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是个技术活 作者:蓝夕   文案:   这算重生还是穿越?   大难不死,   却又摊上这么一个豪门世家。   还是重操旧业,赚钱要紧,   剩下那些有的没的,   父亲,请自重!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不伦之恋 重生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远,苏靖州 ┃ 配角:张天舒、董希 ┃ 其它:父子,同声传译   第1章 所谓背叛      苏远的脚步轻快地回荡在楼梯间。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作为一个同声传译,出差是经常的,进修是必要的。但是像这次长达半年之久的,还是第一次。   即便苏远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在马上到家的此时此刻,也难得露出一丝期待和小小的调皮。   他想刘泽了。   钥匙轻巧地插进锁眼,推开门之后,门厅里的一双陌生皮鞋首先映入苏远眼帘。这是?苏远怔怔地看了看,他从来没有买过如此亮眼的皮鞋,如同他从来不是高调张扬的人一样。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卧室偶尔传出陌生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短促的喘息。苏远站在门口,只觉得脑中情绪翻滚,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将他碾压地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和精美的礼物,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像做贼一样的走到了卧室门前。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外,里面喘息呻。吟的声音熟悉而陌生。苏远脑中一片空白,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嘲讽地笑。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轻松推开了门。   果然如此……   床上的两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嘴角还有来不及擦去的液体,画面淫靡而刺眼。苏远胃里翻江倒海,定定地看了床上裸露的两人几眼,语气平静:“我在客厅等你。”   自己和刘泽认识有多久了?苏远整个人都陷入到软软的沙发里面,脑中跑马灯地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   十年的时间,自己也将近30了。就连夫妻间都有七年之痒,更何况自己和刘泽这种关系呢。苏远不知道自己应该反省还是庆幸,整个人呆愣成了一个木偶。   刘泽坐在沙发对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苏远。他嘴唇有些颤抖,苏远是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他对人从来都是温和的、淡淡的,只是看似温和的表面蕴含着很难接近的内心。他死缠烂打了四年,才终于让这个人对自己稍微放开了内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种猜谜似的情感感到疲惫和厌倦了呢?   他以为或许自己可以换个人试试看,或许换个活泼的伴儿可能不会那么的累。但是看到现在的苏远脸上卸下了往常的平静淡漠,整个人疲乏地靠在沙发上,难得软弱无力的样子。刘泽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下,眼里一下子泛起了泪光。   “对不起。”虽然这句话很没用,他却只能这么说。   苏远被这句对不起惊醒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和刚才惊心动魄地一幕,让他头疼欲裂。他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只是刘泽,我想我们的关系可以到此为止了。”   “一定要这样吗?!这些年来我对你如何,你一点留恋都没有吗?!”刘泽知道是他不对,但是看到苏远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还是觉得一股淤积之气积攒在胸口,语气带了几分苍凉。   苏远疲惫摇头:“我们先分开冷静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快刀斩乱麻,但是现在的状态似乎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苏远直接起身:“我最近先住外面,我们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刘泽眼睁睁地看着他站起身,走出门口。当铁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的下沉,沉到虚无缥缈的地方……   ====   十字路口上,苏远眼神茫然,还有半分钟才到绿灯时间,他还可以继续发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来都是如此的有条不紊,从来都是冷静自持。或许这就是刘泽终于离开的原因?   在苏远认真反省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对面一辆跑车飞飚而来。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苏远茫然抬头,最后看到的是跑车中少年通红的双眼和迟缓的动作。   酒后驾车要不得啊~~~   这是苏远最后一个意识。      第2章 所谓清醒      苏远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黄昏,窗外火烧云红彤彤一片,预兆了苏远大难不死后的炫丽。   只是这房间的设计,并不是在病房?苏远打量了下房间摆放,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似乎是一个少年人的身体?   苏远讶然,紧接着便拿起了桌上的镜子。   镜中是一个清秀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睛圆圆地睁开,疑惑的表情如此赤裸地摆在了脸上,以至于苏远有些新奇地又眨了眨眼。   好吧,这算是重生了?不过不知道这是哪家少年,哪个时代。作为一名尖端的同传人员,处变不惊是必要的。苏远只是愣了下便恢复了往常情绪,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从明天开始慢慢探索吧。   现在,先休息一下。这个身体似乎是生了场大病,只是这么一会儿,苏远就有些头晕了。如此想着,苏远再次沉沉睡去。   这次他睡得并不安稳,好似在做一个悠长的梦。梦中一个男孩,跟着母亲到了一个豪华的别墅中,只是作为私生子的他,只能呆在最偏僻角落的客房中。没过几年,母亲抑郁而终,而他自己,则像是被父亲遗忘,只有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才能靠着那优秀的成绩,获得父亲一个淡淡的眼神。   如此平淡而乏味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年。此时男孩已经长成少年,也是因为平常过于用功又不注意吃饭,才导致一场大病席卷而来。只是就算到最后,他一直濡慕的父亲也没有过来看他一眼……   苏远头重脚轻地爬了起来,这算是大难不死的福利吗?连自身处境都有人帮自己介绍了。这个金手指很实用,苏远很满意。   私生子嘛,大家族的糜烂生活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不光彩的身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不过……在某些方面,对不善于阴谋的苏远来说,这个头衔似乎更加适合他现在的处境。   没有争夺家产的权利,也不用陷入到那残酷的斗争中去。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将来大富大贵不敢考虑,小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现在羽翼未丰的自己,正好可以在这个家族中,低调的混吃混喝。   自己赚钱留存,有人给生活费。就算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生活也比以前在福利院长大的自己好太多了。   如此规划着新的人生,苏远整个人显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这种激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了。不知道是大难后的了悟,还是和这个身体少年的精神融合,此时的苏远,身上弥漫着一种释然的平静,以及心中隐藏在深处的激流暗涌。   苏靖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房间中的少年正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边,神情淡淡。   “你身体好些了?”苏靖州对苏远的印象很复杂,17岁的疯狂历历在目,可惜苏远的母亲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孩。如果不是DNA的检测报告上言之凿凿的证实了苏远的身份,他甚至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们母子一眼。   就算破例让他们母子进了家门,因为他母亲的职业,也因为苏远的怯懦小家子气,苏靖州对苏远总带了鄙夷和嫌弃。苏家掌权者对苏远都是如此态度,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内因外因如此,苏远一直以来对他濡慕的态度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这种苏靖州认为理所应当的态度,今天似乎被打破了。眼前少年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表情没有了以往的激动,眼中也没有了以往的濡慕。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因为他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莫名神情,那种神情叫做——诧异。生病了过来探望你,就这么让你惊讶吗?   “好多了,谢谢父亲的探望。”苏远回答礼貌有余,亲热不足。他从桌上的日历已经知道了时代,现在正是他身死的第二天。甚至连城市都没有变,也在B市。当他看到苏靖州的第一眼,惊讶的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苏靖州,B市苏乐集团的董事长,仅用十年便成就B市商场传奇的人物,今年刚30出头。做同传的时候,他还几次为苏乐集团做过翻译。没有想到,这个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自己父亲。世事奇妙,莫过于此。面对这样一个商场精英人物,苏远称不上诚惶诚恐,但也绝对是小心翼翼了。   虽然知道这个身体以前对苏靖州的濡慕,但是苏远却不愿如此。他从来只依靠他自己,他的人生字典中没有父母亲情的字眼。大病之后,性情大变,多完美的借口,不是吗?   苏远的回答让苏靖州皱了下眉,眼前少年语气中的淡漠他自然听的出来。这是和自己发脾气?苏靖州再次皱眉了,自己似乎对他太好了啊,这算是蹬鼻子上脸吗?   如果苏远知道苏靖州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好休息。”苏靖州颌首说道,这才转身离开。再讨厌一个人,他面上也永远不露分毫,商场斗争的习惯,已经成为本能牢牢印在了骨子里。或许会有人让他放下面具,但这个人绝对不是眼前的私生子。   苏远并不知道苏靖州在想什么,他也懒得猜。父亲母亲什么的,亲情什么的,那都是浮云。等到苏靖州离开房间之后,苏远这才转身坐在了房间的电脑前面,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试验。   面前是一台普通的台式电脑,配置一般,外形一般。不过作为不受重视的私生子,苏远很庆幸他还有电脑可以用。(远远啊,你把你爸想成什么样儿了啊!)   他深呼吸了一会儿,修长白皙地手指快速地打开了几个网页。几分钟之后,一声下载完成的提示响起,又经过一道道的安装程序,苏远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个登陆界面。   成败在此一举,苏远将铭刻在心中的账号密码输入了进去。原本平淡无奇地界面瞬间变的波澜壮阔,苏远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是了,在电子网络的世界,身份不重要,账号密码是永恒的,自己这是身处局中不自知,失去平常心了。   在他登上账号的一瞬间,数条消息发了过来:   “远,最近有几个CASE,你接不接?”这是论坛管理员Alvin发来的私聊消息。   当然接了,不接我将来怎么自立门户。苏远如此腹诽,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敲击,“接,最近只要金额多的我都接。”   对方沉默良久,最后发来一个流汗的表情,以及一句不知道是关切还是嘲讽的话语:“你最近很缺钱?”   “当然。”苏远回答地那叫一个干脆,缺钱又不是丢人的事情。对方再次发来一个流汗的表情,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发来数份翻译文稿,后面都标注着金额和完成时间。   苏远满意地点头,顺手给对方发过去一个抚摸的表情,又告知对方自己要更改下银行账号,这才有心情看起别的留言消息来。   “远,我要来中国了,能见见你吗?”   苏远挑了挑眉,语气坚决地回复:“你在开玩笑吗?Albert?”   “好久不见,远!我刚旅游回来,最近论坛里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最重要的消息就是我死了又活了,苏远心底碎碎念,回复里却淡淡地敷衍几句。苏远最大的特异功能就是,脑中风暴般运转,面上却永远神奇地保持淡然。   “远,你看新闻了吗?同传的那个天才,会多国翻译的那个苏远死了。我原本一直怀疑你就是苏远,原来真不是啊!”   苏远手抖了一下,尼玛能不能不给人添堵了!能不能!能——不——能!      第3章 所谓逆子      重生后的第七天。苏远对这个家的情况也摸了个大概,这个身体也叫苏远,父亲是苏靖州,家里的女主人是林霞,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苏宇。   作为私生子,他不需要和家人共同用餐。没事最好不要叨扰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事也尽量自己解决。   早晨起床之后,苏远习惯性地去外面锻炼。苏家所在的小区,是B市高档住宅区中最豪华的一片,小区里的绿化环境几乎和公园不相上下,有流水有绿地有众多的健身器材。   苏远很满意目前的环境,昨天第一笔翻译的款项已经打到了他的卡上。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成年人,办个银行卡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个前提是,他身上还有一笔感谢费,对方也知道他是苏靖州的儿子。第二个前提他是想隐瞒的,但想想用这笔钱试探出苏靖州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有了第一笔钱,就会有源源不断地钱。苏远一边漫步跑着,一边回想起昨天Alvin给他的消息:“东达电器知道是你帮他们翻译,非要多给你一些感谢费。”Alvin其实和苏远性格有些像,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人永远不会距离太近。   “是么?”苏远想了想,笑了:“我只是一个小论坛的自由翻译,又不是传说中的天才苏远,他们这笔感谢费可是打水漂了。”   “他们敢送,你还不敢拿?”Alvin习惯性嘲讽地语气又来了。   这倒也是,苏远被他说的大彻大悟了,不客气地收了下来。他一不偷二不抢,最近又缺钱,不拿才是傻子。   苏远想的入神,却没看到前面有个跑步的人慢慢停了下来,后果就是——苏远一脑袋撞上了对方后背,鼻子瞬间的酸痛让他眼里泛起了点点水润。   苏靖州觉得自己很倒霉,早晨跑个步也能被人追尾了。不耐烦地回头,看到是自己儿子之后,脸色更黑了。   “你在想什么呢!跑步也能撞上人?!”苏靖州反射性的训斥。对苏远,他向来都是不耐烦的。看到苏远眼睛水汪汪猛抽鼻子的样子,更是皱紧了眉头:“这点疼也忍不了?”   苏远本来就挺疼的,被苏靖州这么不耐烦一问,更觉得浑身不舒服。“疼就是疼,为什么要忍。”苏远前世也有30岁,自有自己奉行的人生行为逻辑。   苏靖州被这句淡淡的话给噎了一下,恨恨训了一句:“不知好歹!果然和你妈一样,想赚钱又受不得苦!”   苏远更加嗤之以鼻了,自己可以通过舒适的方式赚钱,为何又非要通过受苦来表示自己意志力坚强?如同一个富二代明明将来要负责整个公司,还非要去搬砖头证明自己能吃苦。这不是磨练意志,这是装【咩——】的行为!想磨练意志,加班、谈判、资金运作,这些都够磨练的了。   此时对着名义上的父亲,他不能讨论孩子教育问题。毕竟讨论完之后,很大可能被教育的就是他了。但是勉强自己附和苏靖州他更加不乐意。最后干脆闭口不言。   他这边转念思量完毕,苏靖州倒是奇怪了。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都懦弱,唯独在说道他母亲的时候,整个人都能跳起来,像是一头护短的小狼。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刚才说的够重了,他怎么就这么平静?   “你今天怎么不反驳我的话了?”苏靖州有些兴味了,看到苏远因他这话而茫然的表情,盯着他语气低沉:“你以前不是最生气我说你母亲坏话吗?”   苏远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只是一个冒牌货,怎么知道以前苏远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不回答又不行,那更加会引起眼前男人的疑惑。   苏远想了想:“你如何评价妈妈是你的自由,我如何想也是我的自由。我们观点南辕北辙,既如此就不谈了吧。反正妈妈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作为她的儿子,我是感激她的。”   苏远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我真是天才啊!这话多么完美的体现了儿子对母亲没有道理地包容和感恩?   苏靖州愣了下,没有想到从来都是怯懦不善言谈的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并且还挺有道理。但是想到被他维护的是那么一个女人,还亲热的叫她‘妈妈’,苏靖州心底不是滋味了,他不会承认那种奇妙的感觉是嫉妒。他从来都没叫过自己爸爸!   “生你的又不是你妈妈一人!”苏靖州语气微妙。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远嘴角有些可疑地抽搐:苏靖州!你对一个17岁的少年说这个话题,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额。”苏远憋了半天,心中小天使和小恶魔拉扯争斗一番,小恶魔占了上风。苏远阴森黑化了,“可是父亲,妈妈生我很痛苦,您却很舒畅,不一样啊!”   舒畅啊!——畅啊!——啊!——   苏靖州似乎听到了头顶一只只乌鸦飞过,发出怪异地声音。   “逆子!”   苏远走出很久,才终于听到身后苏靖州恼羞成怒的爆发。逆子就逆子呗,你能奈我何?苏远慢悠悠地往房间走,表示毫无压力。   苏靖州看到苏远头也不回,走的格外潇洒,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尊敬和期待。这个儿子以前性格怯懦的时候,苏靖州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看到他变得独立自信,却又觉得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算是彻底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等待了这么多年,从那次大病之后,终于决定不对自己抱有期待了?觉得自己的父爱永远不会落到他头上,所以自暴自弃了?   苏靖州心中翻滚过数个想法,心底深处第一次泛起了一点点愧疚。或许他母亲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他苏远怎样都是自己的儿子,这点是否认不了的。自己以前做的好像确实过分了一点。   就算对待这个儿子比不上苏宇,但不闻不问地丢在偏僻客房十几年,也不是正常父亲该做的事情。苏靖州站在原地反省,苏远此时已经回到了房间。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想到开学就是高三,想到还要再经历一次高考,再看看桌上乱七八糟十几本的参考书,苏远觉得自己的新人生前景黯淡。   好在自己上辈子文科就一直不错,好在这个身体选择的也是文科。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果自己打算重新捡起课本,应对高考,那自己赚钱大计就要靠后了。但是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得到父亲赞赏的目光。这应该是这个身体的少年最深切的希望吧?要不然他也不会累成那样子,最后还是魂归地府。   自己已经占了人家的身子,(这话……)如果连这点希望都满足不了,那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苏远陷入了迷茫中,这种迷茫一直持续到刘管家过来。   “你说什么?!”苏远坐直了身子,脸上惊愕的表情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刘管家都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老爷说,以后你就和他们一起用餐。”刘管家也觉得这个命令来的莫名其妙。但是这个家里做主的是苏靖州,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人敢说不是?   这是对自己早晨大逆不道的惩罚?还是终于有些愧疚,想要补偿这个儿子了?不管哪个结果,苏远都觉得自己很头疼。   他想要的是对方一气之下将自己赶出苏家,或者就继续无视,并不想要如此诡异的结果啊。一起用餐?在餐桌上看你们一家人温馨和睦其乐融融的场景吗?苏远心中莫名出现闷痛,这个身体残留的对父亲的一丝濡慕,即便换了个灵魂,都固执地留在体内。   苏远仔细体味着这丝绝望凄凉的情感,等到闷痛渐渐消失之后,长长地一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君若无心我便休,虽然这是男女之情。但套用在父子情上,同样适用的。小苏远,你这又是何必?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刘管家听出了怨愤和无奈。然而作为苏家大管家,刘管家佯装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语气严谨地再次提示:“已经到晚餐时间,您该过去用餐了。”   “走吧。”苏远无奈抬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什么的,真是让人火大!      第4章 所谓晚餐      苏远到餐厅里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苏靖州和便宜弟弟苏宇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至于女主人林霞,此时刚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远站在那里,笑着迎了上来:“苏远,这几天没见,身体好点儿没?你爸爸怕你以后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就想着,以后大家一起用餐。有你陪着,苏宇也能多吃点儿!”   不愧是女主人啊,一番话下来滴水不露。苏远看了看眼前这个打扮冶艳的女性,又看看桌边眼露不屑鄙视的苏宇。面上浮现淡淡地笑:“多谢母亲,我现在好多了。”   妈妈是多么亲昵的称呼,叫母亲已经是极限了。苏远虽然为人淡淡,但是这种情况下,总要寒暄几句。少年脸上笑容清浅,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灵动和聪慧,看到这两人的互动,苏靖州冷哼一声,“行了,站在那里干什么?吃饭了!”   一家之主发话了,众人乖乖落座。   苏远很有自知之明地敬陪末座,看到他自动坐在末尾,才十岁的苏宇露出了一个‘算你知道好歹’的表情。林霞也好似没有看到苏远的位置过于偏僻,连连招呼起来:“远远啊,这些都是你爸爸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尝尝!”   苏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骨瓷碟上就摆上了一个奇形怪状地食品。这算是下马威?苏远心中冷笑,这种小把戏,这个女人也不怕自己父亲看出来?   这种海洋动物很珍稀,似鱼非鱼、似蟹非蟹。它处于大西洋深处,很少有人能在餐桌上见到,自然也不会知道如何下手。苏远垂下了眼眸,他天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除了面对苏靖州那不可控的行为之外。   苏远沉默的一瞬间,苏靖州也发现了不妥之处。这种菜肴是很稀少也很美味,但是……他眼神冷厉地看了林霞一眼,林霞被苏靖州这不含任何感情的一眼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远远,你再尝尝这个,这个鹅肝是今天刚从法国空运来的,非常鲜嫩。”她边说边对着苏远后面的佣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上道菜换下。   “不用了,瓯奀挺不错的。”苏远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碟边的刀叉,手指灵巧地开始拆壳动作。看着不像是要用餐,反倒像是细致解剖一样。他这缓慢不失优雅的动作让林霞不自觉地有些冷意,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当一切处理完毕,苏远这才慢慢送入口中。一口下肚,苏远眼睛满足地眯了下,上次吃这个东西,似乎是在新西兰的环保与可持续发展的会议上?不过这次做的味道没有那次美味。调料的味道重了些,恩,苏家的厨艺还是不能和国家级的比较。   苏靖州的视线一直落在苏远身上,看到他熟练处理外壳的时候,他就有些诧异了。再看到苏远那自然洒脱的动作,更觉得趣味盎然。这个儿子,好像有很多秘密瞒着他?   苏远面上一闪而过的满足表情和小小遗憾,苏靖州也没有错过。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看到少年游刃有余地面对林霞和苏宇的明枪暗箭,看到他一直都是淡然平静的应对。苏靖州发现,自己更喜欢少年单独面对他时的情绪外露。   不管是嘲讽也好,挪揄也罢,都是面对自己时才有的独有情绪。苏靖州想到这里,满意了、满足了、圆满了,大手一挥:“苏远喜欢这个就多吃点。”把盘中剩下的瓯奀都让佣人递了过去。苏远大方接受,虽然不太好吃,但总归难得吃到。   “爸爸,哥哥马上就要高考了吗?高考很难吗?我看哥哥每天都学习到很晚的。”饭桌上吃饱了的苏宇看着苏靖州天真无邪地开口,不等苏靖州回答,又转头看向林霞:“妈妈要多给哥哥做些好吃的哦!”   苏靖州笑了,抬头摸了摸苏宇的小脑袋:“真乖。”   林霞看到这副父慈子孝的场景,笑的妩媚。视线飘忽地落在了远处埋头大吃的苏远身上,仿佛不经意似地一扫而过,一直不太安稳地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不过一个私生子而已~~~就算凑巧懂些礼仪,也没有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从这天起,苏远用餐都是和众人一起进行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从头沉默到尾,偶尔苏宇或者林霞蹦跶的太厉害了,苏远才会绵里藏针地敲打几句。   苏远不相信苏靖州没有发现这母亲二人对自己的态度,毕竟是商场打滚这么多年的人。但每次出现冲突的时候,他都是冷眼旁观。苏远虽知道他和苏宇地位不同,想要获得同等待遇绝对不可能,只是看到如此结果,还是有些心凉。   8月下旬的早晨,天气热度稍微降了一点,早晨微风拂面。   苏靖州最近心情很好,越是关注苏远,他就越觉得有意思。最近几天家里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他一直在等苏远吃亏,甚至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向自己求助或者抱怨。却没料到,这孩子四两拨千斤的水平还不错,几次嘲讽攻击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苏家人天生都是果决干脆的,苏远这种平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成熟而老练。让苏靖州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最近几天看着苏远的眼神越发柔和了。   “张扬,进来一下。”苏靖州想到了什么事情,喊了自己的秘书进来。   “苏董,请问有什么事情?”张扬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不仅长得漂亮,做事也清爽利落,深得苏靖州的信任。   “你帮我查下苏远最近的动作。”苏靖州道。   “苏远?”张扬迟疑了两秒,不确定地试探:“他马上就要高三了吧?”   苏靖州不悦抬头,脸上明白写着‘你说的太多了’的表情。张扬后背一凉,立刻挺直腰板:“好的苏董,我马上找人去调查。”   张扬转身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出去,苏靖州又嘱咐了一句:“找些老实人,隐蔽点儿。”   “是。”张扬僵硬点头。一路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注意到自家老大这番吩咐,很像是妻子抓。奸偷情丈夫的感觉?   我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怎么会有这种联想。张扬甩甩头,将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迅速开始安排可靠人手完成老板的最新任务。   苏远并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苏靖州的兴趣,他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赚钱大计。   自从不计数量地翻译文稿之后,他账面的钱以雪球般地速度越滚越大。虽然和做同声传译的时候差得远,但苏远已经知足了。   当初那么辛苦的做同传,业界给自己一个‘拼命三郎’的称号。之所以那么拼命,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和刘泽移民到国外,能够过着更自由且不受别人眼光的生活。刘泽作为一名教授,工资基本是固定的。为了两人的美好生活,苏远觉得自己多付出一点,并没有什么。   奋斗到最后,到底成全了谁?   苏远苦笑,这还是他新生后第一次想起刘泽,心里千般滋味万般无奈。或许他是有苦衷的,或许他只是一时的新奇。只是人生几十年,因为一点苦衷和新奇就可以放弃这份感情的话,那他宁可不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好,天性凉薄也好。有裂痕的东西,除了扔进垃圾桶,没有再好的处理办法。   上辈子为别人而活,这辈子就为自己而活吧。苏远长长出了口气,再次将视线转移到电脑上面,桌面上群消息不停地在跳动。   很少有人在群里发消息啊?苏远难得起了好奇心。随意点开界面,粗粗浏览一遍后,他脸上表情变得纷繁复杂起来,甚至有种无力地挫败感。   “远,我马上要到B市了。我们能见见吗?”这是Albert在群里发的消息。   这个群,是GOD翻译论坛里面最神秘最让人向往之的第一高级群。群里面多数是论坛上元老和资深翻译,除非翻译者本身到达一定水平,否则是很难进入的。   Albert此话一出,犹如一颗小石子投进湖泊中,荡起层层涟漪。   “你要去中国了?”好奇者有之。   “Albert,中国女孩儿很好,很温柔!你可以试着交往下!”建议者有之。   “我倒是觉得,中国美食超级棒!”再次建议者有之。   “远是在B市?”反应迟钝者有之。   “远,Albert在呼唤你!听到没?”唯恐天下不乱者有之。   “Albert,你破坏规则了。”这是姗姗来迟的管理员Alvin。论坛中个人身份是不能泄露的,除非双方是好友,愿意进行进一步地联系才可单独沟通。   Albert这种直接在群里喊话的行为,是论坛管理员最不能容忍的做法。Albert很无辜很委屈:“我单独密了远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复我。我怕他看不到,所以才在这里提示下的。”   看到Albert的话语,众人集体默:没有回复就代表不同意好么?!就代表有顾虑好么!这个傻瓜!   自己再不说话,事情会越发难以控制了。苏远此时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当机立断地开口:“我在,私聊!”   一句私聊让众人扼腕叹息,苏远甚至能感觉到屏幕里透出的浓浓哀怨气氛。这群三八!还都是资深翻译人呢!要是他们的粉丝知道他们心中的‘神’是这个样子,估计都会觉得生无可恋,挥刀自刎了!   苏远咬着牙齿重重敲字:“我说了不需要见面!我很忙!”   对面很久没有回应,直到苏远不耐烦准备继续工作时,才终于看到Albert发来的一句话:“远,我喜欢你。”      第5章 所谓破冰      苏远揉了揉太阳穴,斟酌了很久用词,才慢慢回复:“Albert,我是男的。另外,我不相信网恋。”   Albert语气激动:“远,你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不适合呢?至于网恋,我们可以现实慢慢接触的。”   很像外国人一贯的思维方式,苏远依旧摇头:“对不起Albert,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感情的事。”他哪里有心情谈论这些,内忧外患已经让他有些头大了。最近苏靖州看好戏似地抽风行为更加让他焦头烂额。   再加上上一次那突如其来的背叛,苏远觉得或许自己这辈子就是单身的命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作为一个GAY竟然有这种离经叛道的念头,不是太好笑了吗?   “好吧,远,我尊重你的选择。”Albert良久才回复过来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远,作为朋友,我去B市的时候你可以接待下我吗?”   苏远皱紧了眉头,良久没有动作。   此时在另一端的电脑旁,一个金发青年脸上表情渐渐由期待变成失落又变成落寞。半天后,他终于开始一字一顿地回复:“我明白了,再见远。”   苏远再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怅然若失,苏远平静地如同以往一样:“再见,Albert。”   因为这件插曲,晚上用餐的时候,苏远虽然依旧面容平静,但苏靖州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孩子心情好像有些起伏。   “远远下周就要开学了是吗?”苏靖州不知为何,不太想看到苏远闷闷不乐地样子。立刻提起别的事情来转移苏远的注意力。   “嗯?”苏远抬起头来,呆呆看了苏靖州几秒钟,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是的,父亲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又是这副该死的疏离有礼的语气,苏靖州暗自深呼吸几口气,声音不变:“那明天我带你买些衣服和日常需要的东西。”   “不必了。”   “爸爸我也要!”   苏远和苏宇的声音同时响起,苏靖州觉得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看看苏宇是怎么跟父亲撒娇的,这才是正常人家的父子关系不是吗?就算前面十几年自己有错,但是现在自己善意释放的这么明显,他为何还是一副避之不及地模样?就不能试着相信自己一次?苏靖州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小宇衣服够多了哦,爸爸下次再给你买。”苏靖州笑眯眯地哄了苏宇几句,又回头看向苏远:“就这么定了。”   苏远默默点头,以前的苏远并没有太多衣服,常年穿的都是学校发的校服,至于零花钱更是没有多少。天要下雨,爹要逛街。既然苏靖州非要买衣服,那就随他去吧。   苏靖州见到苏远点头,心中憋了半个多月的火气终于发泄了出来。神清气爽之余,心情大好。嗯,张扬这个女孩儿真的不错,明天就给她加工资!   镜头转移到三个小时前,在Albert对苏远袒露心扉的时候,苏乐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苏靖州和张扬发生了如下对话:“张扬,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苏靖州为了了解苏远的想法,不惜不耻下问。   “喜欢什么?”张扬一脸迷茫,这范围也太宽广了。苏董最近怎么了?问的问题都这么的奇怪。“这个,可能和一个人的性格爱好有关系吧?有人喜欢运动,有人喜欢安静,这个不一定的。”   张扬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如此泛泛而谈地话语也让苏靖州皱眉。他沉默了会儿,又开口:“这么说吧,如果你和你父亲吵架了,还是他做错了事情。那么他怎么做你才会原谅他?”   啊呀!苏董和他儿子吵架了?再联想到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地调查,张扬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事情的某些脉络。   “如果这样的话,只要他是认真道歉,我都会原谅他的。”张扬语气笃定。   “认真道歉?”苏靖州脸有些红,这个他好像真开不了口,“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那就从现在开始关心他,真心对待。不管是衣食住行物质上的关切,还是喜怒哀乐种种心情的分享,总之让他慢慢忘记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了。”张扬说道这里,语气有些迟疑,“不过这个法子,可能见效不是那么的快……”   苏靖州不在乎时间长短,并且他和苏远之间的壁障,也只有通过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才能彻底解决。今晚牛刀小试,果然有了一点进展。苏靖州想到这里,心中更加欣喜,对着苏远又是一通唠叨:“远远今晚想想有什么缺的,明天一起都买了。”   这人怎么了?前段时间冷漠地彻底,最近这几天又总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又一副慈父神态,苏远觉得川剧变脸都比不上这段时间苏靖州的前后变化。再扫一眼旁边嫉妒的苏宇和表情微微扭曲的林霞,苏远清淡一笑:“好的父亲,我会仔细想的。”   狐假虎威什么的,谁不会啊!   ===========================   夏末的清晨,天气舒爽。   父子俩吃完早餐之后,开车直奔目的地。苏靖州下车之后,带着苏远直接到了某家店面前:“远远,进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苏远看到苏靖州往这里走就有不好的预感,再看到苏靖州在这家店面停下来的时候,心中更是警铃大作:“选这家的?”语气是掩饰不住地惊诧和无语,苏远上下打量了苏靖州一眼:米色休闲裤、白色休闲衬衫,气质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柔和随性。即便再不怎么喜欢这个便宜父亲,苏远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天生一副王者风范。   只是,他自己穿着人模人样的,为何给自己就要选这种衣服?!苏远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店面,哈伦裤、宽大的T恤、各种板鞋,以及奇奇怪怪的项链帽子首饰充斥其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远抬头瞪了苏靖州一眼,苏靖州此时正要问苏远的意见,低头恰好见到苏远的这一面。少年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怨念,平静地面容也因这神情而生动起来。苏靖州心头一动,捏了捏少年清秀的脸颊,唔,手感真好。   “你干什么呐?!”苏远终于炸毛了,见到苏靖州还要继续蹂躏地趋势,挥手将其毛爪子拍了下去。捏脸什么的!真讨厌!   “远远不喜欢?”苏靖州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眼前少年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笑容不自觉地越来越大。嗯,这才是正常父子间的互动嘛!   “不喜欢就换一家。”苏靖州其实也不喜欢这家的服装风格,但在问了几个狗头军师之后,都说这家店在年轻人中间是最火爆的,苏靖州这才勉为其难地带着苏远过来了。此时看到苏远不加掩饰地厌恶,心头得意无限。   果然是我儿子,和我眼光一样的好!   苏靖州趁苏远没有改变主意,拉着他的手就到了另外一家店前面。这家店是清爽简洁的风格,衬衫、T恤、牛仔裤、休闲裤、小西装,苏靖州按照自己的想法给苏远挑了几套衣服。苏远默默地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苏远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苏靖州眼前一亮。少年尚未长成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但穿上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却格外的引人注目。似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言的诱惑?苏靖州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联想到这个奇怪的词,他摇摇头将刚才的想法扔出脑海,指了指旁边的黑色小西装:“穿上试试合适不。”   休闲式西装完美的勾勒出少年的腰线,里面衬衫上的两颗扣子松开,隐隐能看到精致的锁骨,苏靖州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上面,又仿佛被灼烧了一般避开来。我这是怎么了?苏靖州迷惑自己此时的反应。   苏远没有注意到苏靖州的神情,他自己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镜子里的少年眼神淡淡,衣服清爽简单、妥帖无比,但是为何总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天呐,好漂亮!太完美了!”   “制服控哇!制服控!”   “果然是禁欲的美感,我荡漾了荡漾了!!!”   店中几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苏远冷冷扫了一眼,也终于明了那种奇怪的违和感从而何来了。穿上这件西装,他本就是清秀的面孔有向着雌雄莫辨发展的趋势。更重要的是,他淡淡的表情配上这种貌似一本正经的衣服,很容易激起某些男人心中的阴暗念头。   “这件西装不要了。”苏靖州开口说道,甚至等不及苏远自己动作,就一步上前将其从苏远身上扒了下来。苏远莫名看了他一眼,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穿这种不合适。”苏靖州误解了苏远的意思,半解释地说。   苏远默默点头,他知道不合适。他可不想某天在某报纸某角落里出现某少年被【咩——】致死的新闻,这个社会太危险,自己还是稳妥为上。   剩下的衬衫T恤什么的,相对来说就安全了许多,外套大不了以后就买运动衫好了。苏靖州如此打算着,挥手将剩下的衣服刷卡带走,这才拉着苏远出了店面。   “以后都不要穿那种衣服。”苏靖州不放心地叮嘱。苏远再次郑重点头,这是为他担忧吗?他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苏远心里暖暖的,一种奇异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而起,不热烈,但却缓慢地、一点一滴地渗入心房。恍惚间有种只要他愿意,这个男人便能陪伴他到生命尽头的错觉。   这就是亲情?      第6章 所谓纠结      苏靖州以前夜生活很丰富,近年来即便收敛许多,但是身处这个非富即贵的圈里,有些人有些事总免不了耳闻。苏远刚才那种神态衣着,即便沉稳老练如苏靖州,都免不了惊艳一下,更何况其他人看到的反应了。   两人回家的一路,气氛有些沉闷。苏靖州一边开车一边琢磨言语措词,“远远啊,你现在马上要高考了,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知道吗?”   “知道。”苏远内心好整以暇地等着苏靖州如何继续,面上波澜不惊地回应一声。   “那什么……”苏靖州觉得青春期话题说起来很尴尬,“所以和女孩子之间不要距离太近,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嗯。”苏远点头,内心小恶魔在欢快地挥舞三叉戟。   “还有啊……”苏靖州干咳几声,“和男孩子也不要太过于玩闹了,现在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的。”   “嗯,我知道。”苏远等的就是这一刻,心中小恶魔兴奋地挥舞着三叉戟而出,“我和同学之间都是互相讨论学习的,不会疯玩。”   苏靖州觉得,自己和苏远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远又抬起头来,用一副炫耀的语气说道:“其实我觉得还是男生比较好相处一点,不仅有更多的兴趣爱好,并且还不用避嫌。”   苏靖州看了看眼前衣着精致、行为沉静的少年,再想到将来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头疼不已。他难道能和苏远说:我说儿子,我觉得你这样子也太危险了。所以不仅要小心女生,更要小心男生啊!   不说苏远听不听的懂,就算听得懂。会不会因为他这句话,反而更加激起叛逆心,非要去和男生尝试一下,体验不同的感觉了?   孩子太出色了,也是一种罪啊!苏靖州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父亲的烦恼。   苏远看到苏靖州阴晴不定的样子,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平衡了。看热闹什么的,谁不会啊!前段时间老看自己热闹,这会儿也知道滋味儿了?   这人是真的想要和自己缓和关系了?今天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冷嘲热讽,真像一个好父亲的样子,何况刚才那关切的神态和语气可是作不了假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苏远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终定下心来:如果他真的打算好好相处,那自己就不把他当陌生人,还是当朋友吧,这也算是那个少年的遗愿了。   决定了日后对待苏靖州的态度问题,苏远说话也没了那么多的挪揄和暗讽,变得随意许多。苏靖州是何许人也,只是一个小小神态动作便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苏远的这种细微改变自然也瞒不过他的感知。   苏董事长人生这么多年,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以诚待人’,果然有用!苏靖州振奋无比,再次对张扬提出表扬:加工资,一定要加工资!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虽然和以往一样互相不理睬。但林霞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两人心有灵犀地达成了什么共识,行动言谈间多了些默契。   苏宇原本在客厅看电视,抬头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一脑袋扎进了苏靖州怀中:“爸爸!你以后可不能丢下我了!”   “好!”苏靖州笑着询问了苏宇几句,一时间客厅里极为热闹。苏远和林霞打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苏宇那点儿小心思,他也懒得点破。对他来说苏靖州是天,可对自己来说,苏靖州不过是人生必经阶段的必然回忆罢了。   所以,害怕分享父亲宠爱什么的,真的没必要。   =========================================================   9月的某个周一,苏远在离开学校十几年之后,再次走进了校园。   因为有以前的记忆,苏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所在班级。高三(三)班,这是自己将来一年要度过的地方了。   苏远来的不算早,教室里的人已经来了一大半。苏远进门的刹那,几十双视线都扫了过来,惊起窃窃私语无数:“咦?帅哥?”   “以前是哪个班级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或许是新转学的?”   ……   看样子无论在哪个时代,女生都是八卦的主力。苏远心里无奈,再一次痛恨苏靖州非要自己穿新买的衣服上学的建议。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新开学穿新衣服,你把我当苏宇哄吗?   虽然这个学校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安全措施很好。但是如此高调实在非他本意啊,苏远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将来的‘丰富’生活了。   “苏远?!”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苏远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朝气蓬勃、衣着时尚的男生,脸上带着痞痞地笑,意外的不惹人讨厌。   “张天舒?”苏远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些记忆。   “真的是你啊!”张天舒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表情新奇:“我说你暑假去韩国整容了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帅?”   “你只有在看美女的时候,眼睛才是亮的。”苏远脸上表情柔和了些,不管是以前的记忆,还是现在对这个男生的感觉,他都觉得很自在。   “呦,还会吐槽了!”张天舒夸张地瞪圆了眼睛,伸手就想要捏苏远的脸颊:“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只披着人皮的妖怪!”   “是啊,我其实芯儿里就是老妖怪。”苏远半开玩笑半认真,两人正玩闹着,旁边又过来一个男生。   “还真是苏远啊。”男生阴阳怪气地开口,“没想到打扮起来人模狗样的呢,只是可惜的是,赵缇娜从来就没有把你看在眼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呦!”   赵提娜?苏远皱眉思索相关记忆,但却一无所获。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伤害太深,所以当初被刻意忘记了?   苏远沉静思索,对方却咄咄逼人:“我说苏远,你就算打扮地太出众,也不会让她多看你一眼的,死了心吧。”   “顾达,管好你这张嘴吧。你家主人现在还不在呢,你这么着急的出来狂吠干什么?!”张天舒反唇相讥,“不要以为搭上了董希就能为所欲为了,他还不是董家大少爷呢!”   顾达大怒,张天舒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苏远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顾达是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赵提娜,你可以回去转告了。至于我是不是人模狗样的,我觉得这话可以送给你。”苏远语气平静,“我上学只是为了学点东西,根本不想掺合到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听到苏远有些示弱的语气,顾达自得一笑。苏远压根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但是如果你们非要欺负我这种小人物的话,说不得大家只好拼一把了。能来这所学校的都是聪明人,有些时候过于猖狂霸道,只会死的很惨。我言尽于此,你自便。”   顾达听完这番话,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走了。只是临走前那一眼,预示着事情并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你行啊,嘴皮子越来越溜了!”张天舒竖起了大拇指。   “刚才谢了!”苏远莞尔一笑,虽然有些意气用事,但是有人为自己仗义执言的感觉,还不坏。   “都是兄弟,客气!”张天舒不以为意,两人随意地聊起暑期生活。随着一阵音乐声响起,苏远的高三生活也正是拉开了帷幕。   此时的另外一间教室里,某个少年手指停顿了下:“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是的!”眼前的人冷汗都快下来了。   “呵呵,我知道了。”少年面容灿烂无比,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苏远……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7章 所谓缘分      高三生的日子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当然这话是对天成高中的学生而言。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大部分人的考虑都是留学留学留学。   家里有这个条件和能力,谁还会和普通人一样去挤高考这座独木桥?套用张天舒的话来说:“我要是非要寒窗苦读去高考,那才叫占用社会资源呢!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这句话让苏远直白理解了什么叫做阶级差距,也认识到了双方某些层面的不同。他们受到的教育是成熟理智,甚至是残酷而狠辣的。和这些人呆在一起,苏远觉得自己纯洁的如同小羔羊。   你很难想象,张天舒对着一个人笑的灿烂,转头却阴狠丢下一句话:“我早晚要废了他!”苏远有种强烈地直觉,这一年的时间,或许最有价值的是这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苏远从来不知道,达尔文的进化论会在这里表现如此赤。裸,让人心惊。他有些理解苏靖州了,在这种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人,能够留着他苏远一条小命,还将他安排在家里,不介意他给苏家带来的流言蜚语。某种程度上说,这算是仁慈了。   “唉——”张天舒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叹了口气。补充一点,张天舒现在是苏远的同桌,他和老师‘沟通’了几句,苏远也不反对,事情就这么成了。   “你这是怎么了?”苏远无奈地转头看他,这人从今天早晨过来就无精打采的,苏远就算想无视都不行。   “算了,和你说也没用,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张天舒有气无力地说着,再次低头哀叹起来。   “和我说了没用,但至少你心里能痛快点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苏远从来没有在学校中表露自己的身份,一个私生子而已,说了平白惹人耻笑指指点点。   张天舒眨了眨眼睛,“我爸爸今天有个业务要谈,原本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结果孙家非要横插一脚。”   “他们把客户劫走了?”苏远自己猜测。张天舒被苏远直白可爱的形容给逗笑了,“那倒没有,半路截胡那是商场大忌,他们才不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那是怎么了?”苏远不明白了。除了这个,剩下的不都是小事么,有什么处理不好的?   “他们把翻译劫走了。”张天舒表情阴郁,“这个案子的客户是西班牙的,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和问题点都很多。B市西语翻译原本就不多,符合条件的更没有几个。现在被孙家横插一杠子,这笔生意十有八九是要泡汤了。”   张天舒长出一口气,恶狠狠地嘀咕一句,“不愧是姓孙,这事情干的真孙子!”   “你们原本是打算请谁?”苏远不置可否,继续认真提问。   “原本是想请苏远,后来才知道苏远挂了。”张天舒说着,没有注意苏远的表情微妙地囧了一下。   “我没挂。”苏远心里有些不舒服。   “嗯?哦,我没说你挂。是一个翻译天才,也叫苏远的。你是我好哥们儿,我能咒你嘛!”张天舒哈哈大笑,继续说,“后来打算请展明舟的,没想到这孙子收了定金又跑到孙家了。他以为孙家能保他一辈子?做梦吧!”   展明舟啊,苏远知道这个人。他风评一向不好,类似的事情也做过几次了。苏远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抿紧嘴唇抬起头来,看着闷闷不乐地张天舒语气认真:“我会西班牙语。”   张天舒愣愣地看了苏远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我说兄弟,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我等着找人救急呢!”   “没开玩笑。”苏远见到他这样子,笑容浅浅,“不信你可以带我过去试试?”   “成!”张天舒一巴掌拍在了苏远后背上,拍的苏远差点背过气去,“就冲你这话,以后赴汤蹈火,我张天舒在所不辞!”   计议既定,两人都不是磨蹭的人。一个找老师请了半天假,一个在外面等车,两人干脆利落地杀到了张天舒老爸的公司。   下车之后,苏远看到处于郊区的广袤厂房和豪华办公楼,赞叹不已:“张天舒,你家这生意挺大嘛!”   “一般一般,混口饭吃。”张天舒嘿嘿笑着带路。到了门口,苏远看到气势十足的花岗岩招牌,再次微妙地囧了一下。   东达电器。   苏远眼神怪异地看着张天舒,“你家是东达电器?”   “是啊,怎么了?”张天舒头也没回,“我爸说紫气东来、兴旺发达,所以取名叫东达。是不是很俗气?”   “额。”苏远哭笑不得,有这么问别人的吗?这让他怎么回答?   接到消息的张磊已经在办公楼下等着了,刚才张天舒和他通话的时候,他恨不得将这小子拉过来狠揍一顿。   他以为翻译是随便找的吗?别说一个在校的高三生了,就算是已经大学毕业的正规西语专业本科生,都胜任不了这次工作,他平常的脑子都哪里去了?!   张磊越想越生气,就为了这场闹剧,自己耽误了多少时间?说不定这会儿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了!想到下午的会议,张磊决定了,一会儿随便说几句打发他们走,真是添乱!   张天舒和苏远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张磊脸色不是太好。张天舒还没开口,张磊就先说话了:“你就是苏远吧?天舒经常和我提起你。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这点比天舒可是强多了。叔叔今天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招呼你。要不然你先和天舒四处转转,一会儿我找人送你们回去?”   张磊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转身就想走,他实在是被逼急了。   张天舒表情红了白、白了青的,“爸!”   苏远安慰地拍了拍他,语气淡然:“张叔叔,如果不是看天舒那么着急,我今天也不会来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既然我敢来,您就不敢试试?成与不成,您说了算。我这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张磊走路的身影稍微停顿了下,转身打量了苏远几眼:“楼上有个会议室,跟我来吧。”反正都耽误这么久了,也不差那十分钟了。   张天舒眼神带着歉意看过来,苏远笑笑:“没关系,走吧。”   楼上的会议室里面,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紧急从学校里借调来的老师学者们,虽然他们临场翻译不在行,但是考察一个人是否符合,还是能够胜任的。   苏远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副场景,笑的有些怀念。时空在这一刻交错驳杂,好像回到了自己刚毕业那年,每次面试每次临场发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谈笑自若?后来的自己名气越来越大,质疑的人也越来越少,但是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却也渐渐被生活磨灭了。   “女士们、先生们……”苏远语气有些飘忽地开口,旁边的张天舒感觉到些不对劲。现在的苏远好像变了一个人,神情不知道是怀念还是追忆,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清冷,但是这种清冷发言却让人有安定放松的魔力,众人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赞赏,再到最后的频频点头。张磊和张天舒注视着这一切,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   “这人是你同桌?”张磊忍不住确认,“你说的那个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心思很单纯,交往起来很放松舒服的同桌?”   “啊。”张天舒迷惑地抓了抓脑袋,也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一直觉得他挺平凡的啊。”   “你这个傻子!”张磊怒其不争地拍了下脑袋,“这叫平凡?!你没看那些教授眼神都直了!”   张天舒诺诺不语,张磊笑容越来越大,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干得好!”   “那是!”张天舒骄傲地抬起下巴,“我看中的人,肯定错不了!”父子俩互相夸赞的时候,苏远的发言也告一段落。   “你是苏远的粉丝?”一个中年人笑着开口,“很多用词造句的小习惯,和他很雷同。身上和他一样,也有种孤高自傲地范儿。”   “我也叫苏远。”苏远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中年人,确定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熟人。   “很完美的表述,张先生今天鸿星高照、峰回路转。”   “展明舟都达不到如此标准。”   “我今天终于知道,天才是真的存在的。”   “是啊,苏远在这个年纪,都还默默无闻呢!”   “我下午都不想走了,不知张先生是否可通融下,让我也观赏下这场会议?”   “老李你真会开玩笑,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但也不能打探张先生的商业机密啊。何况,你也要问问他是不是有主的人了啊!”   话语说到此,场上一时静默下来。会议室里众人互相对视,火光四溅。张天舒不明白事情怎么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被张磊拖了出去。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这些人谁看上苏远,他高考都不用愁了!”张磊一句话就让张天舒反应过来,脸上是兴奋的光彩,“真的吗?太好了!爸你不知道,苏远性子可固执了,我要是说帮他找找机会上大学,他一准儿不乐意。”   父子俩悄无声息地走了,张磊还要准备下午的会议事宜,张天舒则是亢奋地在公司里乱转。   “苏远是吗?你现在还是学生?”会议室里,一个漂亮的女性忍不住最先开口询问,这句话也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远身上,个个屏息静气、摩拳擦掌。   “是的,高三。”苏远昂首站立在场中,镇定自如。这些人的想法他能猜到一点,他也不介意露出某些意思。   “那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校读大学?!”女人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开口。只是她这话很快就淹没在众人争先恐后的言语中了:“来我们S大吧,我们学校是西语专业全国排名前五的!”   “就算是专业排名前五,你一个不管事的副教授有个P用!苏远你好,我是T大外国语学院的常务副院长,如果你来我们学校,BALABALABALA……”   “奖学金,全额奖学金!”   “奖学金去死啊!我们学校后两年可以公费去西班牙留学,全部费用包邮哦亲!”   ……   会议室一瞬间嘈杂如菜市场,苏远面无表情地站在中间,犹如白杨傲立在狂风中。等到众人一顿声嘶力竭地狂吼结束之后,苏远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各位老师,我主修是英语。”      第8章 所谓会议      众人一顿乒乓作响,喷水的喷水,咳嗽的咳嗽,摔杯子的摔杯子。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僵硬在当场。众位知识分子此时很有浮生图的意味,人生百态、各种姿势啊!   “英语?”   “英语学的人那么多,学那个有什么意思?!”   “是啊,还是小语种比较好些。并且挑战力更高,苏远不想试试吗?”   ……   在得知苏远主修英语之后,众人暂时放下仇恨,一致对外。苏远浅笑不语,虽然英语学的人很多,但同样也是最重要的语言,用到的机会也多。以他的能力,赚到的钱会比小语种多不少。或许这么说有见钱眼开的嫌疑,但是上辈子未完成的梦想,这辈子苏远还是打算去实现的。   不是为了两人的美好生活,只是为了,更自由地——爱。如果能遇到值得爱的人的话。苏远道:“感谢老师们的栽培,只是我已经规划好了将来的发展方向,真是抱歉了。”   他语气坚定,众人面面相觑之余,只能摇头叹息:这年头,好老师难找,好学生更难找啊!   苏远再次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得知苏远学习的是英语,众位老师很失望,但还是将各自的联系方式告知了他。不管怎么说,英语专业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的。做不成自己的得意门生,拉到自己学校也算大功一件。   张天舒在公司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走廊里等着苏远。见到苏远走出来,他急忙挥手:“这里!”   苏远走过来,张天舒兴奋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我说你也太深藏不露了!你这都什么时候学的啊!”   “平常买几本书,听听录音就学会了。”苏远轻描淡写,“我这不是没有好爸爸,只能靠自己嘛。”   “得得!不说这个,免得戳到你痛处!”张天舒转移话题,“刚才那些教授都把你夸上天了!是不是可以被保送了?”   “没有。”苏远摇头,“我想学的是英语。”   看到张天舒吃惊地样子,苏远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能说哪个学校随便挑,但至少不会差太远就是了。”   想到苏远一向稳妥,张天舒这才放下心来,又招呼着他吃饭:“走吧,吃完饭会议也该开始了。”   下午一点钟,张磊陪着几个客户到了大会议室。众人寒暄几句之后,方才在会议桌两边落座,苏远坐在张磊的旁边,神情淡漠。   对面客人的视线也探究地落在苏远身上,显然是觉得这么一个少年来做翻译,有些儿戏的感觉。   张磊清咳一声:“先生们,对于获得这项技术,我们东达电器有足够的诚意。我也相信以贵方的技术条件,和我们东达电器成熟的资金、人力、物力,双方如果能进行深层次的交流合作,将会是一件共赢的事情。”   苏远语气平静地将这番话翻译出来,对方几人面上不屑神情一扫而光,再看向张磊就有些景仰的意思了:“张先生的翻译找的真是不错,这是我在中国听到的最舒服的乡音了。”对方翻译如此传达,苏远姿势不变,目光认真地盯着桌面,好像在研究上面的纹理走向。   合作终于能稳妥地谈下去,双方精神高度紧张,认真地听着对方的叙述和中间条款,试图从中分辨出某些意向是美食还是诱饵。   苏远这边相对来说还好些,作为优秀的翻译人员,必要的知识储备是重要的。即便客户一些专业术语,苏远也能完美形象地将其翻译出来。但是对方的情况却有些糟糕,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很多次都是众人等着对方的翻译将话语传达给西班牙客人。   “我可以借用你的翻译用下吗?”当再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对面的客人如此提议,那个翻译也因这话而脸色涨红。   张磊惊愕地表情一闪而过,“帕布洛先生,我很高兴你相信我们,但是我需要先问下他的意见,可以吗?”   苏远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帕布洛:“稍等先生,他说问下我的意见。”这一瞬间,苏远不再是那个严谨冷静的翻译。少年言辞带着几分清冷孤傲,如同一把开刃的刀——锋芒毕露。   他似乎对众人瞩目的光芒习以为常,目光清澈地看向张磊,点点头。   张磊本担心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苏远坚持不住,待看到他气定神闲、处变不惊地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微不可见地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时间就过的飞快。等到双方终于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时间已经到晚上七点。办公楼外面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苏远中间只喝过一杯水,一直端坐在张磊的身边,神情严肃。   会议进行到这里,双方记录人员、参会人员,个个都是脸色煞白。唯独苏远一脸平静,看样子,似乎再进行五个小时也没有问题。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东达电器的人看到苏远这个样子,纷纷打趣。张磊也笑,转头看向帕布洛:“那么,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帕布洛先生难得来到中国,晚上一定要尝试下中华美食,您一定会爱上他的!”生意谈的差不多了,他心情大好,豪爽地发出邀请。   苏远眼睛亮了一下,美食当前,翻译也变得俏皮起来:“明天继续谈,一会儿带你们吃美味的中国菜!”   帕布洛诧异苏远口气的改变:“看样子中国菜真的美味,看我们的翻译先生都迫不及待了!”   几个西班牙人笑起来,面对张磊的疑惑,苏远有些尴尬:“没什么,他们说看我期待的样子,就知道中国菜好吃了。”   张磊哈哈大笑:“苏远,今天可多亏有你了。一会儿多吃点,吃完我找人送你回去。”苏远默默点头,“张叔这次翻译大概需要几天?我明天让天舒帮我请个假。”   “这些我来安排,一定不会让你落下课程。”张磊拍着胸脯打包票。众人边走边谈,直奔市区最豪华的酒店而去。   至于某个悲催的翻译,帕布洛原本是想要让他回酒店的。张磊却笑着摆手:“大家一起去吧,再说我们吃饭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来帮忙翻译啊!”   张磊这话轻描淡写地就将苏远晚上的工作给取消了,众人却毫无异议,就连几位西班牙客人也频频点头。苏远辛苦一下午,如果晚饭还要翻译,那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至于这位被重金聘请的翻译,专业知识你翻译不了,寒暄的对话总可以胜任吧?!   B市作为中国历史名城,酒店自然数不胜数。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宴请来宾——尤其是外国来宾,不去吃那么一顿烤鸭,就像没来B市一样。   众人到了餐厅包厢落座之后,不多一会儿,诱人的菜肴便如流水般送了上来。正中间的烤鸭是主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苏远随大流地跟着众人举杯,又寒暄几句。看似一本正经,只是那双一直瞄向烤鸭的眼睛出卖了一切。张磊无意间看到这一幕,越发觉得这少年虽处事成熟老练,但偶尔流露出的洒脱不拘更是可爱无比:“来来,大家趁热吃。”   不管吃过多少次烤鸭,苏远依然喜欢。听闻张磊这话,他眼睛亮亮地开始大快朵颐。对今天吃饭的两拨人来说,所谓的晚餐不过是另一次交流的聚会罢了。但是对苏远来说,吃饭就是享受。   从张磊招呼众人用餐开始,苏远的眼睛就没抬起来过。开始还矜持着不太好意思频频落筷,后来张磊无意间的一个举动救了他:“饿坏了吧?多吃点!”张磊忙里偷闲给苏远夹了一些菜,慰劳今天这个劳苦功高的人。   自家老大一动筷,东达电器的众人也跟着献殷勤。看到眼前似乎永远也消失不了的美味,苏远痛并快乐着:夹菜什么的,还好是公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今年17岁,17岁……我年纪小,他们照顾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在众人有意无意地照顾下,苏远成功地成为了今晚第一个吃饱的人。(远远啊,这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在喝下第三杯果汁之后,苏远满足地眯了下眼睛。旁边的人看到他动作,低声询问:“吃好了?”   “嗯!”苏远点头,难得眉开眼笑。看到他这个样子,在座众人莞尔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苏远原本是想帮忙翻译下的,却被张磊几句话打发了:“好好休息下,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吃饱喝足,又不用干活。苏远看着众人谈论一些风花雪月的话题,他对这种话题一向无爱。于是百无聊赖之余,决定出去转转。      第9章 所谓巧遇      苏远原本是打算出来逛逛的,看到卫生间的标示就顺路拐了进去。果汁喝多了,感觉肚子有些涨。   他刚站好位置,就听到门口一声轻响,一股浓重的酒味飘了过来。苏远皱了下眉头,餐厅里喝多的人屡见不鲜,但他依旧不喜欢这么浓重地味道,还带着烟草味。   一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在卫生间转了一圈,非要站在苏远旁边。苏远头也不抬,专注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只是十几秒过去了,苏远都快结束了,这人还是站在旁边毫无动静。他开始好奇了,莫非这人是来卫生间观光旅游的?喝醉酒的人还真是什么诡异行为都有啊!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苏远转头瞄了一眼。这一眼瞄过去,苏远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苏靖州!”苏远太惊讶了,声音都有些变了。   人在惊讶的情况下,总会做一些冲动地行为。   比如苏远平常都是叫父亲的,这次一不留神,将平常心里对苏靖州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再比如苏远原本只是转头偷瞄的,这一惊讶,整个人都转过身去了。   一秒钟之后,苏远眼睁睁地看着苏靖州裤子上多了一小滩液体痕迹,位置还偏巧在某人大腿内侧,靠近裤裆的地方。那一瞬间,苏远脑中一片空白。空白之后,便是休止的哀嚎凄喊:老天爷啊!你让我死了吧!你换个人玩儿也行啊!我招你惹你了?!   苏远手忙脚乱地系上腰带,正准备找纸巾给苏靖州擦擦,就听到卫生间门口一阵嘈杂地脚步声,再抬头看到几个保镖模样地人冲上来,将苏靖州搀扶好,又用一种警戒地目光看着苏远。   要往常有人这么看他,苏远早发飙了。但是现在……苏远见到苏靖州西裤上那一小滩水渍,咽了咽唾沫,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一边是几个保镖和晃晃悠悠的苏靖州,另一边是苏远单薄瘦弱的身影。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又匆匆进来一个人:“苏董没事吧?!”   苏远眼睛一亮,“张哥!”   被叫做张哥的人是苏靖州的司机,他抬头见到苏远,也愣了下:“苏少?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苏远决定长话短说,“父亲喝醉了,你看?”苏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苏靖州一眼,以及他腿上那刺眼的——水渍。   苏远这目光过于诡异,以至于张震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目光所见之处,下一秒,张震身影僵硬了。那个位置,说是洗手溅上的水渍,连上帝都不会相信吧?   苏远无比同情、无比心虚地看着张震僵硬地表情,语气飘忽:“其实……张哥,父亲刚才洗手不小心,水溅到裤子上了。”   张震身形再次僵硬了,苏大少,我求求您了!您能不能找些好点儿的理由啊!您这是侮辱我智商啊!   “嗯,苏董太不小心了。”张震无比违心地点头附和,匆匆开始招呼保镖将苏靖州扶到了车上。再附和下去,张震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需要改写了。等到苏靖州和苏远都上了车,张震回头又让其中一个保镖和客人打声招呼,这才开车回到了家。   一路上寂静无声,回到家之后又是一顿鸡飞狗跳。只不过这次有什么动静,都和苏远无关了。毕竟,那个位置,实在太过于浑然天成了!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事情到此为止告一段落的苏远,睡得很踏实。   醒酒汤灌下肚之后,苏靖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刘管家,浑身仿佛制冷机一般散发着寒气。   刘硕暗自叫苦,这都叫什么事儿?不就是不小心蹭到裤子上了吗?怎么就偏偏被自己注意到了?发现也就算了,为何在自己还没丢给佣人的时候,又被家主看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靖州语气听不出喜怒。刘硕头垂的更低了,忐忑不安地开口,“苏董,是别人蹭上的。”   刘管家,乃真相了。   苏靖州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自己刚去过卫生间,所以自然清楚,这个痕迹,绝不是自己的!虽然这个位置,过于凑巧了一点。眼前的刘硕不管信不信,至少回答还是很到位的。   “刚才张震和你说什么了?”苏靖州又想起两人刚才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   “这个……”刘硕迟疑了下,再看到苏靖州面露不耐之后,硬着头皮开口:“张震晚上看到苏远了,苏少也是和您是一起回来的。”   随着苏远和众人接触增多,苏家上下渐渐也发现苏远的优点了:乖巧懂事,谦和待人,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相比之下,作为正统继承人的苏宇就完全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两人差距之大,让刘管家这种人心里的天平都斜了那么一点点。原本他是不想说出苏远的,但是既然家主问到了,他就不能欺瞒,这是基本准则。   但愿这孩子不要被迁怒吧,刘硕心中如此叹息着。   “苏远?”苏靖州眼神灼灼地看了过来,“你不会是想说,我刚才那个样子,被苏远看到了吧?”   “这个……”刘硕心中小人内牛满面,我要是说他没看到,您信吗?   苏靖州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尴尬。前几天刚说完要做个好父亲,结果一转头就被苏远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自己爸爸就是个酒鬼外加夜不归宿的混蛋?苏靖州烦躁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子。   旁边刘硕原本是等着他大怒的,结果等到的是这么诡异的一幕。刘管家睁大了眼睛,没有生气、没有迁怒、还有些焦虑?自己莫非眼花了?   转了几圈之后,苏靖州脚步慢了下来。   等等,刚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疏漏了?苏靖州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的对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你说,苏远当时也在餐厅里?”   刘硕正神游天外呢,苏靖州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回神了:“是的,苏少当时也在那里吃饭。”   “吃饭?和谁?”苏靖州语气有些不稳了,“那么晚了,竟然去那种地方吃饭!”   刘硕眼观鼻、鼻观心,“这个张震也不是太清楚,他过去的时候,苏少已经在卫生间了。当时比较着急您的情况,所以他们就直接回家了。”刘硕心里无声地呐喊:什么叫做那种地方!只是一个餐厅而已啊!难道大少就该和苏宇一样去肯德基麦当劳吗?!   听到这个答案,苏靖州神奇地平复了一点心情:玩归玩、闹归闹,看到自己有事情,还是立刻回家了,不枉最近自己对他这么好!虽然没和自己报备就出去玩这点,还是让他心底不痛快。   “他喝酒了吗?”苏靖州又想起件事。刘硕立刻摇头,“没有,大少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嗯。”苏靖州满意了、舒服了,挥了挥手:“行了,给我把文件拿过来。”   刘硕长出一口气,迅速转身送来一叠文件。见苏靖州埋首打算工作,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口。他退出房间之前,思量再三,还是轻轻开口:“苏董,您要多注意身体啊!”   说完这话他就快速地关上了房间门,之后就听到‘砰’的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响起。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不管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生病了自己总要关心下的,这也是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管家的心得了。刘硕自认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放下心事愉悦地走了。   房间里的苏靖州坐在椅子上沉默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角落,盯着眼前的西裤,神色阴晴不定。他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怎么处理好呢?   第二天清晨,苏家餐厅。   苏远刚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苏靖州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好像一座雕像。旁边林霞和苏宇也没有往常的闹腾,悄无声息地、仿佛做贼一般地吃着早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种无声电影的滑稽感。   这是怎么了?苏远疑惑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苏靖州看到苏远的一瞬间,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和尴尬,但一想到苏远昨晚不报备的行为,又有些生气:“远远。”   苏远手刚拿过一片面包,闻言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父亲,什么事?”   “你昨晚去明德吃饭了?”苏靖州开门见山。   他想说什么?他知道什么了?!苏远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声音勉力维持着平静:“是的父亲,我是和我朋友一起过去的。后来遇到您,就回来了。”   坚决不能被他发现!为了自己不丢人,只能委屈父亲大人丢丢面子了。   “这样啊。”苏靖州点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紧握果酱刀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又收回了视线。   他在紧张?紧张什么?苏靖州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脑海中无数念头呼啸而过,最后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整个思维。   “远远,昨晚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人?”苏靖州表情似笑非笑。   苏远看着眼前距离嘴唇不过10厘米的三明治,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快点塞进去,这样也不用回答问题了,“没有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靖州意味深长地笑了:“没什么,只是以后晚上要是出去,记得和家里说一声。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苏远长出一口气,“知道了,父亲。”说完这话,他几口将三明治塞到了嘴巴里,“我先走了,上学该迟到了!”   林霞和苏宇看着苏远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突然心情变好的苏靖州。两人目光隐秘地对视一眼:事情过于诡异,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第10章 所谓苦肉      对苏远来说,这一天除了早晨被苏靖州的话吓了一跳,剩下时间都比较完美。翻译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再有一天就可以结束了。   当晚上众人再次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苏远委婉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如果今晚再出去,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感觉。   苏远今晚变身乖乖牌,老老实实回到了家。先在自己房间里埋首翻译一下稿子,差不多到饭点之后,才磨蹭着到了餐厅。进入餐厅之后,苏远只看到苏宇和林霞两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父亲呢?”苏远发誓,他这话只是一句单纯的疑问句。   苏宇抬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   好吧,这是被人鄙视了?苏远不在意地准备吃饭。预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这样轻狂骄纵、任何事情都放在脸上的苏宇,说句不好听的,苏远还真不在乎。   苏远不在乎苏宇,不代表林霞不在乎他。难得今晚苏靖州不在家,此时不刁难,何时刁难?虽然不知道苏靖州最近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但是自认为把苏远性格摸透了的林霞,信心满满地准备进行打压大计。   不就是一个贱人生下的儿子而已,从小怯懦胆小,今天如果不让他求饶发誓从今往后远离苏靖州,她就不姓林!还敢和苏宇抢东西,他也配?!   “苏远。”林霞想到这里,语气严厉地喊了一声。   “母亲,什么事情?”苏远很想不客气的,但他现在扮演的是孝顺儿子,还是悠着些比较好。   “啪!”的一声,林霞狠狠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语气越发不善了,“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进来之后不等长辈用餐,就自己先吃起来了?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妈,就有什么样子的儿子!”   苏远从前不许别人说自己妈不好的性子,不仅苏靖州知道,林霞也知道。她现在这么冷嘲热讽,目的就是为了让苏远控制不住怒火,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这样既打压了苏远,又让苏靖州怜惜自己,一石二鸟。   呦,苦肉计?!   苏远抬头看着林霞,眼眸中充满懊恼:“母亲您批评的对,我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这点,下次一定改正。不过您就不用老提我妈了吧?妈妈在地下这么多年,早就憋闷坏了,您要是提多了……”   林霞脸色刹那间就变了,苏远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变幻,这可比川剧变脸精彩多了!苏远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霞,却不妨苏宇突然下了椅子,噔噔蹬朝着他奔了过来,双手用力一推:“你竟然敢骂我妈妈!”   苏宇只有十岁,但是力气却已不容小觑。猝不及防之下,苏远被他推得一趔趄,好在及时抓住了桌角,这才稳住了身子。   “动口不成改动手了?”苏远看着脸露骄横的苏宇冷笑,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去。苏宇被这带着冷意地眼神看着,觉得浑身发毛,身子不受控制地跟着倒退。   林霞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的有些发懵,等看到苏远已经逼近苏宇了,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地就挥手一个巴掌。   “啪!”   清脆地声音久久回荡在餐厅中,苏远原本白皙地脸上瞬间多了五个通红的指印。苏宇原本有些发抖的身子立刻不抖了,看着苏远眼神带着得意和挑衅。   反观林霞却没有那么的白痴,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林霞正迷惘地时候,就看苏远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真诚地笑容:“如果这样能让母亲心里舒服些,那苏远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个P!苏远心里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时光倒流回苏宇推自己的那一瞬间。他怎么会在苏宇推完自己之后,选择了这么笨的方式来解决事情?   为什么非要逼近苏宇,为什么要让苏宇害怕退缩,为什么要让林霞甩自己一巴掌?谢特!苦肉计什么的,向来不是他推崇的解决方式啊!   自己当时一定是脑抽抽了,所以才会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定是这样的!苏远为自己刚才白痴般的行为做出了合理解释,心里这才勉强平衡了一点。   “远远啊,妈妈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妈妈吗?”林霞这会儿焦急地准备解决这个意外事件,也没时间去想什么阴谋诡计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苏远这个样子被苏靖州看到……   只是想想这个结果,林霞就出了一身冷汗,继续低声下气地道歉。   “母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不用多想。”苏远淡淡地开口,戏已经演到这里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吧。   面对油盐不进地苏远,林霞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劝说,“远远啊,你看是不是先把药膏擦了?要不然你爸爸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该心疼了。”   他心疼?我为的可不是他心疼!苏远嗤之以鼻,瞬间就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那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苏远焦躁地皱眉思索,往常CPU过度使用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大脑,现在却好像是中了病毒,变成了一团乱麻。越是想要抽丝剥茧,就越是找不到头绪,最后还因这凌乱地思绪变成了一团扯不开整理不出的死结。   算了,管他为什么呢。苏远在发现自己解不开这个谜团之后,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追求真相的想法。所以说,没心没肺的人,都活得快乐一点。   林霞喋喋不休的时候,苏靖州心情很好地进了餐厅大门。其实他已经吃过晚餐,应该直接回房间的,但是想到苏远早晨的小慌乱,苏靖州意外的心情很好很期待。   换而言之,苏爹爹觉得自己儿子做完错事还死不承认、又莫名心虚的样子太呆瓜了,囧萌囧萌的,决定过来调。戏之。   苏靖州的好心情,在见到苏远的刹那间就被破坏了。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声音不高,语气还很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样的苏靖州,苏远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好奇地抬了抬眼,恰好对上苏靖州的眼神。两人视线交接之时,苏靖州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苏远恼怒地甩了甩脑袋上的大手,他又不是小孩子!苏靖州眼神又多了几分笑意,还挺精神的,看样子没吃大亏。   林霞站在一边喏喏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旁边苏宇面露焦急之色,等到林霞说完之后,亟不可待地开口指控:“爸爸,是他先打我的!”   “是吗?”苏靖州语气依旧沉稳,“让我看看,打你哪里了?”   苏宇迟疑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就飘到了林霞身上。苏远在一边看的惨不忍睹,我说苏弟弟啊,你这仇恨拉的够彻底的!   苏靖州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林霞,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说完这话,他无视了林霞惨白的面容,又对苏远说:“跟我来。”   苏靖州的书房里面,苏远看着眼前巨大的药箱咽了咽唾沫。苏靖州一本正经地翻着药箱,从里面翻出了消炎药若干、绷带一卷、纱布一包、止疼药若干,以及防尘口罩一个。   “父……父亲。”苏远看苏靖州把东西都摆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只是有些肿……”没毁容也没残疾,苏远心底如此补充。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苏远虽然最近很喜欢苏靖州的关心,但是也不用这么OVER吧?看到苏远战战兢兢地动作,苏靖州冷哼一声:“别动!”   苏远瞬间老实了,某爹今晚情绪不太对,还是不要扫到台风尾了。苏靖州能感觉到苏远的僵硬,心情更加不爽。本着‘独不爽不如众不爽’的原则,苏靖州决定继续早晨的话题:“昨晚在全德餐厅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心情很不好。”苏靖州如此说。   “是……吗……”苏远迟疑着接话,天知道他多不想讨论关于昨晚的话题。   “虽然是件小事,但是我还是很不爽。”苏靖州继续说。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帮您分担一点。”苏远声音发干,莫名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好像被某个猎人给盯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人分担心情的话,确实会感觉轻松很多。”苏靖州端详着苏远被包扎地严严实实地小脸,满意的点头。之后在苏远貌似无辜的目光注视中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同呢喃,“你猜,我今天调取那家餐厅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什么?”      第11章 所谓试探      被发现了!!!   苏远感觉自己变成了兵马俑,关节都僵硬了。甚至连苏靖州在他脖颈边呼吸都注意不到,脑中念头高速旋转。   苏靖州此人,在苏远的印象中,是典型的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自然更轻感情、更重面子。他要是没发现什么还好,现在既然发现了,苏远觉得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对不起。”本着早死早托生的原则,苏远垂头丧气地道歉。   苏远这异常痛快地道歉反倒让苏靖州愣了下,他看着苏远头越来越低,整个人快缩成一团了,心中好大不是滋味。在他眼中,自己就这么可怕?苏靖州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比早晨那会儿可恶十倍!   “哦?你哪里错了?”房间里沉默许久之后,苏靖州才慢悠悠地开口,人还无意识地摸着苏远柔软的头发。   “我方便的时候不该方便到你身上。”苏远干脆承认。   苏靖州的脸黑了那么一下,苏远这话一冲出口,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和不自在。“早晨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苏靖州匆忙转移话题。   “我以为你不能发现呢!”苏远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清脆无比。   “呦呵,说谎还有理了?”苏靖州不怒反笑,眼前少年略带几分雅痞。在他面前说谎也这么理所当然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我只是简练了下事情经过而已。”本来不是要道歉认错的吗?怎么又吵起来了?苏远很迷惑自己此时的反应。   “总归是做错了。”苏靖州一锤定音。   苏远低头不语,苏靖州带几分趣味地绕着苏远转了几圈,口中不停地嘀嘀咕咕着:“嗯,怎么罚你好呢?”   九月的天气,苏远硬是被苏靖州这神神叨叨地嘀咕声吓出了一身冷汗。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嘛!   “我那可是童子尿~~~”苏远底气不足地低语。   这次换到苏靖州身体僵硬了,他气急败坏地开口:“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还需要你来给我辟邪?!”   “那可说不准。”苏远斜瞄了他一眼,不怕死地挑衅。   苏靖州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年,恨得牙根痒痒。罚吧,他还真不舍得;不罚吧,他自己还憋屈呢。   既然如此……   “我说远远啊,作为一个17岁的人,童子尿真没什么好炫耀的~~~”既然不舍得对他动用武力,那就精神上嘲讽几句好了。苏远闻言,脸上瞬间像是开了染料铺,红的、白的、青的、紫的,像春天一般五彩斑斓。   春天在哪里吖,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小苏远的脸上哩。苏靖州莫名想起了这首儿歌,再看苏远表情就更加忍俊不禁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你!你!”苏远手指颤抖地指着苏靖州,身体抖得犹如风中脆弱的小白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刺激!苏远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冲上去将苏靖州大卸八块,已经很克制了。   “我怎么了?”苏靖州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椅子上,心情各种嗨皮、各种上扬。虽然刺激到苏远他很开心,但是心中那种微妙的满足感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调。戏!苏远神情悲愤。作为一个倾向不那么大众的男生,苏远觉得被父亲调。戏什么的!简直是人间惊悚片啊!还是惊悚伦理片!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在这里憋得快要吐血。对方还在得意地嘲讽打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简直就是……苏远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红的快要滴血了。   见苏远这副悲愤欲绝、恨不得自挂东南枝地小模样,苏靖州觉得热闹看够了,心情也平复了。于是笑眯眯地总结了这段小插曲:“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害羞成这个样子,将来可怎么找女朋友?”   “不用你管啊!啊啊啊!”见识你妹啊!找你妹的女朋友啊!这是对你自己亲生儿子该说的话吗?!你个混蛋啊!苏远彻底暴走了。   “好了好了,昨天那件事情到底为止,来喝点水平静下心情。”苏靖州笑眯眯地递给苏远一杯茶,看着他喝下去才满意地点头:“虽然我刚才是那么说,不过不准偷偷跑出去自己找女朋友,你还太小了。”   刚才说年纪不小的是你,现在说小的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苏远无力地将茶杯递给他,看他又打算耍什么把戏。   苏靖州看着少年脸上那个纱布,觉得很刺眼:“你怎么会挨打?”苏靖州摸了摸苏远的贴着纱布的脸颊,语气低沉。“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不是很游刃有余的吗?正因这样,我才放心地让你和他们在一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印象中的苏远,在对待别人,尤其是对林霞和苏宇的时候,可是很冷静自持的。并不是那种傻傻地任人欺凌地人啊。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远被他这话问的语塞,他也迷糊着呢,谁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抽风了?苏远摇摇头,喃喃开口:“我也不知道。”   苏靖州看苏远一脸迷茫的表情,要是苏宇受了这种委屈,早就跑到他怀里告状了。哪里会像他这样,大好机会不知道利用?想起刚才苏宇那番无中生有的话,苏靖州眼神暗了暗:“远远,今晚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我都不反对。”   “不反对?”苏远嘴角小幅度地撇了撇,自己要是提出不知好歹的要求,他是不会反对。但是,能高兴吗?能满意吗?   苏远觉得苏靖州此时这种狐狸一般的模样最讨厌了!他是算好了自己不是那种糊涂人,所以才‘貌似’大方的将决定权交给他吧?如果是像以前的苏远,或许这个巴掌是白挨了,连得到这么一句话的结果都没有。   苏远想到这里,原本挺好的心情多了几分烦躁。他紧抿着嘴唇想了会儿,再抬头表情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父亲,不过一巴掌而已。您不用多想什么,母亲也不是故意的。”   你想要的,就是这句话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你所愿!   “什么?”苏靖州惊愕。   “我说母亲反正也不是故意的,算了。”苏远心中再次撇嘴,装,继续装!   苏靖州神情莫测地站到苏远面前,仔细看了他半天,“苏远,这是你的心里话?”苏靖州知道苏远误会了,他刚才那句话没有任何息事宁人的意思。他知道苏远是聪明的,但第一次知道,他会对自己的话敏感到这地步,恨不得想出一句话的N种解释。   如果苏远不是苏远,是自己的员工,比如张扬。苏靖州会很高兴这种情况出现,对下属保持必要的神秘和威严,很必要。但是此时出现这种情绪的,是苏远。   难道对你来说,我就是这么的不可信任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看不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苏靖州心里有些发堵,甚至都不想听苏远的回答了。   “那就这样吧。”苏靖州淡淡地转过身去,回到书桌拿起几份文件看了起来。想要的结果达到了,连理都不想理自己了?苏远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不爽,“父亲,我回去了。”   苏靖州点点头,眼看苏远快出了书房的门,才又开口:“这几天注意不要沾到水,少吃些辣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苏远忍无可忍,终于轻笑出声:“好的父亲,我知道了。”   对面这个男人对自己真是亲情?恐怕是觉得往常都是温顺依人的小猫咪会亮爪子了,一时新奇吧?果然所谓的关心关切都是浮云啊,这次一试探,立刻就现原形了!苏远想到这里,终于明悟了:原来我挨那一巴掌,就是想试探这个?   苏远步伐凌乱了几拍,犹如他凌乱的心情。原本以为自己是钢铁人,现在看来,自己这钢铁人内里竟然住着少女心!   天黑了又亮,到早晨用餐的时候,苏远已经收拾好心情。只是今天和往常有些不同,他正要往自己座位走过去,苏靖州和以往一样先开口:“远远,坐我旁边来。”   嗯?苏远抬头看看他,发现他神情不像开玩笑之后,不客气地坐了过去。这又是一次补偿?苏远默默地啃着面包,真没必要啊!   苏靖州看到他边发呆边啃面包,好像松鼠一般。嘴边无意识泛起了笑容,既然你不相信,那就慢慢来吧。有句话怎么说,日久见人心不是?   “以后就坐这里。”苏靖州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连苏远那咳嗽不停的样子也觉得很顺眼。   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吞面包的时候,说这么惊悚的事情!从昨天心情就没有释放出来、刚才又被面包呛到的苏远,语气异常地冲:“不必!”   “就这么定了。”苏靖州一票否决。   定你妹!苏远怒视着苏靖州,两人对视许久,苏靖州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林霞:“你总抱怨家里事情太多,都没有做美容和闺蜜聚会的时间。既然如此,以后就让刘硕帮你管家吧。”   林霞张大了嘴巴,苏宇有些懵懂地看着这一幕,苏远也停下了动作,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晚不是还不许自己多事吗?怎么现在自己反倒开始动作了?   自己误会什么了?苏远看着眼前诡异地一幕,低头重新分析昨晚发生的事情。苏靖州继续有条不紊地吩咐:“小宇已经上初中了,那么从这学期开始就住校吧,多锻炼下自立能力和交友能力。刘管家,从今天起接送苏宇上下学的车拨给苏远使用,再配两个保镖。”   “不必了!”苏远异常激烈地反对,开什么玩笑?!自己那么多秘密,怎么可以让苏靖州知道?!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苏宇跟着哭嚎着看着苏靖州。   旁边林霞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苏靖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就算昨天我做错了事情,你为了苏远,你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苏远也是我儿子。”苏靖州慢条斯理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带着恨其不争的目光了看苏宇:“小宇,你什么时候能理解爸爸的苦心,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他这辈子估计也理解不了了,苏远冷眼旁观这一切,从心里发出冷笑。从小在林霞的溺爱下长大,性格基本已经形成。现在才发现惯得不成样子,想要改正?恐怕是晚了!   有那么一个能折腾的妈,没事儿都能整出一堆事情来。更何况将母子分离,林霞能同意才怪!果然听到苏靖州这话,林霞尖叫一声:“苏靖州!你要是敢将小宇送去住校,我就——带着他回娘家!”   娘家?苏远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看样子,林霞的娘家可以给苏靖州施加一定的影响力?所以这也是她一直都趾高气昂的根本原因?连带着苏宇都那么的霸道猖狂?   “代我向岳父问好。”苏靖州面无表情,“一会儿我让人买些东西,你一起带回去。”   林霞呆愣地看了他几秒,掩面而去:“苏靖州,你变了!”   林霞的威胁最终没有成功,回娘家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只有苏宇住校的事情变成了定局,且无力回天。   “你觉得苏宇能理解你的好意?”苏远眼看苏宇瞪了他一眼,又哀怨地看了苏靖州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冲出了餐厅。这才回头看着苏靖州,语带调侃。   “这样处理,远远觉得能接受吗?”苏靖州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人一边将苏宇和林霞隔开,防止两人凑在一起,智商正正得负;一边又将苏宇打包扔到了学校,让他学些基本的为人处世能力;最后又讨好了苏远,可谓是一举三得。   “凑合吧。”苏远心情不错,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找机会报仇的。现在既然苏靖州动手了,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苏远觉得,依那俩人的折腾劲儿,自己早晚有亲自动手的机会。   “父亲,其实我觉得,您还年轻,没必要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苏远心情平复了,也有心情调侃某人了。虽然他自己不想接手家业,但并不代表他就想让苏宇接手家业。   “你指的是谁?”看着恢复活力、重新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的苏远,苏靖州心情大好。   “都有。”苏远抬头望天。经过此事过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在苏靖州面前说真心话了。   “包括你自己?”苏靖州趁着两人间气氛正好,第一次玩笑般地问苏远将来的打算。   “当然!”苏远回答地毫不犹豫。   这爽快的回答让苏靖州纳闷了,“为什么?”   “因为在某些方面,我就是王。”苏远语带傲然,身形挺拔如青松。      第12章 所谓故人      苏远终于出门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和一个司机。   “苏少,去哪里?”苏远的司机叫做焦志明,几人到了车库,他熟练地将车开了出来。等到苏远和保镖都上了车之后,才开口询问。   苏远揉了揉额头,“去东达电器。”   焦志明心中小小的愣了一下,记得刚才出门前,他和家主说的明明是要去学校?但看到已经闭眼的苏远,再看到旁边纹丝不动地保镖,焦志明深吸口气,冷静地发动了车子。反正自己现在给大少开车,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了专车,唯一的好处就是出去方便很多。苏远到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张天舒在前面等着什么人。他先嘱咐焦志明和两个保镖过来接他的时间,这才下了车。   他刚下车,张天舒就往这边扫了一眼,在看到是苏远的时候,有些惊讶地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这是张天舒说的。   “你怎么来公司了?不去上学?”这是苏远说的。   听到苏远问的话,张天舒纳闷地将手放在了苏远额头上,“你怎么了?今天周末啊!”   我去啊!苏远瞬间飙泪了,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学校!怪不得苏靖州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怪异!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当场戳穿他,是不是表明,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隐瞒些东西?苏远得到这个结果,略微放下了心。他实在担心苏靖州自己攒的钱后,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把钱充公了。   “你怎么有车了?”张天舒绕着车转了两圈,“你别说,这车看着普通,里面改装的还挺不错的!”   苏远对车无爱,对这种话题更是不感兴趣。而张天舒在看到车里的保镖之后,心中迷惑更多了:“苏远,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爸爸突然觉得愧对我了,想要补偿我了,就这样。”苏远三两句说清了原因,顺手扯下了脸上包的严严实实地纱布,“你在这里是等人?”   张天舒本来还在研究苏远话里的意思,听到这话眼睛亮了:“是啊,今天会来一个漂亮的翻译!我这不是来献献殷勤嘛!”   漂亮翻译?苏远皱眉,昨天谈话的时候,他是知道今天过来一个翻译。毕竟今天就是正式地签意向书了,所以对方找一个熟悉的翻译帮忙把把关,也很正常。听张天舒这话,苏远将认识的西语翻译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人身上停了下来。   莫非,是她?   “你脸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包什么纱布?”张天舒觉得今天的苏远怪怪地,“这是最新的装饰潮流吗?”   “我爸给我包的。”想起这个就生气,苏远恨恨地觉得,苏靖州一定是想吃粽子了!才会有这么诡异地行为。   “来了来了!”张天舒突然语气惊喜,眼睛亮亮地看向停车场中的一个方向。   远处一辆车缓缓停在车位上,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众人眼前,紧接着便是金色的高跟鞋、紧身的蓝色洋装,最后才是一张精致的女性面容。她红唇嫣然、双眼闪亮,举手投足间尽是张扬肆意的范儿。此时有一人上前,引着她向办公楼前走去。   张天舒被这强大时尚的气场镇得自惭形秽,半天没有吭声。苏远沉默地看着不远处地一幕,神情有些怀念:好久不见,Estela。   当苏远终于调整好情绪,到达会议室的时候,众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帕布洛见到苏远,笑着对旁边的女人说了几句,就看到她款款而来:“你好,远。”   “你好。”眼前这人过于熟悉,苏远不敢多说,生怕被她听出什么。只是苏远这拘谨的行为,却被误认为是少年初见美女的反射性羞涩应对。众人发出善意地笑声,Estela也莞尔一笑,转身回去又对帕布洛说了几句什么。   “你只有一上午的时间?”帕布洛的声音大了些,连苏远都听到了。   “是的,我下午有很重要的事情。”Estela语气认真地看着帕布洛。帕布洛皱眉不语,Estela又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看到帕布洛不情愿地点头。   “不好意思张总,我们的意向签订可以在中午之前结束吗?”帕布洛有些尴尬的和张磊协调,“我的翻译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真是对不起。”   “一上午?”张磊眼神看向苏远,苏远沉默着点头,完全没有前几天锋芒毕露的样子。见到苏远点头,张磊心放下一半,“好的,那我们就尽量快些结束。”   张磊和帕布洛寒暄的时候,Estela已经在翻阅前两天的资料了。看了一会儿之后,Estela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那个角落里的少年。   这人,很不简单啊!   这种专业程度,不可能默默无闻的。总感觉刚才看文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Estela思索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笑容嫣然地看向那个少年,“听说,你也叫苏远?”   “是。”苏远手心在冒汗,他没有想到帕布洛会将这个女人请来。一个人的翻译风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更何况其中的小特点。前几天的翻译资料,天知道他露出了多少马脚!   “哦?”果然就见Estela越发妩媚了,“我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   苏远沉默了半天,开口:“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他没死?!”Estela语气尖锐,眼神更紧紧地盯着他。   “死……了……”苏远挣扎地说出这句话,只觉一阵疲惫紧绷后的放松。那个苏远已经死了,自己何必总是在意?从今以后,就用这个身份活着吧。他是个不受人重视的私生子,他是豪门少爷,他是——苏靖州的儿子。   “真死了么?”Estela语气微不可见,半晌又打起精神开口:“下午带我去看看他。”   苏远点头,虽然早就从本地新闻上知道了自己墓地的位置,但他自己都一直没有过去。没有勇气、也没有下定某种决心。今天下午,就和过去来个彻底的了断吧。   一上午的时间,苏远一边想着下午的行程,一边注意翻译中不要露出马脚,一边还要承受Estela时不时地打量和张磊偶尔关心的注视。   这半天的翻译下来,张磊和帕布洛满意地在意向书上签了字。苏远却靠在会议室角落的门框上,脸色发白。   “你没事吧?”Estela关心地问了几句,下午还要指望他带路呢,可别出问题才好。她原本打算直接找刘泽的,但是现在,有一点点的希望她都不想和刘泽有任何瓜葛。   “没事。”苏远笑笑,趁着众人热闹的时候,两人直接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事情不多,任何一个实习翻译都可以胜任了。   等到焦志明开车过来,两人直接上了车之后。Estela啧啧赞叹:“看样子你家还挺低调的嘛!”   “这话怎么说?”苏远喝掉半瓶矿泉水之后,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也有心情开口说话了。   “这车改装的钱都比车本身贵好几倍了。”Estela下句话没说,这可真是败家子的行为!她寒暄几句,终于切入正题:“你和苏远,是什么关系?”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就认识了。”苏远绞尽脑汁地开始编故事,“你知道两个人名字一样的话,更容易建立友谊。他心里有事偶尔需要倾诉,而我恰巧善于倾听,慢慢就熟悉了。他知道我在家中的地位尴尬,所以也教了我一些东西。我一直把这个当做友谊的,等到他去世之后,我大病一场。那时候才知道后悔,我早该喊他一句师傅的。”   Estela沉默听着,脸上表情复杂。等苏远叹息着结束话题后,她悠悠叹息一声:“苏远,你很幸运。”   “你知道他有多不喜欢教书育人吗?他常说找徒弟就是一辈子的责任,所以他担不起这副重担。”   “你知道他很难和人深入交往,一旦相交,便会一直将那人放在心里。”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当时可是互相看不顺眼。”Estela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当时在宴会上第一次认识,我们两个为了一块蛋糕抢了半天。我说他不懂绅士风度,他说我不尽地主之谊……”   苏远默默听着,在Estela的叙述中,往事如同影片一样,一幕幕是那么的清晰。Estela张扬在外表,而他傲气在内心。Estela经常嘲笑他表面是谦谦君子牌无害包子,内心却是黑芝麻馅的;他则反唇相讥,说她外表肆意张扬,内心却传统保守,可惜了这副当小三的好容貌。   她喝醉了会打电话给自己,大骂某人某人某人不知廉耻,开会时候公然吃她豆腐。可下次会议照样打扮得光彩夺目,恨不得吸引全部雄性的视线。自己难过的时候也会上网和她聊聊,她永远都那么的活力四射、肆意张扬,每次和她聊天都感觉能照亮他心底的阴霾。   在上辈子苏远的将近30年人生里面,他朋友不少,但让他放在心底最柔软处的人只有两个:刘泽和她。   对刘泽是爱情。   对她是一种君子相交淡如水的隽永。   此情,无关风月。   在Estela的低语倾诉中,车内充满了哀伤的气氛。在苏远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墓园终于到了。      第13章 所谓扫墓      B市郊外,龙生墓园,C区99号。   Estela过来的匆忙,两人到了墓碑前,她才发现连束花都没有买。至于苏远,自己给自己买花不是太怪了吗?   墓碑所在的位置很幽静,虽然不是墓园的中心位置,但也不算很偏僻。周围点缀着些松柏常青树,此时正是夏末秋初,天气高爽。   苏远打量完了周围环境,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在心中建设完毕之后,才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墓碑上。看到照片的瞬间,苏远有那么一时间的陌生。不过间隔一个暑假的时间,感觉漫长地好像是两辈子。   照片上的苏远穿着正装,神情严肃而认真,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暖。他照片不多,这张可能是某次证件照余留下来的。   Estela已经语带哽咽:“你这个家伙,就连最后留给别人看的样子都这么的虚伪,看了就让人讨厌。”   苏远默然。   “你说你将来要攒钱移民的,我也不强求你非要来西班牙了。你去瑞典去丹麦,去你最喜欢的北欧,都没有关系。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Estela嚎啕大哭,“我以后难过了,还能和谁说话?”   苏远嘴唇发白。   “你总说他那么好那么好,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何苦这么拼命。”Estela抽搐着不能自已,“你有那么严重的胃溃疡,他知道吗?你有多害怕飞来飞去,他知道吗?你有多喜欢童话,多喜欢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美好结局,他知道吗?!”   我真错了吗?苏远看着墓碑。看着眼前那张照片,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孤儿院长大的自己,努力学习的自己,敞开心扉的自己,努力赚钱的自己……唯独没有,享受生活的自己。   Estela哭着蹲在墓碑前,一身洋装蹭上了泥巴点点,脸上的妆也乱七八糟,她都没有去管,只用手胡乱擦着泪水。   这个从来都是仪态万千的人啊,苏远颤抖地掏出纸巾递给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泪了。Estela,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就哭这一次,哭完之后,你还是那个亮眼夺目的美女翻译,我也要重新做我自己。   “我只知道他是出车祸去世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吗?”半晌之后,Estela擦干了眼泪,询问道。   苏远摇头,“不知道,这半年师傅一直出差,我也是从新闻上知道的。”   人都没了,剩下的什么,都随风而去吧。想到车祸前看到的那一幕,苏远已经没有心若死灰的感觉了。情到浓时情转薄,虽然对刘泽还有感情,但是还好,他有时间去消磨。   这辈子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就这样。   Estela看着墓碑,头也不回地开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我?”苏远愣了,“我现在还是学生,明年要高考了,自然要上学啊。”   “马德里自治大学,想去吗?”Estela回身看着苏远,“你的西语水平很不错,如果能进修一下,以后前途无限。凑巧我在那所学校认识一些朋友,如果你想去的话,这边学校就不用读了。直接申请那所学校就可以,我会替你担保。”   “为什么?”苏远不懂Estela此时的想法,怎么突然安排起他的生活来了?   “因为……”Estela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你也说了,你把他当师傅。那么,你该知道,他其实没有半个亲人。不管是交易也好、感情也好,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多来看看他。在你们中国有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苏远满心复杂,Estela的话语还在继续,“你不知道,他看着最严肃最严谨,其实又喜欢美食又爱童话……我离他很远,虽然在他墓前说这些很过分,但我将来也总会有自己的生活。我怕时间久了,他会寂寞……”   Estela说的零散琐碎,苏远认真听着。这会儿的她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Estela,安排事情从来都是务求详尽,对人也务必认真周到。只是这样理智认真的Estela,更加让人放心不下。   “为什么不找个人嫁了呢?”苏远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脱口而出。   “你知道些什么?!”Estela目光炯炯地望过来,语气严厉。   “没有,不过偶尔听师傅说起过。”苏远连忙圆谎,果然谎言是会像滚雪球一般变大的,苏远终于领悟到了。   Estela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他也老催我嫁人,总觉得我太挑剔。其实哪里是我挑剔,只不过我们这个行业,成天飞来飞去的。一旦嫁人,这种生活势必不能继续了。但是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也不想放弃。所以能找到一个合我心意的,又不介意婚后聚少离多的人,很难。”   “不能互相退一步?”苏远试探性地问道。   “你师傅倒是退了,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对方压根就不理解,还把自己累个半死。”Estela如此说着,语气满是沉重哀悼。   合着我的人生在你眼中就是一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苏远伤心了,难过了,纠结了。   “怎么样,你刚才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吗?”Estela又提起刚才的话题,等着苏远的最终决定。   苏远恍惚抬头:“Estela,出国我就先不考虑了。在这里我有许多的朋友,我也舍不得他们。再说我现在年纪也不大,还想多玩几年。”见Estela还想要开口,苏远继续说,“你放心,我会经常来这边的。”   见苏远说的真诚,Estela也不多说了:“也好,你家里条件很好,年纪又小,舍不得家人朋友很正常。”她说到这里,伸手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张名片,“以后有事情,记得打这个电话和我联系。”   Estela走了,留下一顿哭诉和一张名片。   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见面机会,更加不知道,她要多久才会忘记。苏远想到了Estela,眼前又略过一张张面孔:AIIC里的那些家伙,估计这会儿该痛哭流涕了吧?终于失去了一个好劳力。   苏远站在墓碑面前伫立良久才终于上了车,直到回到家中,耳边都还回荡着刚才Estela哭诉的点点滴滴。   苏靖州看到的苏远,就是这么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怎么了?”苏靖州问道。   苏远已经有些迷惑了,听到苏靖州这么问,眼神愣愣地看过来:“父亲,你说人活着该轻松点儿,还是该充实点儿?是该低调点儿,还是该张扬点儿?是该随遇而安,还是该预先规划?”   怎么出去一整天,回来开始讨论哲学命题了?苏靖州笑了:“按你喜欢的方式活。”   “我喜欢的方式?”苏远更加纠结了,看到他这个样子,苏靖州开慰他:“想不通就先放着,顺其自然。或许哪天,自己就想通了。”   也对,苏远也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上辈子光顾着谦虚谨慎、低调做人了,这辈子总要尝试另外一种活法。偶尔高调一下,感觉还挺新奇好玩的,也没那么劳心劳力。何况自己现在的年纪,张扬一些很正常。   至于以后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嗯,管它去死呢。      第14章 所谓八卦      结束了翻译工作之后,张磊十分大方地给了丰厚报酬,再加上前段日子零碎接到的工作,苏远的小金库日渐丰满起来。   作为一个以攒钱出国为最终目标的人,苏远看着账面的数字呈跳跃性增长,很满意很开心。苏家这段时间有不少的变化,苏宇最终还是哭哒哒地搬进了学校宿舍。作为苏家根正苗红的小少爷,苏宇从来都是众人的视线焦点。苏靖州这次的‘教子’行为也引来哗声一片。   苏宇的脾气性格,和苏家走的近的人基本都知道,瞒也瞒不住。苏靖州从来都放任自流的,这次竟如此严厉,众人纷纷猜测不已。   到底是真的打算拿出严父的姿态好好管教,还是又是一次虎头蛇尾的行为?从前苏宇闹腾厉害的时候,苏靖州也不是没有管教过,但每次都因为林霞的劝阻而不了了之。这次会是什么样子?   众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准备茶水瓜子搬来小板凳,呼朋唤友地开始八卦。   听说苏靖州最近经常和人一起晨跑锻炼;   听说苏靖州前段日子带一个少年一起去买衣服,两人关系很好;听说苏靖州将原本苏宇的专车拨给那个少年使用;   听说那个少年,是苏家长子。   ……   听说了这么多,苏宇被送到学校住宿的原因也浮出水面。原来只因为其母按捺不住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火气一上来,打了那少年一巴掌。这才引得苏靖州大发雷霆,不留情面的将事情处理完毕。   众人虽慑于苏靖州的名声,不敢当面提起。但私下里,却越发的讨论热烈了,甚至开始俩俩下注,研究哪位能最后得到苏靖州的欢心,哪位又能最后登上苏氏家主的宝座。在这种热烈的讨论八卦中,在某个范围内,苏家大少已经成为了本年度最神秘人物。   当年他和他妈妈进到苏家的时候,一度成为商场上的笑柄。这么多年过去,众人几乎都遗忘了这件事情。就连苏靖州,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个孩子。没想到在不经意间,当年的懵懂孩童已经长成为小小少年,甚至优秀到连鄙夷的出身都遮掩不住光芒。   能够让苏靖州打破多年的脾气秉性,不惜破坏苏宇的绝对继承地位,也要维护他的尊严地位。或许这个苏家长子,比众人想的还要聪明隐忍许多。   好在他不会有太多继承家产的优势,众人一致庆幸,要不然将来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企业的活路?除了庆幸之外,他们更多的还是对苏靖州的幸灾乐祸:人生最杯具的事情是什么?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悉心培养的正统继承人性子嚣张跋扈,仿佛透明人一般的长子却一朝风云便化龙。他们作为围观酱油党,都感觉压力很大。   “行了,这件事情我没有意见。”苏靖州听了一上午的官方套话,终于等到了发表意见时候,他强压着火气痛快表明态度。   见到苏靖州如此说话,会议室里地人也都活跃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我们德玛集团一定鼎力支持!”德玛集团的董事长笑的像是弥勒佛。   “我们也是,不过李会长,希望我们捐献的物资能够完整地到达灾区。”赵康直白地说出这话,众人都安静了一下。   李会长的表情很尴尬。   “赵总这话不对,你看李会长两袖清风,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张磊看似解围地开口了。虽然捐钱是应该的,但必要的提醒更应该。   “好了好了,这次是咱们和李会长第一次合作,互相都要多沟通了解下。等以后知根知底了,合作的机会自然会更多。”梁正闵这么对赵康说着,眼神则瞄到了李会长身上。   “是啊,这次要不是于司长牵桥搭线,我也见不到各位老总了。这次的事情算是咱们合作的开端,请各位看我的诚意。”李会长忙不迭地开口表态。   还行,挺上道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气氛又恢复了热闹,其乐融融地继续寒暄起来。苏靖州见事情差不多结束,趁机看向梁正闵:“正闵,咱俩旁边聊聊?”   梁正闵和苏靖州是从小的朋友,听到这邀请也不意外。两人到了会议室角落坐定,梁正闵边倒茶边问:“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苏靖州难得犹豫了一下,梁正闵更新奇了。一向都是杀伐果断的苏靖州,什么时候也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情绪了?   “你说……”苏靖州迟疑了下,“你在家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噗!”梁正闵一口茶喷了出来,指着苏靖州哈哈大笑,“说起这个事情,听说你最近家里挺热闹?怎么,挺不住了?找我来支招了?”   “我和你说,你家苏宇早该好好管管了。你莫非真打算养成个败家子?或者你还有重新养个儿子的打算?”梁正闵难得见到苏靖州吃瘪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不是苏宇。”苏靖州叹了口气,“你说男孩到了一定年纪,是不是都有叛逆期啊?”这话说得梁正闵愣住了,半天才开口:“你说的是你家大儿子?”   苏靖州不说话了,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梁正闵摸了摸下巴,神情玩味:“你家大儿子是十七八岁?那差不多了。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些变化的。”   “可是,变化有些大。你不知道,我记得他以前胆小又懦弱。暑假那次因为学习太累,高烧好几天,再醒过来就变得对人对事都冷漠很多。”苏靖州有些烦乱,又开口道:“他以前粘我的时候,我总忽视他。可能是心里知道,他会一直这么濡慕下去,所以我对他也不会过于关注。但是等到他什么都不在乎了,都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我又觉得不舒服了。”   听完苏靖州这番话,梁正闵莫名对那个男孩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遇到这样的爹,也够倒霉的。   “靖州,说句不好听的吧,任谁天天拿热脸贴冷屁股,都不会舒服。”梁正闵觉得这对父子问题重重,“何况按照你的说法,他还持之以恒地贴了你十几年。就算是个冷心的,都能给捂热了。”   “可是,他以前的性子,我真不喜欢。”苏靖州皱眉。在外面天天带着面具,在家里还要勉强自己喜欢,实在太累了一点儿。   “行嘛!”梁正闵伸展了身子,懒散靠在椅背上,“以前他的性格你不喜欢,所以你不理他;现在他的性格你喜欢了,你就该有对方不接受你好意的明悟。要知道他现在这性子,可是你一手造成的。”   梁正闵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啧啧有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苏靖州,风水轮流转呐!”   苏靖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爽:“你能不能提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我现在已经努力关心他了,但是效果好像不太明显。”   “有效果就得呗。”梁正闵不以为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你以前做那些错事,还想要让人家一个月就原谅你?自恋不是这么个自恋法!再说了,你想让我提建设性的意见,那你就要说针对性的问题啊。”   “就是我刚才说的!”苏靖州咬牙切齿,这人有没有好好听他说话?“他最近似乎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那你就查啊!”梁正闵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这事儿做过多少次了,装什么纯情小白兔呢?   莫非?梁正闵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眼神惊恐,“莫非你是想要我帮你查?!绝对不行!我们可是有良心的媒体!我们的新闻都充满了正面能量!我们代表的是群众的眼睛!不是八卦周刊!”   “梁——正——闵!!!”苏靖州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开口,这声音让梁正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吧好吧,群众眼睛偶尔也能看到八卦的,你开个价。”      第15章 所谓调查      “不用你查!”苏靖州看着眼前梁正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开口。   “真不用?!”梁正闵挑了挑眉,语带诱惑,“确定不用?我们调查到的东西,那可是非常详尽哦。我们最近优惠大酬宾,买一赠一噢!”   “如何买一赠一?”苏靖州稍稍好奇了一下。   “就是调查他的,赠送你的。”梁正闵一本正经。   苏靖州头顶一只乌鸦飞过,“你这笑话真冷。”   “你们不是自诩为有良心的媒体吗?”苏靖州斜眼看了他一眼。   梁正闵一脸大义凛然,“虽然我们卖艺不卖身,但偶尔也可以优惠下客户的。这算小小敬意,你们可以拿回家自己欣赏,我们绝对不会留底。如果你不喜欢赠送那份,我可以做主给你换成你们家其他人的。”   “暂时不用。”苏靖州一口否决,“我自己已经调查好了,调查结果就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放着呢。”   “苏靖州,你玩我呢!”梁正闵不乐意了,他还以为自己最近这么厉害,都变身周瑜了,谈笑间一笔生意就能做成,“你都调查完了,那就自己看呗,问我干什么?”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看啊。”苏靖州一摊手,语气无奈。“我总觉得,这事情要是被苏远知道了,他一定会生气。我怕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到时候又退回原点了。”   “不是吧!”梁正闵瞪大了眼睛,“你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性了?但问题是,你这人性来的也太晚一点儿了!”   “梁正闵!”苏靖州恨得牙痒,“我今天是来询问你意见的,不是让你来冷嘲热讽说俏皮话的!”   “好吧。”梁正闵耸肩,“作为一个正直善良大公无私的媒体从业人员,我给你一个诚恳的忠告。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有被发现的危险。你想想,要是他知道你调查他,他会什么想法?”   “当然是生气了!生气我偷窥他隐私。”苏靖州这点儿后果还是知道的。   “那如果你对他说,我调查了,但是又后悔了,所以我没看那份调查报告。”梁正闵毁人不倦,“你觉得他会信吗?”   苏靖州默默摇头,白痴才信!   “那你看不看了?”梁正闵喝了一大口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苏靖州默默点头,心里觉得梁正闵真有将人性化光明为黑暗的本事,不愧是做新闻媒体的。   “就是嘛!”梁正闵苦心婆心地劝,“做了那啥啥,就不要那啥啥~~~你懂得!”   我*&%¥%#¥@*&   苏靖州心里默默地吐了一口血,之后冷冷看着梁正闵,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很多家长不也偷看孩子的日记吗?都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其实只是担心。我调查也是因为不放心。”   “你非要拿亲情压真理,我也没办法。”   “呦!你们这行还有真理?”   “苏靖州!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代表正面能量,民心所向!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我们这个行业!”   “侮辱?还真没这个必要。”   ……   看到调查结果的苏靖州,很感谢梁正闵给自己的建议。他从来不知道,仅仅一个暑假的时间,苏远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结果上明白写着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一切。他病醒几天就跑去开账户,之后就开始有钱进账。最近几天,更是突然汇入了一大笔钱。再看到后面显示着这段时间他的行踪,苏靖州终于知道苏远那天傲气凛然的样子是怎么来的了。   竟然去帮东达电器做翻译了?还是西语翻译!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怪不得对苏氏企业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苏靖州叹了口气,自己对他了解果然还是太少。还有张磊,自己儿子帮他干了三天苦力,上午见面都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   他也不想想,以苏远的透明程度,如果他自己不说,谁能知道他就是苏靖州的儿子?苏靖州靠在椅子上,心头涌上千般滋味。有生气、有愤怒、有沮丧、有骄傲、还有那么一点心疼。   苏家晚餐时间,苏远吃完正准备起身回房继续工作,就听苏靖州问道:“远远,听说你最近帮东达电器做了几天工作?”   听说这个词很绝妙,尤其是当信息来源难以启齿的时候,更是个万能百搭词语。果然苏远听到苏靖州这话,思想就被引到邪路上了。【远远,乃道行这么浅,以后怎么办~~~】听说?苏远脑中转了一圈,最后一天去东达电器是焦志明送自己过去的,还有两个保镖。莫非……苏远暗自懊恼,他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是的,父亲。”苏远打起精神,“那天是周末,我去帮帮忙也不耽误什么。”苏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以前凑巧之下,学了些西语。那天正好是西班牙的客户,所以就想着过去实践一下。”   反正自己去东达电器他已经知道,想必和Estela用西语聊天也知道了,干脆一起坦白吧。“不过没有想到,张叔叔不但没嫌我碍事,还给了我一些辛苦费。”苏远在‘辛苦费’三个字上加强了语气。言下之意是,您作为苏乐集团董事长,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想必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吧?   苏靖州被苏宇这副如临大敌地模样逗笑了,“辛苦费?你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做兼职,确实是太辛苦了。怎么,是零花钱不够吗?”   苏远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甚至连此时直接和苏靖州翻脸,从此自力更生的退路都想好了。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没有疑惑、没有追问、也没有说让他把钱充公?似乎这话里,还带着些关心?苏远迷惑的目光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这个样子的苏远,让苏靖州的心抽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放柔了语气:“远远,是零花钱不够吗?”   “零花钱?”苏远还处于迷茫中,“我有零花钱吗?”   怎么会没有零花钱?这次轮到苏靖州迷惑了,他记得苏宇每周大包小包东西不断的啊。当他回头看向林霞,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模样,苏靖州终于明悟了。   怪不得以前每次见到苏远,他永远都穿着校服!   怪不得从来不见苏远说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原来是压根没有条件选择!   怪不得他这么想着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怪不得他对赚钱那么执著!   苏靖州手捏紧了,在这个家里,母亲不是亲生母亲,父亲从来都不在意。他能长到现在这个模样,没有偏激、没有阴暗、没有自暴自弃,只一心向上努力打拼。虽然偶尔有试图脱离牢笼的小叛逆,但苏靖州真心觉得这点小叛逆已经不算什么了。要是他站在苏远的位置上,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好,很好!苏靖州眼睛闭了下,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清明:“刘管家,太太到了这个时候经常会咳嗽。我记得S市海边有个房子,那里空气湿润,明天送太太去修养一段时间吧。”   林霞一直在沉默,听到苏远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她知道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好,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狠心。她面容多了几分狰狞:“苏靖州,你我夫妻七八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这个贱。人的儿子吗?”   苏靖州语气缓缓:“林霞,你觉得我和你结婚,是因为单纯的商业联姻吗?当年的几个结婚对象,哪个不是商业伙伴?但你是其中心机最不深的一个。我不想白天工作尔虞我诈,晚上回来还要勾心斗角,所以你成了苏家的女主人。现在……”   林霞面色越发惨白,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终于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刘硕走了下去。不远处的苏远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要他求情是不可能的,他可没忘记上次林霞甩他的一巴掌;但是看到林霞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他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同身受。   喜欢上的人不如想象中的喜欢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这辈子,绝对不能随便动心了!苏远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爱情这种会传染会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他真玩不起了。   “父亲……”苏远喃喃自语,“您这么对林霞,好吗?”   苏远的意思是,你说话这么直白,不会对两家关系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不是商业伙伴吗?这话听在苏靖州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你想要替她求情?”苏靖州愣了下。   “当然不。”苏远急忙摇头,他可没圣母到那地步,“我是觉得,您就这么让她去S市,会不会被人议论?”   “那就让他们议论去吧。”苏靖州不以为然。   “可是,这件事情又是因我而起的,我不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了吗?”苏远无力地扶额,您能不能替我考虑一下?就算是将她软禁在家中,也比远远的丢到外地要好吧?   “风口浪尖?”苏靖州不屑,“苏乐集团哪天不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还不是照样到现在都平平稳稳、运转良好?”   他转身看向苏远,语气不高,却异常坚定:“我能护得住这么大一个苏乐集团,还护不住一个你?!”      第16章 所谓流言      “你最近心情很好?”张天舒看着苏远,有些八卦。   自从暑假回来之后,苏远就变得不可爱许多,整天都像个小老头似的。也只有在翻译的时候,才像个17岁的少年。不过最近几天的苏远,好像活泼许多?   “嗯。”苏远点头,自从那天和苏靖州说完,两人之间看似和平常一样,但终于多了几分平常父子的样子了。至少在苏靖州询问苏远事情的时候,苏远不会总乱想了;苏远也可以不用顾忌苏靖州的想法,正大光明地进行自己的赚钱大计了。   有这么一个爹,貌似也不错。失去了爱情,获得一份亲情,就连苏远本人,也不知道这算是幸或不幸了。   不论将来如何,他渐渐喜欢上这样的日子了。可能这样的生活平静地有些乏味,但却很好地治愈了苏远仍有些溃烂的内心。如果说和刘泽在一起的日子如同夏日般灿烂,那么现在的生活,就如同冬日的大雪茫茫,看似荒凉单调无比,内心却宁静安详。   张天舒见到苏远出神的样子,无奈摇头,这几天他就是这么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想到最近他身上的变化,从专车接送再到两个保镖护送,再想到教室里的一些流言。张天舒担心了:“苏远,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托人进的这所学校,家里是困难户呢。”   “我家还算有钱,只是我的身份不太好。”苏远早就想对张天舒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既然是他挑起这个话题,苏远也直言坦白。   “身份不太好……”张天舒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娃儿总是一副苦大仇深、讳莫如深的样子。原来如此,这事情也确实不好说出口。   张天舒有些同情地看着苏远,真难为他在这种环境下长这么大了。但是……似乎……咦?最近比较出名的事件,好像就是苏氏集团董事长家的私生子事情了,姓苏?张天舒想到了什么,看向苏远表情就有些怪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张天舒的表情实在太怪异了,怪异到苏远都无法直视了。   “原来是你啊!”张天舒恍然大悟,眨眼间就将前后事情串联了起来。这一串联,张天舒明悟了,“苏远,你父亲不会是苏靖州吧?”   “你怎么猜到的?”苏远惊讶。   “我可是天才!”张天舒骄傲地扬了下脑袋,又好奇地看了苏远两眼,啧啧有声:“苏远,你最近可是名人!”   苏远心里泛起不好的感觉,“名人?为什么?”   “你不知道?”张天舒表情诡异,“最近外面议论的沸沸扬扬的呢,说你父亲为了你,连苏宇都送到寄宿学校了,完全不给林霞面子啊!还在讨论说,他是不是想要重新培养继承人了。”   “胡说八道!”苏远嗤之以鼻。   张天舒耸耸肩,关于继承家产的事情,也不是他该问的,刚才他有些分寸过了:“不过苏远,外界的流言有你父亲处理,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学校里的流言,你最好要小心些。”   “学校里?”苏远愣了,“学校里有什么流言?”   “你以前都是一副勤俭节约、品德兼优的好学生样子,老师当然都很喜欢。只是同学之间,可能相处就不是太多,所以大家也不太了解你。最近这段时间,你又是新衣服又是专车接送的,很多人都觉得……”张天舒点到为止。   苏远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恨恨抹了一把脸:“我懂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被流言环绕的生活。苏远这种慷慨激昂的想法,在下节课就戛然而止了。   “苏远,总分576分,排名13。”当讲台上的班主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哗然。   从高一开始,苏远就一直是天成高中最特别的人物。其实不管是普通高中,还是略显神秘的贵族学校,总会有那么几个有特点的代表人物:总有一个人被叫做‘胖子’,也有一个人被叫做‘麻杆’,还有人被叫做‘大头’,也有‘校草’和‘书呆子’。苏远很不幸就属于最后一个称呼。   也正因从来都是埋头苦读,不问人间事,所以他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在年纪前五名之内。人心无旁骛的时候,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以前的苏远就是这样,他喜欢用成绩来证明自己,他也成功了。   但是对现在的苏远来说,他心无旁骛的只有一件事,努力赚钱,努力继续提升自己的翻译能力。反倒是学习成绩之类的东西,他已经忽略很久了。   见到教室里混杂着不可置信和幸灾乐祸的视线同时看过来,即便镇定如苏远,也免不得脸色赧然。   别人重活一次都是各种天才各种主角光环,怎么到他这里,就要经历这种场面?他很久没有这么尴尬了,但是这种尴尬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班主任刘丹念完所有人的成绩和排名之后,再次看向苏远:“苏远,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苏远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想想也知道会找他谈论什么,无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鼓励话语。   “你不是知道的东西挺多的吗?”在刘丹讲解本次测验试卷的时候,张天舒才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苏远的知识面有多广。别说现在地理历史这几科了,两人偶尔闲聊到经济、能源、环保、美学等方面,他虽话语不多,但都一针见血,让人‘拨开云雾见青天’。   张天舒这话问的苏远更加郁卒了,这也是他考试之前自信满满的原因。但是……“谁能知道他们考的这么细节!”天知道他看到证明题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反应是:我擦,这还用证明!   他知道某些能源经济课题,他同样知道地球能源大环境大趋势,他甚至知道一些医学性难题的解决方法。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来证明两个三角是相似的?!   这一堂课上,不止苏远情绪起伏不定,周围学生看向苏远的目光也渐渐带上鄙夷了。看样子那些奇怪的流言最近会愈演愈烈了,苏远叹息一声作夏紫薇状: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啊!   下课后的教师办公室内。   刘丹语重心长地劝诫着:“苏远,老师以前都觉得你是好学生,肯定能平稳地考上好学校,不需要老师操心的。”   “额。”苏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你看看你最近的成绩!”刘丹怒其不争地将成绩单摆在了他面前,“除了英语是满分之外,剩下的科目成绩都大幅度下滑。”   “对不起。”苏远低头认错,乖巧的学生肯定都不会受到太大的难为的。但是苏远这次想错了,见到苏远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刘丹却心念一动:“苏远啊,我知道你家庭不是太好。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要自尊自爱不是吗?”   自尊自爱?自尊自爱去死啊!我怎么就不自尊自爱了!苏远虽然知道一些奇怪的流言,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老师,我是男的。”苏远无力地回答,所以你们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联想?我要是漂亮女生也就罢了,可你们哪里看出我有被包养的潜质了!   “男的怎么了!”刘丹继续苦口婆心,“现在那些有钱男女啊,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苏远啊,你想想你这一步走错了,以后该怎么办?!”   我……苏远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憋死。   “老师,我真没有。”苏远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诚恳地看着刘丹。你看我真诚的眼睛,你看~~~你看~~~“所以不是女的,你也没有那什么?”刘丹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远欣慰地点头,孺子可教也。当然不是啊!怎么可能是!   “所以,是男的?!”刘丹声音尖锐了,声音猛然拔高八度,这尖锐的声音都可以直接高歌一曲青藏高原了。   苏远脚一软,现在连学校,都已经观念前卫到这地步了吗?尼玛这是要逆天啊!   “老师,您隐藏的真深。”苏远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崩溃,这都什么跟什么?!语文老师都是这么的联想丰富吗?   “苏远,我觉得你隐藏的才深。”刘丹表情凝重,“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第17章 所谓包养      在不知道这个流言之前,苏远是懒得说什么的。毕竟只是个私生子而已,就算苏靖州是他爹,又能如何?他一不想接手家业,二不想扩大自己的交友范围,三不想打乱现在的平静日子。   综上可得出一条结论,沉默是金。   但是这个铁一般的定律,今天似乎要被打破了。苏远觉得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自己的形象就要被毁了。   低调,我所欲也;平静,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勒个去也!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只流言没有冲出班级走向学校的时候,将它掐死在萌芽状态吧!苏远如此下了决心。   “老师。”苏远挣扎着站起来,顺手拖了把椅子坐下,又灌了半瓶矿泉水。这才开口:“最近教室里的流言完全就是流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我虽然以前穿的不是太奢侈,但这并不代表我家里条件不好。”   “那是?”刘丹纳闷了,你家里条件好穿成那样子作甚?!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以前在学校里,希望能过的平静一点,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苏远微笑,“不过今天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和您坦白吧。我是一个私生子,我父亲是苏靖州。”   “啊!”刘丹被苏远丢下的两颗炸弹炸的外焦里嫩,半天方缓过神来。虽然她是学校老师,但是B市的商业名人,还是知道几个的,苏靖州就是其中名声最响亮的一位。刘丹回神再看苏远的时候,表情很尴尬:“原来是这样啊,老师误会你了。老师向你道歉,刚才有些话说的不太合适,请你不要介意好吗?老师心里是关心你的。”   “我知道。”苏远点头,正因为知道她其实没什么恶意,所以苏远才会将实情告诉她。   刘丹刚刚犯了错,立刻负荆请罪。见苏远没有追究的意思,积极准备善后事宜:“苏远,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你的事情交给老师,我来帮你平息这次的流言。”   “我很感谢,不过不用了。”苏远摇头拒绝,最近自己的改变过于明显,就算是这次的流言平息下去,也有下次。最后会变成汹涌波涛,一浪比一浪疯狂。既然如此,不如一次解决彻底。   苏远回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还有八分钟的时间。他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回到座位,而是悠悠走上了讲台。看到苏远的动作,教室里的学生都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露不解地看向他。   “各位同学,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说件事情。”苏远懒得理会众人的迷茫,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大家对我最近的变化都很好奇,也有些猜测,甚至有一些不好的流言。在今天之前,我都不会介意,我也可以理解为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教室里的少男少女面面相觑,讲台上的苏远侃侃而谈:“现在,我对大家感兴趣的几点广而告之一下。首先我以前穿的简朴,并不代表我家庭条件不好,只是我个人崇尚质朴自然的生活;其次我最近改变这么大,不是因为我突然拜金主义,只是家里老爹买的衣服都是这样的,不穿浪费;第三我有专车接送,也不是我被包养什么的,只是我父亲的心意;第四我成绩下滑,是我自己没有专心复习,和任何外界条件都没有关系。哦对了,如果你们要问我父亲是谁的话,苏乐集团董事长苏靖州。”   苏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看着台下明显晕头转向的半大孩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以上就是我对本次事件的解释,请各位听清楚、牢牢记在心里。虽然我对大家以前的关心爱护并不生气,也不介意。但是从现在开始,如果再听到关于我任何流言的话,我相信苏乐集团的律师团队也很乐意处理这些小事的。”   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台下寂静无声。直到几分钟之后,才有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我记得,苏乐集团的继承人是苏宇?”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苏远也不制止,悠闲地站在台上玩着黑板擦。直到感觉下面的人八卦的差不多了,苏宇才瞄了看好戏的张天舒一眼,拍了拍手上的黑板擦。   黑板擦和讲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回荡在教室中,众人仿佛听到了命令一般立刻噤然无声。苏远很满意众人的状态,表情和蔼可亲:“苏氏集团的继承人只有一个,但并不代表苏家的儿子只有一个。”   “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以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多问问自己父母。我知道你们都是各家的优秀子弟,也能理解你们平常压力过大,需要找个人来调侃议论一下,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是我觉得,这个人如果是我的话,后果可能不会那么美好。”   教室里再次寂静一片,直到一声清咳声响起,才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苏远转头看去,一个年轻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苏远,讲台可以还给我了吗?”   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教案,苏远笑着侧身相让:“抱歉老师,请。”回头又对众人笑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刚才最后那句话,你们可以看做是善意的忠告。”   苏远走下讲台的时候,教室里众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苏远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张天舒竖起的大拇指。   “我说,虽然你刚才语气很强硬,但是恐怕阻止不了他们议论你。”张天舒试图预言事情的发展方向。   “吓唬吓唬得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能堵得了悠悠之口。”苏远表情轻松,“议论就议论呗,不过分就行,我这也算是给苏乐集团增加曝光率了。”   虽然借苏靖州来压制同学们有点狐假虎威的嫌疑,但是如果不暴露苏靖州,就要暴露自己。苏远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阿门!   在讲台上说完了那一通话之后,苏远察觉到教室里的学生看向他的目光明显变得不同。如果说以前是鄙视中带着不屑,那么现在就是好奇中带着躲闪慌张。   就连放学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也不像往常那样听到一些奇怪的话语了。总体来说,苏靖州牌灭火器,疗效很好,苏远很满意。   “你很得意?”就在苏远自恋的时候,耳边传来这么一个声音。这声音阴阳怪气的,苏远听的浑身不舒服。   他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少年站在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白衬衫休闲裤、身材修长偏瘦。只可惜,阴鸷的神情破坏了他这一身清爽的打扮。   “你是?”苏远迟疑着开口,搜索了下脑中记忆,他真不记得这人是谁。   面前少年神情变得更加阴暗了,气息都带着冰冷:“我是谁?苏远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我告诉你,别说她还不是你女朋友。就算是,我抢了就抢了。你能奈我何?!”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苏远揉了揉脑袋,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听说你今天挺风光的?狐假虎威的滋味不错吧?你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来让人正视你了。”   这个人真讨厌,说话非要戳到别人的痛处才甘心。苏远不喜欢心思阴沉的人,同样不喜欢说话像刀子一样的人,这人算是都占全了。   “董希,怎么还不走?”苏远尚未开口,远远走来一个女生,身材娇小可人,样貌更是天真无邪。她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复杂地看了苏远一眼,这才小鸟依人般地靠在那少年身上,貌似炫耀。苏远心中有些纳闷,这俩人非要在自己面前秀亲密干什么?   “如果你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力更生得来的,我一定好好正视你。”苏远懒得理会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远处,焦志明已经在朝苏远挥手了。苏远到了车门前,还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狠的视线紧紧盯着他,让人不爽。   他快速地打开车门,下一秒就愕然地喊出声来:“父亲?!”   苏靖州坐在后座含笑看他,“有必要这么惊讶吗?”自然地伸手将苏远拉到了身边坐下,“一会儿去吃点好吃的,然后再给你买些东西。”   “啊?哦。”苏远点头,心中暗自琢磨今天是什么日子:莫非是自己生日?要不就是他的生日?   “明天我要出差几天,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苏靖州又开口问。   “没问题!”苏远拍着胸脯打包票。心里也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要出差了,所以今晚准备亲子互动一下啊!   “真没问题?”苏靖州依旧不放心,心中暗自盘算着,要不然保镖多加几个?毕竟最近事情太多,免得出什么状况。   “真没问题!”苏远信誓旦旦,他又不是小孩子!苏远森森觉得,苏靖州这种纯溺爱的教育方式,让人不长歪都难啊!      第18章 所谓遇见      “吃什么?”苏靖州征询苏远的意见。   苏远想了想,这一天事情一出接着一出,他懒得再去吃西餐那种装模作样的东西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见苏靖州摇头,苏远心里有了主意,“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店面前。这个店面样貌并不起眼,地方也不是在商业街或者主干道上。苏远带着苏靖州走了进去,从落座到点菜,表现的都很熟络。   苏靖州打量了下店面环境,里面是小小的四五张桌子,装修也是破破烂烂的,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桌椅餐具还算干净整洁。   苏远则坐在桌子对面,看着窗外的某个地方目光柔和。从他所坐的位置望出去,在槐树柳树的遮蔽下,远处一个红顶建筑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苏远恍惚间似乎能听到里面的笑声和打闹声,还有不怎么动听的呵斥声。   “看什么?”苏靖州很奇怪苏远的表情,明明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历经沧桑的表情?   苏远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抬手指了指那处红顶建筑,“那里,有个孤儿院。”苏远语气平铺直叙,完全局外人的语气。   苏靖州还没等问什么,就听到老板的声音:“两碗牛肉面好了!”   苏远起身将面端了过来,将其中一碗加上一些辣椒和醋还有香葱,放到苏靖州面前:“你尝尝味道如何?”   一口面条吃进去,苏靖州更加奇怪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苏远对食物的挑剔是他都望尘莫及的。但是今天这碗牛肉面,说句好听的话,那就是还算不错;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一般家里都能做出这个水平来。何必非要特意大老远地跑到这里?   看到对面苏远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苏靖州斟酌了下语气,“远远,你很喜欢这里的牛肉面?”   苏远点头:“嗯,感觉有妈妈的味道。”   每次和苏靖州聊天的时候,只要话题进行到这里,两人就会变得沉默。苏靖州是因为愧疚,苏远则是因为不想多说。   我会告诉你,这家面店在小时候的我眼中,那就是天堂吗?   我会告诉你,当我知道过生日要吃面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终究有一天,我会在过生日那天,大大方方地过来点一碗面,而不是站在门口默默咽口水吗?   我会告诉你,我小时候的那个誓言,到现在也没成真吗?以前是没钱,后来是没时间,再后来,是不在乎了。   生日什么的,是小孩子才有的权利。   苏远和苏靖州沉默吃面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女的声音好像是爆竹,又快又急:“刘泽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伤心事,总要吃饭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苏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阴影里坐了坐。这完全是他下意识地动作,等到自我感觉安全之后,苏远这才抬头,瞄向刚进门的那两个人。   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不像大部分女生那样浓妆艳抹,反倒带着天然的清新。如果不是刚才的声音过于暴躁,如果不是她坐在刘泽的身边,苏远对她的印象应该会更好。   苏远探究地视线终于落到了旁边那个人的身上。刘泽,果然是他。苏远看到他的刹那间,没有想象中的痛哭落泪,也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甚至连过大的情绪起伏都没有。自我感觉很好很强大,心里如同一片草原,宁静而辽阔、一马平川、天高地广、天高地阔BALABALABALA。   他似乎瘦了,神情也有些疲惫,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了?苏远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平静地视线里不自觉地带了审视的光芒。   是因为我?苏远此时的情绪,冷静地近乎自虐。别闹了苏远,人家只不过是带女友过来吃吃饭,你也要联想到你自己身上,太可笑了!   刘泽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苏远已经将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到深处,平静的眸子直直地对上刘泽疑惑的目光。   一秒钟、两秒钟……   刘泽首先收回了目光,苏远愣愣地看着角落中两人的互动,用力眨眨眼。心里的草原上,似乎起风了~~现实里的感情,远比小说残酷的多。   “远远?”苏靖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苏远旁边,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苏远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关切地目光。   苏靖州,谢谢你,你及时地解救了我。   苏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笑容灿烂:“父亲,我没事。”   我只是,还没有调整好情绪;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见面;我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第一次用现实诠释了一把什么叫做咫尺天涯。什么恋人间都有心灵感应,什么恋人间都有契合的默契,什么恋人间都有辨别对方的方法,什么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都要在一起……   通通都是骗人的。   世间安得双全法,相见和怀念。   苏靖州手久久没有放下,刚才那一秒,苏靖州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从暑假到现在,苏靖州自以为已经在慢慢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路上,但是没有想到,刚才那一抹笑容,让他把自己以前的判断通通推翻。   他以前每每看到苏远的笑容,总是升起成就感。他努力尝试当好一个父亲,而且也得到了一定的成果。但是刚才苏远的那个下意识地笑容,是如此的纯粹近乎纯真,是放下心中重重思虑后的洒脱和释然。   回想起来,似乎苏远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带着得体的笑容和得体的行为。偶尔也有那么稍微放肆的言论,但现在品味一下,那些行为好像多了几分步步为营,少了些许自然。   “远远。”苏靖州考虑了三秒钟,果断地开口。他不想再和苏远打哑谜了,再这样下去,他很怀疑苏远一辈子是不是都打算这么对待他了,抱着这样一种恭敬有余、尊重有余、礼貌有余、却亲近热络不足的态度,仿佛他和他之间,好像合作伙伴。虽然,他更喜欢润物细无声,但是如果草木不懂春雨的关心,那就算再润一百年也没用!   “嗯?”苏远抬起头来,眼神没有焦距。   “你……你现在还恨我吗?”既然决定要说了,苏靖州就决定开诚布公。   我靠!苏远心底默默飙了一句脏话,今天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呐!一出接一出,你们以为唱戏呐!脑袋里的弦都要绷的断掉了!   “没有。”苏远心底深呼吸,而后抬头看着他真诚地笑。我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本来就不是苏远,所以请你现在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苏靖州见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没有和往常一样放过他,“苏远,我们不以父子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好好聊聊。可以吗?”   “聊什么?”苏远握紧了手,再抬头看苏靖州的时候,语气满是挫败,“非要今天聊吗?你确定?你明天就要出差了。”   他刚才不是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甚至在刚才自己就要掉落悬崖的瞬间拉了自己一把。怎么突然又这么的咄咄逼人?还挑在这个自己最想要独自呆着的时候。   “这和我哪天出差没有关系。”苏靖州异常坚持。   好吧,你赢了。   苏远放弃了挣扎,“那回家说,可以吗?”至少我可以在撑不住疲惫的时候,直接倒头就睡,而不用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回家。   苏远出门前,再回头,角落里已经空无一人,就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一般。或许,也真的是幻觉?B市这么大,能够不期而遇的概率,是少之又少。   “刚才那两个人,远远认识?”苏靖州问的直接。   苏远愣了下,这个时候的苏靖州,态度不太对劲?   如果是往常,自己不说,他也不会追问。即便他心里有些猜测和迷惑,但总是对自己抱有尊重和包容,这是两人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达成的一种默契。像今天这样刨根问底、直白相问的苏靖州,苏远还是第一次见。   “认错人了。”苏远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个谎撒的毫无破绽毫无压力。除非苏靖州也是穿越来的,或者上帝附身,否则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苏靖州沉默了下来,很久很久,直到两人下车的时候,他才再开口:“那么,远远。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第19章 所谓攻略      只要不见到某个人,我想我心情会一直很好。苏远坐到了沙发上,看着苏靖州去拿饮料。等他转身回来,苏远接过一罐啤酒,懒懒开口:“聊什么?”   这个时候的苏远,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可以允许自己软弱,但不允许自己没完没了的软弱。   “远远,我以前没有关心你,甚至没有多看你一眼,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苏靖州觉得,这句道歉早该说出口了。以前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以为对方应该能懂自己最近的补偿行为。现在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以为’。   苏远早在苏靖州说聊天的时候,心里就大概有谱了。只是没想到,苏靖州会这么爽快的先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虽然苏远本身对他以前的行为无感,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自然也没有恨。但是对以前的小苏远来说,这份道歉是他应得的,或许他也等了许久。所以,这份道歉,他替对方收下了。   苏靖州松了口气,“那么,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好吗?”   “我们最近一直相处的很好啊。”苏远不懂苏靖州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是为了什么,这段日子,他自认为已经和苏靖州达成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并且实施的很好很舒适。   是这个样子吗?见到苏远这副‘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你不要多想’的样子,再想想刚才苏远在店里露出那灿烂一笑,苏靖州眼神暗了暗:不对,不应该是现在这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他要的是苏远面对他的时候,能够时刻露出那样的笑容,放松、自在、信任。   那样才是真正的父子之情吧?苏靖州想想苏宇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子的,苏宇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撒欢撒娇耍小脾气无所不做的,再看看苏远现在的动作神情,连现在两人聊天他都这么正襟危坐一丝不苟,这是有多不依赖他啊!   人的要求果然是无止境的,以前觉得,苏远对他露出好脸色、和他说话真实,这就是成功了。现在呢?却发现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苏靖州琢磨清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再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苏远昏昏欲睡。他看着这样的场景,有种舒适而温馨的氛围在心中流淌。   苏靖州不得不承认,在他心里,苏远似乎是个特别的存在。可能是因为,他活得自信且骄傲;也可能是因为,他有时候说的话,很抚慰人心,让他有种和同龄人倾吐心事的错觉。这样放松的感觉,似乎就连梁正闵都比不了。   不管有多少话没说,还是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苏远今晚的心情,在看到那两人之后,就变得很不好。   上次的调查已经是个错误,苏靖州自然不会再犯。但是今晚的那两个人,总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后恐怕还会遇到这两个人。这是苏靖州长期征战商场,锻炼出来的直觉。既然有了这样的直觉,不如,先下手为强?   要是往常,这句话压根就不必说出来,也不必有所疑问和犹豫。既然有所感觉,那就先调查后应对,将一切未知危险威胁掐灭在摇篮内,这一向是苏靖州的行为风格。今晚发生的一切,按理来说也该照此办理。   但是想想苏远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他并不是喜欢被人做决定的人。再想想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苏靖州深深的头疼了。   苏靖州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之下,决定先将苏远送回房间。不过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而是靠近书房的一个房间。想到以后看文件累了,可以就近找苏远聊聊天、放松一下,增加下父子亲密关系。苏靖州越发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   “苏董,我来吧。”一直密切关注事情发展的刘硕见到苏靖州低下身,想要抱苏远的动作。吓了一跳,急急地冲过来开口。   “小点儿声!”苏远轻松地抱起苏远,回头瞪了刘硕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到苏远正在睡觉呢!吵醒了怎么办?   刘硕泪,苏董啊,您这样子真是……宠溺太过了啊!小少爷当初也没这么的宠啊!您确定是在养儿子,而不是养女儿?   还是轻了点,以后该多补补身体。苏靖州这么想着,一边抱着苏远到了房间。这边刚放下他,那边就有了新的问题:“我来帮少爷换下衣服?”刘硕觉得作为一个好管家,就是要不怕死的开口问。果然听到他这话,苏靖州白了他一眼,“我来就行。对了,苏远以后就住这个房间,你明天找人来收拾下,将他的东西都搬过来。”   刘硕这次是真惊讶了:“苏董,那您住哪里?”   “书房不是挺大吗?”苏靖州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反正他看完文件也懒得折腾。   刘硕无比纠结地出门安排去了,苏靖州则回转身挽起袖子,准备开始换衣大计。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苏远迷蒙地看着他,虽然有些迷糊,但确实是醒了。   “吵到你了?”苏靖州故作镇定。他醒了正好,自己帮着换衣服总觉得怪怪的,苏靖州如此想着。但是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摔!   苏远打了个哈欠,眼睛萌萌地望过来,“很晚了吧?父亲还不睡觉吗?”   “啊!哦!”苏靖州反应过来,看着苏远叮嘱几句:“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吧,要是不舒服,可以洗个澡再睡。”嘱咐完苏远之后,苏靖州这才转身出了房间,背影略显狼狈。   这是怎么了?苏远愣愣地看着苏靖州一系列迅速的动作,不同往日的镇定自若。再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迷糊了半天才推断出一个事实。   莫非,刚才,是苏靖州抱自己到这个房间的?!   “噗哈哈哈!”苏远忍不住捧腹大笑,笑的差点在床上打滚儿。这是不好意思了?哎呦喂!至于嘛!这场景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从来都是苏靖州看他笑话的,今天终于也被笑话了一回。为什么面对苏靖州的时候,不是嘲讽就是幸灾乐祸呢?这个习惯真不好!可是,真心控制不住啊!   苏靖州在门外听着房间里传出的一阵大笑,脸色变幻莫测。隔了一会儿,在发现笑声没有停止的意思后,干脆推门又走了进去。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少年抱着被子打滚的模样,看着他恢复了往常的活泼,看着他脸色没那么苍白,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没有刚才的担忧和焦虑。某人也有了调侃的心情,悠悠开口:“远远看样子对我刚才的服务很满意?那我帮你换衣服可好?”   “换……换衣服?”苏远思维有些跟不上苏靖州的跳跃,语气疑惑,“不用了,我自己会换。”   “是啊,我刚才就是想着远远醒了,自然会自己动手,所以就没继续下去。不过如果远远这么喜欢的话,我帮你换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嘛!”苏靖州笑容很真诚,真诚地让苏远越发惊悚了。   “不必!”苏远斩钉截铁地拒绝,“父亲那么忙,忙你的事情就好,不用管我。”   还好我醒的及时!这是苏远内心最真切的独白。怪不得苏靖州表情那么尴尬呢,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好在苏靖州只是抱自己回房间,还可以嘲笑下他的大惊小怪。如果他真帮自己换衣服了,就该自己大惊小怪了。   “真的不用?”苏靖州慢慢走近他,看着他表情变幻,看着他不知如何应对的纠结模样。心中情绪高涨之下,笑容越发优雅了,“需要的话随时叫我,我就在旁边的书房,不用客气哦!”   直到苏靖州出门许久,苏远还愣愣地坐在床上,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荒诞和不可思议。谁能告诉我,我睡过去的这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苏靖州的态度不对!他以前可不是这么强人所难、咄咄逼人的啊。就算是好意,这样强势也让人吃不消啊!   明明是内地温馨轻松亲子教育剧,为什么有种剧情大纲偏移主题的错觉?!我怎么有种越来越预测不出未来人生走向的感觉了?【没偏,这才是正途啊孩子~~~】书房里的苏靖州,嘴角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想起刚刚的事情,再想起前些日子关于童子尿的话题,苏靖州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细节:对待苏远,诚恳道歉他不当回事;坦诚相见的交心他更喜欢回避;润物细无声,他干脆无视;只有对这种轻松调侃的话语,才会泄露内心某些真实情绪,也最像是真实的苏远。   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太过于压抑沉重,所以更喜欢这种令人舒适的氛围?想到苏远刚醒来时的冷清样子,再想到他最近渐渐多起来的表情。苏靖州觉得,一切的努力都是有收获的,虽然苏远尚未察觉自己的改变,虽然他依旧觉得进展很缓慢、表情很敷衍。但有总比没有好,进展慢总比毫无寸进好。   果然,对症下药什么的,攻略什么的,是个宝物啊!      第20章 所谓同类      苏靖州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直接飞了伦敦。苏靖州走后,苏远大大松了口气。虽然苏靖州在他面前总是慈父的模样,但是苏远对他总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念头。换句话说,如果苏靖州不想着找他增进父子关系,苏远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凑过去找他聊天的。   作为一个名人的儿子,苏远表示鸭梨很大。   刘硕站在餐桌旁边,拿着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给苏远:“少爷,这是苏董临走前说给你的信。”   什么年代了,还写信?习惯了MSN和各种E-MAIL的苏远,对此表示很好奇。他顺手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苏靖州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样,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梁正闵?苏远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能够得到苏靖州的信任,将自己托给他照顾,想必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但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这个身体的记忆,都丝毫没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算了,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需要别人照顾?苏远也就一时的好奇,好奇之后,还是按部就班的坐车上学。倒不是他现在乖到这地步了,只是因为市场大环境下,竞争激烈,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接活不容易啊!   说起这件事,苏远就是一肚子的眼泪。   那天在张磊的公司翻译结束之后,张磊曾经委婉地问过他,是否有继续做下去的打算,还是只是一时的拔刀相助?以后不想继续帮忙兼职翻译?   苏远自认为自己那天回答的很完美很完善,他是这么说的:“张叔叔,我其实是想偶尔接接工作,顺便也锻炼下自己的口语能力。但人要是太多,我又怕耽误自己的功课。所以如果张叔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或人情,我都可以帮帮忙。”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有人求到你头上了,而你又不好拒绝的话,那就告诉我,我去赚些生活费。但是千万不要太频繁,我还要上学的!   同传这种工作,和苏远再网上接活不一样。网上的翻译,那都是小CASE一件,苏远做的省心又省事。所以量多量少都没有关系,再说用的还是化名,更不用担心什么。但是现实里的同传,需要的就不是数量,而是质量了。同传一百次,也比不上在国际会议上露一分钟的笑脸。   前世的苏远为了赚钱,单子接的比较多。这辈子的苏远,打算坚持精品路线不动摇,誓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句话落到实处。   但是不管怎样的坚持精品路线,先期的打开市场都是必要的。也就是说,无论将来怎么挑剔接活都没关系,但是现在别人不知道你实力的情况下,更多的还是要展示自己。而张磊,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身处这个圈子里,交友广泛,知道的消息也多。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偶尔和别的客户说起来,也算是一个活广告了。只是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苏远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信心的,因此这问题绝对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看样子,今天要问问张天舒看了。   说做就做,苏远刚到了教室,放下书包就将张天舒拖到了教室外。   “问你个事情。”苏远语气凝重。   “怎么了?这么焦虑。”张天舒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各种摆造型。   “最近没有人找你爸爸,问翻译的事情?”和张天舒说话,苏远觉得是最舒服的。有种和Estela聊天的感觉,自在也不用多想。   张天舒张大了嘴巴看过来,“不是吧!你还记得这件事呢?!”   这是什么话!苏远郁闷了,“莫非你爸爸忘记了?”   “那倒不是。”张天舒神情依旧诡异,“我爸爸昨天知道你是苏伯伯的儿子,一个劲儿地嘀咕着。说什么早知道是这样,那天就不让你帮忙,或者多给你些钱了。我说,你和苏伯伯和好了不是吗?那还需要出来赚这些小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远很不能理解张天舒此时的心态,“男人都需要有一份事业啊!这是我自己的事业,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就算我爸是比尔盖茨,我也要自己赚钱啊!”   “哦!”张天舒恍然大悟,“抱歉我忘记了,你还有个弟弟呢。”   “别扯那些没用的。”苏远语气不爽,和苏宇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要是有那个继承家产的能力,他才不会客气。他的性格他自己知道,压根就不是适合的人选。   他为什么要为了一片西瓜地,放弃一颗硕果累累的桃树?养西瓜他不懂,还要从头学起;但是桃树是他从小养大的,还有漂亮的桃花可以欣赏。二者之间孰轻孰重,苏远心中敞亮地很。   “你真想继续做下去?”张天舒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苏远语气坚决。   “好吧,那我回去和我爸说声。”张天舒答应了下来,又语气调侃,“不过我先和你说好啊,如果哪天你那爹不高兴了,你可不能把我爹供出来。”   苏靖州,你看看!这才叫父子亲情呢,好好学着吧!   学校的生活就是这么的平静,昨天的奇怪男和奇怪女组合也没有来打扰他,苏远倍感无聊。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苏远刚出学校门口,就看到焦志明站在一边苦着个脸,旁边还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   这人……苏远放慢了脚步,看着焦志明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一双桃花眼扫过来,眼神中带着趣味盎然。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互相试探、确认、欣赏,仿佛蚂蚁一般地互相碰碰触角,之后同时伸出了右手:“你好,梁正闵。”   “你好,苏远。”   苏远的表情是这样子的:\(^o^)/   梁正闵的表情是这样子的:~\(≧▽≦)/~   焦志明在一边惊悚无比,作为苏远的司机,他还第一次见到苏远对陌生人,也能露出这么人性化的笑容呢!   顺利地找到了苏靖州托付给自己照顾的人,梁正闵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行了,一会儿我把苏远送回家,现在我们先聊聊天。你们不用管了,先回去吧。”   “保镖留下吧。”苏远一直默不吭声,此时插口道。   “也行。”梁正闵点头。   等到焦志明开车离开,几个保镖也都去了另外一辆车子,梁正闵这才看向苏远:“我真没想到,苏靖州藏得神神秘秘的一个人,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很意外?”苏远伸了个懒腰,语带复杂,“人总有长歪的时候。”   “哎,你这可把我也骂进去了。”梁正闵笑意冉冉,“晚上吃什么?咱俩孤家寡人一起去吃个饭?”   “你孤家寡人?!”苏远很不屑地看了梁正闵一眼,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条件放哪里都是焦点啊!至于这么可怜兮兮的吗?   “这和条件好坏无关,和性格有关。”梁正闵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上,又转头递给苏远一支,“要不?”   “吸烟有害健康。”苏远皱眉,他的人生除了长歪了方向这一点,剩下都可以算是洁身自好的模范生了。   “我也没想到,父亲交的朋友,竟然会有你这个类型的。”苏远看到梁正闵自得其乐边抽烟边开车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这人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二手烟?!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好吗!   “你爹啊。”梁正闵吐出一口烟圈,不厚道地笑了,“你爹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苏远坐直了身子,“你结婚了?”也只有结婚了,苏靖州才不会发现这个问题吧?要不然怎么样都会注意到不同之处的。   “当然没有,我总不能拉个无辜的女人过来垫背,还毁了人家一生吧。”梁正闵转头,看着苏远神情炯炯,“你想找个人结婚过正常日子?”   “恐怕不行。”苏远摇头,又靠在了座椅背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梁正闵这话的语气,很像是心理医生,苏远听的异常别扭。   “什么发现不发现的,我这又不是病!”苏远最讨厌这种假模假式的语气了,又不是他自己乐意长成这样子的,这种自认为关心的语气真讨厌!   “那我换个问法,你确定是真的喜欢男生,而不是一时青春期的……错觉?”梁正闵自认为,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让他往正常路上走比较好。不管是作为前辈,还是作为长辈,梁正闵有义务让他梳理清楚对自己的认知。   苏靖州,你回来可真要好好感谢我。   你这个儿子,可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些问题呢!      第21章 所谓Albert      和梁正闵接触时间长了之后,苏远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很享受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且从中汲取些许生活乐趣,并有滋有味地活下去。而另一方面,却有种教导主任的本能技能,见到苏远这类的年轻人,总喜欢劝别人三思而后行。   “我特么上辈子这辈子就这样子了,这又不是劝就能劝好的。”苏远不想听他继续啰嗦下去,“我回去了!”   “等等。”梁正闵干了杯中酒,长叹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带你去酒吧开开眼?”   酒吧?   我又不是没去过!   同志酒吧?   我靠,我还真没去过!   苏远回身横眉冷对:“我说,你这前后态度变态也太大了吧?!”要是让苏靖州知道你带我去那个地方,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他才不承认,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   虽然去那个地方的人大部分是为了吊凯子或者One night in B市。但是对苏远来说,纯粹是想带着一种膜拜前辈的心情进去参观一下的。【喂!那不是博物馆骚年!】不过……考虑了三秒钟,苏远异常坚定地摇头:“不去!”虽然这个人很不错,两人也聊得来。但是如果真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的话,苏远觉得,梁正闵这人,他并不是很放心信任。那种地方,除非他有完全的准备,否则绝对不去自找麻烦。尤其在这辈子,苏远觉得自己长得还算不错的情况下。   “你放心,咱俩是同一类型的,所以我对你不感兴趣。”梁正闵如此解释,他只是想带他开开眼。既然他坚持往这条路上走的话,总要知道这路上的同伴都是什么样子。   看到苏远严词拒绝的模样,梁正闵倒是更加欣赏他了:知进退、懂分寸、也够谨慎小心。这样的一个人,想必刚才自己的劝告和提醒都是多余的吧?   两人意见不一致情况下,梁正闵只有先将苏远送回家,之后才准备一个人出去找找乐子。苏远再回到家,行李就已经被搬到了书房的旁边,摆设和原来的房间一模一样。刘管家除了有些时候不太有眼色,也啰嗦点,剩下的时间还是很雷厉风行的。   刘硕:少爷,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赞美?   少了苏靖州在家,苏远觉得很舒服很自在。做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对方发现的感觉真好啊!苏远边揉着湿漉漉地头发,边打开了很久没上的翻译论坛。   刚一上线,就有几条消息蹦了出来,且语气都非常的焦急。   Alvin的留言是最早的:“远!你是B市的对吗?Albert在B市遇到了些小麻烦,如果方便的话,你看能不能帮下忙?”   再来是群里的一些朋友密聊:   “远,Albert出事了,你能联系到他吗?”   “远,在吗?来的话回复我,有事和你说!”   ……   看完私聊之后,苏远又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大约十分钟之后,苏远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放心吧,他没事。”苏远语气肯定。   苏远的出现,也让正热烈讨论的众人越发激动起来,一堆询问劈头盖脸地丢了过来,瞬间就看到聊天记录如同雪球一般,滚了好几页。   “怎么会没事!都进警察局了!”   “是啊,到现在我打他手机都不通的!”   “远,你看要不要请律师?”   “帮下忙啊远,不能因为告白不成,就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啊!”   苏远盯着最后一条留言,嘴角微微翘起:很好,告白什么的,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你清楚!紫罗兰是吧?你最好祈祷我以后都没时间找你麻烦。   “我说了,没事!”苏远不耐烦地敲着键盘,“首先,只不过是一辆山地车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第二:Albert买车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那是销赃的车,所以不知者无罪!第三:就算有些小问题,他是外籍人士,这个身份就抵消一切小问题了!”   在苏远噼里啪啦打下这么一大段话之后,群里一时寂然无声。众人一致松了口气,毕竟远在这个论坛里是仅有的几个元老之一,说话办事向来得当。况且他是B市人,更加了解当地情况。既然他都说没事了,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在群里的人放下心的时候,苏远却盯着一个私聊眉头紧蹙。   Alvin的私聊永远都出现的那么神出鬼没:“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丢车的那人据说家里条件不错,而那人说那辆车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车子现在已经废掉了,所以他非要追究这件事情。”   苏远一直怀疑这个Alvin和他一样是中国人,现在看来,这个怀疑变成了真相。如果不是中国人,怎么会对这里面的种种猫腻如此熟悉?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帮忙?”既然能从B市的警察局将事情真相了解的这么清楚,苏远可不信他就束手无策了。虽然他和Albert很熟悉不假,但是这种赶鸭子上架的逼迫感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就这些。”Alvin这次也不卖关子了,“我不在B市,只是因为有个亲戚恰巧在警局工作,但是说不上话的。”   苏远轻轻敲了几下桌子,长叹了口气:“Albert什么时候被送到警局的?”   “下午,大约是两三点钟。”   “那被偷车的是哪家?”   “好像是姓董。”   “董?”苏远瞬间想到了那个阴阳怪气男,他好像是叫董希?但是,没那么巧吧?苏远甩了甩脑袋,将这种‘随便猜猜就能猜中’的主角情节甩出了脑海。   “我记得,你和Albert好像关系不太好?”苏远下句未说出的话语,你这次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还这样的热心仗义?   “我就觉得,不能丢人丢到国外去。”Alvin语气铿锵。   啧啧,苏远连连赞叹,真是青春年少童心未泯啊,这是多么强大的主人翁精神!但是尼玛,你这种主人翁精神病间歇性发作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拖上我?!   偏偏,我为何不能做到无视Albert的生死呢?该死的!   苏远头脑中闪过一张可以求助的人员名单,再一个个分析利弊。随着一个个名字划掉,名单最后只剩下了张磊和苏靖州。书到用时方恨少,友到求时不够多!苏远仰头灌下一杯牛奶,开门大喊:“刘管家!刘管家!”   “在,少爷。”刘硕的出现好像幽灵一般,把苏远都吓了一跳。   “少爷,有什么急事吗?”刘硕神情严肃,苏董临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少爷的话当成第一要求来执行的,他不能不慎重。   “嗯,是有个比较着急的事。”苏远迅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再次强调自己的意思,“总之,这个人可以不用理会董家,将他先接出来吗?我不出面,只有刘管家自己,对被困的那人也不用提到我的名字和苏家的名字。这样有问题没?”   “哪个董家?”刘硕沉吟两秒钟,如此问道。   “B市有几个董家?”苏远气急败坏地反问。刘硕你这句话问错人了!我天天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怎么会知道B市有几个董家?!   刘硕神情一紧:“好的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刘硕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开始安排。随着刘硕一条条消息的传达,苏家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只剩苏远一个人在原地愣愣地站着,嘴角边上还带着一圈未拭去的奶渍。   你明白什么了?喂,我都不明白呢!   刘硕,先给我把话说清楚!      第22章 所谓交锋      “少爷,刘管家已经走了。”苏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后知后觉地套上了外套,换上了外出的运动鞋,此时正站在别墅的外面遥遥望着远方。   焦志明在苏远身边已经有一段日子,见苏远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上去提醒了一句。苏远点点头,刘硕好歹也是苏家的管家,想必那些人也知道的吧?所以,应该能顺利接出人来的吧?   之所以自己不想出面,主要就是怕Albert认出自己。毕竟网上的名字叫‘远’,现实里叫‘苏远’,偏偏还知道他被困在警局里。这重重巧合之下,苏远觉得他无论如何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所以,只要他能安全出来,就算大功告成了。   “应该没事吧?”苏远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星空,今晚的星空还是很漂亮的。   “少爷,不如,我带你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看?”焦志明自告奋勇地开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下你的好奇心吧。”半晌之后,苏远貌似大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等焦志明从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就干脆地喊了几个保镖一起上了车。就算有什么问题,多带几个人,也应该很保险了。   苏远这会儿蔓延出一种午夜冒险和骑士精神的情怀,偷偷摸摸地跟在刘硕的车后面,内心汹涌澎湃地朝着警察局出发了。   四十分钟后,刘硕的车慢慢停下,苏远则是在警察局一边的绿荫道上停了下来。从这个角度,恰巧能够看到警局门口的场景,并且不会被别人发现。   刘硕刚一进警察局,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对方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也抬头看过来:“刘管家?你怎么也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刘硕语气惊讶,少爷说的是董家。莫非情报错误,其实是余家?!   “哎呦,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嘛!”赵安和难得见到一个熟人,拉着刘硕就开始吐苦水。“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在准备一个会议,余总为了这场会议,还特意从外国请了一个翻译专家过来。会议明天开始,这个翻译今天非要说出去转转。转转也就算了,还非要自作主张买了个山地车。结果,那辆山地车还是赃物。赃物也算了,偏偏是董总家那个小祖宗的!是董家的也就算了,还非要被他看见!”   刘硕被他这一串‘算了……非要’弄得头昏脑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就是说,现在董总家里不让放人了?”   赵安和还没回答,审讯室的门开了,里面慢悠悠地出来一个表情狠厉的少年。他见到刘硕的瞬间,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眼神也下意识地瞄向了他的背后。再发现刘硕背后空无一人之后,少年神情又变了几变,这才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刘管家也来了?看样子今晚这里可真热闹啊。”少年语气讥讽,“莫非,刘管家也是为那个人来求情的?他倒是好大的面子啊!”   “那倒不是。”刘硕淡淡一笑,转身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警员,“同志,我想不管何人犯了错,都要秉公执法,希望你们能做到公平公正。要不然被群众知道,外国人特权至上的话语又该喧嚣尘上了。当然,有时候也是过犹不及的。”   刘硕这番重点不太明确的话下来,少年和赵安和的表情都楞了下,这人到底是帮哪边的?刘硕仿佛没有看到两人的迷惑,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那个从刚才就摸不清状况的警员:“我只是作为群众中的一员,发表下自己的意见。”   警员再看到名片的瞬间,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少年和赵安和,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各位稍等,我去安排一下。”   小警员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擦着汗跑了过来,离着老远就伸出了手:“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去市局开会了,这才刚回来!刘管家真是稀客!”见到这人先和刘硕热情地摇手,少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各位这么晚过来也辛苦了吧?不如大家坐下来慢慢谈?”中年人和几人寒暄之后,这才含笑开口招呼着。   “不用了!正如同钱局说的,不过一件小事而已。那辆自行车是我母亲给我的礼物,现在既然变成了这样子,我想刘管家和赵管家也会体谅我想要好好保护母亲遗物的心情吧?”少年言辞如刀,刀刀让人招架不住。   “董希少爷说笑了。”赵安和硬着头皮迎战,“我很惋惜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们也很愿意赔偿您这次的损失,至于别的处罚,我想是否可以先放在一边?”   董希轻哼一声,看向一边沉默的刘硕:“刘管家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刘硕摇头,转头看着钱局言辞恳切,“我觉得,这个事情最重要的是公平、公正。只要能做到公平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我想作为普通群众,我会很欣慰的。”   钱局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三人互相之间的绕圈圈。董家是极力严惩的,余家反之。至于苏家这次,和他们没关系啊,为什么要来趟这滩浑水?猜不透啊猜不透。   不仅是钱局猜不透,就连赵安和和董希也猜不透。不过虽然在场众人都猜不透他为何会插手,但是刘硕的来意却都能看清楚,无非是受人所托罢了。   只会以力压人的家伙!董希忿忿地看了刘硕一眼,偏偏面对这样毫无技巧的对战,他还真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得罪一个余家,虽然会受到父亲的责罚,但好歹也能糊弄过去。但是如果同时得罪了余家和苏家,董希觉得自己也不用回家了,直接浪迹天涯吧。   既然首要目标求而不得,只有退而求其次。“既然,赵官家这么有诚意的提出补偿,那我不接受,好像也太说不过去了。”董希狠狠盯了赵安和一眼,这次不让他大放血,他就不姓董!   “当然,当然!”赵安和苦笑着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刘硕看着局面控制下来,也不多说。只在一边看着,顺便和钱局侃侃大山,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反正少爷交代的是把人带出来就行,钱不钱的,和自己家又没关系。总不能把董家得罪的太狠了,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不好。   等到两人都能接受的结果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了。刘硕嘱咐了赵安和几句,这才看着赵安和跟着警员去接人。五分钟之后,一个外国青年走了出来,看起来精神还算好,没受到什么大折磨。   “没事吧?”刘硕上前关心了几句,赵安和感激地笑笑,压低声音回答,“谢谢刘管家了,改天请您吃饭!”   “没事就行,赶紧回去吧。”刘硕圆满完成任务,心情也放松下来。回头看着董希:“董少爷,需要我送送你吗?反正我们顺路。”   “不用!”董希硬邦邦地扔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一个城南一个城北,顺什么路?!      第23章 所谓董希      刘硕进去半个小时后,警察局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外国青年一起走了出来,青年金黄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灼灼生辉,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人就是Albert了吧?看他还能自己走路,应该没啥大问题。苏远如此想着,带着一种助人为乐的欣慰之情,仔细地观察了下那个青年。结果这一仔细观察,苏远忍不住爆了句脏话:“我靠!”   好吧,他知道同传的世界很小。但是小到虚拟和现实都认识某个人这种程度的,苏远还是第一次遇到。更令他崩溃的是,他认识的这个人,说实在的,他宁可从来没有认识过。   尤利安你这家伙不在德意志喝啤酒吃香肠,跑到B市来作甚!活该你被抓进警察局啊!!!苏远从得知Albert消息的时候,就一直深切地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性格的人,能想着爬长城的时候买辆山地车代步?还硬是把车子给折腾废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思考,让他有了这样的行为?他莫非以为长城是个小土坡?或者以为长城是条一马平川的马路,他打算酒足饭饱骑着自行车溜溜弯儿?   苏远原本也只觉得这人可能心情不好,或者是想到明天有工作,压力过大。但在发现Albert原来是尤利安的时候,苏远没有了任何别的猜测,身心无力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丫准是又犯二了!老天啊,来道雷劈死他吧!   “我今晚一定是发神经了。”苏远嘀咕着,强打起精神对焦志明说道:“走吧走吧,回家!”还是回家翻译文稿治愈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吧,苏远如此打算着。   焦志明答应一声就准备发动车子,他手刚放到操控杆上,就听到车窗被轻轻地敲响了。苏远抬头望去,外面,董希面无表情地望过来。   所以说,遇到尤利安准没好事!苏远揉了揉额头,叹着气下了车。   “苏少真是好兴致,大晚上的想做一次风流楚留香?”董希一肚子的怒火在见到苏远之后,越发高涨起来。说话间还带着冷冷地笑,手不客气地放上苏远的肩头,语气莫测,“就是不知道,苏少盗窃技能过关没?”   “我就算是做采花贼,和你有关系吗?”苏远皱眉拍下了董希的爪子,看着他反唇相讥,“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采花贼?”董希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一个赵提娜你都束手无策,还想当采花贼?!”   赵提娜?名字好熟悉地说。苏远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啊’的一声喊了出来,看着董希语气惊讶:“原来是你!顾达那天说的,就是你!”   原来是他啊,苏远终于将前后事情串联了起来。只是这一串联,他更迷惑了,被抢女朋友的是自己,所以就算两人不对付,也应该是自己阴阳怪气啊。怎么变成他这么的不正常?莫非,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苏远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惊悚了。再看董希的时候,表情很诡异。所以,千万不要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啊!所以,我心肝太脆弱,承受不起啊!所以,董希童鞋,请你有多远走多远好嘛!   苏远内心吐槽的时候,董希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董希狠狠地瞪着苏远。   苏远一脸无辜,真没装,真忘了。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除了自欺欺人,就不会做别的反抗!”董希语气越发阴沉。   反抗?我要反抗什么?苏远觉得,从熟人那里能得到更多的关于以前的讯息,于是一脸求知欲地看过来,“那个,所谓反抗,是指什么?”   董希下意识地张口,又立刻闭紧。半天才冷哼一声,“还总是和我说,要和你爹一刀两断。现在看来,不但没有一刀两断,反倒更加柔情蜜意、蜜里调油了嘛!”   乃这个成语用错了,苏远一脸囧样。和父亲之间关系好,那叫做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什么的。   “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苏远觉得,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吧。按照董希这种怨念抱怨的趋势,说不定下句就是‘苏远!你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我什么的吗?’所谓相爱相杀,不都是这样的台词吗?   董希被苏远这句反问弄的愣了下,看着苏远表情复杂,“我早就说过,我们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你也曾经说过,想要以后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自己的天地,可以在苏靖州面前扬眉吐气。现在看来,这些你都忘记了。”   什么啊!苏远瞪大了眼睛,弄了半天,这位不过是在挖墙脚?!   董希啊董希,你挖墙角能不能有些专业素质!挖墙脚就认真挥锄头,大家钱和情分开谈好吗?不要弄的跟QY剧似的,谈谈钱、谈谈爱,狗血洒满地啊!   “那赵提娜?”苏远继续追问,两人之间既然是千里马和伯乐的关系,那为何又会牵扯到一个赵提娜?   董希抿了抿嘴唇:“我其实早就认识她,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活泼可爱,大大咧咧。你太没有心机,将来你和她在一起了,万一不留神说些什么不恰当的话语,很容易惹祸上身的。苏靖州从来都不管你,到时候你自己应付不了的。”   所以这是提前将危险炸弹转移?但是转移到自己身上,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董希没有注意到苏远的诡异表情,语气阴森,“但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因为一个赵提娜和我绝交。”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腼腆羞涩少年难得遇到一个心中的女神,正准备展开追求大计,偏偏被自己的好朋友给搅合了,不绝交才怪呢!苏远内心腹诽。   “你和赵提娜才认识几天,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董希表情平静地配上这种怨念的话语,苏远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你应该提前和我说,而不是做完了才给我解释,并且还做出一副你是好意,是我不知好歹的表情。”苏远觉得自己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生活,被董希这种自作主张的‘好意’给搅合的乱七八糟。他不是那个单纯善良不通世事的苏远,他心中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和主张。   董希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所以,是我自作主张了?”   苏远打了个哈欠:“涉及到我的事情,当然要告诉我,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事情和人生。亲人爱人都不行,何况只是朋友。”苏远不想在这萧瑟的深秋夜晚讨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这会让他觉得人生很萧瑟。他说完这话,摆摆手就回转身,“太晚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苏远!”董希叫住了正往车里钻的苏远,语气平淡,“我能问下,今天晚上那个人,就是买我车又把我车弄废了那个人,是你的‘好’朋友?所以你这么着急的跑过来替他求情?!”   “不是!”苏远咬牙切齿,狠狠地关上了车门,将董希一肚子的疑问关在了车门外。   我是正常人,我才没有那么二的朋友!      第24章 所谓雷锋      因为和董希聊天耽误了一些时间,苏远回到家的时候,刘硕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他见到苏远回来,长出一口气:“少爷,您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您了。”   “抱歉刘管家,我觉得今晚天气不错,所以一时兴起就出去转了转,下次再出去一定和您说。”苏远打着哈哈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刘硕笑笑,接受了苏远蹩脚的借口:“少爷,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人现在已经跟着余家回酒店了。”   说起这个,苏远立刻想起刚才的疑惑:“余家?”   “那人是余家请来为明天的会议翻译做准备的。”刘硕如此解释,又看着苏远,“我想少爷既然不想让他知道您帮了忙,那么事情处理完毕,他跟着会议组织者回去酒店也很稳妥,所以就没多掺和什么。”   “嗯,这样就行。”苏远点头,“刘管家真是小叮当,父亲有你帮忙实在是太幸运了!”苏远不吝赞美之词,将刘硕大力表扬一番,这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叮当?”刘硕站在原地苦苦思索,旁边一个经过的女孩见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笑语盈盈:“刘爷爷,少爷夸您是万事通啦!”   “万事通就万事通,说什么小叮当?”刘硕摇摇头,转头看向那个女孩一本正经,“不要叫我刘爷爷!我有那么老吗?”   您连小叮当都不知道,还不老?女孩眯眯眼,调皮一笑,这才转身开始自己的工作。而此时的苏远房间中,他正一脸呆滞地看着飞速刷新的聊天记录。   “我回来啦!”Albert大喊一声,惊起关怀关心八卦者无数。   “我发现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在给众人报过平安之后,Albert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有人莫名其妙把我抓进警察局,非要我认罪;也有人好心地把我救出来,还不告诉我名字……”   在苏远看来,这无非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但是在Albert的渲染下,硬是变成了堂吉诃德历险记。而在这个故事其中,苏远扮演的神秘人身份,更是快要上升到天使的高度了。   群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苏远看着飞速刷新的界面,给Albert进行了重新定义:如果哪天他不翻译了,可以改行当作家。   “我后悔找你帮忙了。”当聊天热烈欢乐八卦地持续进行了半个小时之后,Alvin忍无可忍地找苏远私聊,“我就该让他多拘留几天的!看他到时候还能这么精神!”   苏远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只是,救出来的人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谁也无法阻止他在群里犯二了。精神病人思维广,2B青年欢乐多~~苏远觉得,这两样Albert都占全了。   “你知道Albert是谁吗?”苏远眼不见心不烦地无视群里的喧嚣,边懒散地翻译文稿,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Alvin八卦。   “谁?”Alvin也来了兴趣。中国西南地某个城市,一个戒备森严的别墅中。某个少年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小小的眼睛里散发出名为‘好奇’的光芒。在等待远回答的过程中,少年一直端坐在电脑前面,一本正经地等待答案。   半晌,在小眼睛少年纠结是否该去个卫生间,回来再看答案的时候。电脑下方终于闪烁出一个黑骷髅的图标,少年愉悦地点开,消息框里是言简意赅地两个字,“你猜?”   猜你妹!Alvin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是等了好久的世界杯,结果决赛当天晚上小区断电。那是一种多么忧伤多么蛋疼的情怀啊!   “你玩我呢!”Alvin怒气冲冲地打字,这次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屈服了,“莫非是AA、BB、CC?”【请原谅作者的取名懒惰综合症~~~ORZ~~我也唾弃我自己】Alvin提到的三个人,都是这个圈子里很有特点的人,不是大神就是奇葩。所以他信誓旦旦的觉得,应该就是这三个人中间的一个吧。要不然依照远一向事不关己的性格,不会如此八卦的。果然在这个消息发出去半分钟,小骷髅又欢快地跳跃了。   Alvin迫不及待地打开消息框,看到的是三个大字:“你再猜?”   “远!”Alvin这会儿的语气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哀怨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玩我呢?”小骷髅再次以每秒一次的频率闪烁着,“猜对了!”   “远!”Alvin大喊一声,得到的不是电脑对面某人的回应,而是隔壁屋子的一声沉声训斥,“柳阳!如果你再三更半夜弄出这样的动静,你明年上哪所大学,我就替你决定了!”   凸!柳阳默默地比了个手势,再转身看到电脑上已经不见踪迹的小骷髅,只觉得今晚过得无比跌宕起伏,宛转悠扬。   此时的群里,Albert的描述也到了尾声,他信誓旦旦地得出一个结论,“我感觉那个神秘人一定是暗恋我!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忙?”   苏远刚结束了和Alvin的斗嘴,刺激他一把后,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顺便报了一箭之仇。只是忙里偷闲点开了聊天记录,一眼便看到了Albert这句不知廉耻的话语。苏远忍无可忍地打出一句话:“Albert!中国有个人,叫雷锋!”   “苏董,你真是雷锋!”伦敦的某个古堡内,夕阳西下,阳光撒进来别具一番异国风味。主客双方正笑意盈盈的相谈甚欢。苏靖州毫不客气地收下主人的赞美,语气愉悦:“乔治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之间早在最开始,就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很荣幸。”   张扬坐在苏靖州的旁边,听闻这话,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不是修养不到家,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明明是来收购人家企业的不是吗?明明是占了主控股份不是吗?虽然威客公司一系列的经营不善和苏乐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但同样都是落井下石,为何有人就被威客集团所厌恶,有人就被称之为‘雷锋’呢?   “乔治你知道,中国人一向是热情好客的。所以如果您将来还有什么问题,请一定记得及时联系我,我一定略尽绵薄之力!”苏靖州语气越发的诚恳,听得在场众人无不感动。   “苏董真是爽快!”   “将来如果苏乐集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一定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来来,苏董请试下我们这边的特点菜——清蒸玉米。这个可是每个外国客人都赞不绝口的一道美食呢!”   张扬看着面前的一道道‘大餐’,再看到苏靖州一向挂着得体笑容的脸上也僵硬了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所谓同甘共苦,无外乎是‘在我吃蒸豌豆的时候,你看着玉米食不下咽。’   来到英国的第三天,看着几乎每餐都出现的玉米和豌豆,还有胡萝卜。苏靖州认真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如果将苏远丢在这个国家留学半年,想必什么挑食行为都没有了吧?   想到苏远,苏靖州心情就变得平缓起来。这几天自己不在家,也不知道他自己过得如何?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有些不习惯,会不会晚上总熬夜?   “乔治,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公司还有别的事情,要不然我让集团的市场开发团队来负责跟进这个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苏靖州走神了半天,抬头对乔治冒出这么一句话。   哎?张扬手中的一匙豌豆停在了半空,看着苏靖州目露惊讶。来的时候不是说,至少也要呆十天吗?现在只是刚将事情达成初步协议,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样好吗?   张扬琢磨了此时回国的利弊,当低头的视线看到豌豆的时候,神情立刻变得坚定起来:就算这会儿回去又有什么关系?苏乐集团的公关和开发团队如果连后期跟进都做不到,那干脆自杀以谢天下算了!   苏董果然是苏董,为了不吃玉米粒和胡萝卜,直接将工作丢给其他人做了,真大气!张扬心中给苏靖州竖起了大拇指。苏靖州这个行为不仅解救了自己,同样也解救了她。既然打算要回去了,那么一会儿自己要去商场转转,多带些特产回国。   “苏董这就要走?”乔治不舍地挽留,“多呆几天吧?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这个首要决策人不露面似乎也不好啊。”   “这个你放心,我早有打算。”苏靖州回头指了指张扬,“我的事情一向都是她负责处理的,其他的团队到时候以罗伯特为首,将在三天后过来。所以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你问张扬和罗伯特就可以。”   “嗯?”张扬愣楞地抬头,语气结巴:“苏……苏董,我不回去吗?”   “当然不。”苏靖州语气肯定,“你可是代表我的,你留在这里,更加能安抚军心。到时候要和罗伯特合作愉快哦~!”   司康饼没了、雪利酒没了、烟斗和银器也没了,张扬盘算了半天需要带回国的特产,突然发现这就是一场空~~~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每天的牛排薯条,蒸豌豆玉米胡萝卜,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一个月之后。   所以乔治,你确定他是雷锋,不是苏扒皮?      第25章 所谓方言      “张扬,你看这个如何?”晚上的伦敦繁华闹市区,苏靖州手里拿着一个大型的汽车玩具,脸上带着拿捏不准的表情回头看向张扬。   “很好啊。”张扬肯定地点头,对苏靖州的眼光表示赞许,“小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小少爷?”苏靖州愣了下,继而恍然大悟:“对,也要给苏宇带点东西回去。”苏靖州说完这话,回头干脆的让店员打包带走。   “苏董,这里还有很多模型,您不多挑几个?”当看到苏靖州干脆利落地买下来之后,张扬忍不住开口建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宇可是更喜欢火车隧道之类的模型。   “有份心意就可以了。”苏靖州不以为然,“男孩子那么玩物丧志,不好。”说完两人继续开始逛街,“再帮我挑选几个礼物。”   “给苏夫人挑选?”张扬总觉得今天的苏靖州有些怪怪的,以往买礼物的事情都是丢给她的,所以她才知道苏宇喜欢的礼物类型。但是这次要回国之前,他竟然有心情亲自过来挑选了,还一副犹豫不决地样子。   “不是,是苏远。”苏靖州一路走一路淘东西,“你说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喜欢什么?”   又是这个苏远。张扬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前段时间调查的事情,还有某天苏董问她的关于父子闹别扭的问题。现在苏董又这么仔细地给他挑礼物,莫非,这人真的那么优秀?   作为一个尽职的秘书,张扬觉得,自己回去之后,有必要重新认识了解一下这个苏家大少爷了。大BOSS都这么重视,你还无视,那是最不知死活的行为啊!   “苏少爷啊。”张扬此时对苏远一无所知,也只能斟酌着回答,“看他喜欢什么?一般来说,买礼物先买他缺少的必需品。如果必需品都齐全的话,再看他这个年纪适合的东西。一般这个年纪,会更喜欢个性独特的东西吧?”   “个性独特?”苏靖州喃喃自语,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两人几个月前的那次逛街,再想到当时苏远对风格独特衣服的排斥态度。苏靖州摇头,“不用买特别的东西,他不喜欢。”   “不喜欢独特的?”张扬也束手无策了,再次试着提议:“那要不然,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说是骨灰级的爱好?”   “爱好?”苏靖州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他西班牙语很好,翻译能力也很出众。”   “这样啊。”张扬自信一笑,“苏董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带你过去看看?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张扬和苏靖州在英国的大街小巷穿梭的时候,苏远接到了一个很令人意外的电话。此时B市刚刚清晨,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您好,哪位?”苏宇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苏远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焦灼不安。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苏远回忆半天无果,“是我,你是?”   得到苏远肯定得回答之后,电话对面的人大大松了口气,“我是T大的李教授,你还记得我吗?前几个月我们还见过的,在东达电器。”   啊哦!苏远恍然大悟,他就是上次帮东达电器翻译的时候,极力邀请自己去他们学校的那个常务副院长啊!   “我当然记得您!”苏远知道对方身份之后,精神一振:莫非是——终于来生意了?【你敢再庸俗一点儿吗?!】“苏远,今天可能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下,要不然我们去外面谈?”李教授语气很客气。当然,求人办事,不客气也不行。   “不用,您直接说就行。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如果不能帮忙,我也就爱莫能助了。”苏远如此说着。   李教授看样子是真的很着急,闻言也不多说,直接将事情说了一遍。随着他的叙述,苏远这才恍然大悟,折腾来折腾去,怎么又和Albert折腾到一起了?不过今天,他可没什么可担心穿帮的了。   “所以,是因为刚才到的客人里面有个人口音很重?”苏远沉吟了下,“那么李教授,您能告诉我他说的是哪国语言吗?”   “我要是能听出来,我就不找你了。”电话那端的李教授苦笑,他作为T大的常务副院长,竟然也听不出来,实在不是长脸的事情。“客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会场上已经准备就绪的六个翻译全傻了。后来还是余董专门请来的那个德国翻译,说他讲的是英语。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起来你上次说你主修是英语。既然不是主修的西班牙语都那么厉害了,想必英语更加不错吧。这才想着请你来帮帮忙。”   “行,李教授,那我过去看看吧。如果是英语,我能帮得上忙,如果不是英语,我也没办法了。”苏远当机立断地说。虽然Albert平常不怎么靠谱,但是涉及到同传方面,苏远还是比较相信他的。   半小时后,朗廷酒店金沙厅。   苏远刚进入酒店,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被一直等在门口的李教授一把拉了过去。   “苏远你终于来了!这里这里!”李教授看上去也年过五十了,没想到也有这么激情四射的一天。苏远被他拉着一路小跑,一直跑到大厅门口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大厅的门口,一堆人站在那里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站着一个黑人。除了苏远认识的Albert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作陪。剩下的几个年轻人,应该是这次的翻译了?除了Albert之外,其余众人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到李教授和苏远过来,眼睛瞬间闪亮一百度。   喂,你们这目光也太深情了!苏远边腹诽边喘气。   “这个小子能听懂我说什么?!他几岁?断奶了吗?”苏远喘气的时候,先入耳的就是这么一句嘀咕。原来如此,苏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硬是没听出这是英语了。迪克西地区的方言,就连资深同传遇到都头疼,更何况是这些堪堪摸到同传门槛的年轻人了。   “你好。”苏远笑着和面前的人打了声招呼,用的是标准的美式口音,“我能听懂您说的,但是抱歉您得先让我喘口气。”   “天啊!小子你可真厉害!”对面的黑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用力拍着苏远的肩膀,“你成年了吗?!”   “还没。”苏远笑笑,“年纪和能力不是成正比的,是吧大叔?”   两人对话的时候,一边的众人都捏了把冷汗。等看到那个黑人露出笑容,在场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真的听懂了?!   面对这个情况,作陪的中年人欢笑连连,惊喜无限:“你就是苏远吧?这次麻烦你了!”苏远笑着回应,“不客气,既然您和李教授认识,我肯定尽量帮忙。”中年人再次感谢不断,李教授站在一旁与有荣焉,那笑容都快闪瞎了众人的视线。   几个翻译看着苏远的表情就不是单纯的高兴了,似乎还掺杂了一些羡慕和嫉妒?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年轻人,表情更是尴尬。他应该是原本的英语翻译?苏远也能理解对方的不自在,于是为了让他能自在点,苏远决定无视之。   “远?”一旁一直安静的Albert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看着苏远眼神疑惑,又用蹩脚的英语追问:“你叫远?”      第26章 所谓准备      “是啊,你是?”苏远露出一副乖宝宝的表情,表情疑惑而无辜地看向Albert。   Albert半天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苏远。此时黑人大叔已经去自己位置落座,苏远也有心情来应对Albert可能会有的怀疑和审视。Albert是二了点,但并不笨。苏远对此情况已做好万全准备:那就是——死不认账!   “你是哪位?”苏远加重了语气,今天要是总被一个人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苏远觉得这次的翻译就没办法好好发挥水平了。   “我叫尤利安。”Albert开口就是标准的中文,“也有个名字叫Albert,你知道GOD论坛吗?”   “那是什么?”苏远勾心斗角不太会,撒谎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自从变成少年之后,他装无辜装的越发娴熟自然,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   Albert嘴张了张,半天没话说又闭紧了,这纠结的神情看的苏远都一阵无力。尤利安你不适合如此文艺的表情,真心的!还是那种又二又脱线的状态更加的适合你!   尤利安仔细观察苏远表情,两人对视三分钟后,尤利安终于伸出了右手,“我以为你是我的一个熟人,他和名字和你的一样。所以刚才有些走神,真是抱歉。”   其实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尤利安还是很正常很开朗、爱说爱闹爱笑的一个年轻人。苏远欣慰地伸出手:“没关系的,在中国重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在德国更是如此。”尤利安心有灵犀地冒出这么一句,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至此达到了一个其乐融融的状态。   作为一个非官方的会议,来的企业必然不会太多。但是相对来说,却更加的高端而精致。没有那些浑水摸鱼试图从中分取一杯羹的人,这样的会议更加适合重要的决议和细致的规划。而那种看似繁花似锦的世界型会议,更多的是华而不实和官方的规矩,言行发言基本都有固定的套路。   这样的会议低调而放松,也正因如此,有些人的发言会更加的天马行空。而这些对同传的要求,都会更加的严格严苛。苏远刚才看到大厅门口那几个同传的时候,心里就暗自皱眉了。他们估计也只能称作翻译,而不能叫做同传。余家第一次举办这样的会议,经验还是少了些。   “李教授,设备什么都调试过了吗?各语种翻译都到齐了吗?每个语种至少要保证三个人轮番替换,会前必要的知识培训做过了吗?专业名词和大概演讲顺序都知道吗?另外尤利安负责的是哪个部分?”苏远抬头远望了一下,在看到众人老的老、小的小之后,很是自觉地接手组织安排工作。   以他自己现在的年龄和经验,需要尽可能地在这种精英大会上展现自己的能力。展现的越多,将来赚钱的机会也就越多。苏远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些许的劳累压根不值一提。至于某些人的嫉妒,他更不在乎。   “设备都没问题,翻译目前每个语种只准备了两个,我马上再去安排几个人过来。至于会前培训和发言顺序……”李教授下意识地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则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的中年人。   “培训和发言顺序昨天已经都模拟过了,基本没有问题。”中年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苏远不带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基本?”   中年人满头大汗:“一定不会有问题,我这就将昨天的培训知识再复印出来,保证人手一份。”   苏远微微颌首,转头看向尤利安:“会议开始之后,你要坐到哪里?”   尤利安原本是打算坐到某个参会嘉宾身后的,毕竟这次的会议也就一个德国嘉宾参加。如果不是这个嘉宾够分量,余家又诚心邀请,他也不会过来。   不过现在嘛,他改主意了:“我就坐在中文箱里就行。”尤利安自己麻利儿地给自己安排了位置,一副‘我不给你添麻烦’的表情。   苏远皱了下眉,虽感觉有些不妥,但也没多说什么。德中同传作为大熊猫一般的珍稀存在,在没有德语箱的情况下,坐在中文箱里也说得过去。   苏远有条不紊地安排翻译所需事宜,众多翻译原本神情各异,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但是在李教授的严厉神情之下,也都讪讪闭了嘴。苏远可以平等对待李教授,他们不能;苏远可以安排李教授工作,他们也不能;所以苏远可以发号施令,他们却不能。   实力高低与话语权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却将这一切归咎于苏远和李教授私交甚笃,所以他才会这么的——趾高气昂。   但无论众人怎么想,此时在李教授的强压下,场面还算融洽。而这种平和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众人在同传室里准备就绪,众位参会人纷纷落座。   事情基本上已经安排地差不多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苏远视线飘到了另外几个翻译箱子里面,默默祈祷这些初生小毛犊的翻译水平不要太难看,声音不要太颤抖的好。要不然,笑话可就大发了。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大家参加这次的房地产大会……”余董事长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上午十点,他面带微笑的准时发言。   在余董发言的时候,苏远轻松将中文翻译成英文,表示毫无压力。甚至还有时间忙里偷闲地看了下其他参会人的状态。   法国某个嘉宾眉头皱紧,俄国一个商人手里端着杯茶,似乎变成了雕像。至于其他国家的嘉宾,苏远看了看,虽然表情有些惊讶,但貌似还可以忍耐。那就请你们忍耐下吧,阿门!   “姜黎,你现在就出去告诉李教授一声,法语和俄语的翻译需要替换!”姜黎就是那个被苏远换下来的英中同传。苏远此时语气急促,他虽然可以一心三用,但是眼下这个局面,在其他翻译都水平有欠缺的情况下,苏远更加需要稳定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请看苏远内心的OS:我才不要被人说,那个英汉同传也不行,翻译的乱七八糟!他们已经够丢脸的了,我才不要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境界!   发言台前此时已经换上了另外一个嘉宾,这是一个德国人。怪不得要请尤利安来,苏远看到那个嘉宾之后,恍然大悟。德国牧良集团,作为房地产行业的巨头之一,得到这样单独的同传待遇很是应该。毕竟这样世界级的房地产大亨,能来这个私人会议就是给了余家莫大的面子了。如果再招待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   原来尤利安从开始就是专门给他一个人翻译的,苏远弄明白了事情真相。此时的尤利安正端坐在仪器前面,表情严肃而认真地倾听来自听筒的声音,并及时翻译成中文。他翻译的语速不快,但是却能够完美的将发言内容表现出来,并给人一种优雅沉静的感觉。   随着尤利安字正腔圆的中文回荡在大厅中,苏远紧接着将其翻译成英文。其他语种箱子里,也都纷纷做着同样的动作。他们将尤利安的中文再翻译成各个目的语言,传递到与会者的耳中。此类需要几个翻译通力合作的情况,有个专有名词叫做‘翻译接力’。   这种需要翻译接力的情景,对首位同传的要求更是严苛。就像小时候玩过的传话游戏一样,只有第一个人传话准确率尽量到百分百,剩下的人再传话才不会变形走样太多。所以好在今天有尤利安在现场,苏远很放心。      第27章 所谓队友      余嘉铭这几年家庭美满幸福、事业也很顺畅。40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最为光华灿烂的时间段。   男人一旦事业有成,就都会有扬名立万的心思。功成名就的滋味,没人不喜欢。何况余嘉铭家有悍妻,小三小四也不敢骚扰,更是只有通过成名来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虚荣心了。   这几年来,集团在扩张的同时,各类活动也是积极主办参与。以前还只是小打小闹,找几个国内知名企业家来凑凑热闹办个交流会。这次的房地产大会则是集团第一次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机会,也被当做了集团上下最为重要的任务来办理。   但任何的准备,都有疏漏之处。余嘉铭没有想到,他疏漏的地方竟然是最为微小但却最容易引发来宾不满的地方——翻译。   世界性的大会,总是需要同传的,余嘉铭这点也清楚。他也知道同传需要准备专门的设备,同时需要准备六个国家的同传到场。   至于同传是什么,不就是翻译吗?!抱着这样的念头,余嘉铭找来了自己的好友——T大李教授,也是该学校的常务副院长,让他帮忙找几个翻译的人才过来。   “余董,翻译不是同传啊!”余嘉铭记得李教授当时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是翻译?”余嘉铭对李教授的说法嗤之以鼻,他又不是没有参加过大型会议,里面的同传不就是翻译!   “那不一样。”李教授语气无力,费了半天唾沫,终于让余嘉铭了解到了一个知识。   原来同传就是高级翻译啊!抱着这样的错误念头,余嘉铭广撒网勤捕鱼,终于在会议开始的前一个星期,准备好了所有的翻译人选:这些人都是知名大学里面的佼佼者,甚至还有人在国际期刊上经常发表相关文章。   这样的豪华翻译阵容,想必一定会完美无缺的!余嘉铭对此表示很自豪很自得。只是会议还没开始,他就从负责接待的副总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某个嘉宾来了,现场翻译竟然没有一个听懂是什么语言的!   还好自己后来专门请来的德国翻译听出了大概,李教授又立刻帮忙亡羊补牢,这才又找了一个翻译过来。不过听说这个翻译年纪很小?余嘉铭有些担心了,但是等到那个副总过来,对那个少年赞不绝口的时候,余嘉铭终于放下了心思。   看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   余嘉铭抬手看了看手表,信心满满地站到了发言台上。他刚发言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但是随着发言的继续,余嘉铭渐渐感觉出不对劲来。   为什么下面有的人频频点头、面露微笑;有的人却总是摇头、一脸无奈?这样的会议上,按道理说不该出现如此喜形于色的场面啊?   自己的发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余嘉铭带着这样的疑惑,心神不宁地匆匆结束了发言。“出了什么事情了?!”余嘉铭刚一下台,就追问负责的副总。   “余董。”那位副总也很无奈,“我刚从李教授那里得到的消息,似乎这次的法语和俄语翻译,都不能胜任这次的翻译任务,李教授已经去寻找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不能胜任?余嘉铭在台上纠结了半天,甚至都从自身寻找原因了。却没没想到,导致众人摇头的,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我记得法语和俄语的翻译,都是S大的优秀人才吧?似乎还经常发表关于房地产论文的?”余嘉铭不明白明明是很合适的人选,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余董,我早就说了,翻译并不是同传。”李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余嘉铭身后,叹了口气:“我又找到了两个,让他们过去试试吧。”   “如果不合适,那怎么办?”负责的副总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极力帮忙的李教授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专业的同传是这么好找的吗?那至少需要提前三个月告知的!你想想前些日子你请尤利安费了多大的功夫,就知道这群人都是什么性子了!”   三人在台下商量的时候,传译室里面的苏远恨恨敲了下桌子,“谢特!”刚才发言的是一个阿拉伯客人,他长篇大论地说了大约十分钟。结果苏远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完全不成语句的零碎语言。   “各位来宾,我是阿鲁巴……石油……我们的城市……欢迎大家投资房地产……谢谢!”这是那位阿拉伯翻译最后说出来的全部中文。   苏远很想骂一句:谢你妹!刚才这个阿拉伯翻译虽然翻译的不是太差,但也没到这个地步啊!这会儿他是怎么了?压力太大导致发挥失常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场面,诡异到何种地步?会议现场但凡听懂这番话的人,都陷入了绝对寂静之中。   坐在苏远旁边的尤利安轻声笑了:“远,我记得合格同传的标准是信息量丢失不能超过5%吧?你看这位?”   “这位剩下的能有5%就不错了!”苏远冷哼一声,其他箱子里的人也都一片安静。这让人怎么翻译?!还能翻译吗?   “4号阿拉伯箱!还有会阿拉伯语的人吗?有的话吱个声!听懂了多少?!”苏远一把抓过同传专用的联系耳麦,气急败坏地吼。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在,我试着翻译下。”耳麦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   “快!”苏远语气冷厉,在这种场合,没有办法怜香惜玉,也没有办法让众多嘉宾都等着你一个翻译。所以必要的情绪都不需要存在,他只需要知道,这个翻译合格不合格,是否需要被替换下场,就这样。   那位女生被苏远一吓,翻译的更加结巴了。但是好在,最后的翻译结果虽然差强人意,但比之刚才那人,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苏远松了口气,快速的将其翻译成英语。这才转头看着尤利安,嘴角微微翘起:“尤利安,玩把大的如何?”   “何解?”尤利安慢条斯理地看过来。   “我们来负责主要的同传吧,不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苏远语带挑衅,好久没有如此的热血澎湃过了。这种棋逢对手想要酣畅淋漓的切磋一把的感觉,这种并肩战斗的感觉,苏远很怀念。   “你知道,我们德国人最讲究严谨务实、适可而止的。”尤利安慢吞吞地说着,抬头咧嘴一笑,“不过偶尔疯狂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不是有句话,叫‘舍命陪君子’吗?”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就冲你也叫远,我就没道理不帮忙啊!尤利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起那些在GOD论坛里插科打诨的日子,只觉得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苏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名为气势的东西,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身上充满了自信和自傲,以及一种淡淡的寥寂?   他扯过话筒,趁着此时没有人发言的机会,直接开口:“各位先生小姐,由于会议初期的准备不足,所以我们接下来只翻译英语、德语、西班牙语……”苏远瞄了下4号箱子,停顿了半秒钟又继续说了下去,“还有阿拉伯语,在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   “什么?!”会场里的参会人同时惊讶出声。   “什么?!”会场后台的余嘉铭、李教授、以及那位副总也一起惊呼出声。   “还有我?!”被点名的4号箱子,里面一个一脸沮丧的女孩儿愣了下,脸色瞬间变得激动爆红起来。她狠狠握了下拳头:加油,范晓倩!他那么小都可以,你有什么不可以!   “他在搞什么东西!”余嘉铭气的嘴唇都哆嗦了,“不就一个同传吗?怎么能这么胡闹!他简直……简直……”余嘉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简直无法无天!”   “这样倒是最好的办法了。”李教授事不关己,反倒更加明察秋毫:“现在的情况,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翻译了。与其让跟不上节奏的翻译将会议弄的一团糟,还不如这样集中到几个高水平同传身上,保证会议的顺利进行。”   “你在做什么?!”中文箱子中,尤利安语气惊讶,“怎么冒出一个西班牙语?谁会?!”   “我。”苏远指指自己的鼻子,语气平静,“放心,我不会拿我的一世英名来开玩笑。”   尤利安默然,半天后才再次开口:“问题是……好像是……我的名气比你大得多吧?一世英名什么的,好像是我该担心的事情吧?”      第28章 所谓高端      “来吧!”苏远此刻已经全身投入到这场游戏当中。在一个会议上,同时兼职西班牙语和英文的同传,即便在苏远的人生中,这同样是第一次。   只是,人在年少的时候,总该留下些疯狂的回忆啊~~~苏远弯起了嘴角,透过传译室的玻璃,冷眼旁观外面会场人群的骚乱,再看到余董终于走了出来,对着参会者说了些什么,会场这才恢复了寂静。   半天之后,一个黑人站了起来:“我来吧!”   是那个迪克西地方的美国人?苏远看着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一秒之后迅速将其翻译成中文,下一秒则又是西班牙文,整个人处于一种思维极度亢奋的情况下,甚至连旁边尤利安惊讶的神情都没有注意了。   而另一边的阿拉伯语箱子里面,范晓倩额头上是大滴大滴地汗珠。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擦,只是竖着耳朵高度集中精神,仔细听着苏远翻译出来的中文,而后再用最言简意赅的语言将其翻译成阿拉伯语。   只是就算如此的忙碌,为何仍有种酣畅淋漓地感觉?那个少年翻译出来的中文,让范晓倩可以第一时间变换成阿拉伯语,完全没有和其他翻译搭档接力的别扭感觉。   天才,就应该光芒万丈啊!范晓倩叹息一声,继续埋头努力工作。这样的大大的露脸机会,自己可要好好抓住了!自己可不是天才,只能通过这样的活动来慢慢锻炼自己,希望有一天,也能到达那样的地步——高山之巅,万众瞩目。   比起苏远和范晓倩的忙碌充实,尤利安的工作就清闲许多。苏远的英中同传水平他开始就领略到了,此时再听到他的西班牙语,尤利安有种‘我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可以安心去死了’的感觉。   自古天才出少年,这话果然正确。尤利安看着少年妙语连珠、神情自若,心里暗自打定了一个主意。这种水平,如此埋没在城市中间,实在太可惜了。   随着三人的翻译渐渐进入到状态,会议上原本有些不满的人也都释然了。虽然翻译的语言少了一点,但是水平却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啊!要质量还是要数量,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的。   “啊!原来是这样!”孙营作为中国A省的一个房地产商人,很是崇拜现在台上发言的这人。这人名叫艾伦,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在十几年间,从一个小小的销售人员做起,华丽变身成为现在英国位列前十的房地产开发商。   他的成绩比起德国的牧良集团,并不是特别优秀。但是他的一些理论以及他拼搏不息的精神,成为很多草根创业者的激励模板。   此时见到真人,孙营自然不会放过现场学习的机会,从艾伦发言开始,他就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刚才听到精妙处,他不由地叫出声来。现场和他一样反应的,不在少数。   “哇!真是天才的想法!”一秒钟之后,孙营旁边的一个西班牙商人也翘起了大胡子,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这人怎么反应迟钝啊?孙营隐秘地白了大呼小叫的那人一眼,老外的思维真慢!他心里如此腹诽着,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台上的艾伦身上。   五分钟后。   “说的真好!”孙营用力鼓掌。   “太棒了!”旁边的西班牙商人慢半拍地跟着鼓掌,并大力赞美。   这人怎么老反应迟钝?孙营再次瞄了他一眼。按道理来说,能够参与这样的聚会,不至于会出现如此明显的性格缺陷啊!【住口!迟钝才不素性格缺陷魂淡~~~!!!】他忽而想到了什么,抬手就将自己的翻译器调到了西班牙语的频道上。三分钟后,孙营面露惊讶地抬头,忍不住回头看向处于大厅最后排的一个个小房间。   在那里,他本以为仍有四名翻译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三名。   三名?!   虽然孙营不懂西班牙语,但是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他还是很容易听出来的。中英同传的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人,音色清亮清爽,带着少年的激情和热情,很容易就让人投入到别人的发言气氛中。而西班牙语的同传,音色同样清爽自然,甚至就连营造气氛的功力,都是一模一样!   如果这不能表明是一个人,让他把自己的翻译器吞下去都行!孙营惊讶之下,连自己最崇拜的艾伦发言都不顾得听了。   他一把拉过旁边那个西班牙商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翻译器放到了他的另一个耳边。   那个西班牙人开始还有些迷糊,但是在听了几句中文之后,也眼神惊讶地看过来。孙营再指指后面的传译室,该商人也眼睛亮亮地看了过去,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和敬佩混杂的神情。   有些出色,是无需多做赘述的,甚至无需用语言去描绘。只需简单地几个动作,在短短地几分钟时间,会议室里的众人视线都或早或晚的集中到了传译室上面。渐渐的,就连台上的艾伦也感觉到了不对,声音慢慢停了下来,顺着众人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看传译室?”余嘉铭和几个负责人站在角落,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觉得背后发凉。   “莫非闹鬼了?”这是苏远觉得碍事,‘被’客气的请出传译室的姜黎在胡思乱想。   “胡说八道!”余嘉铭厉声呵斥。对苏远他可能还有些顾忌,毕竟还有需要对方的时候。但是对姜黎,他可没有丝毫的客气了。   众翻译都噤声不语,半天之后,角落里发出一个神一样的声音:“我记得刚才,好像所有的西语翻译都出来了吧?”   所以……   众人下意识地张望了下四周,果然看到原本负责西语翻译的三个人都好端端地在这里。“那现在是谁在翻译西语?!”姜黎觉得事情似乎出现了一点不可控的变化,他带着一丝得意隐秘地看向余嘉铭。   让你刚才呵斥我,看,果然是出问题了吧?!   “西语?”李教授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马上又摇摇头,“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了?”余嘉铭着急地看过来。   “我想……那个西语翻译,或许是苏远。”李教授这么说着,但是马上就再次摇头否决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同传能翻译好一个语种就很成功了。两门一起翻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会西语?!”众人一致惊愕地喊出声来。   李教授矜持而自傲地点头:“当然!他的西语相当漂亮!上次就是他给东达电器做的交替传译,就连西班牙客人都直接让他帮忙翻译呢~!我也是因此而认识他的!”   埋头翻译的苏远丝毫没有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即便是他,同时翻译两门语言到现在。40分钟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正在他考虑如何短暂休息一下的时候,听筒中如愿地安静了下来。苏远愣了下,虽然能稍微喘口气他很高兴,但是这位的发言明明没完成啊,怎么停下来了?   苏远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被会议室内此时的景象吓了一跳。当几百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这个传译室,想必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这是……这是……怎么了?!”苏远语气都有些结巴了。这种像是看神一样的崇拜敬佩目光是怎么回事?!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翻译招谁惹谁了!   尤利安幸灾乐祸地望过来,“远,恭喜你。”   “什么?”苏远一把抓过杯子大口地喝着水,抓紧时间补充体内流失的水分。连续说了半个多小时,他感觉自己嘴皮子都磨干了。   “你一战成名了。”尤利安精准地道破事情的真相。   “成名?”苏远愣楞地重复,虽然他预料到自己早晚会成名,但是现在只是翻一个英文而已,众人怎么会露出一副‘见到上帝’的表情?   见到苏远仍旧不太明白的样子,尤利安继续好心地提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知道,你将英文和西语同时翻译的事情了。”   啊!苏远愣了下,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让人震惊。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同行,才会有这种亢奋行径吗?就好像骑山地车时过于激动,以致有些刹不住车了!   如果此时没有尤利安在现场,就算出名也是苏远期待的事情。毕竟名气越大,将来赚钱越多嘛~!但如果没有尤利安在现场,他也不可能兴致突来地拼一把什么叫做极限同传,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了。   “外面的人喊你出去呢!”尤利安不知道苏远内心的纠结,他看着外面的场景,回头对苏远微笑。说完这话不等苏远有什么反应,自己先开门走了出去。   尤利安推门出去后,自己先在门口摆了一个帅气的POSE,才又大声喊道:“下面,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邀请我们本次会议最大的功臣——负责西语和英文同传的苏远出场!”   会议现场掌声热烈,尤利安越发人来疯了,回身做出一副‘恭请少爷出巡’的绅士姿态,引来笑闹声、口哨声一片。   苏远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果然二这种状态是会传染的。自己刚才和他在一个屋子,就不自觉的热血亢奋起来了,现在满屋子的人也都个样子。   你们好歹也要顾及下主人的感受啊魂淡!这场会议的重点是房地产啊魂淡!【众:喧宾夺主的某人没资格说我们!】还有尤利安,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弄的像会议马上就要闭幕、一副致答谢词的语气好吗?!会议才刚开始,还有三天的时间呢!      第29章 所谓风起      尤利安站在门口搔首弄姿了半天,回头看到苏远正坐在桌前,眼神无力地看着他。尤利安招了招手:“来吧骚年,人生总有第一次!”   苏远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这个状态的尤利安,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他了。这种场面……苏远看了看外面好奇八卦的人群,终于起身走了出去。   当苏远终于走出门口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视线也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苏远漠然淡淡地点头,毫无惧意。他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场面,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孙营在知道是同一个人翻译的时候就很震撼了,但也比不上此时的震撼,竟然还是个少年?!   眼前的少年长相不算特别的出众,身高身形也都不算强壮。但望向场内众人的时候,却自有一种凛然孤傲的气质。这气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翻译能具备的,眼神中的孤傲自信也不是假装出来的。这种泰然自若地回应众人打量的神情,这种将自己和在场众人放到同一位置高度的姿态,竟然没有人觉得不对,也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真傲气啊!这是在场众人心头升起的第一个想法。不过,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想到这里,众人又都平静了。天才嘛,天才不孤傲就不对劲了。   在会场内气氛热烈的时候,站在远处的余嘉铭表情已经变成了黑色。旁边一众翻译全部都噤若寒蝉,生怕被扫到台风尾。   “这个人就是负责英语和西语翻译的人?”余嘉铭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对,一个很有能力的小家伙,叫苏远。”李教授话里话外是掩饰不住地赞赏。   “他是很有能力,但是我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不是来开粉丝见面会的!”余嘉铭看着那边谈笑风生的众人,再看看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苏远和尤利安,只觉得憋屈不已。   昨晚尤利安出了那么件犯二的事情,他就不太痛快,今天竟然又出了这样的局面。现在还有人记得这次是房地产大会吗?!尤利安是外国客人,身份又比较超然,余嘉铭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这个苏远……   苏远……余嘉铭仔细将B市的某些人家过滤一遍,再三确认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人家的孩子,眼里心中就带了轻视。他回头和身边的副总说道:“你去问下赵安和,最近听说过一个叫苏远的人没有。”   前段时间他出差了,如果是这段时间新冒出来的人物,也不妨可以等等看。但如果不是,那等到会议完毕之后……就算有些许能力又如何,就算李教授赞赏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翻译而已!   虽然是他力挽狂澜不假,但同样也是因为他,这场会议才变成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样子。余嘉铭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几天后的报纸上该是如何的评论了。尤其是想到梁正闵那幸灾乐祸的专栏评论,余嘉铭觉得脑瓜子都开始抽疼了。   负责传话的副总匆匆走了,忙着去问赵安和关于苏远的事情。而此时的会议场内,余嘉铭忍了又忍,才终于面带慈祥地走上前去:“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今天的会议,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我可真就丢人了!”   “您太客气了。”苏远面上淡然回复,心中暗自腹诽:您现在已经丢人了好么!果然是做企业的,此种视事实如无物的境界,非吾等凡人所能及也。   “两位翻译这么多,一定累坏了。要不然我们上午的会议就先到这里?下午两点再继续开始?”余嘉铭如此说着,得到众位参会人的点头赞同。   苏远也松了口气,回头漫不经心地扫了眼4号传译室。传译室里面,某个女孩正趴倒在桌前,一副‘我要死了’的表情。   还行嘛~竟然能支撑的住。苏远觉得这个女孩,和Estela还蛮像的,所以他不介意拉她一把。   三天后的中午,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在众人热烈的讨论完毕之后,苏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翻译不算太难,虽然以前房地产同传他也翻译过很多次了。但是同时翻译两门,还是让苏远有些疲惫。   “下面没什么大事情了,要不然我们出去转转透透气?”尤利安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递给苏远一杯咖啡。   “好主意。”苏远接过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我记得这个风景区有个非常漂亮大气的喷泉,我们过去休息下?”   两人边说边笑地朝着喷泉走了过去。而此时的酒店门口,赵安和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人:“刘管家?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我家少爷。”刘硕面无表情,一招手就看到焦志明和两个保镖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他毫不留情地当着赵安和的面训斥,“在你们工作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就算少爷不喜欢,你们也不能擅自离开!尤其是张明、张达两个,作为保镖不贴身保护跟随,还有什么意义?!”   刘硕这次是真生气了,苏董临走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出了这么严重的岔子!今天要不是他出来买些日常用品,无意间看到焦志明和两个保镖在市区闲逛,仍旧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感情自从配了这辆车,苏大少就真拿它当代步工具了?到目的地就将几人打发走,直到要走了才会打电话招呼他们过来接他回去?他难道不知道,这几人在情况危急的时候,能够救他一命吗?!他难道不知道,他此时的身份在有心人眼中,已经是一片透明,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靶子吗?!   他难道不知道……最近的风云变幻吗?!他难道不知道……苏董每晚都要打电话询问下他的情况,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吗?!刘硕越想越生气,带着一脸忏悔的焦志明三人怒气重重地杀了过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赵安和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苏家少爷?这种会议苏宇怎么会过来?刘管家不是糊涂了吧?   “苏宇少爷?他不在啊。”赵安和看着刘硕,一脸恳诚地回答。所以,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您要找苏宇,也该去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之类的地方啊!   刘硕闻言不可思议地望了过来,看着赵安和就如同打量珍稀动物一般,上下审视半天,嘴里嘀咕出一句话:“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该多好?”   刘硕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他第一次知道,一个管家可以不与时俱进到这地步。他是不是可以乐观的认为: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苏远是谁,是他过于杞人忧天了?   赵安和被刘硕打量地浑身莫名发冷,强撑着不给余家丢面子:“不是苏少?刘管家说的难道是林家的少爷?”   “不是。”刘硕不想在这里充当维基百科,给赵安和解答B市当前形势,“我家少爷叫苏远,他在哪里?”   “苏远少爷啊~!”赵安和笑着回想这个名字,这一回想,赵安和的笑容就僵硬了。“苏远?!少爷?!”   这声音尖锐地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刘硕都吓了一跳,“我家少爷出事了?”刘硕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得阴森森的了。要是苏大少出事了,你们……我……大家一起通通玩儿完吧!   “没有!”赵安和慌忙摇头、连连摆手。面上强挤笑容的同时,心里则嚎啕大哭:但恐怕,也快要出事了吧?!赵安和想起前天余董身边的副总询问他关于苏远的事情,他还信誓旦旦做了保证,说B市最近压根没有这么一个风云人物~!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赵安和恨不得当场撞死在酒店门口,就不用面对接下来那一串复杂的事情了。作为余家管家这么多年,赵安和早就熟悉了余嘉铭的性格。这会儿的他,恐怕已经利用完人,准备秋后算账了吧?   刘硕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赵安和那一副世界末日的绝望样子,也知道情况不太对。   “带我过去!”作为管家,刘硕都是笑脸迎人的,此时这副狠戾的样子,让赵安和吓了一跳。   “啊!啊!”赵安和打了个哆嗦,也不再耽搁,带着刘硕就是一路小跑。等到两个管家外加一个司机两个保镖气喘吁吁地到了会议室的时候,却发现大厅里面已经余者寥寥,只剩下一些服务生在打扫卫生外加处理残局。   “这里的人呢?!”赵安和以百米跨栏的速度冲向一个服务生,语气激动。   “啊!午餐时间到了,都吃饭去了,”难为这个服务生被赵安和惊吓到,还能口齿清楚地说清众人去向。   “走!”刘硕当先开口,转身带着众人又是一路小跑。跑啊跑啊跑,当众人都开始呼哧呼哧喘息不停的时候,餐厅的轮廓终于渐渐出现在几人眼底。   就在这个时候,刘硕的手机响了。他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先狠狠瞪了旁边的赵安和一眼,这才停下脚步接了电话,“你好,苏董。”   “我在外面,嗯,家里现在没人。远少爷现在正在朗廷酒店,对,就是位于西山风景区46号的朗廷酒店。”刘硕将详细地址报给苏靖州,又抬头看向远处的餐厅。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没从赵安和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但是、莫非、他以为这里面发生的事情,能瞒得住?!   “看,那边有几个人!里面有苏远少爷吗?!”赵安和眼尖地指着一个方向喊。他难道以为是个人就叫苏远吗?刘硕腹诽着看过去,下一秒却立刻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苏远没错~!   老天爷,好在没事!要不然他这老胳膊老腿都要跑残废了!      第30章 所谓云涌      “走!”刘硕喊了这么一声,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动力,飞快地冲着苏远的所在处跑了过去。后面跟着的几人又是一通呼哧呼哧地跑,惊起景区飞鸟无数。   “苏远,你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大的忌讳吗?”苏远的面前,一个青年面带训诫语气地开口,表情也充满怜悯。   苏远和尤利安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好笑。对尤利安来说,二就是一种无敌的境界了,一切忌讳都是浮云;而对苏远来说,虽然此时名声不显,但是他可不觉得,在这次会议同传准备不足、乱七八糟的情况下,自己挺身而出有什么不对。   国际同传界一个不成名的规矩,当会议现场不适合同传环境的时候,首要同传负责人有权利喊停并退出本次会议。如有人反对并对此表示不满,那以后的会议同传需求——取消一年申请机会。如果对现场同传进行人身威胁并造成人身安全受到危害,终身不得申请。   所以,他难道以为AIIC或JICS是吃素的?!苏远不明白眼前这个叫做姜黎的人,那种莫名其妙的找茬感是从何而来,但是麻烦你找茬也要专业点可以吗?   “我犯什么忌讳了?”苏远原本想去餐厅吃饭的,但想想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于是干脆又坐到喷泉的台阶上,看着姜黎一副十万个为什么的乖宝宝模样。   尤利安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突然大喊了一声:“远,你坐到台阶上竟然不会沾到水?!太神奇了!”   你也太神奇了!不要打扰别人谈正事好嘛!苏远和姜黎难得想法一致,两人同时看了尤利安一眼,神情无力。   “你这几天做的太扫余董面子了!”姜黎如此说着,“我是好意提醒你,你回去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小心?”苏远懒懒地玩着台阶后的水,头也不抬:“如何小心?”   “坐我的车吧!”姜黎想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如此说着,“我豁出去了!想必余董也不会注意到我载你的!”   “哦呵呵。”苏远失笑着抬头,神情懒散,“你能这么做,我真是太感激了。但是,你让我小心余嘉铭,那我该不该小心你呢?”   苏远这话太犀利了,犀利的让姜黎当场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呆愣半天之后,他终于恨恨地瞪了苏远一眼,一语不发地离去了。   “他们应该不敢如此大胆吧?难道不知道道上规矩?!要是不行,你就坐我的车!”尤利安从头听到尾,等到姜黎走了之处,拍着胸脯如此说道。   “你的车是余家暂借给你用的!”苏远看了他一眼,“我跟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抛开这个不说,你刚才那黑社会大哥一般的语气是跟谁学的?!简直学坏了!”   “道上规矩?你不觉得这话很有气势很有气场吗?你们中国话有些气势很足啊!”尤利安挥了挥自己的胳膊,一副喜怒形于色的山寨老大模样。   “你再纹个左青龙右白虎,就更加有气势了!”苏远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情况,还有心情打趣尤利安。反正走之前焦志明他们会过来,怕甚!   “少爷!”远处传来一个幽怨的呼唤,正在和尤利安互相吐槽的苏远停止了说话,面带诧异之色地看向远方,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刘管家的?   啊!还真是刘管家啊!苏远看着刘硕由远而近地跑来,气喘吁吁地站到苏远跟前,半天都说不出话说。他无奈地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刘叔,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找我吗?”   刘硕一把拉住苏远的手,仔细的上下打量半天,发现他现在除了精神有些不好,没有别的问题之后,这才嘘出一口气:“少爷没事就好。”   “我怎么了?”苏远摸不着头脑,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刘硕身后的几人。当前是一个中年人,模样好像还有些熟悉?   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吗?苏远正迷糊着,赵安和已经热情地伸出手:“苏远少爷你好!我是余家的管家,叫赵安和。先前不知道您是苏家少爷,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啊!”   赵安和试图努力缓和与苏远之间的关系,免得这次事发将自己搭进去。但是两人之间接触不多,所以怎样找个话题开聊呢?赵安和眼神瞄啊瞄,瞄到了一边的尤利安身上,眼神一亮。   “原来苏少和尤利安是朋友啊!怪不得那天刘管家去警察局帮忙捞人呢!苏少真是太仗义了!尤利安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我原本还在想,您二位都是天才级别的人物,要是互相能成为朋友就太好了,还想不自量力地介绍你们二位认识下呢。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果然英雄都是惺惺相惜的啊……”赵安和将苏远夸成了天上地下唯一的那一朵花。所谓舌灿生莲,大概就是赵安和此时的状态了。   住……住口啊魂淡!   你在说什么!   来人啊!谁来把这个家伙拖下去沉了护城河吧!   苏远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道是否该回头看看尤利安的表情。   刘硕此时神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赵安和我嘱咐你什么了?!我说过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件事情!我前几天刚说过的话,你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是吧?!   你出不能开车、入不能挡酒,文不能搜集消息、武不能打架御敌。现在你竟然连点眼色都没有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帮忙捞人?”尤利安的声音幽幽传来,苏远觉得有点冷。他抬头看向尤利安的时候,对方也正巧看过来,还露出一个灿烂的迷人笑容。   “远竟然知道我在警察局,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尤利安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刘硕:“那天是您帮忙的?真是太感谢了!”   刘硕不知道这会儿是该承认还是该死不承认,人生第一次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   “是啊是啊!”苏远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尤利安眼神发光,“你说刘管家怎么就知道你在那边呢?我到现在都不了解情况呢!”   “呵呵呵。”尤利安微笑起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远?”   “你觉得人世间有这么多天才吗?你要是能让管家说出英文和西语,我就承认他是我认识的那个远,如何?”   “啊对了!如果他不是,你又该如何呢?”   “你没听说过Albert?”   “你没听说过GOD论坛?”   “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认识你,是三生有幸?”   ……   苏远忐忑地倒退三步,这种情况下还是先保持安全距离的好,尤利安的表情好有杀气地说~~~等苏远觉得自己安全了,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似乎有些弱了气势,于是低头想了半天,终于抬头微笑:“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少爷!刘硕惨不忍睹地别过脸去,您这副风轻云淡地样子太可恨了!您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啊!您,您一定要保重啊!   “我能如何?”尤利安敛了笑容。想了想,低下头来看着苏远的眼睛,“现在还在你的地盘上,我能如何?”他看着苏远得意的表情,语气一转:“不过,我今天在B市发现一个可以同时进行英文和西语同传的天才少年。你说邮件一发,AIIC那些家伙们,会不会蜂拥而至?如果确认情况是真的,按照谁发现谁自动升级为首选教导的原则,你觉得……你会有什么结果?”   苏远刹那间苦了脸,这就是刚才他不想让尤利安知道自己水平的关键原因!只要和他扯上了关系,那就是和AIIC扯上了关系!也就意味着,三个月的训导期和无穷无尽、绵延无期的劳工加苦力,还是免费的!   “你别忘记了,除了AIIC之外,还有JICS!”苏远不甘心就这样被尤利安拿捏住痛处,他上辈子已经替AIIC当了一辈子苦力了,这辈子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JICS啊……”尤利安翻了翻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本本在苏远面前晃了晃,“想要看看吗?”   “不必了!”苏远扭过脸去,如果是我上辈子,还容得你在我面前这么猖狂?!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抹泪!!我前几天晚上为什么要救你出来魂淡!!你就该呆在警察局躲猫猫到死啊~!%>_<%倒不是苏远如此追求名利,非要加入AIIC或JICS这两大世界性同传组织其中的一个。只是如果不加入,那就拿不到同传资格证书。拿不到同传资格证书,大部分的会议同传都没有办法参加了。   不参加是次要的,赚不到钱是主要的!   “乖……”尤利安心情很好地安慰眼前的别扭少年,顺路一把将苏远拐到了角落处,“走,好久不见,咱俩说些悄悄话!”   刘硕和赵安和面面相觑,之后,刘硕笑着开口:“赵管家,咱俩是不是也该好好谈谈了额?!”   “啊?啊!”赵安和拍了下自己脑袋,“完了,刚才余董找我,我都忘记了!”赵安和转身就往餐厅跑,边跑边回头,“刘管家,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和您慢慢谈!”   刘硕眼睛眯了下,看了看苏远那边,嘱咐了身后的保镖几句,这才慢悠悠地朝着餐厅那边走去。余董,您可千万别做错事为好。   否则的话……等一会儿苏董来了,事情不太好收场啊~~~~   第31章 所谓虚伪      “什么?!”餐厅里面,琳琅满目的餐点从头摆到尾,日式法式中式意式等各色佳肴酒水应有尽有。众多参会人员穿梭其中,觥筹交错。而原本在和其他客人聊天拉关系的余嘉铭,当听到赵安和带来的这个消息时,再也坐不住了。   “苏远是苏靖州的儿子?!”余嘉铭先是大惊,继而大怒。   “你!你到底是怎么打听消息的?!”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赵安和,当初不是说了好好探听下情况吗?!亏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最近B市没有苏远这一号人物!   赵安和自知理亏,低头任由余嘉铭责骂。余嘉铭一通训斥,将情绪宣泄地差不多之后,看着赵安和语气不爽:“走吧,既然知道是这个情况了,就过去好好招待下刘管家吧。”至于苏远,一直到现在,余嘉铭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好在自己没做什么过激的行动,余嘉铭庆幸地想着。和餐厅里的众人寒暄几句之后,他带着几人匆匆朝着喷泉那边走去。没走多久,果然就碰上了往这里走来的刘硕。   “呦,刘管家真是稀客啊!”余嘉铭笑着迎上去,热情地伸出手。   刘硕看了看他,再看看旁边的赵安和,语气意味深长:“我觉得我今天来的挺对的。看样子有时候还是要经常出来走动啊,要不然外人该觉得我们苏家都是残兵弱将了。”   “哈哈哈,刘管家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在B市这一亩三分地,苏家可是头猛虎啊!”   余嘉铭面对刘硕的冷嘲热讽,只能装着听不懂一般打着哈哈。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小动作瞒不住人,但是好在现在一切都没开始,所以就算你苏家不满,也不能对我做的太过分了。   强。奸未遂和只是幻想强。奸,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自己那些小手段小行动,现在看来不过是后者。   刚才自己指使姜黎过去,看样子是真做对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苏家真要咄咄逼人,大不了就将姜黎丢出去当炮灰。   “苏管家难得来一次,现在也是中午了,不如先去餐厅里用些饭?今天酒店里的厨师做的餐点味道很不错。”余嘉铭寥寥几句话,就将以前的行为都遮掩了过去,伪造成一切都很和平的假象。   刘硕笑着摆手,“不必了,我家少爷还在后面呢,我要等他过来再一起过去。余董您日理万机的,就先回去吧,远少爷可担不得您在这里屈尊纡贵的等他。”   余嘉铭神情僵硬了下,刘硕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又将他的全部后路都堵死。他要是不在这里陪着等苏远,那就是日理万机不够礼贤下士?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余嘉铭硬挤出一丝笑容:“刘管家看您说的,苏远第一次来我这里,我这个做伯伯的,怎样也要好好招待下啊。”   两人说道这里,在互相对看不顺眼的情况下,话题终于告一段落。   还是等苏董过来让他解决吧,免得自己做出什么决定再不符合他的心意。刘硕心里是这么想的。   等苏远过来,多说几句好话,赶紧将他们打发去吃饭。不过一个小孩子,说几句漂亮话想必就会被哄得不知天南地北了,这事情也算过去了。就算苏靖州以后知道了,再生气也没用。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你再追究就太打脸了。   两人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苏远两人。而在众人等待的时候,喷泉旁边的对话也到了尾声。   “我说过了,不管是AIIC还是JICS,我现在都没兴趣加入,你想要汇报是你的事情。”苏远被尤利安磨得已经不耐烦了。他到底懂不懂中国国情!就算自己有兴趣加入,那也不是当天就能定下来的事情啊!总要考虑一下、矜持一下的,然后再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戏码,给自己多捞点好处,才能加入啊!欲擒故纵的把戏都不知道,白学中文这么多年了!苏远代表孙子孙膑等伟大先人深深地鄙视尤利安。   “换个话题吧,见到本人之后,你对前些日子的表白有何看法?”苏远站在水池边,斜眼看着尤利安。既然现在已经认识了,那就干脆把两人之间的所有问题通通解决。逃避或者无视,都不是好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才是最好的化解途径。   尤利安表情稍微不自然了一下,“虽然我从来不喜欢男人,但是我那天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挺喜欢你的。”   “喜欢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情了。”苏远看着他,“你知道我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事情吗,你知道中国和德国之间有多少习惯不同吗?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靠的是这点点滴滴中的默契,而不是那昙花一现的喜欢!一见钟情什么的,你多大了?还信?”   “我对你了解也有三四年了!”尤利安反驳。   “好吧,那我告诉我。这三四年里,除了关于翻译的事情,剩下你对我了解多少?”苏远抱着手臂看着尤利安,坚决打消他这种不正确的想法和态度。   “我……”尤利安努力挣扎,“我们可以现实里慢慢了解。”   “我现在事情很多,我很很多愿望没有去实现,我没有时间浪费在感情上面,还是这种最不靠谱的网恋!”苏远语气坚决,“再说你原本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是为了我踏入这个圈子。我即便没有罪恶感,将来如果我们两个稍有不如意,这件事情就成为你攻击我的最好利器。”   “不用否认,这是人类的通病。”苏远看着试图辩解的尤利安,如此说着,虽然他眼睛是看着尤利安,但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我要不是为了你如何如何如何……这种话最讨厌了!”   “你这是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尤利安不满。   “那又如何?总比我胡乱上条船,自己掉水里要好吧?”苏远冷笑,“我从来就不是温柔体贴、乐于奉献的人,至少这辈子我不是!”   尤利安默然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找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苏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失笑:“尤利安,我才17岁!你问我这话不觉得太早了么?!”   “你刚才说的头头是道的,对感情比我看得都要透彻。我要当你17岁我就是傻子!”尤利安冷哼一声,紧盯着苏远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苏远抬头看着天空,语气淡淡:“很简单,只要那个人可以一辈子无条件的信任、爱护、尊重我,我就会和他在一起。”   “这样你就心动了?!”尤利安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心动,是在一起。”苏远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   尤利安愣了下,半天终于琢磨出这话里的意思来,“远,你这也太……”   “自私?冷血?”苏远回头漠然看了他一眼,“尤利安,作为被我从警察局救出来的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了。”   他说完这话就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尤利安紧追着问道:“可是远,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还找什么伴侣啊!你们中国父母不都是这样无条件溺爱自己子女的吗?!你不是还有一个有钱的爹?你可以一辈子啃老!”   苏远愣了下,回头看看他语气微妙:“你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但问题是,苏靖州离模范爹的道路还远得很,两人之间远远达不到父慈子孝、水乳脚融的局面,何况中间还夹杂着苏宇和林霞。所以这个建议,基本无用。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站了几个人。苏远疑惑地看过去,刘硕也恰好看到了他。   “少爷。”刘硕迎了上去,“我们去用餐?”   苏远还没等回答,耳边传来一声热情地招呼:“原来苏远是苏董的儿子啊!我就说一般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能这么优秀!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苏远皱了皱眉,他这一身本事,就是从底层慢慢摸索着学到的。怎么听余嘉铭这语气,好像纯粹是靠着苏靖州才能得到似的?   苏远平常也不会这么敏感,但是刚才姜黎的一番话,没有成功的骗到苏远,却让苏远了解了余嘉铭的为人。所以对待这样的人,苏远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因此听到余嘉铭的话,格外的不顺耳。   如果余嘉铭知道,让姜黎勾引苏远上钩的行为,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道是否会哭出来?   “余董你太客气了。”苏远淡然回应。虽然他心里恶心地要死,但大家都是这么的虚伪,苏远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跟着虚伪了。   “叫什么余董啊!”余嘉铭语气越发和蔼了,“叫余伯伯就行了!以后没事多来余伯伯这里转转啊!”   “算了吧,万一远哪天真来您这边做客,刘管家不是要担心死?”旁边的尤利安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话。苏远心头大爽,尤其是看着余嘉铭瞬间变黑的脸色,更觉得爽歪歪。外国人这种耿直的脾气,真对我胃口!   刘硕强忍着笑意咳嗽两声:“好了好了,人家余董可是好人,咱们先进去吃饭吧!”   “吃饭?吃什么饭!”旁边又插进来一句话,语气很是不善。   余嘉铭大怒,今天这是怎么了?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和我作对了?!他面带不悦地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过去,一看就愣在了当场:“苏……苏董?”      第32章 所谓礼物      苏靖州看也不看余嘉铭,先转头望向了刘硕:“怎么回事?”   “苏董,远少爷帮余董做了场同传,现在余董正在感谢少爷呢。”刘硕在‘感谢’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虽然他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仅凭刚才赵安和脸色大变的模样,也知道其中有些说不清楚的猫腻。   余嘉铭脸色黑了又白:喂!你们要说悄悄话小点儿声音好吗?!我都听到了!   苏靖州一下飞机就匆匆赶过来,原本就一肚子不痛快。现在听到刘硕这么一番话,更加脸色难看了。   “余董,到现在为止,我没从来没有让苏远帮我做过任何的同传或者翻译。”   “既然他想要帮你的忙,我也没话可说。但是感谢什么的,就没必要了吧?”   “余董,我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可能有些关于我苏家的风声碎语。但是余董是个心存远大目标的人,想必不会和那些人一样有这么狭隘的想法吧?”   “我苏家的继承人,选谁,都是我苏家的家事。所以有些三姑六婆的小小动作,余董您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做错事情的。”   “哦对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容易上火。所以余董您做决定之前,有时候多考虑考虑。”苏靖州丝毫不给余嘉铭辩解地机会,“余氏是您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我对您一直心存敬意,您也一直是我的榜样。白手起家的时候,要珍惜羽毛;打拼成功之后,更要珍惜自己和余氏的名誉,您说呢?”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啊!”尤利安不知何时站到了苏远身后,看着苏靖州和余嘉铭之间的交锋,口中如此赞叹。   苏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哪里到哪里啊!这番话已经很露骨很不客气了好么!至少连他都能听出来某种威胁的意思了!   语言的最高境界,不是这种锋芒毕露,而是杀人于无形啊~~~尤利安果然还是底子太薄,回头需要给他找几本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看看,培养下腹黑的潜质~~~免得总是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的。   余嘉铭已经年过四十了,今天被苏靖州这个商场上的晚辈话里话外地一顿冷嘲热讽,脸上十分挂不住。但是虽然苏靖州在商场上是晚辈,实力却已经远远超过众位前辈,所以余嘉铭这股子火气,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呵呵,苏董您……”余嘉铭刚开口,却看到苏靖州完全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苏远:“苏远,饿了没?我们回家吃饭吧?”   他边说边眯起了眼睛,盯着苏远身后的尤利安——以及尤利安那不安分地搭在苏远肩膀上的爪子,“这位是?”   “哦,尤利安,我的朋友。”苏远如此说着,回头对尤利安道:“我父亲,苏靖州。”看着两人说话时距离不过十五公分,苏靖州眼睛又眯了下。   身后的尤利安微笑走上前来,“苏董您好,第一次见面,您可真厉害!”他边说边伸出右手,苏靖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在和别人握手的时候,如果把另一只手从苏远肩膀上拿下来,那样会更礼貌一点。”   苏远和尤利安不约而同的一愣,继而同时瞄向了尤利安那不安分的爪子。苏远瞪了尤利安一眼,这货是故意的故意的?   “抱歉苏董,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尤利安快速地抽回了爪子,笑容尴尬。   还是天然呆天然呆?苏远自己都捉摸不准了。   “没关系。”苏靖州看了看他,又对苏远提起刚才的话题,“远远,想回家吃还是在这边随便凑合点?”   身后的余嘉铭听着这话,都快要抹泪了。什么叫凑合?!这酒店里的大厨水平在B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伯父,我想我们在这里吃点吧。刚才苏远还说,今天这里的午餐一定很丰盛呢!”苏远还没开口,尤利安先提议了。   苏——伯——父——   你妹的苏伯父!我今年刚三十有三,正是青春向上的年纪!还有我是问苏远,不是问你!苏靖州心里风云激荡,面上还要风平浪静,眼神征询地继续看着苏远,不得到苏远的答案誓不罢休。   “我看……”苏远迟疑了下,“我看还是主随客便吧,尤利安难得来中国一次,这里的餐点挺多的,让他尝试一下。”   很好,苏靖州看了看一旁手舞足蹈地尤利安,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玩会儿吧,我先走了。远远,一会吃完要记得回家。”   “父亲你要去哪里?”苏远看着苏靖州转身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   “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刚下飞机。”苏靖州头也不回,“刘硕你就在这里陪着少爷,不用跟我回去。”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所以,是怕自己吃亏?苏远低头想了想,回头看向尤利安:“你和你父亲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猜不透对方想什么的吗?”   “猜不透?”尤利安脸上带着痞痞地笑,“远你错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猜不透,而是——很别扭啊!”   “别扭?”苏远不懂尤利安的意思。   “远!我最近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可好?!”尤利安冷不防地大声喊道,苏远被吓了一跳,眼神愤恨:“我就在你面前,你喊什么!”   “看你爹的反应。”尤利安低声凑到苏远耳边说。   苏远下意识地望过去,正好看到临上车的苏靖州眼神炯炯地望过来。他看看了苏远和尤利安,终于开口了:“既然是远远的朋友,那就过来住几天吧,如果尤利安先生最近无家可归、又没事可做、完全不忙的话。”   苏靖州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苏远表情疑惑地看向尤利安。所以,这能说明什么?   尤利安无力地看着他:“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正常的父子之情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子啊!”苏远不明白,尤利安你在说什么外星语?!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天啊!”尤利安长叹了一口气,“远你现在还在读书对吧?那你有时间去同学家转转,看看别人家的相处状态,就知道你和苏靖州之间是有多不正常了!”   你见过哪家父亲,听说儿子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么一副不情不愿仿佛被抛弃的表情的!你见过哪家父亲,知道儿子有出息了,不是高兴自豪,而是担忧牵挂的?~!你见过哪家父亲,会对儿子有那么强大的占——有——欲——的!   回到家的苏靖州,心情很烦躁。想起刚才苏远和那个青年的亲密动作,他就有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恨不得一个人立刻马上在眼前消失的感觉,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所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苏靖州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自动自发地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在苏靖州的手机上存着名字叫做万事通:“喂?你在哪里?”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刚起床,声音懒散。   “刚回来!我让你照顾苏远,你就是这么照顾的?!”苏靖州语气不爽。照顾到连他身边出现个陌生青年,都不告诉自己一声?!   “怎么了?苏远最近挺好的啊!”梁正闵揉着眼睛进了浴室,“你大早晨地一回来就兴师问罪,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啊!”   “首先,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苏靖州努力压抑自己的火气,“其次,我也不需要你喜欢!”   “是,是!”梁正闵嗤笑,“您现在有远万事足嘛!我晓得撒!”   “我找你有正事。”苏靖州和梁正闵也不多做客气,略略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一副不明白的语气,“正闵啊,你说我看到苏远交朋友了,不是该很高兴吗?为什么会那么不痛快?!”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之后就是清脆地瓷器破裂声。梁正闵之前的动作是这样子的: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拿着漱口杯,口中叼着一把牙刷;听完苏靖州这话之后,动作是这样的:手里依旧举着电话、漱口杯已经掉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了,牙刷也早已不知所踪。整个人动作定格三分钟,表情诡异。   苏靖州连续喂了好几声,才终于让梁正闵回过神来。他苦笑着揉了揉嘴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和苏远还没到这种亲密地步,就有外人和苏远那么亲密,所以有些不服气不舒服吧。”   “啊!”苏靖州恍然大悟,“行了,我知道了!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   听到电话那边干脆利落地嘟嘟声音,梁正闵强装镇定地转身,看着卫生间门口的中年人,眼神流露出苦笑:“我想,我似乎察觉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打算如何?”那人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开始收拾碎片。   “隐瞒啊。”梁正闵情绪不高,蔫蔫地坐到了沙发上,表情阴晴不定地想着什么。   苏远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苏靖州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最近几天的报纸杂志。他见到苏远自己回来,还愣了下:“你朋友呢?”   “他有事情先走了。”苏远如此说着,最近正是业务繁忙的时候,尤利安哪里有空游山玩水。说完这话,苏远又想起上午的事情,“上午那会儿,谢谢你。”   苏靖州被这一句谢谢奇异地抚平了心底所有的担忧、不安、沮丧、内伤,原本心头隐隐的空茫空荡一扫而空,只留下满满的满足。他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远远,我是你爸爸。所以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会的。”苏远不习惯将自己的事情依靠给别人。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别人负责,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来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苏靖州扔下手里的书,转身将茶几上的一个大大的包裹拿了过来,献宝似地端到了苏远的面前。   礼物?!苏远虽然面上依旧沉静,眼睛中却不自觉地亮了下: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感动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在异国他乡,他也能牵挂着自己这份心意。嗯,就是这样子!   苏远边做心理建设边抬头看着苏靖州,眼神亮晶晶:“那我拆了?”   “拆!”苏靖州很得意自己精心挑选的这份礼物,这话说的格外气势磅礴。   漂亮的包装被一层层的打开,苏远眼神也变得更加闪亮了。等到最后一层包装纸拆掉之后,苏远看着露出来的东西表情由喜变惊:“额?!”   所以,就是这些东西?!   “看,这个是西语翻译的工具书,据说是珍藏本~!”   “远远,再看这本。这本那个书店的老板说,全世界只剩下这么三本了!”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是西语翻译必备的知识大全,也是孤本哦!”   ……   所以,所以,全是工具书是怎么回事啊摔~!!!   谁在乎是不是孤本,谁在乎是不是珍藏本,谁在乎全世界剩下几本?!工具书不就是拿来用的嘛,你给我这一堆碰不得、用不得还要小心保藏的书有毛用啊摔!   再说了,你听说哪个家长出国好几天,回来带一堆学习用的书籍?!你好歹也带些巧克力糖果以及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吧?!   苏靖州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苏远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他语气敷衍地翻着剩下的书籍,嘴里跟着配合:“啊!这本是不错啊!”   “这本也挺好!”   “嗯嗯,父亲的眼光真的挺好的。”   所以说,有些时候真心要撒谎啊~~~善意的谎言什么的,真心有必要啊!苏远边感慨着,边漫不经心地拿起最后一本书。   “哎?”苏远愣了下,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苏靖州看到苏远手里的书,有些尴尬:“那是个书店老板最后附赠的,据说也是珍藏精选集了。我想着拿来送给苏宇也好,这种书应该挺适合他看的吧。”   苏远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在实话实说和保留面子之间摇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开口了:“我想要这本。”   “嗯?”苏靖州停下了手里收拾书本的动作,看着眼前已经渐渐长大的少年。刚才他好像说了句什么?   “我说我想要这本书!”苏远恼羞成怒,顺手还挥了挥手中的书,表情是豁出去之后的自暴自弃。   “这……这本?”苏靖州语气难得结巴了,他看看苏远打死不准备撒手、一副炸毛的小猫样子。再看看他拼死也要留下的那本书,笑容越来越难以控制:“你——你确定?哈哈哈!”   “笑屁啊!”苏远人生第一次当着苏靖州的面飙脏话,有那么好笑吗?!   看看《安徒生童话》怎么了!   我就喜欢,怎么了!      第33章 所谓赔礼      十一月的中旬,清晨,苏远打开窗户的瞬间,就被窗外的寒霜寒气冻得瑟缩了下。立冬已经过去了,冬天还会远吗?   苏远难得文艺小资了一把,站在窗前背影萧瑟孤傲。只是这种忧伤的气氛很快就被刘硕打破了。   “远少爷,苏董喊你下楼吃饭。”刘硕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如此喊着。   “知道了。”此时距离房地产大会已经过去了三天,苏远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学校里的他,还是那个沉默的有些孤僻的苏远,除了张天舒这个朋友之外,就只剩下董希还算是半个熟人。   有些人总有一种特质,即便做过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在同学中间从不多说,还是那个闷油瓶似的腼腆少年。苏远就是如此,但他很享受这种自在的氛围。低调有时候只为了自己的生活平静,而不像有些人所说的,低调是最牛掰的炫耀。   一个舞蹈演员,莫非就要随时随地跳舞?一个歌唱演员,随时随地都要吼两嗓子?一个翻译,就非要随地随地的飙两句英文?如果真这么做了,那才是真正的讨人嫌。   因为天气日益转冷,为了照顾苏远天冷就想要冬眠的特质,苏靖州特意将用餐地点改在了客厅楼下。   “给。”看到苏远下来,苏靖州将身边看过的报纸直接放到了苏远面前,面上露出一丝兴味地笑容。   出什么事情了?苏远看看苏靖州这副看好戏的模样,再低头看看报纸,终于明白了一切。   “房地产大会变成一场闹剧!”   “惊!余家终究百密一疏,房地产会议无疾而终!”   “成功还是失败,房地产会议观察记!”   “苏乐集团董事长最后现身房地产会议,苏乐集团即将踏入房地产界?!”   “一个少年的崛起——本次房地产会议始末记录。”   ……   “有何感想?”苏靖州看着苏远变幻不停地表情,认真询问他的感受。   “我只能说……”苏远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苏靖州,一脸无奈:“金子在哪里都是发光的啊!”   “做人要低调。”苏靖州沉默半晌之后,意味深长地教导。   “是,父亲说的对。”苏远如此敷衍,将那些不惊悚不成题的报纸扔到了一边,开始努力认真地吃起早餐来。苏靖州看着他奋力和面包搏斗的样子,顺手给他倒了杯牛仔放到面前:“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突然都是这种新闻?”   “房地产会议过去了啊,有这种新闻很正常吧?”苏远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苏靖州。   苏靖州叹了口气,将心里升起的‘或许将苏远培养成为继承人也可以’的想法第一百二十次的掐灭在萌芽状态。这种直觉,真的不能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啊!苏靖州看看眼前的苏远,再想想那依旧不靠谱的苏宇,只觉得人生就是杯具。   “苏远,今天晚上我们家举办一个聚会怎么样?”苏靖州将心中盘算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聚会?”苏远停下了喝牛奶的动作,看着苏靖州面露疑惑:“你生日?”   “不是。”苏靖州无力,并不是只有生日才可以举办聚会啊,“比我生日重要许多倍!”苏靖州害怕苏远再次打断他的话语,迅速将事情说清楚,“今天晚上,我带你认识下一些叔叔伯伯,你看怎么样?”   苏远瞬间明悟了,指着报纸看向苏靖州,目光灼灼:“这是为我造势对不对?!”所以这是要认祖归宗了?但他本来也姓苏啊,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来重新介绍他?   “你造势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过我意见呢?”这种先斩后奏的感觉真让人不爽,这人办事能不能稍微询问下别人的意见?   “抱歉苏远,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场聚会是势在必行的。”苏靖州第一次如此耐性地向人解释自己办事的动机,“可能今晚你会稍微有那么些不自在。但是过了今晚,我保证你所有的麻烦都没有了。”   这次有余家,下次还有李家张家,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赶来。所以苏远,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进入这个圈子,但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家自此之后,有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苏远。   所以,以后再有想要动歪脑筋的人,杀无赦。   “一劳永逸?”苏远问。   “一劳永逸!”苏靖州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好吧。”苏远点头,“我同意了。不过作为你先斩后奏的代价……”苏远笑的像只小狐狸,举起自己白皙的手掌,“我要《格林童话》的孤本或手抄本。”   “成交!”苏靖州举起了手,和苏远清脆地拍了一下掌。他内心大大松了口气,再想想昨晚张扬说起来的事情,只觉得真是雪中送炭。   如此任劳任怨的员工哪里找?!一边负责跟进项目一边还要负责帮自己搜刮书,回来一定要给她加工资!   伦敦的某个书店,张扬打了个喷嚏,眼泪汪汪:“苏老板,苏BOSS,您就别叨咕我了成不?!催命也没这么催的哇!”   “走了啊!”苏远从苏靖州那边占到一点小便宜,心情大好。去学校的一路上都在哼着歌曲。   高三(三)班的教室门口,今天早晨异常的热闹,简直是人山人海。苏远刚拐出楼道,就被眼前的气势镇住了。这是哪个二逼混蛋搞出来的二百五事情?!苏远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教室的门口此时呈直线排开两列保镖,个个身穿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领带,很像黑社会火拼之前的谈判。如果这时候有个人众星捧月地从黑衣人身后走出来,捧着束鲜花,现场再播放几首甜蜜歌曲,就更像一个黑社会版表白仪式了。   二货年年有,今年格外多啊~~苏远在人群里面看着热闹,东张西望的时候,却无意间对上了某个人熟悉的眼神,这是……   苏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人三两步从黑衣人后面冲了出来,看着苏远眼神和蔼:“苏远啊,余伯伯给你道歉了。上次会议的事情,余伯伯招待不周,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余嘉铭?你在搞什么?!这是学校你不知道?!   周围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顿时哗然喧闹起来。这所学校是贵族学校,而余嘉铭也算是一方成功人士,所以很快就被众人认了出来。   “余董事长?”有个学生愕然喊道。   “他来做什么?”另外一个也惊讶地四处询问。   “不知道呢,看样子是给人道歉?”   众人窃窃私语之间,视线越来越多的转移到了苏远身上。苏远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冷气,任谁大早晨的被连续摆两道都不会痛快!刚才苏靖州是好意,他可以接受。但是这位……   “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苏远心里不痛快了,话语自然能噎死人。   “是这样的!上次参加房地产会议,当时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还没给你报酬呢。今天想着没事,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余嘉铭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暗自叫苦:赵安和这是出的什么鬼主意?还说年轻人都喜欢风头,只要将人捧得高高的,就什么都不会计较了。   看现在这样子,眼前这人明显不是一般的年轻人啊!余嘉铭彻底打消了那些小手段,规规矩矩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本次的翻译报酬,苏远看这个数目可以吗?”   劳动所得,苏远接的毫无压力。只是接过来一看,苏远微妙地看了余嘉铭一眼:空白支票?嗯,这个还是比较上道的行为。   苏远心里盘算了那几天的工作时间以及工作强度,再加上组织会议和协调各方面翻译所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后来被人威胁的精神损失费,再加上自己的车马劳顿费,再加上最后苏靖州的出场费……林林总总一算,半分钟之后,苏远含笑将支票递给了余嘉铭。   “苏少觉得这个数目可以就可以,不用给我看。”余嘉铭如此说道,眼睛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个数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苏远轻飘飘地将支票撕了下来,回头朝着余嘉铭摆摆手作别:“余伯伯您真是好人,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您那边做客!”   “喂喂,余董!”   “救护车,救护车!”   ……   教室门口一片嘈杂,苏远施施然走进了教室,坐在座位前面神情自若。不一会儿,学生们看完了热闹,才终于三三两两地走进了教室。只是进教室之后,非要远远地绕开自己是怎么回事?苏远虽然知道经过余嘉铭这么一闹,自己以后就变成彻底的孤家寡人了。但想归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真正发生了,心底依旧不痛快。   人果然都是社会属性的动物啊,非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和亲近才算完美。苏远坐在座位前正明媚忧伤着,肩膀就被人大力拍了一下:“你丫真够狠的!到底要了多少钱,把余董弄的都进医院了?”   苏远不用转头都知道是张天舒这个死孩子,“不多啊,我就将乱七八糟的费用全部计算完毕之后,再提价四倍罢了。”   “那是多少?”张天舒凑到了苏远面前,低声啐啐念,“你就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苏远伸出两只手指头,张天舒瞪大了眼睛。他自然不会幼稚的以为这代表两万或者二十万,所以……   “二百……唔唔!”苏远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微笑着威胁:“再说我就把你泡妞的事情告诉你爸!”   张天舒竖起一根中指,半天终于扒拉下苏远的手,恨恨地看着他开口:“丫的你真够狠的,这一刀子宰的太彻底了。”   “他该知足,这叫花钱买平安。”苏远小心地将支票揣到怀里。看着钱越攒越多的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感觉,真好。      第34章 所谓因果      中午在学校里吃过午餐,焦志明准时地将车开到了学校门口等着苏远。到了家门口之后,苏远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也太迅速了啊!”苏远啧啧赞叹,果然劳动人民最伟大!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苏家的别墅已经被装扮地焕然一新了。屋里的摆设全部更换完毕,屋外的草坪也都修整地整齐整洁。   原本用来举办宴会的大厅,很久都没有用过了。记得上一次,似乎还是苏宇的生日宴会?此时也被装扮一新,大厅里面已经绑了许多的气球和彩花,气氛很喜庆热闹。   苏远打量了几眼,正回头准备去找苏靖州,就看到他走了进来:“远远,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话,现在就和他们说下。”   “没有了。”苏远摇头,不过只是一次见面认识的聚会而已,没必要弄的那么兴师动众。   “那走吧,带你去买衣服去。”苏靖州如此说着,不容苏远拒绝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苏远有些头疼,“父亲,上次不是刚买过衣服了吗?”   “那都暑假的事情了。”苏靖州头也不回,“这都冬天了,去买几件冬装。”他见到苏远张口还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放心,和爸爸出去逛街,肯定不会花你小金库的钱。”   “噢,那走吧。”苏远觉得,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倾听别人的意见。╮(╯▽╰)╭“对了,上午余嘉铭找我道歉了。”两人坐上车之后,苏远坐在副驾驶没话找话。   “算他识相。”苏靖州边开车边嘀咕了一句。   “什么?”苏远没有听清苏靖州的话,转头询问。   “没什么。”苏靖州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想想上午看的报刊杂志一片赞誉之声,心里满是自豪:我苏家的孩子,即便不继承家业,照样能站在巅峰!   “对了,远远。今天的聚会因为来的人比较多,所以苏宇和林霞到时候也需要回来露个面。”苏靖州如此说着,看着苏远的神情,“你觉得……”   “我没意见啊。”苏远语气很平静,他早就知道苏宇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寄宿学校不出来,林霞也不可能在海边休养一辈子。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再次来个焖锅大乱斗又能如何?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苏宇是否长进一点了,林霞是否还那么的冲动不知谋划。至于自己,苏远想了想:“那我今晚就搬回去住了。”其实住在苏靖州隔壁一点也不好,每晚都提心吊胆的,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不行!”苏靖州想也没想地反对,“你以后就住那里。”   “这样好吗?”苏远笑容里似乎带了点什么东西。   “有何不可?我已经决定了。”苏靖州明白苏远的意思,看着苏远语气寂寥:“苏远,其实我说的话,你可以尝试着稍微相信一下。”   不要总是怀疑我的真心,不要总是怀疑我是不是在利用你,不要总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昙花一现,不要总是怀疑我试图拿走你的小金库。虽然我隐约能猜到,你努力攒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苏远,你所做的一切,如果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会视而不见的。是我不对在先,所以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只是希望等你展翅翱翔的那一天,至少告诉我一声,你要飞往哪里。   车厢里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苏远稍稍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他总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好像这会儿挺难过的?   “父亲?”苏远喊了一声。   苏靖州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口中却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语:“远远,以后叫爸爸好吗?父亲这是书本里的称呼,叫起来很怪啊。”   “啊?哈!”苏远干巴巴地笑,“父亲不就等于爸爸吗?我觉得父亲这词挺好的啊,显得多尊重您啊!”   “呵。”苏靖州笑了笑,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我还以为从我掌控苏乐集团之后,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呢。苏靖州有些自嘲地笑笑,看着身边流露心虚模样的苏远,神情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行啦,一个称呼而已,我才懒得和你计较。”   希望有一天,能亲耳听到你叫我爸爸。苏靖州想着最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努力给自己打气,至少他知道向自己提要求了不是吗?   童话什么的,多多益善啊张扬!   两人到了服装店之后,苏靖州这次熟门熟路地带着苏远到了上次那家店面里面。他跟着服务员仔细挑选着衣服,苏远则在一边无聊地发呆。   等到衣服全部挑选完毕之后,苏远接过苏靖州挑的衣服,顿时傻了眼:“父亲,这个衣服。上次试了感觉……”   苏远穿那种贴身的小西装,格外有种让人惊艳的感觉。上次苏靖州不买,是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但是这次,反正是在自己家举办宴会。再说今晚的宴会,他可是主角,主角不都是要光芒万丈的嘛!苏靖州抱着让苏远一鸣惊人的意思,自然是怎么帅气出众怎么打扮。   “就这个吧,放心,只是今晚穿穿而已。”苏靖州如此说着。   天下父母,是不是到了一定程度,都喜欢炫耀自己的孩子?苏远抱着一堆衣服,看着满脸期待自豪的苏靖州,想起了某本书中看到的话语,自认为找到了真相。于是默默地转身进了更衣室。   等到再出来之后,苏靖州虽然有上次的情绪打底,仍不免惊艳了一下。黑衣黑裤,白色衬衫。简单低调而合理剪裁的衣服,将苏远原本的优点数倍放大。所谓翩翩美少年,不过如此。   晚上七点,苏家的别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别墅周围,车辆密密麻麻摆放着,周围巡逻的保安保镖更是严格戒备。   别墅里面的大厅,苏远站在苏靖州的旁边,迎着众人的视线,平静而淡然。人对某种事物没有得失之心,自然也就没有心情的激荡起伏。   只是苏远这副天然呆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却是沉着稳重,颇具大将之风。再加上苏远本身长相也丰神俊朗,更是引得赞叹声一片:“苏董可真是的,这么优秀的儿子,到现在才让我们见见!”   “是啊是啊,苏远一看就是个稳重的孩子!”   ……   所以说他讨厌这种聚会,全是没完没了的废话!苏远面上矜持地笑,眼神四处飘荡。飘荡了一会儿,他视线慢慢定格到了角落里的两个男生身上。   其中年纪小的那个,是刚回到家的苏宇。年纪大的那个是谁?似乎和苏宇还挺熟悉的?苏远看着两人嘀嘀咕咕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另外那个陌生男生的脸型,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苏宇似乎感觉到了苏远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而旁边的那人,也跟着望过来。   这个人……   这个人!   苏远打死也不会忘记这张脸的!   他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而这个动作,也让一直牵着他手的苏靖州愣了下。苏靖州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远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比之前在牛肉面店的那次,更加情绪不稳。   “苏远,苏远!”苏靖州轻轻在他耳边喊着,顺便瞄了一眼苏远盯着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是苏宇和——林峰?   苏远对苏宇,一向都是视之不理的,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情绪。至于林峰,苏靖州深深皱起了眉头,两人之间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莫非……小时候有什么深仇大恨,而自己却不知道?   苏靖州正猜测着,苏远这边终于回过神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父亲,我有些不舒服。”   苏远觉得自己有必要现在回去休息一下,要不然在这里待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苏远现在整个人都被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包围着,浑身都在叫嚣着宰了前面那个和苏宇在一起的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所以冲吧苏远,宰了他你就大仇得报了!   你还在等什么,或许你重生一次,就为了宰了他报仇的!   了结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Game Over。   你可以在奈何桥边慢慢游荡,不需要如此心力憔悴,不需要如此劳心劳力。下辈子或许能变成一个正常人,安稳平淡过一辈子。不必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苦苦伪装,害怕看到世人的白眼和鄙视,害怕死后因此而进入阿鼻地狱。   苏远从来不知道,他会因为一个人,而勾起全部的阴暗绝望情绪。上辈子,他没来得及考虑就已经失去神智;这辈子,他忙着内忧外患,没时间考虑那些往事。此时,这股情绪汹涌而来,苏远几乎要崩溃。   ……   苏靖州看着苏远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的手以及苍白的脸色,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叫惶恐不安的情绪。他当机立断地看向众人:“对不起各位,我有些急事,先稍微回去一下。大家请自便!”   苏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苏靖州拉回房间的。直到坐在熟悉的床上,摸到旁边书桌上的几本常用书籍,他才终于稍稍清醒了一点。   “父亲,我没事了。”苏远面上带着勉强而忍耐地笑,所以你可以出去招呼客人了。   “出什么事情了?”苏靖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眼神关切地望着他。   苏远沉默了半天,等到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才终于慢慢开口:“父亲,如果一个人伤害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不痛不痒的就原谅;伤的有些痛的就给他一些教训,之后再原谅;还有置你于死地的那种伤害,自然也要以牙还牙。”苏靖州慢慢说着,就看到苏远眼睛好像亮了一点。   “远远,我能问下,你说的是谁吗?”苏靖州试探着问道,就看到苏远眼神明白流露出戒备:“我想自己解决,父亲。”   “我曾经说过,你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叫我都可以。”苏靖州叹息了一声。你和林峰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能让你失态到这地步?      第35章 所谓谋划      苏靖州安慰了苏远半天,等到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半迷糊了过去,这才给他盖上了被子,悄悄走出了房间。   今天能受邀而来的客人都是平常和苏家走的比较近的,所以即便很担心苏远的情况,苏靖州也只能回头看了他几眼,又嘱咐了刘硕几句,这才走出了房间。   只是有心人可以察觉出,苏董事长寒暄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遇到熟悉的人更是几句话就打发了。   “喂,刚才出什么事情了?”梁正闵边剔牙边走了过来,神情懒散,“苏远好像有些不舒服?”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注意下形象!”苏靖州看着他这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就来气,“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你可以先走了,改天再和你详细聊。”   送走了众人之后,苏靖州匆忙就准备去苏远房间看看。结果刚走到客厅里面,就被林霞和苏宇两人拦住了。   “爸爸,你怎么都不来看我?!”苏宇一个飞扑冲向了苏靖州,眼睛里满含委屈。而一边的林霞,也用一种沉冤得雪的激动表情看着他,频频扭头擦眼泪。   “小宇乖,你哥哥生病了,我先过去看看他,一会儿陪你玩儿好吗?”苏靖州低声哄着他。谁知道苏宇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抱得更紧了:“不行不行不行!爸爸你和哥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就回来这么几天!这几天爸爸要陪我!”   “苏宇!”苏靖州积攒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哥哥生病了!所以这会儿你先安静下!”   苏宇如他所愿的安静了下来,抿紧了嘴唇,眼睛里面全是泪水:“爸爸,你以后都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以后都只顾着哥哥不管我了是不是?连妈妈也不要了是不是?”   苏靖州看向了林霞:“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再下来。”说完他甚至都没有看林霞愤恨的神情,大步朝楼上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里面,苏远正沉沉睡着,只是表情依旧不那么的舒展,完全没有醒着的时候那种调皮无赖样子。现在想来,苏靖州发现他能很清楚地回忆起苏远醒着的样子,不管是冷淡的、嘲讽的、气愤的、哀怨的、尴尬的,似乎都比今天晚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要好。   所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不会再让你露出那个模样了。苏靖州轻轻摸了摸苏远的额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即使你依旧不相信我,但是,没关系。   苏远一觉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昏沉沉的。我这是怎么了?他勉强支撑起身体,伸手拿过床头的闹钟。   糟!快迟到了!苏远飞快的套上衣服,急匆匆地冲下了楼。客厅里面,苏靖州急忙喊住了他:“苏远!我替你向你们老师请假了!你现在先休息下,你有些发烧!”   请假?苏远脚步停顿了下。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苏远觉得时间异常紧迫:“我没事,我去学校了!”   口中说着要去学校,但是上车后,苏远却先让焦志明开车到了某家侦探社前面。   “远少,这是B市最出名的侦探社了。”停下车之后,焦志明信誓旦旦地对苏远如此保证。果然司机都是消息最灵通的人啊,苏远满意地点头,自己能想到通过侦探社来调查那个人的消息,真是天才!   “照片给我。”苏远伸出手,这次是管保镖要的。要知道昨天的宾客那么多,每个受邀请的人都有纪录信息,而这个纪录的方式,无外乎照片。   苏远照片到手之后,独自一人进到了眼前这个大楼内。只是五分钟之后,苏远就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上车之后瞪了焦志明半天,冒出一句话:“开车,去学校!”   “远少,这里的人也查不到那人的消息?”其中一个保镖小心翼翼地开口。   “能查到。”苏远懒洋洋地靠在了后背上,“就是要价有些高。”查一个消息需要十万?都赶得上自己的辛苦费了!还说什么这个人背景比较深厚,所以他们也要小心再小心?   “远少,其实您可以直接问苏董啊,他肯定都知道的。”另一个保镖如此建议。   苏远这次连开口都懒得开口了,难道跑去和苏靖州说:就是这人把我撞死了?所以我需要找到他的消息和详细信息,然后进行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打击报复?!   再说了,这不是问不问的问题,这是关乎男人面子的问题!苏远觉得自己有能力不依靠苏靖州办成一件事情,上辈子自己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这辈子就不行了?   只是……苏远在车上琢磨了半天,直到焦志明提醒他学校到了,他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好办法。   既然已经到了学校,那就去点个卯算了。苏远如此想着,抬脚就往自己教室走去,刚走到半路,竟然遇到了好久不见的董希。   “你怎么了?”看着苏远包裹严严实实地模样,董希皱了下眉头。   “感冒了。”苏远声音含糊不清,人都要经过他了,却突然又倒退了几步,在董希面前站定:“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说。”董希言简意赅。   “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人陌生人的信息,该怎么办?”苏远此时处于病急乱投医的状态,戴个熟人就想着询问下。   “好办。”董希用一种‘你果然是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不急不缓:“有照片吗?有照片发网上,配上惊悚一点的‘某知名富二代夜御7女,致死5人’或者‘此人日前飙车撞死某知名人物,赔偿行为至今仍不了了之’之类的新闻,再配上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然后你就等着那人被人肉到祖宗八代吧!”   苏远整个人都呆滞成了一团,直到董希高傲地走了,他依旧久久缓不过神来。所以说,这就是差距吗?   我果然是小白兔啊!还是面嫩心软的小白兔包子!苏远终于得到了一个异常靠谱并且可以轻松实现的手段,但他却越发忧郁了。如此简单的运用流言的力量,我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张天舒看到的苏远,就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地模样。他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听说你生病了,还真病了啊!”   “谁没事说自己生病啊,当然是真病了。”苏远白了他一眼,低头思索半天,抬头看向张天舒,抛出了同样一个问题:“问你个事情,如果你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详细信息,你会怎么办?手里已经有他的照片了,但不知道人是谁。”   “嗯?照片给我。”张天舒伸手,“丫的敢欺负到我兄弟身上了,活腻歪了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假设!”苏远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了他试图出门找人再砍人的黑社会粗暴手段。   “假设?”张天舒纳闷地看了他两眼,“如果是这样,先找侦探社啊!”   “你没钱。”苏远迅速地提出另外一个条件,果然我是正常人啊,看张天舒想的和自己都一样嘛!所以董希那样的阴险变态,实属异类!【远远,我记得你刚才还夸自己是天才来着~~~】“没钱?”张天舒瞪大了眼睛,“没钱你说个屁,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地痞流氓混混,我告诉你,市井才出真豪杰。随便找几个B市常混的人,几瓶啤酒下去,绝对找得出来!当然了,这个前提是,他们知道你是苏董的儿子。”   好吧,这是身份的力量。   苏远折腾了一天,傍晚才蔫蔫地回到了家中,手里紧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这就是他一天全部的劳动成果。   苏靖州正在客厅里面,看到他进来,语气不悦地放下手中的书:“没好就出去乱跑,还跑了一天!”   “没事了。”苏远摇摇头,转身就想上楼。好不容易查到了一点点的眉目,现在赶紧上网搜索下再说吧。   “对了,这里有份资料,你看能不能用上。”苏靖州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份厚厚的文件,语气有些不自然。   “给我的?”苏远诧异地拿起来,翻开之后整个人就惊悚思密达了。从林峰记事起开始的所有行为,通通都记在了上面。记载之详细,连苏远都替他默哀。   看着眼前这份密密麻麻的报告,再瞄瞄自己身后只记着名字年龄血型的一张纸,苏远一脸地垂死挣扎:“父亲,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份报告?”   所以,他不在意自己这次的插手行为?苏靖州心中大笑,赌赢了!面上却一本正经:“你记得前几天照顾你的梁叔叔吗?以后想要看谁的资料,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   喂,你这是教坏小孩子啊!说的看别人隐私就好像吃大白菜似的轻松。苏远有些唾弃自己了,“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苏靖州耳尖地听到他这句喃喃自语,这是——受打击了?苏靖州看着苏远略带沮丧地模样,再看看他手里握着的一张A4纸,仿佛明白了什么。   “远远不是很厉害嘛!报纸上都夸你是天才呢!”苏靖州微笑看着他,“17岁的天才,作为天才的老爸,我可是比你都激动啊!”   “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苏远干脆坐到了苏靖州的旁边,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求安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父亲,你说我学到的东西,有用吗?”   我学的这些,真的有用吗?如果说没用,我确实可以以此来养活自己,甚至过上小资生活;但如果说有用,我今天为何一事无成?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远远,你要记得一件事情。”苏靖州摸了摸他的头发,“关系、资源、身份、地位,这些在一个国家里都可以通用,但知识以及掌握知识的人,是全世界的共同财产。”   “我施展拳脚的地方,在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国家。而你的舞台,在世界。”      第36章 所谓神展      苏远必须要承认,他被苏靖州这简单几句话给治愈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番化暴虐为清风的功力?回过神的苏远,深为自己刚才的行径感到丢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尴尬站起身:“父亲,我回屋看资料了。”   苏靖州思索了下,“要不,远远和我一起去书房看?有不懂的还可以问问我。”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反正资料这么详细,也不必用电脑搜索了。再说了,有苏靖州这么个人形百度在身边,不好好加以利用,实在是浪费啊!以上想法在苏远头脑中停留三秒,他欣然地大力点头:“那就麻烦父亲了。”   苏靖州的书房很大,苏远进去之后自觉地坐在苏靖州对面的椅子上,埋头开始翻起资料来。至于苏靖州,人生中第一次看文件有人陪在自己身边,那人还是苏远。只觉得心情无比愉悦,就连看批款的文件,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苏远认真看文件的模样,看在苏靖州眼里,无比的可爱。这一本正经好像真能从中看出什么的感觉太好玩了哎呦喂!苏靖州自顾自地批着文件,一边不厚道地等着苏远的求助。   果然三分钟之后,少年清爽地声音迟疑地响起:“父亲,你……现在忙吗?”   “当然不忙!”苏靖州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笑意,“远远有什么要找我商量吗?”   “那个……”苏远尴尬地将资料推到了苏靖州那边,自己懒得起身绕过大大的书桌走到苏靖州身边,于是干脆前倾着身子,凑到苏靖州面前,用铅笔在不明之处圈了下,一脸求助地看着他。   资料上面的每句话我都懂,但是连起来之后,这还是中国话吗?!苏远有些无奈地将疑难问题丢给了苏靖州,怀揣着一个自暴自弃毫无逻辑的念头:反正是他给我的资料,他要负责给我解惑答疑。   苏远前倾着身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靖州,但苏靖州只看到了苏远白皙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此时已是初冬,苏靖州却出了一身的汗:我这是怎么了?!   “父亲?”苏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脸红了?   “这里?这个地方是林家掌舵人的粗略介绍。你调查林峰的资料,之所以会出现林道奇,是因为他现在是负责林家整个企业运营的,所以有些时候,林峰的所作所为你从他身上揣测,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就比如说,苏宇所做的一切,很多人会把他当成是我苏家某种行动的信号。”苏靖州强自按压下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语气镇定条理分明,用最浅显的话告诉苏远商场上的某些约定俗成的习惯。   “可是,苏宇不过是一个孩子啊,怎么能代表苏家?”苏远表示不解,苏靖州叹了口气,“是的,所有这些年大部分人也知道了苏宇的性格。但是远远,不是人人都像你和苏宇一样的,就比如这个林峰。”   “富二代、浪荡子、出入各种会所和酒店,但实际上,这些不过是伪装而已。”苏靖州简单地说了些大概情况,“所以遇到这种人,多琢磨琢磨,免得吃亏。”   “哦。”苏远点头表示知道,伸手取回文件资料继续看了起来。苏靖州看着恢复到平常样子的苏远,感觉心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所以刚才是出现幻觉了?苏靖州摸了摸下巴,神情带着思索。   “咦?”苏远翻了几页,惊诧地喊出声来,抬头看着苏靖州目光迥然:“这个林峰,是母亲家的亲戚?”   “你不知道?”这次换苏靖州纳闷了,“林道奇和你母亲是兄妹,所以林峰还要管你母亲叫声姑姑呢。”既然不知道这层关系,那你和林峰之间的仇恨是从来而来?这东西总不会上辈子遗留啊!   苏远知道林峰和林霞有关系之后,看着苏靖州表情认真起来:“我有事找林峰……嗯,商量。”   “我知道。”苏靖州点头。   “可能……商量的过程不会那么平和。”苏远一步步试探苏靖州的底线。   “我知道。”苏靖州继续点头。   “所以,你……你是不是可以保持观望?”苏远一鼓作气说完,盯着苏靖州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苏靖州面无表情回望过去:“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亲戚。就算我要偏帮,你觉得我会偏帮谁?还是那句话,儿子和亲戚掐起来了,我为何要观望?!”   “你现在有这份资料,就表示我已经没有在观望了。”苏靖州手指了指苏远面前的文件,语气复杂。你宁可试探一万遍,也不愿静下心来琢磨下我对你的态度?苏靖州仰头靠在了转椅上,“继续看吧,有问题再和我说。”   “帮我就对了啊。”苏远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苏靖州的情绪起伏,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之后,内心欢乐地冒着小泡泡,“我是你儿子,你不帮我帮谁!”虽然他昨晚还想着独立自主地解决问题,但是一天的挫折之后。苏远深深地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苏靖州缓缓睁开了眼睛,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苏远已经知道了他全部的想法和态度,决定和自己重归于好了。但当睁眼之后,看到苏远哼着曲子继续看文件的样子,苏靖州心底只剩下满满地无奈,留下一句蹉叹,“远远,你这种想法很好,要继续保持。”   “某人的态度也很好,要继续保持哦~”苏远头也不抬地回了这么句话。   虽然他经常没心没肺的,但是这次,这句话说的——意味深远啊!苏靖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内心正飘飘然的时候,苏远貌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父亲,这里虽然我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感觉,好像和公司有些关系。”   嗯?苏靖州不明所以地接过了资料,看着看着,神情就变得越来越严肃冷厉了。苏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再想想刚才看到的东西,只觉得商场里面的斗争就像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啊!   苏靖州看资料的速度很快,五分钟之后就抬起头来:“远远,林峰这边,可能我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些东西。所以如果你放心的话,连带你的事情,都交给我一次性解决可好?”   苏远犹豫了下,在他犹豫的时候,苏靖州拿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他:“你挑,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可以和我说。”   苏远不明所以地拿过来纸张,上面有六个选项按序排列。   苏远小心肝颤抖了下,所以富贵人家,做事就是这么的——果决狠辣?“你都不问问我为何这么看他不顺眼?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想说就不用说。”苏靖州风轻云淡,“所以我给了你几个层次,你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就行。”   我……这次轮到苏远纠结了,他手指在几个选项上面滑来滑去,终于渐渐在一个上面停了下来:“这个。”苏远手指按在了一个选项上面,语气坚定。太狠辣他做不来,太轻的他自觉出不了气,所以就这个吧。当富二代的权利失去之后,不是破茧重生就是自生自灭,你好自为之。   “失去继承权和股份?”苏靖州沉思了下,“那先按这个来。但是如果他所做的行为已经威胁到苏乐集团的话,我不介意给他加点料的。”苏靖州说到这里,看了看苏远,“加料有意见没?”   “苏师傅方便面,加料不加价?”苏远抬头望天,林峰你真是倒霉到家了!招惹普通人就得了,招惹上这些老狐狸作甚!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想要试下自掘坟墓的感觉吗?   “我为什么理解不了这些冷笑话?”苏靖州对苏远偶尔冒出来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深感无奈,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那说明你老了。”苏远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瞄了一眼。苏远发誓,他这纯粹是下意识地动作,但是当他抬头看到苏靖州脸黑的像锅底之后,苏远缩了缩肩膀:“咳咳,其实父亲还是挺健康的。”   以前遇到这种话题,苏董事长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真是幼稚、可笑!这些话题有什么可讨论的?!但今天面对苏远无意的挑衅,苏靖州不知道为什么,尤其不想让苏远看扁了!他气极而笑:“我想男人成熟一点,总比毛都没长全要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苏远瞪大了眼睛:“毛都没长全,也总有长全的一天。但毛都长全了,剩下的,就该等着脱落了!”   脱落……脱落……落……   “我在你这个年纪,哼哼!”苏靖州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不屑。   “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哼哼!”苏远坚决输人不输阵。   “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出生了!”苏靖州用事实来说话。   “我……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一定……一定……”苏远憋了半天,脸色涨红。他真不敢说自己到那时候就一定有优秀的孩子,说不定他连孩子都木有!   苏靖州这话真真是戳到了苏远的痛处,他哀怨地看了苏靖州一眼,握紧了拳头,努力表现出自信:“反正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苏靖州不明白苏远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落寞,但他非常不喜欢他这副没自信地样子,刚才和自己叫板的气势哪里去了?   “没关系,有我呢!我会养你一辈子的!”苏靖州如此安慰,也会陪你一辈子,所以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苏远哭笑不得:“我哪里需要你养我一辈子了,你确定这是安慰,不是诅咒呐?”   苏靖州怔了下,脸上第一次明确出现了类似难过的表情,“我陪你一辈子,养你一辈子,是诅咒你了?”      第37章 所谓主次      苏乐集团的上空,最近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尤其是董事长办公室里面,更加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每个进去办公室的员工,个个都是一副壮烈牺牲、视死如归的表情。而一旦出来之后,都下意识地先拍拍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大难不死之后的庆幸。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这天清晨,走廊里面传来了清脆地高跟鞋落地声音。众人哀悼般地看过去:这是哪位神人?明知道最近苏董火气很大,还这么地不知收敛,这不是上杆子找不自在么?   当这人推开办公室的门之后,众人眼睛瞬间亮了:“张扬姐!”   “哎呦张扬啊!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唉,您可真是救苦救难地观音菩萨!”   “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对张扬姐的感情是这么的深!”   “是啊是啊!”   ……   原本出差回来,这些人也没这么热情啊?张扬有些奇怪地思索着,手下不停地分发着小礼物:“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随意买了些,不要嫌弃啊!”   “您现在能回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礼物了!”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一致点头,脸上充满了感恩戴德。   “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都在干什么!”苏靖州语气不善地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待见到张扬之后,语气和缓了一些:“张扬回来了啊,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下。”   这是有什么急事要自己处理?还是着急等着知道英国这次合作的项目汇报?张扬想了想,东西都不顾得收拾,直接敲开了门:“苏董,我和您汇报下这次的出差情况?”   “这个不着急。”苏靖州挥了挥手,语气和蔼:“张扬啊,你自己一个人孤身在B市打拼,你父母不担心你吗?”   这这这!张扬内心惊悚无比,苏董不一向是对人对事都严肃无比吗?怎么突然改套路了?!这番春风拂面为那般?张扬不厚道地琢磨了下,莫非是觉得最近压榨自己太狠了,决定安慰一下?   要给自己放大假了?!张扬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语气真诚:“不会担心啊,我父母都知道苏乐集团,对我来这里上班也很放心。”   “不要说这些套话!”苏靖州不悦,“这么说吧,你将来要是在B市结婚生子了,你父母都是外地,他们不会担心牵挂你吗?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父母肯定都会牵挂的啊。”张扬想起自己的爹妈,脸上腼腆笑笑,仿佛N年之前的农家少女,天真不谙世事,“但子女长大都要成家立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将来等我有能力了,就将他们接来B市,这样我也放心了。”   “都要成家立业?”苏靖州喃喃自语,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没办法的事情?”   张扬出来的时候,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走到了自己座位前坐定。   “张扬姐,苏董现在没事儿吧?情绪如何?”旁边过来一个小青年,苦哈哈地询问。   “你要干嘛?”张扬斜了他一眼。   “我有份文件必须现在就拿进去给苏董签字。”小青年苦着脸,一脸地沮丧,“听说苏董最近心情不好,我怕这会儿进去扫到台风尾。”   “那你问晚了。”张扬微微一笑,“在我刚才进去之前,他心情还算可以。但是现在你要进去的话……”张扬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如张扬所料,苏靖州现在心情是很不好,而这种不好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更加不好了。   “你把报告找人送给我就行了啊。”苏靖州语气不爽,“为什么非要让我亲自跑一趟?!”   “有那么严重?”苏靖州惊讶地问。   “好吧好吧,我一个小时之后到你那边。”苏靖州抬手看了看表,也懒得叫司机,直接下楼开车直奔天缘传媒而去。   天缘传媒,B市乃至全国最为知名、最为精准、最为百姓信服的私人传媒企业,旗下所属无论是报刊、杂志,还是漫画、周边,通通都卖的红红火火。而这么一个庞大集团,董事长却神秘低调,从来不在电视媒体接受采访。   如此行为,更引得众人对天缘传媒的关注越来越多。而如此火爆行情,自然引来同行相忌。但是天缘传媒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在服务百姓的位置上,报道新闻从来都是直指真相,语言犀利。   在如今小道消息满天飞的环境下,有这么一家媒体敢于直面事实,且能够屹立至不倒,也是一种手段。当然这些都不是众人忌惮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天缘传媒永远能够得到第一手的情报资料和重大消息!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次次如此……原本有些不好念头的商人也纷纷打消了这个不智的想法。这明显是哪位不能露面的爷闲着没事找个玩具罢了,真要给他找不痛快,那就是给自己找死。   “说吧,发现什么重大事情了,非要我过来。”苏靖州此时坐在天缘传媒的老总办公室里,心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走私贩毒、拐卖人口、卖假药……   办公桌那边的梁正闵打了个哈欠,起身翻找半天,扔给苏靖州一份文件,顺便端着杯咖啡走了过来:“事情倒不算太严重,只是我怕被别人看到,对你有不好的流言。”   “你就不能给我也泡杯咖啡吗?!”苏靖州不满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几,空荡荡的是怎么回事?   “小情!一杯清咖啡不加糖!”梁正闵朝外面喊道,回头看看苏靖州:“至于我亲自泡的,那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品尝了。”   “稀罕!”苏靖州不屑,低头翻看起调查结果来。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啊。”梁正闵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不可思议,B市的花花大少多了去了!这人怎么就发现林峰的不对劲了?昨天突然管他要了份林峰的资料过去,晚上半夜又打电话给他着急要详细资料。今天这么一对照,问题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浮出了水面!   简单到连梁正闵和某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您这是有仙人指路还是神仙下凡?!怎么就胡乱开枪也能瞄准正确目标呢?如此犀利的直觉,如此羚羊挂角不露痕迹的缜密调查手段,甚至都把某人给镇住了!   “你怎么就知道,林峰和林霞最近走的很近?”梁正闵觉得,这个问题如此不问清楚,他心里就跟小猫挠痒似的,控制不住啊!   “这才是你今天叫我过来的目的吧?”苏靖州冷哼一声,我会告诉你真相是苏远莫名敌视林峰,自己纯粹是义务帮忙,才要了这份资料吗?谁知道苏远莫名敌视林峰的原因没找出来,自己倒先钓出一条大鱼!   “你要知道一句话。”苏靖州看着梁正闵表情严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想说拉倒。”梁正闵冲着他比了个中指,作为一个传媒集团的负责人,有些东西询问不询问,还真没多大区别,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   林家、张家、李家……对自己家有兴趣的人还真不少啊!苏靖州边翻阅这份详细资料边感慨,至于林霞……苏靖州沉思了一会儿,耳边听得梁正闵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离呗。”苏靖州面无表情,她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能怎样?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誉,总要在乎苏乐集团的公众形象。   “那苏宇呢?”梁正闵反问,苏靖州沉吟了下:“看资料他也不知道什么,不过这么懵懂就被人利用,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这个孩子……还是适合安稳过日子啊。”所以继承人什么的,还是再找吧。   苏靖州回到家的时候,苏远恰巧也前后脚进了家门。当看到苏靖州之后,苏远先不自在地瞄了他一下,再开口:“父亲,你还生气呐?”   “没有。”苏靖州拿着资料准备去书房,一转身就看到苏远麻溜儿地站到了他面前:“父亲,我那天不是和您说了吗?我只是想着我不会那么倒霉,一辈子都找不到个知心人,并不是觉得您养我陪我一辈子是诅咒我。我说话有时候比较不过大脑,你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苏靖州点头,我生气的是我自己的反应,为什么听完你这番解释,我会更加生气愤怒不痛快?   “所以您就不要敏感啦!”苏远笑笑,“我将来就算成家立业了,您不是也多个——儿媳妇嘛!以后我们经常回来看看你,这样不是很好?”   好个P!不要跟我提成家立业这个词!苏靖州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有种脱口而出的冲动。他内伤地看了苏远一眼,一语不发地就转身往书房走去。   “哎呀呀,莫非真像张天舒说的,到更年期了?”楼下的苏远摸了摸自己脑袋,一脸忧愁。楼上的苏靖州身子歪了下,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苏远!”苏靖州转身一声吼,吓了苏远一跳:“在!父亲什么事?”   “以后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请自觉降低音量!”苏靖州一肚子火气进了书房,将门摔得震天响。   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一定要抓住重点要点。苏靖州安慰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林霞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和苏远的这点儿破事,至于自己最近种种奇怪情绪和诡异行为,等解决完了正事再慢慢研究清算!   楼下的苏远莫名抖了下身子,仰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果然到冬天了啊,真是变冷了。”算了,那个别扭爹先不搭理他,反正他又不能别扭一辈子。自己最近也很忙好嘛!哪里有空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当心灵导师?   苏远刚转身,就看到刘硕背后灵一般地站在他身后,“少爷,苏董说让您把姜汤喝了,把鞋子穿上。”   “为嘛又要喝姜汤?!”苏远眼神仇视地盯着那碗汤,表情抑郁。   刘硕长吸一口气:“远少爷,因为现在天气冷了,您这样只穿袜子走来走去的话,寒气很容易从脚底侵入到身体里,所以您才经常觉得冷。不不不,您上身穿的再厚也没用!不不不,喝板蓝根也不行!苏董说了,是药三分毒。姜汤和鞋子,二选一没得商量。”      第38章 所谓对话      当晚,苏远在房间里面边啃鸡爪边翻译文稿、边对某爹无下限行为表示鄙视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之后就传来了苏靖州和刘硕特意压低声音的对话:“夫人回来了?”苏靖州语气很平静。   “是的,苏宇少爷也和夫人一起。”刘硕认真汇报。   “我明早要是没回家,你记得告诉苏远一声,说我陪着他们两人回林家了。”苏靖州如此说着,脚步放轻地下楼。   “是的,苏董。”刘硕如此回答。   当过道里的声音重新归于寂静之后,苏远这才推开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他房间旁边的书房里,灯果然已经暗了。苏远看了看以前从来都亮灯到12点的书房,再抬眼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门口。   苏靖州,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不过,请加油吧!苏远默默想着,独自站立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哎呦喂,这天儿可真冷!   “远少爷,请您一定要记得,务必要记得,这世界上有棉拖鞋这种生物的。”看到这一幕的刘硕,语气很无奈。就算到了冬天有地热这种东西,但也不代表您可以如此自由无拘束啊。   “哎?”苏远心里愣了下,他不需要和苏靖州一起去林家?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虽然心底惊讶着,但苏远面上却丝毫不露:“刘叔,我不冷。”   不冷?刘硕淡淡地看了苏远一眼,“远少爷您要是不发抖,我一定会相信的。”   苏远尴尬地笑笑,面对刘硕这个一直对他很好的管家,他实在不好意思没礼貌。“我知道啦,下次一定注意。”   “好的,远少爷早些休息。”刘硕点点头,即将转身的刹那,又停住了身子:“远少爷,如果您想要丢垃圾的话,可以给我,我来帮您丢。”   “啊!”看热闹看的也太不专业了,自己都忘记这个道具了。苏远讪讪地将手里的一小包东西递了过去:“那就麻烦刘管家了。”   刘硕接过之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或者,您一会儿可以和苏董一起出去丢垃圾?”   “不必!丢垃圾不必跑那么远。”苏远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个提议,再看刘硕表情就有些怪异,“刘叔您今晚好像很健谈。”   “人一旦上了年纪,话自然就多了。”刘硕表情不变,冲着苏远点点头:“远少爷,那我下去了,您好好休息。”   在苏远和刘硕就垃圾问题进行深入探讨的时候,苏靖州和林霞之间的气氛则没有那么平和了。在看到资料的瞬间,林霞先是面色惨白惶恐无比,继而就是愤怒,最后却渐渐变成了失落和沮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霞问出这话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此时的苏宇已经被打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他丝毫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意味着什么。   “刚刚知道。”苏靖州如此说着,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现在的林霞这么惊讶。或许在他心底,早就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了预料?想想也是,当初娶她,是因为她没有太多的心机。但也正是因为没心机,所以更加容易冲动掉入陷阱。   至于是被利用,还是主动利用,苏靖州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结果已经这样子,说那些都是徒劳无功。   “你打算怎么做?”林霞手有些哆嗦着拿起杯子,试图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别忘记了,苏宇是你儿子。你现在要是对我做了什么,将来苏宇也不会原谅你的!”   “原谅不原谅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苏靖州指了指资料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最不愿踏入医药和房地产行业,有没有大鱼不说,先落得一身腥。我们赚钱越多,越要注重这些东西。苏乐集团或许不是B市企业里面名声最好的,但一定是负面新闻最少的。这中间我付出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最清楚。”   “我只是稍微帮了别人一点点小忙。”林霞忍不住开口,“别人都能做得,为何我就做不得?!再说人家邀请的是我,又不是苏乐集团!”   “你那点叫小忙?从土地买卖到医疗设备,从教育名额再到捐款基金,还有你不掺合的事情?你觉得,如果你失去了苏夫人和林家女儿这两个身份,你还有何资格让人家邀请你?”苏靖州声音不高,甚至可以算是淳淳教导,但听在林霞耳中,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我有这两个身份怎么了?我明明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为何不能利用?!外面那些人结果如何与我何干?!再说了,如果连我都不管,苏乐集团将来还有苏宇的位置吗?”林霞越说越觉得悲愤,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自从夏天开始,你自己看看你对苏宇态度变了多少?!”   “你不觉得你对他过于娇惯了么?”苏靖州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中第一次升起懊悔的情绪。如果他能早发现她教育问题的方式不对、如果面对林家对苏宇的溺爱他不那么视而不见,或许现在的苏宇,也会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的优秀吧?   “他现在的过程是哪个人家的孩子都要经历的。”苏靖州语气不变,“作为苏家的孩子,他不能这么无理由的霸道蛮横下去了,更加不能这样的什么都不懂。”   所以林霞,你从小到大对他的娇惯,才是真正让他失去继承权的主要原因。而这其中,我不得不承认,我充当了帮凶的作用。当我终于醒悟的时候,你却依旧不感觉到问题的存在,矛盾就此产生。而你,却一味地将这些问题全部都归咎于苏远的身上,苏远又何其无辜?   “我不想和你讨论教育苏宇的问题了。”林霞如此说着,“你以后,都没有这个资格。直说吧,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把你怎么办?”苏靖州脸上自嘲一笑,“我能把你怎么办?还能大义灭亲不成?”商场上的婚姻,名存实亡、有名无实的比比皆是,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果过于激烈,就会惹人注目,反倒对谁都不好。   原本他还没有打定最终的主意,但是听到刚才林霞说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还一副振振有词、理所应当高高在上的模样,苏靖州就彻底失去了耐心和仅有的一丝情谊。原来你是这么期待风光无限、前呼后拥的阔太太生活啊!那跟了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真是委屈你了。   “哪天去把婚离了吧。”苏靖州如此说着,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简单。   “你!”林霞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靖州,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最好!最好想想苏宇!”   “我想没有你的话,苏宇我会教育的更好。”苏靖州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我不需要你教育!”两人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了,苏宇像个小火箭炮一般窜了进来。依偎在林霞旁边一脸仇视地看着苏靖州:“爸爸,如果你打算以后都这么对待我,那我也和妈妈一起离开!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苏宇!”苏靖州厉声呵斥,苏宇则毫不胆怯地抬头回望。   “苏宇,我是你父亲,我不会害你。”苏靖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宇眼神严厉。苏宇愣了下,低头思索半天,神情有些犹豫起来。   “呵呵。”林霞看到这个场面,突然轻笑起来,“小宇,你爸爸有两个儿子,妈妈却只有你一个儿子。”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反正都撕破脸了,那大家就各凭手段吧。   苏宇听到这话,神态果然发生了变化,他又向林霞身边靠了靠,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这个动作却代表了一切。   苏靖州看着这一幕,半天之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走吧,去林家。”   “你就这么等不及?!”林霞愤怒地指了指钟表,“这么大半夜过去,你想把我爸急死气死?!”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既然你这么想让苏宇归到林家的门下,我这不是如你所愿?”苏靖州抬腿走了出去,“刘管家已经安排好车了,走吧。”   林霞,如果你打的是现在将苏宇接回林家教导,将来再回来掌控苏乐集团的主意,那你就太天真了。你莫非是觉得我人生只剩下苏宇一个选择?如果苏宇留在苏家,我能保证他将来衣食无忧;但如果他真留在了林家,那我就当是将他过继给你们林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可不希望,我一手打拼出来的企业,有一天改换了姓氏。即便有一点点这种可能和潜在的苗头也不行。更何况在你这种教导下,苏宇如果真留在林家,我已经可以想象的到未来的结果了。   当汽车缓缓发动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苏远此时刚刚睡下,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后他朦胧睁开了眼睛。   我要不要出去凑个热闹?苏远迷糊着坐起身子。   算了没垃圾了,还是睡吧。苏远转身再次倒在了床上,一夜好眠。      第39章 所谓能力      苏远安睡的时候,苏靖州的车子已经到了林家门口。此时林家门口打开,路边有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众人各种神情。林家人已经从林霞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表情或多或少都带着了然,看向苏靖州的神情也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善。   至于林家的服务人员,大半夜的被叫醒准备招待客人,脸上都是困惑不解和一点点的不耐烦。   “不知道苏董这么晚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客厅里面只剩下两家人的时候,林道奇佯装不知道事情经过的开口了。   “我和林霞准备离婚了,这么大的事情,想着也要和老爷子说下。”苏靖州喝了口茶水,语气平静。   “离婚是件大事,不知道我这妹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苏董这么生气?”林道奇表情依旧不变,但是眼神已然冰冷许多。   苏靖州笑了笑:“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老爷子说下的,林总这么越俎代庖,不好吧?”苏靖州下句话没说,我来亲自和老爷子说声,那是尊敬他是长辈。咱俩都是同辈人,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审犯人的语气和我说话?何况,要审也是我审问你才对。   感情在你们林家人眼中,只要离婚,就是我苏某人做错事情了?真是笑话!看到苏靖州一脸平淡的神情,林道奇面容终于变了变:“都这么晚了,老爷子已经睡下了。苏董不如就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那不必了。”苏靖州站起身来,“既然这么不凑巧,我就先去其他家那边走走,林总好好休息吧。改天我有时间,再亲自来和老爷子谈谈心。”   其他家?林道奇愣了下,莫非这次离婚的事情,还牵扯到其他几家?想到这里,林道奇正想找个理由将老爷子请过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林正豪的声音:“靖州来了啊,什么重要事需要你这么晚过来?”   苏靖州先看了林道奇一眼,接着才笑着站起身:“好久没来看您老人家了,最近事情真是太忙,一直也没时间。”   林正豪此时已经七十多岁,但依旧腰板硬朗,他摆摆手:“行啦,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你们的忙碌。这些客气话就不用说啦,有什么大事?”   苏靖州从包里拿出那份资料,直接递给了林正豪:“老爷子,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了,还请您谅解。”   林正豪点点头就戴上老花镜开始翻阅起来。而他身后站着的林道奇,在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大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剩下林正豪翻阅资料的声音,以及苏靖州喝茶的声音。林霞和苏宇两个人从进了这个大厅开始,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苏宇本能的察觉到,一向对他态度很好的舅舅和姥爷,今晚似乎有些不对。至于林霞,原本还想着和自己父亲或者大哥求求情,但等看到自己父亲扫过来的那一眼,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林正豪翻完整个资料之后,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霞一眼,接着又瞪了身后的林道奇一眼。最后才看向苏靖州:“靖州啊,这事情,林峰也太胡闹了……没有给苏乐集团造成什么损失吧?”   “现在还没有。”苏靖州实事求是,又看了眼林正豪身后的林道奇:“不过林峰这孩子,可真是长大了啊,当年我记得他还只知道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乱跑呢。”   林道奇张了张口,没等说什么,就听到林正豪发话了:“他这几年确实闹腾的太不像话了,我觉得需要让他好好锻炼锻炼,别整天做一堆荒唐事情!”   “林总,你说呢?”苏靖州舒展了下身子,视线看向了林道奇。毕竟现在林家的主事人,是林道奇而不是林正豪。   “当然,呵呵。”林道奇声音有些干涩,“不过孩子大了,还是要劝导为主,管教我觉得都是次要的,劝导才是治根治底的方法。”   “这样啊。”苏靖州摸了摸下巴,“如果林总是这么想的话,我倒是觉得,我还是先去其他几家商议一下看看吧。”   苏靖州佯装起身的时候,林正豪的声音最先传来:“靖州啊,坐下慢慢说。”   之后林道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知道苏董有什么好主意?你也算是我们半个林家人,我觉得听听你的意见也可以。”   “我的意见?”苏靖州转身,先看了林霞和苏宇一眼,继而冷笑:“老爷子,我先和您说声,我和林霞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苏靖州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继而又慢悠悠地扔出另外一个炸弹:“另外,林霞想将苏宇接到林家抚养。”   听到最后一句话,林正豪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霞和苏宇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反观林道奇,在开始的惊讶之后,神情渐渐变得和缓起来。真不愧是我妹子,走了一步好棋!   “其实,我说句真心话苏董。我觉得苏宇住在我林家也好,大不了就让他隔三差五地回去苏家呆两天。毕竟我们林家人也不少,相信总会照顾好苏宇的。而你那边一旦忙起来,恐怕就照顾不到他了吧?所以比较之下,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林道奇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苏靖州不置可否地看向了林正豪:“老爷子?”   林正豪表情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颤巍巍站起身来:“现在既然是道奇掌管企业,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跟着掺和什么了。人老了,也坐不住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吧。”   当林正豪脚步缓慢地走出大厅之后,苏靖州收起了挂在脸上的一抹笑容,转身看向林道奇:“既然说起苏宇的问题,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林道奇愣了下,立刻又笑起来:“应当的。”他说完就看向了苏宇:“小宇,以后和妈妈舅舅一起住好不好?”   苏靖州坐在一边看着苏宇的神情,当看到苏宇依旧一副犹豫不知选择的表情后,心头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苏宇喜欢这里,那就让他住段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苏靖州如此说着,“苏宇这件事情我们处理完毕了,但是对林峰,我觉得我有些意见要和林总探讨一下。”   “你说!”这会儿说起林峰的处置方案来,林道奇格外的干脆豪爽,“苏董觉得怎么出气就怎么来,他都做出了这些错事,我原则上是没二话的!”   看着话题转移到了林峰身上,林霞抱着苏宇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她摸了摸苏宇的头发,神情复杂:“小宇,以后你就只有妈妈了,妈妈也只剩下你了。”苏宇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看林霞,又看看一边和林道奇侃侃而谈地苏靖州,心头一片茫然无所依靠。   当苏靖州和林道奇商讨完毕,准备离开之时。苏靖州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开口道:“林总,我忘记告诉您一件事情了。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苏宇如果以后就住在这里的话,那么关于苏家的继承问题,他就没有资格了。至于成年以后获得的股份问题,到时候会有律师来考察论证的,这些现在说也太早。”   苏靖州悠悠说了一堆转身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有理会林道奇的神情。当林道奇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林正豪已经端坐在了那里,看着他语气平静:“你刚才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爸,对不起。”林道奇坐在了椅子上,心头一片烦乱,“我以为留下苏宇,以后大家就还是亲戚,至少要比其他的商场伙伴要亲近一些。”   “你如果真的打算和苏家和解,你当时就应该严厉处理了林峰,之后再痛快地劝苏宇回苏家去住,这样才是真正解决两家隔阂的办法。而不是像你刚才那样,耍些自作聪明的小手段!”林正豪越说越来气,“苏靖州那人平常都是好脾气的模样,一旦发起疯来,你我包括林家,都等着遭殃吧!”   “他刚才和我说……”林道奇苦笑,“他说既然苏宇住在这里,那继承权就不必考虑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林正豪恨恨瞪了他半天,“你老实告诉我一件事情,林峰那件事情,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你……”   “爸!”林道奇大声打断了林正豪的话语,“我真的是完全不知情!”   “但愿吧。”林正豪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如果你不知情,这就是件小事。如果……唉。”   当林正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林道奇烦躁地点了根烟。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知情不知情,在苏靖州看来,又有什么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只能用这种鱼死网破的办法了。只是没有想到,我用林峰来当做小卒,他比我更狠,舍得用亲生儿子来上场厮杀。   “林家……”苏靖州坐在车里揉了揉额头:苏宇,这段时间,如果你能好好的看清身边的人和事,你会浴火重生的。否则的话……   “苏董,我们现在回家吗?”开车的司机看到苏靖州脸色缓和下来之后,这才开口询问。   现在是凌晨两点,苏靖州看了看手表,嘴角泛起一抹阴森森地笑容:“不必,去张家。”既然想要找苏家的不痛快,就要做好被找不痛快的觉悟。   张家家门口,半个小时后,发生了和林家相同的一幕。   “苏董这个时间过来,是为了?”张明晨笑着迎了上来。   苏靖州晃了晃手中的资料,优哉游哉地走了进去:“咱们进去慢慢谈吧,张总今晚还是不必睡了。”   两个小时后,苏靖州和张明晨又并肩走了出来。张明晨连连作揖:“苏董苏董,这事情我是真不清楚。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二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到底是机遇还是陷阱,就在张总的一念之间了。”苏靖州摆摆手:“行了,我要去李家了,张总留步吧。”   苏靖州来去匆匆,像一阵狂风刮过了张家。徒留下张明晨在客厅中苦苦思索,毫无睡意。原本以为如果被苏家发现后,张家肯定完蛋了,不用在B市混下去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因祸得福了?   凌晨四点,李家。   相同的一幕依旧在上演。   凌晨六点钟,苏靖州和李家佳一起走了出来。李家佳表情显得很亢奋,至于苏靖州,则隐隐有些疲倦。   当苏靖州再次上车之后,司机小声开口:“苏董,回家吗?”   “去公司。”苏靖州如此说着,顺便打了个电话:“张扬,半个小时后到公司加班。”   这才六点半就要去上班?!被苏靖州吵醒的张扬欲哭无泪,边恨恨地诅咒苏靖州,边不敢耽误地快速冲出家门,开车直奔苏乐集团而去。   “清咖啡。”到了公司之后,看到张扬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了,苏靖州满意点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进了办公室。   清咖啡?张扬愣愣地去张罗了,苏董一向最注重健康,大早晨的喝咖啡提神,似乎不是他的风格。但是等到咖啡端到办公室,苏靖州边喝边扔过来一份意向书之后,张扬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需要喝咖啡提神了。   “昨晚的商谈结果,今天一天必须全部整理完毕,晚上需要签订正式的合作书。”苏靖州如此说着,“我知道时间有些紧,多加加班吧。”   “哦对了。”苏靖州想起了什么,将梁正闵给他的调查资料删删减减之后递给了张扬,“这里有些东西你拿去参考。”   张扬懵懂接了过去,等回到自己座位上粗略一翻之后,顿时黑了脸。这么多条款,一天怎么可能解决?!但等她看到另外那份调查资料之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苏董突然动作这么大了。   拉拢、分化、威逼利诱,短短一晚上时间他就将事情的发展走向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里,还让一些人对他感恩戴德,感谢他没有赶尽杀绝。   跟了这么一个BOSS,真是亚历山大。张扬叹了口气,埋头就开始忙碌起来,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团团转。似乎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了,上次,是一年多以前?   凌晨七点,苏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他看着餐桌上琳琅丰盛的餐点和四周空无一人的情形。愣愣地看向一边的刘硕:“刘叔,人呢?”   “苏董和夫人、宇少爷去林家了,还没回来。”刘硕如此说着,将椅子拉开:“远少爷先用餐吧。苏董昨晚说了,要是他们没回来就不必等他们,您先吃饭。”   “哦。”苏远点点头,这事情貌似很麻烦?要不然以苏靖州那规律的令人发指的作息时间表,他才不会大早晨就没影子呢。   苏远这个想法也就在心里匆匆过了一遍,吃完早餐之后他就冲向了学校。最近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他虽然不在乎,但是总要做做样子。   中午,苏远在学校里和张天舒玩玩闹闹的时候,苏靖州也接到了几分邀请。   “告诉他们,过几天我会亲自设宴招待他们的。”这些人的消息倒是灵通,早晨他刚从张家和李家出来,现在另外这几家就坐不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家是一棵参天大树,它要是倒了,你们又何必独活?   “苏董,刚才张家和李家也派人来询问了下晚上您是否有空。”张扬谨慎地汇报。   “告诉他们,晚上我们一起聚聚,时间上可能会有些晚。”苏靖州挥了挥手,“聚会之前,意向书能做好么?”   “您打算几点参加聚会?”张扬觉得亚历山大。   “你什么时候做出来,我什么时候喊他们聚会。”苏靖州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不超过晚上12点,都算是今天的聚会。”   “明白苏董!保证完成任务!”张扬大大松口气,这样时间就宽裕多了,不出意外自己应该能赶出来这份协议。   晚上6点,苏远哼着歌曲回到了家。刚踏入家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苏远张大了嘴巴,声音不自觉高亢起来了:“还没回来?!”   “是的,远少爷。”刘硕出现在他面前,语气平静:“远少爷是按照正常时间吃饭,还是一会儿等苏董回来再吃?”   “等父亲回来的吧。”苏远挥挥手就进了房间,心中腹诽着:都这么久了一个林家都搞不定,这办事能力也不行啊!   太不给力了!      第40章 所谓咖啡      晚八点,苏远揉着肚子走出了房间,靠在楼上的走廊栏杆旁一脸幽怨地看着大厅门口。要不要再等等他?苏远第三次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这家伙如果不能早些回家的话,如果今天也打算住在林家的话,难道不该打个电话告诉别人一声吗?基本的礼貌不懂吗?苏远气呼呼地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都已经翻到苏靖州的号码了,手指在按键上犹豫半天,还是放下了打电话的念头。   算了,万一这会儿双方正谈判到关键时刻,自己打电话过去不是给人添堵么。苏远悠悠想着,不停地自我催眠:反正少吃一顿饭又死不了!   “远少爷,刚才苏董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你记得按时吃饭。”刘硕边说边将早就做好的晚餐端了上来。   我去!苏远愤怒之下,手里的手机差点没直接扔到楼下去。苏靖州先生,您现在才打电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想按时吃饭啊!还有您是要告诉我这件事情,需要打电话给刘叔,再让刘叔告诉我这么麻烦么?!   “远少爷,您刚才不是说饿了么?赶紧下来吃饭吧,时间很晚了。”刘硕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他,笑眯眯地招手。   “刘叔,我现在特别想吃一道菜。”苏远趴在栏杆上,看着刘硕语气坚决。   “少爷您说,我吩咐厨房做。”刘硕答应的很痛快。   “我要吃东坡肉。”苏远一字一顿,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额。”刘硕愣了下,以前的晚餐,苏远和苏靖州都吃的比较清淡,所以厨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恐怕不会备有东坡肉这种东西。但是苏远今晚第一次主动点餐,不做更加不行,“远少爷,做这个东西时间可能有些长……我能问下,你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了?”   “因为……”苏远笑的天真无邪,“因为东坡肉姓苏。”   苏乐集团办公室,此时董事长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张扬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将一份材料放到了苏靖州面前:“苏董,您看这样可以吗?”   苏靖州拿起文件翻了几页,眉头皱了下,手指点出几个地方:“这里……这个地方还需要更改下,有歧义……”   等苏靖州将所有问题都指出之后,张扬心悦诚服地点头:“董事长果然火眼金睛,我什么时候要有您的功力就好了。”   苏靖州莞尔一笑,这就是她看重张扬的原因。这女孩看着时尚玲珑,实际上人最是单纯淳朴不过,就连拍马屁都这么的可爱。“你要是什么时候有这份功力,我出资金给你做些生意。”   看到张扬眼神亮了起来,苏靖州又笑笑:“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给我一盒泡面和一杯咖啡,要不然你会成为第一个把董事长饿死的秘书的。”   “呀!”张扬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表,“这么晚了,要不然我出去给您买些面条馄饨之类的东西?您喝一天咖啡了,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胃。”   “不用,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苏靖州摇头,“凑合吃点就行,咱们早些结束工作,你也能早些下班。”   在苏靖州简单的解决了晚餐之后,张扬的初步合作协议书也终于完全整理完毕。苏靖州抬手看了看手表:“张扬,最后一件事情。打电话给张家和李家的人,让他们30分钟之后到百阅酒店紫荆花厅,过时不候。”   “时间好像有些紧?”张扬弱弱地提醒了一句。   “紧不紧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苏靖州看了看就在公司对面的百阅酒店。做错事情总要有惩罚的,按时赶到大家就一笔勾销,如果赶不到,等着撘苏家这艘船的人家有的是,又不是只剩下你们两家选择了。   “苏董,那我再选几家备用的?”张扬如此提议,苏靖州站在窗边头也不回,“嗯,老办法,从中午的几份邀请里面抛硬币决定吧。”   晚上九点四十分,张扬将几家筛选名单里面的人都通知完毕,之后再次询问了苏靖州的意见,在确定他不需要她陪同之后,这才拎着包准备下班了。   晚上十点整,张明晨满头大汗地第一个赶到,当他推门进入,看到苏靖州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之后。原本脸上焦虑地神情立刻变成了憨笑:“苏董您可真是日理万机,都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我们真是不能比啊!”   看,这就是拍马屁的反面典型,拍的这么死板僵硬、言不由衷、口不对心。不过张明晨这个人,虽然企业管理的一般,但是人还算豪爽。苏靖州点点头示意他:“坐。”   晚上十点零五分,百阅酒店的门口响起了警笛声。苏靖州愣了下,抬眼朝外面看去,就看到几辆警车分散着在四周,中间一辆车飞速驶来,在酒店门口猛地一刹车。最后车门打开,李家佳一路小跑的从车上下来,脚步匆匆地朝着紫荆花厅走来。   他刚进入大厅,先迎接他的不是苏靖州,而是张明晨的冷嘲热讽:“李总可真是够威风够霸气,警车开道这种待遇,我到现在还没享受过呢。”   李家佳愣了下,眼珠转了转:“张总您这话可是取笑我了,就算您没有这种待遇,跟着苏董还怕没有机会见识?”   苏靖州懒得理会这两个人的语言机锋,他看了看手表,等到十点十分,会客室里面又匆匆进来了两三个人,其中赫然包括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房总?我记得您离百阅酒店很远吧?真难为您是怎么赶过来的。”苏靖州如此说着,视线扫过了那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没让秘书打电话邀请您吧?”   “这个……”房栋山还未开口,另外一个人尴尬开口,“苏董,您打电话那会儿。房总正好在我那边,听到这个消息非要过来看看。”   李家佳跟着起哄:“房总您出场方式可比我闪亮多了,直升飞机啊,啧啧。”   众人一愣之下,不约而同地朝外望去,果然看到一架直升飞机正缓缓升空。苏靖州皱了皱眉头,这个姓房的人原本死心塌地地跟着林家,现在他只是流露出那么一点意思,这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准备投诚了。甚至为了能够得到这种机会,不惜动用这么夸张的交通工具?   “苏董,我不请自来是很过分,但是我很诚心地想要听听您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你的某些话语可是B市的风向标啊!”房栋山如此说着,眼巴巴地看着苏靖州。   “小李!”苏靖州什么也没说,抬头朝着门口喊一声。他话音刚落,大厅门口就进来两个保镖,看着房总很礼貌也很强势地伸出了手:“房总,您请。”   房栋山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这真是赤果果的打脸啊!厅中的众人也是一愣,刚才还调侃的声音瞬间都消失无踪了了。个个看看房栋山又看看苏靖州,神情严肃正襟危坐。   “苏董,您看我们都在B市,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房栋山忍了又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句话做事情之前你就该想到了。”苏靖州表情平静地将几份文件丢在了会议桌上,示意其他众人拿过去自行翻阅。这才转头看向房栋山:“房总,上杆子不是买卖。再说您所作所为,我实在无法苟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不是一路人就别做那惺惺相惜的样子了。”   房栋山很憋气的走了,留下的几个众人也被这杀鸡儆猴的手段镇住了。半天都是安静翻阅文件的声音,会议厅里气氛异常沉闷。最后还是大咧咧地张明晨打破了这个气氛:“苏董,您想怎么做就说吧,我们一定配合。”   “是啊是啊!”众人如同小鸡啄米一样跟着点头。   “我记得现在热门行业是在建筑和商场这两方面吧?还有金融、服装?有些企业总是看什么赚钱就进入什么行业,这样其实很不好。”苏靖州揉了揉额头,拿起自己面前的意向书,先看向张明晨:“张总旗下似乎有家杂志社?建筑质量问题可是普通人都非常关心的问题啊!我想,如果你们记者站在群众的角度上去发现一些隐藏的问题,挖掘这些平常不容易发现的问题,想必一定会让您的杂志声名大噪的。”   张明晨听着苏靖州这番话,从刚才的爽朗大笑渐渐变成了苦笑。等到苏靖州说完这番话之后,张明晨几乎要哭了:狠啊,真够狠的!哪里有什么平常不容易发现的问题,还不是大家都不敢捅出来的问题!他要真这么做了,声名大噪是真的,但是企业还能不能运营下去也是个问题了。   但是,想要彻底和林家脱离牵扯,投名状是必须的!张明晨无视其他几人怜悯地目光,咬着牙齿答应下来:“苏董说的对!我相信林家的建筑质量一定有猫腻,我这就派人下去调查!”   “哪家有问题就是你自己查了,也不一定是林家。”苏靖州如此说着,话语一转:“不过我苏乐集团的相关建筑一向都是交给林家负责的,如果林家建筑质量真有什么问题,那我也只有另寻合适的建筑商了。我相信在这点上,以建筑起家的张总最有发言权了。”   “当然!当然!”张明晨乐得合不拢嘴,胸口拍的震天响。原来甜枣在这里啊!能和苏乐集团拉上关系,剩下的都无足轻重了。   解决了张明晨,苏靖州眼睛又瞄向了李家佳:“李总,听说现在食品安全问题很严重?”   “是啊。”李家佳一脸忧国忧民地模样,“我们商场也很难做啊,大家都是这样子的。进货渠道也基本都大同小异,所以进到的货物也都如此。只是B市某些商场,将过了保质期的食物重新换个包装再上架,这种行为就不可容忍了!还有直接买病猪来当精猪肉卖,这种行为也很令人发指!”   这是个聪明人,苏靖州微笑:“既然如此,这方面的问题就交给李总了?工商部门还是其他执法部门,李总能协调好?”   “苏董就放心吧!”李家佳笑容满面地打包票。   “我记得孙总是金融行业的翘楚?”苏靖州眼神看向了第三位客人,也是刚才和房栋山一起过来的那个人。   自从房栋山走后,这人就有些坐立不安。听闻苏靖州这么一问,孙兴仁神情变幻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那您应该和林总感情很好,我记得林总个人也很喜欢金融方面的东西。”苏靖州如此说着。   “还好。”孙兴仁语气艰涩,“我们两人是互相探讨。”   “哦?那不知道您二位谁的水平高些?”苏靖州很有兴致地询问。   “这个,我感觉林总有些想法手段可能激进了些。”孙兴仁如此说着,当最艰难的一步跨过去之后,剩下的就没什么了,“苏董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和您深入讨论下。”   苏靖州摆手:“我就不必啦,我对这些也不太懂。孙总有时间可以和我们副总多交流交流,我就很感谢您,当你帮我培训员工了。”   ……   苏靖州在和众人闲话家常的时候,苏远整个人都埋进了碗里,吃的不亦乐乎。至于特意点的东坡肉,他自己只是夹了一块尝尝,剩下全部都进了宅子里的服务生肚子里。   “少爷多吃点,我还以为您会担心苏董,吃不进去东西呢。”刘硕如此说着,看着苏远眼睛带笑。   “担心?”苏远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汤,“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前他遇到的大事小事肯定很多,不照样平安过来了么。”苏远下句话没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苏靖州同志作为中间地带,活个百八十年的,绝对没问题。   “这倒是。”刘硕被苏远这句话勾起了往昔回忆,语气带着缅怀:“自从老爷太太去了之后,苏董接手苏家,那么难的情况,他都一样闯过来了。不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没好好休息和享受过了。”   “老爷?太太?”苏远抬起头来,这还是到苏家开始,他第一次听到这两个人,“就是我爷爷和奶奶?”苏远不确定地询问。   “对,少爷的爷爷奶奶。您恐怕都不记得了,他们去世的时候,您才三岁。”刘硕笑着说,“老爷太太飞机失事的时候,苏董也才二十岁。原本苏家属于书香门第的,老爷太太都是知识分子,为人最为古板严谨。后来苏董渐渐开始接触生意,再加上自己也有做生意的天分,所以渐渐就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哦。”苏远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自己家里冷清了些,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前世的时候,总觉得苏家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原来以前根本就不是商业圈的人啊。   “所以远少爷也可以试着接触下看看,说不定您也和苏董一样,其实很有商业天赋呢!”刘硕笑眯眯地开口。   “我?”苏远指了指自己鼻子,惊讶地看着他,啼笑皆非:“刘叔,挺晚的了,洗洗睡吧。”   “那少爷也好好休息。”刘硕如此说着。   “我昨晚睡多了,现在睡不着。”苏远挥挥手,“你先休息去吧,年纪这么大别老熬夜了。”他说完这话,刘硕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   “哦对了,再给我杯咖啡好吗?”苏远想起了这个事情,回头又和刘硕说着。   “咖啡?少爷刚刚还说自己睡不着的,睡不着的人需要的是牛奶而不是咖啡。”刘硕表情写满了迷惑。   “我……我这人和一般人相反。”苏远用力点头,“对,就是这样,咖啡对我来说是催眠的效果。”   “这样啊!”刘硕恍然大悟,“少爷那我以前真是没注意这点,做错事情了。从今天开始,以后每晚的牛奶换成咖啡可好?”      第41章 所谓明悟      凌晨两点,苏远第三杯咖啡下肚,依旧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在接连翻译出第三个错误之后,苏远终于利索关上了电脑。   这种状态下,还是不要硬撑着了,损人不利己。苏远快速地冲进了浴室,五分钟之后就头发湿漉漉地冲了出来,团成一团倒在了床上,几秒钟之内就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凌晨三点,别墅外面终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一直坐在沙发上点头的刘硕瞬间清醒过来,朝着门口走去。他刚走出门口,就看到苏靖州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表情有些茫。   “苏董,我给您煮的牛奶,喝一点?”以前苏靖州经常会工作到现在,刘硕也习惯了这样的应对方式。   只是,今晚的苏靖州似乎有些不同?   他好像没有听到刘硕的问话一般,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梯。在刘硕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推开了房间门走了进去。   这次估计是累狠了,已经处于半迷糊状态了。刘硕如此想着,就听到身边服务生惊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刘硕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她。   “刘管家,苏董好像进的是少爷的房间吧?”女生迟疑地说着,手指点了点那个房间的门。   “啊!”刘硕愣了下,看着那扇门迟疑地眨了两下眼睛。看样子人在迷糊的状况下,果然会遵循本能。只是苏董,您现在换房间了啊,您忘记了?   “要不,我们上楼看看,不行把苏董叫醒?”服务生提出了意见。刘硕却打定了主意:“不用了,看苏董累成那个样子,就不用吵他了。”反正那床也够大,两个人睡觉绝对没问题地说。   可是……服务生总觉得有些怪异,刘硕已经打着哈欠转身了:“走吧,折腾了一晚上你不累?父子俩睡一个房间正好促进下亲子关系,挺好的事情嘛。”   房间中的苏远此时正睡到半途,突然感觉床好像有些震动。他迷糊中皱着眉头,摸索着靠了过去,伸出条腿将那个物体压在了身下。这番动作做完之后,果然又恢复了清净。苏远喃喃嘀咕了几句,再次陷入梦乡。   而被他压在身上的苏靖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下意识地推了下。在发现推不动之后,他也没了后续动作。一大一小两个人靠在一起,睡得分外香甜。   每天早晨,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每天早晨,人也都会照常从睡梦中醒来。   托这几十年作息规律的福,苏靖州先醒了。   这是哪儿?不是书房。苏靖州边揉着眉头边打算坐起身来。他刚一动作,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点声音。苏靖州转头望去,就看到苏远正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团,只留个小脑袋露在外面,睡得正吧嗒嘴。   远远?苏靖州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估计是昨晚太困,到家之后下意识就走到自己以前的房间了。刘管家又不想打扰自己,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乌龙。   苏靖州在几秒钟之中推断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苏远的身上。   这孩子睡觉怎么这个样子?跟个蚕蛹似的。苏靖州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远睡觉的样子,他好笑地凑过去,恶作剧地将他的被子拽开一点点。   初冬空气中的凉意顺着被角钻了进去,苏远无意识地再次攥紧了被角,口中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翻过了身子背对着苏靖州。   就不想让他背对着自己是怎么回事?苏靖州还没想明白原因,人已经先一步将苏远翻了过来,为了防止他再次滚来滚去,干脆直接将他固定在了怀里。   苏远被苏靖州这过大的动作弄的不太舒服,他先是皱了皱眉头,在发现苏靖州没有后续动作之后,这才磨磨蹭蹭地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去。   只是他舒服了,苏靖州却身体僵硬了。他脸色由红转白,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变化万千。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早晨有些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是抱着自己孩子,竟然有这种反应,而且这反应似乎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这似乎……   很不对劲……   苏靖州脑间一片紊乱,当他低头看到怀中少年因为一番动作而有些冒汗的额头,再看到他微张的嘴,以及被子下面露出的一点白皙……苏靖州手颤抖了下,心也跟着颤抖了下,前些日子在书房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一次两次可以理解,次次都是这样子,似乎……苏靖州想起了两次买衣服时候,自己的惊艳,还有时不时地心跳加快,以及经常喜欢调侃苏远的行为。现在回过头再看这些行为,苏靖州心头一个明悟渐渐破土而出。只是这个念头刚出现的瞬间,他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它!   苏靖州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总是告诉自己这是父子之情,现在看来是那么的苍白可笑。   有父亲对着儿子总是调侃的么?现在看来,那就是赤果果的调戏吧?   有父亲不希望儿子成家立业、展翅高飞的么?   有父亲娇惯儿子比女儿更加厉害么?   有父亲看到别人和自己儿子关系亲密,会伤心难过不舒服外加哀怨幽怨么?   有父亲见到儿子时不时的就会心跳加快么!   有父亲抱着自己孩子,会出现这种身体反应的么!   ……   随着苏靖州想的越深,他抱着苏远的双手也越紧。苏远只觉得越睡越喘不过气来,这是梦魇了?他挣扎着动了几下,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苏远刚睁眼看到苏靖州的瞬间,神情变得了然。“果然是梦魇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苏靖州在这里?肯定是自己梦魇时候情绪太激动,他才过来看看他?   苏远心底暗自嘀咕着,抬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苏靖州此时的状态吓到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靖州这副神情。他以前愤怒就是愤怒、生气就是生气。在他面前,喜怒哀乐从来不会掩饰。   但是这会儿,他明明脸上带着笑容,身体里却好像充满了火药,似乎一点就要爆炸。平静的面容下全是疯狂和绝望的情绪,这个样子的苏靖州,无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苏远都不会意外。   他也梦魇了?苏远努力将手从苏靖州的怀里伸出来,拍了拍苏靖州的肩膀:“父亲,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谈判失败了,也不至于这副鬼模样吧?   苏远的声音并不大,但苏靖州却奇异地能够听见,甚至能够将他疯狂的情绪都压下去一点点,人也恢复一分理智。   苏靖州低下头来,看到的就是苏远乌黑明亮的目光。少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都是劝慰和开导:“父亲,就算苏乐集团出了什么大事,就算苏乐集团破产了,你也不必那么难过。你可以白手起家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苏靖州神情越发柔和了,眼睛里甚至都有些湿润。苏远没有注意到苏靖州的神情,低头绞尽脑汁地努力寻找安慰的词语:“恩,再说我和刘管家都陪在你身边呢,还有苏宇和母亲。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谢谢你,远远。”苏靖州紧紧抱住了他,“另外,对不起。”   谢谢你苏远,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会安慰我。要是今天之前的我,知道你对我有这么亲近的表现,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可是现在的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你把我当父亲的时候,我视你为陌生人;等到你把我当陌生人,我却把你当儿子;终于等到你把我当父亲看待了,我却把你当成……恋人。   所以,对不起。苏靖州将头埋在少年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我一定会控制我对你的感情,我会当个好父亲。我不会让你的人生被任何人毁掉,包括我自己。   你总有一天会光芒万丈,总有一天会达到你行业里的巅峰。你会有爱你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孩子。就像你说的,平常带着媳妇多回家看看,挺好的,很好。这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充满了鲜花和掌声。   这样你一定会幸福,我也会。   但是我如果哪天控制不住,被你察觉的话。如果以后你知道我对你的这种感情,想恨我的话,请务必记得一件事——爸爸爱你。   “父亲?父亲!”这种肩头湿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是我想的那样吗?苏远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动,终于放弃了想要看看他的念头。   “没事了。”苏远想了半天,终于还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头隐约升起一些不是滋味:这就是商场?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苏靖州终于调整好了自己心情,抬头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苏远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清咳了两声:“别难过了,莫非你连东山再起的资金都没了?”   “大概是吧。”苏靖州先站起身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情绪的不稳,干脆转过身去:“穿好衣服我们下去吃早餐。”   当苏远穿好衣服之后,苏靖州拉起他的手就往门外走。苏远别扭地试图拽出来,在发现拽不出来之后,弱弱地抗议:“父亲,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苏靖州抿紧了嘴唇,不为所动地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算了算了,随他去吧,他今天情绪好像很不对劲。苏远放弃了挣扎,直到坐到餐桌前,才发现了一个问题:“母亲和苏宇呢?”   昨天不管谈判成了什么样子,不管苏乐集团出了什么问题,至少林霞和苏宇应该在啊。现在人都哪里去了?   “他们在林家住一段时间。”苏靖州如此说着,一边将菜都夹到了苏远碗里:“多吃青菜,多喝汤。”   “哦。”苏远终于明白了苏靖州情绪不稳的原因,原来是被抛弃了,真可怜。      第42章 所谓真相      “远远,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苏靖州看着苏远吃地差不多后,开口道。   “我有保镖和司机。”苏远头也不抬,“父亲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比如去梁叔叔那边或者去公司转转顺便虐待下员工?”   “我为何要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苏靖州很不满苏远此时的反应,送他去学校是给他丢人了?至于那么不情愿么!   “那你就舍得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真没有做心灵导师的潜质,所以您还是该找谁找谁吧。   “你又不是别人。”苏靖州此话一出,苏远华丽丽地被秒杀了。当爹妈对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部分儿女都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当苏靖州的车停在学校门口时候,还没下车,苏远都能感觉到四周学生老师保安以及路人射过来的目光。一言以蔽之:羡慕嫉妒恨。   也不知道某人是抽了什么疯,平常自己出去都开个小破奥迪四处转,今天早晨非要开这么华丽的车出来。劳斯拉斯什么的,苏远表示压力很大。他坐在车上一路都不敢乱动,直到车子停在门口,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动解除了‘僵硬’状态。   苏远刚下车,身边就瞬间围上了几个同学,打招呼的打招呼、寒暄的寒暄。当然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这几个同学平常在班上,是真心不熟悉啊!   所以,这是怎么了?苏远边笑着回应几人的热情,边仔细琢磨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又闹出什么新闻了?直到苏靖州下车,苏远才发现:原来刚才他算是白琢磨了。   “哇!原来今天是苏董来送苏远啊!苏远可真是幸福!”路人甲如此说着,直接丢下了苏远,热情地跑到了苏靖州身边。“苏董您好,我是苏远的同班同学,我父亲是刘达,您记得吧?”   “苏叔叔,我是于群啊!小时候我爸爸还带我去您家里做过客呢!您还记得吗?”路人乙同样不甘示弱。   “苏董,我叔叔昨晚回去很内疚给您添麻烦,特意嘱咐我,让苏远给您带个话回去。既然您今天在这儿,我就直接和您说了,希望您不要介意。”这是路人丙的话语,恭敬中带着谦卑,谦卑中带着亲近。   ……   苏远看看身边瞬间消失无踪的人影,再看看被人群包围起来的苏靖州,当发现人群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之后,苏远直接不厚道地遁了。   等苏靖州打发了众人,再抬头早已经没了苏远的影子。这就是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的区别啊,别人家孩子这会儿已经开始替自己爹妈拉关系了,自家孩子除了翻译,就没有上心的东西了!   不过,就算别家孩子多么的八面玲珑,孩子还是自家的好啊~~~只是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小妖精?!苏靖州揣着这样自豪而又忧伤的念头,开车朝梁正闵的私宅奔去。   苏远刚进入教室,就看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他疑惑地坐下,张天舒就自觉地兴奋地靠过来,冲着苏远竖起了大拇指:“你家爹爹真心牛掰。”   “怎么了?”苏远懒洋洋地趴在了课桌上,某人昨晚不是都谈判破裂了么,有什么可牛掰的?   “昨晚房栋山相当牛气地开着直升飞机去了,结果你爹压根不甩他,直接让保镖给丢出去了!最重要的是!就算这样不给面子!房栋山还是连话都不敢吱一声!”张天舒手舞足蹈,就差上演模拟现场了。   “哎?”苏远睁开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知道?!”张天舒张大了嘴巴,“据说你家最近出了些小问题,然后前天晚上你爹拿着调查报告就去了林家。之后的一天一夜,我的妈呀!可以拍成电视剧了!”   “详细点。”苏远坐直了身子,莫非他误会了什么?   张天舒先绘声绘色地将事情经过都讲解了一遍,之后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估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当然这不丢人。丢人的是,你是当事人的儿子!”   苏远此时已经不顾的张天舒的鄙夷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将苏靖州毁尸灭迹的念头。行啊,挺厉害嘛!这么厉害冲我哭什么啊~~~您老可千万别说是喜极而泣,我真是不敢当!   苏靖州并不知道在自家儿子的心底,自己拼命刷起的信誉度有重新下降的趋势。他此时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梁正闵,直到梁正闵要发怒之前,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冒出一句话来:“嗯,我果然不喜欢你。”   “你丫有病吧?!大清早的过来给人添堵!”梁正闵被刚才苏靖州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他努力搓着胳膊,试图让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收回去。   “梁正闵,你还记得许庆彦吗?”苏靖州将脑袋靠在了沙发上,如此问着。   梁正闵拿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下,转身看着苏靖州:“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十几年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谈起那个人。那些年的激情岁月,那些年的白衣飘飘,那些年的年少轻狂,被这个名字给勾起了全部。   “我其实真的已经有些忘记了。”苏靖州笑了笑,“只是因为一个人,我又想起她来了。”   “因为谁?”梁正闵全身已经收拾完毕,“行啦,既然你都这么诚心邀请了,那我今天就先放下工作,陪你一天!”   “如果这会儿许庆彦站在你面前,你还会和当年一样喜欢上她吗?还会因为她出国移民伤心那么久,非要跑到酒店借酒浇愁吗?”梁正闵如此问着,两人此时已经到了高尔夫球场,只是都没有打球的心情。   “少年时的情感最当不得真的。”苏靖州悠悠开口,“不过不经历过,那也不是完整的青春期啊,人不纯情枉少年。”他说完这句话,还顺便瞄了梁正闵一眼,“我可不像某人,从小到大跟个和尚似的,清心寡欲。”   “你才是和尚!”梁正闵涨红了脸,“我是来陪你聊天的,不是让你嘲笑我的!”遇到这么个发小,真真是人生最杯具的事情。他知道你从小到大的把柄,偏偏还牢牢记在心底,时不时就提溜出来,用以达到自己各种目的。   “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梁正闵发泄完毕之后,恨恨瞪了他两眼,重新提起话题。就算这发小有这样那样的不好缺点,但遇到事情,他还是会关心会陪伴。   苏靖州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抑郁:“我喜欢上一个人,偏偏还不能做任何动作。”   “噗!”梁正闵一口水喷了出来,在看到苏靖州不善地眼神之后,更加控制不住地拍桌狂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老天开眼啊!我原本还以为这辈子就没有治你的人了,就让你这么一路妖孽下去了,没想到还真有啊!”   苏靖州冷眼旁观梁正闵笑的猖狂,等到对方声音渐渐停止之后,这才开口:“你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你想问该怎么变淡这份感情,我倒是有办法。如果你想问是否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梁正闵眯起了眼睛,“连你苏靖州都觉得喜欢上这个人是错误,那就一定是错误了。”   “不是错误。”苏靖州沉默了半天,语气缓慢地开口,“只是,意外。”   “当初借酒浇愁的结果是有了苏远,这同样是意外。”梁正闵睁开了眼睛,“你坦白讲,你现在有没有因为那次意外而后悔过?”   “没有。”谈起苏远,苏靖州脸上泛起了微笑,“苏远是个优秀的孩子,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很高兴有这个意外。”   见到苏靖州这个样子,梁正闵心头不知道什么滋味:苏靖州,你平常从来都理智薄情的。难道人生仅有的两次意外,都要栽在同一个人手里吗?作为你的朋友,我很不赞同你竟然走上了这条路,并且~~~还是那个人!   “其实你现在觉得要死要活的,如果两人分开了,不出一年你这份感情一定会变淡的!”梁正闵面带笑容,“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我不是小孩子了。”苏靖州瞄了他一眼,“所以这种语重心长的语气,不必对我说,我心底都有数。”   “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结果。”梁正闵努力撺掇,“你最近不是在开展国外业务吗?可以出去走走,见的人多了、走的路多了、心也就宽了,再回头看这份感情,你会觉得很幼稚。”   “国外业务?”苏靖州思索了下,眼神渐渐亮了,“嗯,国外环境好像都比较宽松一些吧?把事业转移到国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对,这个事情可以好好操作下……”   ……   梁正闵下午到家之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语气有些不痛快:“怎么这么久?”   “他要不是需要接苏远放学,估计会更久。”梁正闵哎呦哎呦地倒在了沙发上,“我靠,我自己都腰酸背疼的,还要当心灵导师!”   “你那是活该!好好在家休息不好,非要出去陪他。”那人忿忿说着,脚步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下一秒,一双手就按在了梁正闵的后腰上,慢慢地揉捏轻柔。   “嗯嗯,就是那里……嗯……呀……舒服~~”梁正闵伸展了身子,边让对方揉捏边八卦,“在这种见证人生转折的时刻,我不在场岂不是太可惜了。”   “转折?什么转折?”对方问了句,梁正闵刚准备开口,却又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行,好朋友的八卦不能说。”   “你怎么知道是转折?”那人如此问着,边轻轻按摩着他的腰部。   “就凭我从事媒体行业十年,野兽般的直觉。”梁正闵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还有我对苏靖州的了解,以及他从英国回来那天,那个惊悚的电话。   虽然我一向为自己敏锐的直觉而感到骄傲自豪,但这次,我倒是宁愿自己猜错了。这个猜对的后果,太让人难以承受了。   那人继续嗤之以鼻:“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   “如果是我猜的那样,那你还真就不可能查到。”梁正闵如此说着,挑眉看了看对方,“我和你说,那父子俩,那都不是笨人。”   “苏靖州的话,我承认。”对方思索了一会儿,继而又鄙夷起来:“至于你看好的那个苏远,他就是一个小财迷,连出点钱查林峰的资料都不愿意。如此主次不分的人,我没看出来有多聪明。”   见到梁正闵还想开口说什么,对方稍稍加重了揉捏腰间的动作:“我难得过来一趟,你不觉得我们总说别人的事情,太浪费了么。”   “你昨晚已经过的很充实了!”梁正闵拍下了对方的爪子,语气不善,“所以今晚,你就老实在客厅呆着吧。”   “随便。”对方耸耸肩膀,“那我先帮你上点药。”   “纯上药?”梁正闵看着他,表情充满了不信。   “当然!”对方一脸的大义凛然。   “喂!你个混蛋!说好的,纯上药!”   “当然——不可能!”      第43章 所谓重逢      “远远,这个蟹黄汤包做的不错,你尝尝。”   “远远,多喝点鸡汤,冬天喝最合适了,还能预防感冒。”   “远远,不准把香菜偷偷藏起来!我都看见了!”   ……   苏远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不吃了!”   这人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虽然也是关心他,但从来没有婆妈到这种地步啊。   “不行!这才吃了多少?”苏靖州很不满意地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早餐,转头看向苏远身边的保镖:“带几块玫瑰点心,留着上午饿的时候吃。”   “父亲,那是贵族学校。”苏远耐着性子解释,所以不要每天都带东西去学校可以吗?尤其是……今天的玫瑰糕,苏远瞄了瞄那漂亮地好像装饰品一样的糕点,觉得自己真要带过去,一定会引起骚动的!   “贵族学校怎么了?万一学校断电了,你不就要饿着了?准备些糕点有备无患啊!”苏靖州对苏远的解释不以为然,直接拍板决定:“赶紧的,拿盒子装起来。”   如果我有一天,成功地变成了伪娘,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个人害的!苏远愤恨地瞪着苏靖州。两人互相对视几秒钟,苏靖州拍了下脑袋:“对了,给你这个!”   递到苏远面前的,是一本《伊索寓言》。苏远看到书名的瞬间,表情成功地由愤怒转为欣喜。只是这欣喜维持了不到两秒钟,又转化成了愤怒:“喂!不要给我放果汁!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果汁!”   “最近你张扬姐姐忙着给你到处搜寻书呢!等有时间你一定要好好谢谢她~!”苏靖州如此说着,“童话基本都给你搜集的差不多了,还想要什么书吗?”   “都可以。”苏远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就算过了这么久,再提起这个话题还是很怪异好么!   “所以……”苏靖州指了指服务员包好的苹果汁和玫瑰糕,看着苏远笑语晏晏。   好吧,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赢了。苏远垂头丧气地接过那包裹精致美丽的食物,头也不回的冲向门口,再不出去,这人还不知道又要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他呢!   苏靖州看着苏远冲出了家门,听着汽车远去的声音之后,这才坐回了椅子上。他苦笑着抹了把脸:越来越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或许……   “其实你现在觉得要死要活的,如果两人分开了,不出一年你这份感情一定会变淡的!”梁正闵前几天说过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苏靖州也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这个建议。或许,可以试试?   “苏董,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要找少爷。”刘硕走了进来,如此说着。   “找苏远?”苏靖州愣了下,自从那天接送苏远上下学,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孩子平常在家里还算活泼,到了学校那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除了和仅有的几人保持来往,剩下的人压根都不带理会的。这种情形说好听了叫独立特行,说不好听了叫社交能力退化。   所以难得听说有人找苏远,苏靖州都起了好奇之心:“谁啊?”   “不认识。”刘硕坚定地摇头,“一拨外国人,以前从来没有来过。”   “外国人?”苏靖州愣了下,“将人接进来吧。”   等刘硕将人接到会客厅的时候,苏靖州又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刘硕。刘硕了然地凑到他的耳边:“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又来了一拨。”   所以,现在客厅里站着是两拨人,个个金发碧眼。当然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两拨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苏靖州正和刘硕面面相觑、互相对望的时候,苏远已经到了学校。他刚坐到座位上,张天舒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给!”苏远很大方将一盒玫瑰糕全部递了过去,张天舒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啧啧,今天换成中式的糕点了?真漂亮啊!我说你最近享受的是帝王级待遇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必须承认,你这话没错。”苏远耸耸肩,边皱眉边几口灌下了苹果汁。嗓子里黏糊糊的,太不舒服了~~苏远顺手抓过一边张天舒喝过的矿泉水,抱着喝了半瓶才终于撒手。   “不想喝就不喝呗,怎么跟吃药似的!”张天舒很不理解苏远的做法。   “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片好意。”苏远如此说着,“对了,你过几天有时间吗?我父亲最近总觉得我和旁人不太亲近,总感觉我社交能力过于差劲。为了避免他继续这么忧虑下去,我决定过几天邀请你来家里玩。”   “可以啊,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张天舒边吃边回应,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苏远,你难道不该邀请我一下吗?”苏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他回头就看到董希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你要不邀请我你就死定了’几个大字。   习惯了董希这种‘不威胁不成话’的语气之后,苏远也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当然了,不敏感不代表就喜欢这种语气,他又不犯贱。   “当然可以邀请啊。”苏远笑笑,“不过你打算带什么礼物去?”   “这个你放心好了。”董希瞄了张天舒一眼,自信满满地离去,充满了斗志昂扬。   “他这是怎么了?”张天舒不明白董希最后瞄他那一眼,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觉得你到时候带的礼物肯定没他好。”苏远解惑。   “切。”张天舒嗤之以鼻,“去别人家做客,带重礼算什么;要是两手空空还被主人奉为上宾,那才叫能耐!”   苏远眯了下眼睛:“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那么有能耐。”   张天舒张大了嘴巴,“哪能呢!哈——哈~~”   两人正笑闹着的时候,教室门口匆匆冲过来一个人。当看到苏远之后,保镖眼睛一亮:“少爷,苏董让您回去一下,家里来客人了,指明说要找您。苏董已经替您请完假了。”   这还是苏远的保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苏远慢悠悠地站起来:“那走吧。”算计着时间,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   “外国人吧?”上车之后,苏远边无聊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边随意问着几个问题。   “是的,好像还不是一批。”保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一批?”苏远愣了下,除了AIIC的老家伙,还有别人?苏远下车就匆匆忙忙地到了会客厅。   他刚站在门口,就看到厅里面的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站着,互相对视之间火药味甚浓。至于此地的主人苏靖州同志,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边喝茶边欣赏,完全没有劝解的意思。   苏远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场的众人,苏靖州最先抬起头来,给了苏远一个大大的微笑。之后就听到一个人欣喜地声音:“嗨,远!我们又见面了!”   你还是如此的闹腾,尤利安。苏远每次看到他,总感觉这世界变得脱线许多。   “苏远,恭喜你。”另一个声音响起,苏远身子稍微僵硬了下,之后才泛起温暖的笑容:“好久不见,Estela。”   “我听尤利安说中国B市出了个少年天才,一想就是你。”Estela笑的开心,“果然是他的徒弟,真给你师傅争气!”   “小星星,我告诉你这个事情,是让你分享我的快乐的!”尤利安对Estela这种背叛友情的行为很不满,“不是让你告诉你身边的那些人的!你这样是亵渎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尤利安话语一转:“另外苏远竟然有师傅?他师傅是谁?!”   “同名同姓。”Estala如此说着,眼底满是骄傲和自豪:“当初AIIC的那个天才苏远,你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亏你还自认为是你们会里的精英。”   “哦!”尤利安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怪物教出来的,怪不得小苏远现在这么厉害。”   “尤利安,请你注意你的措辞!”苏远和Estela异口同声地开口,神情不满。   “苏远。”从苏远进门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的苏靖州终于开口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虽然从双方的言语交谈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是想到苏远一直瞒着自己这件事情,苏靖州心底就有些不舒服,“这些人,都是你认识的?”   “是啊。”苏远笑着在苏靖州旁边坐下,“那个尤利安,上次你就认识了。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朋友。至于其他人,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大概也能猜出他们的来意。”   “来意?”苏靖州反问,“什么来意?”   在父子两人就来意问题详细交谈的时候,两拨人马无不例外地将目光放在了苏远身上。这个少年从刚才进门的瞬间,表情就没有丝毫的起伏,想来是对众人的来意有了揣测。   而当他和尤利安还有Estela对话的时候,语气更是平静而自然。完全没有一般新人刚见到前辈的紧张拘谨之情,甚至那份稳如泰山的风范隐隐都超过了其他两人。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踏入同传界不过半年的少年身上,简直是奇迹。   这种泰山压于顶而色不改的性格,简直太适合做同传了!只是不知道,在其他方面,这个少年是否也如尤利安(Estela)说的那么神奇?双方人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隐隐冒出火花。   “看,我早和你们说了!我认识的人,肯定是最优秀的!让你们早几天来,你们非不信,现在好了,被人横插一脚,舒服了?”尤利安忿忿嘀咕着,AIIC的众人对视一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你丫竟然也能找到这么一个优秀的会员?还以为又是一个和你一样二的人呢。   “我早说了,那个人能看上眼的徒弟,不会是一般人。”相比于尤利安的脱线,Estela就语气平静了许多。   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Estala,说起苏远,你总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无理由、无责任的认定他徒弟一定是优秀的人才,如果你能真正的摆事实讲道理。或许这个时候,眼前这人已经是我们JJCS的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当年那人你们就没争得过对方,现在这次,不会也不打算争了吧?”Estela语带嘲讽,如果是这样,真活该你们做一辈子万年老二啊!   “不争?”中年人微微一笑,“不争我来这里做什么?看热闹?”      第44章 所谓规矩      众人站在厅里等了半天,却看到对面的父子俩有越说越起劲,且话题开始朝着‘今天天气真好’‘是啊,冬天有这么暖和的天气真让人舒服’之类的方向发散的趋势,终于按耐不住了。   “你好,请问你是叫苏远吗?我是IACI的约翰逊,很高兴认识你。”这是一个美国人,年纪大约在36岁左右。长相俊朗且富有男子气概,更像是一个明星而不是翻译。   约翰逊?苏远翘起了嘴角,起身慢悠悠伸出了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比起尤利安,果然还是正常朋友更让他觉得亲切。约翰逊一向在IACI神出鬼没的,这次能请到他过来,苏远觉得自己这运气可以中彩票了。   约翰逊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凑了过来,语气爽朗亲切:“我也来自我介绍下,JICS的路易斯,认识你很高兴。另外我个人很期待你能成为我们的同伴。”   “我同样很期待这点。”约翰逊不甘示弱。   “苏远和Estela是好朋友。”路易斯回头看了看Estela,对方给了他一个微笑。   “尤利安和苏远认识很久了。”约翰逊据理力争。   “Estela是美女呦!”路易斯语带得意,挑衅般地看了约翰逊一点。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坐在那边当看客的苏靖州黑了脸,而一直保持微笑表情的苏远也僵硬了下。   “尤利安是……”约翰逊还没等开口,就听旁边的尤利安大喊,“我是男的!请不要怀疑我的性别!”   如果不是事关他自己的问题,苏远一定会笑场的。几个外国人凑一起说脱口秀是什么感觉?就是眼前这种感觉!当常年摆弄文字的人凑到一起,那杀伤力不是一点半点啊!没看到苏靖州同志已经开始揉肚子了么!真难为他面部表情还那么平静了!   “约翰逊,为什么我每次考察会员的时候,都会遇到你!”路易斯表情很狰狞,“你们最近也太过分了!”路易斯回头看着苏远,立刻变成了幽怨的表情,语带控诉:“苏远,你如果想要加入他们,一定要考虑清楚!他们一向是只能自己吃肉,不让别人喝汤的!”   “这样啊!”苏远面上作恍然大悟状,心想我还能不知道?那些老家伙一向标榜的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路易斯,你不觉得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吸纳更多的会员吗?绅士是种风度,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展现这种风度的!”约翰逊表情自信,“苏远,如果你能进入我们IACI,我可以担保让你接受最正规最高等最豪华的三个月培训!”   “如果苏远能进入我们JICS,一切程序都不用你操心,我会全部替你处理完毕的!”路易斯挽起袖子撂下狠话。   “那个……”IACI这边的一个人吞吞吐吐地开口,“两位在撒诱饵之前,咱们是不是先把必要的手续和考察程序都过一遍?”   真难为有个人还知道程序,苏远都不知如何形容这会儿的混乱状态了,他看了看仍旧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再看看旁边一脸玩味地苏靖州,语气微妙:“我自己是不介意大家多呆几天的,但是作为一个同传,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是很可耻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远先看向约翰逊,“要加入IACI,似乎必须先取得高级翻译学院的硕士文凭,之后参加工作,还要做满150天的国际会议才可以申请吧?而这期间,还要有3个以上,会龄在5年以上的资深会员作保证人,保证人必须跟你在一个小组并肩工作过。”   苏远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说着,说到最后很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似乎没有一条符合的嘛!”   约翰逊听完苏远这一番话,笑的不屑一顾:“规矩嘛,规矩就是为了打破的!”他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这边的几人,“看到了没?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这边,保证人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至于证书文凭什么的,在会员有能力有实力的前提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们可不像某些组织,程序是那么的老化僵硬。先由各省推荐,之后还要经过初试复试和面试,还需要工作经验和学历。最重要的是,还有年龄限制!”约翰逊边说边斜眼瞄着对面的路易斯。这番动作由他做来,只让人觉得洒脱不羁。   对面的路易斯已经脸色发紫了,偏偏又无可奈何,这确实是他们的程序没错。Estela见状上前一步:“苏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这边。至于那些条件,我们这次来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向上面申请。但我敢向你保证,你来JICS绝对会获得比IACI更加优渥和丰厚的待遇!并且我们对成员非常自由。”   苏远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朝众人笑了笑:“忘记告诉大家一个事情,我目前未满18岁,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咨询下父母的意见。”他说完这话就回头看向了苏靖州:“父亲,你有什么好建议?”   苏靖州被苏远这一声喊得心中熨帖无比,原本因为参与不进话题而微感沮丧的心情也瞬间满血复活。他站起身来,先是走到苏远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表情柔和。之后才看向了众人:“到中午了,大家先用餐吧。”   苏靖州轻描淡写地将众人打发去了餐厅,这才低头看向他:“远远,你想去吗?想加入其中的一个吗?”   “必须要去,必须要加入一个。”苏远伸了个懒腰,“只要是同传,都要经过这道程序的。要不然将来没资格给国际会议做翻译,这就像是驾驶证律师证之类的东西一样,属于同传必需用品。”   苏靖州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想现在就加入吗?”   “他们刚才的条件父亲都听到了吧?”苏远瞄了他一眼,“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不加入不是太可惜了么?反正早晚的事情,那就干脆早点结束吧。”   “可你明年还要高考。”真难为苏靖州临时还想出这么完美的一个借口。   “加入之后,高考就不用愁了。”苏远的想法恰恰和苏靖州相反,“现在都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一旦证书到手,国内任何大学,我都可以随意挑选了。”   这个时候的苏远,脱去了平常的模样,苏靖州甚至有种和同龄人理智交谈的错觉。他把所有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那为何还说要问自己意见?   “我只是不懂如何杀价而已。”苏远似乎明白了苏靖州的疑惑,耸耸肩膀:“虽然他们条件已经很优渥了,但是不杀价不成买卖嘛!”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是该高兴?苏靖州一脸苦笑,“远远,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去,你会答应吗?”   苏远愣了下,抬头看向苏靖州语气不解:“父亲,我不去就拿不到证书。拿不到证书就接不了活儿,接不了活儿就赚不到钱,挡人财路是不对的!再说了,我拿不到证书高考也很危险,更加没办法进行我的人生目标。所以除非您能给我一个特别特别充分、特别特别能让我理解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苏远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望着苏靖州语气诚恳:“父亲,您的理由是?”   我是有一个特别特别充分的理由,但是我敢肯定你特别特别不能理解。苏靖州深深地看了苏远一眼,转过脸去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去吃饭,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午餐之后,众人再次回到了厅里面。苏靖州回头看了看正悠闲喝茶的苏远,心中第一百零一次的告诉自己苏远这样做是对的,打算也是好的。自己就算不能做到完全的释怀,但至少不能给他添乱。   尤其是在涉及到未来的时候,更不能擅自替他做决定。所以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加入到其中一个,那自己只有尽力帮忙。   苏靖州看向了对面的两拨人马,眼神凌厉。对苏远他舍不得生气舍不得愤怒,但是对这些诱导苏远离开自己的人,苏靖州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翻译什么的,他不是很懂,也不想懂。但是谈判,向来是他所擅长。更何况这是关系到苏远将来的发展方向,他更加不留情面。   “是这样的,三个月的培训期太长了。他现在还是学生,还需要参加明年的高考。”苏靖州看向约翰逊,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之后他又看向对面的路易斯:“虽然我很感激你们对苏远的看重,但我觉得,您应该先申请下,看你们高层是打算怎么对待苏远,再过来谈条件比较好。如此匆忙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我都替您遗憾。”   路易斯和约翰逊对视了一眼,隐约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对他们有些敌意?而且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又不像是一般人家,这场争夺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所以你的意思是?”路易斯和约翰逊异口同声地问,生怕被对方抢先回答。   “我的意思是,苏远其实还很小,不必这么着急长大的。”苏靖州回头看了看埋头喝茶的少年,语气柔和:“作为父亲,我自然希望他将来回想起来,少年时期是幸福的而不是充满了忙碌辛劳以及漫长没有尽头的疲惫。”   苏靖州再次回过头来时,语气坚定不容置喙:“所以如果你们的条件只是现在这种优惠程度,那就请回吧。”      第45章 所谓结果      “只是这种优惠程度?”约翰逊和路易斯难得第一次站到了同一立场上,异口同声地反驳,“先生,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要知道不论是IACI还是JICS,从来都是清高不屑一顾的啊!全世界多少学习同传的,每天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求加入他们,他们可是从来都不会网开一面的。那繁琐的手续哪次不都让新加入的会员一阵头大?可是哪个不都是欢天喜地的边办理手续,边感激涕零地冲过来,生怕他们改变主意?   这次可好,两大组织竟然同时屈尊下顾的亲自来邀请一个会员,这已经是他们历史上破天荒的第一回了。苏远这个名字,恐怕还没等真正踏入同传界,就已经进入到一些有心人的名单中,变得炙手可热了。   两大组织碰个正着,他们认了;这意外的情势逼着他们不得不短兵相接,他们也认了;但是被人如此鄙视,他们可不干了。   婶婶可以忍,叔叔都忍不鸟了!一边辛辛苦苦的拉人,一边还要被人冷嘲热讽,这是何等的苦逼?约翰逊和路易斯默默对视一眼,心有戚戚:我们又不是街边卖假药的,至于防我们跟防贼似的吗?   约翰逊用眼神示意路易斯:不能让他这么猖狂下去了,要不然这次不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争夺到人呢!   路易斯似乎读懂了约翰逊的眼神,重重点头,给了他安抚的一眼。他悲壮地抬头看向苏靖州:“苏先生,我想您可能误会什么了,我们两家都是世界性的翻译组织,我们的规矩规则都是很严谨仔细的。所以有些时候,有什么优惠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   约翰逊听着路易斯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欣慰地点头:就是的,还优惠不优惠的,他莫非以为我们搞冬季促销呢?   “不过……”路易斯话语一转,“不过如果苏先生担心我这边说话不算的问题,我可以立刻准备直升飞机,咱们现在就直飞布鲁塞尔。苏先生可以直接和我们的上司对话,这样您可能也会放心一些。”   约翰逊内心一口老血喷出,第一反应不是指责路易斯而是迅速看向了苏靖州:“苏先生,看您如此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想必也知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吧?就算他们那边说的天花乱坠,但是没有白纸黑字的意见,总归是有些不妥,您觉得呢?”   约翰逊说道这里,才有空看向路易斯那个‘叛徒’,咬牙切齿地继续说:“苏先生您担心自己的孩子我可以理解,您担心他赶不上学习进度我更加感同身受。不如这样,我可以做主将培训时间压缩到两个月。您看这样如何?我相信以苏远的能力,两个月的培训,足够他顺利领取资格证书的了!”   “哦?”苏靖州看了眼约翰逊,语气不可捉摸:“约翰逊先生刚才不还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吗?”   “是啊,刚才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约翰逊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一样的悲愤,“但是为了苏远这个难得一见的优秀人家,我们决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贴心服务!现在不都提倡以人为本么,我们也要紧跟潮流的!”   “苏先生,如果您和苏远现在去我们那边,我敢保证您一定会满载而归的!”看到苏靖州不复刚才的坚决,转而开始低头思索起来,路易斯急急地说着。   至于对面约翰逊挤眉弄眼的模样,他直接无视,去他妈的!出了意外情况拿老子当枪使,有好处就自己冲上来。你们IACI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我们协会里面人才济济,联合国每次开展议会,负责的基本都是我们的会员!”约翰逊语气骄傲。   “我们协会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口译团队,我们的会员大部分都待遇优厚,我们的时间安排也很人性化!不像某些组织,拿会员当劳力使!”路易斯不甘示弱。   苏靖州原本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两大世界级的翻译协会自相残杀的景象,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但听到路易斯这话之后,他立刻收敛了笑容:“拿会员当劳力使?”他眼睛看向了约翰逊,表情充满了遗憾。   “您别听他血口喷人!”约翰逊大喊一声,“我们协会最为人性最为通情达理,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这是污蔑!”   路易斯一击奏效,立刻加大火力:“你们IACI哪次不是这样子?每次一开会就匆忙喊人,有的会员明明刚翻译完毕也没有休息的时间,还要被你们拉去当壮丁!”   原本苏靖州还挺中意约翰逊那边的,虽然需要培训几个月,但是约翰逊那句‘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话语成功地打动了他。但是当听到路易斯说出当劳力使这样的话语,苏靖州又开始犹豫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天天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孩子,现在要给人家去当苦力?!这绝对不行!苏靖州思索再三,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苏远貌似看热闹一般的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轻声低语:“不用管那些细枝末节,杀价就成,他们不敢拿我当苦力。”   “我觉得不要纠缠这些细节了,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他学习的问题。”苏靖州从善如流的改口,“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导致他上不了心仪的大学,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苏远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喝茶,世界性翻译组织的资格证书含金量多高,国内大学通知书含金量又多高?这样也能够被您说成是得不偿失,您可真够——漫天要价的。   约翰逊和路易斯先愣了一下,继而又争先恐后地开口:   “虽然我们协会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些都是小事情。上大学这件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约翰逊拍着胸口说。   “苏远想去哪所大学?等您加入我们,我当着您的面给学校负责人打电话!”路易斯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学啊?”苏靖州一脸的虚伪笑容,“依我家孩子现在的水平,考个哈佛牛津斯坦福之类的,不成问题。”   房间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苏远不忍心地扭过了头,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个爹也挺好的。事情能不能谈成功不成功暂且不论,他至少掌握了杀价的精髓——不要脸。   “苏……苏先生,您在和我开玩笑?”约翰逊惊魂未定地抹了把脸,仔细地看着苏靖州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痕迹。旁边路易斯这次也不吭声了,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苏靖州转身看向了苏远,笑容狡猾,“世界性的组织,那应该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小小一个录取名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远处苏远隐蔽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丫真是够狠够黑的。   “苏先生。”约翰逊坐直了身子,“大家既然都是聪明人,狮子大开口就不必了吧?名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您到底打算怎么样才放心将苏远交给我们?我今天豁出去了,跳楼大甩卖成么成么!”   喂!你这投降的也太果断了吧?!路易斯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以下对话:“培训期还是太长。”   “OK,缩短到一个月。”   “大学录取的问题,必须要明确下来。”   “可以,除了名校我不能担保,剩下大学可以随意挑选,到时候苏远直接入学就可以。”   “就算成为你们的会员,苏远也有随意安排自己工作时间的自由。”   “这个我向您保证,我们的会员从来都是自由的。如果您发现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苏远随时可以退出我们加入JICS。”   “约翰逊真是够豪爽!”   “苏先生真是够谨慎的!”   两人说到这里,互相露出了惺惺相惜的笑容。苏靖州首先站起身来,朝着约翰逊伸出了双手:“既然您这么有诚意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边说边看向了不远处的苏远,在看到苏远点点头之后,苏靖州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旁边的路易斯表情遗憾:“真是抱歉了路易斯先生,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约翰逊先生这边比较合适一点。”   直到几人被送出别墅之后,路易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我被拒绝了?!”   “是的,您又充当了一次绿叶!”Estela没好气地说着,她是真想将那个少年拉过来的。不管是因为自己的协会,还是因为苏远这层关系。   而在另一辆车上,约翰逊笑的猖狂得意:“终于拉到人啦!哈哈哈!”   “你这拉到人也是惨胜。”尤利安嘀咕着,“要换成是我,我一定不费吹灰之力。”   “父亲,为什么不选择JICS?”别墅里面,苏远如此问道。虽然选到老东家他是很高兴,但是同样很好奇苏靖州的判断标准。如果压价的话,其实JICS那边会得到更多的优惠条件吧?   “因为他们还没有得到高层的具体意见就过来了,虽然这样是表现的很诚恳,但同样也会让人觉得不可信。稳妥可见,还是一开始就将优惠条款列出来的约翰逊比较占优势。”苏靖州笑了笑,“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约翰逊这话说到我心底了,所以其实一开始,JICS就被PASS掉了。后来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IACI做些更多的让步而已。”   “那要是父亲你选,你会选谁?”苏远突发奇想地问。   “我当然会选JICS。”苏靖州笑着看看他,“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收益。商人的天性是冒险,本质是掠夺,只是手段各有不同。”他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对远远来说,IACI才是更好的选择,平安喜乐最为重要,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第46章 所谓道别      既然已经和约翰逊谈妥了一周之后要去日内瓦,苏远的生活就变得忙碌起来。该准备的准备,该道别的道别。   套用苏靖州的说法:“既然这次大学什么的,他们会帮你安排。那你这次培训回来之后,还打算继续去学校吗?”   应该,不会了吧?原本去学校读书,也只是为了完成那个少年考个好大学的心愿。现在既然从别处获得这个敲门砖,苏远就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然也不会有多少的怀念和留恋。   苏远唯独舍不得的人,似乎只有张天舒一个。   等苏远再踏入校园,再进入教室,再看到张天舒,对未来的期待之中多了几分不舍:“张天舒,我要去国外培训了,关于翻译的。”   “啊?”张天舒原本还想问,出什么事情了,需要他连请三天假。但是现在听到这个理由,他愣了下,继而又高兴起来:“是英语吗?真厉害!那这次要去多久?”   “一个月。”苏远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培训回来之后,我可能也不会再回到学校了。将来去哪所大学,到时候他们会安排负责的。”   “这样啊。”张天舒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他呆立一会儿,又昂起头来:“我兄弟就是厉害!就算你以后不来学校了,我们都是一个城市,平常去你家做客没问题吧?!”   “自然没问题!”苏远言之凿凿,“我还欠你们一次邀请呢!这次比较匆忙恐怕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邀请你们,成不?”   “成交!”张天舒哈哈大笑,“我原本还担心你高考怎么办,没想到你竟然走到我们所有人的前面。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运气,运气。”苏远笑笑。   两人正互相聊着天,教室门口就出现了苏靖州的身影,他看到和苏远在一起的张天舒时,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苏远!”   苏远回头看到苏靖州时候愣了下:“父亲,你这么快就和老师说完了?”   “嗯,跟我去下校长办公室吧。”苏靖州点头说,又看向旁边的张天舒:“你就是张天舒?经常听苏远提到你,以后虽然苏远不过来上课了,但是有时间也欢迎你去我们家做客。”   “谢谢苏叔叔,改天我一定去拜访您!”张天舒一向把苏靖州视作偶像,此时见到苏靖州对他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叫做‘受宠若惊’的情绪,本能地恭敬回复。   苏靖州咬了咬牙,面对苏叔叔这个称呼再次有种回天乏力地感觉。“那我们就先走了?”苏靖州如此说着,带着苏远就走出了教室。   “啊对了!”苏远临出教室之前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回头看张天舒:“时间有些紧,你帮我和董希说下吧,我就不亲自和他告别了。”   “包在我身上。”张天舒露出大大的微笑。   张天舒看着苏远和苏靖州走出门口之后,这才低声叹了口气,微不可见。而此时的教室里,已然沸腾了。   “怎么回事?苏远不打算继续上学了?”   “人家有那么厉害的一个老爸,还需要和我们一样按部就班的读书?”   “我刚才听他和张天舒的对话,似乎是他要去培训什么的?”   “培训什么!还不是靠着自己老爸!要不然早不去晚不去,为何偏偏等到苏靖州注意到他这个儿子了,才想起来要去?”   ……   张天舒越听越觉得心中翻腾无比,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闭嘴!”只是他这声喊出,才发现似乎也有同样人,和他说出了二重奏?   抬头望去,董希正站在门口气势汹汹。他见到张天舒的瞬间,一把将他拉出了教室:“怎么回事?苏远走了?”   “是啊。”张天舒看到董希之后,突然心里微妙地平衡了。虽然苏远离开这个消息很突然很震撼,让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自己好歹还是苏远亲自告知的,比起董希这种要听二道消息的,似乎已经好上不少了。   张天舒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将事情大略地说了一遍。从张天舒开始说话到最后,董希都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张天舒停下之后,董希这才抬眼看了看他:“说完了?”   “嗯。”张天舒被董希此时这种无声胜有声地神情吓到了,他下意识地帮苏远解释了几句,“你没事吧?苏远刚才被他爸拖走了,所以没有来得及亲自和你说,他也挺抱歉的。”   “苏靖州也来了?”董希神情不变地继续追问。   “是啊。”张天舒愣愣地点头,不懂为何听到苏靖州的名字,董希似乎更加情绪不稳了。   “喂喂,这是好事情啊。苏远难得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你难道不该高兴么?”张天舒如此劝慰。   董希诡异地笑了笑,“他的梦想?我记得他的梦想一直都是独立自主,让苏靖州看到他的能力和实力。我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他恐怕早就忘光了吧。”董希望向了学校的大门,声音近似低语:“果然约定什么的,就是用来打破的?既如此,我何必一个人死守不放?”   张天舒听完了他这一番低语,思索半天才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是他现在过的也很好,不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董家企业不需要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我董希也不需要这种出尔反尔的朋友。”董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再见,张天舒。”   “喂,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这么决绝?”张天舒喊住他,“苏远走前还说等他培训回来,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呢。”   董希静默良久,“不去了。”他回头看看张天舒,“至于我们之间,如果没有苏远,根本扯不上交情。”   直到董希走进了自己的教室,张天舒才气急败坏地回过神来:这个破性子,活该苏远讨厌你啊!谁稀罕和你扯上交情了,魂淡!   而此时的校长办公室里,苏远貌似认真地看着苏靖州和校长大人进行着热烈而友好的寒暄,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那几个老头还好吗?   IACI的当家人还是那个魂淡安德烈吗?最近会员还是被他指使地团团转吗?也不知道第N次要求自由的反抗是否成功了?   在同传的过程中,有几个人出现大的疏漏,离开这个行业?又有多少新人加入了进来,自己却不知道?   苏靖州和校长互相恭维半天之后,终于结束了这场花团锦簇地对谈。苏靖州之所以亲自过来,一来是为了保留苏远的准高考生名额,在一切没有花开蒂落之前,保留一个退路还是需要的;二来则是为了——听表扬的。自己家孩子这么有出息,不来炫耀下,不来听听别人的恭维,不是太可惜了?   当两人终于离开天成高中之后,苏靖州仔细将事情过滤了一遍,该做的都做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似乎就剩下一件事情没有完成了。   飞往日内瓦的前天晚上,苏靖州表情严肃地走进了苏远房间。   “远远,有些事情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嘱咐你一下。毕竟你是第一次离开家,还是去国外这么遥远的地方。”   “嗯?”苏远打开箱子,目光炯炯地巡视着里面的物品,试图从中找出可以不带的东西来。听到苏靖州这话,他头也不抬:“父亲你说,我听着呢。”   “首先吧,出去之后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苏靖州仔细叮嘱,“国外安全不比国外,尤其瑞士还是人均拥有枪支量最多的国家,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苏靖州说到这里,越来越不放心了:“要不,带几个保镖过去?”   “不用。”苏远回答道,边从箱子里检出一件羽绒服丢了出来,“父亲这事情我们说过好几次了。你放心,我们只是培训,又不是天天出去逛街,哪里有那么多危险事情?”   “哎,羽绒服要带着,那边天气多冷!”苏靖州弯下腰再次将羽绒服给塞进了行李箱里,继续说道:“还有吃的东西,我知道你喜欢尝鲜,但是一定不要乱吃,到时候出现问题,比在国内还麻烦。虽说是免费医疗,但是你排队排个三五天,谁也受不了啊。当然咱倒不怕花钱让医生提前诊治,可是花钱找罪受,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嗯嗯,我记住啦。”苏远频频点头,又埋头丢出来一堆营养品。   “这个是给你补充营养的!”苏靖州抓起来又塞回去,“既然食物不能乱吃,必须要吃点营养品来维持身体营养均衡。”   “父亲。”苏远苦了脸,“您能不能不在这里添乱了?您嘱咐这些都说了好几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行,行。最后一件事情。”苏靖州不自在地清咳一声,“远远啊,虽然国外挺自由挺开放,美女酒吧也挺多的。但是……”   苏靖州迟疑了下,看到苏远不为所动地整理行李之后,继续咬牙说了下去:“但是还是要注意下,尤其你现在年纪也不大,有些事情不要早早沾惹为好,要不然对将来也不好。”   “所以……”苏靖州还没说下去,就看到苏远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所以父亲这个是亲身体验?”   “什么?”苏靖州茫然,被苏远这神来一笔问的一头雾水。   “有些事情不要早早沾惹,否则对将来不好。”苏远重复了一遍,笑意越来越大,“我记得父亲是17岁那年就有了我吧?所以,这算是血与泪的教训?”      第47章 所谓本质      约翰逊去机场接机的时候,看到苏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过来,脸色发白,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约翰逊看到这一幕,感觉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模样看着不像是短期培训,倒像是离家出走一样的。   “父亲担心我嘛,哈哈。”苏远干笑了几声,想到临走前苏靖州那皮笑肉不笑地模样,他深刻知道了什么叫做祸从口中。   不过是稍微质疑了下他的能力嘛,至于么!苏远对苏靖州如此大的反应表示很意外,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吐槽而已,这人就反应这么大。   “我先带你去会员的住宿地点,之后我们再去看看会长,这样可以吗?”上车之后,约翰逊如此询问。   “可以。”既然到了这里,自然要客随主便了。约翰逊笑笑又说了一句:“苏远,我想有件事情需要提前和你说下。”   “那个……”约翰逊看着抬头望过来的少年,尴尬地开口:“因为前几天我过去的时候,忘记考察你的能力和反应速度了,所以会长有些不满。可能待会儿他会再问你些问题,都是很简单地问题,你放心好了!”   “哦,可以啊。”苏远点头表示了解,“这是正常程序,我能理解。”   约翰逊长出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少年没有一般天才目中无人的毛病,性格还挺温和的。IACI的住宿地点苏远熟的不能再熟悉了,等约翰逊的车子停在一栋公寓前的时候,苏远下车之后,一抬头自己都愣了下。   上辈子住的,好像也是这栋公寓?约翰逊并没有感觉到苏远的情绪变化,他带着苏远走到一处单元门前停下:“这里就是你这一个月的临时住所了,因为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所以里面目前有个临时的室友,希望不要介意,那位室友也是这次申请的培训会员之一。”   苏远点点头,还好这次住的房子不是上辈子那间。这个房间的摆放简单却很别致,苏远略略打量了几眼,将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退了出来。   “走吧,去见见会长。”他如此说着。   半小时后的IACI总部,安德烈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约翰逊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远制止了。   “安德烈先生,作为一个主人,见到客人不应该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吧?这就是IACI的待客之道?”苏远知道安德烈的脾气,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质问。   “那我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对待你?奉为上宾?”安德烈反问。他还是人生第一次见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敢这么和自己对话的。   “那是您自己应该考虑地问题。”苏远环视了下房间,自觉地走到一张椅子前面坐了下来,抬头看向他:“想考察什么?来吧。”   “还挺有自信的。”安德烈笑了,“年轻人,过度的自信就是自大了。”   “甭说废话了成么?”苏远斜了他一眼,“您作为会长,应该事务繁忙吧?跑这里和我耍嘴皮子,您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你……”安德烈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口传来了两个声音:“好了安德烈,这个孩子说得对,你忙你的吧。他的考察由我和安其罗来负责,可以吗?”   “格吉尔先生?”安德烈看到门口的两个老人,稍微一愣就释然了,他点点头:“可以,那我先走了。”   后进来的这两位老人都大约是70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也不再年轻红润,唯独一双眼睛依旧睿智,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苏远从听到两人声音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直到两人到了自己身前,才微笑开口:“两位爷爷好。”   格吉尔上下打量了苏远一番,之后回头看着安其罗微笑:“这孩子和他老师可是一点也不像,比那个小鬼看起来舒服多了。”   “这位可是富家子弟,自然不能和那个苦命娃儿相比。”安其罗冷哼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盯着苏远问道:“既然你的老师是苏远,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吧?你们老师走的时候……”安其罗停顿了下,“安详吗?”   “很安详,没有丝毫痛苦。”苏远心想当时眼前一黑就过去了,哪里有什么痛苦。   “他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吗?”格吉尔也跟着开口问道,“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没有。”苏远摇头,自己的财产分配早在很久之前就写好了,大部分给福利院,小部分给刘泽。至于剩下的,都捐献给中华慈善总会了,没什么出乱子的地方。   “那就好。”格吉尔出了口气,眼里有些难过,“说起来,你家老师来这里的时候,也就20多岁大学刚毕业。原本我和安其罗还挺高兴,当初我们自认为慧眼识珠,极力邀请他加入我们IACI,将来他也会是IACI的中坚力量。谁知道……”   安其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天有不测风云。”   “是啊。”苏远低头跟着附和,眼睛有些红。以前他看到这两个老头都觉得不痛快,当初他们总是没完没了的给自己丢事情做。今天再见到他们,苏远却意外的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是因为太久没看到了么?   “好了好了,私人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先来考察下他的能力吧。”见到场面陷入寂静,格吉尔最先打破沉默,“既然是苏远的徒弟,既然和他同名同姓,孩子,希望不要破坏了他的名声。”   “自然不会。”苏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的题目。   四十分钟后,格吉尔和安其罗互相对视一眼,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没想到,你老师挑学生的眼光很不错。”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安其罗也跟着笑,“我们IACI又一次捡到宝了,这个水平比当初你老师进来的时候,更加的圆润且收放自如。”   “谢谢夸奖。”苏远毫不客气地将两份赞美通通收下,脸上满是笑意。对别人的赞美和奉承他可能没多大感觉,但眼前这两位是谁啊。二战之后联合国首批培养出来的同传员,平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能够充当自己的入门考核老师,还能如此赞叹,苏远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第二次选择IACI,做对了。   两位老人因为年纪的原因,考试之后勉励了苏远几句,就让其先回住宿的地方休息了。等到苏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觉不觉得……”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先说。”格吉尔笑笑,安其罗皱起了眉头:“你觉没觉得,见到这个孩子就感觉很熟悉?”   “尤其是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格吉尔默契地接口,“他有些小习惯,似乎……”   “很像以前的苏远!”安其罗撂下这么一句话,继而又迷惑了,“可是他明明不是苏远,我怎么会从他的身上,尤其是在翻译的时候,看到了苏远的影子?”   “可能是因为老师就是苏远,所以学习同传的时候,因为崇拜,不自觉地模仿苏远的小动作小习惯吧?”格吉尔将心中的结论说了出来。   “或许吧。”安其罗默默地点头,将这个问题放下,又提起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孩子,未来如何?”   “不可限量。”说到这个话题,格吉尔整个人都精神了,“在他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水平,我有种见到怪物的感觉。”   “老师是怪物,学生也是。”安其罗嘀咕了几句,“你说当初苏远选择他当自己的学生,除了同名同姓之外,会不会是因为,他很像自己?”   “啊?!”格吉尔愣了下,猛烈摇头:“这两个人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安其罗你老糊涂了吧?苏远当初是多么的傲气清高啊!多么的不苟言笑啊!这个小娃儿呢,从进来就是笑眯眯地,果然是商人之家出来的,人际交往能力比他老师好很多了。”   “你只看到了表面。”安其罗不赞同地摇头,“你自己想想,如果当初的苏远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和负担,如果他也是衣食无忧、亲人尚在,是不是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是说?”格吉尔沉吟了下,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当他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时候,苏远还是初进IACI的新人。两人第一次在会里见面时,那个青年虽然笑容清浅,却很温暖,完全没有后来的冷漠、疲惫、以及常年面无表情的僵尸脸。   “有时候,人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最后却可能变成人生最沉重的负担,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方式、人生轨迹,你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很玄?”安其罗叹了口气。   如同当初的苏远,如同他常常提起的那个‘好’朋友,如同他时常认为那就是甜蜜的负担一样。实际上,真的甜蜜?真的就那么的无怨无悔?真的宁可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也要守护这份感情?   “确实很玄,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格吉尔说道。   安其罗的思绪被格吉尔这话打断了,他瞪了他一眼,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这也是当初苏远不待见你的原因,这么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任何人和你都没有共同语言。”      第48章 所谓室友      苏远并不知道,和格吉尔还有安其罗的第一次见面,就处于被人识破的边缘。他现在刚步伐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推开门的瞬间,苏远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到了,房间内的某人也一脸惊吓地表情看过来。房间内有个室友,约翰逊已经告知过他了,他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位新室友,竟然如此的——妖娆。   “额,抱歉。”苏远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先将房间门轻轻地带上,之后才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室友一眼: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往哪儿看呢!”眼前这位褐色卷发的美人出声地第一句话,苏远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不是美人,是个小辣椒。   “现在是下午三点零五分。”苏远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觉得一般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洗澡的,想必约翰逊也早就告知过你有新室友过来。因此出现这样的问题,双方都有错,我只能说抱歉了。”   眼前的女孩儿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反驳的时候,苏远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这个电话真是来的及时,苏远庆幸逃过一劫,等到低头发现是苏靖州的来电时,苏远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喂。”电话接通的时候,苏远才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他和苏靖州的第一次通话?   “下飞机了吗?找到地方了吗?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靖州一连串地问句抛过来。虽然苏远不是第一次出国,但是却第一次收到他人如此真挚的关心。他笑着进了自己房间:“没事,一切正常,就是需要调整下时差。”   看到苏远就这么进了自己房间,同时将对话关在了门外,客厅中的女孩儿恨恨地比了下手指,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裕裙,这才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在是个半大的少年,要不然就太尴尬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新申请的哪个会员?看样子年纪很小嘛,莫非是走后门进来的?房间中的女孩儿边擦头发边打开了电脑,在等待电脑启动的时候,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等等!   刚才,如果没听错的话,那个电话是男的打来的?!   想到刚才那个少年的表情,女生身体一切动作都停止了,甚至连呼吸都恨不得暂停一会儿。不对不对不对~那个男生的表情~~~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吃得还可以,培训期间,他们不会做的太差的。”苏远边打电话边在床上试着滚了滚,嗯,床的软硬不错,合格。   电话那边的苏靖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远哭笑不得:“父亲,真不用。我就呆一个月而已,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   “好吧好吧。”苏远翻了半天找出纸和笔,“您说电话号码,如果真有问题,我一定去找这位叔叔。”   苏远和苏靖州终于通完话之后,再打开电脑就发现自己的某个群又被刷爆了。   “啊啊啊!天啊天啊天啊!有人没有人没!”某人喊着。   “怎么了?”群里有人冒泡。   “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某人如此喊着,那亢奋地情绪都能透过电脑传过来,“我前几天不是说今年申请加入IACI的会员吗?你们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东方少年!或许会更小,你们知道东方人的年龄很难辨别的。”   “Well,IACI现在也这么堕落了?开始走不正当程序了?”群里人语气愤慨。   “这确实是个很惊悚的消息,怪不得如此激动。”另外一个人说道。   “错错错!这不是重点啊!”某人继续汇报,情绪更加激动了:“我发现,那个少年,他喜欢男人!”   苏远摸了摸下巴,怎么有种很熟悉的赶脚?话说今年申请IACI会员的,东方人,十六七岁,还喜欢男人。貌似、大概、可能——说的是他?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人?你和他接触多久?”有个人发出疑问。问得好,苏远轻轻鼓掌,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因为刚才我洗完澡出来正好碰到他了!他竟然对我这么好的身材不屑一顾!”某人如此说着,“当然重点在后面,他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那表情——哎呦喂!我的小心肝儿啊!”   群里出现了瞬间的寂静,苏远的心脏也稍微慢了那么一拍。   “好了紫罗兰,你这看到两个男人凑一起就亢奋地习惯该改改了,你能指望一个十六七六的少年充分理解女人的美妙吗?”一人如此说着,语气充满了无奈。   “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一声。”Alvin公事公办的语气第一次带着不满,“东方人的感情都是比较内敛的,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你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就这么冒失地在这里告诉我们。更别说,这一切都是你的想象和猜测而已。在这个群里,今年申请IACI会员的人或许还有别人,你特征描述的这么明显,不是让人被迫出柜了吗?”   “是啊,二次元随便你怎么想都行,现实世界还是要注意下比较好。”另一人如此说着,顺便将话题带到了另一个方向:“如果你们刚才见面的时候,你是全裸的,他依旧没有反应,那你再上来汇报也不迟。”   “群里今年申请的不是只有我么。”紫罗兰的语气有点委屈,“我想着你们都是大神,大神肯定不会乱说的,所以才一时激动了。”   “你祈祷这群里没有其他IACI的资深会员看到你说的话,祈祷没有人和那个少年交好吧。”Alvin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消失了。   “祈祷无效,你死定了。”苏远抬头望了下隔壁的房间,语气微不可见。   上次尤利安被逮进警察局之后,这人语气就很亢奋,还说什么就算告白不成也可以当朋友的话语。只是当时自己一忙,再加上网上好友捉不到踪迹,这事情也就放到了一边。现在她竟然再次犯到了自己手上,苏远觉得,自己要是再将这件事情轻轻放下,那实在不符合自己有仇必报的风格了。   虽然,她的直觉很敏锐,他的确喜欢男人没错。但是她竟然把自己和苏靖州放到了一起,你是有多残的脑袋才能想出来啊?!   男男凑一起也就算了,你竟然把我和我爹凑一起……苏远越想越郁闷。最郁闷的是,想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有时候和苏靖州说话语气神态什么的,似乎真的亲密了一些?   一向善于自我反省的苏远,第一次觉得这事情都是紫罗兰的错!要不是她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自己也不会注意到,也就这么没心没肺下去了。现在注意到了,可是以后该怎么和苏靖州相处?   关系远近什么的,真不好拿捏啊!苏远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抱着你让我不痛快,我也不能让你痛快的念头,他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砰砰砰。”清脆地敲门声响起之后,对面房间的门开了,苏远看了女孩儿一眼,笑的很是天真无邪。这笑容直接让对面的女生神情恍惚了一下,也让苏远轻易地走进了房间。   “喂,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在门口说就好了!”女生回过神后,神情不爽地跟在苏远后面问道,语气愤怒:“你这叫擅闯民宅!”   苏远此时已经坐到了房间的电脑面前,女生的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刚刚群里的聊天记录。苏远瞄了一眼,脸上越发笑的柔和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女生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语气严厉的指责,“竟然还偷看别人的隐私!”   苏远坐下的电脑椅轻松转了半个圈,面对女生笑的礼貌:“第二次见面,自我介绍下。我叫苏远,网名一般都简称‘远’。”   “远?”女生迷茫了一下,不明白苏远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啊。”少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的某处点了点:“这个远,understand?”   女生看了看屏幕上依旧不停闪烁的群聊框,再看看少年指着的某处,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内疚,语气都有些发飘了:“远?GOD里的远?”   苏远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紫罗兰这番尴尬的样子。当面戳穿什么的,为的就是看这种羞愤欲死的神情啊!紫罗兰欲哭无泪,不过随便在网上发泄下,这也能被人直接抓包?抓包也就算了,还被人找上门?   “您可是GOD里的大神啊,真让我惊讶,竟然年纪这么小!”紫罗兰结结巴巴的奉承。   “年纪小进入IACI就是走的不正常程序?”苏远认真询问。   “那话不是我说的!”紫罗兰立刻撇清关系。   “好吧,那我喜欢男人?”苏远身体靠在了电脑椅上,一手支着脑袋看着紫罗兰眼睛带笑,“另外是否也能请你自我介绍下,免得将来我寄律师函找不到人。”   律……律师函?!紫罗兰猛地抬头,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亲爱的远,我对我刚才行为表示诚挚的道歉,我不该凭借自己的想象就随意捏造事情。希望你能看在我一向在GOD里面勤恳又任劳任怨的份上,放我一码吧!”   “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条件嘛……”苏远坐直了身体,谈判什么的,没有苏靖州他一样没问题!   苏远再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看到紫罗兰在群里聊天框发了一串哭泣的小人表情,惹得众人纷纷询问安慰,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又发了一串哭泣的小人。   在群里聊天框被哭泣的小人占领之后,苏远打出一行字:“紫罗兰怎么了?没事吧?被欺负了?”   这行字发出的下一秒,苏远就听到对面房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而群里面,因为苏远的出现,众人的视线焦点也立刻被转移了。苏远边随意寒暄着,边笑得开心: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的,真的存在啊!      第49章 所谓关系      “我发现你真够狠心的啊。”在苏远离开之后的第十天,梁正闵才知道这个迟来的消息。他此时正坐在苏靖州的办公室里面,大厦的外面灯火辉煌,办公室里面却好似多了些伤感气氛,就连空气都缠缠绕绕,让人呼吸不畅。   “怎么说?”苏靖州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   “你怎么突然……就把苏远丢到国外了?”梁正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初他是觉得,两人分开一段时间或许会好些。但是没有想到,离开的不是苏靖州而是苏远。   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等到事情真的变成现实,梁正闵自己先不痛快了:“他还那么小,这是第一次出国吧?你难道不该担心一下吗?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文件?”   苏靖州翻看文件停顿了下,语气沉闷:“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出国是他自己决定的,他说那是他人生必须阶段,说让我不要跟着添乱。我还能说什么?”苏靖州说道这里,语气变得苦闷起来,“孩子大了,总觉得家长很碍事。既然如此我离他远些就行了,何必给大家都找不痛快?”   梁正闵摸了摸下巴,这语气,很奇怪啊。   苏靖州被梁正闵那诡异地目光打量地浑身不自在,干脆直接掏出了手机。清晰地音乐响了一会儿之后,那边就传来了苏远清亮地声音:“父亲?”   “是我。”苏靖州地语气平静之中带着压抑,“今天过得好吗?”   “很好啊,我刚培训完回来。”电话那边的苏远语气愉悦,“生活上也很好,室友很照顾我。”   苏远这话刚说完,听筒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女孩儿声音:“远,来吃葡萄,今天刚买的,很新鲜噢!”   苏远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听到他在听筒中说道:“父亲,我有事情要做。你看?”   “那你忙。”苏靖州慢慢地将手机拿开了耳旁,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了滴滴的声音,再抬头看向梁正闵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面无表情,“看,这就是事实。”   梁正闵看着这会儿情绪很不稳还偏要装作很平静的苏靖州,突然觉得自己和某人那点儿乱事,真心不算什么了。难得见面怎么了,不能光明正大怎么了,能平平安安互相记挂着对方,感情数年如一日,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他明了这份感情,偏偏还不能说破,只能看着苏靖州独自黯然神伤。而刚才话筒那边的热闹欢快,似乎更加衬托了这边的悲凉气氛。   梁正闵突然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养儿女那就是上辈子的债啊!像我这样无事一身轻的最好了。你才多大岁数,至于在这里悲春伤秋的,反正你现在晚上回家也没事做,不如咱俩喝一杯去?”   苏靖州想起刚才话筒里面的清脆女声,再看看这边眼含关切的梁正闵,扯了扯嘴角:“我怕我这会儿去喝一杯,真就成了借酒浇愁了。”   “有什么可愁的!”梁正闵不放过任何一次让他改邪归正的机会,“你现在就愁,将来苏远成家立业了,你不是更要愁死?”   苏靖州心头原本是被陈皮泡着,被梁正闵这话一说,感觉像是浸满了黄连,苦涩地让人不敢去想去面对。   “走吧。”苏靖州先站起身来,“这下真要借酒浇愁了。”   自认为今晚需要充当心灵导师的梁正闵,自动自发地接过了司机的工作。两人一路行驶而来,眼见着就到了目的地,却突然听到收音机传来一则新闻:“虽然开发商说的天花乱坠,但是记者深入调查之后,却发现这个小区里面各种不合格建材充斥其中,甚至有些都是对人体有很大危害的产品,这种产品在国外连建造猪栏都不会有人使用。对于这个现象,不知道林氏企业会做出什么回应?不管理由是什么,林氏是否都该自省自责一下,毕竟每栋楼里面,都牵扯到百人的健康安全。本台实习记者莫林报告。”   ……   梁正闵和苏靖州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将车停到了路边。   “现在是先去喝酒,之后明天再来处理事情。还是我们先干活儿,干完活儿再出来喝酒?”梁正闵问道,语气很不爽:“这个老张,哪天行动不好,非要今天开始曝光林氏的事情。”   苏靖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今天这时机挺好的啊,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知道我心里不痛快,所以立马儿给我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看着苏靖州自行开车奔驰离去之后,梁正闵默默地在胸前化了个十字架:天上各位神魔老大们,祈祷林氏不要被整的太惨吧。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万一林氏被整的太惨,坚持不了几天就破产了,我们还要从别处找新闻点,那实在太麻烦了!   苏靖州处理林家后续事情的时候,日内瓦的天气阳光高照,下午灿烂的阳光洒进房间来,让人变得慵懒松懈许多。   苏远难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翻着些过期的报纸杂志,对面的电视开着当做背景音。紫罗兰将葡萄洗好递来的时候,看到他不像前几天那么的不好相处,终于鼓起了勇气:“亲爱的远……”   “请叫我远。”苏远下意识地回答,之后半天没有等到动静,这才合上书本抬头看过去。对面的女生满脸的委屈,见到苏远望来迟疑了下:“远,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因为我说你坏话?”   是不太喜欢你,因为你让我很头疼,不知道打电话该和自己父亲说什么了。苏远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一打电话就觉得怪怪的,所以干脆就不多说了。像苏靖州那么聪明的人,恐怕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吧?最近两人之间的话题明显变少了许多,并且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得怪异起来。   这样的父子相处模式才是正常的?可我怎么觉得浑身不痛快呢?苏远有些烦躁地拔了下头发,“你有事情和我说?”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可以吗?”紫罗兰声音很小,但却很坚持。GOD论坛里面的几个大神级别翻译,她最喜欢的可能不是眼前这个人,但最尊敬和敬重的,一定是眼前这个人。   似乎从GOD论坛创立没多久,这人就呆在这里了,并且在线时候,遇到有人询问某些生僻知识,也总是耐心解答。紫罗兰一直感觉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好接近,但是现在机缘凑巧的,自己竟然和他住在一起,那不请教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眼前的这人连大学都没上,竟然已经收到IACI和JICS两大组织的热情邀请了,现在还得到资深会员的亲自教导。紫罗兰如果不是为了顾忌苏远的态度,早就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宣扬的天下皆知了。当两种身份重合在一个少年身上,紫罗兰除了惊呼天才之外,也没有别的话语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想要听听苏远的解答问题方式和习惯,如果能从中学到些什么,就更完美了。   “哦?”苏远挑了挑眉毛,为人师表什么的,他最喜欢了。以前是因为受刘泽的熏陶,现在嘛,则是为了传授知识过程中,自己获得的那一份快乐和安宁。   “说吧。”苏远坐直了身子,神情也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只是他这份老师范儿,当看到紫罗兰兴奋地冲进房间,又兴奋地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出来之后,就变得彻底无力了:“这本子上,都是疑难问题?”   “对啊。”紫罗兰回答地极其自然、极其无辜。苏远第一次了解自己每次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刘硕和苏靖州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他们一定是恨不得掐死他吧?就像此刻的他,恨不得掐死紫罗兰一样。   原本计划的下午悠闲时光,就这么用在了教导紫罗兰的身上。好在眼前这个女生,虽然平常性子活泼,但是一旦涉及到专业方面,表现得却极为沉稳聪慧。或许这就是她刚满22岁,就能加入IACI的原因吧。   成功之人的身上总有某种特质,坚持、毅力、执着、聪慧,甚至可能是——运气。苏远看着眼前的紫罗兰,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山代有人才出’。   “远,你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当疑难问题解答完毕之后,紫罗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圣诞节?”苏远愣了,都要过圣诞节了吗?   “是啊,你不会都忘记了吧?”紫罗兰眼睛都亮了,“十天之后就是圣诞了啊!这么重大的节日,你打算怎么过?我们到时候肯定还在这里培训呢,到时候一起出去玩好不?”   苏远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没好意思告诉她,实际上他只需要培训一个月的。苏远心中暗自算了下日期,发现自己一个月培训结束之后,正好是二十七日。也就是说,他能赶得上元旦回国,却赶不上圣诞节。   见到苏远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紫罗兰低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打算和自己好朋友过节?没人性的家伙。”   “我说了,那是我父亲!”苏远恨恨地说道,这人总是把苏靖州当成自己恋人是怎么回事?他都说了好几次了,她还是这么的屡教不改!他不满紫罗兰总是把苏靖州看成是他的恋人,但是他自己喜欢男人这点,他却保持沉默。   上辈子喜欢男人还总是躲躲藏藏,结果弄得一辈子憋屈不已。这辈子苏远也懒得隐瞒了,真要到了必须大白那一天,大大方方承认就是。喜欢谁不喜欢谁、喜欢男人喜欢女人、不过是个人选择,旁人最多指点几句,却无权质疑。   “好啦好啦!”紫罗兰挥了挥手站起身来,“远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借口。谁没有个父亲啊,谁不知道和自己父亲相处是什么样子啊!你这借口太拙劣了!”   ……   谢特!   前有尤利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苏靖州关系不对,现在紫罗兰又一直指手画脚地研究强调。苏远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爆发了。我和苏靖州关系就这样了,我们两人都觉得舒服!你们两个外人嘀嘀咕咕地管的着嘛!没见过这么亲密的关系,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我真是傻缺了才会听信你们的话语,才会试图变成你们口中正常人家的相处之道。结果把自己和某人都弄得这么别扭!   “和谁过节不重要,是父亲还是恋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和你过节就是了,你可以提前找别人了。”苏远想通了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天青青海蓝蓝。   紫罗兰睁大眼睛:“不和我过节,难道你要宅在屋子里?那多可惜啊!”   “我回家不行吗?”苏远笑了,“我忘记告诉你件事情了,我的培训时间只有一个月,所以就算提前几天结束,回家过节也是很正常的。”   苏远说道这里,自己都被打动了:回家过节,确实是个好主意。国人千百年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绪,真是代代铭刻到骨子里了,如苏远这种足迹遍布世界的人,家更是一个温暖的词语。过节就要回家看爹妈嘛!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不回去看看多浪费这大好佳节?【这是圣诞节不是春节,远远乃真是~~~默默地吐口血先~~】“嗯,决定了,回家。”苏远想起刘管家,想起苏靖州,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蟹黄小汤包什么的、水晶汤包什么的、西湖牛肉羹什么的,只有回家才吃得到啊!      第50章 所谓违约      “你说什么?!”苏远决心已下,无视紫罗兰那泪眼汪汪地模样,直接冲到了协会里面,向安德烈汇报了这么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只是安德烈的表情,好像很扭曲,没有同他一样的激动和高兴。   “你丫培训从三个月变成一个月,我忍了!”   “你丫的大学录取,交给我们协会负责,我也忍了!”   “你丫考核没有经过我,直接由格吉尔和安其罗教导,我也忍了!”   “你丫培训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也忍了!!!”   “你丫现在告诉我,你要提前四天回家?!你丫是不是把我这个协会会长当成面团了?随你揉圆搓扁,都不带放屁的?!”   “你说,我为何要忍你这么多?!”   ……   安德烈的咆哮几乎要震碎虚空、撕裂屋顶,苏远觉得自己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侏罗纪时代,或者是遥远遥远的以前……在安德列难得一见的威压下,苏远稍稍退后了几步,之后才表情嫌弃地用手擦了擦对方溅到他脸上的唾沫。   我宁可您放屁,您也不要喷我一脸好么~~~真真是杀人于无形,恶心人到极致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安德列原本情绪已经快要平静下来了,结果被苏远这赤果果地厌恶勾引的越发愤怒了。眼见新一轮的咆哮又将开始,苏远及时地将一杯水递给了安德烈,脸上一副‘我真是太委屈’的表情。   “安德列大人,会长大人。”苏远晓之以理,“在圣诞节前面,大家都要放假的。既然如此,我提前回去几天也很正常啊。”   “再说了,圣诞节是个多么重大的节日,这就相当于我们中国的春节,您说我怎能不回去呢?”苏远继续动之以情,“我家中上上有七老八十脾气顽固诡异的老管家,上有迈进中年似乎也进入更年期偶尔还抽风的父亲,您说在这种举国欢庆的节日里面,我如果不回去,他们该多冷清啊!”   苏远幽幽叹了口气,表情憧憬:“您说当全家团聚的时候,我家里该是什么气氛?在这种悲伤而冷清地气氛中,我突然闪亮登场,他们该是何等的惊喜?!”苏远用力点头,转头看向安德烈:“这样一幅团圆的画面,您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您难道不该通情达理地让我提前回去几天吗?您难道不该……”   “STOP!”安德烈被苏远这一大堆‘难道不该’说的头昏脑胀,他干脆利索地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不准提前走,就不准提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这一个月培训完,我给你资格证书,否则!”   “否则怎么?”苏远站起身来,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嘴里嘀咕着:“我记得似乎有路易斯的号码?我相信在圣诞之前我问候一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德烈猛地拍案而起,眼睛直直地瞪着苏远表情狰狞:“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我就放你提前回家!”   “理由?”苏远慢吞吞地又将手机放到了牛仔裤的后兜里面,微微一笑:“因为我是苏远啊,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就是通行证了,原来还不是?”   安德烈大口喘着气,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的少年,半晌终于挥挥手:“你赢了。”   苏远脸上泛起了笑容,声音清朗地确认:“所以我可以提前回家了是吗?”   “给我滚!”安德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将来要是给我们协会丢脸,看我不收拾你!用你们中国话说,你就等着被做成人皮灯笼吧!”   “会长大人,气大伤身,要保持心情开朗,做到宰相肚里能撑船。”苏远语气充满了愉悦,“还有,《画皮》是部好电影,您喜欢看我很高兴,但请您不要代入到现实生活中,这实在太不和谐了。嗯,那拜拜您啦!”   当苏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安德烈这才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这个小混蛋!气死人不偿命的。”   当苏远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知格吉尔和安其罗之后,两人的反应比安德烈也差不了多少。   “你要提前回去?!”格吉尔是个火爆脾气,横眉竖眼地问。   “是,是啊。”格吉尔比安德烈可是难对付多了,苏远打起了一万分精神准备为了自己的自由抗争到底。   “你本来就只培训一个月,现在你还要提前回去?”格吉尔来回走着,“虽然我承认你的水平即便不培训拿证书也绰绰有余了,但是这可是我和安其罗两人一起教导你!这种机会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你竟然……”   格吉尔说不下去了,安其罗在旁边笑了笑:“行了,你那些老黄历就别拿出来炫耀了。我们现在不过是两个糟老头子,年轻人不喜欢在我们身边也是应当的。”   “安其罗老师,我不是那个想法。”苏远宁可听到格吉尔暴跳如雷的怒骂,也不想看到安其罗这么冷静平和的样子,“只是因为正好赶上圣诞节,我不放心家里人,所以才想提前几天回去的。”   “是这样?”格吉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安其罗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就是这样的!”苏远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之后又一通赌咒发誓,表明自己很清楚两人对自己的栽培,也很感谢两位老师的教导。但实在是世事无常无可奈何圣诞节就要到了,所以只能挥泪作别两位老师,早日返家为上。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多说了。”格吉尔说道,“不过该学的课程还是要学完的,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九点开始的课程提前到早晨六点,晚上结束时间由下午四点推迟到晚七点。”   “这个安排挺好。”安其罗点点头,“既然提前了四天回家,那就要从别处把这四天的课程补回来。”   苏远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当安其罗最后一记冷箭射过来之后,苏远彻底崩溃了:“两位老师,您看就算我补这四天的课程,似乎也不需要加这么多时间吧?您看我现在还小,还在长身体呢。”   “违反签订好的条款,是需要付违约金的。我们也不需要违约金,你付出双倍时间来弥补就可以了。”格吉尔笑笑,安其罗则凉凉地斜了苏远一眼,“早睡早起身体才好,你们现在天天玩通宵那才是违背正常生理健康的堕落行为!”   苏远无语地望了望天空,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又不是我自己,我这枪中的真够冤的~~~另外我求求你们让我付违约金好吗?真心的!   这种霸王条款,苏远当然不会不同意,当然要予以反抗。只可惜面对安德烈他可以摆事实讲道理,但面对格吉尔和安其罗这两个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还是老人,苏远最终还是含泪投降了。他悲愤地签订下若干不平等条约,也就此拉开了之后十天的地狱生活。   如此紧张的地狱式培训,也让苏远原本被苏靖州养的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每次从格吉尔和安其罗的培训中解脱出来,他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越是如此,越收获同期会员的无数白眼。   “看看,他就是苏远,两个资深会员老师教导他,还总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嘛!我要是早早接触这个行业,说不定我13岁就出名了!”   “就是的,别人巴不得的培训,他还这么不屑。看了真让人火大!”   ……   这种言论多了,苏远真想喊一句:你妹的,有比我更苦逼的人吗?!每天早六点到晚七点,谁要是能受得了,我就喊你们一声祖宗!   只可惜,他这一想法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倒不是他软弱好欺负,只是到了后面几天,等到培训之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别人的脸色神情了。睡觉都恨不得直接在培训教室里面打地铺,一天天数分数秒的算计回家日子。   当日内瓦的过节气氛越来越浓重的时候,当苏远脸色越来越白的时候,国内的圣诞气氛也渐渐升温起来。比如苏靖州最近就发现自己公司的男员工每天上班下班时间明显不正常起来。迟到现象比比皆是,就算没有迟到的,脸上也都写着‘我很憔悴很累不要搭理我’等字样。   反观女员工,则好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就算是最不注重打扮的女生,这几天也好像多了几分女人味。而办公室里面时常出现的鲜花和圣诞老人玩偶,更是增添了许多节日气氛。   “圣诞节之类的节日,有什么好期待的?”苏靖州偶然和张扬闲聊的时候,问起这个一直让他迷惑不解的问题,张扬的回答却让苏靖州一楞。   “正因为平常期待太少了,所以才要找些节日来让自己放松下、享受下啊。”张扬随意地指了下自己办公桌前的玫瑰,“比如送花吧,平常谁没事会送花?但是这个节日却可以让人大胆表现出来。暧昧的可以借机表明心迹,恋爱中的可以将爱情升温,至于老夫老妻也可以趁此增进下夫妻情趣。所以就算这天哪里都贵,只要过得心情好,一切都值得的。”   “这样啊。”苏靖州沉思了下,“好像你们年轻人更喜欢过这种西方节日?”   “苏董您年纪也不大啊。”张扬先小小恭维了他一声,这才继续说道:“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是这样。”她又想起了什么:“听说苏远现在在国外?那里过节的气氛一定更好吧,真羡慕啊。”   “大概吧。”说到苏远,苏靖州第一反应就想到那天电话中的那个女声。一边培训,一边还有美女相伴,这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不知道玩的多痛快吧?!自己嘱咐那么多事情,通通都忘到脑后了吧?!   有本事,你就此呆在国外别回来了,否则……      第51章 所谓细节      回国倒计时之倒数第二天。   早晨五点五十分,当整座城市都还被昏暗笼罩的时候,苏远床头的闹钟就刺耳的响了起来。   铃声响了十几秒,苏远迷糊地坐起来。洗脸刷牙,再叼片面包,拉开公寓大门。刚一开门,苏远就被门外的冷空气冻得瑟缩了下,人也立刻清醒过来。   今天天色很亮?苏远揉了揉眼睛,睁开之后却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下雪了?!苏远抬头看了看天空飘飘扬扬的雪花,再低头看看脚下无人走过的洁白,突然就弯起了嘴角。他也懒得理会迟到不迟到的事情,一路慢悠悠地呈S型走向了协会,留下身后深浅不一的脚印。   地上洁白的雪无穷无尽没有休止,仿佛一副尚未开始描绘的洁白画卷徐徐展开。所以,第一次按个爪什么的,最有爱了!   格吉尔和安其罗看到的苏远,就是这么的一幕。少年一步步慢慢地走过来,脚步不急不缓,偏偏又好似踩在某种韵律上,让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他的身后明明是日内瓦冬天凌晨无穷的昏暗和黯淡,但偏偏又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苏远。”格吉尔轻声低喃,眼神中掠过怀念和恍惚。而站在他旁边的安其罗,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少年一步步走来,看着他站到了两人面前,看着他冲两人微微一笑。   “迟到十分钟。”安其罗看了看手表,再看看苏远肩头上的雪花,眉头皱了下:“下雪需要打伞。”   “我下雪从来不打伞。”苏远不屑地甩了甩头发,又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这才昂首走进培训教室:“老师我们开始吧。”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也是一堂很平常的培训课程,只是格吉尔却有些不对劲。这事情不仅安其罗注意到了,就连苏远也注意到了。   “格吉尔先生,你不太舒服?”苏远看着他表情变幻,忍不住开口询问。安其罗也趁机看过去,“不舒服你就先回去,我自己来就好。”   格吉尔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门口。苏远和安其罗看着他离开之后,安其罗最先眼神炯炯地看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是……苏远刚要开口回答,却猛然发现了什么,生生把自己已经冲到喉咙的话语给咽了下去。下一秒,苏远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整个人都痛苦地闷哼一声。   安其罗看到他又咳嗽又流泪的狼狈样子,表情冷冽:“反应倒是挺快,可惜身体机能跟不上,咬到舌头了吧。”   苏远苦哈哈地望过去,在泪水的湿润下,他看东西都像蒙上了一层雾,也看不到安其罗此时的表情。听到他这么说,苏远勉强笑笑:“什么反应快?老师我只是不小心咬到舌头而已。”   “是吗?”安其罗慢条斯理地询问,“我看你刚才挺想要回答问题的嘛。苏远你是天才,还是这几十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时候我和格吉尔都觉得奇怪,你才多大的年纪,能熟练掌握两门外语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连一些偏远地区的方言以及各个行业的知识都了解的那么详尽。但是你却就是知道,好吧,世间总有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我就当做你有这份天赋。”   苏远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果然就听安其罗慢慢问道:“可是苏远,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怎么会法语的?”   “法……法语,我什么时候会法语了?”苏远笑了几声,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我一直没有接触过法语啊。”   “是吗?”安其罗笑了,“可你刚才明明就想要回答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我那个问题可是用法语问的。你那反应,可不是没有接触过法语的样子啊。”   “您看错了,我真不会法语。”苏远真诚地笑,心中却开始破口大骂,该死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个月的培训马上就要过去了,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生怕两人看出什么问题,但一直都是很平静。这马上都快结束了,自己就稍微松懈了那么一点点,结果哪里就出现疏漏了?要不然安其罗怎么会有这种试探的行为?   想到从自己进门到现在,格吉尔的诡异反应,再看看此时安其罗这步步紧逼的行为,苏远茫然没有头绪。   安其罗看了他两眼,突然笑了笑:“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学会一样东西都会迫不及待地显摆出来。会法语很好啊,不是显得你更加天才?再说你老师也会法语,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我真不会法语,老师。”苏远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死扛到底。“就如您所说,我会法语又不丢人,我怎么会藏着呢?这有什么可藏的。”   两人对视几分钟,安其罗最先低下了头:“我们来上课吧。”   苏远身子直直地坐在位置上,此时他已经不敢流露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了。面对安其罗,他不能再大意了。   中午12点,安其罗看看外面已经晴朗的天气,开口道:“就到这里吧,下午我有事情,你就不必过来了。”   “好的。”苏远恭敬地点头,笑容僵硬地看着安其罗,心中大喊:走吧走吧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挂了!   安其罗如他所愿的走到了门口,却先甩了甩头发,继而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苏远迷茫地看着他做这一套动作,心想天都晴了,您也没沾到雪,这是作甚?!   安其罗做完之后,回头看了苏远一眼:“你这套动作,蛮熟练的嘛!”   谢特!   苏远终于知道自己的马脚露在哪里了!   谢特谢特!   安其罗甩甩衣袖走了,留下培训教室的苏远一脸崩溃,脑海中荡漾来荡漾去,回响着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啊!绝逼有道理啊!   我为什么每次下雪后都要这么清洁自己,以至于这两个老家伙似乎发现什么了啊!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安其罗说的是法语,导致自己差点回答出来啊!我为什么要来到IACI而不是去JICS啊!我为什么这辈子非要继续同传,而不去当个富二代,老实享受就好啊!   此时的苏远完全忘记了,JICS还有个Estela在等着他。如果他真去了JICS,估计第二天就会被戳破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苏远蹲在地上内牛满面的画着圈圈,内心小人拼命地打滚哀嚎。我不该隐瞒我会法语的事实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上辈子区分更明显一点。我想着上大学之后才慢慢透露出自己会法语的事实,这样更正常更不引人注意。却不曾想到,掩耳盗铃更是傻缺无比啊!!!紫罗兰见到苏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她愣了下:“苏远你怎么了?你后天不是就回国了,该准备收拾行李了吧?”   “回国?”苏远大脑机能停顿了几秒,将一连串的‘我错了’抛出了脑海,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是啊,后天要回国了,就算发现什么又能如何?反正我后天就可以拿到证书了,拿到证书了我也不用过来了,不用过来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再说他们现在只是猜测,这种神鬼莫测的事情,就算他们说了,也没人信啊。   对,就是这样子的!苏远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脑中也开始了正常而缜密的分析。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不凑巧地响了起来。   “喂,父亲。”苏远还在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   “嗯嗯,我在这边挺好,没什么事情。”最近几天和苏靖州打电话,都是这几句翻来覆去的寒暄客套话语。   “好的,好的……”苏远突然眼睛一亮,语气急促地对着电话快速说了几句:“父亲抱歉我在忙,等我回房间之后在给您打电话好吗?”说完这句话,他再看向紫罗兰的时候,眼睛放光:“想要拜安其罗或者格吉尔当老师吗?!”   “啊?”紫罗兰被苏远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一愣,她眼睛亮了下,但马上就暗淡下来:“我是很想啊,但这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   “我来帮你!”苏远语气殷勤,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给两个老头丢个天赋不错的弟子是必须的!之后嘛~~~世界上的天才那么多,就让苏远渐渐成为你们的回忆吧!况且比起自己来,教导紫罗兰这种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成为高端同传的人,会更加有成就感吧?   “真的吗?!亲爱的远,你真好!”紫罗兰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苏远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的!那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好吗?!你爱吃的东西我都记得呢!”   听到话筒中不停传来地女孩声音,苏靖州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地切断了通话。自己家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开始他自己人生中最为灿烂的篇章,作为父亲,我该感到高兴、应该为他庆祝才对。   张扬刚进入办公室,就立刻被房间里浓重的烟雾呛得咳嗽了两声,眼睛也觉得酸涩难忍。“苏董?”她一边摸索着走到窗边,迅速地打开了窗户,一边回头看向苏靖州:“苏董,您怎么了?”   “哦。”苏靖州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语气平淡:“我在举行一个庆祝仪式。”   您这庆祝仪式,是要在房间中点燃奥运圣火吗?张扬内心腹诽,最近这些日子苏靖州心情糟糕透了,她也不敢说多余的话语。“苏董,张总的旗下报纸最近几天已经很热闹了,林氏现在正准备找律师来对簿公堂。您看接下来……”   “李家佳和孙兴仁呢?”苏靖州问。   “他们两个没有动作。”张扬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苏靖州的话语打断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让他们即刻准备吧,两天之内全部事情都解决。”   走出办公室的张扬,都忍不住为李家佳和孙兴仁默哀。当初说让他们两个等等再发力的是苏董,现在嫌弃他们一直没有行动的也是苏董。   苏董最近这是怎么了?有了健忘症不说,就连行为也跟着诡异起来。当初想要猫戏老鼠一般的慢慢处理整件事情,现在却又打算一棒子拍死林家。大人物的思维,都是这么的跳跃吗?      第52章 所谓无题      “这位是?”苏远回国的前一天,格吉尔和安其罗到培训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褐色卷发的女孩。看到两人望过来,女生怯怯地笑了下,双手紧张地抓了下衣角。   比起女生的紧张忐忑来,苏远就没心没肺了许多:“她是我的室友,和我相处的很好。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国了,我在这里每天起早贪黑的,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只能将她拜托二位老师照顾了。”   “今天申请的学员这么多,你用这个借口就想塞个人过来?”格吉尔对苏远敷衍的态度很不满,“真想介绍学员,最好做的有诚意一点。”   “不是想介绍学员。”苏远从说话开始,视线就离开过一边的安其罗,“我只是觉得,比起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紫罗兰似乎更加需要这种教导。你们考核一下,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安其罗制止了格吉尔的话语,“既然苏远都这么说了。”他直接将手中的教案抽出一张来,“五秒钟的时间阅读,之后告诉我大概意思。”   紫罗兰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地那张纸。安其罗看她接过去,又补充了一句:“苏远看完外加叙述完毕,一共只用了10秒钟。”   “老师您可真是开玩笑,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不要对新生代力量要求太高。”苏远插科打诨地说着,紫罗兰感激地瞥了他一眼,神情也渐渐镇定下来。   当她看完文稿,又用自己的意思翻译完毕之后,格吉尔和安其罗互相对视一眼。格吉尔沉吟了下:“水平不是太出众……”紫罗兰耷拉下了肩膀。   “不过,还算有灵气。”格吉尔笑了笑,看着又惊又喜地紫罗兰又加上一句,“抗压力水平一般,需要好好训练。”   看到紫罗兰拘谨地回答着格吉尔的问题,苏远伸了个懒腰,这事情算是八九不离十了。安其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远面前:“确定明天就要回国了?”   “是啊。”明天都平安夜了,回去正好赶上晚餐。以前工作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国外度过的,飞来飞去、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觉得有什么。这辈子第一次出国,不过二十几天的时间,竟然有些想家了,还真是没出息。   苏远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安其罗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又看看一边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语气喟叹:“就算明天拿到了证书要回国了,以后也记得经常回来看看。”   “我和格吉尔,年纪都不小了。”安其罗这么一说,苏远原本提防他试探的心也稍微放下一点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以后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和格吉尔先生的。”   “再说了。”苏远笑了,“我就是怕您和格吉尔先生闷得无聊,所以特意送来一个优秀弟子让你们教导啊。”   “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安其罗冷哼一声,“你不会法语是吗?”   怎么话题又转移到这里来了?!苏远紧张起来,语气斩钉截铁:“自然不会,当然不会!”   “很好,以后如果你会法语……”安其罗还没说完,苏远的手机又响了。   “喂,父亲。”苏远有心趁此离开,但当安其罗犀利地目光望过来,他只能无奈地站起又坐下,心里亚历山大。   “嗯嗯,我挺好的,没什么事情。”当一个人坐在你对面目光炯炯的望着你,任何人都不会有心思好好通话的,苏远同样如此。等到苏靖州日常问话结束之后,他就不太礼貌地打断了苏靖州的话语:“那个父亲,我现在在忙,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电话结束之后,苏远无奈地看向安其罗,“我虽然现在不会法语,但是我大学可以学习啊。听您这意思,我将来要是会法语,那就大逆不道了?”   “世界上重名重姓的挺多,但是当两个人连习惯动作和语言天分都一样的时候,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事情啊。”安其罗缓慢而认真地打量了苏远一遍。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苏远脸上表情满是不屑,“您觉得神奇的事情,只能说您对这个世界认知太少。”   “呵呵。”安其罗看到苏远这副梗着脖子的样子,突然笑了,“好好生活,enjoy life。对待爱情要理智要冷静,不要盲目不要迷失自己,希望你的人生,能够丰富多彩一点。”   “额。”苏远不知道这是真诚地祝福还是又一次的试探,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自私淡漠了一把:“老师您说这话太早了,我年纪还小,不会考虑爱情的。”   抱歉安其罗先生,这个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您大略猜出是一回事,但是我绝对绝对不能顺着您的话语说下去了,如果因此辜负您两辈子的好意,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很抱歉,但是理智上现实中,我必须如此回答您。   最后一天的培训,原本安其罗和格吉尔是准备给苏远讲解些各个语言的注意事项,以及在同传过程中的注意问题的。但是现在多了一个紫罗兰,两位老人的计划就稍微更改下,格吉尔负责紫罗兰的部分,安其罗则是随意和苏远聊些注意的事情。   之后的一天时间,安其罗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也让苏远紧绷的心舒缓了一点。在苏远认真上着最后一课的时候,苏靖州则匆匆回到了家里。   客厅里面,看到苏靖州进来,林霞和苏宇同时站了起来。林霞看着苏靖州,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旁边的苏宇脚步迈出一步,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缩了回去。   看到两人的这番动作,尤其是苏宇的动作,苏靖州心底一声叹息,“小宇最近在姥姥姥爷家过的好吗?”   听到苏靖州问他,苏宇脸上带出了笑,用力点点头:“嗯,姥姥姥爷对我很好。他们每天都带我到处去玩儿,还带我吃好吃的,还有……”苏宇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林霞悄悄拽了一下。   “还有……”苏宇支吾了下,猛然抬头看着苏靖州:“爸爸,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要欺负姥姥姥爷吗?他们这几天都气病了,妈妈也总是哭。”   苏靖州看了看林霞紧握着苏宇的手,语气平静:“哦?那小宇我问你,在他们说我欺负姥姥姥爷之后,他们对你还很好吗?”   “嗯……”苏宇歪头想了想,神情有些迟疑。旁边林霞神情焦虑地正要开口,却被刘硕挡住了身形:“夫人远道而来一定累了,请先去房间休息下吧。”   当林霞半胁迫地‘被’休息之后,苏靖州这才蹲下身来,摸了摸苏宇的头发:“小宇,告诉爸爸,你最近过的好吗?”   苏宇怔怔地望着苏靖州,眼神渐渐含了泪,他扁着嘴叫了一声:“爸爸。”   “告诉我,你想回家吗?”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苏靖州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对待苏宇的泪水了,他耐心的继续询问,试图找出苏宇真正的想法。   苏宇抽噎了下,用了擦了擦鼻子,断断续续地问道:“爸爸,妈妈也回来是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吗?还和从前一样?”   “不一样。”苏靖州摸了摸他的脑袋,“就你自己回家,妈妈不回来。你以后和爸爸在一起,还有哥哥,好吗?”   “我不要!”苏宇声音尖锐起来,“我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可是爸爸妈妈不会在一起了。”苏靖州语气平静的陈述这个事实,心中渐渐被失望所充斥。原本以为将他放在林家,这么多天他应该能长大一点,至少能分辨一点好意坏意。现在看来,成果微小可以忽略不计。   “那我和妈妈在一起。”苏宇语气抽噎地宣布了答案。   “为什么非要和妈妈在一起?”苏靖州不明白,他想必也察觉到林家对待他前后态度的不同,即便如此,为什么还非要和林霞在一起?   “因为我和妈妈是一国的,你和哥哥是一国的,我不要自己回来。”苏宇给出了自己的独特答案。   “小宇,我最近对你严厉,是想让你懂些道理。”苏靖州叹了口气。孩子太聪明了头疼,太笨了也头疼。   “那爸爸你把哥哥赶回以前住的地方,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我也听道理。”苏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异常坚持这一点。透过苏宇泪眼朦胧的眼睛,苏靖州似乎能看到他眼眸中散发的希冀光芒。   “小宇不希望见到哥哥?”   “小宇不希望和哥哥好好相处?”   ……   “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他。”苏宇的回答掷地有声,“他也不是我哥哥,他们都说他是野孩子!”   苏靖州沉默了半天,慢慢站起身来,转头看到刘硕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他本能的微笑:“没关系,小孩子闹别扭而已。”   一个总是活在童真的世界里不愿抽离不愿长大,一个是成长的太快让他抓不住摸不透。苏靖州内心叹了口气,突然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阴暗情绪试图挣脱理智的束缚,汹涌奔腾而出。   他大步走进了房间,看着林霞眼神狠戾:“去你家。”他倒是要看看,林家到底还有什么黔驴技穷的计策~!   还以为把林家逼到绝路,他们会用什么狗急跳墙的手段。没有想到,果然是把苏宇推出来当炮灰!偏偏苏宇懵懂之间,还硬要当这个炮灰不可。这番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哪里还有当年林氏企业的雍容风范?!   虽然早知道当初林家坚持留下苏宇,为的就是今天。但是等到真正这刻来临之时,他比想象中还要愤怒。既然你们想早死早超生,可以,这次就彻底成全你们!      第53章 所谓回家      苏靖州时隔一段日子再次来到了林家,身边还跟着几个同行人员。这次他心中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只剩下满心的烦躁和愤怒。   看到林道奇地第一眼,苏靖州直接开口:“今天我很忙,就直接开门见山了。”他说完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精英男上前几步,递给还摸不清情况的林道奇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对目前林氏的资产评估,请您过目。”   “你们要收购林氏?!”林道奇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一个笑话,“我林家在B市不能说屹立不倒,但至少也是老牌的强家了。你以为最近凭张明晨和李家佳这几人的小动作,就可以打垮我们吗?!”   苏靖州无视了林道奇的话语,他从身后一个人手中又抽出了一份协议,递到了旁边的林霞手中:“离婚协议,没问题就签字。”对苏宇他可以试图挽救一下,对林霞,他只剩下满心的厌恶和嫌弃,什么话都不想多说。   在两人过来之前,林霞就预料到了这一步。比起林道奇来,她表情就平静了许多,拿过离婚协议就细细地看起来。而旁边的苏宇,此时看看苏靖州又看看林道奇,眼睛又有些红了。   “这点钱就想收购我们!真是做梦!”林道奇一目十行地看完文件之后,冷哼一声,手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苏靖州,不要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苏靖州冷笑了一声,“我给你这些钱,是想着老爷子一辈子辛劳,就算出了你这么个刘禅,至少也要给他留点养老钱。如果这样你还嫌钱少,那我们可以等段时间再来。再过半个月,我相信我不会考虑养老钱这些事情了。”   林道奇的脸色有些白,苏靖州看了看身后仔细阅读条款的林霞,“你要知道,今天我站在这里,还算是林家的半个儿子。但是半个月之后,我和你林家就丝毫没有瓜葛,所以收购什么的,大家就各凭手段了。”   林道奇犹豫了下,林霞这会儿已经看完条款,她抬头看着林道奇:“哥哥,同意吧。他说话一向算数,半个月之后……”林霞说不下去了,“我不能让爸爸跟着我受苦了。”   林霞说完之后,看向了苏靖州:“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苏宇的抚养权。”   “在林家已经一无所有的现在,你要苏宇的抚养权?”苏靖州笑了,“苏宇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要让他跟着你们过苦日子?”   “我没有利用他!”林霞情绪激动起来,“我想着他可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润滑剂。”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绝了,你从来不会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苏远可能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但是他是我儿子,稍微付出一些忍耐不可以?打拼到现在的苏乐集团,不是为了给你败坏的。我们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你觉得这是润滑剂能解决的事情?”苏靖州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算了,说教什么的,没意思。”   “苏宇的抚养权你不要想了,可以探望,一年两次。我名下的几个房产,可以给你两处,这些协议上都写明白了。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提,但我应该不会答应。”苏靖州有条不紊地说着处理方案。   苏靖州说完之后,林道奇和林霞对视了一眼,互相犹豫着。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按照靖州说的办吧,你们这次做的确实太过分了。”林正豪如此说着,慢慢走了进来。   “爸!”林道奇急了,“您怎么连协议都没有看,就这么轻率地同意了?!”   “我们林家现在还有不同意的资格吗?”林正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道奇一眼,看向苏靖州的时候,语气萧瑟:“难为你还顾念着我老头子,没有赶尽杀绝。”   “您是我的长辈,也是我尊敬的人。”苏靖州笑笑,“当年您当家的时候,我是真心高兴能够和林家合作,并结为联姻的。”   “呵呵。”林正豪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只可惜晚辈不争气,不过没关系,兴衰本是自然规律。相信我们林家,早晚有一天还会有孩子将他发扬光大的。”   “是啊。”苏靖州感慨了声,“说起来,继承人真的很重要。您这好歹还有些念想,我这没一个合适的,更是头疼。”   “听别人说,那个苏远挺优秀的?”林正豪笑了,“那你还头疼什么?”   “他是挺优秀的,但是他优秀的地方不在商场。”苏靖州苦笑,“我从很久之前就不指望他了。”   “苏宇长大了,应该也是个优秀的孩子。”林正豪眯了下眼睛。   “苏宇啊。”苏靖州看了看旁边充当林霞跟屁虫的孩子,垂下眼睑,略去眼中的精光:“我只希望他将来能自食其力,这样就安心了。”   苏靖州说完这话,和林正豪相视一笑,继而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两人心里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在两人讨论育儿经的时候,几位律师已经将全部的手续都处理完毕,当眼镜男拿着两份文件走来的时候,苏靖州翻了翻文件,之后起身:“老爷子,事情都处理完毕,我就先走了。”   林正豪点点头,看苏靖州带着不情愿的苏宇走到了门口,背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林正豪巍巍站起来,连看都没有看林道奇和林霞:“现在,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以后林家还能不能再次站到商场上,就要靠你们的努力了。”   “苏董,我们现在回家还是回公司?”当苏靖州带着苏宇上车之后,司机如此问道。   苏靖州看了看苏宇,“先送苏宇回家,之后再去公司。”   当车子停到了别墅前的时候,刘硕先迎了出来:“苏董,事情还顺利吗?”他看了看身边的苏宇,“欢迎回来,宇少爷。”   “我不要自己回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紧抿着嘴唇的苏宇,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语,他挣脱了苏靖州的手掌,语带控诉:“把我妈妈还给我!”   “放心,你不会回来住的。”苏靖州冷冷吩咐,“刘管家,麻利地找些风景漂亮、适合安居的国家详细资料,再从家中的老佣人里面调些忠心的人员,明天找稳妥的人送宇少爷留学!”   瑞士的日内瓦,苏远满头大汗,他用力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终于收拾完了!”   平安夜的早晨,太阳照常升起,城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苏远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公寓,看着紫罗兰泪眼朦胧的样子,笑的无奈:“我们都在一个群里面,以后联系很方便,你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紫罗兰抽噎了下,“你能回家过圣诞,真是太幸福了!”哦,原来这是羡慕嫉妒恨的泪水,苏远明了的点头,“你能得到格吉尔和安其罗的教导,也很幸福了。比起其他苦逼的娃儿,该知足了!”   “嗯。”紫罗兰用力点头,“亲爱的远,以后常联系!”   “是啊,以后常联系!”苏远耳边也响起了这么一声,转头就看到尤利安笑吟吟地看向他,“我前段时间有会议,原本想着早些结束陪你过圣诞节的,谁知道你竟然回家了。”   ……   B市傍晚,苏远拖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了机场。想到过一个小时就能看到苏靖州和刘硕,还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苏远心情神采飞扬。   平安夜的晚上,B市的路边都张灯结彩。满大街不管什么店面,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把《铃儿响叮当》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偏偏苏远跟着听了一遍又一遍,还不觉得腻。   这种很HIGH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苏远按响了自家的门铃,看到刘硕开门。   “呀!”刘硕果然被吓了一跳,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就露出大大的笑容:“远少爷今天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到27号吗?”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想给对方惊喜的时候,对方还你一个热烈的回应。看着刘硕啰啰嗦嗦地在旁边唠叨,苏远心里温馨无比,“我怕我今天没回来,你和我爸两个孤寡老人,不知道怎么过呢!”   “呵呵。”刘硕含笑应道,“还真没打算好好过,苏董一向不在意这种节日,我今晚本来想随便做些清淡的晚餐就好。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年轻人都喜欢,所以我就通情达理了一把,给他们放假了。”   “那厨房还有人吗?”苏远紧张了一下。   “远少爷回来了,自然要做的丰盛一些给您接风!”刘硕掰着指头数着,“嗯,淮扬菜和西点的厨师还在,要不我再叫几个厨师回来,湘菜?川菜?远少爷想吃什么?”   “有厨师就行。”苏远长长舒了口气,“不必啦,让他们好好放松下吧。我以为这么大好的节日,我回来还要自己煮面条呢。”   “那怎么会!”刘硕被他这后怕的样子逗笑了,“就算真没厨师,也是我来做饭啊,哪里能用远少爷动手。”   “嗯,这个想法是对的。”苏远拿了一个苹果啃起来,口齿不清地说:“让我做饭的话,我怕毒死你们。”   “远少爷和苏董说过要回家吗?”刘硕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苏董最近心情不好,您今天回来他一定很高兴。”   “心情不好?”苏远愣了下,一边啃苹果一边听刘硕讲解了下苏家大事。刘硕好像憋了很久一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通通讲述。苏远慢慢听着,直到刘硕的讲述已经到了‘邻居家的小狗生了狗崽子’这样的话题,才终于打断了他:“所以刘叔,父亲和林霞离婚了?苏宇被送到国外留学了?”   “是啊。”刘硕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狗崽子又转移了自己家,“苏董虽然看着是挺平静的,但是心里其实很难过,最近几天经常早出晚归的。”   “哦,那等他回来我安慰下吧。”苏远点头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话说看到自己,他应该就什么忧郁都没了吧?还用得着安慰?苏远和刘硕聊天的时候,晚餐已经陆陆续续地摆到了餐厅桌上。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苏远嘀咕了几声,看着眼前的精致菜肴咽了下口水。在家吃饭才是吃饭,在国外吃饭那是生存。   “我打个电话问问苏董。”刘硕如此说道。他话音刚落,苏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苏远就笑了,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飞扬:“Merry Christmas,Dad.”   “圣诞快乐。”苏靖州的语气有些冷,“你在哪里?”   苏远眼珠转了转,拿起个苹果继续啃着,“父亲在哪里?那边好像很热闹?”   “我散散心。”苏靖州的语气越来越冷,“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酒店玩了?”   “酒店哪里有这么安静!”苏远终于绷不住了,笑出声来:“我回家啦!父亲你在哪里?赶紧回家吧,今天平安夜呢!”   “回家?”苏靖州愣了下,语气充满了疑惑,“苏家?”   “对啊。”苏远摸了摸肚子,苹果吃多了,有些泛酸,“你快点好吗?刘管家做了好多菜,就等你了。”你难道不知道,只让人看,不让人吃是最不道德的行为吗?   “哦。”苏靖州语气怪异地应了一声,“那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了。”   “今晚不回来?父亲你在哪儿呢?”苏远追问了一句。   苏远等了半天,电话那边终于传来苏靖州深深的吸气声,以及一声冷哼,“我在日内瓦!”      第54章 所谓平安      隔着大半个地球,苏远很难判断苏靖州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心情是什么的,对这次乌龙事件有何感想。   他只知道,他自己心中瞬间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这种失落感用个很形象的形容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不过这份失落,在苏远切断通话,转身看到满桌子的菜肴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刘叔,父亲要明天才能回来,我们吃饭吧!”苏远坐到了餐桌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旁边佣人的动作,准备自己一个人大快朵颐。   “好的,少爷。”刘硕含笑在旁边看着他,时而帮服务生搭把手,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平安夜这种节日一般,静谧而温馨。   “苏靖州!”苏远一个小汤包刚含到嘴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气势汹汹的声音。这语气怎么这么凄惨?莫非看是平安夜,有人上门讨债来了?苏远心中转过这些念头,再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好像小旋风一样冲进了客厅,冲到了苏远餐桌旁边。   “娘蜀黍。”苏远口齿不清地打招呼,“呢怎婆过来了?”   梁正闵似乎没有听到苏远的话语,摇摇晃晃地客厅内转了一圈,时而还趴下来看看桌子下面:“苏靖州呢?去哪里了?”   “父亲出国了。”苏远终于咽下小汤包,“他明天才能回来,您找他有事?”   听到苏远这话,梁正闵似乎刚看到了他,他一步三晃地走到了苏远面前,一股酒味也飘到了苏远的鼻子里。苏远下意识地嗅嗅,茅台?梁正闵端详许久才裂开了嘴:“苏远?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有事就回来了。”苏远看到梁正闵这醉醺醺地样子,试探地开口:“梁叔叔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酒?”喝醉了的梁正闵,桃花眼越发媚意逼人,神情魅惑。但是行动间,却比平日里更加粗鲁。他拍了拍脑袋,眼睛落到了苏远身上,勾起嘴角一笑:“对了,我要找人喝酒。既然你父亲不在,你陪我喝几杯吧!你陪我更合适!”   “我不会喝酒……”苏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正闵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之大让苏远皱起了眉头:“梁叔叔你醉了,不能再喝……哎!你要去哪里?!”   梁正闵压根没有理会苏远的絮叨,抓住他的手腕之后,直接带着他横冲直撞的冲出了门口,朝着别墅外的一辆车走去。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过几秒钟,刘硕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梁正闵已经将苏远塞到了车中,开车扬长而去了。   “喂!”苏远上车之后,不满地推了推旁边的梁正闵一下,“你丫抢劫呢?!”   “我要是山大王,也要抢劫个美男子,而不是抢劫你。”梁正闵打了个酒嗝,一股气味散发在车里,苏远捏着鼻子打开了车窗:“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看样子是真喝多了,连抢个美男子的话都冒出来了。   梁正闵没有回答他,靠在头枕上闭上了眼睛,前座的司机开口了:“梁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您多陪陪他好吗?”   “我都已经被他拽上车了,不陪怎么办?”苏靖州走了,却来了个梁正闵。苏远肚子咕噜了一声,“要不,我们先回苏家,等我吃完饭再出来转转?”   “回什么苏家?”梁正闵蓦然睁开了眼睛,瞬间眼中精光四射,让苏远都捉摸不准,他到底喝多没了,“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小李,直接去天堂!”   得了,真成了被抢的良家少男了。苏远摸着瘪瘪地肚子叹了口气,内心第一百零一次地祈祷刘硕能早点过来把他解救出去。只是,当车子都停在某个酒吧门口了,刘硕还没有如同天神一般的出现。苏远心中腹诽之余,又振作了精神:既如此,就自救吧。   天堂酒吧,位置偏僻,名气似乎也不大。苏远不明白常年混迹B市商场的梁正闵,怎么会带他来到这么一个人员复杂的地方。   当苏远扶着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梁正闵进入酒吧之后,当看到酒吧里面的人视线望过来,眼中带着心照不宣地打量之后,当看到酒吧里全是男人之后,苏远什么都明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GAY吧?苏远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第一次去酒吧歌厅的纯情少女,担心、忧虑、新奇、紧张种种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句话:回家吧回家吧,地球太危险,还是回家吧。   他出来的匆忙,随身的保镖司机全部都没带。在这种复杂赤。裸的环境下,孤身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至于身边的酒鬼梁正闵,苏远自动将其归档到了‘无战斗力’的种类中。你能指望一个酒鬼有多大的战斗力?酒鬼最擅长的就是自己玩死自己,都不带别人动手的。   这次苏远乖觉了,不再询问梁正闵意见,而是直接行动。他拉着梁正闵,努力试着将他拽到酒吧门口。梁正闵刚开始还跟着走了几步,当看到方向不对之后,立刻停下不动了:“我们到酒吧了,你带我出门干嘛?!”   酒吧里的人原本看到这两人进来,表情俱是一亮。年纪大的那位虽喝醉了,但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常年位居高位的,年纪小的神采风韵独有气质。酒吧里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优秀的同类人了,今天平安夜真是好运气,竟然一来就是两个。   众人见之后苏远的动作,明显是想要回去的,酒吧里的人虽然表情失望,倒也没有多余的纠缠动作,只是端着酒杯冷眼旁观着。此时见到梁正闵站在原地不走了,酒吧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喂,那个小娃儿。既然他不想走了,你就带他进来玩玩呗!”   “就是的,别以为这种酒吧一定风气不好,我们这里可是很文明的。”   “是啊,进来见见世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苏远嗤之以鼻:不过是约炮聚集地就是了,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们这番话鬼才信!奈何虽然他自己神智清醒、思维缜密、行动灵敏,但当身边有个神智不清醒、思维中二、行动迟缓的朋友之后,两人同步值取算术平均值,苏远就被连累到了普通人的水平反应上。   “今晚我就在这里不走了!”梁正闵不知道听到没听到酒吧里人的叫嚣。他在见到苏远试图将其拖出酒吧之后,立刻扭身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大有死赖到底、打持久战的架势。   酒吧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更加欢乐了。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笑闹声一片响彻大厅。梁正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苏远气急,梁正闵要是去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他还能陪陪他。可是这种环境这种节日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偏偏还喝醉了酒,这不是等着发展出一夜风流事迹吗?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我长得也不算难看,咱俩凑一起,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如果一会儿真的出现意外状况,就别怪他自己一个人先跑了。他可以陪梁正闵待会儿,但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虽然猝不及防之下,被梁正闵拖出来,手机钱包都没带,但是……苏远手摸向了裤子后兜的几枚硬币,关键时刻,硬币也能抵上大用场。   “喂,我说小娃儿,你别那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了。”一个人吹了声口哨,“这里不是别处,你放心不会出现你想的那种情况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苏远坚信这是真理,他休息了一会儿,再次锲而不舍地拽着梁正闵,试图将其拉出门外。但是两人好像拔河一般地折腾半天,酒吧里的众人也当看热闹一般地指指点点,肆意狂笑。最后苏远没有将梁正闵拖出去,反倒将梁正闵的司机招来了。   “这是怎么了?”梁正闵的司机神情诧异,他不过是将车放到了停车场,这一会儿工夫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像很欢乐的样子?   苏远看到他好像见到了救星,他一把抓住了司机的手用力摇晃:“我怎么把你忘记了呢!咱们找个别的地方呆吧!这里虽然环境不错,但是太复杂了,我怕晚上会出什么问题。另外你帮我和刘叔说一声,让他叫几个人过来。”   司机囧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以为您知道,让您不安了。这里是梁总下面的产业,我已经和经理打过招呼了,您可以随意玩随意提要求都没关系。这里的规矩是各凭自愿不准使用强迫和下三滥手段,所以不会出现安全问题。另外梁总身边是有保镖的,有麻烦事情他们会出来。如果您依旧不放心的话,我再打电话给刘管家,和他说下,再找几个保镖过来?”   司机解释一番后,手指向了正跑过来的一个胖子,“这位就是这里的经理。”男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你好你好,欢迎光临。今晚您能过来,真是蓬荜生辉。”   这马屁拍的,苏远都不忍心听了。知道是自己人的地方之后,他心中的焦虑立刻消失了大半,“虽然有保镖,不过这种环境下,还是请你打个电话,让刘叔叫几个人过来吧。”手机都没带出来的苏远,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信息改变世界。   嘱咐完了司机之后,苏远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他看着旁边又昏昏欲睡的梁正闵,再看看另一边正等待他吩咐的经理,只觉得一股虚火冒了上来,这特么叫什么事情?我辛苦回国,就是为了陪一个醉鬼过平安夜外加圣诞节?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他看着旁边的经理目光炯炯。   “当然!我们这里是贵宾服务,会员卡制,您想要包间还是雅座都没有问题。”虽然梁正闵已经醉了,但经理还是想要在自家BOSS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我要雅座。”梁正闵坐直了身体冒出这么一句话,又倒了下去。苏远对他这神出鬼没的插话已经习惯了,他面色不变地看向经理:“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我饿了,给我菜单。”      第55章 所谓见面      刘硕气喘吁吁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过来的时候,刚进天堂酒吧,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啼笑皆非的一幕:酒吧角落位置,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在那里。中间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精致菜肴。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在旁边,边抹汗边一副苦瓜相。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个,醉醺醺地半倒在沙发上,已经半迷糊了。而对面的那个少年,则是对着一桌子菜肴吃的风卷残云,两颊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在拼命往嘴里塞。   刘硕惨不忍睹地遮住了双眼:远少爷您这是在外面呢,能不能动作稍微优雅些?好像我们在家不让你吃饭似的。   “他吃了多久了?”刘硕随便抓了个酒吧里的路人询问。   那人正看热闹看的欢实,闻言看了看时间:“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吧?我说这是哪个人家的孩子啊?来酒吧吃饭,要不要这么独立特行?谁来这里不都是干正事的?”   “就是,就是。”围观群众纷纷对苏远这种行为表示愤慨,表示严厉的谴责。   “正事?”刘硕愣了下,“酒吧正事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吗?”虽然苏远这个行为不大妥当,但是自家少爷被外人埋汰,刘硕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   看热闹的人互相看了看,再盯了刘硕几眼,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是啊,是啊,您说的对。”   这几人准备转移话题,刘硕却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哎?这酒吧怎么没有女生?”   “咦,真的啊!好奇怪!”   “那啥,我有事先走了!”   “我去个卫生间。”   几人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中间刘硕一脸求知地站在那里,满面不解。而此时,苏远那边似乎出现了些小小状况。   “呃!”吃着的少年突然打了个饱嗝,旁边胖子立刻端来了一杯水:“喝点水。”   苏远抓过水杯一口干掉,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残羹冷炙,终于放下了筷子,顺便还夸奖了旁边的经理几句:“你别说,你们酒吧的菜味道真不错,以后我要常来。”   刘硕同情地看着胖子瞬间扭曲的脸,再看看摸着肚子眯着眼睛似乎准备小憩一会儿的苏远,几步走过去:“远少爷。”   吃饱喝足之后,人就是容易犯困,苏远打了个哈欠。听到刘硕的声音传来,他的睡意立刻消失无踪了:“刘叔你来啦?咱们回家吧?”苏远看看对面已经迷糊过去的梁正闵,他这个样子,想必就算想要诉苦,也要等到明天早晨酒醒了。但是酒醒之后,依梁正闵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诉苦了。   “回家吧。”刘硕如此说着,招来一个保镖让他出门找梁正闵的司机,又招呼着酒吧经理搀扶梁正闵起来。这次再扶他,梁正闵虽然还是推了推,但力度也没有那么大了。   几人扶着梁正闵走出了酒吧,而苏远早早就进了自家的车里,昏昏沉睡过去。连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又冒出这么一出,现在终于消停了。   刘硕看着两人筋疲力尽的模样,回头和梁正闵司机商量了几句,几人就开车朝着苏家奔去。等到苏远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他人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中了。床边的手机上,似乎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想必是苏靖州的吧?他手刚伸向手机,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脆响,之后就传来了梁正闵的低声闷哼。苏远吓了一跳,几步冲出了房间。入眼就看到梁正闵歪歪扭扭地坐在客厅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玻璃杯已然变成碎片散落一地,一副杯盘狼藉的景象。   “连杯子都……都欺负我。”梁正闵嘟嘟囔囔地说着,苏远害怕他伸手去捡玻璃碎片再割破手,边大声喊着刘硕的名字边冲下了楼梯。等刘硕到了之后,苏远也正好走到了梁正闵身边。   等到众人合力将梁正闵挪到了安全的位置,苏远这才长舒一口气。梁正闵被这一番折腾,似乎折腾的有些醒了。他半睁着眼睛看着苏远,神情有些落寞:“咱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好聚好散吧。”   苏远心里咯噔了一下,自从那次见过刘泽的背叛之后,他似乎对这种分分合合的事情更加敏感。也正因为如此,才宁可不要爱情不要感情,也不要再次被伤害。   “付出了真心,哪里有那么好聚好散?”苏远沉默了半天,幽幽叹了口气。   “有什么,有什么不可以。”梁正闵有些激动起来,“我们……曾经是好朋友,以……后,当好朋友……也……可以。”   苏远听完这番话,还没开导,自己差点被憋死。喝多的人,断句都这么的随心所欲,不顾基本语言程序吗?   “跨过那一步,远比收回那一步容易的多。”苏远心中想法纷杂,心情也有些低落起来,“跨过去,两人更亲密,但是收回来,只能一生不相见了。你以后不想要见面了吗?”   或许是因为梁正闵喝醉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醉人不会记得旁人事情的原因,也大概是因为憋的太久了,苏远索性坐在了梁正闵旁边,自顾自说着:“咱们这种人,找个知心人更加困难。你既然找到了,平常看你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应该对你也很好。既然如此,一点点小冷落小摩擦,需要这么介意吗?”   梁正闵晕乎乎地转过了脑袋,看了苏远半天,冷冷笑起来:“小……冷落?小摩擦?”他神情激动起来,“这是平安……夜吧?平安夜!”   “又不是热恋中的男女,平安夜哪里有这么重要?”苏远微笑起来,看苏靖州今晚不在家,他不也过得很自在?但马上他就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呸呸呸,自己和苏靖州又不是恋人,自己这都什么烂比喻!   “那……电话呢?打个电话都……”梁正闵打了个酒嗝,“都没时间?一声不吭就蒸发了,他……他干脆气化……算了!”   虽然苏远很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但听到这里,他还是好奇了一下:“他是做什么的?”梁正闵张了张嘴,又闭紧了。   看到他这个模样,苏远笑了:“只是稍微问下他的职业,你就这么警惕。都这么护短你还说要分手?别闹了好吗?”   “我就要分手……怎么啦!”梁正闵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拉起了苏远,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5公分,苏远都能闻到梁振民身上沐浴露和白酒混杂的诡异味道,让人有种想吐的冲动。   “我告诉你苏远,你喜欢男人没什么,但是你……你绝对不能喜欢上……”梁正闵思维好像突然中断了一下,他苦恼地摇了摇脑袋。   “我原本是想问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干什么。”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苏远讶然地望去,果然就看到苏靖州眼睛中带着红血丝,面容似乎也有些扭曲,没有了往日的淡然:“但是现在我决定换一个问题,你喜欢男人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个样子的苏靖州,似乎,有些脱离正常人的范畴了?苏远觉得有些冷,他看了看四周,突然打了个哈欠:“我一定是睡迷糊了,都出现幻觉了。”   苏靖州牌火药桶,一定威力很大,我一定要离他远远的!至于喜欢不喜欢男人,还是改日再说吧!苏远一脸‘我在梦游呢,不要打扰我’的神情,连喝醉的梁正闵都不管了,转身就准备往房间里走。他刚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远心中大惊之下,正准备撒丫子跑路,下一秒就被苏靖州抱了起来。苏靖州的力度之大,让在他怀里的苏远都觉得被禁锢地腰酸背痛,呼吸不畅。   “喂!你干什么!”苏远冷不丁地被公主抱,下意识地抓紧了苏靖州的衣角。还没等到答案,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自己就被像沙包一样被抗在了苏靖州的肩膀上,四周的景物也在快速的倒退。   “救命!”苏远凄厉地大喊,被苏靖州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苏远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无全尸被揍个半死的!   或许我该向别人求救?苏远猛地抬头看向客厅中的刘硕,却看到刘硕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再将最后一份希望放到梁正闵身上,入目就看到梁正闵正用力揉着脑袋,还在思考人生。   天啊地啊!苏远内心无比悲愤地大喊,这份哀嚎一直持续到苏靖州将他扔到了床上。咦?苏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扔到床上而不是扔在地上,是不是表示,他还没有那么的生气?或许自己好好说说话,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朋友了?   苏远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他努力流露出忏悔的模样,酝酿好情绪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床边的苏靖州。   这是,这是怎么了?苏远看到苏靖州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再看到他眼中忽闪忽现的阴暗情绪以及紧紧握紧的拳头,突然觉得心里揪了一下。   “父亲,对不起。”苏远情绪真实了许多,脸上流露出了内疚。苏家现在就两个孩子,他刚把苏宇送走,这边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想必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苏靖州僵硬地站在床边,半晌,语气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来,带着狂风凛冽刮向了苏远:“我只问你一遍,你要好好回答。”苏远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喜欢男人?”苏靖州每个字都在心里揉碎嚼烂千百遍,再一个个字的吐出来。   “是,我喜欢男人。”苏远平静地点头,平静地开口。既然这辈子决定不活的那么憋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首先不要对自己撒谎。即便苏靖州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不认自己,让自己脱离苏家,也要说出来。   苏靖州胸口急剧地喘息一阵,沉默半天又开口:“我再问你一遍……”这是最后最后一次机会,苏远,你要把握住。   “不必多问了,我喜欢男人,这点一辈子都不会变。”眼前少年说这个震惊的消息,也能如此平静淡然,眼皮底下似乎还带了些自嘲和抑郁:“如果我喜欢男人,父亲你打算怎么办?”      第56章 所谓爆发      “一辈子不会变?”苏靖州语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苏远的话,“你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虽然明知道现在气氛很不适宜,苏远还是微笑了:“父亲,您见哪个孩子在发现自己性别男、爱好男之后,能一步三跳地回家,对自己爹妈说‘呦,我喜欢男人呦!’”苏远下句话没说,这要多二缺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出轨或许有理,出柜一定有罪。这不都是家长的逻辑么?   苏靖州看着苏远微微翘起的嘴角,心情也随着他这笑模样而变得轻松了一点。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疲惫和劳累通通驱逐,只留下平日的冷静和理智,“你知道你喜欢男人,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苏远笑意隐去了,低头沉静思索一番,再抬头看着苏靖州的时候,语气一本正经:“父亲,其实您现在年纪还不算大,妻子会有的,继承人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所以,您就别揪着我喜欢男人这点不放了,我压力很大。   苏靖州看着眼前少年继续侃侃而谈,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倏忽就染上了水光,潋滟红润。之后苏远说的一堆建议,苏靖州什么都没听到了。他心猿意马了三秒钟,突然就逼近了少年,将其一把推在墙边,双臂紧紧禁锢住他,用力地吻了下去。苏靖州灼热的唇紧紧地贴在了苏远的唇上,似乎要将这段时间的焦灼不安、痛苦忍耐,通通都透过这一吻发泄出来。   苏远被他猛然推到墙边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停止了像是心理导师一般的啰嗦话语。但等到苏靖州双臂牢牢的圈住他,强迫他抬头之后,苏远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面前的男人低头迅速地找到他的唇,含住并缓慢地吮吸起来。双唇摩擦吸吮带来的灼热淫靡气息,让苏远立刻僵直了身体。平常反应思维灵敏的脑子,也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失去了正常运转的功能。   直到头顶的男人似乎不满足于单纯的双唇摩擦,数次想要攻略城池的时候,苏远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你……”   苏远是想说,你特么给我滚出去!但结果是,苏靖州滚进来了。当苏靖州舌头长驱直入攻城夺寨的时候,一只手也不闲着,不知何时悄然摸到了苏远腰间,或轻或重的揉捏着。在他这上下夹击的抚摸揉捏之下,苏远觉得一股颤栗酥麻的感觉由尾椎自下而上,从后背蔓延到整个身体,脚立时有些发软了。   苏远脚一软,两人之间原本的空隙全部消失了,全身上下都几乎贴到了一起。苏远鼻腔里充斥着全部都是苏靖州身上的淡淡汗味和烟草味道,这味道缭绕在苏远的四周,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像是掉入了陷阱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出去。   苏靖州的舌头灵巧地钻入他的口中,在其中舔舐扫荡着,他时而猛烈的纠缠舔弄,时而又缓慢的舔舐他的牙龈,似乎永远也品尝不够。   “唔!”苏远喘息半天,终于勉力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努力地挣扎试图离开,但苏靖州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这层窗户纸捅开,又哪里会允许他这么简单地逃脱?苏远在其怀中挣扎半天,非但没有离开苏靖州的怀抱,反而将自己的睡衣挣扎散落开来,露出大片紧致白皙的肌肤。   苏靖州看到这一幕,眼神更加晦暗不明了。他趁着苏远大口喘息的时候,猛地含住他的舌头,用力纠缠吸吮起来。苏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啊’了一声,悲愤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苏靖州驱离出境。   一切手段用尽都不尽如人意之后,苏远心中发狠,张口就咬了下去。苏靖州闷哼了一声,稍稍松开了一点对苏远的钳制。   “苏靖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苏远脸上泛起了红晕,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体都开始发热发软了。   “知道。”苏靖州笑了,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口水,“咬的还真狠。”   “你敢这样我还会咬你!”苏远身体被苏靖州禁锢到墙上之后,手脚都不能动弹,只能依靠如此原始野蛮的办法来保护自己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苏靖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步。到底是从何时,苏靖州对自己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可笑自己还以为他会难过伤心,想必他这会儿正欢歌庆祝吧?   “我刚才在开玩笑,我不喜欢男人。”苏远努力将两人的关系挽救到正常的轨道上,“所以你刚才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会儿先示弱再说。   苏靖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轻捏了下他胸前的红樱,引来苏远惊喘一声,身体也猛然僵直了。苏靖州凑近了他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流连忘返,时而还伸出舌头舔。弄一番小巧的耳边轮廓:“这样敏感,是不喜欢男人?”   “你这个混蛋!”苏远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破口大骂:“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苏靖州的动作缓缓停下来,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坐到了床上,头埋到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为什么?!”苏远气极而笑,“因为你是我父亲!”我喜欢男人没错,但是喜欢男人再加上喜欢自己父亲,这种背离正常社会伦理道德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   “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父亲?”苏靖州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和惊喜。   “你……”苏远心烦意乱,“没有区别!反正我不会喜欢你!”   “呵呵。”苏靖州看到他躲闪的眼神,再看看他烦躁地动作,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呵呵个屁啊!”这两个理由都一样好吗?!你那是什么表情!苏远不明白苏靖州为何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你以前不喜欢男人吧?你这只是一时的冲动……”苏远说教还没开口,突然就倒抽一口冷气停住了口。   苏靖州突然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红珠,舌尖轻轻地扫过顶端,比之前更加酥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苏远猛地扬起了头,声音也多了几分媚意,“啊!”   在苏靖州的抚慰之下,苏远的身体不知道是要展开还是要蜷缩,颤抖着瘫软在他的怀中,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情。欲刺激。理智告诉他要躲开,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迎合,甚至连下身某个地方也跟着不甘寂寞地精神来。苏远心里数种情绪翻腾酝酿,眼睛里渐渐带了水润:“不……不可以,放手!啊……呀!”   等苏靖州恋恋不舍地停下动作之时,才发现怀中的少年已经眼睛通红,情绪几乎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远远?!”苏靖州大惊,用力抱紧了他,努力安抚着,“我在这里,别怕。”   其实没什么的,苏远眼睛朦胧的望向虚空,不过是被自己父亲喜欢了,不过是被自己父亲强行吃了豆腐,不过是被自己父亲……所以,我重活一辈子,是为了接受这份禁忌的恋情,然后彻底掉进地狱的深渊?   “呵呵呵。”苏远眼睛里还带着水润,唇角却已经翘了起来:阎王你这个老王八蛋,世间这么多人,你为何非要偏偏玩我?   苏靖州还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低喃轻语:“对不起远远,可是我爱你,对不起。”   苏远沉默着靠在苏靖州的怀里,人也好像突然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上辈子的他,一个是这辈子的苏远。   早就跟你说了,苏靖州这种人,你玩不过的。就算你对感情失望,也不能这么赌气啊!上辈子的苏远站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   父亲难道不好吗?你难道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现在烦躁纠结什么?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吧?!少年站在他的面前,浅浅一笑,感情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有什么可想的?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小孩子懂什么!不要没事就跟着乱点鸳鸯谱,以后的日子还要他自己过的!上辈子的自己语气急促,你可要想好了,上辈子喜欢男人就这么让你痛苦了,这辈子如果是这种关系,你会不会有一天经受不住这种压力,把自己给毁了?   都给我闭嘴!苏远内心狂吼一声,声音通通都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依旧迷茫不知去处的自己。   “我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之后,你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吗?”苏远终于开口了,声音恢复了清冷。   “被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的。”苏靖州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吻了一下,“我早就想好了,你的工作将来出国时间会比较多,苏乐集团现在开始已经将重心倾斜到海外市场了,等到全部产业迁移出国,大概要三到四年的时间。等到全部处理完毕之后,你想去哪个国家,我们就去哪个国家定居。出国的时候,抹去父子这层关系,并不是难事,到时候谁会在意我们?”   苏靖州语气清晰条理分明地跟眼前的爱人坦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这三四年的时间内,正好你可以继续念大学,我有时间就去看看你。至于将来养老的问题,你到时候可以去找个代孕母亲,我不希望你连个后代都没有。这样继承人问题和孙子问题,两相一起解决。”   苏靖州深思熟虑地继续开口:“你不是喜欢童话吗?到时候我们去丹麦定居如何?那里是安徒生的故乡,在那里有他的在天之灵,我也会努力保护你,你一定会过得很快乐的,相信我。”   苏远沉默不语,苏靖州将心中深藏许久的想法说完之后,语气紧张地望着他:“远远,你问这个问题,是表示,接受我了?”   “你想太多了。”苏远斜了他一眼,眼里动作都带了嘲讽地笑:“我只是想知道,你既然走入了这条路,又把我硬拉进来,有没有考虑好后路。”   “远远。”苏靖州努力平静自己的内心,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份感情是我硬拉你进来的,即便你不接受……”苏靖州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你的父亲。但是如果你接受了,我必然要把全部的事情都考虑好。我想让你快乐幸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衣食无忧没心没肺,不是想让你提心吊胆地跟我过一辈子。”   他苦涩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打算永远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的,但是知道你喜欢男人之后,我就控制不住了。”   “如果我不接受也没有关系,你还是我父亲?”苏靖州说了那么多话,苏远只听到了这一句。   “是的。”苏靖州认真点头,“如果你能成家立业。找个漂亮的女孩儿,家庭和睦子孙满堂,我一定会当一个好父亲。”   “我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苏远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这样啊。”苏靖州笑了笑,“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那就只能喜欢我了。”      第57章 所谓捆绑      “哈?”苏远猛地瞪大了眼睛,抬头仔细观察一番苏靖州的神情,在发现他是认真的之后,再次冷笑一声:“哈!”   “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外加自吹自擂?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我为什么就只能喜欢你一个?你又不是人民币!”苏远嗤笑一声,努力试图从苏靖州的怀里挣扎出来,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太怪异了!   苏靖州丝毫不在意苏远的冷嘲热讽,他继续冷静客观地给苏远分析:“因为我是你父亲,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同时我又非常的爱你。如果这两种合二为一的感情你都不能相信,你还能相信什么呢?”   不相信爱情?可以,我不仅仅是爱人,还是你的父亲;不相信亲情?可以,我不仅仅是你父亲,还是你的爱人。   捆绑式销售,无论捆绑的东西多么的不实用,但只要加上免费和优惠的字样,总能吸引众多顾客趋之若鹜。商场如此,感情更是如此。况且他捆绑的两样东西,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换做旁人,还真没有这个便利条件。   苏远的性格,除去必要的工作之时,有些懒散,喜欢悠闲度日,热爱慢生活,甚至偶尔还有些消极避世。这样的性格,很难相信他人,也很难让人走进他的内心。亲情加上爱情的双重攻势,如果还不能让自己走进他的内心,如果还是让别人抢先一步,苏靖州觉得自己可以套个麻袋自沉护城河了。   果然怀中的少年听到这一番话,先是讶然皱眉,继而开始低头苦苦思索。苏靖州笑着抱紧了他,从刚才开始就忽上忽下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身上的疲惫劳累也通通不见了。这种相依相偎、相依为命的感觉,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落泪。   “哎!”少年扭动了下身子,“不对啊!你是我爹这么不利的条件,你都可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真是舌灿莲花!”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苏靖州沉吟了下,语气玄妙:“远远啊,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你换一个角度思考,都会发现一种与生俱来的美丽。”   苏远刚想反驳,却突然涨红了脸,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向苏靖州的腰部:“美丽不美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真够禽|兽的!这个时候也能发|情!”   一个人如果能够把心里话骂出来,比通通闷在心中,转而却拎着包袱就跑要好对付的多。苏靖州听到苏远这番怒骂,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不管将来两人结果如何,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厌恶和嫌弃。   苏靖州一把抓住苏远踹过来的脚,低头正想开几句玩笑,却突然眼神一凝,眼中的笑意也消散了:“你脚怎么了?”   “怎么了?”苏远下意识地准备起身看看,就见苏靖州轻轻地在他脚底某一位置按压了下,“疼吗?”   疼痛的感觉下一秒就传递而来,苏远老实点头:“疼。”   苏靖州抿紧了嘴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抱着他站起来。苏远有些悲愤,您能不能不要公主抱了!真坑爹!苏靖州却无视了苏远的抗议,抱着他到了书房之后,转身翻找了一会儿,又拎着一个巨大的医药箱走了过来。   此时的苏远正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脚丫一脸迷茫,我袜子上这么多碎玻璃是怎么回事?当苏靖州在他面前蹲下的时候,苏远终于回忆起来了,刚才梁正闵把玻璃杯摔碎的时候,自己好像直接冲了过去,似乎没穿拖鞋?【您在家穿过拖鞋吗少爷!】“别动。”苏靖州将他脚上的袜子慢慢脱了下来,露出脚底上一些细小的伤口。流血的伤口只有一个,但为了保险起见,苏靖州还是小心地拿手电照射着,一点点地查看是否有细碎的玻璃渣进入了皮肤里面。   苏远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额,没啥大事情。”   苏靖州头也不抬,手一点点的按压下去,“我没指望你叫我爸爸,现在连父亲也不叫了?”苏靖州从来都善于在关键时刻,提出自己的小小的要求。   苏远尴尬地别过头去,下一秒又回头怒视着苏靖州:“你刚才对我做了那种事情!现在还想让我叫你父亲?!”输什么不能输了气势,明明过分的是苏靖州才对!他自己跟着尴尬什么劲儿啊?   “可是你刚才没答应我啊。”苏靖州神情自然,检查完毕之后,他小心地用棉花沾了些酒精慢慢地擦着他的脚底,“你没答应我,那只能沿用以前的称呼了,莫非你想以后嗯嗯啊啊的称呼我?”   苏远认真想了想,叫父亲不对,叫爸爸不对,叫爹更不对!在苏靖州已经将一只脚上好药用纱布包裹起来之后,苏远终于下了决定:“苏靖州!”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低头就看到苏靖州冷眼看着他:“没大没小。”苏远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脾气的,闻言笑笑:“老苏?”   苏靖州拿着手电筒的手抖了一下,好半晌终于开口:“有外人的时候必须叫我爸爸,平常你随意吧。”   哎哎,苏远蓄势而出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感觉没滋没味的。他懒散地应了一声,半倒在了沙发上。几分钟后,苏靖州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再找医生过来看看。”   苏靖州嘱咐完之后,半天没有听到苏远的回应,低头就看到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书房中的沙发太小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就算睡着了,苏远的眉头也紧皱在一起,带着困扰的模样。   苏靖州定定看了他半天,叹息了一声,轻柔地吻落在了他紧蹙的额头上:“晚安,圣诞快乐。”当苏靖州将苏远小心地重新抱回房间中,自己也准备在旁边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的大声喧哗。刘硕的声音也跟着隐隐约约地传来,听不真切。   “怎么了?!”苏靖州推门而出的时候,脸上带着满满的怒气。这一晚上是不是也太闹腾了?!   刘硕原本正在和几个人争执着什么,脸色涨的有些红。听到苏靖州的声音,他立刻小跑过来:“苏董,这几个人非要找您,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随着刘硕的视线,苏靖州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遮挡下,很容易就被人忽视过去。   “你们是?”苏靖州快速地打量了几人一眼,视线在几人的腰间和手掌一扫而过,又再次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对方的眼睛,“我苏靖州,似乎没有招惹到各位的地方吧?”   “抱歉苏董。”其中一个人从阴影中站了起来,“深更半夜打扰您我们也很抱歉,但是我们着急寻找梁总,又听说梁总和您相熟,所以才想过来问问您。”   苏靖州心念直转间,笑容依然和煦:“梁总是在我这里,不知道作为梁总的好朋友,我是否有权利询问下,你们是哪位?”   对方几人对视了一眼,当先那人再次开口,“抱歉苏董,我们不方便说太多,您看是否可以先将梁总叫来?他如果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再打扰的。”   这个回答还算是正常人的说法,苏靖州刚才的不爽稍稍平复了一点,闻言点头:“既如此,请各位先在客厅里休息下吧。”苏靖州使了个眼色,让刘硕招待几位,自己则直接冲进了客房。   梁正闵此时正睡得香甜,苏靖州快速地喊醒了他,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看着梁正闵语气严肃:“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无赖,做出什么大动作了?那几人的模样,看着像是……”   “嘘!”梁正闵虽然睡眼惺忪,但已经清醒过来了,“佛曰,不可说。”他如此说着,又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打算把我怎么处置了!”   苏靖州看着他昂首走向门口,下意识地喊住了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喊我,我们相识十几年了。凭一己之力我可能对抗不了太多,但给你留个后路还是能做到的。”   梁正闵身体停了停,回头看他的时候,表情满是决绝:“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次,不成功便成仁,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等到梁正闵下楼之后,原本坐在客厅喝茶的几人都站了起来:“梁总。”   梁正闵视线缓缓地看过几人,冷哼一声:“去哪里?走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当先那人迟疑了下:“梁总,您看是否换身衣服?”   “不用了。”梁正闵率先走出了客厅,“我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都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看着不舒服,以后就别打扰我!”   苏靖州出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语,他更迷糊了。他原本以为是天缘传媒集团披露了某些问题,触犯到了某些实质性问题,所以才会被大半夜静悄悄地摸上门来。但现在看,怎么感觉梁正闵好像是在闹别扭?      第58章 所谓决定      不说苏靖州和苏远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单说梁正闵上车之后,在车子左转右转,转了好几圈之后,他忍不住了:“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是的,梁总,今天先去下别的地方,您别担心。”一人如此说着,扭头又开始神情戒备着看着前方。梁正闵很想说,在凌晨四五点,这马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里需要这么戒备?   当车子悄无声息地驶进一个大院,当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之后,梁正闵心思渐渐清明起来。原本是想着和他彻底摊牌的,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也好,就全部通通了结吧。他深吸一口气,脚步稳健地走入了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别墅。   进入房间之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中间座位上的一个老人,而某人,正站在老人的身边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听到梁正闵的脚步声,两人一起抬头望过来。某人见到他微笑起来,而那位老人,却板起了脸。   梁正闵无视了某人挤眉弄眼的样子,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三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老人先开口了:“你就是梁正闵?”   “是。”梁正闵声音平淡,“不知道深夜把我喊来,有什么事情?”   “听说你和我家小子……”老人说道这里,也感觉到有些尴尬,“关系挺亲密的?”   “是。”梁正闵点头,他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是鸿门宴还是尽释前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三儿也经常和我提起你,你这两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老人的目光望过来,“我知道你和三儿感情很好,这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   老人慢慢站起来,某人殷勤地扶住了他,“三儿和我说了,如果我再不接受你,他就打算离家出走了。”   梁正闵心跳慢了几下,看向某人的表情也终于柔和了一点。但是接下来老人的对话,让两人都呆立在了当场。   “虽然你们的关系我很不想同意,但是三儿既然这么说了。”老人沉吟了下,“从今天起,你的事业都交给旁人打理,你就安心陪伴三儿,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交给旁人?”梁正闵抬头看向老人,“不知道您说的旁人,是指?”   “他哥哥。”老人指了下某人,“他哥哥手下有个不错的职业经理人,你可以放心交给他。”老人此话一出,梁正闵终于笑了:“老爷子,他的哥哥,您的二儿子,我记得是在新闻署任职吧?”   “是啊。”老人走到了梁正闵的身边,“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那交给谁打理产业都是一样的。毕竟每月都会有固定收入入账,这样你也可以从琐事中脱身出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想这样会更好吧?”   梁正闵看着老人虽年及古稀却依旧睿智的眼神,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甚至都不想再去看旁边某人的脸色了:“老爷子,其实您可以再强盗一点,真的。”我要是答应了这样的条件,我就是个万年以来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我是喜欢您儿子没错。”梁正闵语气清冷、徐徐道来:“但是您也年轻过,您也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爱情和事业二选一,一般人会选择什么。”   “或许是我和您儿子在一起太久了,让您产生了随随便便提个条件,我就会感激涕零地答应的错觉?”梁正闵讥笑,“您想要这份蛋糕,可以。在您面前我就是个蚂蚱,您伸伸小指头就能碾压死我,既如此,您还是伸下指头吧。我梁正闵自认为不是什么聪明人,不是什么权谋家;但您同样不是孙子,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的手段,我不想见识。所以您出招吧,我接着就是,成者为王败者寇!”   他掷地有声地落下这么一番话,看也不看某人,转身就走向了别墅的门口。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接受如此的屈辱!   梁正闵以为会有人出来阻挡,但是直到他缓缓走出大门,也依旧无人上前。天空月色清亮,他只穿了一件风衣,此时寒风吹过,只觉得入骨生寒。我该感谢他们,还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嘴角挂了苦笑,慢慢沿着寂静无人的公路走了下去。   “父亲!”别墅里面,某人刚准备出门去追,却被人拦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梁正闵走出了大门,走出了他的视线,身影决绝丝毫没有留恋。   “呵呵。”他呆立在当场,凝望良久之后,终于笑了出来,“我以为您的真的想通了,我以为您是真的想要接受他了,我以为我这么多年费尽心机终于有了结果,我以为……”   “我是想通了。”老人语气不变,“他是公众人物,如果真要和你在一起,必须放弃现在的一切。既然放弃,还不如我们自家人接手,这样两全其美。”   “所以您就打算把他的翅膀折断,让他一辈子变成我的禁脔?您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了?”某人眼睛充满了血丝,“您有没有真的为我想想?”   “两人在一起,必然有个人要牺牲的。”老人语气淡然,“我觉得,如果没有你,他的企业也不会到今天这个规模。所以,要是识大体的话……”   “是啊。”某人叹息了一声,“我就是太识大体了,要不然我何必非要呆在这个家里呢?”他看到老人瞬间变得愤怒的神情,笑着补充了一句:“父亲,您放心,我不会真离家出走的,我年纪不小了,不会玩那种小孩子的把戏。”   某人说道这里,转身离开:“父亲,我一直觉得,您把我送到军队,是一件天大的错误。以前有他,我可以控制。但是现在,偶尔调戏下别人,应该也没啥大错吧?您说,如果被人知道老刘家的小儿子,喜欢男人……”   “刘旭辉!你别忘了你是老刘家的人!”老人从椅子上猛然站起,身影不由地晃了两下。   “从今天起,在我心里,我不是了。”他身形停立在门口,语气萧瑟,“您放心,我不会调戏别人的,不是怕给您添堵,我只怕他难过,虽然他可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您也不必找梁正闵的麻烦,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去找他了。”原本以为终于和他修成正果,现在却变成如此模样,他已经心如死灰。   “我开车出去转转,父亲您想派人跟着我,以后就光明正大吧。”刘旭辉走了,客厅里只剩下老人呆在那里,神情莫名。   刘旭辉将车开出别墅之后,就沿着公路慢慢找了下去,一直找到交叉口,还是没有找到梁正闵的身影。梁正闵的脾气,他一向知道的。虽然面上看着笑语盈盈,脾气优雅绅士,好拿捏不计较。实际上如果言谈举触犯了他的底线,他连给人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完完全全的疏远淡漠。   而刚才自己父亲那一番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踩到了他的禁区里面,更别说自己父亲那连自己都忍不了的高傲脾气。这让同样心高气傲的梁正闵,更加难以接受。   十几年的感情,你当真就能如此干脆的放下吗?在刘旭辉神情哀伤的时候,梁正闵已经到了苏家的门口。   “开门!”他将大门拍的震天响,刘硕匆忙出来之后,看到是他欢喜地叫了出来:“梁总您没事吧?来来,请进!”   “怎么了?”当梁正闵进屋之后,苏远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梁正闵还愣了下:“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他晨起锻炼去了。”跟随而来的苏靖州不想让苏远掺和昨晚那些事情,连忙开口糊弄过去,说完他还朝梁正闵使了下眼色。   梁正闵压根没有理会苏靖州的小动作,他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沙发上,手下意识地揉着额头,半晌悠悠开口;“我最近无家可归了,能在你们这里借住段日子吗?”   “怎么了?!”苏远和苏靖州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问道。   “房子没了?”苏靖州想起了昨晚那几人的神情动作,语气愤怒了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正经商人就这么被打压?!”   “房子还在。”梁正闵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那些都是我一点一滴打下的产业,没人能不告而取!”   “好了好了,梁叔叔折腾一晚上也累了,先吃些早餐再好好休息下吧。”苏远在一旁听到两人的话语,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测。想必是出门和他家那位彻底谈开了吧,但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有房子没恋人亲人的地方,还能叫家吗?所以才会说出无家可归的话来吧?苏远想到这里,眼眶莫名有些发热,鼻子酸楚。   “梁叔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远一脸沉重的望着他,“我和您说,谁离了谁都能过一辈子,暂时的发泄可以,但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靖州在一边听的迷迷糊糊,梁正闵却睁开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晚喝多了,非要拉着我倾诉心事。”苏远笑道,手搭在了梁正闵的手上:“请一定要记得,时间是把杀猪刀,同样也是一副疗伤药。”这是我的切身体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就连过去的记忆,都已渐渐模糊。   “你失恋了?”苏靖州看向了梁正闵,表情诡异。在看到梁正闵没有反驳的意思之后,终于长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你找个小家碧玉不好吗?非要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你付出真心,人家总以为是假意。”   苏远知道对方是男人,但并不知道他的来头不小;苏靖州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但却不知道,对方是男人。两人都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开导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让梁正闵啼笑皆非的同时,心情也渐渐舒缓起来。   见到梁正闵有了笑模样之后,苏远长出一口气。看,这就是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多可笑!还不如友情亲情让人妥帖抚慰、踏实温暖。   苏远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苏靖州,但呆愣一秒钟后,他马上将脑袋转了回来。苏远你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觉得他昨晚说的还有些道理?!他那理论完完全全就是邪教!请大声默念一百遍!   邪教!邪教!邪教!   ……      第59章 所谓甜蜜      当梁正闵逐渐恢复正常情绪的时候,早餐也都摆放到了桌上。苏家的饭菜一向秉承清淡养生的原则,基本上是以南方菜为主。后来还是因为苏远半大少年身体,顶不住顿顿吃的清淡,才又加了一些味道鲜香浓郁的餐点,比如——   “远远,这是你最爱的茴香馅煎饺,尝尝。”苏远殷勤地夹了几个煎饺放到苏远面前的餐碟上。苏远直接无视了眼前的煎饺,想起另外一个事情,看向了梁正闵:“对了,梁叔叔昨天和我说,让我不要喜欢上谁?”   梁正闵下意识地瞄了苏靖州一眼,当看到苏靖州正耐心剔除鱼刺、完全置身事外的动作,语气越发微妙:“哦,我喝醉了哪里能记得?”   “酒后吐真言嘛,您真不记得了?”苏远一脸失望。   “真的。”梁正闵点头,当着苏靖州讨论这个话题,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苏靖州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话题其实是和他紧密相关的。他将剔好的鱼肉放进碟中之后,再次催促:“快点吃,一会儿该冷了。”   苏远瞄了瞄碟中的食物,坳不过他的催促,只好有些别扭地拿起筷子,好像泄愤似的将煎饺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这两人……梁正闵玩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森森觉得情况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两人通电话,苏靖州还是一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苦逼样子。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而且苏靖州这种亲自动手殷勤服侍动作,在记忆中还真是第一次。   一个亢奋的快要控制不住了,一个又别别扭扭地死活不好好说话,这两人之间莫非捅破窗户纸了?梁正闵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心中升起些许复杂情绪。劝?算了吧,苏靖州那性格,不知道这份感情还好,知道了岂有让他逃脱的道理?   苏远的煎饺刚入口,一阵复杂特殊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他当着梁正闵的面,不好意思直接吐出来,于是翻着白眼将煎饺拼命咽到了肚子里。下一秒就破口大骂:“苏靖州!那不是茴香!”   “不是?”苏靖州讶然,自己也夹起一个煎饺放入口中。品尝半天后恍然点头:“哦,原来是香菜馅的啊!刘管家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靖州语气严肃地指出了刘硕的错误,看到刘硕诚恳点头认错之后,才笑着看向苏远:“好了远远,不生气了,香菜也带了个香字,你就当吃了茴香的妹妹吧!喝口牛奶去去味道。”   “哪里有这么难吃的妹妹!”苏远语气悲愤,看看刘硕又看看苏靖州,你们最好永远都配合地天衣无缝,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啊啊啊!这都第几次了?上次说是韭菜,结果吃了依旧是香菜。就连理由都一样!韭菜和香菜都带个菜字,都是姐妹不要计较啦。   “我明早要吃茴香馅的饺子!不要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苏远语气凝重,“要是还没有,我不介意让厨房做一星期的茴香馅的饺子,大家一起吃!”   “好吧。”苏靖州无奈地笑笑,“明天一定不会弄错了。”   “喂。”梁正闵突然开口了,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表情很狰狞:“我说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苏靖州,你宠溺也要有个度好吗?!梁正闵忍无可忍地瞪着他,在失恋的人面前秀甜蜜什么的最讨厌了!通通去死去死!   嗯?苏远闻言愣愣地抬头看了看他,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苏靖州的手宣示性地放在了他的腰上,看着梁正闵表情挑衅:“我宠我儿子,你有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想要儿子自己也养一个啊!”   “他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苏远低头凑到了苏靖州耳边,轻声低语:“你理解错了。”苏远说完就拍开了苏靖州的手,看向梁正闵表情认真:“梁叔叔,这几天你就住这里,我和爸爸都会陪你的。嗯,不用觉得孤单寂寞失恋彷徨啊!”   其实苏靖州有一点没有料到,如果不是有梁正闵这个事情,苏远有很大的可能就打个包袱卷儿跑路了。但是这会儿突然发生这个事情,作为同类人,苏远心中有种‘即便帮不上忙,稍微的陪伴也能给人以安慰’的伟大情操。套用句歌词所唱:利字放两边,道义摆中间。   只是苏远自认为一番理智劝说的话语,却惹得梁正闵和苏靖州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到底是谁理解错了啊!苏靖州地无奈地将苏远拽回到身边:“好了好了,你梁叔叔也接受你的好意了,赶紧吃饭吧!”   喂,苏靖州!你的节操还在吗?!梁正闵苦逼地无以复加,苏靖州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陌生的号码?他掏出来看了看,犹豫了下还是接起:“你好,哪位?”   “苏靖州吗?我是刘旭辉。”电话中传来了这样的话语,苏靖州反应不到三秒钟,表情就阴沉下来:“呦!您近年来不是春风得意吗?怎么舍得给我这个小人物打电话了?”   “苏靖州,老同学。”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有些痛苦,“我今天是有事情问你,不是想要和你吵架的。”   “什么事情?你说,我听着。”苏靖州答应地痛快。   电话那边的刘旭辉深吸了一口气:“梁正闵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苏靖州语气波动了下,“你还想再把他关进女厕所呆个半个多小时吗?刘旭辉咱都年纪都不小了,你能不能有创意一点,去找别人麻烦?!”   ……   听到刘旭辉这三个字,原本正闷头吃饭的梁正闵猛然抬起头来,表情变幻莫测。旁边一直注意情况的苏远几步到了梁正闵身边:“没事,不怕。”   “我没有别的意思。”刘旭辉深深吸了口气,“请你帮我转告正闵一声,让他保重好身体。我有一天,会重新回来找他的,短则几个月,长则三五年。如果他愿意等,我很高兴。如果他不愿意等,那我……祝他幸福。”   刘旭辉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苏靖州越听越张大了嘴巴,越听越心惊。等到刘旭辉挂断电话之后,他的手一滑,新买的手机也彻底报废了。   “这是怎么了?!”苏远一边看着梁正闵面色苍白,一边又看着苏靖州呆立当场,神情呆滞。他焦虑地拉拉这个又拽拽这个,在发现两人毫无反应之后,当机立断地看向旁边的刘硕:“刘叔,来两盆水!凉的!”   “不用了!”苏靖州一个激灵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知道,有时候苏远说的话是认真的。   “苏远,还没到泼水节呢。”梁正闵苦笑了一声,看向苏靖州的表情很平静:“是刘旭辉的电话?”   “是的。”苏靖州点头,他上下打量了梁正闵一眼,只觉得人世间不可思议之事又多了一件。谁能想到身边十几年的朋友,竟然是……但是想到近年来梁正闵一直未婚,又甚少招惹八卦绯闻,心中又有些恍然了:也是自己太大意了,这种情况想想都不正常啊。   “我也有话问你。”梁正闵瞄了眼旁边的苏远,提议道:“不如我们到书房谈?”   “走吧。”苏靖州点头答应,回头看向苏远:“远远,你要不要再补个回笼觉?”被苏靖州这么一说,苏远立刻就觉得困了:“这是个好主意。”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回到了自己房间。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我还懒得听呢。有这时间翻译翻译稿子多好,好像很久都没有在GOD论坛上接活了,正好上去瞅瞅。   苏靖州和梁正闵在书房坐下之后,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你和刘旭辉?”   “你和苏远?”   梁正闵笑笑:“和你猜测的一样。”   “多长时间了?”苏靖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那人的性格,你能受得了?不会是天天被欺负吧?”   “就从你刚才电话里说的,从那天他把我关在女厕所之后。”提起往事,梁正闵只觉得酸酸涩涩,没有一点点甘甜,“十几年了吧,现在想想,当时是不是太傻了?就一直认定是他,就这么一年年的过来了。”   “对了。”苏靖州快速地将刘旭辉的话语转述一遍,“虽然我对他的性格不敢苟同,但是拦截信息这种事情还是不屑于做的。你自己考虑考虑,看怎么怎么办。”   “随缘吧。”梁正闵懒散地玩弄着自己手上的银戒指,“或许今晚就能遇到一个心动的人,然后就是另一段人生了。上帝的分配谁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只想守株待兔,懒得主动出击了。”   “你呢?”梁正闵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抬起头来,“我其实早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但我以为你会调整好自己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真就跳下去了,还跳的这么干脆毫不犹豫。你比我还严重,你那前面就是悬崖你知道吗?你就算不会自己想想,也要为苏远考虑。”   “可是苏远喜欢男人啊。”苏靖州微笑,看着梁正闵的戒指眼神发光:“很漂亮的戒指嘛!”   “你连他喜欢男人都知道了?”梁正闵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告诉我的。”苏靖州耸耸肩,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心地复述了一遍,看到梁正闵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的悲愤表情,他嘴角噙着微笑:“你该感到高兴才对,你是我们的媒人。”   “你觉得我该高兴?”梁正闵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一个是我的发小,一个是我最欣赏的后辈,你们两个手拉手双双跳崖,你觉得我该高兴?”   “我原本是想逃避的啊。”苏靖州无奈,“但是逃避不了,就只能接受现实了。就像现在让你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你不一样没办法么。”   “切。”梁正闵恨恨地比了个中指,看着苏靖州得意洋洋地样子泼冷水,“你不用这么稳操胜券,你家那位,情商不是一般的低,说不定哪天一根棒棒糖就被别人拐跑了!”   “你这话错了。”苏靖州摆摆手,“对于智商高情商低的孩子,恋爱才是最不用担心的。因为别人对他献殷勤,他会本能地运用他超高的智商来分析此种行为动机,继而提高警惕以为对方有所图谋,决不会想到情情爱爱的方面。就算是被人直接告白,也能理智冷静的分析,比较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感情。可能这样的感情少了些浪漫,但是这样其实最稳妥也最长久。”   “相比之下,反倒是情商高智商低的孩子,那才真真要命了!”说到这里,苏靖州鄙视地看了梁正闵一眼,“比如某人,十几岁就跟人跑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第60章 所谓真相      苏靖州和梁正闵探讨人生的时候,苏远正随意翻着自己论坛里面的一堆私聊消息,除了关于数个翻译单子的是事情,就是一些论坛上的朋友发的圣诞快乐贺卡。最近都没有什么重大的新闻?   苏远百无聊懒地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发现没有八卦可看之后,正想顺手关了论坛,却突然接到管理员Alvin的消息:“远,前些日子我给你发的几个单子,你看到了吗?有兴趣接吗?”   苏远点出那几个消息瞄了几眼,斟酌三秒钟就给出了答案:“钱有些少,算了吧。”自从手中有了从余嘉铭手中敲出的200W,再加上资格证书已然到手。苏远再看这些网络上的散活儿又恢复了以前基本不接的态度了,付出跟收益不成正比啊。   敲门砖到手之后,踏脚石就可以扔到脑后了。现在自己的目光该是放在现实中的时候了,这样才能快速的积累资本。以前积累资本是为了将来出国定居,现在自己和苏靖州变成了这个样子,积累资本又为了什么呢?苏远思绪七拐八拐的,再次拐到了苏靖州这边。   他眉头皱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赚钱要紧,打起精神来!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嘛。   他这边刚下了决心,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苏靖州的声音随之响起:“远远,怎么关门了?”   苏远起身走过去,门开后,苏靖州看到的就是苏远面无表情的脸:“从今天开始,没事不许到我房间里来;从今天开始,进门要敲门;从今天开始,我睡觉会锁门。嗯,先想到这里,以后有问题再补充。”   随着苏远一条条罗列出来,苏靖州从微笑变成了苦笑,又从苦笑变成了似笑非笑,等到苏远终于停住了声音,他挑了挑眉:“说完了?”   看到苏远愣愣点头,苏靖州几步跨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又咔嚓一声落了锁。在苏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来轻巧地托起了他的下巴,神情深沉:“我要是不做些什么,真对不起你像是防色。狼一样的看我了。”   “你想……呜呜~~~”苏远话刚开口就被苏靖州的唇堵住了,口舌纠缠间,苏靖州的灼热气息满满充斥了苏远的鼻腔。托昨晚两人缠绵亲热的经验所赐,这会儿的苏远只是懵懂了三秒便反应过来。他一边摇晃着脑袋躲避苏靖州的亲热动作,一边抬脚就向苏靖州的小腹之下踹去,这个混蛋王八蛋,天天发情干脆踹断算了!   苏远发狠之下,这一脚踢得力道十足,如果猝不及防之下,苏靖州估计真要躺几个月了。只可惜早在苏远羞愤躲避苏靖州唇舌缠绵动作的时候,苏靖州就提防着苏远的下文。再加上苏远因为双脚都被苏靖州厚厚地裹了一层纱布,这一脚虽然力道十足,但却行动有些迟缓。苏靖州轻松伸手便牢牢箍住了苏远不安分的脚踝。   “原来远远喜欢激烈的?”苏靖州在苏远的唇瓣上轻啄了几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嘴唇。他半搂着苏远轻松将他打横抱起,直接扔在了房间里的床上。   苏远被苏靖州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刚从床上爬起,就感觉苏靖州欺身而上,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他的怀里。苏靖州一手握住了苏远的双手,牢牢挟住了他不容许他有任何动作,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苏远的一只脚,轻揉抚摸着苏远的脚踝,动作慢条斯理间却有带着无比的挑逗:“远远刚才踢我的时候,有没有伤到脚踝?唔,我要检查一下。”   他的手指轻柔划过苏远的白皙肌肤,好像羽毛一样的轻柔动作让苏远不由地喘息出声:“放开我……”他天生怕痒,尤其是脚踝腰侧更是敏感地位,此时被苏靖州这么似有似无的挑逗,几下身子就软了,脸上身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染上了一层红晕:“苏……苏靖州,快……放开我……”   苏靖州充耳不闻,神情越发晦暗不明。他带着薄茧的双手一路挑逗着向上滑去,惹得苏远喘息急促,身体也不自觉紧绷起来。当苏靖州的手指到了苏远大腿内侧的时候,苏远身体立刻僵硬了:“不……不可以,父亲。”   苏靖州原本只想好好戏弄他一番,也没想着做别的事情。但是当看到怀中的少年身体扭动喘息,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已经零落散去,露出了白皙泛红的肌肤。他脸上带着红晕,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在那一声‘父亲’喊出口之后,苏靖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中极力控制的情绪全部奔涌而出,没有丝毫回头的可能了。   “别怕,远远。”苏靖州如此说着,紧接着细密的吻便落在了苏远的脖颈和肩膀上,不同于刚才的轻柔,这次是带着霸道和占有欲,唇舌在他的脖颈上啃噬撕咬,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肚去。苏远敏感地察觉出了苏靖州情绪的变化,正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苏靖州的手掌在他的大腿内侧重重揉捏了一把。这一下又酸又麻,又带着说不出的情色,苏远被这动作刺激地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啊……”   苏远不自觉泄露出的呻吟,让苏靖州更加亢奋起来,动作也变得激烈许多。他手指在少年身下缓慢的绕圈打转,时而清风拂过,时而暴雨初临。等到最后小苏远终于忍耐不住的巍巍站起身来,苏靖州这才满意地笑笑,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它抚摸揉捏,另一边则低下头去,含住了少年胸前挺立的樱红。   “啊!”苏远惊叫了一声,上下两个重点部位突然被夹击,苏远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觉从身体内部缓缓涌出。随着苏靖州熟练熟练的套弄和胸前的啃咬舔舐,他身体都出了一层薄汗,眼睛中也泛起了水光,“不……”   这个身体从来未经人事,就连自己解决都没有过。此时被苏靖州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着,几乎光裸的身体被苏靖州紧紧抱住,高涨的欲望被一波波挑起,上面的红缨被人揉捏着,苏远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声音也带了哭腔:“不……快……”   “要快点吗?”苏靖州抬起头来,稍稍离开了苏远的红缨,声音嘶哑,手下套弄的动作也变得快速起来:“这样呢?”   这快速地动作惹得苏远一声惊叫,身子瞬间僵直了,表情也似哭非哭,带着难忍地呻吟:“你……”   当苏远的表情越发难耐,当他抓住苏靖州的衣服越来越紧,当他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之时,苏靖州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紧抱住了苏远:“远远,不要离开好吗?”   欲望即将到达顶端却被人狠狠抛下,苏远眼睛里这次真含了泪:“你……你这个混蛋!”他想折腾便折腾,想停下就停下!苏远大口喘着气,正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不料苏靖州的手掌再次覆盖住了精神抖擞的小苏远,缓缓套弄起来。   两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一会儿后,苏远突然绷直了身体,脸上神情是红潮和懵懂,里面还夹杂着些隐忍的快意:“啊!”苏远欲望终于再次到达了顶端,眼前划过一道白光,炫丽璀璨。苏靖州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远远,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那就带我一起走吧。”   苏远大口的喘息着,身体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苏靖州看着少年高潮过去懒散的模样,再低头看看已经萎靡下去的小苏远和股间隐约的白液,这副旖旎的场面让他忍耐不住地吞咽了下唾沫,觉得下身越发疼痛难忍。   他小心地将少年放在了床上,身体也跟着覆盖上去:“远远……”苏靖州低声喊着,借着刚才少年洒落的白液,手指趁机朝着少年下身的某个地方探去。当苏靖州朝下摸索的时候,苏远就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身体刚刚经历过一场发泄,又被苏靖州完全压制着,没有半分力气。   苏靖州看到身下的少年张开了眼睛,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没有任何动作,不由地大胆起来,原本只在周遭打圈的手指也坚定地朝着里面探去。   当苏靖州一根手指彻底进入的时候,苏远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弄得闷哼一声,只是又马上闭紧了嘴巴,将脸扭到一边去。   一根、两根、三根……当少年身下的紧闭洞口终于慢慢容纳了他的手指,逐渐变得湿润之时,苏靖州终于松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最近对照书本和光盘,倒是也学的有模有样。尤其是现在看到苏远明明涨红了脸,偏偏死命憋着不发出声音的神情,更觉得有种禁欲的美感。   “远远……”苏靖州的火热紧紧抵在了他的洞口摩擦,苏远脸上泛起了难堪又难忍的神情,只觉得身体和思想在背道而驰且越走越远。明明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对的,但偏偏身体这么容易被苏靖州挑起情欲,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远远,我爱你。”到了这一步,苏靖州没有任何的犹豫了,他轻吻了下苏远的嘴唇。坚挺的火热在洞口摩擦蹭了几下,正准备挺身而入之际,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梁正闵的声音:“刘管家,要吃午饭了?”   刘硕应了几句,梁正闵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我喊靖州他们吃饭。”他如此说着,楼梯间也响起了脚步声。   苏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翻身而起,将苏靖州推到了一边。他手忙脚乱地拾起散落在床上的衣服,胡乱穿在了身上。回头再看苏靖州的时候,却看到他正两眼无神地仰天倒在床上,一脸的沮丧加叹息。   “穿衣服!”苏远压低了声音喊着,神情带着恼羞成怒,顺手将苏靖州的衣服团成一团丢给了他。他这是疯了吗?被人发现的话……苏远想到这里,动作神情都带着些慌乱。   “门锁着的。”苏靖州懒懒坐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我这就开始准备移民的事情可好?转移产业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处理了,继续进行就可以。”虽然刚才好事被梁正闵搅了,但两人关系再次跨进了一大步,苏靖州语气也没有那么的患得患失了。   苏远不自在地别过视线:“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苏靖州嘴角弯了弯,房间门此时也传来梁正闵砰砰的敲门声,“靖州,该吃午饭了。”苏远眼睛下意识地瞄向了苏靖州,就听到苏靖州开口道:“不吃了,我昨晚折腾一天了,睡觉。”   这话说完之后,门口梁正闵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脚步声再次响起,并渐渐离开了房间门口。苏远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神情刚松懈下来,却又被苏靖州一把拉到了被子里面:“人走了,远远……”苏靖州紧紧抱住了他,下身紧贴着他似有似无地磨蹭着,苏远忍无可忍地猛力推开他:“我还没答应你呢!别老天天发情行不行!”   “就算我现在是考察期,你也不能让我当和尚啊,偶尔也要粘粘荤腥的啊。”苏靖州难耐地蹭着他,表情委屈:“我都很久很久,很久没有……”   苏远冷冷地看着他,苏靖州嬉皮笑脸:“远远,要不你帮帮我?”   苏远继续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苏靖州内心叹气,再接再厉:“那远远不帮我的话,我只能现在自己解决了,你不会尴尬吗?”   “你都不怕,我怕甚?!”苏远冷哼一声,干脆将被子扒拉到了一边去,坐直了身子,冲着苏靖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靖州叹气再叹气,终于伸手一把将苏远拽到了怀里:“好了,睡觉吧。”他昨天飞了日内瓦一个来回,回来又看到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又和苏远纠缠许久。现在怀里抱着苏远,事情也基本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苏靖州只觉得人生幸福美满,莫过于此。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他很快就睡着了,一向都是严肃的表情也难得柔软带着笑意。   苏远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又扭头看了看睡得毫无防备的苏靖州,视线瞄到衣柜中的行李箱。仔细回想下这段时间的两人相处之道,现在想来,那些奇怪的反应和情绪,似乎早就脱离了亲情关系了?原来,尤利安和紫罗兰,你们才是真相帝。   想起这两个人,苏远不自觉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Estela,如果换做成你,你会怎么办?      第61章 所谓戒指      苏远纠结了半天,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反倒有些困了。他挪了挪身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等苏靖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窗外的花园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苏靖州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脑袋靠在了苏靖州的胸口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眉头也不自觉地紧蹙着。   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姿势?苏靖州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将他拥在了怀中,不一会儿,果然就见到少年果然懒散着伸展开青涩的身体,脸上也安稳平静下来。苏靖州叹了口气,稍稍用力地抱紧了他,眉目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苏远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人一遍遍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这种感觉——好舒服。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亲密地蹭了蹭对方,这才又沉沉睡去。   苏靖州被苏远这几下噌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是如果自己这会儿在上下其手一次,估计他就彻底该闹翻了。苏靖州无声地低头吻了吻苏远的额头,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别为了一时的冲动,断送了大好局面。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苏远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苏靖州伸手就从床头柜上拿了过来,看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皱起了眉头,这人是谁?   苏远此时也终于醒了过来,接过电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懒散:“Estela,圣诞快乐。”   Estela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圣诞快乐,苏远,我这边有份事情需要你帮忙,可以吗?时间挺长、工作量也比较大,但是收入比较可观。”   苏远揉了揉眼睛,任何事情只要加上最后一句,他一般都会同意的,这次也不例外:“可以啊,什么时候开始?”   苏远如此痛快的答应,让Estela都愣了下:“你都不问问具体是哪个行业的工作?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只要不是医学方面的,其他方面我都没有问题。”苏远如此说着,顺便瞥了旁边苏靖州一眼。现在家里多了这么一只饿狼,还是先跑了再说吧。如果还在家中呆着,说不定哪天就被连皮带肉都吞进去了。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苏远放下电话抬头,就看到苏靖州玩味的表情:“有工作?”   “是啊。”苏远翻身下床,边套衣服边说,“大概要去一个月吧,西班牙的一个朋友喊我过去的,江湖救急嘛。”   “你确定是江湖救急而不是想要借此离开冷静一下?”苏靖州如此问道,直指问题中心。   “我……”苏远语塞了下,他想了一会儿编不出理由,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想离开一段时间考虑一下不行吗?”   “行啊。”苏靖州大方开口:“碰巧公司在西班牙那边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过去?咱俩路上还有个伴儿。”   伴你妹!!!   苏远一口气憋在胸口,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我躲得就是你,你不知道吗?!你和我一起去,那我折腾个什么劲儿?!感觉到苏远情绪即将要失控了,苏靖州笑着开口:“好了,我不去就是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苏远愤愤不平。   “你不答应我,我不放心你啊。”苏靖州凑到了他的身边,“那要不然我还是陪你去吧。”   “不必了!”苏远怒视着眼前这个人,“说条件!”   半个小时后,当两人进入到B市最大商场的时候,苏远还处于迷茫中。不是要提条件的吗?一句话没说把自己带到这里干什么?   圣诞节最拥挤的地方是哪里?商场和餐厅,还有电影院。苏远刚进入商场大门,就被拥挤的人潮挤得趔趄了一下,好在苏靖州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跟我来。”他拉着苏远正要往一个方向走,却听到身后苏远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停住不动了。   “怎么了?”苏靖州回过头来,就看到苏远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望了过去,神情复杂。苏靖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入眼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珠宝柜台。   他喜欢这个品牌?苏靖州了然地凑到苏远耳边:“过去看看?”苏远纠结地看了看他,表情越发不自然了。不过是去看看珠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靖州语气戏谑:“想看就过去看看,这有什么的?”   苏远被苏靖州拉着走了过去,他看看苏靖州又看看柜台边的两个人,暗叹一口气:我不是因为看珠宝不好意思,我是因为看到某个人觉得别扭罢了。   两人走到柜台前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对话也隐约传来:   “哎,你看这个钻戒款式好不好?”   “唔,挺好的。”   “这个这个呢?这个配我们的婚纱一定更好吧?!你看图案什么的都差不多呢!”   “嗯,也行。”   “喂!我说刘泽你好歹给个意见啊!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女人终于发飙了。听到这话,男人抬起头来看过去,语气不变:“我看着都可以,你随意挑吧。”   “你让我随意挑,那你为什么非要我买这个品牌的珠宝?!”女人听到这话越发生气了,“我明明想要买另外一个品牌的,这个牌子的珠宝质量没有那个的好!”   “只能买这个品牌!”男人语气不高,态度却很坚决。   苏远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些久远的回忆也逐渐清晰起来。那年的他和他,似乎也有类似的对话:“刘泽,我们买个对戒好吗?不用太贵,我一个你一个。”   “苏远,你知道我是老师,有时候……”男人表情有些为难。   “我们买个不引人注意的啊,我前几天在DANG的店里看到一个对戒,很简单大方的款式呢。”   苏远啊苏远,你说你当初蠢不蠢。明明他当时就是委婉的拒绝,你还那么不识趣的喋喋不休,活该你被出轨啊。还有刘泽,当初我们在一起,你都没有买这对戒指。现在当初的苏远已经去世,你也准备要结婚了,既然如此,就该忘记以往全部好好过日子。你做这一副黯然销魂的模样给谁看?!   苏靖州没有察觉到苏远情绪的变幻,他仔细看了一番柜台里的珠宝,几秒之后就皱起了眉头,“远远,这些珠宝的质量确实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再看看别的?”   苏靖州喊了几声,就看到苏远神情有些怅然地看着那边的一对男女,嘴唇紧抿。这两人……似乎有些熟悉?苏靖州想了下,在那个小牛肉面店的回忆又渐渐升起。为什么每次碰到这两人,苏远的情绪都不太对?   “认识的朋友?”苏靖州的声音穿过苏远的耳膜,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不是。”苏远摇头,拉着苏靖州就往外拖:“我们走吧。”   “等等,你喜欢这个品牌的珠宝?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买吧。”苏靖州虽然有些看不上眼,但是这东西不就是个意义吗?苏远喜欢也没什么的。   “买什么?”苏远摸不着头脑。   “买戒指啊。”苏靖州回头指了指柜台中的各色珠宝,“你以为我带你过来干什么?当然要买戒指了。”   苏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再看到周围人的视线或直接或隐晦地看过来,他更加尴尬羞恼起来,死命地拽了下苏靖州,语气急促:“会被人认出来的!”   “别怕。”苏靖州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我敢带你过来自然想到了后果,别担心交给我处理,你安心挑戒指。”   既然苏靖州说他处理,那就没问题了。苏远放下了这个心思,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来,“我为什么要买戒指?”苏靖州这思维也太跳跃了,他都有些跟不上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买戒指了?   苏靖州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低语:“我都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自然要对你负责了。当然你如果不接受,那你就把它看做是我提出的条件之一吧。”   后路都被堵死,看样子是非买不可了。苏远叹息着趴在了柜台上,仔细研究着里面的戒指种类。透过玻璃的柜面,他无意间看到刘泽视线有些羡慕的望了过来,表情充满了艳羡和怀念哀伤。   苏远猛地站直了身子,第一次主动握住了苏靖州的手:“去别处看看吧。”   既然非要买不可,那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买好了。他才不要像刘泽一样,上辈子的事情放不下!这辈子的人又不珍惜!   况且这辈子的苏靖州也不是刘泽,他知道想要什么就该争取,也知道做事要给别人考虑的时间,更知道感情长久需要安定的生活保障。种种对比之下,苏远觉得自己要是买一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戒指,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见到苏靖州因为自己这话这动作而露出的惊喜模样,苏远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不管将来自己和他会是什么样子,这辈子自己都和刘泽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这样,何必还非要跑到这个柜台前面,试图将以往的遗憾强加到苏靖州身上呢?以往的回忆都随风而去了,以往的遗憾何必非要弥补?尤其还是情感上的遗憾。   苏靖州原本已经做好了苏远不接受的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如此急转直下的变化。虽然不明白苏远原本还瞻前顾后的,怎么突然就一往无前了。但是……这样很好非常好。他看了看两人双手紧握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远远想要什么样子的呢?简单大方还是引人注目一点?”      第62章 所谓礼品      “引人注目?”苏远和苏靖州边走边聊着:“引人注目的话,你敢戴?”   “不敢戴可以换个别的方式啊。”苏靖州回头拉着苏远到了另外一个柜台前面,“来看看这家怎么样?”   刚才苏靖州瞄了一眼这家的柜台,觉得质量还不错,款式也大多是简单大方,应该会符合苏远的审美观。果然苏远略扫了一遍,没有多说什么,但视线又再次从头到尾巡视起来。半天之后,苏远终于直起了腰,看着面带微笑的导购员:“可以定制吗?”   “当然!”导购员回答的很痛快,看面前这两人举手投足间,就知道肯定是大客户。既然如此,自然要好好服务了。她回答完之后,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份厚厚的画册:“如果想要定制的话,可以借鉴下我们设计师们描绘的图案。”   看到这个册子,苏靖州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哎,这个龙凤对戒不错啊。”   “是不错。”苏远点头,回头看着苏靖州微笑:“你要戴凤凰的吗?”苏靖州被这话问的哑口无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苏远粗粗翻了一遍,基本都是些龙凤呈祥、鸳鸯戏水之类的图案,要不然就是简单大方的几何图案,虽然苏远并不希望买的太高调,但是戒指怎么也要有意义一点啊。苏远纠结地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你好,能给我纸和笔吗?”   “好的,稍等。”导购员不多时就拿来了纸和笔,苏远接手之后,低头刷刷地描绘起来。这次不仅是苏靖州,连导购员都开始好奇了。在两人目不转睛地目光之下,苏远简单几笔就描绘出了戒指上的图案。   当一对戒指的图案全部描绘出来之后,苏靖州只觉得花纹很漂亮、风格很古朴,但是看在导购员的眼中,却是两眼放光:“太漂亮了!”   “当然!”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苏靖州焉有不接话之理,神情更是骄傲自豪地看着低头修改细节的苏远。   苏远在大概绘制好的图案上继续涂涂改改,直到端详了几遍,发现没有太大问题之后,才把纸张转向了苏靖州:“怎么样?好看吗?”   “很漂亮!”苏靖州点头,“不过远远,你这是什么花纹?”   “花纹?!”苏远瞪大了眼睛,低头再看看图案,半晌无力开口:“你不懂的花纹。”   “这是文字吧?”旁边的导购员插口了,“不过这文字我还第一次见到呢,真漂亮!”苏远笑着将图纸递给了她:“字体全部都刻在外面,飘逸一点,不要太规矩。质地就用白金的,大概要几天呢?”   “时间方面我来打电话给他们经理,不会用太久的。”苏靖州下句话没说,买戒指就是为了让你出去的时候戴上,要不然我折腾这一通干什么?苏靖州立刻打了个电话,谈笑之后定好了元旦过后来取戒指,这才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既然都出来了,远远都什么想要玩的?”苏靖州问道。   “梁叔叔还在家。”苏远有些迟疑,今天哪里人都多,出去也玩的不痛快,“再说我也需要回去收拾下行李,还有六天就该走了。”   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等到两人回到苏宅的时候,苏靖州还在耿耿于怀,反观苏远施施然和梁正闵说了几句话,就往楼上走去:“我去收拾下行李,父亲你们聊。”   “这么美好的夜晚,怎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梁正闵此时正歪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   “苏远担心你自己在家寂寞呗。”苏靖州起身去酒柜拿了一罐啤酒扔过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昨天晚上你去的是刘旭辉家?他家那个老爷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梁正闵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又不是家庭妇女,离了他还活不成了。他家那个老爷子,可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两人正聊天的时候,苏靖州的电话又响了,他眼神斜了梁正闵一眼:“你家那位的电话,你要不要再好好和他谈谈?”   梁正闵这次连话也不说了,直接摆手,脸上表情很坚决。看到他如此,苏靖州也不再勉强:“喂?又有什么事情?”   “苏靖州,我们两个互相合作怎么样?”刘旭辉的话语从听筒中传来,听不太真切。   “合作?”苏靖州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地方可以合作的?我们两个领域各不相同,我真没发现哪里有合作的可能。”   刘旭辉的声音缓缓传来:“苏靖州,我想你应该知道,作为你们这个层级的人。想要移民和转移产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许你能找到其他人来帮忙周旋,但我觉得,虽然咱俩之间有误会,但是仅凭梁正闵还有老同学的关系,我们两个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虽然知道有些消息,在某个层面可能算不了什么秘密。但是听到刘旭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苏靖州还是冷笑了一声,“你今晚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显摆你的消息渠道吧?”   “我说了,你想要的我完全可以帮你处理好。如果你帮我一把,得到的甚至比你原先预料的要多得多。”刘旭辉语气似乎很诚恳。   “你那里还有用到我的地方?”苏靖州嗤笑一声,起身站到了窗外的阳台边上:“您可是重点培养的对象,想要什么还用和我合作。”   “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来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刘旭辉语气坚定,“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先把事情和你说下。我今天刚回来就接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任务,当然任务很棘手,得到的更加丰厚。而想要任务完成,有个重要的关键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又放心的人选来担当。”   “你相信我?”苏靖州冷哼一声,想想还是开口了:“继续,我倒是想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边的刘旭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靖州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不停变换,等到刘旭辉挑着可以说的告知完毕,苏靖州未语先笑:“刘旭辉,我是喜欢冒险,但并不喜欢送死。”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或许用你的方法,我可以彻底快速地解决后顾之忧。但是即便不和你合作,我照样可以将事情慢慢解决,不过时间长点,我等得起。”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想要移民出国,虽然这件事情时间长点确实可以解决。但是你既然最近动作这么大,想必心里还是焦虑的吧?要不然依你的性格,在事情办完之前,绝对是不露分毫的。”   苏靖州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回到客厅的时候,脚步多了几分沉重。梁正闵此时已经喝完一罐啤酒,正在喝第二罐。他见到苏靖州进来,举起来冲他笑笑:“干杯。”   苏靖州拿起啤酒和他轻碰一下,仰头吞了一大口。啤酒苦涩中带着淡淡麦芽香的味道顺着喉咙滑落到肚子中,如同人生百味,苦涩是主调,但为了那后面的香甜,苦涩是必须品尝的味道。   “早些休息,我去楼上看看。”苏靖州拍了拍梁正闵的肩膀,顺步到了苏远的房间门前,他手刚举起,就看到门开了,苏远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又回转身:“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东西分一分。”   苏靖州进入房间,看到的就是地板上散落的一堆东西。苏远坐在地上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着:“这是给刘叔的,这是给张师傅的,这个是给那几个小丫头,这些是给刘婶的……”苏远边说边将东西一包包放到了苏靖州面前,最后才摸到一个小小的包装礼盒,推到了苏靖州面前:“喏。”   “给我的?”苏靖州指了指自己,被这意外的礼物砸的晕晕乎乎的。   “圣诞节么,圣诞节送礼物多正常!”苏远瞪了他一眼,“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我都忘记给梁叔叔带礼物了。”   “当然要!”苏靖州刚才还沉重的内心突然就被某种情绪充满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过了盒子,一点点地拆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卷小小的东西。   “这是?”苏靖州拿出了这个礼物,伸展开瞄了两眼,仔细看了半天:“皮带?!”苏靖州惊愕地看着手上的这条皮带,虽然是很精致没错,虽然是很特别也没错,但是他是出于什么动机给自己买这么个礼物?   苏远抿抿嘴:“这个是当时我无意间看到的,纯粹手工制作,那个老人家做这手艺好几十年了,我想着你有些衣服系这个皮带挺合适的,艺术范儿嘛,就买了。”   苏靖州深沉地点头,又拿起皮带仔细欣赏半天,自言自语道:“原来远远果然喜欢激烈的。”他说话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划过某些画面,苏靖州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似乎要流鼻血了啊呀。   苏远呆愣几秒钟才明白苏靖州说的是什么,他狠狠地抢过苏靖州手中的皮带,脸色涨得通红:“你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明明只是一个很温馨的礼物,他怎么就能想到那边去?!   所谓价值观的不同,就是给你一根蜡烛,你首先想到的是蛋糕还是皮鞭。换而言之,苏远想到的是蛋糕,而苏靖州……因为想到了皮鞭,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扫地出门了。      第63章 所谓聚会      苏远原本以为,接下来的几天,自己陪着苏靖州和梁正闵吃吃喝喝就过去了。谁知道在二十九日的早晨,他被一个电话给吵醒了。   “苏远!你回来了都不和我说声!”电话里面,张天舒语气不爽地质问着,“你不是说回来要请我和董希去你家玩吗?”   “啊?”苏远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啊,对啊。你们看看哪天有时间,我让司机去接你们。”   “看什么啊!”张天舒大咧咧地说着,“隔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和董希都有司机,我们自己过去就成!”   “喂!喂!”苏远还没等说话,张天就已经挂了电话。过来玩一天也要这么风风火火吗?苏远欲哭无泪,三两下套上衣服跑出门找刘硕:“刘叔!刘叔!”   “少爷?”刘硕正巧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看到苏远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赶紧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同学说一会儿过来玩,您看用不用多买些菜?”苏远招待人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   “几位客人?”刘硕问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有没有人忌口?少爷想要招待的主宾喜欢吃什么菜?有人是清真教吗?有人是满族吗?喝酒吗?另外大概玩多久?”苏远很少带同学回家,难得第一次开口要求,刘硕也表现得很是谨慎郑重。   见到刘硕有条不紊的样子,苏远也冷静下来了,掰着指头合计半天,终于弱弱地开口:“刘叔,好像就三个人。”   刘硕拿着钢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三秒钟之后,他干脆利索地扣笔帽、合本子、将笔本一起插入口袋中,这才抬头看向苏远:“少爷,三个人我连菜都不必出去买。”   这是……被鄙视了?苏远尴尬地笑笑,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张天舒的电话再次来了:“苏远!董希说他今天有事情不过来了,就我一个人过去多没意思啊,要不然我多叫几个人吧,就这么说好了啊!”   苏远一句话还没说,张天舒再一次发挥了自说自话的本领,言谈间定下了今天的行程就挂断了电话。苏远手中紧紧捏着手机,很好,这一个月没见,张天舒你越来越像董希了!   只是他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苏远转头看向刘硕:“刘叔,这次人多了,忌口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您随意准备,数量就照着十几个人来算吧。”   反正他真正想招待的其实只是张天舒和董希两人,现在变成这样,他也懒得当那善解人意的主人了,爱乐意不乐意呢!   刘硕下去和厨房的人打招呼了,苏远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苏靖州正在和梁正闵下棋,见到苏远进来,梁正闵只是笑笑,苏靖州则不吭声地指了指餐桌上的早点和牛奶。   苏远边吃着早餐边看两人在那里大杀四方,等到一局终于结束,苏远才将同学要过来做客的消息告诉了两人,并委婉询问了是否会碍到两人。   “我们倒是不觉得碍事,不过就怕你同学看到我们觉得拘谨。”梁正闵如此说着,转头看着苏靖州:“要不然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咱俩好久没去打一局了。”   按照苏靖州的心意,他倒是想好好看看苏远的同学的。但是被梁正闵这么一打岔,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因为担心某人被别人觊觎而想要留下来考察下他的同学朋友,这话说出来多小肚鸡肠,多让梁正闵看笑话!从小到大只有他看梁正闵笑话的份儿,还没有反过来的时候呢!   “那我和你梁叔叔出去玩玩,远远自己在家好好招呼朋友。”天知道苏靖州这话说得多不情不愿,偏偏苏远还压根没听出来,边喝牛奶边挥手,语气还很愉悦:“嗯嗯,拜拜。”   上午十点整,张天舒和其他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来了。苏远早早就跑到了大门口迎接,让他惊讶的是:来的人还真不少。   当苏远将十多个人都迎接进苏宅之后,往常觉得极为宽敞的待客大厅立刻拥挤起来。好在刘硕当机立断又挪出一个别墅后面的小园子,男生女生自然分流,空间这才宽敞许多。刘硕又招呼服务生将水果点心之类的先摆上,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而苏远这会儿也终于有时间找张天舒算账了:“你丫有毛病吧?我和他们都不怎么熟悉,你叫这么一堆人来干嘛?!”   “你以为我想啊,这些人自从知道你邀请我和董希去你家做客之后,就天天缠着我,非要我带他们过来转转。”张天舒灌了一瓶可乐,作揖求饶:“兄弟,我知道你不耐烦和这些人寒暄,交给我怎么样?他们也不过是想要借机和你爸爸说上几句话,说实话也不会太麻烦你的。”   这话……合着我就是那苦逼的踏脚石?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们和我爹拉上关系?!苏远心里不痛快了,正不痛快的时候,有人还非常没有眼色的过来了。   “苏远,听说你现在都已经获得翻译资格证书了?真厉害啊,我祝你以后鹏程万里!”某位男生话语非常好听,就是语气不太诚恳。   只是对方端着杯子到了眼前,苏远也不好多说什么,淡淡地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饮料。苏远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对方则是压根都有动作,看着苏远放下杯子,继续开口:“不知道苏叔叔今天在家不在家?我爸爸还托我问好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苏远冷哼了一声,回答的时候特意加大了音量:“我爸爸啊!不在家,刚刚和别人出去谈生意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苏靖州和梁正闵两人一同走了进来,表情很惊讶:“呦,这么多人呐!”   呐你妹!苏远恨恨地瞪了去而复返的两人一眼,直接躲到张天舒旁边去了。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一堆人争先恐后地走了过去将两人团团围住。   “苏叔叔你好,我是某某某,我父亲是某某某……”诸如此类的话语此起彼伏的响起,梁正闵笑意盈盈地面孔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敷衍了几句就直奔书房而去。而一向都是表情严肃地苏靖州却难得和蔼可亲起来,不厌其烦地和这些人寒暄着。   “果然是商人,真够虚伪的!”苏远看了几眼那边的繁荣景象,拉着张天舒到角落里坐下:“董希忙什么呢?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张天舒苦笑,他能告诉苏远董希那番噎死人的话吗?估计真转告了他,两人就彻底闹翻了。他正不知道如何替董希圆谎,抬头就看到了某人正站在大厅门口眉头紧皱。张天舒眼睛一亮:“董希!这里这里!”   董希顺着视线望过来,看到张天舒的时候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到了,视线瞄过苏远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人似乎更阴沉冷淡了?苏远看他坐过来之后,主动开口:“董希你这段时间很忙?怎么现在才过来?”   “某人既然不想来我们家的公司了,我自然要寻找别的人选,忙起来就没时间了。”董希语气淡淡,苏远却从中听出了一股不满。   “我真不适合过那种朝九晚五的日子。”苏远不明白董希为何非要在这点上这么坚持,“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更适合我。”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董希顺手拿起了一杯红酒,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静静地喝着,表情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张天舒见两人对话似乎进入到了死胡同,连忙打起精神圆场:“苏远,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元旦之后还要走,有个案子要接。”苏远每次接到案子都是既喜又忧,喜的是有钱可赚,忧的是又要坐飞机了。   “什么案子?哪里的?”张天舒兴致勃勃地追问着,一边沙发中的董希也竖起了耳朵。   “不知道什么案子,地点应该是西班牙吧?”苏远简答说了一下,“朋友介绍的,我还没来得及仔细问。”   张天舒还没开口,董希就先嗤笑了一声,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苏远听到。他回头看着董希,这人的性格就是这么讨厌:“怎么了?哪里又惹得董大少爷嘲笑了?”   “我发现你不是呆。”董希杯中的红酒已经喝完,修长的手指懒散地转着高脚杯:“你是傻!什么案子都不知道、地点时间也没搞清楚,就这么接了。你也不怕被人坑死。”   苏远最受不了这种指手画脚的语气,尤其这辈子被苏靖州宠着,有时候幼稚起来也够让人无语的:“是不是朋友,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你又不知道我和Estala的关系,凭什么就这么污蔑别人?   “分得清?”董希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要是分得清,现在早就应该躲苏靖州躲得远远的了,何至于还在这里当你的苏家大少爷!”   “够了!”苏远加重了语气,你不是我,所以不会知道我的感受。他眼睛看着董希神情郑重:“我记得以前的事情不需要你提醒,但我同样不允许你抹杀他现在的努力。”   “我可能不像你们这样的善于谋略揣摩人心,但是人心人性我还是分得清的。”苏远语气坚定起来:“你的关心我很感谢,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准则。”偶尔的提醒让人觉得善意,但是总拎着某个话题打转,苏远不自觉地阴谋论了。所以……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董希无聊转酒杯的动作渐渐放缓,直至完全停在了手中。他手指慢慢摩挲了两下杯壁,抬头看着苏远语气不明:“你这样说,我无话可说。”      第64章 所谓行程      董希这次言出必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次靠在了沙发上闭眼休憩。苏远见到他这样子也不去细说,只是转头和张天舒随意聊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苏靖州也走到了这个角落里,看着苏远眼露无奈:“你今天请同学来做客,结果你自己跑到这里躲清闲,哪里有这么当主人的?”   苏远斜了苏靖州一眼:“这不是有您在吗?我何必还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人家也不是冲着我来……呜呜”   张天舒急的一把捂住了苏远的嘴,只可惜还是稍晚了一点,苏靖州挑了挑眉,脸上笑着,眼中却有些冰冷:“原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怪不得刚才那么热闹。”他见到苏远不想多谈的样子,视线一扫便看到了旁边窝在沙发中的董希:“这位是?”   “这是董希,我朋友。”苏远连忙给两人介绍。   “董希,这是我父亲,苏靖州。”苏远又碰了碰董希,简单概括。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苏靖州满面笑容地望过去,董希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语气带着一般人没有的冷静:“早就听说过苏董大名了,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姓董,你是大董家还是小董家的?”苏靖州笑眯眯问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我记得小董家中有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声名远扬,据说已经内定为继承人了?是前段日子大闹一场警察局那个?果然是意气风发,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苏远对商场上的事情基本不知,但大闹警察局的事情还是知道并亲自参与的。张天舒也在旁边跟着解释:“就是这位,他在我们学校,可是很厉害的。”   张天舒还想夸几句,董希却对上了苏靖州的视线:“警察局那件事情,是我一时冲动,让别人看笑话了。不过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有犯错误的时候,也有时间和机遇去弥补。所以趁着年轻,偶尔犯几件错误,也不枉白经历一次。要不然等到了苏董这个年纪,想要做些什么,思虑就比较多了,苏董您说对吗?”   那段日子他也是心情不大好,所以一冲动才会做出那件任性撒泼的事情,但是既然做出来了,就不怕别人说,尤其不怕苏靖州说!   董希这番话说出来,张天舒愣了,苏远冷了,苏靖州眼神闪烁了一下,场面瞬间冷场,有一种名为‘诡异’的气氛在几人中间飘荡。唯独董希说完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倒了杯红酒浅酌慢品起来,好不悠闲自在。   几秒钟之后,张天舒好像被钉子扎到了屁股,一蹦三尺高:“我肚子不舒服,去下卫生间。”张天舒虽然尿遁而去,但对董希却是一百个佩服。这就是天才和一般天才的区别?自己见了苏靖州只有崇拜佩服的份儿,人家却能侃侃而谈,甚至还能顺带讥讽一把。   苏远也跟着站起身来,瞄瞄苏靖州又看看董希,淡淡一笑:“看样子你们还挺投缘的,那请继续,我去别处转转,当个好主人。”苏靖州提起大闹警察局的事情,是有心还是无意,苏远不清楚;但是董希回敬过去的,却完全是针锋相对了。既然两人这么爱打机锋,那就慢慢虚伪吧,自己就不奉陪了。   苏远走了,一直到聚会结束了,也没有再回来。等到夕阳西下,最后一位客人也终于离开别墅的时候,苏远才发现张天舒和董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招呼也没打,就自己走了。苏远也不以为意,想必是见自己在忙,怕打扰到了。   之后的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苏远觉得自己刚把行李收拾好,就到了该启程的时候。这天大早他第一个起床,随意吃了些早点,这才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苏远走的潇洒,苏靖州也难得没有那么多思虑。一来是戒指都给苏远套上了,也不怕某人无意间惹出感情债了;二来苏远这次是出国工作,一工作就自动进入情感缺失状态的某人,还是很让人放心的;三来嘛,苏远不喜欢外国人这点很好非常好。   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中,苏远又一次惨白着脸下了飞机。机场外围接机的Estela看到他这个模样,一手赶紧拿过来行李箱,一手不自觉地抹上了苏远的额头:“你晕飞机?怎么连这个都随你师傅。”   苏远听到Estela这话,原本恶心呕吐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身体也立刻僵硬了。他光忘记躲苏靖州,怎么就忘了在Estela面前翻译,这不是自取灭亡自我暴露的行为吗?!苏远坐上车的时候,表情还是一脸的郁愤,才离虎穴,又入狼窝啊!   “Estela,我们这次是什么工作?”苏远半晌终于打起精神来问这次的工作内容,Estela的回答更是让他松了口气:“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大宗商品交易发展论坛你知道不?这个论坛规模不大,来的客人也一般都是南北美洲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亚洲的客人也来了不少,所以才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我想着你不是已经取到资格证书了嘛,趁机锻炼一下,所以就把你喊过来了。”   “Estela,真是太感谢你了。”苏远真心实意地道谢,Estela摆手:“你自己不努力,我再帮忙也没用,再说你要真感谢我,替我多给你师傅上几柱香吧。”   “我会的。”苏远一脸黑线,上香不上香什么的,真不是好话题。   自第二日开始,苏远便拿到了一份会议基本内容和流程的培训手册,他大略看了看相关的专业名词和注释,等心中有数之后,这才出去找Estela。   “你想让我做西语还是英文?”苏远如此问着,Estela此时身边正好站着一个中年人,他大概考察了几句,又询问了下苏远年纪,沉吟再三还是指了指中英同传的箱子:“还是来这里吧,中西同传让Estela和其他两人来就行了。”   这次的论坛每个传译室都是三人负责,中英箱子之前已经有三人了,这人还是把自己塞到了中英传译室里面,明显是不太相信他的能力。Estela也想到了这点,看着中年人语气不太痛快:“我们中西同传明明还缺一个人!”   “可能是中英同传比较重要吧,没关系,我怎样都可以。”苏远拦住了Estela,这姑娘还是这么一副火辣脾气。苏远可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和别人又把关系弄糟糕了,这样也挺好,反正都是赚一样的钱。更不必担心自己翻译过程露出马脚,被Estela怀疑到什么。   苏远看到Estela憋气的模样,悠悠补上一句:“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我不差这一场半场的机会。”   这话说得声音虽不大,却极为傲气,周围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而来,待看到是个半大少年之后,才失笑一声,善意地摇摇脑袋走开了。只余下Estela愣愣站在那里,半天才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有种顶端同传的范儿!”   第二天早晨,眼看着即将要到九点,苏远卡着时间慢悠悠走进了中英传译室里面。他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已有三人如临大敌的坐好了。其中两个黑头发一个黄头发,其中一个黑色卷发的青年听到声响望过来,在看到是苏远之后,又撇撇嘴低下头去。另外一个黑色直发的中年人则更加不客气了:“你就是昨天插队来的翻译?没看到我们这正忙着吗?还不倒杯水来?”   插队这么形象的词语一出,苏远百分百断定这位直发中年人是中国人了。为什么非要当着两位外国友人的面内斗呢?苏远以往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见此情景也只有无奈摇头叹息的份儿了。   中年人说完这番话,本以为苏远会立刻出去给他倒水,他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如此结果,百试百灵。谁知道今天当着外人的面,这个半大小子竟然就淡淡瞄了他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坐——下——了!   中年气的猛然站起身来,却不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黄发青年拉住了他,字正腔圆地开口:“会议就快要开始了。”他说完这话,又瞄了苏远一眼,“等到中餐晚餐之前,你也来接替我们一下。”   中餐晚餐前都是不太引人注目的时间段,不过这对苏远来说,完全没有影响。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半眯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而另外那个黑色卷发青年看到这一幕,终于低声嘀咕了几句英语:“你们中国人就爱走后门,看他这样子哪里像是做同传的,穿的这么随意!还带个戒指!流里流气!”   苏远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看身上的牛仔裤和羊毛线衣以及休闲鞋,这就随意了?他还没看见自己以前有几次打完球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去翻译的时候呢!苏远抬头望向了卷发青年:“带个戒指就是流里流气?那不知道贵国整容业那么发达,贵国女孩儿一般长大都整容,是该叫做没脸见人吗?”   苏远此话一出,传译室里的三人同时扭头看向了他。中年人神情满是不可思议,黄发青年则是深深看了苏远一眼,卷发青年语气激动:“你胡说,你才没脸见人!我们这是为了更加美丽,让别人看的更舒服!”   这话说得,苏远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可鄙视之处太多,反而让人懒得下手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韩国人?”黄发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苏远转头瞄了他一眼,又看看假装忙东忙西,实际早就支起耳朵的中年人,嗤笑一声:“他牙齿里有辣白菜——屑。”      第65章 所谓光芒      苏远此话一出,金发青年和中年人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唯独被点名的卷发青年还在喋喋不休:“你懂什么,辣白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我当然知道。”苏远不太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多吃辣白菜还抗癌呢!”   黄发青年听闻这话,好像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从他那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就能反应出来了:“抗癌?!”   “当然!”不等苏远解释,卷发青年就蹦了出来,继续宣扬:“我们大韩民国的美食,从来是以健康少油纯天然著称的!”   黄发青年和中年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面不由地露出了同情怜悯的表情。而挑拨起这一切的苏远,则好像没事人一般地再次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闲闲地又补上一枪:“大韩民国的食物,也只有大不列颠民族能与之抗衡了。”   一个全国储藏辣白菜,一个满国尽吃土豆,难兄难弟,谁也别笑话谁。中年人不厚道地扑哧一笑,幸灾乐祸地看向了旁边的黄发青年。看到中年人这个动作,再看看黄发青年有些尴尬的神情,苏远讶然地开口:“你是英国人?”   黄发青年这次真是躺着也中枪,闻听苏远这话,只是指了指同传翻译室的标牌。作为一个英国人,做英中同传不是很正常么!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话说的太不修饰了。”苏远歉然地笑笑,“抱歉,其实英国的食物比韩国好多了,英国除了土豆,还有豌豆和玉米。听说英国人都很绅士,所以想必您一定不会介意我的无礼的。”   “哈哈哈哈!”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这个小子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再次又狠又准地补了一枪!偏偏补完一枪之后,还用一个绅士的词语把人框了起来,让人想发脾气都没有办法,真够憋屈的。   黄发青年郁闷半天之后,果然只是淡淡地笑笑:“都说中国人伶牙俐齿,今天才算是真正见到了。”   “做同传这一行的,伶牙俐齿是必要条件。”苏远清淡笑笑,四两拨千斤。   看到苏远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中年人忍不住拍了拍黄发青年的肩膀:“亨利,会议快开始了。”中年人下句话没说,和中国人论战,咱就别自取其辱了。   亨利终于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前,而卷发青年直到这会儿表情还有些懵懂,现在刚才那一番唇枪舌剑,他半分没有听懂其中的锋芒。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大韩民国的形象,还硬撑着‘我听懂了’的模样。   好在会议已经开始,终于解救了卷发青年这副尴尬状态。而就在此时,中年人突然瞄了一眼苏远:“刚刚接触这个圈子?做同传首要条件是端正自己的心态,刚才那种带有主观色彩的话语,以后还是尽量少说吧。”   中年人撂下这么一番话语之后,立刻投身到了伟大的同传工作中。坐在一边的苏远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被人教训了?   此时会议已经开始,看到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苏远无聊地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水……再喝了一口水,没人鄙视了,好无聊啊。   卷发青年和中年人翻译的时候,表情虽然紧张,但明显是熟练这套程序。每人负责的翻译时间虽然偶有些瑕疵,但却大体完成了同传任务。但是等到卷发青年开始的时候,就变得结巴了许多。   这人是生手?苏远瞄了他此刻颤抖的双手一眼,神情带着怜悯,但愿他能熬过这一关吧。苏远这想法刚出现在脑海,卷发青年的下一句翻译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他默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次低头喝了一口水。   果然等到卷发青年翻译完毕之后,外面的席位上已经有些骚动起来,而此时的中年人和黄发青年,听到声响才终于茫然的抬起头来:“怎么了?”因为不是这两人负责的同传时间,他们听得也不甚认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这个是全年的数据?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是全年的数据!”席位上有那脾气暴躁的,已经直接喊出来了。   苏远看到韩国青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事不关已地别过脸去。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啊!这水平明显还需要锻炼的,不管是知识层面,还是抗压能力方面。   亨利和中年人面面相觑,外面则是吵成了一团。半分钟之后,喊苏远来到这边的那个中年人砰的一声闯进了房间,语气凌厉:“刚才是谁翻译的?怎么回事?!”   苏远以及其他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卷发青年身上,卷发青年抖了下身子,表情变幻许久,反倒冷静下来了,梗着脖子喊回去:“我翻译的没错!”   好嘛!苏远失笑一声,大韩民国‘死不认账、本人有理’模式自动开启,虽然已经见到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苏远都有种想笑场的冲动。这画面太喜感了不是吗?   中年人被他这一吼,也愣在了当场。半天才缓过神来,这次视线转向了苏远几人:“刚才那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几个也都没听到?”   中年人和亨利表情尴尬,苏远见到这场面,懒懒地举了下手:“嗨,我听到了。”   “那你还不过来翻译!”中年人看看旁边死不认账的卷发青年,再看看一脸没睡醒摸样的苏远,觉得自己这次找到的同传都是大爷啊大爷!   “我来这里不是打下手的吗?”苏远一脸无辜地反问,“您让我替代他来做同传?还是只是把现在这个场面圆过去?”   “有区别吗?”中年人咬牙切齿。   “当然有!”苏远一脸‘你太不懂行规’的表情,“我来这里,谈妥的价位是打下手的价位,换句话说,是替补的价位。您如果让我正式工作,那自然是要加钱的了。”   “那加钱是多少?”中年人继续咬牙启齿。   苏远这次没说话了,伸出三个白皙的手指在中年人面前晃了晃。下一秒,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一字一顿:“那要是圆场子呢!”   “哦,如果这个您接受不了的话。那我建议圆场子的价位,您更不必要听了。”苏远收回了手指,端起水杯又抿了一口水,“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一字之师,还有句古话叫做画龙点睛,还有句古话叫做一字千金,还有句……”   “停!告诉我价码!”中年人看了看外面,语气焦虑。   苏远这次伸出了一个巴掌,果然就见到中年人身形晃动了一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人家是大韩帝国,要的不高,怎能显示出人家的身价。”苏远闲闲地缩回手,事不关己地再次喝了口茶水。   中年人很想不理会这个小鬼的,但是看看一脸迷茫的亨利和中年人,就知道这两人压根没有好好听。中文翻译本身会的人就不多,现在局势被这个死小鬼牢牢控制着,他狠狠瞪了卷发青年一眼,终于无力妥协了:“照你说的,三倍!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翻译去!”   苏远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您将来一定会为您现在的决定感到激动的,这是我翻译过最便宜的一场会议了。”   不等中年人说什么,苏远转身走到了卷发青年的座位前面,拿过话筒就开始侃侃而谈:“抱歉刚才那位先生,我们这边的翻译出了点小问题。那个数据不是全年的数据,是统计学家经过长年研究而得到的数据。还有刚才上一位先生的发言,有个小小的问题我纠正一下……上上一位先生的发言,‘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发现,研究过程所产生的没有用途的真理,实际上对人类实践活动具有最重要的意义’这段话所引用的是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赫伯特西蒙的言论……”   随着苏远的话语,中年人的神情从讶然到激动再到不可思议,自己渐渐陷入到这个同传的翻译节奏当中了。这种风格简洁明快,不拖沓,而在数据或者引用他人著作言谈的地方,却又无比的翔实准确。他不由地想起一个朋友曾经说过的话语:“同传和高端同传,差别在哪里,不是大方面,只是点点滴滴的小细节和对各方知识的掌握程度。”   一个人能够准确翻译出发言人的话语,这是合格的同传;一个人能够准确翻译理解,并完整表达出发言人的意思,这是资深同传;一个人能够对各种知识顺手拈来,并随时可以替发言人想不到的地方打上牢固的补丁,这才是真正的高端同传。   高端同传的境界,中年人一直不得而知,但今天他似乎知道了。一个人只是坐在那里,边听边说,明明应该是很紧张的翻译场景,却硬是被弄出了一种悠闲度假的感觉。原本期待中的掌控全场、舍我其谁的阵势,通通没有。所以这种最平静的自然,才是真正的——高端同传吗?   苏远噼里啪啦翻译了一大通,忙中偷闲地喝了口茶水,抬头却看到中年人还在愣愣地瞅着他,像是看一个怪物。   他把耳机稍稍离开了嘴边,笑眯眯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觉得我的水平还可以,打算涨价了?”   “再见!”中年人开口、转身、关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中英同传这边出现的小问题,在苏远的解说下安稳度过。会议也终于可以继续进行了,见到中年人离开,卷发青年立时不甘寂寞起来:“我刚才翻译怎么啦?哪里有问题了!”   这次没用苏远开口,黄发青年和中年人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第66章 所谓钓鱼      离开的组织者虽然看的心潮澎湃,但终究是个外行人,属于外行看门道的范畴。而在这间小小的传译室里面,黄发青年和中年人虽然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了。   大家都是圈内人,水平高低自然看的更加清楚明了。眼前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同传的水平却已经高出两人几个段数,甚至可以算是让人仰望的存在了。   只是,这么天才的人,为何先前没有听到一点点的风声?中年人和黄发青年正皱眉思索着,就听到那边卷发青年不服气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眼睛没问题吧?!”中年人盯着卷发青年,低声呵斥:“你这样的水平,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叫板?!”中年人不好意思说,连我都差得远了,更何况你?!   “他辣白菜吃多了!”黄发青年冷哼一声,“这人是谁介绍过来的?一会儿好好和引荐人说道说道,别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推荐名声都弄坏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卷发青年依旧梗着脖子,“我干这份工作都一年多了,以前在国内那会儿,谁不认识我!”   几人之间的激烈谈论苏远也听了一句半句,闻听卷发青年这话,回头笑笑:“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他自己慢慢就会知道了,你们也不用那么激动,将来矫枉过正就不好了。”   黄发青年听闻这话,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赞同。中年人闻听这话,却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他们这种工作,一点点的失误都有可能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更何况是像卷发青年这种连续不断的犯错且死活不改?   眼前少年这话看似是等待他自己的醒悟,以图东山再起。但实际上,恐怕等待这位卷发青年的,不是醒悟之后的金光大道,而是醒悟之前就被各大会议组织者拖入黑名单了。就如同这次的组织人,相信下次再举办这样的活动,他绝对不会再考虑卷发青年。   有些行业,允许犯错,允许改正。但有些行业,一旦犯错就是步履维艰,比如眼前这位。中年人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神情萧瑟了,他看了卷发青年一眼:“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少年,恰好对方也望过来,两人视线接触,少年流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中年人却莫名觉得有些发冷。   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胎?   苏远并不知道中年人心底转过这么多阴谋论的念头,他之所以说出那么一段话,想法并不复杂:谁又不是谁爹妈,干嘛非要惯着他?在苏远看来,中年人和黄发青年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两人的提醒已经算是善意。他还不知好歹,那就让他不知好歹下去呗。   苏远工作的这一会儿,席位上的中英两国人只觉得换了个翻译之后,原先那种总觉得不连贯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所有的代表发言突然变得可爱起来。通俗的地方,大家会心一笑,高深的地方,也变得形象而生动,通俗易懂,这才像是个国际会议论坛的样子嘛!   列席的众人一片赞叹满意,传译室里则是另一个场景了。在苏远发话之后,黄发青年和中年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任由卷发青年自己在那里傻坐着。   “这个地方原来还可以这样翻译啊?”黄发青年喃喃自语,手底忍不住地刷刷记下几笔。旁边的中年人听着听着,也有些陷入了进去:“怪不得以前我翻译到理论的地方,总是感觉生涩,原来还可以这样说!”   两人大开眼界之余,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是多么坐井观天了。看到黄发青年刷刷记着,中年人也有些踌躇了:“喂,你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啦,我只是将自己这会儿的感悟记下来,不坏行规的。”黄发青年如此小声嘀咕着,手下动作不停。中年人还想继续开口,却突然看到翻译的少年转头过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两人大喜,脸上无一例外地泛起了灿烂的笑容,连连做出感谢的动作。这样难得的学习机会,能得到对方的同意,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说刚才中年人的想法还停留在卷发青年上,那么他现在则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韩国人?有这么个人吗!   他和黄发青年两人一人抱着一摞纸,如同小学生一般虔诚地听着,笔下动作不停,小小的传译室里现在只剩下苏远清晰的声音和笔落在纸上的细微声音。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苏远再回头看到两人还在努力记录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喂。”   黄发青年和中年人两人瞬间抬头,卷发青年不知何时还戴上了黑框眼镜,两人目光单纯地望过来,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我翻译了四十分钟了,所以,你们是不是该代替下了?”苏远一脸无奈,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老师的,你们两个不要搞错重点好不好?   “啊!”中年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表情恭敬:“那您先休息下,我先来?”苏远被这一句‘您’称呼的一身鸡皮疙瘩,“叫我苏远就行,那你来吧。”   中年人将自己的记录小心放到了一边,接过工作就开始努力翻译起来。而一边的黄发青年看看中年人那边,又偷瞄了几下苏远这边。看到苏远终于喝完水之后,一步三蹭地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称呼,终于开口了:“亲爱的远……”   这货一定是紫罗兰附体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习惯别人喊‘亲爱的’呢?苏远抬眼纠正:“叫我苏远,什么事情?”   黄发青年又踌躇了一会儿,“我刚才,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   这货一定是紫罗兰!苏远定定地望了他几秒,面无表情。苏远一旦板起脸来,还是很让人心底发憷的,果然就看到黄发青年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抱歉不好意思……”话都没有说完,就匆忙回到了座位。   终于清净了,苏远吐出一口气,半靠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一小会儿。几分钟之后,苏远忍无可忍地睁眼,果然就看到黄发青年正表情纠结地望着他,看到苏远看过来,还回了一个微笑。   你妹!苏远忍无可忍地坐直了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冲着黄发青年招了招手。黄发青年眼睛一亮,几步到了苏远面前,表情很是惊喜。   “挑三个问题。”苏远语气不耐烦,“三个问题之后,不许打扰我休息。”   半个小时后,黄发青年兴高采烈地接手了中年人的工作。中年人看了苏远一眼,又看了苏远一眼,再看了苏远一眼,苏远还是靠在椅子上睡得沉沉。   其实我也有问题要问的,中年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想到自己刚开始对苏远很不客气的态度,算了,还是自己钻研吧。   在这种半工作半教导的环境下,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论坛结束,苏远走出传译室的时候,Estela最先高兴地冲了过来,流露出几分孩子似的天真雀跃:“干得好!”   五天的时间,足够一些人认清苏远的能力。这从第二天开始,陆续有会议组织者和大公司的代表邀请他帮忙同传就可以看出来了。对外国人来说,只要有能力,年龄什么都不是问题。苏远既然这次是打着散心的旗号出来的,自然不会那么快回国。尤其是,这几天苏靖州都没怎么搭理他。   “这次的费用已经汇入账户中,请您查收。因为您的工作能力实在突出,我们商议过后决定给您加些费用,请您务必收下。”负责本次同传工作的中年人此时走了上来,语气已经和刚来那天大不相同。这样的人才,谁不拉拢谁是傻子!   苏远笑了笑,回头看看Estela:“我说了嘛,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Estela表情无语,中年人也从炯炯有神也变成了囧囧有神:虽然事实就是这样没错,但您能不能不要自己把台词说出来啊!您把这些话留着让我们来说不好吗?   “苏远,这几天谢谢你!有空来英国找我玩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黄发青年走了过来,语气很诚恳。   “不必了。”苏远一脸却之不恭地神情,“我对土豆豌豆玉米不感兴趣。”旁边中年人听到这话立刻接口:“那有机会我来做东,大家聚一次吧?我在S市。”   这个还稍微靠谱点儿,苏远笑笑点头:“有机会的!”他说完看向Estela,“那我就先走了,下面那家还等着我呢。”   苏远拍拍衣服走的潇洒,心情也无比舒畅。过年前这一个月的时间,是拿来展示自己的形象和能力的。苏远早在Estela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一切。钱不是最主要的,会议的规模水平才是重要的,而现在,姜太公终于钓到鱼了。      第67章 所谓诱饵      苏远在外面扬帆起航、大杀四方的时候,苏靖州正面对一份文件苦苦思索,文件上用红字标出的‘机密’二字格外的刺眼。一支烟完毕,苏靖州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手机。   “我想知道详细的计划,并且时间需要加快,条件也需要更改。”苏靖州语气平静地对着电话那边说着。   “详细问题当面谈,下午我派人去接你。”电话那边语气干脆,下午两点钟,一辆不起眼的汽车停在了楼下,苏靖州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天气真好,苏靖州透过车窗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虽然是腊月寒冬,却让人有种希望温暖的感觉。他视线转回到车内,车里的几人动作规范标准,气氛之冷凝和外面天差地远。   “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过来。”刘旭辉看向苏靖州的时候,语气有淡淡的惊讶。他这个老同学,虽然行动果决魄力,商业意识也很敏锐,但可能是因为出身书香世家的原因,内心深处自有一种别样的精气神,即所谓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种气质也只有如刘旭辉这种十几年的相处才会懂一点半点,外人只觉得苏董行为做事很大气还很低调不张扬,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流韵味。   刘旭辉打电话给苏靖州的时候,也只是抱着‘成则以,不成也不碍事’的态度。谁能知道,过去了这几天,他竟然真的同意来看看!   “先谈条件再说。”苏靖州虽然心里的天枰已经渐渐倾斜,但是具体的行动内容以及所有的细节都要全部研究清楚才能做出决定。毕竟这次搭上的,是比苏乐集团更宝贵的——他自己。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见到苏靖州依旧平静的表情,刘旭辉原本该高兴的,但他反倒是犹豫了:“苏靖州,这个任务很危险,要不然……”他想了想,“我找老爷子帮帮忙,你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太麻烦。”   “我不需要你的人情。”苏靖州冷冷看了他一眼,言语中仿佛带着刺:“何况你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吧?”   “你!”刘旭辉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我这是怕你太冲动,想让你好好考虑一下,真是狗咬吕洞宾!”   这就是他讨厌苏靖州的原因!十几年没见面,他比以前更讨厌了!   当刘旭辉带着苏靖州到了一个房间之后,那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那一串亮闪闪的军衔让刘旭辉自己都屏息静气起来,会议室里悄然无声。苏靖州淡淡地瞄了一眼就看向刘旭辉:“可以开始了吗?”   你问我作甚!刘旭辉压力很大,眼睛直接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一个老人。当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他这才将准备的资料和影像带都调取出来,开始讲解起此次行动的具体安排。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刘旭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当完全内容安排都说完之后,刘旭辉口干舌燥,坐下先喝了一瓶水才看向苏靖州。此时的苏靖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什么。半天之后,他才抬头看向了主位:“所以,我就是个诱饵?”   咳——咳咳,会议室里众人咳嗽声一片,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您可不可以稍微婉转一点?   主位上的老人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瞿烁,闻言笑着看过来:“其实依照以前的惯例,压根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边的战士直接乔装打扮一下,做个假身份也就可以了。但是这次的对象实在是太狡猾了,所以逼不得已只能找个具体真实的身份来引诱他上钩了。”   苏靖州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如果哪里出了疏漏,对方发现情况不对,依照他们的报复心,难道我还要从此浪迹天涯?”   “这个你放心,这个集团是在中缅边境活动,这次的行动也是双方都有参与,必须要一网打尽的。否则这里频繁不稳,我们也没办法交代。”对方如此说着。苏靖州相信,最后一句才是真话。   他再次翻了翻整个计划,沉吟了下:“条件我们需要慢慢谈。”老人听到这话,神情也是松了口气,微笑着看向刘旭辉:“这个方面我老啦,不太懂,就由小刘来谈吧。听说你们还是同学,正好聚一下。”   直到众人鱼贯而出,刘旭辉还没有回过神来,言谈有些结巴:“你……你竟然真答应了!”这绝对不是苏靖州一直以来的处事风格啊!   “我有非答应不可的理由。”苏靖州点起一支烟,烟雾弥漫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作为十几年的朋友,刘旭辉一语中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焦虑地要转移产业?还要移民?”   苏靖州弯起了嘴角:“有能耐,自己去查啊!”   刘旭辉深呼吸,这是挑衅,挑衅!不要上当,不要给他可趁之机!他拼命深呼吸,语气平静:“咱们来谈条件。”   苏靖州这次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一张纸,直接推到了刘旭辉面前:“我要求不多,就这些。”   平心而论,这要求是不多,但是……“时间一定要这么紧吗?”刘旭辉低头看了看内容,深深皱起了眉头:“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行的,不说别的,就你的产业如果一下子全部转移出去,肯定会引起动荡的。你自己不在乎,也要考虑下我们的感受。”   真要这么干脆利索的转移出去,刘旭辉几乎可以预见B市将来商场上最大的谈资,一定会是‘某集团被逼无奈,被迫害被打压,转移产业到国外’的种种流言了。   虽然理智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集团,如果没有某些方面的同意,是不可能转移出去的。但问题是,现在的人接受信息的渠道太多太广泛,一旦有某几人受到挑拨,这又是一起巨大的阴谋论了。   “那你想多久?”苏靖州知道刘旭辉的意思,他心底是不以为然的。不管多大的风浪,总有平息的一天,何必这么的瞻前顾后小心谨慎?   “四个月。”刘旭辉仔细盘算了下行动需要的时候,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四个月的时间,行动差不多会结束,集团这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   “四个月?!”苏靖州站起身来就打算去拿纸,这个时间实在太长了。刘旭辉见到他这动作,立刻压住了纸张,站起身来和他对视:“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很短了,你要自己蚂蚁搬家,总要四五年吧?!再说了,行动原本也要花费四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你即便要出国,也要到半年以后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等等呢?”   “行动要四个月?我以为一个月就可以了啊!”苏靖州愕然,刘旭辉无力地揉了揉脑袋,“我说你刚才到底听没听?你以为诱饵是那么好当的吗?你以为这事情是你扔大把钱出去,对方就傻乎乎的全员出动等你来灭掉?你总要一步步的来,先取得对方的信任再说吧?”   “那么麻烦?”苏靖州皱起了眉头,“没有更好的计划?”他原本是想着就让苏远在国外呆着,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但是四个月的话,时间实在有些太长了。   刘旭辉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没有,当然如果你想要送死,那我们可以把计划提前到一个月。”   “那算了。”苏靖州毫不迟疑地改口,他还想慢慢活着和他家娃儿白头到老呢。   “好吧,为了大家的安全,行动可以是四个月的时间。但是转移产业又不耽误什么,时间再提前一点。”苏靖州目光又放在这个方面。   刘旭辉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你少讲价能死吗?!你少斤斤计较一点能死吗?!”   “作为商人,不讲价就是失职的表现。”苏靖州又悠悠坐了下来,“来,我们慢慢谈,不着急。”   晚上六点钟,刘旭辉一脸崩溃地看向苏靖州,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丫真黑啊!真够黑的!”苏靖州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赞美:“十几年没见到了,是不是挺怀念的?”   “滚。”刘旭辉崩溃之下,这个‘滚’字说的都有气无力的。苏靖州得到了相对满意地结果,起身就准备回家。只是走到刘旭辉身边的时候,脚步稍微停顿了下:“你这么拼命的弄功劳,是为了将来和你家老头子有一拼之力?还是打算直接自立门户?还是为了——梁正闵?”   刘旭辉毫不意外苏靖州的问话,他将椅子转了个半圈,“你觉得呢?”   苏靖州想了想,冲着刘旭辉笑笑就起身离开了房间。我知道你想要努力博功劳,只为让你的家人承认梁正闵;我知道你做这一切不想让梁正闵担心,所以不想要告诉他;我知道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的根本原因。   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梁正闵。      第68章 所谓依赖      苏靖州将事情大概谈妥之后,回家的路上又思索了些细节,等到回家之后见到刘硕,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镇定。   “刘管家,我们家里辞掉一些人吧。”看到刘硕的第一眼,苏靖州冒出这么一句话。   刘硕愣了下:“苏董,我们现在的服务人也并不多,也就是厨房那边的人多一点。您想辞去多少?”   苏靖州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基本能维持正常的运行就可以。”   领导说的就是的对的,刘硕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话语已经顺着说了下去:“那大概就需要辞去十个左右,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你重新分工下,工资调高50%。”苏靖州安排了这一切,想想还是对刘硕稍微露了下口风:“最近我们家这里可能有些小风险,所以我需要把人尽量减少一些。”   刘硕终于明白了原因,但继而又升起更多的疑问:“那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截止?”   “四个月之后。”苏靖州直接把刘旭辉的话照搬过来。听到这么长的时间,刘硕神情不表,继续表现出了一个管家的良好素质:“那远少爷和宇少爷就不能回来过年了?”   “当然。”苏靖州表情肯定,“虽然应该不会涉及到这边,不过要是他们两个回来,就恐怕会殃及池鱼了,所以还是在外面呆着吧。”   “我明白了。”刘硕点点头,“那苏董我去做事了。”看到刘硕离开之后,苏靖州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   电话的那边,苏远正在无聊地和论坛上的人插科打诨,神情懒洋洋的。铃声响起之时,他随意地瞄了一眼,继而瞪大了眼睛,这人还知道给他打电话?这都多少天没消息了?!   郁闷归郁闷,苏远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远远,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苏靖州深吸了一口气,不等苏远询问,就将今天和刘旭辉讨论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事情虽然不多,但零零碎碎也说了半个小时。等到苏靖州终于不再说话之后,苏远才终于冒出一句话来:“爸爸,你等我想想。”   又是十几分钟的沉默,就在苏靖州忍不住想要催促的时候,苏远的声音终于传来,可能是国际长途的原因,声音比之往常多了些飘渺:“一定要这么做吗?”   苏远这话没头没脑,苏靖州却清楚地明白苏远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样一次性解决,比我之前想的那样蚂蚁搬家好多了。四个月之后,我们的事情都完全没有问题了,这样不是更好。”   遥远的远方,苏远低头坐在床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蚂蚁搬家,更稳妥一些。”   苏靖州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轻易更改:“放心吧,这样虽然风险稍微大点,但是一切都是安全范围之内,也都是值得的。”   听到电话那边苏靖州信誓旦旦的保证,苏远长长地吸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苏靖州愣了下,电话那边的苏远却直接出声了:“从前有个年轻人,捡到一只大田螺带回家,次日出门,他自言自语地说好想吃蛋炒饭,晚上回来,桌子上居然有盘蛋炒饭;第二天他自言自语,说好想吃青椒肉丝,晚上回来桌子上有了盘青椒肉丝;第三天他自言自语,说好想吃辣炒田螺,晚上有了盘辣炒大田螺;第四天他说他想吃粉蒸肉,晚上回来,什么都没有。”   苏远一口气说道这里,轻笑出声:“我是不是很像那个年轻人?你现在,是到了辣炒田螺的地步吗?”   苏靖州听到电话那边的轻笑,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他语气也不自觉地焦虑起来:“远远,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只是蛋炒饭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是吗?”苏远语气沉重,“你既然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不过……”苏远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戒指上是什么吗?上面全部是我们两个的名字。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我找我,一个人生活,其实很没滋味的。”   “我一定会处理好,不要担心。”苏靖州有些后悔为何要告诉他实情了,早知道就随便说些别的事情搪塞过去就好,何必让他跟着一起担心?但是转而想到苏远的聪明程度,苏靖州又叹了口气,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   当事情走到这一步,苏远忧虑了半天,反倒是想开了,“苏靖州,如果你出了任何问题,我以后是不会管苏宇的死活的,所以……”   电话的那边,苏靖州笑了:“放心,我肯定会没事,将来我来管苏宇的事情,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不必操心这些。”   挂断电话的刹那,苏远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又摸了摸戒指,之后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异国风情的景色。   只是半年的时间,就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依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爱情,更是个可怕的东西。   苏靖州,苏远喃喃念了几遍,脸上带着决然之后的释然: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   四个月后,澳大利亚墨尔本。   B市飞往墨尔本的飞机安稳地降落在机场里,苏靖州想起昨天的通话,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这种上扬趋势,随着瞄到机场外的一个身影,而变得更加上扬起来。   远处看着模糊的身影,苏靖州只觉得温馨浪漫,似乎是察觉到了苏靖州的视线,对面的人也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看来。两人视线交错之时,苏靖州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远远,我说过,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他说完这话之后,才发现眼前的人变化有多大,“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苏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才终于伸出手来,似乎有些不相信地抱住了他:“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苏远这句淡淡的话语和不确定的动作,让苏靖州眼睛有些发红,想到那几个月的尔虞我诈,再想到当天的情景,苏靖州都不确定,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挑战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危险场面,只不过那都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像这种自己主动揽活的,还是第一次;好在,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在机场相拥了半天,苏远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有没有受伤?”   “没有。”苏靖州摇头,看到苏远有些担忧的样子,他笑意盈盈地转移了话题:“不过,刘旭辉可惨了。”   “刘旭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你梁叔叔的朋友。”两人并肩战斗这几个月,再加上年纪也都渐长,年少时的恩恩怨怨都一笑泯恩仇了。但是看到刘旭辉吃瘪,苏靖州还是很幸灾乐祸的:“他受伤了。”   “严重不?”苏远果然从怀里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原本他可以不受伤的。”苏靖州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苏远眨眨眼,流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音调都飙高了:“他故意的?!”   苏靖州默默点头,苏远表情变得更加无语了,半天才喃喃自语:“梁叔叔那么聪明的人,要是知道,他死定了。”苏远说道这里,不知道是该替刘旭辉默哀还是该替梁正闵委屈了,摊上这么个情人,可怎么办?   苏靖州赞同地点头,心里默默地记下一条:以后如果他心情不好就讨论别人的八卦,看某人现在多神采奕奕的。   “我们先回酒店,然后玩几天再回国?你最近也没有怎么好好放松心情,趁机休息下。”等到两人终于上车之后,苏靖州如此打算着。苏远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机票:“明天回国吧?我想家了。”      第69章 所谓开始(完)      当苏远再次站在苏家门外的时候,心情较之以往大不相同。以前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而今天,则是用一种新奇的眼光看着,“还是家里漂亮。”   苏靖州点头,“墨尔本是秋天,这里正是春天,自然是家里漂亮。”   苏远笑笑,他永远不会懂,他说的家里漂亮是什么意思。不过,苏远低头看了看两人十指交错的手掌,幸福就好。   刘硕听到门口的声响,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欢迎远少爷回家!饭菜已经做好了,要不要先吃一点?”   苏远眼睛亮了,不吝夸赞:“果然还是刘叔叔最懂我!”几个月在国外的生活,以前也不是没有忍受过,但是这次却格外的漫长。见到苏靖州的时候,苏远心里已经被填满了大半。再见到苏家和表情柔和的刘硕,苏远突然觉得,这些以往他从来不当回事的平凡,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苏靖州轻哼了一声,转而对着苏远语气无奈:“先去洗洗澡再吃饭。”   苏远转头瞄了瞄他,半晌之后才终于慢慢点头。等到两人将行李放好之后,苏靖州转身想要走出房间,却被苏远一把拉住了。   苏靖州回头看到的就是他迟疑的表情和有些红通通的耳朵,少年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语气细微的几乎听不到:“你不洗澡吗?”   我当然要洗,苏靖州这话刚要说出口,突然心里明白了些什么。他心脏猛烈而急切地跳动起来,激烈地几乎要跳出喉咙。苏靖州用力握了下手掌,将自己刚才脑海中的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通通驱逐,这才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床边的苏远,语气带着一些不确定和期待,还有些干涩和紧张:“要……一起吗?”   听到他这话,床边的苏远果然身体不自然地动了下,原本直视着他的眼睛也逃避似的转向别处,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语气是勉力维持之后的平静:“随……随便啊。”   苏靖州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了,他顺势坐到了苏远的旁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随便吗?你确定?”   苏远原本鼓起的勇气,被苏靖州接二连三的问话问的心烦意乱,勇气也渐渐退却:“不确定,我先洗澡了。”   “晚了!”苏靖州被他这动作弄得心痒难耐,低头就吻上了眼前紧抿的嘴唇。几个月没见,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苏靖州的动作没有了以往的温柔,稍稍带着急迫和放肆。唇齿缠绵之间,苏远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就是他了。   当苏远第一次主动回应的时候,苏靖州的动作先是一顿,继而就是狂风骤雨迎面袭来,一会儿的时间,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许多。苏靖州的手也随之滑向了苏远的腰侧慢慢捏揉着,这动作惹得苏远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身子。   苏靖州从苏远的动作中得到了鼓励,唇齿一边在苏远的脖颈间流连,一边手下不停地将两人的衣服通通除尽。苏远紧紧闭着眼睛,以前没有确定心意的时候,他还敢瞪苏靖州几眼,现在,只有扮鸵鸟的份儿了。   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苏远心里努力默念着这句话,而后突然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呀!”   当苏远慌乱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苏靖州打横抱起,抬头就看到苏靖州表情柔和:“我帮你洗澡。”   “我自己来!”苏远努力挣扎着想要下地,身体却被苏靖州牢牢禁锢住:“放心,小时候我又不是没给你洗过。”   这话,听得更让人尴尬好不好?!苏远涨红着脸努力挣扎:“不用,我自己能洗!”苏靖州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刚才你的提议很好,我决定就这么做了。”   当浴池里的水渐渐升高,苏靖州将苏远放到里面,自己也紧跟着跨了进去。热水包围之下,苏远忍不住轻出了一口气。苏靖州取完浴液,看到的就是苏远神情微微放松的模样。他表情正经地给他边擦边按摩着身体,苏远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苏靖州的按摩手艺还是不错的。苏远如此想着,在他轻重合适的力道下,苏远都要昏昏欲睡了。   见到苏远这种慵懒而放松的模样,苏靖州眼神幽暗起来,他自己匆匆擦了下身体,稍用力便把少年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房中的床上。苏靖州失神地抚摸少年的脸颊、嘴唇,流连几圈之后渐渐向下,掠过少年精致的锁骨和下面两颗已经挺立的红樱。   “啊!——”当苏靖州带着薄茧的手轻抚过红樱时,少年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下,口中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睡意朦胧之下,不知道是要拒绝还是想要更多。   “乖,别怕。”苏靖州的声音已经沙哑,白床黑发,白皙柔韧的身躯,这副景象让人血脉喷张。苏靖州低头含住了少年胸前红艳的樱果。   “啊——呀——”苏远原本昏昏欲睡的反应,随着苏靖州的动作也变得渐渐清醒起来。他整个人紧绷着弓起,往常清冷地声音带了媚意的喘息叫喊,让苏靖州身体胀得有些疼痛。   他嘴唇细致地描绘少年樱果的形状,神态虔诚。另一边也用手慢慢的摩挲捏揉,看着苏远在他身下不停地低喘扭动,随着他的动作沉溺于欲海,心中越发爱恋无限。   苏远半睡半醒之时,苏靖州也不再做无谓地挑逗,手掌直接握住了少年腿间的稚嫩。当要害被人握在手中,苏远本能的发出一声低呼,彻底的清醒过来,睁眼便看到苏靖州隐忍的表情,也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   随着苏靖州的动作时快时慢,苏远原本清醒的神智也渐渐变得迷糊起来,整个人都陷入到欲海中去。他口中抑制不住地发出几句不成调的呻。吟,眼中也渐渐水润起来:“苏——靖州……”   苏远双腿张开又闭合,大腿内侧的肌肉不自觉地痉挛着颤抖着,整个下半身的风景一览无遗。他声音呜咽,好似哀求地低语:“难受……”   苏靖州见到他已经不自觉地扭动磨蹭身体,也不再多折磨他,手掌快速地动作起来。随着苏靖州的动作,苏远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放开!”苏远突然间绷直了身子,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控制不住地喘息起来:“不——不要!”   看到他这副神态,苏靖州了然地重重啃咬了下胸前的樱果,手也快速捏揉动作几下,而后便在少年失神发泄之际紧紧抱住了少年,低头急切地稳住了他,堵住了他即将发出的尖叫和呻。吟。   苏远的身体痉挛颤抖了许久,才终于一抽一抽地慢慢平静停止下来。发泄之后,眼神中的水润媚意几乎要让苏靖州把持不住。   “舒服了么……”苏靖州恋恋不舍地从少年嘴唇上移开,低声笑道,声音带着满满的宠溺和爱恋。   苏远已经没力气回答苏靖州的话语了,他低喘了半天,才终于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苏靖州的腰上:“睡觉。”   “睡觉?”苏靖州愕然,看到苏远将脸埋到枕头里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好笑,害羞就害羞,装什么睡觉啊?嘴硬到这地步,真是……   “好吧,你睡觉。”苏靖州大方地说着,伸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而后倒在手里一些,手指坚定地探到了下方。当手指伸进去的时候,苏远不自觉地动了下身子,只觉得又酥又麻的感觉瞬间传递到了脑中,而这个感觉又让身体越发的敏感刺激。   苏靖州的动作并不快,但这种慢悠悠在体内按压的方式,却让苏远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也渐渐变得有些难耐起来。   苏远的脸再次泛起了潮红,当苏靖州伸进两根手指的时候,苏远不自觉地低哼一声,这声音也让苏靖州越发明白了他的感觉,动作也变得更加大胆了。   当苏靖州进进出出半天之后,苏远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苏靖州面色通红、语气结巴:“你……你好了没有?!”   “好了。”苏靖州从善如流地抽出手指,低下身子抱住了他,语气在他耳边响起:“远远,我爱你。”   苏远还没从甜言蜜语里反应过来,就觉得后穴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半天才一把抓住了苏靖州不安分的手掌,语气愤怒:“你——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   “我以为长痛不如短痛的。”苏靖州见到他这个模样,忍不住轻吻着他,动作也稍稍停了下来,直到身下苏远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之后,苏靖州这才试探性地再次活动起来。   随着苏靖州动作渐渐猛烈的刺入、抽插,苏远的声音也从刚才的痛苦变成了时而泄露出的呻吟,白皙的身体也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脸上是羞恼和舒爽夹杂的禁欲神情。苏靖州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再一次连续快速的动作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太过刺激的感觉强烈的冲击着苏远的感官,让他身体深处传来阵阵痉挛,一种强烈的感觉即将从内部喷涌而出——   “快!苏靖州!”苏远眼角带了些泪光,不自觉地跟着苏靖州的动作摇摆着自己的身体,看到苏远这主动的动作,再感觉身体内的包裹痉挛,苏靖州也忍不住哼出声来,快速地一阵抽插之后,两人同时猛烈的喷发出来。   苏远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下的疼痛和身上的痕迹,似乎都在提醒着他昨天发生了什么。苏靖州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文件,听到床上的动静回过头来,看着苏远微笑:“早。”   “早,爸爸。”苏远微笑,他看着苏靖州走出门去,一会儿就进来一碗细细的面条。   “生日快乐,远远。”苏靖州将面条端到了他的身边,语气有些赧然:“不知道会不会太难吃,你尝尝看。”   “你亲自做的?”苏远讶然,苏靖州点点头。   “今天是我生日?”苏远想到了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再次惊讶了一下。苏靖州表情有些尴尬,继而又语气坚定:“是的,以后我都陪远远一起过生日。”   苏远定定地看着他半天,终于灿烂一笑:“说定了。”   苏远低头慢慢地吃着面条,苏靖州则在一边看着文件,时而转头看看他,递给他一些纸巾或者喂他喝点汤,表情柔和。   新的生活,新的人生,就从这一碗面开始吧。      第70章 惠妮思来了      9月的S市,依旧天气闷热,此时正是晌午。不管是外面的商业街还是学校商场,都是一片寂静。偶尔有行人在外面赶路,也都是步履匆匆,挑着那凉快的地方行走,颇像小时候玩过的跳格子游戏。   复昌大学,某男生寝室。一般的学校通常都不会安装空调,而复昌大学作为国家的重点学院,自然不在这个‘一般’范围之内。此时寝室里面,三个男生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翻着杂志,另一个正聚精会神地玩着CS,偶尔还发出一两声怪叫。最后一个,则不知道在上着什么论坛,神情镇定。只是无意间看到一个新闻,便发出了一声怪叫。   “我靠!”这位小眼睛的男生这一声大喊,将其他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杂志男坐起身来,看着床下的小眼睛男面露不满,“我刚刚差点就睡着了!”   几人虽然是新入学,互相却已经都熟悉了。听到这话,小眼睛男一把拉住了他,死命往电脑面前拽,语气更是激动:“看到了吗?!惠妮思下月要来S市!开始中国轮回演唱会了!”   “那又如何?”杂志男被他这激动的情绪弄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下床走到了电脑面前,看看这个惠妮思是何方神圣。   “这人谁啊?”电脑上的新闻页面,一个面容普通的西方女孩站在某个地方,似乎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面容普通、身材普通、甚至就连说话,也很普通。这样的人,也值得柳阳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杂志男语气带着不解:“柳阳,你的审美观,非常有问题!”   “你懂个P!”小眼睛男面对自己的偶像,极力反驳:“你等着瞧吧!这个惠妮思才是之后十几年流行音乐的风向标!追星并不是看长相的,有实力才是最大的本事!懂吗?!”   “不懂。”杂志男干脆应对,“就这长相,她来中国八百次也不会红的!”   “我和你们这些只知道看胸看腿看脸蛋的人,没有共同语言!”柳阳说不过他,气呼呼地再次坐下。转而又上了之前的论坛,大惊小怪的开始在群里喊:“惠妮思要来中国了!”   作为一个论坛管理员,是不应该有这种主观情绪的。但是柳阳决定放纵自己一把,只是这次首先回应他的,竟然是很久没有露面的大神——远。   “Alvin,原来你是S市人。”这位大神直接开了小窗,一个小狐狸的头像在柳阳的桌面上蹦啊蹦。柳阳看到这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人之间不算陌生,在Albert的事情上,还相互合作了一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这个远,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情绪在作怪。这种情绪让他很少主动找远说话,虽然他也知道,远是B市人,应该也是一个出名的同传。   柳阳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消息,手放在鼠标上静止许久,终于默默地叹了口气。或许,只因为对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自己,却只能按照父母铺下的道路走吧。这种不平衡,才是他内心从来不愿亲近他的原因吧。   “我不是S市人,只是最近恰巧在S市而已。”作为某种家庭,柳阳已经习惯了技巧性地说话,隐瞒也成为了本能,“远大神,你好久没有上来了,最近在忙什么?”   对方的回复速度很快,表明此时很悠闲:“最近偶尔接接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这简单的话语,又将柳阳狠狠刺激了一把。   什么叫偶尔接案子,大部分时间在休息?!这日子不要太悠闲好不好?!柳阳再次郁闷了,“那如果最近不忙,能帮我把论坛上一些难度高的稿子处理下吗?条件您随便开!”   “最近恐怕不行了,会很忙。”良久之后,对方发来这么一条消息。柳阳怒了,语气很不爽:“你不是说最近很悠闲吗?怎么又忙了?”   “被你喜欢的偶像折腾的。”对方很无奈,柳阳楞了一会儿,突然又一声大叫:“我靠!”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表情亢奋:“你要做这次演唱会的翻译?!”说出这话来,柳阳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毕竟对这个远的水平,他还算了解的。他是做英文同传的,做这场翻译也算是对口。只是……   “大神,请千万多帮帮我们家惠妮思啊!”涉及到自家偶像,柳阳表现出了一个粉丝应有的素质,“有些记者的问话,请你一定要和惠妮思说清楚啊!”   对方久久没有反应,显然也是被柳阳表现出来的热情吓到了。直到柳阳连续十几个‘大神’发过去之后,那边才有了消息:“只是初步商洽,还没有最终的定论呢。”   “日!”什么叫做白忙一场,柳阳终于清楚了。你还没确定下来和我说什么啊,弄得好像很大牌似的。也对了,惠妮思毕竟是世界级的流行巨星,就算找也应该找出名的翻译帮忙啊,比如说——最近如日中天的同传苏远。   据说他是IACI的当家主力,据说连他们的会长安德烈都对他很客气殷勤,据说他的会议已经排到明年了,据说他从踏入同传界到现在的地位,不到一年时间,据说他的年纪很小,据说他是大苏远的徒弟……太多的据说,以及接触过苏远的人对他的称赞,让这个人成为了本年度同传界最耀眼的新星。只是这人也奇怪,明明名气大的离谱,偏偏网络上基本找不到照片,即便有也是朦胧的模样,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作为同传界的边缘人物,柳阳也对这个人有很多好奇,更有很多的羡慕嫉妒恨。如果我也可以进入这个圈子,我一定不会比他差!只可惜……和柳阳有相同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只可惜这个苏远很低调,低调的让记者都找不到任何问题和把柄。   这种低调在让人无从下手的同时,更让他赢得了许多老牌同传的赞许。毕竟一个年轻天才而又低调谦虚的后辈,总是讨人喜欢的。比那些张狂不知轻重的人好相处许多,也让人更加欣赏。于是至今为止,关于这位苏远,网络还是电视,还都是一片赞扬之声。   曾经柳阳也曾好奇过,论坛里的这个远,是不是那个苏远。但是在几次苏远在工作,论坛上的远也在线之后,柳阳和论坛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要知道工作时候容不得一丝马虎的,这个时候的远在线还聊天,彻底证明了两人不是同一个人。再说了,苏远这个名字,也经常有人叫,比如他们寝室,还有一个叫苏远的呢。   既然远没确定担任惠妮思的翻译,柳阳也没了和他聊天的心情。而此时,打CS的老兄也终于摘下了耳麦,语气严肃地冒出一句话来:“我们学校最近要选几个优秀的翻译人才,好像是打算参加一个什么活动。”   “关我们什么事情!”杂志男哼了一声,“那帮外国语学院的孙子,又该高兴了!”   “不关我们事情,至少关柳阳的事情啊!”CS男显摆着从校友处得来的消息,视线转向柳阳:“你的外语水平不是很好吗?可以参加一下试试啊!”   “我?”柳阳踌躇了一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水平在普通人中间还算不错。但是如果是担任大型活动的翻译,那肯定没戏的。   “听他们说,好像是选出不错的人才给一个流行歌星担任下翻译,让他们外国语学院也见见世面。”CS男仔细回忆着消息,却不料柳阳一下蹦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语气激动:“歌星?是不是惠妮思?!肯定是惠妮思!这个月S市的演唱会只有惠妮思一个人!”   “啊对。”CS男点头表示肯定,“是叫什么丝的。”   “选拔在哪里?我去参加!”为了惠妮思,柳阳决定就算丢人现眼一把,也没关系!看到他如此激动,CS男赶紧将选拔地址告诉了他,就看到柳阳冲进卫生间洗漱一番,也不顾外面日头正烈,直接冲出了寝室,远远地丢下一句话:“兄弟们,听我的好消息吧!”   偶像的力量,果然是无穷大。当柳阳冲到外国语学院的会厅之时,门口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部分人是真心为了参加选拔,另外一部分则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还有那么一小部分,则是像柳阳这样的惠妮思的铁杆粉丝了。   柳阳先看了下大厅里面的情况,直奔报名处而去。在说明自己要参赛之后,报名处的工作人员还一脸的惊愕。复昌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学生水平还是不错的,但是经济系的外语水平也很高吗?这个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重在参与嘛!”柳阳在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也赢来了周围学校的一通掌声。要知道越是名气大的学校,学生们身上越有种自傲的劲头。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有人像柳阳这么冲动的。   也正因为如此,难得看到这么一个愣头青,众人表现甚至都比他积极。看到他名字写好之后,立刻吼了起来:“有位经济系的同学也来报名了啊!大家有意向就赶紧过来!参加就有希望,不参加一分希望也没有啊!”      第71章 比拼啊比拼      台下喊得热闹,台上却意外的平静和谐。一个男生站在当中,神情是典型的复昌学子风范,自信中带着自傲。作为外国语学院英文专业的NO.1,李辉达也确实有自傲的本钱。作为大三的学生,今天就准备提交IACI的入会申请,国外几所大学都寄来了邀请函。这样的学生,是可以称之为复昌大学的活招牌的。   也正是因为他来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自知比不上的人,都装作不知道这次的活动,台上参与者寥寥。也只有柳阳这样为了偶像豁出去一切的人,才会做出这样飞蛾扑火的举动。   李辉达在台上站了半天,都有些不耐烦了。此时听到台下乱糟糟的声音,再听到是经济学系之后,更是啼笑皆非:“我说那位经济系的同学,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吧?”   “我是认真的。”柳阳态度确实很端正,表情也很认真。只是他这副认真的表情,却让众人更加的哄笑起来,“这小子还真想上台会会李辉达?”   “你管他呢,他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   “哎哎,这位同学勇气倒是挺足的,就是这水平……”   台下一堆人指指点点,中间有经济系的学生不乐意了,就算我们不是外语系的,也不用这么瞧不起人啊!有认识柳阳的,当场就喊了起来:“柳阳!上去比试一把!输了也不丢人!至少比有些外国语学院的人,连比试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说得太对了,台下经济系的学生瞬间燃了起来,纷纷喊了起来:“柳阳加油!咱就算没水平,至少有勇气!”   “加油!加油!加油!”台下经济系和其他系的学生自发高喊起来,音浪一拨高过一拨,让原本一直热闹不起来的大厅瞬间热烈起来。   “有勇气没水平有个屁用!还好意思上来丢人!”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不干了,纷纷反驳回去:“做事情不要只知道武力,要用脑子懂不懂!”   台下轰轰烈烈的闹成一团,而柳阳已经走上了大厅中间的高台,站到了李辉达的对面。随着他的动作,台下的声响也渐渐小了,最后变得鸦雀无声,众人视线一致聚集到了两人身上,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我水平应该不如你,但是我很喜欢惠妮思。所以我一定要争一争。”柳阳语气很激动,同样很客气。   只是听在李辉达的耳中,却不是那么的顺耳。几年的专业第一,已经让他养成了一股自傲的情绪。此时听到柳阳这话,更是冷哼了一声:“来吧。”   两人之间的较量,依照以往的习惯,依照交替传译的程度来的。随机从台中央的箱子里面抽取需要翻译的号码,然后根据号码在电脑上播放抽取到的翻译片段。之后根据两人的水平,自然有几位老师帮忙点评打分。   李辉达懒得和柳阳多做交流,直接大步过去抽取了其中的一个号码,在听完了一小段话语之后,干净利索的翻译了出来。中间停顿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这一动作,也让台下外国语学院的人欢呼阵阵。   柳阳有些冷汗,刚才那个片段,他只能听懂十之七八。和李辉达表述准确的翻译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只是……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柳阳反倒是不紧张了,就当做是给自己的一个历练吧!想到此,他随意地抽取了一个号码,当片段播放出来之后,柳阳心中猛地一沉。和李辉达关于环保的主题不同,这个竟然是关于生物科技的!这个方面的翻译,就算是专业学生都不能保证翻译完整,更何况是非专业的柳阳?   这回是彻底地当绿叶了,柳阳苦笑一声,尽最大努力听着电脑中传来的声音,努力记着所有的单词和词组。当短短三分钟的片段播放完毕之后,柳阳脸上表情一片茫然,李辉达也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这位同学,该你翻译了。”心情大好之下,李辉达不介意客串一把评委的角色。   柳阳咬了咬牙,将自己记忆中的话语零碎地说了出来,“被膜是组织膜,具有……结构物,见于病毒中……在化学上,是由脂肪构成的……”   当柳阳还没翻译的时候,台下众人都表情期待。等到柳阳结结巴巴地开始翻译,众人都一阵骚动,台下一片细微的讥讽嘲笑,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只是等柳阳说到最后,台下的人却又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台上这个面容普通的男生虽然脸色通红,却还咬着牙坚持,心中都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或许有时候田忌赛马是明智的,但是有时候没有上台的勇气,又怎么会有动力激励自己?或许今日的嘲笑讥讽,是明日成功果实的最好肥料吧?害怕被打败,便连参与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何尝不是更大的失败?   李辉达并没有察觉到台下众人的异常,他听到最后,忍无可忍地挥挥手,表情满是嫌弃和不耻:“这只是中学生课本里面的一段讲解,你都翻译不出来,谁输谁赢不是很明显吗?既然不是专业的翻译人员,还好意思上台来献丑?也不嫌丢人!”   柳阳深深吸了口气,面容恢复了平静。正当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台下传来了一个声音:“柳阳!”   柳阳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男生微笑站在最前面,表情自然。看到他看过去,慢悠悠开口:“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我如何处置乎?”   “如何处置乎?”柳阳被他这一连串的古文弄得头大,晕乎乎地跟着重复一遍,心中大骂:我特么怎么会知道!这个死孩子难道不知道先把我从这尴尬局面中拯救出来吗?!   台下男生体贴地替他回答了:“你应该挂自动回复,设置‘呵呵’二字。”这话一出,周围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就连台上的几个评委,也都跟着莞尔一笑。而在这笑声中,柳阳后知后觉地对着李辉达‘呵呵’一笑,更是让气氛达到了顶点。   “哎呀妈呀!这两人太有才了!”一个学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某个女生抱着肚子倒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   “这两人是说相声的吧?”大厅中满是这样的猜测和议论,更有好事者高喊:“柳阳,你再呵呵一把呗?!”   柳阳尴尬笑笑,打人不打脸,这样反击就可以了。他笑着摆摆手,转身正想要走,却被李辉达叫住了:“柳阳!”   “怎么了?你赢了。”柳阳转头看着他,表情无辜,“莫非你还想和我比一把?再比几次我都是输,你这样有意思吗?”柳阳下句话没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好吧,这话一出。李辉达更觉得快要被噎死了,看着台下众人东倒西歪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调侃,下不来台的他手指直接指向了罪魁祸首:“你敢不敢上台和我比一把?!”   手指指向之处,刚才出声的男生正站在那边,神情淡然。看到他手指比划过来,还冲他笑了笑:“我和柳阳都是经济系的,还都是大一的学生,你确定要找我比试?”   “你只有在下面伶牙俐齿的能耐吗?”李辉达越发纠缠不休。   “苏远,算了吧!”柳阳此时已经走到了男生的面前,低语道:“你要是上去再输了,咱系里的名声可是丢大发了,不太好。”   “你确定要和我比?”苏远不温不火地再次喊了一声,转头朝着柳阳笑笑:“输?我的字典里没有输字。”   “我确定!”李辉达大声喊道,引来台下嘘声一片。柳阳还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苏远拍拍他的肩膀:“我替你出气。”   这人……柳阳看着苏远到了台上,表情很是茫然。这个苏远虽然是他们寝室的,但是只有开学第一天住在了寝室,剩下的时间都住在外面。据说他在校外有自己的房子,据说他家里还挺有钱的。这人话不多,和几人唯一一天的相处也是礼貌而含蓄,并没有表现的特别亲近。   这样一个神秘的同学,寝室里的人原本还有些八卦。但是随着他军训不参加、上课基本不到、喝酒吃饭也基本不到之后,寝室里的人也都渐渐将他抛到了脑后。只是今天他怎么就突然跑出来替他出头了?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这么熟稔的份上吧?   此时苏远已经站到了台上,看着李辉达表情轻松:“在开始之前,我先把柳阳刚才那段翻译给你听。被膜是结缔组织膜,表面有间皮细胞被覆。包裹于病毒核衣壳的外侧,具有以双脂层为基础的膜状结构物。见于由出芽方式生殖的病毒中,通常外部表面上排列着小突起状的结构物。在化学上,它是由受病毒核酸控制的病毒膜蛋白与来自寄主细胞的脂质构成的。被膜的脂质有的是按照被其进行出芽生长的寄主细胞膜的脂质来构成的,有的不按此方式构成。”   苏远全部翻译完毕,才看向李辉达,微微一笑:“我翻译的可对?”   李辉达哑口无言,其实刚才那个片段,他能听到的也不过十之八九。要知道涉及到生物科技的部分,是翻译的难点之一,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来支撑的。即便是中学生的知识点,也够这些人忙乱一阵的了。   而眼前这人,翻译的很是轻松,可见,水平应该也很高。李辉达虽然有些紧张,但表情依旧倨傲:“你在下面查了很多资料吧?”   “那再来一段?”苏远表情淡然,语气却是丝毫不让,咄咄逼人。台下听到苏远这话,也跟着起哄:“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其他系的学生不懂翻译的水平高低,只知道苏远的话语听起来很是好听流利,巴不得多听几段。而柳阳则吃惊地看着苏远,第一次认真的琢磨起来,这人的翻译水平,很高啊!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也有些吃惊了,窃窃私语之声四处响起:“这人翻译很厉害啊!”   “还是新生!”   “感觉都比老师厉害了!”   ……   台下看热闹看的爽快,台上李辉达也被苏远逼到了死角,他亲自抽出一个号码,递给了播放音频的老师。随着英文的响起,苏远依旧悠闲地站着,等到片段播放完毕之后,苏远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日本极力将钓鱼岛归属问题同《日美安保条约》扯到一起,试图借外部力量向中国施压。美国煞有介事地模糊在中日领土争端问题上立场的同时,不时给日本递送一些“关心”信号。这实在是低估了中国维护领土主权的坚定意志。”   苏远侃侃而谈,说完之后还瞄了一眼音频,“我们学校还真是紧跟时事呢!”不说台上李辉达表情茫然,就连台下众人的表情已经从吃惊变成了目瞪口呆,外国语学院的学生还好一些。其他系的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翻译,简直是和电视上演的一样!恍惚中都有种倾听领导发言的感觉了!   “这谁啊!真的是新生?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了?!”一位大四的女生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拼命摇头:“果然我赶紧毕业去和学长学姐们混是正确的,和你们混太打击信心了!”   “尼玛啊!这是经济系的?这水平为什么不来外国语学院?!”另一位男生感慨着,而台上的李辉达,也终于冒出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报考外国语学院?”   这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台下原本骚动的众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想要听听台上这个帅气的男生是怎么说的。苏远还是刚开始的表情,语气平静:“翻译不只是需要发言标准准确,还需要充实各方面的知识和能力。”   李辉达一阵无语:“你觉得你的英语水平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学了?”虽然他知道对方水平比他高出很多很多,但是听到他这么平静说‘我的英文水平足够了,现在该扩充知识面’这样的话语,很让人吐血有木有啊!尤其是对方还是比他小好几岁!   苏远这话也让台下一阵骚动,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一阵无语,但是不服气归不服气,眼力价还是有的。这水平绝对比他们厉害多了,上去也是找不自在。而其他系的学生看到有人能打败外国语学院,瞬间小宇宙上升,觉得自己系也是无敌了有木有?!   “其实我上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苏远看着眼前的男生,语气有点感慨,“你本职就是翻译,你英文比别人好是应该的。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比赢了还沾沾自喜,你这样子不仅亵渎了你自己,同样亵渎了同传这个职业。”   “我马上就要申请IACI的会员了!我没觉得我什么亵渎到这个职业的!”李辉达梗着脖子反驳,这人凭什么教训自己啊?他以为他是谁!   “好吧,对于你的会员资格,我会和安德烈好好谈谈的。”苏远仔细想想,谁年轻时候不爱出风头?他既然喜欢,那就随他去吧。吃几次亏,以后就知道了。就像那个韩国青年一样,以后慢慢就会长大了解。   有时候,挫折才是最好的老师。      第72章 我是苏远      苏远想通了事情之后,也不再和李辉达多做讨论,转身就朝台下走去。而此时的柳阳,则是晕乎乎地迎了上来,看着苏远傻笑几声,脸色有些羞赧:“苏远?”   “嗯?”苏远过来这里也是凑巧,此时已经没事,正打算打道回府。却突然听到了柳阳的邀请:“你开学就在寝室呆了一天,今天这么赶巧,不如就回去玩玩?”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苏远想了想,反正最近苏靖州正满世界到处跑着整理资产,自己回去也只是上上网打发时间,还不如和几个室友凑一下。“行啊,走呗?”苏远笑着和柳阳说道。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远远望到寝室楼就在眼前,柳阳这才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苏远,你是苏远?”   柳阳这话十分的没头脑,但是苏远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他心虚的低下头,他才开口:“是啊,我就是苏远。”   得到了面前这人的肯定回答,柳阳虽然心底有了隐约的猜测,但还是被惊吓到了。语气十分梦幻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就是那个天才的苏远?”   苏远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柳阳神情认真,此时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似乎就连他整个人都带了些虚幻和不真实,苏远的语气也好似从云端飘荡而来,飘渺虚无:“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同传苏远,那就是我。”   作为一个同传爱好者,柳阳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从事这个行业了。但是从他把平常的时间都用来管理GOD论坛就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传粉丝。他的人生似乎除了同传和惠妮思,就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当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苏远的时候,柳阳在惊讶亢奋之余,也多了一点沮丧。同样都是十八九岁,同样都是大一的学生,对方已经处于某个行业的顶端了,而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这一切给柳阳以往经常自视甚高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或许在某个层面,柳阳已经算是呼风唤雨了。但是柳阳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有那么个老爹,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但是眼前这人,他全部的地位荣誉,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力打拼出来的。   “你这样可让别人怎么活啊?”柳阳心里转过这么多念头,脸上也只是露出苦笑,表情里掺杂了一点点的羡慕嫉妒恨。   苏远并不知道柳阳心中所想的一切,他只是悠闲地走着,听到柳阳这话,也只是笑笑:“开学第一天,我就说过了啊。”   开学第一天?柳阳愣了下,继而马上回忆起一个月前的情景来。   当时他和其他两人都已经到了寝室,几个人的家长都在帮着忙活,唯独眼前这人直到晚上才姗姗来迟。当初他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其他两人还没有多大感觉,只有柳阳诧异地看了一眼苏远身后的男人。   这个室友,应该家庭条件很不错吧。看身后男人那气势就知道了。而接下来男人的表现也让众人大跌眼镜,谁也没有想到,看着冷冽严肃的中年人,竟然能流露出那么柔情的一面,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细碎繁琐的程度,别说这几个小孩子了,就连他们的家长,也都觉得眼界大开。   可能是众人的表情过于夸大,苏远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就将男人打发走了。他再回来的时候,这才看着三人微笑:“大家好,我叫苏远。”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柳阳回忆了起来,自己当时好像是直接询问了一句:“你叫苏远?”   “是的。”他面容不变的回答。   “你是那个同传?”自己当时又继续追问了一句。   “是的。”他的回答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那你说几句听听呗?”柳阳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问的,因为在他的心中,觉得这是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天才的同传,会来复昌大学?会来经济系?不要太搞笑好嘛!而当时苏远沉默的反应,也让柳阳认定了这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只是谁能知道,这个一直以来被柳阳认为绝对不可能是苏远的人,竟然真的就是苏远!而自己当时还很鄙视他扯虎皮拉大旗的行为!柳阳想到这里,神情很是讪讪,语气也不自觉带着一些分辨:“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和不熟悉的人,我一般不爱开玩笑。”苏远笑笑,不理会柳阳的小别扭。只是柳阳兀自尴尬不已:“你当时怎么不直接说几句外文,那我不就知道你真的是苏远了。”   “你当我是李辉达?”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寝室门前,苏远抛下这么一句话,就当先进了寝室。柳阳自己还在思索着刚才苏远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出风头?还是不想用这个途径来证明自己?   寝室里的两人和柳阳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该看杂志的看杂志,该玩游戏的还在玩游戏。苏远和两人打了声招呼,视线无意间扫过柳阳的电脑屏幕。这个界面,似乎很熟悉?苏远愣了下,下意识地再看一眼,果然是GOD论坛的界面。   见到苏远的视线盯在电脑屏幕上,神情很是认真严肃的模样。后进门的柳阳也愣了下,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如果苏远是那个苏远,那么以他的水平,想要进哪个论坛,肯定都是大神级别的人物啊!GOD论坛上,似乎还真有一个名叫远的大神,当时自己还猜测过是否和苏远有关系。现在看苏远这表情……   “大神,你认识这个论坛?”柳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习惯性了用了在论坛里面的称呼。   苏远收回了盯着电脑屏幕的视线,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并不坑声。这打哑谜般的动作让柳阳快要跳脚了:“你是不是远大神啊?”   看到柳阳快要崩溃的模样,苏远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受刺激太多为好。于是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佛曰,不可说。”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寝室里的另外两人可能是被柳阳的大嗓门给吵到了,放下各自手中的事情,看着两人的互动目光炯炯:“你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柳阳你不是一直说苏远是个……”   杂志男话未说完,就被柳阳捂住了嘴巴。而CS男则是好奇地打量了下这个一月未见的新室友,下意识地提议道:“难得我们寝室全员凑齐了,不如去搓一顿?”   在男生寝室,能够获得积极响应的无外乎三种:游戏、美女、吃饭。而这其中,吃饭更是排到了响应之首,民以食为天嘛!   柳阳看到CS男懵懂地转移了话题,立刻举手赞成:“我同意!”   “这么积极。”苏远笑吟吟地看着柳阳,“你请客?”   “我……”柳阳迟疑了下,待看到苏远的表情之后,瞬间惊醒过来,这丫明知道自己没说他好话,所以才特意这么说,让自己吃点小小的苦头吧?想到这里,在柳阳的心中,苏远瞬间从柔顺的小白兔型学者,上升到了腹黑大灰狼级别。   “我请就我请!”柳阳拍着胸脯喊道,明了苏远的意图,他立刻忍痛喊道:“咱们今晚去红袖楼怎么样?”   红袖楼,S市最有名的酒店。因其服务员个个柔情似水而著称,也算是近年来的S市一景了。果然听到柳阳这话,其他两个牲口都亮了眼睛,唯独苏远还是笑吟吟的,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到几人浩浩荡荡冲到校门口叫出租车的时候,柳阳这才走到了苏远旁边,恨恨地嘀咕着:“我说兄弟,不过说你几句坏话,不用这么坑我吧?”   “我坑你什么了?”苏远回头,一脸的茫然:“不是你提议来红袖楼的吗?”   丫丫个呸的!柳阳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尼玛怎么这么黑啊!宰了一刀不成!竟然还不领情!我这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直到几人到了酒店,柳阳还一脸恍惚的模样,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这真是那个天才苏远?   几人都是学生,也不闹那么虚的东西,直接在大厅找个安静角落坐了下来。柳阳虽然是被苏远逼上梁山,但是点菜时候还是十分豪迈的,等到菜过三巡酒过五味之后。柳阳也喝的有些醉眼惺忪了,他这才继续问出心中的疑惑:“苏远,你怎么那么低调啊?你接过的会议不是挺多的吗?怎么新闻上都拍不到你的照片?”   苏远看着柳阳迷茫的样子,他能说,因为那段时间还处于任党御事件的影响下,苏靖州怕自己也受到鱼池之灾,所以才特意让梁正闵和各大新闻媒体都打了声招呼吗?毕竟这年头爬墙去国外网站的还是少数,大家主要还是看国内新闻的。   再说比起各大新闻要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梁正闵这个要求也无伤大雅,众位新闻业的老总还是很给面子的。   “什么低调?”杂志男也明显喝多了,跟着柳阳的话问了起来:“苏远不也是普通学生嘛,什么低调不低调的,柳阳你是不是最近小说看多了?看到一个人就误以为是人中龙凤、深海蛟龙了?”   “你知道个屁。”柳阳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爬起半个身子,看样子是打算和杂志男辩驳到底了。苏远见到这个场景,很是自然地插了一句话:“惠妮思的演唱会。”   “唉!我看我是没机会和惠妮思同台了!”柳阳的话题不出意料地被引到了此处。真是喝多了,苏远叹了口气,招呼来服务员:“结账。”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折腾了半天,还是他刷卡。苏远付完帐之后,走到门口招呼了出租车,一通大汗之后,终于将几人弄回了寝室。至于他自己,苏远闻到寝室里刺鼻的酒味,先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张票放到了柳阳桌上,继而拍拍衣服利索的开门走人。至于这几人半夜吐不吐什么的,这就不是他负责的范围了。   第二天早晨,柳阳是最先醒来的,他抱着脑袋揉了好一会儿,这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原本是想着自己请客的,结果最后竟然是被人扶回来的?柳阳揉了一会儿脑袋,觉得舒服一些之后,这才慢吞吞地爬下了床。   而刚下床的第一眼,柳阳就注意到了书桌上放了一个什么东西。他好奇地拿起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惊住了。   “嗷!”柳阳这一声吼,不仅惊醒了自己寝室的两个人,甚至叫醒了半个寝室楼的人。柳阳抱着那几张票恨不得亲上几口,至于外面那些骂骂咧咧的话语,是在骂我吗?谁在乎呢!   “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疯!”杂志男在看到此时不过清晨六点之后,恨不得把柳阳当沙包扔出去。   “就是的!”CS男作为一种昼伏夜出的生物,也很不适应早晨六点的生活了。   “惠妮思的演唱会门票哦!”柳阳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冷嘲热讽,只是拿着这两张票得意洋洋地甩着,似乎手中拿的是几千万的人民币一般。   “惠妮思?”杂志男不屑一顾,“我才不稀罕。”   CS男虽然知道惠妮思的名声很响,但是想到自己最爱的CS,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我也不去,我和别人约好了玩游戏呢!”   “你们两个!”柳阳气的手指都哆嗦了,作为一个资深的粉丝,看到别人如此无视自己的偶像,心情极度的郁闷了。他将票拿到了自己眼前,大声地念起来:“惠妮思首场环球演唱会,中国区首站,S市。时间****,地点****。”柳阳大声朗诵这个票上的信息,只是为了刺激下这两个不解风情的人,谁知道看到最后一行字,柳阳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语气梦幻的读出最后一行字:“席位:特别关系席?”   特别关系席位?那是什么?   相比于CS男和杂志男的无知,柳阳却是心中惊涛骇浪。原本在看到这三张票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苏远送给他的票。但是特别关系者这个席位,似乎也只有和惠妮思很熟悉的人,才会拿到吧?   这个苏远,莫非还有别的来路?柳阳想到这里,毫不迟疑地上了自己论坛管理员的账号,找到苏远的账号之后,疯狂的私聊起来:“大神,大神!!!”   复昌大学不远处的公寓中,苏远好梦正酣,一直腿无意识地放在了旁边男人的腰上,另一只手也绕在男人的脖颈间,表情柔和中带着笑意。突然一阵滴滴的声音响起,苏远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头,床另一侧的男人却被惊醒了。   他低头看看怀中苏远蒙着脑袋掩耳盗铃的举动,又听着丝毫没有结束的消息声音,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捏了捏苏远的鼻子:“起床了,有人找你呢。”   “谁啊?”苏远被捏的有些喘不过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烦人啊。”   “电脑上的声音。”苏靖州微笑着说道,看到苏远似醒非醒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情动,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不要总呆在电脑前,要早睡早起,多做运动。”   “嗯?”苏远低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但接下来苏靖州的动作,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你干什么?”   “不是刚说了,早起需要运动嘛!”苏靖州动作不停,唇舌也向下流连而去。   “你……”苏远刚开口,身子就不由地抖了一下,语音也有些发颤:“你昨晚运动过了!放手!”   “昨晚是惩罚你趁我不在偷跑出去喝酒,不是运动。”苏靖州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动作越发激烈起来。   “混蛋!”苏远的语气有些闷又有些喘,“就你……那么多……借……口!”   借口什么的,只要能吃到肚子里,就是好借口不是吗?   一番运动过后,苏远倒在床上大口喘气,苏靖州则是神清气爽地跑到厨房里做爱心早餐。自从生日过后的那一碗面,苏靖州就对做饭渐渐产生了兴趣。不得不说,在厨艺上,是真的有天赋存在的。   当看到苏靖州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从平常的番茄炒蛋过度到了各类糕点,并且还有模有样、味道不错之后,苏远就有了拿苏靖州当厨师的觉悟,并且还是他的专属厨师。这在一定程度上,宽慰了苏远那小肚鸡肠的嫉妒情怀。   当苏靖州做早餐的时候,苏远也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电话。“刘旭辉?”苏远印象中,这人是苏靖州的同学,也是梁叔叔的CP。他虽然在聚会上见到过几次,但是见到梁正闵每次都不搭理他之后,苏远也秉承道义的站到了梁正闵这边,不理会这人了。   “是我,苏远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帮忙。”电话中的刘旭辉,声音似乎有些憔悴。   “你找我帮忙?我没有可以帮助你的地方啊。”苏远瞬间提高了警惕,上次他说帮忙,结果让苏靖州那么危险。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批外文资料,比较重要。这里还没有妥当的人来帮忙翻译……”刘旭辉说的含糊,但苏远瞬间就明了他的意思。机密?绝密?苏远脑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帮你们翻译完,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刘旭辉苦笑不得,“只是熟人比较方便一点。”   “抱歉我最近有事情做。”苏远拒绝的干脆,最近惠妮思老是催他翻译的事情,相比之下,他哪里有时间来帮他翻译东西?况且他和刘旭辉又不熟悉,莫名找到他的头上算怎么回事?   “我也知道我有些冒昧,但是……”刘旭辉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干脆的声音,“既然知道冒昧,就别打来了!”   苏远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之后,苏靖州正端着早餐走了进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远流露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模样:“谁啊?”   “刘旭辉。”苏远语气不太痛快,“最讨厌他了!”   竟然是他,苏靖州有些无语地将早餐递给他,语气无奈:“你也别看见他就生气,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场交易,也不完全是他的错。”   “我讨厌他老折腾梁叔!”苏远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口齿不清地鄙视刘旭辉:“你说任党御事件影响那么大,他难道不知道梁叔会担心吗?明明只是受了一点伤,还非要包的跟粽子似的博取同情!怨不得梁叔不搭理他了,要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怎么样?”苏靖州微笑地递给他一杯牛奶。   苏远接过牛奶一饮而尽,“要换成是我,我就彻底让他变成重伤!他不是就爱投机取巧吗?那就假戏真唱好了!”   苏靖州嘴角掠起一丝微笑,摇头叹气:“狠,太狠了!”   两人正讨论着这个话题,苏靖州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打过来的是梁正闵。苏靖州看向了一边偷看的苏远,笑着说道:“你梁叔估计是来当说客了。”   “不可能!”苏远激烈的反驳,他印象中的梁正闵,不是这种人。只是听着苏靖州的对话,苏远也听出几分门道来,当苏靖州把电话递过来的时候,苏远语气有些憋闷:“梁叔,你想让我帮他?”   “不是让你帮他,这事情你自己拿主意,他只是电话打到我这边了,我只是帮忙传话。”梁正闵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慵懒,语气轻松,“好了苏远,我都放下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电话挂断许久,苏远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苏靖州:“你们都这么大度这么风轻云淡,对比之下,我好像真是小家子气了。”   见到苏远无精打采的模样,苏靖州失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想什么呢?你知道这种大度这种风轻云淡这种一笑置之,需要多大的忍耐么?我家孩子不需要这些,想怎么活怎么活,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是这样吗?”苏远端坐在床上,一脸不确定地看着他。   “当然!”苏靖州毫不吝啬地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么说……”苏远猛地抓起了放在旁边的电话,“刘旭辉那家伙,我非要让他吐血不可!”见到苏远精神抖擞的财迷模样,苏靖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不过,嗯,他喜欢就好。      第73章 番外之刘梁记      苏远最终也没有答应惠妮思的邀请,虽然惠妮思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过来询问,虽然她是Estela介绍过来的,他只是不太习惯,站在舞台上。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名利双收是件很爽的事情,但是对苏远这辈子的情况来说,巴不得过上隐居者的生活。   虽平淡,却简单幸福,这样就够了。   所以那些星光灿烂的日子,那些令人炫目的生活,还是离得远远的吧。苏远和惠妮思诚恳地谈了许久,终于让她放下了找自己当翻译的念头。而现在,他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关于刘旭辉和梁正闵。   苏远接到刘旭辉电话的时候,刚刚是早晨六点。此时正是初冬,距离刘旭辉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苏远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一瞬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刘旭辉简单一说,他才恍然大悟,似乎自己是答应过他什么东西来着。   果然年纪大了,就容易健忘吧?苏远走出门外的时候,身上裹得很厚实,而刘旭辉相比之下,就穿着简单许多。现在天上都飘着细微的雪花,他却依旧是一身单薄的便装,看起来很是精神抖擞。   “这种天气,你穿这么少……”刘旭辉刚见到苏远,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暖流,这人虽然平常见到自己总是爱答不理的,现在看来还是很善良嘛!   “难道不觉得这是件很装【哔——】的事情么?”苏远后半句话一出口,刘旭辉脸上表情瞬间五彩纷呈,如同狗不理包子,从原本光滑的面团变成了十八个褶儿,菊花待放。心中的暖流也变成冷水,浇的五脏六腑都结冰了。   “小远,你可真会打击人。”刘旭辉叹了口气,打着哈哈招呼苏远上车。这同样是一辆普通的汽车,半新不旧的瑞奇,苏远上车之后瞄了几眼,“这么早过来接我,弄得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刘旭辉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那句话,这娃儿可能很善良,但是一定很毒舌,还小气爱记仇!苏远也没指望刘旭辉回答,他问完这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清晨六点的冬天,很适合补眠。   只是苏远希望这一路上都用来补觉,刘旭辉却并不这么觉得。他沉思默想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小远,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最近也一直努力在改变道歉了,但是,这样有用吗?”   “为什么会没用?”苏远睁开了眼睛,看着刘旭辉有些丧气的模样,心中突然怔忪了一下。似乎在不是太久远的之前,自己和苏靖州之间,也是如此的情境吧?只不过,当初的自己不是自己,所以原谅就变得理所当然。但是对梁正闵来说呢?他一没穿越二没重生,这句原谅,是不是就真的那么简单?   “我只是觉得,做了那么多,好像完全没有效果。”刘旭辉知道苏远的事情,也知道他和梁正闵之间那种君子之交的默契,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其当成了救命稻草,拼命吐苦水。刘旭辉并没有发现苏远已经华丽丽地走神了,他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恋人,我喜欢他,却不懂他,所以总是办错事。可是我已经努力想要靠近他一点,但是他完全不给我机会,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苏远被这话问的回了神,看着面前的刘旭辉,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苏靖州。“不给你机会?你要别人怎么给你机会?需要我把梁叔带过来,让你采访一下,你在本子上记下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讨厌什么、厌恶什么吗?还是需要我给你支持给你鼓励,告诉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   “如果你想要放弃,就赶紧趁早。不要每次在梁叔那边受了点小挫折,就对人生对理想对未来通通绝望。”苏远觉得他和刘旭辉似乎真的不是一个频道上,说起话来这么累呢?这种性格,是怎么在军队里面混下去的?   见到刘旭辉还想要多说些什么,苏远有些不耐烦:“我今天看看情况,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告诉你,你和梁叔之间的问题的。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听不听在你。”   “我一定会听的!”刘旭辉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地说:“你不知道,正闵有时候总说,你和他年轻时候很像。”   很像?   好像,真是如此。   苏远失笑,怪不得总觉得两人之间很有默契。似乎在感情方面,还真是这样的。   到了地方之后,苏远也不多做废话,跟着刘旭辉就到了一间资料室里面。在这里,已经有几人正在埋头苦干了,而刘旭辉在这些人面前,也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模样,语气不多,但很严肃:“这位是你们的负责人,最近几天你们就协助他把工作做完,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资料室里的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是被苏远的面嫩吓到了。但是看到刘旭辉这般嘱咐,也不敢说不是,于是大声吼了一声:“保证完成任务!”   刘旭辉满意地走了,苏远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回头看向了两人:“好了,我们来工作吧。你们需要翻译的东西有哪些?”   等到两人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苏远脸色立刻变了。他原本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现在看着桌上这满满地一摞书,突然觉得刘旭辉这人,这种避重而就轻的态度是最讨厌的!这也是他和梁正闵都讨厌他的原因!   这番资料翻译的工作,最终整整花费了他半个月的时间。而在第一天的惊讶之后,苏远也算是尽心尽力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无他,只因为刘旭辉后来给出的费用还算大方,并且每天车接车送,态度很好。   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这种合作伙伴的关系了。甚至有天晚上,当苏靖州问起对刘旭辉感觉的时候,苏远也只是撇撇嘴:“他?心机太重。”   “你不是经常说他办事总是婆婆妈妈不爽快吗?怎么突然又说他心机太重了?”苏靖州对苏远的评价很是好奇,不明白只是间隔几天,他为何突然得出了相反的评论?   “我以前和他不熟悉,以为他只是不懂处理感情的关系。所以才会和梁叔闹成这个样子,但是最近几天我发现……”苏远喝了口酒,语气捉摸不定,“我只是不爽他每次办事,总是要留一部分话不说的习惯。”   苏靖州当晚也喝多了,于是借着苏远的这个话题打开了话匣子:“远远,你知道我和刘旭辉还有你梁叔,都是同学吧?你知道不知道,他俩当初是什么相处关系?”   “怎么相处的?”苏远很是好奇,时间推前十几年,那个年代的男男恋,应该很惊天动地吧?   “那会儿我正上高一,梁正闵和我两人是发小,而刘旭辉是我们高一才认识的新朋友。”苏靖州回忆起往事,表情很柔和,“当时我第一眼看到刘旭辉,就觉得这个人不怎么靠谱。但是他总是喜欢和我还有梁正闵一起玩闹,后来慢慢地,我们也就习惯了。”   自家老爸还真是迟钝的,明明是刘旭辉发现梁正闵的取向问题,所以才习惯性地往他们面前凑得。苏远如此想着,就听到苏靖州继续说了下去:“开始我们什么事情都是一起的,后来我当时年少,暗恋上了我们的班花,于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渐渐变少了。”   暗恋?苏远翘起了嘴角,看着有些朦胧的某人,心中恶狠狠地记上一笔,留待以后算账。苏靖州尚不知道他给自己挖了个洞,继续讲述:“等到高二时候,那个班花要移民出国了,我当时年纪小,所以很是难过,就跑去酒吧里大喝一场。也就是那次,就认识了你母亲,也有了你。”   原来我是这么出生的,苏远恍然大悟。   “当然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只当是一夜风流,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之后有一天晚上,刘旭辉突然脸色发白地来找我,说他把梁正闵给弄丢了。”苏靖州想到了这里,眼睛里有些火苗,“我当时就愣了,我问他弄丢了是什么意思?”   “他说两人下午因为一些事情吵起来了,后来他一气之下,放学后就直接把梁正闵拉到了女厕所里面,然后将门反锁了。”苏靖州表情有些嘲讽,“他当时告诉我的理由是,他也是一时生气,结果等到冷静下来开门进去找梁正闵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哪里去了?”苏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感觉两人之间貌似很狗血的样子。   “女厕所里面有扇窗户,但是因为窗户下面就是条河,所以很少有人往那下面跳。但是那天,梁正闵就跳了。”苏靖州摇摇头,“当时是二月份,刚过完寒假不久,你想想那水会多么冷?正闵回家就发烧了,在床上足足呆了一个星期才来上课。”   “后来呢?”苏远变身小叮当,不停地追问。   “后来他和刘旭辉之间就恢复到了普通同学的样子,而再过不久,你母亲也发现自己怀孕了,找到了我。你爷爷奶奶气的差点没打死我,于是种种原因吧,我和梁正闵就一起转学了。”苏靖州说道这里,看了看苏远,“当时是我拖着梁正闵转学的,当时他脸色还很难看,我原本还奇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完了?”苏远忍不住问道,看到苏靖州点头,他反倒越来越糊涂了。他了解的梁正闵,不是这种人吧?中间感觉疏漏很多的样子。   等到所有资料翻译完之后,苏远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晃到了天缘传媒的办公室里面。一段时间不见,梁正闵似乎变了许多。苏远打量了他一番,原本想要询问的话语也咽进了肚子里。   梁正闵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苏远之后,先是一愣,继而就笑起来:“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了?”   “最近被人抓壮丁,难得做完了事情,所以过来透透气。”苏远如此说着,自己去了杯子去接水。听到苏远这话,梁正闵了然:“是刘旭辉那边的事情?他一向都是这样,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苏远如此说着,“不过梁叔,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梁正闵笑笑,“你莫非是被刘旭辉的话给感动了,打算来做和事佬?”   “不是不是!”苏远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昨晚听苏靖州讲了个故事。”   听了个故事?梁正闵思索了下,“他把我们以前的老底儿都说给你听了?”苏远不好意思地点头,他跑到人家面前来八卦,似乎真是太过分了。   “那苏靖州八卦别人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其实暗恋过一个女生?后来人家出国了,他才终于消停了?”梁正闵戏谑地笑,苏靖州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嗯,也说了。”苏远老实点头,这次轮到梁正闵吃惊了,“他真和你说了?”   “嗯,他喝醉了。”苏远笑笑,“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这笔账我先给他记着。”   梁正闵叹了口气,看着苏远语气满是羡慕:“你当他是真的喝醉了吗?这就是苏靖州和刘旭辉最大的不同了。”   苏远什么也没说,眼巴巴地看着他。梁正闵回忆了半天,回头看到的苏远就是这么一副小哈巴狗的模样,他失笑地摇头:“苏靖州和你怎么说的?”   好吧,故事开始。苏远精神一振,将苏靖州昨晚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复述出来,之后继续眼巴巴地盯着梁正闵。   “大概是这样子的没错。”梁正闵叹了口气,“其实那会儿我们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彼此已经算是知道对方的心意了。那天之所以会吵起来,是因为刘旭辉觉得既然已经是恋人了,所以做些亲密的动作也没什么。但是我就是觉得害怕,万一被人看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梁正闵点了根烟:“刘旭辉说不怕,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他家里也会给解决的,让我不用担心。当时我们都太小了,所以刘旭辉这番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挺有道理。只是内心还是有些害怕,所以最终没有答应。而他一气之下,以为我只是耍着他玩,所以恼怒之下就把我锁到了女厕所里面。”   “哦。”苏远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越是这样,我更是生气。当时就觉得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于是一气之下,也不管是冬天,直接从窗户下面跳进河里了。游到岸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冻僵了,结果半夜就开始发烧,之后就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   梁正闵笑了笑,“我住院的那一个星期,他天天放学就跑来看我,然后陪我一晚上,白天再去上学。这样一星期下来,我就心软了。”   这个方法,苏远皱眉,“那后来?”   “后来?”梁正闵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后来就这么的分分合合,一直到现在。你也看到了,他的脾气说起来,还和那时候没多大分别,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幼稚小鬼了。”   “也是。”想到刘旭辉,苏远也心有戚戚焉。这人有时候太过于自我为中心了一点,并且有事情还喜欢藏着掖着,这点在平常还好,恋人之间就变成了大问题。   “上次他和苏靖州搞出来的事情,我知道那天差点没吓死。而他呢?明明只是轻伤,还非要把自己包的跟快要挂了一样,你说遇到这样的人,你能怎么办?”梁正闵现在说起这件事情,已经没了当初的愤怒和心冷,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这就好比,人年少时候爱吃薯片汉堡爱喝可乐,但是到了中年,就需要多吃青菜豆腐多喝白开水。但是他还是每次给人买薯片汉堡可乐,就很不适宜了。”苏远做了个形象的比喻,梁正闵点头,“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他想不通,他估计还困惑,我怎么就变了吧?”   “那梁叔,你打算怎么办?”苏远忍不住为这两人纠结的关系而默哀,这样下去,刘旭辉真的死定了啊。   “凉拌呗。”梁正闵显然在这个问题来考虑许久,此时说起来,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轻松,“先这样吧,或许明天我就能遇到陪我吃青菜豆腐,对我坦诚的人;也或许明天,他就能遇到陪他疯陪他闹,陪他浪迹天涯的人,也或许我们两人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就这么当朋友联系着,也可以。”   “那这算分手还是没分手?”苏远不懂这种复杂的关系。梁正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人生选项不是只有分手和没分手两个的,有时候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再这么顺其自然下去,你们都老了。”苏远喃喃自语。   相比于苏远的焦虑,梁正闵很豁达:“老了就老了吧,单身到老,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啊。”   “好吧梁叔,你自己高兴就好,不过可别出家了啊。”苏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听你这话,都带着一股子禅语味道了。你千万别说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我会疯的。”   “滚!在我这里打听完了,该回家了。你爸还在家等你呢!”梁正闵笑骂,“你们丹麦的房子定好了的话,给我在旁边留个位置,我老了和你们一起作伴去。”   苏远哈哈大笑,“那我走了,梁叔你要是真单身到底了,那我到时候给你养老!”   “呦,真的假的?!”   “必须真的!”   “成,来我这里写份保证书再按个手印,我把他放到保险柜里面。”   “以我的人品,还需要保证书?”   “你有人品?!”   ……   屋外阳光暖暖,屋内一大一小两人的嘴仗似乎也永远没有结束的趋势,角落里一盆水仙花,正花开灿烂。      第74章 番外之终记(完)      又是一年初秋,此时正是各大学校开学的日子,市区每个学校的门口都挤满了车辆和人流,与此相反的是,在暑期热闹非凡的郊外此时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B市龙生墓园99号位,在这个不起眼的偏僻角落里面,在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面,此时正站着一个青年人。   墓园的工作人员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大,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从早晨到现在,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能有好几个钟头了。   作为看守墓园的人,见惯了离别和祭奠。有些人在墓碑前哭哭啼啼,有些人在墓碑前沉痛哀思,有些人在墓碑前叙述往事,有些人在墓碑前只为敷衍。但是眼前这个人,从站在墓碑前从现在,只是一动不动,安静不语。   往常不是没有人也和他此时情形一样,但通常那些安静不语的人,都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像此时这个年轻人这样,面容平静如同来串门一般闲庭信步的,这位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   您没事来墓园串门,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并且还在这里呆了好几个钟头?工作人员心中如此腹诽着,第N次迟疑着是不是上前询问下。   正当他犹豫彷徨的时候,却突然见到另外一个中年人从远处走来。见到这人,他眼睛一亮: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每年总会过来那么一两次,并且好像也是给那位墓碑的主人扫墓。   “刘先生你好,今年又来了?”工作人员笑着打招呼。   这声音似乎也终于惊醒了站在墓碑前的年轻人,他神情有些迷惘的抬头看过来,在看到那位中年人之后,眼神中有过一闪而逝的愕然和恍悟。   刘泽看到墓碑前的那个陌生身影的时候,脚步不由地缓了下来。莫非——是他生前认识的好友?他如此想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工作人员的招呼,边频频朝那边望了过去。直到对方也望了过来。   两下视线对视之时,刘泽愣了几秒,语气有些惊讶:“是你?”   他记得这个人,印象中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福利院旁边的小牛肉面店。苏远出车祸去世之后,律师找上门来,他才知道原来苏远的大部分财产,都分作了几份。其中大部分留给了那个他长大的福利院,另外一部分留给了他,最后一部分则是赠送给了中华慈善总会。   刘泽那天会到那里,也是和律师一起,将那份属于福利院的款项交到院长的手中。那天他心情很糟糕,但是即便心情很糟糕,他也记得这个年轻人。当时他见到自己的瞬间,面容看似平静,但似乎内心很激动。   他似乎微妙的能感受到那个年轻人的心情,只是当时的他,完全没有打招呼的心情。所以虽然不解,也只是淡淡的点头便转过头去继续疗伤。而后来,等到看到年轻人身边的中年人正笨拙的安慰着他,顺便甩过来一记犀利的眼神之后,刘泽更没有了掺和别人家事情中的心情。   刘泽神情恍惚地慢慢踱步到墓碑前面,第二次和他见面,好像是在珠宝店?好像那天是圣诞节,他和未婚妻挑选婚戒的时候,也再次看到了那两个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平淡,实际上之间的感情,有心人都能感觉得到。   当看到年轻人只是淡淡瞄了他一眼,便转头和中年人谈笑的时候,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羡慕。是羡慕对方可以活得这么肆意,还是羡慕对方的感情有个美好结局?还是——只是羡慕他曾经的那份失去才后悔的爱情?   也正是那天晚上,在喧闹的人群中,在未婚妻喋喋不休的挑选比较中,他独独记住了那个平静带着微笑的年轻人。即便那天晚上,那人只看过他一眼。   这是第三次见面。刘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思绪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的视线也终于落在了旁边这位年轻人身上:“你也认识苏远?”   这人站在苏远的墓前就这么淡淡的看着,神情看不出是忧伤还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让他在纳闷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苏远怎么会认识这么年轻的朋友?两人之间相差有十岁了吧?   年轻人听闻刘泽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微微转头,眼神平静地看过来,小幅度的点点头:“认识。”   刘泽有些愕然,这算什么回答?然后呢?是朋友还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想着今天来扫墓?这些通通都不说,只留下这么个答案算怎么回事?   “他是个好人。”沉吟了半天,刘泽终于还是继续开口了,“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刘泽嘴角有些上扬,牵出一个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讥讽的笑容,语气有些落寞:“我一直以为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哪怕我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在他离开的时候,我想要道歉,想要追上去告诉他,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只是谁知道,他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   在经过了两年之后,刘泽第一次将自己当初的心情剖析开来,此时的他就如同洋葱,越是剖析到最后,越感觉满心都是泪水。   “如果那天我拉住他可能会是另外一个结果吧?”刘泽语气近乎喃喃低语,“你说,如果当时我拉住了他,我们是不是就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不会的。”旁边的年轻人原本只是默默的听着,只是听到这里,却冷不丁的打断了刘泽的话语。这三个字斩钉截铁,似乎充满了魔力一般,让刘泽讶然地看向了他:“不会?”   “自然不会。”年轻人似乎不太爱说话,连理由都不想说太多,只是语气坚持地重复了一便这话,便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墓碑前。墓碑上的中年人神情带着执拗的认真和坚持,以及隐藏在这下面的一点点温暖安详。   “或许,你说的对。”两人再次沉默良久,刘泽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神情发苦:“你比我还要了解苏远,他确实不会再原谅我了。他这个人,陷入进去就是一往情深,而一旦切断关系,便比谁都要干净利落。”   刘泽叹息般地说着,他话语刚落下不久,年轻人却难得看口了。他转头看向了刘泽,语气认真地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结婚了吗?”   刘泽愣了几秒,继而马上想起那年圣诞节的偶遇,想来他是看到他在挑选婚戒,才有此一问吧?刘泽点点头,语气带着些惆怅,意兴阑珊:“结婚了,孩子都一个月大了。”   “哦。”年轻人点点头,又很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冒出一句话:“要珍惜。”   珍惜?刘泽看着这个年轻人,突然觉得他似乎很是神秘,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他似乎对他都有一种很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在这时候特别的明显,刘泽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是不是认识你?”   年轻人听到这话之后,莞尔一笑:“你要是认识我,就不会这么问了。”   也对,刘泽尴尬一笑。转过头来又继续开始苦苦思索,可是为什么突然会有种好像老朋友的感觉?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是由外人来打破的。   “远远,该走了!”远处一个声音响起,刘泽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中年人站在那里。而那个中年人在见到他之后,也稍微一愣,继而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年轻人身上:“呆了好几个小时了,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这就来。”年轻人点点头,平静自然的语气下面,带着不被人察觉的一点点欢快和愉悦。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刘泽:“以后我不会过来了,如果你有时间,麻烦帮我过来扫扫墓好吗?”   “好的。”这话即便他不说,他也是如此做的。刘泽看着年轻人渐行渐远,直到他要走到那个中年人身边,他才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脚步不停,只有声音飘飘荡荡地传了过来:“我叫苏远!”   ‘我叫苏远’这句话带给刘泽多大的冲击,苏远已经不在乎了。就这样结束,很好。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道一声珍重各自在人生路上前行。   “以后都不回来了吗?”当苏远看着自己离地平线越来越远,离天空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蓦然冒出一股不舍和留恋。   生于斯长于斯,活在当下几十年。下半辈子却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继续自己的生活,这种陌生感和疏离感,让一向自诩遇事还算平静的苏远,心中也浮起了些许惆怅。   可能是苏远紧张的情绪过于明显,也可能是他心不在焉的神情过于外漏。苏靖州看了他一眼,牢牢握住了他的手:“有我在,不怕。”   虽然这话很有哄小孩子的嫌疑,但是苏远突然奇异的,真的就不怕了。   航班这么方便,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有什么可担忧留恋的呢?再说自己现在还是属于交换学生,两年之后,还要回国拿毕业证书的。   所以,就把这次的经历,当做一场漫长的旅行吧。或许等到两年之后,才会发觉,自己已经爱上那个北欧国家的生活了。想到这里,苏远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渐渐地睡意上涌,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朝霞满天。   看着远方大片的蔚蓝海水和漂亮的海岸线,看着在朝阳中宁静伫立的建筑,看着飞机顺利的降落在哥本哈根机场。   苏远心中猛然升起一种心灵枷锁被打开的心情,心头数种情绪猛然涌了上来。这个机场他以前来过多次,却没有一次有今天这种心情。就好像多年的心灵犯人突然重获自由一般,苏远紧紧握住了苏靖州的手。   丹麦,你好。   安徒生,你好。   从今以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