DM定律,无论奔跑得多么快,发型都是不会乱的,裙摆怎么长都好,都是不会踩到的。他奔跑的时候,心跳却很正常,不会加快,他的呼吸仍是那么稳定,就像只是普通行走一般,只是这身体的镇定,却更凸显了他内心的恐惧和慌张。 他的恐惧、他的慌张…… 钓雪台下了一天的雪,好不容易才停了。贺赫赫却难得的不觉得冷。尽管如此,顺玉还是添了炭火,又问贺赫赫道:“公子不如先去休息吧?您都在这儿坐了一天了。说不定殿下有事耽搁了?” 贺赫赫这天一直坐着,他心里也很慌,也不知在慌个什么,只是不愿意合眼。这天下来,顺玉都不知劝他去休息多少次了,他却次次拒绝。 只是现在,贺赫赫真的觉得很累,他的心又隐隐痛了起来。他只道:“好……我也累了……”说着,贺赫赫便缓缓合上眼睛。顺玉见红烛映照下贺赫赫眼睫毛的阴影颤动,心中不禁惊慌起来,忙摇了摇贺赫赫,贺赫赫便缓缓睁了睁眼。 顺玉笑道:“公子,您睁开眼看看这个……” 贺赫赫勉强睁开眼睛,问:“什么?” 顺玉将准备好的嫁衣搭开,说道:“你看这个美不美?顺玉做的可辛苦了,殿下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贺赫赫的眼已经有些花了,这喜堂里什么都红得刺眼,那锦绣的红嫁衣自然也令他觉得眼花,只敷衍说:“嗯,好看。” 顺玉又摇了摇贺赫赫的膝盖,说:“公子,公子……咱们说会儿话吧?” 贺赫赫苦笑道:“又不知是谁劝我休息,这会儿又来缠我说话?” 顺玉忙道:“是啊,奴婢太寂寞了。” 贺赫赫道:“我知道,你寂寞嘛,寂寞就找小梅去玩儿。” 顺玉听了“小梅”二字,心中一动,正要说什么,贺赫赫却又迷迷糊糊地说:“对了,大哥回来了没有?” 顺玉跪倒在地,伏在贺赫赫的膝盖上,说道:“大公子……大公子快回来了。叫你要等着他。” 贺赫赫又说:“这样……三弟呢?他还哭着为那个破状元而伤心吗?” 顺玉道:“没有了,没有了,他现在很好。” 贺赫赫道:“是吗?那就好……对了,你那么想和小梅成亲呀,那就去吧。我跟大哥说说……我总不能叫你伺候我一辈子吧?虽然我的一辈子也未必有你的长……” 顺玉忍泪道:“怎么会?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贺赫赫笑道:“我死了还能又活,已经是很好福气啦,说不定我就合该短命的……” 顺玉的泪珠不住滚下来,道:“可公子,公子您才刚二十出头呀……” 贺赫赫似乎已经听不太真顺玉的话了,却分明听到门外台阶上的声响,不禁直起了腰杆,问道:“外面……是大哥回来了吗?” 顺玉也听到响动,便忙拭泪,快步走到门边,撩起了帘子,却见只是松树上的积雪啪嗒跌下撞碎在台阶上罢了。 顺玉却不知怎么的,含泪道:“是啊,他回来了。” 待顺玉转过身来时,贺赫赫已经微笑着合眼了。 因下了一天的雪,不少积雪在枝头,松树却仍然青翠,上覆着白雪,更显清新。那白雪不是碎落,刚扫好的台阶,一会子就又覆盖了雪。顺玉不知自己已扫了多少回,才等到了长谣回来。长谣就像是那棵松树一样,身上覆满了雪,他的肩上是雪,他的眉上的雪,他的发上是雪,他急匆匆地赶来,脚上的鞋已经沾满泥污了。 顺玉大概是哭得太久了,此刻已没了眼泪,竟是一笑道:“可回来了,公子等您好久啦。” 顺玉伺候长谣将架子上搭着的嫁衣一层层地穿起来,对着穿衣镜而立,果然是十分的艳光四射,顺玉道:“我就知道您穿这个好看。公子他还没见过你穿鲜色的衣服吧?” 长谣回来的时候,贺赫赫新郎纱冠上的簪花已经枯黄了。长谣将纱冠上的花换了,然后把顺玉赶走。顺玉也不知为什么会被驱逐,因为她不知长谣将换命金铃带了回来。 贺赫赫醒来的时候,脑子仍混混沌沌的,眼前是一片红花花的,只有长谣的脸白得跟雪一样。贺赫赫似乎已经很习惯重生了,所以他显得比较镇静,只问道:“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长谣道:“因为你要陪着我的。” 贺赫赫笑了笑,胸口一痛,却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长谣忙扶住贺赫赫,道:“你如何了?” 贺赫赫笑道:“我也想陪着你。” 世上有句话,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长谣此刻却是苦于“救得了命,救不了病”。妖毒无法可解,贺赫赫只是俗体凡胎。他每呼吸一回,那吸进去的气体都似是冷的,冷得割伤他的喉咙,他每呼一口气,都似要用尽全身的气力,他能活着,却只能这么活着。 第130章 贺赫赫闭口不谈自己的痛苦,他只默默地摸着长谣的脸,笑道:“有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我真是太幸福了。” 长谣看着贺赫赫发白的嘴唇和每一次呼吸都会皱起的眉头,喉头发紧,说不出一句话。他甚至不敢触碰贺赫赫,他害怕即使是肌肤都摩擦都会刺痛对方。 贺赫赫就算不说自己所受的痛苦,长谣难道看不出来吗? 长谣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痛起来了。他与贺赫赫拜堂,在拜了三拜后,贺赫赫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幸得长谣及时将他扶住。但贺赫赫却仍喷出了一口血——他只是没有死。 贺赫赫倒在长谣的怀里,仍道:“我很好……” 长谣颤声道:“不……” 贺赫赫咳了一口血,好久才缓过来,又说:“你……我不舍得你……不舍得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想必会难受……” 长谣的胸腔中似乎又涌动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强烈得就像是有滔天的巨浪拍向了他,他不是天辟的石崖,他不可无所触动,那灭顶的冲动令他无法自控,心口跳动着剧烈的痛苦,他不得不宣泄——他一手拥紧了贺赫赫,却一手探入了贺赫赫的胸膛,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当年沙玉因亲手杀了微才人,是因为他不愿微才人被天巫救活,他现在杀了贺赫赫,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寂,从而自私地再次使用金铃,再次让贺赫赫受苦。只有是他亲手杀的人,金铃才救不回来。 沙玉因挖过了许多人的心了,连狐狸苏玉藻的心也被他挖过,他本就是个掏心能手。但是如今,他要掏的却是爱人的心——那个宁愿掏自己的心来送给他的人……他低头与贺赫赫交换了此生最后一个有呼吸缠绵的吻,与此同时,他手上便狠狠用力——那份痛,仿佛是他要掏的是自己的心一样…… 新婚本该就是红色的,今夜红烛如血。 贺赫赫流出的血是那么的温暖,温暖了长谣的手心。 他含泪而生,也只有落泪,才能解脱这个劫数。长谣感到眼睛一片火辣辣——要流泪了吗……折磨了这么久,终于肯让他流泪化劫了吗?他心痛欲绝,眼眶刺痛,忽然一湿,他以指拭揩——雪白的指尖上,血红得分明。长谣的眼中流出的不是热泪,是冷血。他的血是冷的,却也是红的,从双目淌出,在白皙的脸上画了两道凄绝的红痕。 即便是心如刀割,他竟仍是泣血而不泣泪。 植在他眼眸深处的那滴泪,到底是植得多深,多深? 大青终究是覆灭了,新君是应运而生的玉龙瑶。世上本无玉龙瑶这个人,实际上,是当年沙玉因施法断绝大青气数时,那气数此消彼长,才有了玉龙瑶的应运而生。那块玉,凝结了的是帝皇之气,而长谣赠他的明珠,是大青国运攸关的龙血珠。玉龙瑶成了帝皇,与顺玉结为连理。顺玉经了这番变故,已沉稳和善了许多,与玉龙瑶倒是般配得很,也没以前那么多拌嘴吵架,二人琴瑟和乐了一辈子。 玉龙瑶倒没有虐待纳兰秀艾,只是纳兰秀艾想不开而自尽了。有些史学家也难免诟病玉龙瑶,说是她逼死纳兰秀艾的,这本是死无对证之事。也有说她对前朝的清平王也不好,只将清平王幽禁在雪山。此事玉龙瑶更是冤枉,明明是长谣将他自己幽禁在风霜刀剑之中。 长谣也曾垂泪,也曾想过自绝,只是又唯恐自己会将贺赫赫忘掉。他感到,自己在凡间似乎已经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感受过深切的怨恨、深切的爱,毁灭过痛恨的人,也毁灭了最爱的人,大青覆灭了,贺赫赫也死了,这劫数恐怕也当告终,他若蓦然自杀,说不定会就此升天,将凡尘事忘个精光。与其去如此,不如活着,还能多记得他,一天是一天,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 只是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长谣长得快,却在悲哀的打击下迅速地走向衰老。在贺赫赫离世后不足五年,长谣也就终老雪山孤冢。 他合上眼,本以为该终此一生,不料却又瞬息之间,只觉灵魂飘空,在一泉流中激荡不止,起起落落,跌跌撞撞,如同跌入激流的一颗小石头,不住地旋转,碰撞,在激荡中滚落到下流,撞在岸边——这么一下碰撞,灵魂就打入了新宿主的身体,眼前景物忽而清晰起来——那雕花的玲珑木架,看着是多么的眼熟,而那低垂的纱帘,也令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纱帘轻轻掀起,走出一个少女。这少女头梳丫髻,身穿绫罗衫、绸子裙,那俏丽眉目,赫然就是多年前的小顺子。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沙大学士府! 小顺子却开口说道:“大少爷。” 沙玉因清冷的声音便响起:“嗯。二少爷怎么了?” 小顺子答道:“回大少爷的话,二少爷已经醒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把事情都给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长谣才赫然惊觉,他的魂灵虽然附体入身了,却无法控制沙玉因的身体。他却能见沙玉因所见,感官却是属于自己的。帘子掀起来了,病床上那位少年转过头来,真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又回到了记忆中与贺赫赫邂逅的开始,即使,他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最大的奢侈,不过就是他又能多看看贺赫赫的音容笑貌再一个十年。 沙明因十三岁卒,贺赫赫借尸还魂,在二十三岁那年死在长谣的手中。通共是一个十年。人生一共有多少个十年? 长谣觉得,自己三生三世,却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十年是值得回味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最怕的,不过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为贺赫赫摇动了金铃,他第一次偷偷吻了贺赫赫,他第一次牵起了贺赫赫的手,他第一次搂住了贺赫赫……再度经历这一切时,微才人、大粒皇帝……这一些已显得不再重要,甚至他希望根本不要再见这些人,根本不要再做这些事,只求与贺赫赫再多一刻的相处。 喜的是喜。悲的是悲。他再一次被万箭穿心,也再一次用自己的手握住了贺赫赫艰难地跳动着的心脏。他能准确无误地知道贺赫赫的心在哪儿,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当他把指尖刺入贺赫赫的皮肉时,他突然觉得视线又是一阵动摇,好像有什么推了他一把,让他蓦地前倾,滚落地上,摔成了粉碎。 他粉碎了,自然没看到七尾男狐突然现身,将手探入长谣的胸膛。长谣的胸膛破出一个黑色大洞,一条毒蛇吐信而出。七尾男狐突现狐身原形,将那毒蛇一口吞下,不消半晌,七尾男狐便多生了一条黑色的尾巴,变回八尾了。 事实上,长谣并非重生到沙玉因的身体,而是重生成了沙玉因眼睛深处的那滴泪。 所幸的是,这滴泪终于落下来了,即使粉碎。 这些大悲、这些大喜、这些仇恨、这些怨念——都随着这一滴泪,啪嗒的,摔成了粉碎。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就什么都忘掉了。这个缠绵悱恻的十年,也不过随着那充满忧伤恐怖的三生三世一起跌落粉碎,像是枝头的腊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正文完- 第131章 番外·贺鹤儿小传   贺儿本来是渔民们送给河神的贺礼,彼时的河神就是云浪蟒君。只是天庭的《禁止活祭婚礼通知》下达并生效时间,算上时差,正好是贺儿下嫁的那一天。结果贺儿就成了云浪蟒君非法掠夺了良家子了。只是云浪蟒君极爱贺儿,便让贺儿跟随老猫仙僧修道,希望贺儿能成为仙人,这样就能与云浪蟒君合法结婚了。   贺儿的御风术最厉害,飞行时又快又优雅,宛如寒塘渡鹤,在飞行大赛中夺冠,玉帝赐名“贺鹤儿”。贺儿心想:呵呵还加个儿化音,就你事多。   贺鹤儿修道修到半桶水,就被老猫仙僧的旁门杂书勾引了去,不修正道,只钻研些旁门左道的。最后,贺鹤儿就成了专治男女仙人房中问题的专家,甚至还在妖魔道开起了声色场所。在无节操的妖魔道,他根本不需要逼良为娼,自然有大把妖魔肯从事这个营生,并且将这个营生视为利用爱好赚钱,实在是十分符合妖魔道国情的一个生意。又因为有云浪蟒君撑腰,所以没人敢砸场子,生意倒是如火如荼。   老猫仙僧觉得不成体统,就将贺鹤儿逮了回去。贺鹤儿不舍得这勾栏院就这么关了,求云浪蟒君维系店里的生意。云浪蟒君拗不过贺鹤儿,居然答应了。于是他就从高高在上的蟒君变成了全职老鸨。   贺鹤儿后来又觉得很无聊,就又在上界开了赌场和情趣用品连锁店,再后来,他就鼓捣做春药,成为了催情大户,果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大淫家”。   本来他生活还是顺风顺水的,老猫仙僧因为要在“贺儿赌场”里赌钱,所以不理他做什么,而云浪蟒君也很迁就他,所以也就不管他。贺鹤儿真真是闲云野鹤了。只是很可惜,好景不长,贺鹤儿因“踢倒街边垃圾桶,有损市容罪”被推入轮回道。这个罪名对于神仙们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大家便认为贺鹤儿此人嘴贱,必然是他得罪了某位权贵,所以被整了。   而事实大概和蟒君当初对贺赫赫所说的差不多。是贺鹤儿央告了蟒君,说自己觉得闷想下凡过真实的人生,蟒君答应了他,就偷偷让他下凡。后来贺鹤儿私自投胎事发,蟒君就帮忙伪造了他一个踢到街边垃圾桶的罪。   至于贺鹤儿为什么急着下凡,倒不是因为他思凡,那借口是他拿来蒙骗蟒君的。本是同涂之父欲制“哀泪”,却苦于自己凡心不炽,恐怕泪即使赶制出来,也无法让同涂增七情六欲之心。于是同涂他爸一想就想到贺鹤儿这个半人半仙又贪嗔喜怒四味俱全的家伙,以激将法与贺鹤儿打赌,赢取了他的心头血,才制出了那“哀泪”。也就是因此,同涂下凡后,眼底除了有父亲的泪,更有了贺鹤儿的血,正是这个缘故,他历劫后才先泣血后泣泪。贺鹤儿心头血被取,修为大跌,因他自诩上界第一聪明的,便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遭老狐狸算计了,只能私自下凡去追讨心头血。怎知因为他与同涂血泪相连,从而生出这么一段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原先是要写《男男生子科》,怎知越写越变成了“男男流产科”,真是令人郁闷的发展啊。说起来,我这文应该是我目前最长的一篇了,还是多得大家的支持,否则我可能就半途而废了。不过令人遗憾的一点是,我的文这么长,却没啥长评……嘤嘤嘤。 昨天有读者强烈建议我开一个交流群,还说能帮我建起来,我想既然我啥也不用做,那就建吧,所以就有了一个交流群了,群号就在文案上,欢迎加入。 本文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上界篇会在7.1发,希望大家到时支持!新文的名字以及内容也是很有创造力的,希望大家喜欢。THX~LOVE~YOU~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